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弟是假少爺

五歲時,父母生了二胎弟弟。
去醫院看望時,我親眼看見有人偷換了弟弟和另一個嬰兒。
我沒有聲張,自己偷摸換回來了。
二十年後,一個陌生的年輕人跑到我父母面前認親:
「爸,媽,我纔是你們的親兒子!」

-1-
去國外出差一趟回來,家裏的氛圍變得很奇怪。
爸媽神色各異,家裏靜悄悄的。
我拎着給全家人帶的禮物,問了句:「俞安呢,今天不是週末嗎?他這周沒回來?」
趙俞安是小我五歲的弟弟,今年上大二,就在本地上大學,平時週末沒什麼事都往家裏跑。
然而這個週末沒看見弟弟,只看見沉默的父母。
我爸衝我招了招手:「霄珩,你過來,我和你媽Ťű̂⁶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
作爲家裏的第一個孩子,上大學後我就已經上手家裏的生意。
我們林家是當之無愧的豪門,往上追溯甚至有完整的族譜,也出過響噹噹的人物,我爸媽這一輩,各位親戚也都富貴着。
家裏的產業都等着我和我弟去繼承,家裏確實有皇位。
「你們倆搞什麼,神神祕祕的?」我有點狐疑地走過去,「不會是俞安在學校闖禍了吧?」
他小子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勁兒。
「不是,」我媽拉我坐下來,神色很是複雜,「比這件事嚴重得多。」

還有更嚴重的事?
「咱家破產了?哪個產業啊?」家裏好些行業都有涉獵,我一時間想不到哪些產業已經日落西山。
「也不是。」我爸說。
他滿臉愁容:「霄珩,你有沒有想過俞安不是我們家孩子啊?」

我看向我媽:「媽,您年輕的時候幹過錯事嗎?」
然後我就被揍了。
「你這孩子,瞎想什麼呢?」我爸聲音大了些,「我是說有沒有可能俞安不是我的,也不是你媽的孩子?」
「那不可能。」我斬釘截鐵道。
聽了我這句話之後,我媽也跟着心事重重地表態:
「對啊,養了二十年的孩子怎麼可能不是我們家的?」
父母的表現實在詭異,我環抱雙臂往後靠,看着他們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誰說俞安不是我們家孩子?」

-2-
從父母口中我聽見了自己出差一週以來發生的荒謬事。
就在前幾天,有個 20 歲的年輕人突然出現在我爸媽面前,聲淚俱下地抱着我媽的大腿哭訴:
「爸,媽,我纔是你們的親生兒子!你們現在的小兒子趙俞安,他是假的,他的親生母親在我們出生時就將我們調換了!」
「不知哪兒來的一個人說是你們的親生兒子,你們就信了?」我有點頭疼,「來,手機給我一下,我看你們有沒有下載反詐 APP?」
「可是他準確說出了你弟出生的日期和時辰,就連醫院和當時負責的醫生是誰都知道。」我媽說。
「那隻能說明她是一個準備充分的騙子,」我繼續道,「這些信息也不是什麼機密,有人記得或者正好知道也不出奇。」
「我和你爸本來也不信的,但他拿出了當年你弟出生時,你姥姥送的那塊玉佩。」
我爸也跟着搭腔:「你那會兒還小,不知道有沒有印象,你姥姥專門去給你和你弟都定製了一塊玉佩。你弟現在這塊是後來補的,之前有一塊是他出生那天,你姥就放在他嬰兒牀裏頭了,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他們倆的話驀地勾起了我一些久遠的回憶。
我們家老二出生時,我五歲。
那天剛從幼兒園回來,家裏只有阿姨在。
我哭着要爸爸媽媽,得到的回答是他們去醫院生弟弟或妹妹了。
我應該是第二天傍晚去醫院看的弟弟。
那時候趙俞安已經出生十幾個小時了。
二十年前醫院的安保措施如何我不太記得,但我記得那時候人販子不少。
也有不少是直接在醫院偷孩子的。
我爸那時候剛好接了個電話回去處理公司的緊急事件,家裏的親戚原本熱熱鬧鬧地看孩子,但我媽太累了,她需要休息,病房便又安靜下來。
原本應該留有一位阿姨看孩子的,但我不記得她爲什麼在那個時間段離開病房了。
我踮腳看着嬰兒牀裏的弟弟,小小的,軟軟的,好像一碰就哭的易碎品。
但可愛,像我。
我盯着他看太久了,看困了,室內的光線很暗,我媽和弟弟都要休息。
睏意襲來,我不知那時候是怎麼想的,覺得我媽掛在架子上的大衣特別暖和舒服,就扒拉下來蓋身上靠牀頭睡了。
然而很快,開門的動靜將我驚醒。
我以爲是我爸回來了,但很快發現不是。
一道明顯屬於女人的身影走進了病房,不是家裏的阿姨,也不是親戚或者我爸媽的朋友。
她懷裏抱着什麼,細看才發現是一個嬰兒。
她將那個嬰兒放下,又將我弟抱了起來,躡手躡腳走了出去。
或許是光線暗,我那會兒足夠小,又在角落一動不動,身上有我媽的外套遮擋,那人沒發現病房裏有除了我媽和弟弟以外的人。
我就這麼靜靜看着,睡意朦朧間還以爲自己在做夢。
結果等細微的關門聲響起,我猛然起來踮腳看嬰兒牀,雖然剛出生的嬰兒生得差不多,那嬰兒身上穿的衣服和我弟一模一樣,但我盯着我弟弟看了那麼久,怎麼可能認不出來。
掉包了!
意識到不對時我立馬去搖我媽,她呼吸均勻,但搖不醒。
我當機立斷開門,剛好看見那個女人拐彎前的身影,立馬就跟了上去。
那個女人進了另一個病房。
裏面傳來她自言自語般的聲音,我沒聽清,但我記下了病房號。
沒多久,有個男人來找她,兩個人在病房裏吵架,他大概搶了什麼走,那個女人追了出去。
就是現在。
我踮腳開門,溜進去,看到弟弟在嬰兒牀上。
我很確定那是我的弟弟。
於是我艱難抱起他,就這麼摟回了我媽的病房。
我弟中途嚶了聲,但好在他懂事,沒哭。
將我弟抱回去後,我又將那個陌生的嬰兒抱去了那個病房。
就是阿姨回來看見我抱着我弟折騰時大驚失色,我爸後來聽說後還訓斥了我,說我胡鬧。
至於我媽,她後來睡了幾個小時醒了,沒什麼事,我也就放心了。
這件事在我的記憶裏存在痕跡並不深刻,甚至後來想起來,我以爲這是我做的一個夢。

-3-
而現在,有人拿着我姥姥贈予弟弟的玉佩來認親。
回憶結束,我不確定回憶裏的細節是否都對。
但假如是夢,我弟弟就沒有被調換過。
若不是夢,那我當年也將弟弟換回來了。
「那個認親的年輕人呢,他在哪兒?」我問。
「我和你爸將他暫時安置在湖東那個房子那兒。」我媽小聲說。
我蹙眉:「你們做過親子鑑定了嗎,就將人安置在我們家房子?」
「我不敢。」我媽垂眸道。
我爸也低下了腦袋。
他們怕真有那麼個萬一。
如果養了二十年的兒子不是自己的,那二十年來培養的親子情如何割捨?
如果親生兒子流落在外二十年,這二十年又如何彌補?
我沒有將印象中的事說出來,儘管我確定弟弟是親弟弟,但五歲時候的記憶畢竟不一定真,說出來別說他們信不信,我自己都覺得有點荒謬,唯有親子鑑定是最強有力的證明。
「這樣吧,」我很快就想好了應對措施,「我們儘快約上那個認親的年輕人,和他去做個親子鑑定,結果出來之前,這件事沒必要讓俞安知道。」
沒有誰會希望看到朝夕相處的親人懷疑和自己是否有血緣關係的這一幕。
父母也同意我的這個方案。
他們清楚,就算再猶豫遲疑,這件事也需要解決,而且越快越好。
「如果真測出有血緣關係怎麼辦?」我媽還是很焦慮。
我垂眸看了眼手機上的工作信息,順口回道:
「報警抓人販子,將人接回來,該補償就補償,俞安已經具備獨立的能力,他搬出去也能照顧好自己。」
「不過,」我淡淡補充道,「我還是傾向於這件事是場鬧劇。」
然而意外還是來得比明天快。
我原本以爲這件事就我和父母知曉,沒想到就在第二天,有人給我打了個電話:「霄珩哥,出事了!」

週日這天,我休息,但沒休成。
一般來說,大學生不會有被喊家長的情況,今天例外。
趙俞安在學校和人動手了。
得知這個消息時,電話那頭通風報信的人是我弟的朋友,說我弟不想讓爸媽知道。
趙俞安在家裏作爲老幺很得寵,但也沒給他養成囂張跋扈的性格,動手肯定事出有因,但初初聽聞時我還是有些驚訝。。
趕到警局時,很熱鬧。
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我看到了氣極的趙俞安和他的朋友,以及他很年輕的輔導員,看起來也就比我大幾歲。
這會兒正因爲學生在校內打架的事一同來警局處理,美好的週末也就跟着泡湯了。
「俞安。」我喊了聲。
人羣中滿臉不忿的年輕小夥扭頭Ťũ₌看到我後,立馬就衝過來:「哥,你終於來了!」
我很仔細地看了他一圈,見他身上沒什麼傷,就是手背紅了點。
「怎麼和人動起手來了?」
他大聲告狀:「哥,我們學校有個男的勾搭沈梨!」
沈梨。
我的未婚妻。
我這纔在人羣裏看見了已經一週多沒見面的女人。

-4-
我這樣的出身,如果說光追求純粹的愛情,而不看另一半自身的家庭和個人條件的話,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沈梨是我爲自己挑選的未婚妻,家世相當,長相也不錯,雙方父母滿意。
比起她的長相,我更看重她的性格和家世。
當然,沈梨就是那種很被嬌生慣養長大的富家千金,過着符合她出身的富裕生活,沈家的錢多到她下輩子也花不完,她沒什麼野心。
我也不能要求每個人都像我這樣腦子只想着工作。
「沈梨,這是怎麼回事?」我的目光緩緩落在一旁穿戴華麗但卻略有些狼狽的漂亮女人身上。
沈梨旁邊有個陌生的年輕人,看起來和趙俞安差不多大,長相是不錯的,站在沈梨身邊,他們之間的距離明顯小於正常社交距離。
他白皙的臉頰上有道明顯的紅痕,衣服有些凌亂,昂貴的襯衣有些皺巴巴。
沈梨看見我後臉上帶上慍怒:「趙霄珩,你弟怎麼回事?我送個朋友去學校,他跑出來捉姦,他有拿我當成未來大嫂嗎?」
「什麼朋友勾肩搭背還將外套搭你身上的?你沈大小姐這輩子都沒穿過這麼便宜的外套吧?」趙俞安沒忍住懟回去,「你不喜歡我哥就大大方方提出來兩家退親得了,在外面勾三搭四算怎麼回事?」
我弟這會兒戰鬥力爆棚,懟完沈梨之後又看向那個年輕人:「還有你,人各有志,你能傍上富婆算你有本事,但你敢綠我哥,信不信我……」
「……」
我弟看起來想再度動手,也不看看這什麼地方,在警局也敢亂來。
「俞安,老實點。」我警告了他一句。
年輕氣盛的小夥子被我一句話喊住,不情願地閉上了嘴。
「沈梨,這位是你的朋友,哪家的少爺嗎?我怎麼從來沒見過?」我又看向了沈梨身旁的年輕人。
到目前爲止,我的情緒還是很平靜的。
也不怪我慣性思維。
儘管有錢人家的孩子時常會無病呻吟一下,感慨自己只有金錢而沒有愛。
但不可否認,被金錢充斥的人就是好命的,幸不幸福另說。
理所當然地,我們的朋友大多數也是這個圈子裏的人。
然而,沈梨臉上僵硬片刻,才說:「他不是,就是我之前在餐廳認識的一位朋友。」
「朋友」這個詞其實挺有意思的。
只見過一面的人可以是朋友,勾肩搭背的異性也能是朋友。
我沒戳穿別人的意思,但我的弟弟似乎不認可沈梨的說法:
「什麼朋友這麼親密?我都看到他想親你了!」
看得出我弟弟對這門親事的不認可了。
以前剛定下時,趙俞安也覺得沈梨這位大小姐難伺候。
沈梨在和我訂婚前有過幾位轟轟烈烈的前任,其中包括當紅的男明星,我和她的婚約說到底就是一場資源的交換和整合。
我對她來說也不是多特別的存在。
這樣其實挺好的,和平共處,相安無事。
何況訂婚和結婚是不同的,我們兩家有個長達兩年的合作項目,還剩半年左右,有什麼變故之後再談也不遲。
但趙俞安不知道這些,他以爲我真心喜歡沈梨。
在場的輔導員和警察知道我們認識後鬆了一口氣。
「既然是私人矛盾,就私底下解決吧,不要再動手了。」
沈梨報警的舉動其實有些意氣用事,她明知道按照兩家的關係,即便鬧大,她家裏也會勸他息事寧人的。
何況這件事,她理虧在先。
「解決?」意料之外,沈梨臉上依舊帶着怒意,她指着趙俞安道,「除非他給我道歉!」

-5-
沈梨以前不是這麼不知趣的人。
我淡淡地看着她,按捺住想要開口的弟弟,語氣很平靜:
「沈梨,你需要我弟弟爲了你出軌這件事動手而道歉嗎?」
沈梨還沒開口,他身旁的年輕人便怯怯地看着我:
「哥,沈梨姐姐和我不是那種關係,你不要誤會。」
哥?
我親弟弟要紅溫了。
我指了一下旁邊氣得像憤怒的小鳥似的趙俞安:「這位同學,我弟在這兒呢,你不要亂喊。」
沈梨終於很暢快地開口:
「趙霄珩,你還要拿這個冒牌貨當弟弟多久?你爸媽難道沒和你說嗎?趙俞安根本不是你親弟弟,他纔是!」
她指了身旁那個和自己曖昧不清的年輕人。
我一頓,視線落在沈梨和她旁邊的年輕男人身上,用全新的目光審視他們,隱約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還沒來得及說話,趙俞安先開口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出軌還編故事是吧?我不是我哥親弟弟,他是?」
是吧,溫馨平和的家庭裏,沒人會這麼荒謬地想自己不是父母的親生孩子,不是哥哥的親弟弟。
結果那個年輕人怯懦地看了我一眼,眼睛紅了。
像極了看到原本屬於自己的哥哥在關心別人的模樣?
不是,你一個大男人眼睛紅什麼?
沈梨和趙俞安的爭吵還在繼續。
她對我弟弟的怨氣不知是從哪裏來的,指着他道:
「你還不知道吧趙俞安,你生母在你和元旭剛出生時將你們調換了,你根本不是趙家人!」
溫元旭,我記得父母告知過我關於那個認親的年輕人的名字。
原來是他。
我沒想到那個年輕人和趙俞安上的同一所大學。
我垂下眸子,基於這件事思考了一下,沈梨又在其中扮演着什麼角色呢?
這會兒還在警局,趙俞安的輔導員和其他警察還在。
最重要的是,有好幾個趙俞安的朋友,都是圈子裏的人。
最初,我甚至沒想過在真相出來之前讓弟弟知道這件事,現在卻同時讓這麼多人知曉。
我的弟弟還覺得沈梨在胡說八道,結果她一句話指向了我:
「你不信就問你哥,你爸媽不可能這麼大的事都不和他說的。」
趙俞安這纔看向了我。
但他畢竟是我的弟弟,從小父母沒空的時候他就跟着我,在看我臉色這方面沒人比他更懂。
「哥,她說的是真的嗎?」
正如趙俞安了解我一樣,我也瞭解他。
短短幾秒時間,他一定設想了很多情況,現在觀察着我的表情,想從中看出答案。
我短暫的沉默似乎昭示了答案,趙俞安的眼睛閃過難以置信和難過以及對命運無常的荒謬感。
讓人無所適從。

-6-
我冷冷地看着沈梨,還沒來得及說話,她身旁的溫元旭再度開口:
「哥,你只想要他這個弟弟嗎?」
「我和沈梨姐姐只是偶然間認識,她幫了我,聽說她認識你和爸媽,我才拜託她幫我見上爸爸媽媽的。」
原來如此,我說我爸媽這麼低調,連我都不一定知道他們日常行程,他是怎麼跑到他們面前的。
溫元旭身上充斥着委屈和不甘,我能看出他對趙俞安的不滿,對一個佔了自己二十年榮華富貴的人的憎恨。
這種憎恨哪怕掩飾得很好,也難免流露一絲。
「我記得我爸媽應該和你約了明天去做親子鑑定,結果出來之前,我沒理由認爲你是我的親弟弟。」我開口道。
這句話也就相當於承認了沈梨所說的話。
趙俞安臉上的神情其實很難形容,百感交集之下,甚至不知此刻應該做出什麼反應。
他的朋友們用很驚異的目光看着這一幕。
「沈梨,你多管閒事了。」我陳述了這個事實。
沈梨卻反應很大:「我原本以爲你只是性格冷淡點,沒想到你冷血到這種程度,連自己的親弟弟都不認,只要一個冒牌貨?」
性格冷淡?
或許吧。
對待這個未婚妻,我自然不可能像她過往的男人那樣體貼的。
我這麼走運投胎在一個富貴家庭,不是隻爲了兒女情長活着的。
情情愛愛只佔人生的一部分而已。
對比沈家小輩各種明爭暗鬥,趙家的產業只有我和趙俞安。
沈梨事業心不強,她家裏大概評估過她的能力,沒想着她能幹出什麼事業來。
「沈梨,」我驀地開口,「你放着自己的弟弟不關心,來關心我的弟弟?」
她一時失語,想再說句什麼時,我已經扭頭對趙俞安道:「俞安,我們回家。」
回去路上,我打電話和爸媽說了今天的事,順便提醒了他們明天記得帶人去做鑑定。
我的弟弟像蔫了的花,既不氣憤也不委屈了,沉默得像回到他初中暗戀的姑娘被別人追上時。
爸媽都在家,看到我帶着弟弟回來時,努力假裝像平時那樣關心孩子,招呼孩子喫飯。
但趙俞安確實沉默了很多,不愛說話了。
真是急死家長。
晚上,爸媽都睡了,我出去倒杯水,看到趙俞安大晚上不睡覺在二樓陽臺 cos 陰鬱酷哥。
「……」
我走路的動靜驚擾了他,趙俞安轉頭看了過來:「哥。」
「怎麼還不睡?」我應了聲,端着水杯就走了過去。
誰知他喊了我一聲後又成了啞巴,好久過後,我聽見趙俞安的聲音響起: 「哥,萬一我真的不是爸爸媽媽的孩子怎麼辦?」
「你是。」我說。
「我是說如果。」
「沒有如果。」我很確定。
這糟心孩子今晚是鐵了心鑽牛角尖了,他繼續追問:「真不是的話,你們會把我趕出去嗎?」
「……養你二十年,一個血緣關係就打算跟家裏扯開關係?」我沒慣着他,「再矯情我現在就趕你出去睡大街。」
「……」
趙俞安終於安靜了。

-7-
約定好去做親子鑑定,我和父母去接溫元旭,看到了正在房子裏和他拉拉扯扯的沈梨。
見有人進來,兩人神色和動作都慌亂了一瞬。
「小梨,你怎麼在這兒?」我爸媽臉色並不好。
昨天我和他們提過沈梨,但並沒有提及這一層。
沈梨在我爸媽面前倒還是個晚輩的姿態:
「伯父,伯母,我和元旭是朋友,所以今天來看看,反正大家日後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我扯了一下嘴角,不知道這個年輕人到底用了什麼辦法讓沈梨相信,他就是那個流落在外的趙家老幺。
沈梨的舉動在我家看來過界了。
畢竟她依舊是我名義上的未婚妻,即便要陪同,也不是獨自來到溫元旭的住處。
何況這住處還是我爸媽的房子。
我開着車,沈梨在副駕駛座上,溫元旭在後座小聲說着這些年的遭遇。
他說養母對他很差,小學就奴役他幹各種家務活,動輒打罵,養父酗酒,同樣拿他當出氣筒,高中畢業時還曾強硬要求他放棄學業去打工養家。
乍一聽是個很可憐的人。
我的性格讓我無法完全聽信一面之詞。
人性很普遍的一點就是,所有人都會選擇性說對自己有利的事。
「那你怎麼知道自己身世的?」我驀地問。
溫元旭並不意外有人問起這個,或許在這之前,他已經向別人傾訴過。
「去年我回家時無意看到我媽……養母的手機,裏面有她偷拍的趙俞安的照片,還有一些別的照片,那個相冊她備註成『乖兒子』,我看到她照片的脖子上有塊玉佩,和我的一模一樣,再後面她喝醉了,一邊罵人一邊說她的兒子在有錢人家享福,有錢人的兒子在伺候她。」
說着,溫元旭又補充道:
「我問過我養父了,他說我出生時本來還有幾天預產期的,是她非要那天分娩……」
這個故事聽起來太真了,溫元旭脖子上的玉佩並不作假,我父母都不由自主代入,一想到自己的親生兒子遭受過這一切,他們的心都要揪起來了。
「你來找我父母之前,沒打算和你爸媽做個親子鑑定先確認一下自己是不是親生的嗎?」我又問。
溫元旭一僵,有些結巴:「我、我一時沒想到……」
也對,一邊是成爲富家少爺的可能,一邊是爹不疼娘不愛的普通家庭,誰都會下意識逃避後者。
「霄珩,夠了,」沈梨忍不住開口,「你一直在質問你弟弟什麼?認不認他是血緣決定的,你不能因爲和趙俞安關係好就針對他吧?」
我笑了笑:「沒錯,是由血緣關係決定的。」
那就讓親子鑑定的結果說話。

-8-
親子鑑定的結果需要等待三天。
第二天有個宴會需要參加。
徐家的小公主 18 歲生日,邀請了我們全家。
我們兩家也是有些交情的,這個面子當然得給。
我弟弟和壽星的交情更好些,他們只差兩歲,這些年吵吵鬧鬧吧,倒也算是一對青梅竹馬。
父母在和徐家的長輩社交,我只是簡單打個招呼後,就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喝酒。
趙俞安剛纔就專門去給他的小青梅祝壽了。
我在樓上的欄杆旁邊,忽然聽見下面傳來一些爭執聲,吵吵鬧鬧的。
往下一看,發現沈梨居然領着那個身份未明的年輕人來到了宴會上。
我原本以爲她只是性格張揚點,但現在看着,倒顯得有點過分天真了。
「趙俞安,你怎麼還有臉來這種場合的?」沈梨的聲音很有辨識度,她有恃無恐道,「不怕別人都知道你只是個假少爺,頂替別人的身份二十年?」
在外人眼裏,沈梨本身就是圈子裏有頭有臉的人物,更是趙俞安未來的大嫂,她的話自然是能夠引起注意的。
我聽見有人在問她具體怎麼回事。
於是沈梨就藉着這個機會,大張旗鼓地介紹了身邊的年輕人,將他介紹作我趙家真正的二少爺。
溫元旭穿得很是體面,頗有點人靠衣裝的感覺。
趙俞安在衆人的目光中陷入了尷尬的境地,我看了一圈,沒發現父母,不知道他們此刻在哪裏談事。
我也沒下去幫腔。
趙俞安作爲家中老幺,父母難免寵愛些,我爸前不久和我商量明年給個小公司讓他練手。
這點目光都承受不住的話,是應該好好鍛鍊。
商場上可沒那麼多明謀,處處是等人跳進去的坑,他的承受能力得加強。
不過趙俞安到底有點底氣在,他看着沈梨和溫元旭,神色晦暗道:
「我是不是我爸媽生的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他們養大的,我只認這對父母,不管他們要不要我,你說他是我爸媽的親生兒子也得看證據吧,着急到兩三天時間都等不了?」
經過這兩天,他的脾氣明顯收斂,但看向溫元旭的目光還是忍不住閃躲。
還是怕。
人之常情。
他的小青梅卻管不了這麼多:「沈梨姐,今天是我的成人禮,你帶人來我這兒鬧事?」
面對徐家這位小姐,沈梨的態度明顯好很多:「妍妍,你還是離趙俞安遠點吧,誰知道有人會不會捨不得豪門的生活而去動歪心思攀高枝啊?」
這句話簡直將趙俞安的品行踩在地上,我蹙眉,正想下去,就聽見我弟那小青梅冷哼一聲道:「我看想攀高枝的另有其人吧?」
她的目光看向沈梨身後的年輕人。
隨後又在對方開口前道:「趙俞安就算想攀高枝,我就讓他攀怎麼了?」
「……」
從我的角度看過去,隱約看見我弟的耳根泛紅。
壽星將我弟拉走了,顯得我有點多餘,根本沒有我的用武之地。
等我終於下去找我弟時,旁人看向我的目光很驚奇,欲言又止,似乎想從我這裏問出些什麼,又不敢問。
路過人羣時隱約聽見我和我弟的名字,又夾雜着一些「真假少爺」的話語。
在此之前,關於趙俞安和溫元旭的身世已經被傳開了,也許是出自沈梨,又或許是趙俞安的那些朋友。
我走向了休息室,走廊上鋪了地毯,我的鞋踩在上面,沒有聲音。
路過一扇留有縫隙的門時,我聽見裏頭傳來沈梨的聲音:
「元旭,你既然是趙家的孩子,那趙家的產業自然就有你一份,親子鑑定結果出來後,趙俞安自然沒了繼承資格,趙霄珩又不喜歡你這個弟弟,何必顧及他?」
另一道男聲響起:「沈梨姐姐,我不在乎家產,可是隻有我回到趙家,我才能配得上你,可惜你是我哥的未婚妻……對不起沈梨姐姐,我知道我不應該對你有這樣的想法。」
我不知道里面都發生了什麼肢體接觸,有一瞬間的沉默,之後沈梨說:
「元旭,你應該看得出來,我不喜歡你哥哥,我們訂婚只是因爲家裏有合作而已……」
沈梨的話讓我想起了去年我們訂婚後一段時間,她每天很閒,給我發不少信息,約我喫飯。
作爲未婚夫,我自然有義務陪同並且照顧她的情緒,但我畢竟不可能只圍着她的世界轉,而且我也確實沒從她的接近中感受到喜歡,更多是功利。
這無可厚非,兩家的結合本就是一場資源整合。
但既然對我不滿,應該先和我開誠佈公地聊一下,而不是直接往我腦袋上戴帽子。
哪怕感情一般,總歸還是讓人惱火的。
「沈梨姐姐,你信我,等我回到趙家接手了家產,我去求爸媽,我肯定不會比我哥差的,到時候我們舉行盛大的婚禮,我要讓你成爲最漂亮的新娘子!」
「……」
沈梨到底是被沈家怎麼養的,這種男人的鬼話也相信?
溫元旭哪怕堅信自己是我爸媽的親兒子,他這麼多年在外,並無根基,就算是我的親兄弟,我也沒覺得他拿我當哥了。
哪有好弟弟這麼搶嫂子的?
不是哪個千金大小姐都像沈梨這樣膚淺的,溫元旭能抓住她的心,也算是一個助力,哪裏捨得放手?
親子鑑定還沒出呢,就一門心思想着跟我爭家產了。
沈梨還在聽對方描繪出來的美好生活,我不動聲色地離開原地。

-9-
我在壽星房裏將喝了幾杯的弟弟拎回家。
出門前還好好的,出門後就抱着我哭:「嗚嗚嗚我要配不上徐妍妍了,哥,我入贅都夠不上人家……」
「……」
我就知道他們倆有事兒。
死戀愛腦。
「有什麼好哭的,這不結果還沒出來,我沒記錯的話你就是我親弟弟。」
趙俞安醉了,根本沒細聽我說的話。
「萬一真的不是呢?你都沒有看到沈梨和溫元旭那黏糊勁兒,他們肯定有一腿,他勾搭沈梨肯定圖謀不軌!」
「哥,你也要失戀了,好巧嗚嗚嗚……」
「……」
我就不應該管他。
我輕嘆一聲:「還有兩天結果就出來了,你肯定是親生的。」
父母和趙俞安都不明白我的信心從何而來,我也無法解釋五歲的記憶,說出來連都沒人信的事,還不如直接讓親子鑑定來讓所有人閉嘴。
趙俞安或許會覺得我贊成溫元旭和父母做親子鑑定是因爲心存懷疑,其實不是的,只是因爲這樣能最簡單解決這件事。
有些人也該自食其果了。
哪怕在過去二十年並沒有對我的家庭造成影響。
但我低估了一些人性的惡劣。
在趙俞安回去上學的當天,他在學校也遭遇了一些事。
和他一個大學的教師朋友給我轉發了他們學校表白牆。
表白牆的內容如下:【大二某金融專業的同學心態真夠穩的,平時喫穿用度都是奢侈那掛的,沒想到是個鳩佔鵲巢的假少爺,就這種情況還有心情來上課,你親媽二十年前在醫院調換嬰兒的時候沒想過人家真少爺有本事和你考同一所大學吧?冒牌貨平白享受了人家二十年榮華富貴……】
朋友說:「霄珩,這說的是俞安吧,你家那事兒傳這麼快,還鬧到學校,這不合理啊。」
是不合理。
正常人都不會將對自己有負面影響的事宣揚出去,自然不可能是我弟弟。
那麼就是溫元旭了。
朋友作爲老師,加到的學生衆多,不多時已經看到有人一唱一和就要將故事主人公的身份抖出來了。
我拜託她聯繫人刪除表白牆:「當我欠你個人情,有空請你喫飯。」
她笑了聲:「這算什麼,這種未經證實的事本就不應該發佈出來,我等下聯繫相關老師去讓負責表白牆的學生刪了。」
「不過啊,就算刪了,應該也阻止不了言論。」她提醒道。
我明白。
我只是不解,既然篤定自己是被惡意調換的孩子,爲什麼連等待鑑定結果這幾天的耐心都沒有?

-10-
我帶着父母去湖東那邊的房子去見了一下溫元旭。
經過昨晚,我讓趙俞安先請假回家了。
隔着網絡,甚至不需要證據,就已經有人信了這個真假少爺的故事。
趙俞安是學校某個社團的部長,他的聯繫方式不是什麼祕密,經過有心之人泄露後,昨晚開始就已經有人不斷騷擾他,添加好友辱罵或者直接打電話辱罵。
就算是個男人,他也只是二十歲的愣頭青,那些來「伸張正義」的並不全是講道理的,甚至有些只是純發泄怨氣。
趙俞安不應該遭受這番網暴。
但我還沒來得及處理這件事。
趙俞安的手機讓我給沒收了,現在他只能拿着一個登着不屬於自己賬號的平板在家消磨時間。
我不是不讓他面對社會的風險,但這種無妄之災,應該由親人陪她一同處理。
溫元旭看到我和父母時,立馬就換上了笑容:「爸,媽!」
說完還專門看向我:「哥。」
這聲哥喊得親熱,要不是我知道他在撬我牆角就信了。
他對於新的親人的接受遠比想象中快。
我爸媽依舊不習慣他這聲稱呼,想說些什麼,但又怕傷了對方的心。
他們作爲父母,其實沒有不稱職的地方,因此在親子鑑定結果未出之前,他們依舊被那種可能勾着心絃,憂心忡忡。
只有我不受影響。
在見面寒暄過兩句後,很平靜地問道:「溫元旭,你們學校表白牆有刷到嗎?」
他臉色一僵,隨即用一種不明所以的語氣問:「沒有啊,怎麼了哥?」
「你們學校表白牆有人匿名發了你和趙俞安的事,話裏話外都是對他的惡意,現在表白牆我已經讓人刪了,不過已經有不少人順藤摸瓜去罵他,這件事你知道嗎?」
我一直看着溫元旭的表情,說到後半段,他的眼神里其實不算太自然。
或許還有一絲暢快。
「我不知道這件事,」溫元旭的語氣驀地激動了起來,「哥,你的意思是覺得表白牆是我發的嗎?」
「在你和爸媽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我媽先開口了:「元旭,霄珩的意思是你有沒有將這件事告知過同學或者朋友?」
他神色閃爍了一下,好半晌後才小聲說:
「我之前和室友提過一嘴,可能是他們替我打抱不平吧……」
是嗎,那他舍友挺熱心腸。
「親子鑑定結果出來之前,這件事宣揚出去實在太草率了。」我爸思來想去,還是忍不住說了這麼一句。
也不是什麼重話,卻不知戳中了溫元旭哪一點,他眼睛紅了:
「爸,您也懷疑是我故意讓人這樣做的嗎?不管我有意或者無意,但趙俞安搶了我二十年的人生難道不是真的嗎?我明明才應該養在你們身邊,當你們疼愛的兒子和弟弟啊!我難道不能怨他嗎?」
「可是即便二十年前你們真的被調換了,那時候的俞安也是剛出生,他無法左右自己的人生,更不知自己的身世,你應該怨恨的是造成這一切的人以及沒有保護好你的父母,也就是我們。」我爸嘆氣道。
「可是他是利益既得者啊!」溫元旭跌坐在地,眼裏閃過一絲不甘,「即便到現在,你們也一樣拿他當自己的兒子不是嗎?他得到的一切本來應該是我的!」
他的情緒外露過於真情實感,連我父母都覺得他不像說假話。。
確實不假。
溫元旭沉浸在那個被調換人生的故事裏,真情實感地怨恨頂替了自己二十年人生的另一人,以及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11-
「你們在幹什麼?」身後驀地響起來另一道女聲。
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沈梨徑直走來,將溫元旭扶起來,眼神里浮現心疼。
隨後轉身,臉上還帶着慍怒對我父母道:
「伯父伯母,你們是長輩,但也不能仗着是父母就斥罵元旭吧?他在外喫了那麼多苦,好不容易回來,不但沒有感受到家的溫暖,反而你們還因爲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ṱùⁱ遷怒他。」
像是附和沈梨的話一樣,溫元旭沉默垂下腦袋,儼然是個受盡委屈的少年模樣。
「溫元旭,你將這個房子的密碼告訴沈梨了?」我驀地出聲打破了這個氛圍,我很確定進來時關了門的。
話裏提及的兩人瞬間停滯片刻,我爸媽也終於反應過來,沈梨出現在此處的突兀。
一次是陪同親子鑑定,現在又是突然出現。
很難不讓人多想。
「小梨,你怎麼過來了?」我媽蹙眉問。
溫元旭這會兒倒是抬頭了:
「媽,是我告訴沈梨姐姐的,我之前在這邊不習慣,她來看我,想着她是我哥的未婚妻,以後也是一家人,就告訴她了……」
我爸媽除了如今在兒子的事上陷入尷尬境地外,並非是糊塗人。
「原來你也知道,這是我的未婚妻,」我淡淡道,「我的未婚妻連我住處的密碼都不知道,卻知道你的,這合理嗎?」
「哥……」
沈梨自然不忍溫元旭受指責,她對我道:
「霄珩,你怎麼能這麼污衊你弟弟?我和他清清白白,只是過來看看。」
清清白白?
兩人都私定終身了。
「是嗎?我不信,」我輕飄飄一句,又在他們要開口前補充道,「除非讓我看看你們的聊天記錄。」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
還是沈梨先開口:「霄珩,你現在對我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嗎?還是說,你想解除婚約了?」
這人還真是,自己想幹的事,還得惡人先告狀。
不過也省得我後面專門去處理這件事了。
「好啊,」我扭頭看向我爸媽,「爸,媽,你們約一下沈叔叔他們吧,我們今天就將事情解決了,省得耽誤他人姻緣。」
我爸媽明顯已經看出這兩人之間的貓膩,對於我想退婚這件事,往常他們定然會勸我三思而後行,起碼過幾個月,項目合作結束再說。
但今日湊巧,他們一想到溫元旭有可能是自己的兒子而招惹上自己未來嫂子,就迫不及待解決這件事。
他們這個年紀,還能看不懂溫元旭的意圖嗎?
哪怕是親兒子,這種也算是家醜了。
沈梨原本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我爸媽應承下來就給她父母打電話,先是一愣,但不知想到什麼,或者觸及溫元旭眼底的喜悅,便又不打算阻止了。

-12-
沈家人是不願意解除婚約的,但不知沈梨和他們說了什麼,沈家的長輩見面態度便和煦起來。
「既然兩個孩子互相不中意,那便退了吧,以後各自婚娶。」
沈梨的母親對我們的態度也並未有太大的改變,她笑着對我父母說:
「這次不能成一家人,也是個遺憾,希望我們兩家以後有機會更進一步。」
都是些客套的場面,雙方在合作的事上都保持友好態度。
解除婚約其實是個很簡單的事,雙方達成共識,再昭告親朋好友便可以。
就是八卦的人多,我消息都回不過來,乾脆懶得理。
第三天,親子鑑定的結果出來了。
我們決定親自前往鑑定機構拿紙質報告,當場揭曉這個答案。
自然所有的當事人也需要在場。
我和父母,林昀昭和溫元旭。
沈梨不知爲什麼也跟了過來,像是要給溫元旭ẗṻₓ撐場面般。
不過無所謂。
我父母和趙俞安都很忐忑,似乎那紙鑑定報告註定顛覆我們這個家的平靜和溫馨。
鑑定結果交到我手上時,所有人的目光也跟着落在上面。
我看向溫元旭,語氣很平靜:「溫元旭,這是司法鑑定機構做出來的親子鑑定報告,沒有作假的可能,這點你應該清楚吧?」
溫元旭不明白我爲什麼這麼說,但他還是點了點頭:「我清楚。」
「霄珩,你別賣關子了,趕緊打開啊!」沈梨在一旁不耐煩地催促。
看得出來,她確實很迫不及待。
我正要打開,忽然闖進了一個披頭散髮的中年女人,環顧一圈後,目光瞬間鎖住溫元旭,叫喊着就衝上前去要動手。
「你這個小賤人!你反了天了,你放着自己爸媽不要,跟別人搶爸媽?」
那女人上來就給了溫元旭一巴掌,溫元旭捂着臉悶哼一聲,對方再想打第二巴掌時,被沈梨擋在前面攔住了。
她蹙眉厲聲道:「你是誰啊?怎麼動手打人?」
中年女人抬眸,眉眼是掩蓋不住的刻薄:「我是他媽!」
「你就是那個人販子?」沈梨反應過來了。
我爸媽自然也上前攔了一下,不管怎麼說,結果還沒揭曉。
「溫元旭,你現在立刻馬上跟我回家,你白日夢做多了吧?以爲自己是狸貓換太子那個臺子嗎?」那女人說話遠比面相刻薄,說着又指着沈梨,「你現在不會是在外面給別人當小白臉吧?女人錢好賺是吧?」
我爸媽看着那女人,似乎在審視自己過往到底有沒有和這樣的人有過接觸,然而翻遍記憶,卻沒半點印象,他們衝我搖了搖頭。
不認識。
也就是說無冤無仇。
我看着那女人的模樣,二十年了,即便是二十年前,我也沒看清她的長相,就連對方的身形我也記不清了,因此這個女人對我而言也是陌生的。
但我還是油然生出了一種恍然大悟:原來差點改變我弟弟以及我整個家庭命運的人長這樣。

-13-
那個中年女人的相貌算不上醜,年輕時估計長得也不錯,不知是不是我先入爲主的原因,我總覺得她和溫元旭的眉眼還是有些相似的。
但整體看確實看不出太多的相似。
溫元旭的相貌就像是繼承了雙親長相優點生出的男孩,外形條件是不錯的。
中年女人衝我父母說:「這臭小子想錢想瘋了,他是我生的,怎麼可能是你們的孩子?」
我父母無法理解那種將兒子喊作「賤人」的母親。
「那他那塊玉佩是怎麼回事?」我媽問道。。
女人又道:「是我以前撿的,以爲是假的,放在家裏抽屜,誰知道他偷了,從小就不學好,偷雞摸狗的。」
溫元旭捂着臉,眼神中還帶着報復的快意,大聲道:
「你撒謊!我明明聽到你說,你在醫院換了個有錢人家的男嬰,你說產檢的時候偶然得知人家的家世,所以才動的心思,親子鑑定報告已經出來了,你說什麼也改變不了!」
他要這個篡改她人生的女人,親眼看見自己的冒牌貨兒子被揭穿身世。
看着對方如意算盤落空纔算痛快!
中年女人聞言後果然看向了我手中的報告,如臨大敵般,又忍不住欲蓋彌彰道:
「都說他是我親生兒子,你們怎麼不信!」
「不是我親生的我養他幹什麼?隨便找個地方扔了不就好了嗎?」
溫元旭有沈梨擋着,纔敢回懟道:「因爲你不能生了!你要一個人給你養老!」
被戳到痛處的女人又要動手打溫元旭,被攔下來了。
想到這個女人不僅曾經動手換了孩子,還想過扔掉,我眸色冷了些。
「這位女士,你確定溫元旭是你親生兒子嗎?」我問她,又順便指了一下趙俞安的方向,「在他口中,我弟弟似乎纔是你的親生兒子。」
被指到的趙俞安眼神瑟縮了一下,全然是對這個陌生女人的排斥。
當然,誰會對這種用難聽的話辱罵兒子甚至毆打兒子的人有好感?
我注意到那女人還是看了眼趙俞安,她的演技不算高明,對溫元旭的惡意在看向趙俞安時似乎消散了不少。
看來這麼多年,她也沒發現不對的地方。
「既然人齊,那就一起揭曉結果吧。」我淡淡道。
那女人卻下意識想要搶我手中的鑑定報告,我躲過去了。
她大喊:「我都說了,溫元旭是我親生的,還要看什麼親子鑑定!」
她越是這樣,溫元旭和沈梨的神色就越得意,反觀我父母和弟弟的神色就越沉重。
衆目睽睽下,我還是打開了那兩份親子鑑定報告。
直接翻開結果那一頁。
周圍的聲音也跟着停滯片刻般。
「結果是什麼?」我爸媽異口同聲問。

-14-
我將檢測報告遞出去,示意他們自己看。
除了趙俞安,以及那個口口聲聲說溫元旭是她親生的女人,其他人都湊上前看了。
最先看的是爸媽,他們看完後,先是神色一凝,隨後一言不發。
檢測報告到了興致勃勃的溫元旭和沈梨手上。
視線定格在檢測報告的結果上後,他們兩人同時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怎麼可能?」這句話也是異口同聲。
溫元旭完全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他胡亂翻了兩本親子鑑定報告,死死看着上面的那兩行字。
好半晌後,他猛然抬頭看向我,質問道:「是不是你不想我回家,怕我回去和你搶家產,故意篡改了結果?」
說完很快就轉頭看向趙俞安,大聲道:
「肯定是你,你怕我回去拿走你現在有的一切,故意動的手腳對不對?」
趙俞安:「?」
親子鑑定報告就這麼鬆手墜落在地上,被一隻略顯粗糙的手撿起,片刻後,又是一聲「這怎麼可能」響起。
原本口口聲聲說溫元旭是自己親生兒子的中年女人,看到鑑定結果上的【排除李雲嘉是溫元旭的生物學母親】【排除趙廷是溫元旭的生物學父親】後自言自語般唸叨。
她的脾氣並不好,這會兒更是直接拽着溫元旭的手,不知是哭是笑道:
「你不是他們生的,怎麼會不是?你怎麼可能是我的兒子!」
我忍不住在心裏感慨:真是親生的又不樂意了。
終於鼓起勇氣看親子鑑定報告的趙俞安撿起來看了眼,眉眼立刻輕鬆了:「哥!他不是,那我肯定是咱家孩子吧?」
「當然。」我輕笑。
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的三個人各自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我在這時候開口了:「是不是很好奇,你明明進了我媽的病房,換走了孩子,爲什麼現在親子鑑定結果出來,你養的卻不是我爸媽的孩子?」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陡然看向我。
尤其那個中年女人,她死死地盯着我。
儘管當年走運,她沒有害得我弟弟流落在外,但倘若我當時沒發現呢?
她實施了害人的舉動,難道我要因爲未遂而當作無事發生嗎?
既然送到我面前來,那二十年前的這顆子彈,也該正中她的眉心了。
在那個一直以爲自己親生兒子過着人上人的富貴生活的中年女人注視下,我衝她緩緩一笑:「當年你進病房的時候,沒發現病房裏還有一個我吧?」
她猛然頓住。
「我將你換在我家嬰兒牀上的嬰兒,又換回去了呢。」
不管這些年了,她懷揣着多少對有錢人家孩子的惡意,全部都是報復在她親生兒子身上。

-15-
「你胡說!」
那個女人掙扎着要衝過來動手,被我父母和弟弟攔住。
我又看向溫元旭:「還記得我之前問過你血型的事嗎?」
他抬眸看向我。
「起初不確定你的血型是否正確,所以沒說,我父母都是 A 型血,怎麼可能生出你這個 B 型血的孩子?」我語氣平靜,「即便當初調換成功了,我家每年都會做體檢,關於你的血型,也不可能瞞得下去。」
溫元旭不知是哭還是笑地扯了一下嘴角。
他在遭受親生母親的虐待貶低多年終於找到了合理的原因,他的母親是個噁心的țű̂₆壞人,惡意調換了有錢人家的孩子。
於是他終於找到了苦難的出發點,也找到了另一條人生路,結果現在發現,他就是親生的。
但是生母將他當成別人家孩子養,將一切不痛快宣泄在他身上。
他是可憐。
但我無法共情甚至同情。
假如對方得逞了,假如他的血型恰好是 A 型或者 O 型,那我的親弟弟會如何?
如今的溫元旭會享受不屬於他的榮華富貴,我和父母會傾盡全力對他好,而我的親弟弟則飽受苦楚。
畢竟一般人家誰會沒事做親子鑑定呢?
我招呼着父母和弟弟準備回去,走到門口時又回頭看了眼他們:
「對了,湖東那個房子,我會讓人去替你收拾行李,你今天就搬出去。」
「另外,關於這段時間對我弟弟的謠言和誹謗,我會一一找人清算。」
回去路上,我媽嗔怪道:「霄珩你也真是的,以前這麼大的事居然不跟我和你爸說?你就不怕你弟真被換走?」
我爸也搭腔:「我以前誇你成熟穩重,沒讓你嘴嚴成這樣,爸媽都瞞着,嚇死我了。」
不過他頓了一下又忍不住道:「五歲就有這能耐,不愧是我兒子!」
說完就被我媽揍了。
這幾天陰鬱的家庭氛圍總算一掃而空。
我爸媽給小兒子買了不少東西哄他開心,一想到二十年前兒子剛出生時差點被換走,他們就忍不住彌補。
也是他們疏忽,不然別人哪有這種可乘之機?
我爸說我立大功,雖然是五歲時立的,但現在還是給獎勵。
他決定又獎勵我一個公司。
「……」
嚴重懷疑他和我媽想退休了。

-16-
真相大白,該清算的事自然要清算,湖東那個房子關於溫元旭的行李被收拾好後拎了出來,不管他說什麼,我已經拿父母手機將他拉黑刪除一條龍。
這件事我還教育了一下他們:「以後這種來路不明的人少往家裏領,烏煙瘴氣的。」
我爸媽理虧地閉上了嘴。
緊接着是趙俞安的手機,我直接找了技術人員,將那些拿着大號小號過來辱罵我弟的人順着找出來,這些聽信表白牆來的多數是本校學生,還有人將表白牆截圖發社交媒體經過營銷號轉發,影響力不小。
我直接報警。
有人造謠和校園霸凌我弟。
牽扯的每一個人都別想獨善其身,沒有甄別信息真假就開噴,這是社會應該給他們上的一課。
警察管不了的,我會一一起訴。
我家,什麼不多就錢多。
牽扯學生之多,驚動了校長和他們學校其他領導,那幾天給我打電話的學校領導怕是嘴皮都磨破了。
最後協商下來,學校官方賬號親自下場闢謠並通報處分造謠者以及網暴者。
涉事學生錄製視頻道歉及人手一份檢討。
至於其他非學生類網友,我家的律師團隊會出手。
弟弟畢竟還想繼續在那個學校完成學業,不好鬧太僵,他要是不想,出國留學也行。
我不太在乎溫元旭的情況,但還是不可避免從別人口中Ṭŭⁿ聽說了。
這件事因他而起,學校那邊表白牆是他自導自演發的,評論區確實有聽信他一言之辭幫腔的室友,都是想着他能飛黃騰達後拿點好處的人,現在發現全是假的,處分一個也沒落下。
溫元旭當初攛掇他人網暴我弟弟的惡意反噬在他自己身上,因此受牽連的學生自然也都孤立了他,甚至私底下還有過動手,最後溫元旭自己受不了退學了。
後面又聽說他當了沈梨的情人,但沈梨這個人最初看上他的就是「趙家少爺」的身份,沒了這一層,他在沈梨眼裏的價值大打折扣。
他提供不了沈梨想要的優渥的生活,甚至還要依附於她。
何況沈梨真的弄沒了和我家的婚約ţůₙ,被家裏長輩罵得狗血淋頭。
不久前還想和我複合來着。
但經過這一遭後我也明白,比起家世和相貌,契約精神想來更重要。
和沈梨之間的事,我並非全然沒有責任,但她確實不尊重我們之間的契約,爲了避免一些日後的麻煩,哪怕她的長輩出面我也沒有鬆口。

-17-
之前調換孩子的女人叫胡海儀,我後來調查過她,發現她的確和我們家無冤無仇。
當年的事卻不是一時興起,是她謀劃的。
她當年是那個私人醫院的護士,接觸到醫院孕婦的信息並不難,生孩子也是利用職務之便得知我媽當年的預產期,故意選和她一天的。
生產結束後沒多久,她就因爲心虛離職了。
這麼多年卻在某個角落觀察着我弟弟,堅信那是她費盡心機託舉上去的兒子。
想到這麼多年,有個人這麼盯着我弟弟,這件事挺令人心驚的。
然而二十年過去,現在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證明胡海儀曾經實施過換孩子的舉動。
我那會兒太年幼,不清楚事情的利弊,後面更是遺忘了這件事,要不是溫元旭找上門來,這麼模糊的記憶會一直沉睡在我腦海裏。
再見到溫元旭,是在一個常去的會所。
還沒走近,門口有些糾紛。
我看到胡海儀死拽着溫元旭的手,低聲下氣道:
「元旭,你跟媽媽回去好不好?你還年輕,回去復讀再考一次大學,別不讀了,靠女人能有什麼前途,她又不會嫁給你……」
這個女人比之前見面時消瘦不少,不是那種正常的消瘦, 更像是生了病。
「你滾開,別管我!」
「元旭, 媽媽錯了, 你別自甘墮落,媽媽病了,活不了多久,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我覺得這一幕還挺有趣, 那個女人她原來知道哪條路纔是對的。
隔着一段距離,我聽見溫元旭惡狠狠對生母道:
「你還不如當年將我扔在路邊, 誰會想要你這樣的媽媽!」
「你病了是你活該,是你應該有的報應!」
站在旁人的角度,只要知曉內情,誰也無法指責溫元旭。
但我依舊不會諒解他們。
一個爲一己私慾要毀了別人家庭的母親,一個因Ŧũ̂⁹此在扭曲家庭裏成長的兒子。
溫元旭確實是受害者, 但他原本不至於如此, 親子鑑定結果出來前, 只要他按捺住報復心,這件事的結果就只會有我一家以及他自己知曉。
是他選擇了這條路。
當然,最罪惡的根是導致這一切的胡海儀。
後面聽說沈梨也和溫元旭斷了,她本就不是什麼專情的人,溫元旭就算再體貼入懷又如何, 沈梨是千嬌萬寵長大的姑娘,她過不了一點苦日子, 看上溫元旭或許真的只是圖那點新鮮感。
家裏對她攪和了和我家這門親事的做法不滿,自然會給她點教訓, 至於沈梨會不會遷怒於溫元旭, 我不得而知。
不過她還是命好, 即便沒有事業心,這輩子也不會缺錢, 或許日後聯姻的依舊是門當戶對的公子哥。
溫元旭便難講了, 見慣了紙醉金迷的世界,他還能心甘情願過尋常花銷的日子嗎?
時間不急不緩過去,兩三年後。
最近做夢總是能夢見五歲時弟弟出生的畫面,夢境中又回到了那一日,時常反覆。
有時我會看到夢境中的自己窩在牀頭睡着了, 根本不知有人進來過,全家疼愛長大的是另一個人。
我醒來時一身冷汗。
老婆在旁邊拍着我的背, 小聲問道:「怎麼了?」
我結婚了, 妻子比我小三歲, 家裏從政, 前兩年追她的時候被老丈人拿掃帚揍過。
溫溫柔柔的一個小姑娘。
遇上她之後,我大概能理解戀愛的滋味,那種家世是否匹配和其他外在因素似乎不太重要了。
老丈人說根本沒想過讓女兒嫁我這種家庭,警告我誠信做生意, 敢亂來敗壞他家風就讓我老婆離婚回家。
我抱了抱老婆,後怕道:「我夢見俞安真的被換了。」
老婆體貼道:「明天讓弟弟來家裏坐坐?」
「別了,讓他好好談戀愛,少來煩我。」
弟弟這玩意兒也是真的麻煩, 上學找哥,工作了找哥,連談戀愛惹女朋友生氣都找哥。
煩人。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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