長生

高鐵上。
一個女孩看上了我身旁的帥哥。
提出要與我換座。
我拒絕了她的請求,她當我要與她雌競。
其實我是在幫她。
這個男人,沒那麼簡單……

-1-
高鐵站里人頭攢動。
若不是情況特殊,我也不想在這十一黃金假期中出行。
人們大抵不是出遊,就是歸鄉。
而我,皆不是。
我忽視着熙熙攘攘的周遭,正沉迷於手機裏的遊戲。
這時,一個青春靚麗的女孩過來想與我換位。
我看了眼女孩的座位,那是個雙人位。
靠窗的位置已經坐了箇中年糙漢。
皮膚黝黑,動作粗獷。
一上來連鞋都脫了。
再看看我的身旁,那稱得上是個帥哥。
藍色休閒襯衣襯得他膚色愈加白皙,高挺的鼻樑上架着一副金絲眼鏡。
我不在意皮囊。
也理解這個女孩的心理。
但我依舊拒絕了她。
她的臉肉眼可見地垮了下來。
由於我這邊是個三人位,除了我和帥哥外,靠窗的位置是一個看起來老實敦厚的大哥。
在她想對大哥開口之際,我開口堵住了她:
「還是按照規定,憑車票對號入座的好……」
言語間,我靠近了她,小聲提醒道:「萬不要以貌取人,小心害了自己。」
我說得認真,她卻向我拋來一記白眼。
「有病。」
而後轉臉對靠窗的大哥笑道:「你好,請問可以和你換個座位嗎?我有點暈車,想坐靠窗的位置。」
她笑得很甜,大哥人也很好。
於是他們換了位置。
她如願坐到了帥哥身旁。
我微微搖頭。
人如果一心想找死,是如何攔都沒用的。
她看到的是帥哥光鮮亮麗的外表。
我看到的卻是他頭頂上的紅光。
頭頂紅光現,手上有人命。

-2-
帥哥坐在我們中間。
她嬌羞地跟他搭着話,還自我介紹了起來。
她叫梁晴,在校大學生。
他叫何奈,剛畢業沒兩年,在自家公司幫忙。
聽到對方是個富二代,感覺她的眼睛更亮了。
「你呢?」
說着,何奈轉頭跟我搭起話來。
這是想一箭雙鵰?
想得挺美。
我一番思慮後,無視他身後梁晴警告的眼光,微微一笑:「我叫季若谷。」
他一愣,也勾起了嘴角:「你笑起來很好看,原本還覺得你有些冷漠,不好接近。」
「沒有吧,我人還挺好的,閒來無事時還喜歡樂於助人。」
聞言,一旁傳來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姐姐真會開玩笑。」
姐姐?
我不禁打了個冷戰,想起上個月剛追完的甄嬛。
雖然我確實活了很久,但是我看起來哪裏像她姐姐了。
「看來姐姐今天肯定很忙,所以纔沒有樂於助人。」
笑裏藏刀,話裏有話。
我聳了聳肩。
不想搭理。
她笑得很假,他笑得很尬。ṭŭⁿ
「你是去海城玩嗎?」何奈轉移了話題。
「不是,有活。」
「出差呀,我家就在海城,有空我可以帶你逛逛。」
這時,一旁的梁晴坐不住了:「我也是海城人,你是海城哪的?」
何奈聞言,轉頭客氣地跟她搭起話來。
梁晴在何奈沒注意時,還給了我一記挑釁的眼光。
弄得我是一陣無語。
都快要狼入虎口了,還一心雌競。
「對了,我帶了些喫的……」何奈說着,從揹包裏遞給我一小碗方便食品,「燕窩粥,適合你們女孩子。」
我禮貌回絕。
何奈抬起的手尷尬地滯留在了半空中。
「何奈哥哥,我有點餓。」
何奈順着話,將粥遞給了她:「那你喝吧。」
「謝謝,何奈哥哥你真貼心。」只見梁晴臉微微泛紅,好一副嬌羞模樣。
這又是姐姐又是哥哥的,還真能認。
於是,這短短幾個小時裏。
何奈在想着如何拿下我,梁晴在想着如何拿下何奈。
而我,在想着要不要多管閒事。

-3-
途中,我去上了個廁所。
出來後看到梁晴正在洗手池處補着妝。
雖然我不喜歡這個人,但也不等於想看她去死。
這正好是個機會,希望給她提個醒後,她能建立起些許的防備之心。
可我剛張嘴,她卻先聲奪人: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你不願意換位置,不就是爲了跟我爭嗎?」
我:「……」
「何奈哥哥的微信號我已經拿到了哦。」
她一臉嘚瑟。
看得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別以爲你長了一張清冷的臉蛋就可以贏得了我,你別想了。
「識趣的話,下車後,你就老老實實做回一個陌生人。」
這就是她眼中的我。
一個具有威脅性的、想着跟她雌競的美麗女人。
雖然知道她聽不進去,但我依舊出口提醒:
「我不想比,也不想爭。那個男人ẗûₖ很危險,想活命就遠離他。」
她一臉可笑至極的模樣:「這種藉口你都想得出來。」
很多事情,不是我說了,別人就能信。
有些禍事,不是我阻止了,就不會發生。
畢竟在一切都沒發生前,三言兩語是堵不住人心中慾望的。
我沒再理會她。
徑直回到座位,閉上眼睛假寐起來。
禍福皆有命。
後來,何奈再來找我搭話,我都裝作一副睡着的模樣。
見我一副愛搭不理後,何奈漸漸和梁晴開啓了熱聊模式。
挺好,很配。
開玩笑,管這閒事,我還不如歇會兒。
等下還有活等着我呢。

-4-
快要到站了,我睜開了雙眼。
何奈依舊熱心地幫我取行李。
「若谷,你到哪呀?我送你唄。」
他確實長得乾淨俊朗,現在看向我更是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
可我卻能看見他醜陋的靈魂。
「不用麻煩……」
「不麻煩,接我的車就在站外等着了。」
「謝謝,可是有人來接我了。」
「啊,這樣,好吧。那我們加個微信吧,相聚也是緣分,等你在海城辦完了事可以聯繫我,我帶你逛逛。」
說着,他點亮手機打開了二維碼。
我看了眼黑臉的梁晴,又看了眼何奈頭頂上的紅光。
見他孜孜不倦地找收拾。
「好。」
等我辦完事,說不定確實可以和你聯繫聯繫,交流交流。
看我加了何奈的微信,一旁的梁晴小腳一跺,攀上了何奈的小臂,撒起嬌來:「何奈哥哥,我們趕緊走吧,我都要餓扁了。」
何奈尷尬地對我笑了笑。
我卻一臉不在意。
「梁晴,你不是南大的學生嗎?我正好去南大那頭,也有車,我送你過去吧。」
「謝謝季姐,不用了,何奈哥哥會送我。」
這時,何奈的電話響了起來。
「不好意思,我去接個電話,小晴,你等我一下。」
說着,便走開了。
我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我正色道:「我不跟你開玩笑,那個男人很危險,跟我走,別犯傻。」
也許是我神情太過認真,震懾到了她。
可幾秒後,她依舊嗤笑。
「戲不錯,不過跟你走,我才傻呢!」
蒼天,你看,不是我不做好人,我規勸了。
她自己要作死。
千萬別扣我的功德分。
「我的祖宗,你終於到了。」
就在這時,我看到季然邁着大長腿向我跑來。
看到帥氣逼人的季然,梁晴的臉扭曲起來,對着季然就說:「管好你女朋友,別讓她在外面勾三搭四。」
接着轉頭憤恨地瞥了一眼我:「空有一副皮囊有什麼用,再好看也是窮光蛋一個。
「還祖宗,yue,噁心!」
Ťŭ⁶
說完,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她便向何奈跑了過去。
季然一臉茫然:「老祖,她誰啊?」
「一個短命鬼,走吧。」
我扶額。
「這短命鬼說誰是窮光蛋呢?」季然跟在我身後追問道。
「你說呢?你這一身破爛的,像剛從西藏徒步過來似的。」我一語道破。
「她說我是窮光蛋?」季然瞭然,卻是一臉不可置信,「她也就跑得快,不然我用錢砸死她!」
「你這是又進小樹林啦?」
「是呀是呀,沉迷練功,差點忘了大事。爲了接您,我哪裏來得及換衣服。
「不過,她說我哪個女朋友勾三搭四啊?」
看到他在認真數着指頭。
「你覺得呢?」
許是我的眼神過於犀利,聰明的季然漸漸降低了聲音:
「這短命鬼,想害誰呢!」
聽到他在身後小聲地自言自語,我在前方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我有預感,她的命裏有劫,一定會來找我。

-5-
一上車我就讓季然開往目的地——豪景山莊。
「老祖,您還在賣奶茶呢?」
「怎麼,看不起賣奶茶的?」
「不不,這不是怕您累着嘛。」
「不累,我的奶茶店開在大學城裏。」
「所以?」
「所以帥哥多。」
「老祖,你變了。你以前都不看臉的。」
「顏值即正義的年代,我也得適應這個時代的鉅變不是?」
看到季然一臉喫癟的模樣,我心裏樂了起來。
季家這麼多代來,一個比一個怕我。
跟我說起話來從來都是循規蹈矩,不出一絲紕漏,沒有一絲冒犯。
直到季然。
這次這個活,還是他幫我攬的。
季家明面做着正經生意,富甲一方。
但在圈層裏的人都知道,季家直系一脈都是武道能者,能戰妖邪。
季家初期就是靠着這個本領發跡的。
而這一切均是因爲我。
「你說這次事情很怪異?」
聽我問起了正事,季然也認真起來:「沒錯,胡樂琪是我的同學。她出事沒多久,我試過幫忙。但總是在搜尋到一絲線索後,就又斷開了。
「一切軌跡顯示是人爲,但又總有一股似有若無的力量。
「最近胡媽媽開始頻繁做噩夢,最奇怪的是,夢裏有時是體無完膚的樂琪在向她求救,有時卻是打扮精緻的她讓父母不要爲她擔心,說她現在過得很好,在仙境一般的地方。
「胡媽媽現在已經到了精神崩潰的邊緣。」
夢中傳訊?
狀態搖擺Ṭù⁻?
仙境之地?
我陷入短暫的沉思。
確實不像是僅憑人類能做到的事。
而它,會認識我嗎?

-6-
豪景山莊是海城富人區中的一處別墅區。
恰巧也是季家早些年開發的樓盤。
現在房地產不好做後,季家重心也轉移到了新能源開發上。
季然靠着刷臉,一路暢通無阻,無人阻攔。
他帶着我走進了胡家。
一對中年夫婦立馬迎了上來:「小然,你終於回來了。」
話語間,他們的眼光越過了我,緊張地向我們身後張望。
「你家的長輩呢?」
「在這。」季然回道。
隨着季然手的引導,他們終於看到了我,眼裏的期待也漸漸消失。
胡父也算是見慣大風大浪的人,很快便整理了情緒,禮貌問道:「這是你的姐姐?」
「你就當是吧。」我接過回答。
我的存在,除了季家直系外,沒人知曉。
外人只知道季家有個老祖,大部分的人都把我當成神明,並不是真實存在的。
畢竟不老不死,太過於驚世駭俗。
我可不想被綁去做生物研究。
「哼,季然,你們季家也太不把我們胡家放在眼裏了,就出這麼一個丫頭片子。」
原來跟在胡氏夫婦後還有幾個小輩。
季然大概跟我介紹過胡家情況。
我一眼就看出,出言不遜的正是胡氏的兒子,胡樂琪的哥哥,胡樂浩。
「你……」
我攔下了季然。
這小子最是接受不了別人對我的不尊重。
可現在不是口舌之爭的時候。
我走到他跟前,淺笑道:「胡先生就你一個兒子吧,如果還想你們胡家後繼有人,就要學會尊重生命。」
「你敢詛咒我們胡家?」胡樂浩氣笑了。
胡父也皺起了眉,胡母張口想說些什麼,卻被胡父攔了下來。
可能是看在季家的面子上。
也可能是想試試我的本事。
「再小的生命也是生命,對生命漠然,必會遭到報應。」
胡樂浩駭然,有些結巴:「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胡父面上一怔,卻依舊不動聲色。
「雖然你頭頂上的紅光很淡,手上並未染鮮血,但是我猜想,你應當有幾個胎死腹中的嬰孩。」
我抬手摸了摸下巴。
胡樂浩還想張口跟我爭辯,卻被胡父呵斥住:「你給我閉嘴,你的事等找到樂琪後,我再慢慢跟你算賬。」
他們當下思想活動很豐富,但我沒空管他們。
我直徑步入屋內,季然快步跟在我身後。
「趕緊幹正事吧。」我說。

-7-
也許是看到季然對我的恭敬,加上圈子裏的一些傳聞,所以胡父對我也十分客氣起來。
「胡小姐失蹤前,有沒有什麼異樣?」
一聲嗤笑:「你到底是警察還是天師?笑死人。」
看來胡樂浩心裏對我很不滿。
「閉嘴!」胡父咬牙道。
沒有我的阻攔,一旁的季然忍不住開腔:「我們季家不算卦、不畫符、不念咒……
「我們不是天師。」
確實,我只憑一雙眼睛和那一身的本事。
而季家直系,最多也就體魄比凡人更加強健罷了。
氣氛一度尷尬。ṱù¹
胡父趕緊示意自己的妻子,畢竟他平時忙於家族產業,不如胡母與子女親近。
胡母開始回憶:
「樂琪和往常一般,沒什麼異樣……」
胡母搖頭,說話的聲音很輕,雙眼通紅,眼底帶着烏青。
「而且失蹤前那段時間,她心情很好,我還打趣她說是不是交了男朋友,但她說還沒有。」
大學生,談個戀愛多正常。
季然像我肚子的蛔蟲似的,立馬在我耳旁解釋道:「胡樂琪是個學霸,在學校比起談戀愛,她更熱衷於組織各種大型活動。她這個人,眼界高得很。」
我瞥了他一眼:「沒追上?」
他縮縮脖子:「不是我的菜。」
「那她這段時間有沒有離開過海城?」我繼續問道。
「沒有。」
「行吧,胡夫人,我們去臥室吧。」
我站起身,示意她帶路。
「您是想看看樂琪的臥室?」胡母詢問道。
「不是,是你的臥室。你很久沒有好好睡覺了吧?放心,這次我守在你身邊。」
她看我的瞳孔在顫動。
她在害怕。
我對她微笑點頭,以示安撫。
她轉頭看向了自己的丈夫。
「這……」一旁的胡父剛要開口。
「胡叔,您就放心吧,等着就成。」季然說得自信。
「好……」

-8-
「老祖,您猜到那是個什麼玩意兒沒?」
前往臥室的路上,季然小聲詢問。
我不確定。
「入夢看看便知曉了。」
只有我和胡母進入了臥室。
「你在外面看好他們,別讓他們闖進來。」
我對季然吩咐道。
一開始,胡母躺在牀上很忐忑,心態繃得很緊。
我給她燃了一支香。
「放心,睡吧。」
慢慢地,她終於放鬆了下來,進入沉眠。
等待是無聊,還好這個年代有手機。
在我打了十幾盤遊戲後。
來了。
我熄屏坐定,閉上眼,步入那個夢中。
這就是仙境嗎?
仙山之上,雲煙縹緲。
一間清雅小居,一條蜿蜒溪流,一棵……怪異的大樹。
形似柳,花似梅。
「這是桑槐。」
我聞聲轉頭。
眼前是一個好看至極的女子,額心一點藍,身着一襲月白紗裙。
清冷卻柔和。
而她卻不是胡樂琪。
千年靈魂?
詭異。
憑她,創造不了這一方幻境。
「你是誰?」她問。
我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直接問道:「你爲何要入胡母夢中?」
她的眼底閃過一絲愧疚:「我只是想讓她家人知道,她過得很好,可以安心。」
「想讓她家人安心,讓胡樂琪回到他們身邊就好。」
她搖頭,欲言又止。
「而且,胡樂琪過得到底好不好,你難道不知道?」
我笑她的僞善。
「此處的主人呢?」我踱着步問道。
她神色自若,清冷出塵如同仙子一般。
「你趕緊走,他回來了,你就走不掉了。」
「你在擔心我?」
我緩步靠近她,輕笑道。
「我只是不想他再添罪孽。」
「你也知道這是罪孽,胡樂琪呢?」
「我不知道。」
她在說謊。
「你的靈魂充斥着各種氣息。
「包括,胡樂琪的。」
她猛地看向了我,眼神開始透出慌張。
正想着繼續套話。
天邊卻傳來一聲不屑的嗤笑。
「居然有人膽敢自行入我夢來,真是活久見。」
這玩意兒 2G 上網呢,這麼土的網絡用語都用上了。
我有些汗顏。
說話間,妖風逐漸肆意,四周景色開始變幻。
「虞娘,回來。」
他喚她。
「早讓你走來着。」
她已恢復那副淡漠的模樣,說着便飄然離去。
一個老鬼,還真當自己是仙女呢。
「止。」
我輕吐一字,她便從空中掉落下來。
「虞娘~」
空中響起一聲驚惶吶喊。
讓你們在我面前裝 bking。
看清局勢沒?
霎時間,她周圍一個人形顯現。
擁她入懷。
只見來人一身鴉青長袍,面如冠玉,芝蘭玉樹。
好一幕郎情妾意,顏狗天堂。
「你……死定了。」
他怒火中燒地看向我。
我像是感知不到他的怒火般,歪頭朝他眨了眨眼睛。
原來是一頭上古蠻貘。
夠稀罕啊!
難怪能把夢境變成一方小世界。
可惜,他的妖能居然弱化至此。
是爲了她?
我在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在算計着我。
不知他想到些什麼,驚愕失色起來。
失聲喊道:
「尳!」
尳?
他認識我!
我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卻開始翻騰。
「你認得我?」我淡淡道。
「不可能不可能,這個世道怎麼可能還有尳!」
他並未搭理我,只顧自地呢喃着。
還有?
所以,尳是一個族類?
我眯起了雙眼。
開始思索。

-9-
「既然你認得我,我也不一定要你們去死。」
聞言,他眼ẗù₁底閃過一絲訝異。
糟糕,從他的神色,我就知道賭錯了。
我看得出來,這個蠻貘是在用胡樂琪的靈魂爲這個叫作虞孃的人續魂。
以魂養魂,何其歹毒。
等待胡樂琪的下場只有靈魂消散,連輪迴的機會都無。
不想直接問,是不想他抓住把柄來和我談條件。
胡樂琪,能救還是得救的。
本以爲可以想些法子將話套出。
最後發現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別人。
他笑得有些不可思議。
「原來你是原始狀態。」
我:「?」
「你不知道你是誰。
「來自哪。
「爲什麼而活。
「而我,卻什麼都不會告訴你。」
他笑得愈加嘲諷,幸災樂禍。
「你確定?」
「無論如何都不說?」
我把目光投向那棵怪異卻美麗的大樹。
他頓時神色大變。
似要用眼神在我身上盯出幾個大洞。
「世人都想追求長生,而長生的盡頭是什麼?
「我以爲,至少你能懂我。」
我沒理會他的話,自行蓄能,瞄準那棵樹。
「行,我說。」
他咬牙切齒。
很好,識時務者爲俊傑。
「其實……
「散!」
糟糕。
一陣妖風拂面而來,我睜開了雙眼。
踢我出夢?
我氣笑了。
你能跑得掉嗎?
我活動着脖子。
此時窗外天色已亮。
我整理神色,看了眼一旁還在深眠的胡母,走了出去。
一出門,他們便圍了上來。
「如何?」
胡父抓起我的手臂急忙問道,連基本禮儀都忘了。
「胡叔!」
季然一臉不悅地拎開他的手。
我擺擺手,並不介意:「讓胡夫人好好睡一覺吧,至於胡小姐……
「九死一生。」
「哼,又在那危言聳聽,我看有些人就是進去睡了一覺,出來就在那裝神弄鬼。」
「胡樂浩!你給我滾出去!」
胡父咆哮,看來他緊繃的情緒也到了邊緣。
「爸!」
「出去。」
胡樂浩憤恨地看了我一眼,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
誰也沒想到我會出聲阻止。
「沒有他,我找不回胡小姐,讓他跟着我。」
胡父有些遲疑:「我怕犬子不懂規矩,冒犯了季小姐。」
「無妨。
「他們就在海城,胡先生,我會盡力,但不做保證。」
「好,好好……麻煩季小姐了。」
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胡父眼裏閃出些許淚花。
一個舉手投足間關係着千萬人生計的大總裁,如今卻是鬢間花白,鬍子拉碴,滿臉頹勢。
可憐天下父母心。
他們如此寶貝的兒女,居然被用來滋養另一個靈魂。
走出胡家大門。
我抬頭望向萬里無雲的天空。
一隻小鴉雀在我伸出的手掌上停下。
生命,本無輕重。
「去吧。」
展翅回巢,它的父母在等它。

-10-
車上,季然拉着我叨叨。
「老……姐,我們爲什麼要帶上這個拖油瓶?」
「不是說了,沒他找不到。」
我閉目假寐。
「您就扯吧,我還不瞭解您,憑您的本事,哪裏需要他。」
「就你聰明……」我眼都沒睜地彈開他湊近的腦門。
「您啊,就是心眼小。」
我笑笑,沒搭話。
「都說要聽古人云,古人說了,禍從口出。
「所以,您想教訓他。」
季然的語氣充滿了調侃。
「找點樂子吧。」看他說得來勁,我便應和他。
「你們的聲音要不要再大點!小人,在別人背後說三道四。」
前座的胡樂浩憤憤說道。
「那你轉過來,我當你正面說。」
季然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氣得胡樂浩差點跳車。
「你你……」半天也說不出句話來。
我笑而不語。
帶上胡樂浩,其實是爲了叫魂。
「老姐,咱們現在去哪?」
「不急。」
昨晚被踢出夢境時太過突然。
但找到他,也只是時間問題。
希望能趕在下一次靈魂攝取前吧。
我總覺得,那頭蠻貘的氣息有些許熟悉。
難不成,我之前認識他?
「不急?怎麼不急了!我妹要是死了,你們擔得了責任嗎?」
我打開手機,我對他噓了一聲。
也許是我看手機的神情過於專注,他居然莫名緊張起來。
滿臉嚴肅。
看來他雖然渣,但對這個妹妹還是挺緊張的。
這時,安靜的空間裏,響起了一聲:
「踢米~」
季然:「……」
胡樂浩:「……」
我:「……」
「你居然還有時間打遊戲!」

-11-
幾天過去了,我也只能摸到一絲線索。
蠻貘不愧是最會藏躲的兇獸之一。
正煩悶,梁晴加了我微信。
我一度以爲手機那邊其實是何奈,而真正的梁晴已經遇害。
直到現在。
她與我面對面坐在這間咖啡店裏。
我才確信是她本人。
「若谷,對不起,我誤會了你。」
她約我出來,演這出?
「那個何奈,果然不是什麼好人!」
「哦?」
「他居然,居然想……強上我。」
她哭得很傷心。
眼裏迸發出的怨恨卻很實質。
「那你怎麼逃掉的?」
她轉動着眼球:「剛好有人路過,把他驚走了。」
「原來如此。」
多蹩腳的謊言。
「現在沒事就好了,還好你是幸運的。」
「謝謝你,不過我爸媽最近都不在家,我又不想朋友們知道我發生這種事情,我現在一個人好害怕,你能不能來我家陪我幾天,正好你也不用住酒店。」
她問得小心,生怕被拒絕。
「可以啊。」
我微笑着爽快應了下來。
她看起來有些不可置信。
因爲這件事情看起來確實很扯淡,任誰也不會尋求陌生人幫忙。
「謝謝,你人真好,來來,快喝咖啡。」
她破涕而笑。
看來,我在她心中,已經從一個雌競對象,變成了樂於助人的傻大姐。
我看了眼這杯被動過手腳的咖啡,笑着一飲而盡。
梁晴,何奈。
何奈,蠻貘。
我忍不住笑了。
我就說,怎麼氣息有些熟悉?
那就將計就計,去看看。
咖啡裏只是下了點迷藥,對我來說毫無作用。
梁晴帶我坐進了一輛車後。
我閉眼裝暈。
前排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衣服聲。
而後是各種喘息,並伴隨着溼答答的親吻。
我不禁皺眉。
在我就要忍不住出手前,他們終於停了下來。
「何奈哥哥,我乖不乖?」
「你最乖。」
「那我可不可以當你的皇后?」
「你很敢想嘛。」
「因爲我是真心愛你的。」
「看你表現。」
我:「……」yue。

-12-
到了後,我感覺被他們往下帶。
那個地方一進去,陣陣臭味撲面而來。
那臭味混雜着腥臭、黴臭,還有屍臭。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
他們把我的手鎖了起來。
何奈拍了拍我的臉:「你餵了她多少迷藥,怎麼還沒醒?睡着了,搞起來沒意思。
「你看她這一臉清貴的模樣,哭起來一定很美。」
他說着,笑了,笑得變了調。
「你,過來。」
「皇上,我、我昨晚才承過了歡。」
那是梁晴的聲音,聽着有些發抖。
「剛不是說愛我嗎?現在又變了?」
何奈的聲音變得危險起來。
「沒、沒有。」
不多時,身邊傳來了不和諧的響聲。
「皇上,我、我受不了了……」
顯然何奈沒有理會她討饒,啪聲越來越大。
許久後,響聲終於停了下來。
何奈也心滿意足地離開了這間骯髒的「皇宮」。
我睜開雙眼。
這是一個地下室。
擺放了許多牀。
大部分的牀上都鎖着女孩。
她們身上沒有幾塊布。
大片的身體裸露在外。
多多少少都有些許外傷。
而一旁的梁晴,下體流着血,像一件垃圾似的被丟在那。
「這回你得意了?
「覺得我活該沒聽你的勸誡,落得這般下場。
「不過,歡迎你。
「就算我掉進了泥潭,也要拉着你一起。」
說着,她笑了。
「他就是個瘋子,你的好日子不多了,你那副禁慾清冷的嘴臉,很快就會破碎,你會像一件垃圾,一塊破布,哈哈哈……」
我當着她的面,不費吹灰之力地掙開了鐐銬。
她的笑容瞬間凝固。
就在她想大叫之際,我用破布塞住了她的嘴巴。
沒空理會她,我一張張牀走過去查看。
「救救我……」
有些女孩向我求救,有些卻呆滯麻木。
她們可能覺得,她們逃不掉,我也逃不掉。
雖然何奈拿走了我的手機,但是我們季家有別的聯繫方式。
我通知了季然,讓他順便報警。
「放心,我會救你們,而且,我能救你們。
「現在,你們告訴我,就這麼多女孩嗎?還有沒有別的囚室?」
這裏沒有胡樂琪。
「我是剛被梁晴這個賤人騙來的,纔來沒兩天,很多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先把我也放了?」
難怪她眼裏還有光。
有了她開頭,別的女孩也說了起來。
原來,何奈口中的皇宮,不過是個囚禁女孩發泄獸慾的地方。
而那些因此死去的女孩,都Ṱũ̂₄埋在屋外的那棵大樹下。
她們都說,沒有別的囚室,所有的女孩都在這了。
那胡樂琪究竟在哪?
我陷入了沉思。
我確定,胡樂琪不在蠻貘的小世界裏。
何奈的身上有蠻貘的氣息。
當時在高鐵上,我還當他是隻小妖。
現在看來,他只是和蠻貘達成了某種協議的普通人。
可上古凶神蠻貘爲何需要和一個普通人做協議?
蠻貘的目的是胡樂琪。
何奈的目的是女人,很多女人。
難道蠻貘他……

-13-
「想逃出去的就配合我。」
我給她們的牀設了能量防護罩。
「等下發生的事,不要害怕。」
我不擔心她們會嚇得離開牀,畢竟都被鎖着。
「你爲什麼不現在就放了我們?你是不是想自己逃,讓我們都當替死鬼?」
我歪了歪頭,直接給她解開了鐐銬。
她眼睛亮了亮,卻摸着手腕說道:「這又是你的什麼計謀?」
嘖,總是有一些這樣的人。
我沒有理會她,環顧四周問道:「還有沒有要自己逃的?」
她們有疑慮,有擔憂,但都沒出聲。
突然,那個一直沒開過口的女人說道:「逃不掉的,他會妖法,很恐怖。」
她像是想起什麼可怕的事,瑟瑟發抖。
「她是蘇姐,她是我們中在這待得最久的人。」說話的是一個看起來才十來歲的小妹妹,她說得小聲,「姐姐,我信你。」
我看到她衣衫襤褸,遍體鱗傷。
輕聲安慰:
「別怕。」
她點頭:「他會遭到報應嗎?」
「會的。」
「坐牢嗎?」
我摸了摸她打結成坨的頭髮:「他沒機會坐牢。」
我盤腿坐回牀上。
閉眼等待。

-14-
何奈回來了。
女孩們跪地俯首,高喊萬歲。
我一陣惡寒。
他朝我徑直走來。
他看着我,笑得病態。
「歡迎來到我的王國。
「在高鐵上時,我就覺得你很特別。
「我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皇后。」
他說得亢奮。
「可梁晴後來跟我說,你讓她戒備我。
「你可能有點本事,但不夠。
「我看上的人,就逃不掉。」
「哦?是嘛?」我問。
「忘了跟你說,我討厭玩反抗的遊戲。
「我可沒心思調教女人。
「服侍好我,我不會虧待你的。」
說着,便想欺Ṱṻ⁾身壓上來。
「歸。」
突然,室內颳起了陣陣陰風。
「你是天師?」
何奈有點喫驚,而後轉笑。
「不過我不怕。」
這時,四周凝聚出了幾個女鬼。
那都是之前死在這個房間裏的女人。
何奈和女鬼鬥在一團。
牀上的女人們驚恐萬狀。
那個解開了鎖鏈的女人忍不住想逃。
卻因離開了防護罩,被他們打鬥的能量波及,拍飛到了牆上。
口吐鮮血。
而一旁的梁晴沒有我的防護罩,也被波及。
「皇上,何奈哥哥,救我救我!我什麼都願意爲您做,我還可以去幫你騙更多的女人過來,救我!」
「閉嘴。」
一擊斃命。
梁晴至死都睜大了那雙怨恨的眼睛。
「凝。」
我喝道。
女鬼們的實力變得更加強盛。
何奈落在下風。
「深古,救我。」
他呼喚的深古沒有出現,他被打趴在我面前。
我阻止了想向前撕碎他的女鬼們。
「胡樂琪,在哪?」
他驚恐萬分:「你到底是誰?」
「那頭蠻貘的名字,叫作深古?」
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續命的稻草般,喋喋不休着:「沒錯沒錯,這一切都是那個妖魔要我做的,他迷惑了我的心智,求求你,放我一馬,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廢話真多。
我把手放於他頭頂,開始攝魂。
面對滿口胡言的人,還是我自己尋找真相的好。
至於被攝魂的後遺症。
他該。
……
原來是那棵樹。
「喫吧,爲你們自己報仇。」
沒有了我的阻攔,女鬼們飛撲向前……
撕裂聲、悲號聲、咀嚼聲……
不絕於耳。
「啊~」
胡樂浩?
原來季然帶着他到了,正好被他看到這血腥的一幕。
「老姐,您沒事吧?」
我搖搖頭:「交代人把那些女孩安頓好,你帶上胡樂浩跟我上去。」

-15-
胡樂浩吐得七葷八素的,臉色慘白。
現在他倒是老實了。
被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
「老姐,這不就棵普通的槐樹嘛。」
我撫摸着樹身:「原來在這。」
「什麼在這?」
「胡樂琪。」
「!!!」
「你們走遠點。」
就在我要將樹劈開之時,他終於來了。
「我還以爲你不能現世。」
我嘲諷道。
「還不是你逼的。
「你爲何就是不能放過我們?」
我被他的邏輯氣樂了,他們的命是命。
別人的命就不是了?
「那你爲何不能放過胡樂琪?」
「放了她,虞娘就會魂飛魄散,消散於這世間,你不是知道嗎?」
「長生的盡頭只有孤寂。直至千年前,我遇到了虞娘,她便是我活於世上的寄託。」
「那關胡樂琪什麼事?」
「你……」
道不同:「廢話少說,打一架吧。」
說話間,天地變色。
「別以爲我怕你。」
他惡狠狠道。
不愧是上古蠻貘,難纏得很。
打鬥異常激烈。
我也很久沒有遇到過可以過招的對手了。
季然在一旁看得很是爲我擔心。
而胡樂浩卻張着嘴一臉癡呆狀。
那是因爲我開了他的天眼。
普通人眼裏,也就是下了場烏雲密佈的雷暴罷了。
在我一聲「潰」中,蠻貘跌落在地,奄奄一息。
「深古~」
虞娘出現了。
「沒事的,別擔心。」
說着,他還吐出一大口血了。
「深古,夠了。
「我活得夠久了。
「放手吧。」
「不行!」
「我這樣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我真的很痛苦。」
虞娘無聲地落着淚。
「和我在一起,不夠嗎?」
「不夠,我想要自己的生活。深古,你懂嗎?我不是任何一個人的寄託,我只想做我自己。
「我陪你,已經夠久了。」
「可是,可是你已經入不了輪迴了。」
深古哽咽道。
「那便終止吧,至少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千年了,因爲我,已經有多少靈魂消散於這天地間。而我,也只能苟活在一個虛幻的方寸之地,這就是長生付出的代價嗎?
「但這不是我想要的。」
虞娘站了起來,緩步向我走來。
「虞娘,不……」
她身後的深古哀號着。
「胡樂琪就在裏面,」她指向大樹,「你幫我把靈魂還給她吧。」
我手一動,樹成兩半。
裏面的胡樂琪面色慘白,眉心一點藍。
「胡樂浩,叫你妹的名字,直到我喊停。」
驚恐的胡樂浩回過神來:「哦哦……」
開始喊着胡樂琪的名字。
「住手,你不想知道你的身世了嗎?」
那頭蠻貘還妄想阻止我。
我開始對她們進行靈魂轉移。
虞娘眉心的藍越來越淡,胡樂琪的卻越來越深。
「深古,我不後悔。」
「虞娘~」
最後,她悄悄地跟我說了句話。
我搖頭。
她落着淚,面向深古,從此消散於這世間。
「好了,你們帶胡樂琪去醫院吧。」
「老姐,你呢?」
「我等下回去。」

-16-
現在,只剩下我和蠻貘了。
「還能爬起來嗎?」
我朝他伸出手來,他把頭一撇。
「喝點酒?」
最後,我們兩人居然並肩坐在那棵殘破的大樹下,喝着酒看着星。
「這棵槐樹和你小世界那棵桑槐,是連接現實世界的通道吧。」
「哼。」
我笑笑,不計較。
許久,他終於開口:「生命太過漫長,所以我經常長眠。千年前,我遇到了虞娘,那時她快要死了。
「我問她,你是想要一次漫長的生命,但只能死一次;還是要短暫的生命,卻能有無數次輪迴。
「她選擇了前者。
「她說,死都死了,輪迴的她始終不是她。生命只有一次,爲何不選個漫長的。」
說着,他笑了,眼角卻閃着淚花。
我喝了一口酒,沒搭話。
「最後她跟你說了一句什麼?」
他問我。
「她問我能不能放過你。」
他看向我,眼神認真。
我也看向了他。
然後,他笑了起來。
笑了很久。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去崑崙看看吧,或許你能找到答案。
「我們那個時代,崑崙還不叫崑崙。」
他說。
「崑崙這麼遠,你就不能直說?」
「我怕我說了你也不會信。」
「我自有判斷。」
他喝了一口酒,回憶着過去。
「我說你是個機器人,你信嗎?」

-17-
我剛甦醒時,沒有記憶,毫無常識。
如同野獸一般活在深山裏。
直到百年後,我遇到了一個叫作季初的少年。
是他告訴我,我是人。
人應當直立而行,肉要煮熟了喫,要有衣蔽體。
後來,他要走了。
他說他還有大仇未報。
當時,我還不懂仇是什麼,但是他比那些野獸有趣得多。
所以,我跟隨他走出荒山,來到了塵世間。
幫他報了仇。
後來他又說,我不是人,因爲沒有一個人能像我一樣長生不老。
他死前讓我幫他庇護季家,我應了。
允諾千年。
可我究竟是什麼?
這些年來,我從沒放棄過追尋。
我一直出沒於有妖邪的地方。
期盼着能遇到一個同類。
抑或,認識我的人。
我勾起了嘴角:「你是說,千年前人類就能發明像我這麼高級的機器人了?」
「不是千年前,是億萬年前。
「在億萬年前,這顆星球上有過一個高等文明,其發展程度不是現在人類文明可匹敵的。
「而我這種獸,在當時是很常見的,就像現在的狼、豹……
「而你,就是『獵人們』製造的武器。」
我:「……」
看我發愣,他站起身來, 彈了下身上的灰。
「從那個文明挺過來的活物不多了,咱們也別鬥了, 有個伴不好嗎?
「行了,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說了,走了。」
「你上哪?」
他聳聳肩:「找個地方睡一覺再說, 療傷。」
他略誇張地撫在心上。
我知道, 他這一覺少說千年。
可是,傷?
對他這種生命太過漫長的生物來說,千年的人間遊戲,能有多傷?
當然, 我也不想探究他對虞娘, 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
我只是在他不經意間, 往他身上打入一個圓環。
他怒目而視。
「你太滑溜了,難抓。這只是定位環, 你不做壞事, 我也懶得找你。」
其實我也想殺了他, 可他是上古蠻貘。
要真正殺死他,很難的。
他哼的一聲,消散了。
我站起身, 看着漫天的繁星。
「崑崙……」

-18-
後來警察們在那棵槐樹下挖出了 4 具女屍。
加上樑晴,一共死了 5 人, 解救了 9 個女孩。
「老祖,爲什麼那個蠻貘要和何奈做協議?」
因爲蠻貘爲了虞娘, 需要支撐那方小世界,不能離開太久。
所以他需要一個人幫他把胡樂琪引來。
何奈的故事, 很惡俗。
他是一個自卑又自傲的人。
他來自一個偏遠的小地方。
通過學習,考上了一所好大學,找到了份好工作。
俗稱鳳凰男。
可後來發現, 自己老闆的兒子竟然是自己的大學同學。
那個富二代不學無術,大學都是靠錢砸的。
富二代在公司中明裏暗裏地羞辱着他。
這些他都能忍。
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是他當作女神,追了很久的女朋友。
那天,那個富二代特意設了一個局, 讓何奈親眼看到女朋友像一條狗般討好着他。
他如此努力的一生,跟有些人比起來根本微不足道。
他仍然是一隻陷在泥沼的螞蟻, 任誰都能踩幾腳。
被羞辱得失去尊嚴, 痛苦至極的他,來到了那棵樹下。
「蠻貘需要他把胡樂琪帶到樹下,何奈則想成爲一個外人眼中的高富帥。」
「爲什麼是胡樂琪?」
「靈魂契合度。」
「老祖, 你要去崑崙?」
「不急, 再賣一段時間奶茶吧!」
「胡樂浩現在可崇拜您了,你老想來找你。」
「我是那麼好見的嗎?讓他先修身養性吧。」
「老祖……」
「嘖,你煩不煩?」
……
我不是天師,不是神明。
我一直以爲, 我只是一個比一般妖邪更厲害的妖邪罷。
可好像也並不是。
深古說, 活着要有寄託。
那季家應當就是我的寄託。
長生的盡頭是孤寂。
而輪迴, 何嘗不是另一種長生?
千年過去了,當初那個叫作季初的少年,現在輪迴成了季然, 又回到了我的身邊。
守着季家,也是守着他。
至於我是誰。
現在似乎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不管生命是長是短,活在當下就行。
我是誰?
我就是季若谷。
(完)
作者署名:花紙松墨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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