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兔他有點兇

我看上了個醫生,膚白貌美,細腰長腿。
除了是個男的不能給我生娃外,沒有任何缺點。
我使出了牛勁兒去追,要星星不摘月亮,天天「心肝寶貝」地喊。
可花了一年都沒啃下這根香骨頭。
我沮喪得不行,在老爹的指揮下去相親。
可沈絮卻把我從飯店提溜到他家,又把我按在他腿上狠狠親哭了我。
他沉着嗓子,「不是說饞我身子想和我睡一覺嗎,試試,嗯?」

-1-
「腹部絞痛,放射至背部,無頭痛胸悶,你還有什麼其他不適嗎?」
我連忙按着腹部哎呀叫喚。
「疼,肚子疼,沈醫生,你摸摸看,我是不是得了癌症什麼的。」
眼前帶着金絲框眼睛的醫生沒什麼表情地瞥了我一眼。
「你剛剛按的是左下腹。」
我:……
我默默地把右上腹的手挪到左下腹。
「按你說的症狀來看,腎結石的可能性比較大,我建議你掛個內科做個 CT 檢查,我先把你的號退了。」
我連忙坐直按住醫生的手,「別呀沈醫生,你就不能幫我看看嗎?」
沈絮閉了閉眼,然後非常有涵養地撫下我的狗爪,微笑着開口。
「江先生,我這裏是心理科。」
「啪」一聲響,我被無情地趕出了科室。
我看着緊閉的門,笑着頂了頂上顎。
嘖,連趕人的樣子都那麼好看。
「喲,江先生,您又來了啊,我沒記錯的話這是您第三十次掛沈醫生的號了吧?」
小護士小夏路過看見喫了閉門羹的我,調笑着打招呼。
我非常裝逼地抱臂斜靠在牆上,挑了挑眉。
「錯了,第三十二次。」
小夏豎起了大拇指,「牛逼,上次是癲癇,上上次是狂犬病,這次你又瞎編的什麼症狀?」
我沒好氣地對她揮了揮手,「去去去,忙你的去。」
小夏做了個鬼臉,又比了個加油的手勢,一溜煙跑了。
我笑着搖了搖頭,掏出手機點開沈絮的對話框。
「沈醫生,爲了答謝你不辭辛苦地爲我看病,我中午給你點了廣記酒樓的海鮮粥和老鴨湯,半小時後送到,記得喫喲~」
我十分不害臊地打完最後那個波浪號,和護士站的妹妹們打了個招呼,自我感覺良好地離開了醫院。
晚上,我叼了個棒棒糖爬上牀刷手機,卻發現小夏拍了個自己和我給沈絮點的豪華午餐的合照,發了朋友圈。
【沈醫生去開會沒空喫啦,感謝投餵!】
嘎嘣一聲,我咬碎了嘴裏的棒棒糖。

-2-
我見到沈絮的第一眼就覺得喜歡。
以前我總覺得其他愚蠢男人說的「一見鍾情」都是在狗扯,無非就是看別人胸大屁股翹,色慾燻心罷了。
可我見到沈絮披着陽光的樣子後,就確確實實再也忘不了。
我活了這 27 年,頭一次體會到心口老鹿亂撞的滋味兒。
所以這一年來,我有事沒事就去撩撥沈絮。
這可是塊硬骨頭,我花了半年纔拿到微信,現在還停留在約人喫飯的階段,別說把人搞到手了,連小手都沒牽過。
我鬱悶地幾下把糖嚼了,把自己砸進被子裏。
第二天臨近中午時,我親自去了廣記酒樓。
「喲,什麼風把江少吹過來了,還是老樣子去包間?」
老闆笑眯眯地迎過來。
我擺了擺手,「不用,給我拿份最貴的海鮮粥,外加一份魚湯。拿保溫袋好好包着,我帶走。」
「打包啊?」老闆不好意思地搔搔腦袋,「誒喲,江少這點小事您打個電話就可以了,我們鐵定送上門,哪兒勞煩您親自跑一趟。」
我裝模做樣地嘆了口氣,把右手手背砸進左手手心裏。
「你不知道,我家寶貝嬌氣得很,不是我送的飯不喫,昨天還給我鬧脾氣,把我點的全給別人了呢。唉,你說我能怎麼辦,慣着唄。」
老闆瞭然的一拍大腿,「原來是給少夫人送啊,您等着,我這就讓廚房加急做!」
半個小時後,我一手插兜,一手提着飯袋,哼着歌輕車熟路地上樓找我家寶貝兒。
可人還沒見到,就被一大羣人堵住了路。
「誒,不好意思,讓讓,讓讓。」
我好不容易擠到了前面,卻發現一箇中年男人拿着刀抵着一姑娘,沈絮擋在所有醫護人員面前沉聲讓他冷靜。
嘖,怎麼這年頭還有醫鬧啊。
我能讓我寶貝陷入危險嗎?
那必須不能啊。
於是我悄無聲息地扒開所有人,一個箭步衝到歹徒身側奪下刀,把小姑娘扯出來後猛地踹了歹徒一腳。
隨着幾聲驚呼,歹徒被踹飛了出去,嚴陣以待的安保人員立馬上去控制住了他。
喲西,搞定。
「江祈!」
猛然間被喊全名,我抖了個激靈。
沈絮大跨步走到我面前,陰沉着臉拽起我的胳膊。
剛被這歹徒劃了一刀,胳膊上還汩汩流着血。
「你不要命了嗎?!你是不是沒腦子,多危險你不知道?!」
哎喲,小白兔急了,還是因爲擔心我。
有門兒。
我垂下眼睫,癟起了嘴巴,「你兇我,我捨己爲人受傷了,你還兇我。」
我厚顏無恥地裝着可憐。
沈絮擰着眉瞪了我一眼,「我可不敢兇你,你Ŧùₖ本事大得很。」
他鬆了手轉身就走,我在原地靜靜數着秒。
果然,走了幾步路後,他又折回來,沉着臉一言不發地把我帶到了處理室。

-3-
「嘶——疼疼疼疼疼。」
沈絮雖然是個心理醫生,但是處理起傷口也是又快又狠辣。
在我的一片嚎叫中,沈絮利落地結束了縫針。
他始終臭着臉,沒有搭理我一個字。
很明顯,還氣着呢。
一個優秀的男人,只要對象生氣了,不管做沒做錯,那就是得先認錯。
我把手覆到他整理醫藥物品的手背上拍了拍,時間和力度卡得剛剛好,正介於安撫和耍流氓之間。
「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這麼莽了,別不理我,好不好?」
沈絮終於捨得賞給我一個不算和善的眼神。
他快速地收拾完東西后,又恢復成之前面對所有人的溫和表情,但嗓音卻始終淡淡的。
「江先生,傷口不要沾水,這幾天記得過來換藥,這是繳費單,掃碼繳完費就可以走了。」
「誒?不是,我來給你送粥的,我粥……」
臥槽,我粥呢?
我跑到大廳,正好看見保潔阿叔把灑在地上的最後一點殘渣擦乾淨了,一旁的垃圾桶裏還躺着我呵護了一路的廣記酒樓保溫袋。
……
今天出門一定沒看黃曆,簡直諸事不宜。

-4-
「小夏啊,別怪哥沒提醒過你,喜歡哥沒前途。」
我一手撐着腦袋,兩眼放空,「你哥我啊這輩子就耗沈醫生身上了,不會再愛上別人了。」
小夏給我上完藥,無聲地翻了個白眼。
「醒醒基佬哥,你已經被我們科室的女同胞們都拉入擇偶黑名單了,誰會想不開喜歡你?」
我沮喪地往桌子上一趴,想不通地敲着桌子。
「那爲什麼那天之後沈絮都不來給我上藥了?我已經 5 天沒看到我的小心肝了,真不是你半路截胡?」
小夏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把藥品都一一收好。
「我們沈醫生可忙了,你以爲誰都像你一樣無所事事?再說了,沈醫生的追求者那麼多,男男女女的,你還得排隊呢。」
我伸出手彈了小夏一個腦瓜崩兒,還不小心扯到了傷口,疼得我嗷了一聲。
「外面那些妖豔賤貨能和我比嗎?他們有我帥嗎,有我有錢嗎,有我對你們沈醫生好嗎?盡胳膊肘往外拐,你喝了我給沈絮的粥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小夏比了個鬼臉,忙活完後雙手托腮,一臉八卦。
「誒,說真的,你外形好,條件好,身邊肯定不缺人吧,你到底喜歡我們沈醫生什麼?顏值?身材?」
我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搖了搖。
「膚淺,我是那種只看臉的人嗎?那必然是他高風亮節,清風霽月的品質吸引了我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們沈醫生的身子我也饞,要是能跟他睡一覺讓我幹什麼都行,我雖然沒經驗,但是我很憐香惜玉的,體驗感一定不會差,他肯定喜歡。」
「嘖,你這是什麼表情,擠眉弄眼的。嘲笑我還是個初哥?初哥怎麼了,那說明我守身如玉!這輩子註定只寵愛你沈醫生一個!」
小夏暗示無果,痛心疾首地用手捂住了臉,把自己埋成了個鴕鳥。
我這時才感覺到微妙的不對。
要死,該不會……
我僵硬地轉過頭,沈絮正插兜站在門口,面無表情。
我倆就這樣沉默地對視了五六秒。
「看來江先生傷口恢復得不錯,挺有精神的,明天就不用再來了。」
沈絮轉身離開,「砰」一聲關上了門。
我:……
小夏同志在旁邊笑出了鵝叫。
我還從來沒有如此痛恨過自己的不着四六,這一年來積累的印象分說不定要被扣完了,還可能被戴上個「變態」的帽子。
此刻想吊死在醫院的心都有了。

-5-
回家忙活完公司的一堆屁事後,我兩腿交疊架在沙發上,手裏拿着平板搜索:「醫生最喜歡的十樣禮物。」
我得做些什麼,挽救一下我那岌岌可危的形象。
送花不行,沈絮不是嬌滴滴的小姑娘,太庸俗。
送名貴的也不行,沈絮一看就視金錢如糞土,還會覺得我炫富。
錦旗?
追人送錦旗,怎麼看怎麼蠢。
鋼筆?
嗯……這個倒還不錯,有文化。我得花時間定個低調奢華又有內涵的私人款。
剛想着,外面就炸起了一道驚雷。
這天氣像是到了更年期,上午還陽光明媚,這會兒就要下大暴雨了。
忽然,我腦子裏一點靈光閃過——沈絮一定沒帶傘!
我立刻光速從沙發上彈起來,去臥室從一堆狗扒似的衣服裏翻出一件黑色長款大衣穿上,撈起一把傘就出了門。
等我開車趕到醫院的時候,正好是他們下班的時間。
等了不到十分鐘,我就見到了沈絮的身影。
「誒——這兒——沈——」
我話還沒說完,沈絮就從自己包裏水靈靈地掏出了一把傘打開。
我揮舞的手臂僵在了空氣中。
「……好巧,沈醫生也帶了傘啊……」
他點點頭,「天氣預報說了今天有雨。」
我尬住了。
得,白跑。
沈絮上下掃視了我一圈,輕微皺着眉,「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不舒服嗎?」
我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我來接我的小白兔回家,怕他淋壞咯。結果剛發現他非常自食其力,完全不需要我的幫忙。」
沈絮聽完,以一種看二逼的神情看我,幾次欲言又止。
我環顧一圈,提溜着傘走到一位帶着孩子躲雨的母親面前,彎着腰非常紳士地把傘送了出去,又瀟灑地接受了他們的感謝,雙手插兜走回到了沈絮面前。
「沈醫生,我沒有傘回家了,能不能送我一程?」
沈絮:……
即使他的表情看起來很一言難盡,但我還是微笑着等他的回覆。
半晌後,他的傘偏了偏,罩住了我。
「走吧。」
「等等。」
我喊停了即將邁入雨幕Ŧű̂₂的沈絮,他略有不解地看着我。
我三兩下把大衣脫下來,強勢地披到他身上攏好,按住他企圖推拒的手,又搶過他手裏的傘。
「降溫了,下雨溼氣又重,也不知道多穿點,感冒了怎麼辦?」
沈絮看起來愣怔了下,微張着嘴沒有說話。
我趁機攬住他的胳膊,半抱着人走入浪漫的雨幕。

-6-
我心裏都盤算好了,等到家樓下時,我就以感謝爲由邀請他上家裏坐坐,嚐嚐我珍藏多年的酒。等到氣氛最好時,再獻上愛的告白,說不定能得到幾個親親抱抱。
最好還把他留在家裏過夜,他不抗拒的話再來個生米煮成熟飯,正式確認關係,過兩月過年的時候就把他往家帶。
沒有比這更順理成章的流程了!
我心裏暗爽着。
很快,車子就停在了家樓下。
我解開安全帶,微笑道:「太感謝你了沈醫生,要不上……」
「天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我:……
「要不上我家坐坐?現在還早,我有珍藏的……」
沈絮搖搖頭,「不了,我還有些文獻沒看完。」
得,一切的故事都死在了開頭。
我不死心的繼續追問,「那明天晚上你有沒有時間,我請你喫飯?」
沈絮握着方向盤的指尖微微蜷縮了下。
我幾乎是提着心等着他的回答,可半晌後還是等到了一句「沒空。」
我頓時泄了氣,腦袋和肩膀都垂了下去。
這小白兔可真難啃啊,不僅毛沒啃掉幾根,還崩了一嘴牙。
可沒過多久,我居然聽到了沈絮的一句低低的解釋。
「明天……我們科室聚餐。」
我猛地抬頭,他卻立刻撇開了視線,但我還是捕捉到了他眼尾即將消失的不明情緒。
剛跌到谷底的心情又瞬間衝上了雲霄。
誒~有機會。
聚餐必喝酒,酒後必亂性……呸,酒後吐真言。
等明兒我到點去接,把他送回家,再問問他對我到底是什麼感覺,要是感覺不錯的話就趁他醉把他拿下,事後就說是他主動的,豈不是更順理成章?
我肉眼可見的Ťü₃開心起來,賤兮兮地笑着和沈絮說晚安。
「大衣我就不拿了,你好好穿着,有空我再來取。」
我愉悅地關上了車門,看着車子駛離雨幕後才轉身回了家。

-7-
第二天晚,我第二十次看了眼時間,第三十次打開和小夏的聊天框。
上面還是我五分鐘前發的消息,「快結束了沒,什麼進度了。」
這死丫頭,半天沒回消息了,該不會喝嗨了忘了我吧。
嘖,我還是過去等比較靠譜。
小夏指望不上,我立馬拿着車鑰匙準備出門,穿鞋時剛好收到她的信息。
「快結束了,沈醫生也差不多了,速來。」
我嘴角一勾,飛快地打字,「你多敬他兩杯,最好讓他八分醉。」
我哼着小調,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他們的聚餐地,下車時還騷包地噴了兩下古龍水,隨後邁着自信的步伐進了飯店大廳。
【喲,這麼巧,你們在這聚餐啊。】
我露出七分驚訝的神情給各位打招呼,沈絮科室去了這麼多回,人早都混熟了。
這一桌都醉得七七八八,小夏也仰面倒在椅子上,幾個還有意識的強撐着跟我揮了揮手。
我在角落裏找到了趴在桌上的沈絮,他腦袋枕在手肘上,睜着朦朧帶有水汽的眼,正透着玻璃杯看我。
那一瞬間,世界沒了聲音,除了他,天地都沒了顏色。
醉酒的沈絮對我殺傷力實在是太大了。
我喊來服務員買了單,招呼他們沒喫夠的再加,全記我賬上,然後在一堆「江少威武」的彩虹屁中,扶着沈絮離開。
醉了的沈絮意外地乖順,幹什麼都呆呆的,也不反抗。
我把他扶進副駕,幫他繫好安全帶,小手摸了個夠,還沒忍住輕輕揪了下他側臉。
「可算是讓我逮着你了。」

-8-
沈絮醉得睡過去了,我好不容易搖醒他問到了家裏的地址,又在他身上左摸右摸,才摸到家裏的鑰匙。
沈絮看着瘦,可不知道是不是人高的緣故,沉得離譜。
等我把他半抱半扶地挪到牀上時,命都沒了一半。
「寶貝,你也忒重了……累死老公了。」
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喘着粗氣。
等體力恢復得差不多的時候,心裏暗暗下了決定——明天就去健身房辦張至尊 VIP 卡!
我不能允許自己抱不起心肝寶貝!
太丟面兒了。
我扶着腿爬起來,脫掉沈絮的鞋,把被子給他蓋上,又去拿了條毛巾沾了熱水,給他擦過臉和脖子。
待一切都做完後,我坐在牀邊,靜靜看着他的睡顏。
沈絮身上有一種很特別的氣質,看着整個人都能沉下心來。
當然他的模樣也是極好,眼窩很深,連閉着眼都是賞心悅目的樣子。
我心裏的弦被人不輕不重地撥了下。
按照我之前的設想,現在我應該要幹些壞事兒的。
可真正到了這一步,我的狗膽都好像被自己喫了,竟沒出息地慫了起來。
我要是真的冒犯了他,他會不會生氣?
萬一他以後都不再理我了呢?萬一他討厭我了呢?
可是親一下……應該沒問題的吧……
反正他現在也睡着了,發現不了的。
我腦子裏天人交戰,可奈何氛圍太好,我終究還是受了蠱惑般,小心翼翼地俯下身,極緩、極輕,近乎虔誠地吻上了沈絮的脣。
我一觸即分,但分開時色膽包天地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下他的脣縫。
可一抬眼,對上了沈絮睜開的眼。
我:……
死咯,被抓個現行。
我心裏七上八下,正抓心撓肝地想着說辭。
可下一刻,沈絮卻扣住我的後腦,一個翻身把我壓在身下,近乎粗暴地吻了上來。

沒醒酒?
我樂開了花,環住他的後背閉上眼生澀地回應着。
可很快,我就有點招架不住——沈絮吻得太兇,我呼吸不上來了,尤其他的手還在我腰間亂擰,又癢又麻。
我只得用力咬了下他下脣,把他推離一點,粗喘着氣。
「寶貝,你太辣了,讓我緩會兒。」
可等我回過神抬頭,卻對上了一副清醒的,沒有任何醉意的眼眸。

-9-
這是……被我咬醒了?
原先曖昧的氛圍乍然褪去,漸漸變成難言的沉默。
我不自覺嚥了下口水,然後腆着臉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說辭。
「你主動的。」
……
在我的設想中,沈絮現在應該極度不好意思,再加上一絲愧疚與自責,我順勢接上一波強勢告白,讓他半推半就地答應和我在一起。
可沈絮卻偏偏沒什麼反應。
他只是一言不發地從我身上下去,赤着腳走到牀側的單人沙發上,閉着眼揉着眉心。
一副很難受的樣子。
我直起身看了他一會兒,誰都沒有再說話。
Ṭű₎過了片刻,我翻下牀,拿起牀邊的棉拖走到他面前,蹲着身子把他冰冷的腳塞進去。
「我……」
沈絮終於低低地開口,卻好像不知道說什麼。
我就着這個姿勢坐在地板上盤着腿,後背靠着牀墊,微微抬着下巴望着他。
「沈絮,說真的,如果你答應我,我就買套房子搬到你醫院附近。我上週看了套綠庭軒的平層,離你醫院只有十分鐘,以後每天上班前我幫你做好早飯,下班去接你回家。」
「我們還可以養條狗,阿拉斯加或者邊牧都可以,晚上我們就手牽手帶它去遛彎,它犯錯了還能揍它一頓熱鬧熱鬧。」
「過年的話我們就商量着來,去你家去我家都可以,我有一塊上好的茶餅,正好可以當作上門禮,要是你覺得不夠的話我還有其他的玩意兒。」
我將他放在膝頭的手拉過來攏在手心,一下下摩挲着,給冰涼的皮膚提供着熱源。
「我真的,真的,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從前沒有,以後更不會有了。」
我說的時候,沈絮就是直愣愣地盯着我,長長的眼睫擋住了燈光,眼底的情緒濃重到我幾乎看不透。
我看着他的眉眼,耐心地等着他回覆,不自覺連呼吸都放緩了。
不知過了多久,沈絮閉上眼抽出了我攥着的手。
「你走吧。」
他幾乎是壓着嗓子說出來的。
我垂下眼,指甲用力掐着手心。
半晌後,我呼出一口氣,斂起情緒緩緩起身。
「對不起,今天是我話說多了。」
我走到他廚房,倒了杯溫水,正好又在冰箱裏找到罐蜂蜜,挖出一勺放在溫水裏慢慢攪勻。
整個屋子十分安靜,只有勺子和玻璃杯發出的清脆碰撞聲。
我把蜂蜜水放在牀頭櫃上,「解酒的,多少喝一點,不會太難受。」
而後拿起自己剛隨手亂扔的大衣,直挺挺地走了出去,輕聲關上了門。

-10-
等我到家時,發現家裏還有個不速之客——我那半年見不上一回的老爹。
「一天天的不幹正事,盡在外面鬼混。」
還是跟以前一樣,張口就是訓斥。
人在不舒坦的時候,就格外不想理人。
我換好鞋子,無視沙發上的身影,頭也不回地往房間走。
「明天我約了周老的孫女兒,你倆明晚在醉軒樓見一面,收拾好點,微信我已經推給你了。」
「不去。」
「你不去也得去,天天追着一個男人跑,像什麼話!你玩玩也就算了,別耽誤正事。」
我一頓,握着房間門把手的手背暴起青筋。
「那小姑娘叫周知知,剛研究生畢業,你……」
「他叫沈絮。」
我轉過身,打斷他的話。
「我不是玩玩,他就是我的正事,除了他,我不會跟任何人談。」
「我話也在這說明白了,我是一定會和他在一起的。您同意呢,就白得一兒子,不同意呢,唯一的兒子也白養。」
「您是個生意人,應該知道怎麼選。」
我撂下這堆話,進了房間甩上門。
片刻後,門外傳來一聲怒罵,接着大門被摔出了震天響。
我挺屍在牀上,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挫敗。
晚上的種種在眼前一幕幕閃過。
我從小就被人簇擁着長大,身邊一直都是衣香鬢影,成年後倒貼上來的男男女女更是不少。
可他們誰都沒有沈絮眉目如畫的樣子。
自從我見到他開始,我的心就亂得不成樣子。
往後每每午夜夢迴時,腦子裏縈繞的都是那人長身而立的身影。
我從沒有如此在意過一個人。
每天定時定點噓寒問暖,跑他科室跑得比家還勤快。
我也能感覺到,他並不是對我一點意思都沒有。
到現在我都記得受傷時,他不受控制露出來的擔心模樣。
那是下意識的在意。
我不知道他到底在顧忌什麼,在我如此剖開心臟,赤裸的表達愛意後,他還能沉聲讓我走。
真狠心。
可這世上總有那麼一個人,不管他如何推拒,你總是割不下,放不開,捨不得。
捨不得放棄,捨不得離開,哪怕死皮賴臉都想留在他身邊。
我扯過一個枕頭蓋在臉上,四肢泄憤般胡亂撲騰捶牀,把被子全部蹬到了地上。
好一頓撒潑之後,堵在胸口的鬱結之氣才散了些。
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唉,能怎麼辦,自己看上的人,明天繼續追唄。
但追之前,還得處理一下混蛋老爹給兒子惹的爛攤子。
我拿出手機,準備加下那個女孩,說明下自己有了喜歡的人,道個歉啥的,取消見面。
可我點開微信名片時,看見她的頭像赫然是四個大字——【金牌紅娘】。
朋友圈第一條:【老孃撮合的第五十五對情侶,果然就沒有我牽不成的線!定金 9999,可面談或遠程指導。】
我沒有猶豫,立馬添加她爲好友,轉了個 1W 過去。
【周小姐,明晚能不能賞臉在醉軒樓喫個飯?】

-11-
江祈走後,沈絮把自己關進了房間裏。
他不是不喜歡江祈,相反,他喜歡到不能自已。
他剛剛差一點點,就要不管不顧放縱自己了。
可嘴角處的刺痛還是將他拉回了現實。
他狠下心把江祈趕走,可等江祈真的走了,他又覺得自己快被矛盾活生生撕裂成兩半。
一邊叫囂着「快追上,把他鎖起來,讓他一步都走不了。」
一邊又沉着聲說「冷靜,你也不想看到最後江祈厭惡憎恨你的樣子吧。」
這感覺真是讓人痛苦癲狂。
沒有人比沈絮更清楚,自己這幅溫和有禮的皮囊下,藏着怎樣一個偏執瘋狂的人。
他從小就對自己的東西有着極大的佔有慾,不管是一顆糖還是其他的什麼,有些他甚至寧願毀了,都不會讓別人搶走。
有次他救了一隻受傷的鳥,他很喜歡,不顧所有人的勸阻,把它關在了籠子裏。
可有一天,他發現鳥撞死了。
他手足無措下,聽到了媽媽冷冰冰的話。
「你跟你遭瘟的爸一樣,殘忍又自私。」
——他爸是罪大惡極的強姦犯,遭報應死了,而他自己也是罪惡的產物。
沈絮僵住了。
從那以後,他學會了假裝,把自己所有的在意和喜歡都藏了起來。
只要什麼都不在意,就不會想佔有毀壞了。
所以在所有人眼裏,他都始終是那個對所有人都禮貌溫和,又對什麼都興致缺缺的沈絮。
可這幅假面,又被江祈擊得粉碎。
江祈總能輕而易舉引起他的在意,把他築起的高牆轟得渣都不剩。
沈絮覺得自己很卑劣,一邊不想讓江祈喜歡自己,一邊又忍不住想江祈離自己近一點。
其實他知道喫飯時小夏在給江祈發消息,他也遠沒有醉到人事不省的地步。他只是想借這個機會,短暫地和江祈呆一會兒。
可這短暫的偷歡,差點讓他從行走已久的蛛絲上掉入深淵。
「江祈該有正常的生活,不該被我這種病態的人霸佔糾纏。」
他這樣想着,閉上眼睛極緩地深吸了口氣。
可他又有種莫名的預感,這根蛛絲,就快斷了。

-12-
「你這方法靠不靠譜啊,我已經有點慌了。」
我喝完第五杯茶,緊張得開始抖腿。
對面一頭白毛,穿着 JK 制服的女孩兒鄙視地看我。
「能不能有點出息,按照你的說法,這麼彆扭的人就得激一激。沒聽說過嗎?失去過纔會珍惜。」
我望着這條十五分鐘前發出去的相親朋友圈,打着磕巴。
「我的好姐姐,您真不會把人給我作沒了?萬一他以爲我真移情別戀呢,我不得冤死?」
我一說完,周知知就很不客氣地踹了我一腳。
「這類人老孃我見多了,表面上客客氣氣裝不熟,背地裏恨不得把你扒皮拆骨一口吃了,況且不是你說的他醉酒後主動吻你嗎?這還不明顯?」
我小聲喃喃,「那Ţű⁶萬一只是他醉得厲害,胡亂發瘋呢?」
「嘖,那我問你,你喝醉後會逮着頭豬親嗎?」
我瘋狂搖頭。
「那不就得了,安啦,包我身上,頂多半小時,等着吧。」
周知知放鬆地靠在椅背上,把玩着手機。
而我卻越來越如坐鍼氈了。
幾分鐘後,我身側多出了個陰影,涼颼颼的。
抬頭一看,正對上沈絮那陰沉得能滴水的臉,像個煞神。
……
害怕。
要不是我坐着,我能當場跪下認錯。
可週知知看熱鬧不嫌事大,她居然嬌羞地捂着半邊臉,捏着嗓子,完全不顧我的眼神警告。
「江祈,我覺得你挺好的,會疼人。你看我們婚禮定在明年五月怎麼樣?娃生兩個夠不夠?」
我的祖宗啊。
別辦婚禮了,直接給我上墳吧。
「不是……我沒——」
話被沈絮暴力打斷——他提着我的後脖子一把拎起來,扯着袖口把我拽到身後,核善的對着周知知說:「不好意思,你們不合適。」
我愣愣的看着他後背。
沈絮渾身散發着冷氣,沒有再說第二句話,拉着我的手腕就往外走。
我被拖走前,看見周知知對我揮了揮手,拋了個媚眼。

-13-
沈絮很生氣,非常生氣。
他雖然沒有吼我罵我,沉着臉一言不發,但這樣才更可怕——
這叫什麼來着?
哦,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把自己窩在副駕上縮成一個球,盡力降低着存在感。
明天我一定要在周知知的評論區下給個差評!
車開到了沈絮家樓下,我耷拉着腦袋,老老實實地跟着他上樓。
進了他家門,我實在受不了這折磨人的氛圍,率先開口。
「那什麼,我不是真的……」
話還沒說完,沈絮突然暴起。
他拎着我衣服把我摔在沙發上,整個人又完完全全地壓上來,近乎撕咬地封住了我的嘴脣。
這個吻實在是太兇悍了,像是在宣泄。
我肺部的空氣被完完全全奪走,眼睛不受控地流出生理性眼淚。
嘴裏嚐到血腥味的時候,沈絮放開了我。
他用指腹抹掉我眼角的水漬,「這麼嬌氣?」
我:……
沒等我說話,沈絮就坐起身,把我撈過來放在他大腿上,跨坐着面對他。
也不知道這人哪來的力氣,撈個大男人跟撈雞崽一樣。
沈絮再度吻了下來。
但這一次的吻很溫柔,細細密密的,有着無端情意。
可他的手一點也不溫柔,在我腰側肆意遊走,到處點火。
腰上酥麻的癢意又一次逼出我的生理性眼淚,連靈魂都在戰慄。
沈絮吻掉我的淚水,低啞着聲音。
「不是說饞我身子想和我睡一覺嗎,試試,嗯?」
他就着這個姿勢抱起我扔到牀上,重新覆下來親吻我。
這種要求我怎麼可能會拒絕呢?!
我江祈終於追到人了!
我動情地回吻,扯掉他衣領的兩個釦子,雙手環住他的後背,一個用力!
沒掀動。
……
啊?

-14-
第二天我醒過來時,看見眼前赤裸的胸膛,陷入了沉思。
昨晚的發展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
雖然說體驗感不錯,爽也爽到了。
但是……我不應該纔是大猛 1 嗎?!
怎麼連只小白兔都壓不過?!
這不科學。
沈絮也醒了,他伸手過來把我攬得更緊,一下一下揉着我痠軟的後腰。
「還疼不疼?」
其實沈絮的牀品挺好,但我怎麼可能承認我爽到了?
我齜牙咧嘴的仰頭,挑起他下巴。
「ŧũ̂₇寶貝,你技術不大行,下次換老公來好不好?」
沈絮輕笑了聲,抓住我的手在嘴邊親了親。
「沒事,多練練就好了。」
我:……
真是倒反天罡!
不過好歹人是到手了。
我在沈絮懷裏溫存了會兒,然後撈過枕頭下的手機,給周知知轉了尾款,順手打了句好評。
那邊秒回。
【這麼晚才付錢,被玩壞了?】
我手一抖,手機差點砸到臉上。
【放屁,只是我寶貝累着了,還在我懷裏睡,不忍心吵醒他而已。】
【您開心就好。jpg】
我怒氣衝衝地關掉手機,發現沈絮的眼神還在黑掉的屏幕上,正出着神。
我頗爲流氓地伸出食指勾勾他下頜。
「怎麼,現在知道被騙了,後悔了?晚了!我告訴你,我身價老高了,睡了我就得一輩子負責!」
沈絮頓了一會兒,將我撈到他胸口緊緊貼着,一字一頓。
「江祈,如果有天你發現,我所有的溫和都是假象,實際上是個偏執瘋狂又殘忍的人,你會怎麼辦?」
我鼻尖蹭蹭他頸窩。
「你纔不殘忍,你殘忍就不會當醫生了。」
沈絮抓住我亂蹭的小腿。
「我說真的,如果有一天,你厭倦了要離開我,我可能會把你鎖起來,讓你永遠只看得到我,永遠離不開我。」
我猛地抬頭,「強制愛?」
沈絮眼裏閃過一絲深沉情緒。
我託着下巴思考了一會兒,「聽起來有點刺激嗷,雖然你的前提條件不可能成立,但是你想玩的話也不是不行,牀頭掛兩根繩,你再買副手銬,然後……」
沒有然後了。
可能沈絮實在是聽不下去我的胡言亂語,一個翻身堵住了我的話。
我一把老腰在不到 24 小時裏喜提第二次摧殘。
……他是個屁的小白兔。
他就是披着兔皮的野狼!

-15-
一通鬧騰後,我實在是沒了力氣。
沈絮抱着我去浴室衝了個澡,又將我放到牀上塞進被子裏,攬着我說話。
我成功睡了個回籠覺。
等再次醒來時,沈絮正忙活着做午飯,桌上的肉粥飄着誘人的香氣。
這一瞬間,我有着極大的滿足。
怪不得某些男人總想着金屋藏嬌,養着這麼個人放在家裏,死也願意了。
我自覺拿了兩人的碗筷,坐在凳子上等着最後一個菜上桌。
沈絮的手藝很好,簡簡單單幾個菜,我硬是喫出了滿漢全席的味道。
嘖,世上怎麼能有這麼完美的人,各方各面都挑不出缺點。
「沈絮,過年你跟我回家吧。」
我狀似隨意地說出這句話。
沈絮頓住了,抬起頭看着我不說話。
上午他已經跟我說過了他的家庭狀況,我從來不知道,我放在心尖上的人,經歷過那麼多事情,父母也早已不在。
他一個人過了這麼久,真的太孤單了。
這種團圓的日子,我絕不會再讓他一個人。
「我……是不是不大好?」
「喲,害怕啦?別緊張沈醫生,醜媳婦兒總要見公婆的嘛——呸,你一點都不醜,你帥死我了都。你要是不願意,那我就留在這兒陪你過年。」
沈絮:……
在我的軟磨硬泡下,沈絮勉強同意了。
休息一陣後,他就去了醫院輪班。
我轉了一圈他家裏,看看有什麼是要添置的。
沈絮他家跟他人一樣,整整齊齊乾乾淨淨,完全不像我那一百八十平的大狗窩。
不過這地段離他醫院還是遠了點,上下班不大方便。
得找個時間把綠庭軒那套房買了,寫沈絮名兒,就當作彩禮。
我盤算完,爛泥一樣攤在沙發上,腳架着茶几,撥通了個電話。
「喂?媽,過年我帶個人回家,讓劉姨多備些菜。」
「還能是誰,當然是你兒媳婦兒!」
「就是我上次跟你說的,沈絮,啊對,沒錯,醫生,事業編。」
「對了,我爸那邊你幫我做做思想工作,老古董一個,別到時候壞我心血,我花了老命追到的。」
「他愛喫什麼?愛喝海鮮粥,其他的晚上我再問問,嗯,嗯,就這樣,掛了先。」
我愉悅地把手機扔在沙發上,暢想起了未來的美好生活。

-16-
沈絮快下班時,我又摸到了醫院。
看見小夏剛忙活完在休息,我得瑟地走了過去。
「夏,哥告訴你個好消息。」
小夏腦袋枕着手肘,眼都沒抬一個。
「終於決定知難而退放棄沈醫生了?」
我嘖了聲,抱臂靠牆。
「瞧你那說的什麼話,我是那種人嗎?那自然是我已經把你們沈醫生搞到手了!」
小夏抬起手來想探我額頭,被我擋了回去。
「你發燒了?燒傻了?大白天怎麼還說胡話了呢?」
我誇張地撩了把頭髮。
「你哥我一不抽菸二不酗酒三睡覺不打呼,長得帥還有點小錢,除了人賤了點沒別的毛病。這條件,怎麼着也是個擇偶榜榜一吧。你們沈醫生當然扛不住我的絕頂魅力,只能乖乖就範咯。」
小夏翻了個驚天大白眼,我差點以爲她要把自己翻過去。
「吹吧你就,上次那麼好的機會都沒成,說明沈醫生這朵高嶺之花,是屬於廣大人民羣衆的。吶,剛好,沈醫生下班了,你喊他一聲親愛的,你看他理不理你?」
喲,這要求。
我不秀一把都不好意思了。
我對着走過來的沈絮揮揮手,「寶貝——這兒,老公來接你回家了。」
出乎除了我以外所有人的意料,沈絮竟真的走了過來,牽住我的手,語氣溫柔。
「怎麼過來了,不多睡會兒?」
「我說過的呀,晚上接你下班回家。」
沈絮把我拉到他身邊,對着護士站的妹妹們點點頭示意,牽着我的手就往外走。
妹妹們一個個嘴巴張成 O 型,不可置信。
小夏更是無聲地驚呼了句「臥槽——」
我高傲地昂起腦袋。
爽了!

-17-
自從有了實質性關係後,我就拋棄了我的狗窩,和沈絮同居了。
我一向說話算話,每晚都去接他下班,但做早飯這事兒吧,實在是有心無力。
任誰晚上被折騰到半夜,早上都不可能起得來吧!尤其是對象還要上早八的時候。
好在沈絮雖然晚上不做人,可到早上就特別像個人,走前還會特地幫我做好早餐。
我心安理得地睡着懶覺,直到被餓醒,然後去廚房端個粥,開電腦處理一下可憐巴巴躺在郵箱裏等待被臨幸的工作郵件。
我小日子過得特舒坦,可沈絮卻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
——因爲江玲玲女士等不到過年,明天跨年夜就想看她的兒媳婦兒了。
當我枕在沈絮腿上第三次瞥見他對着書發呆時,我憋着笑一本正經地把書抽了出來,昂起上身啃了他一口。
「怎麼了我的大美人,這書都要被你盯出個窟窿了,發什麼呆呢?」
沈絮指腹摩挲着我的嘴脣,猶豫了一會兒。
「你就這麼帶我去見你父母,會不會不大好?是不是要給他們一點反應的時間。」
我抓過他的手背又啃了好幾口。
「還反應啥啊,追你這事兒我八百年前就上報給國家了,你該不會喫幹抹淨就想始亂終棄吧。」
沈絮:……
「放心,就是喫個飯,我媽很喜歡你。」
我可沒說謊,我們江家的皇帝江玲玲女士平日裏最大的愛好就是捧着電子產品看某種女性文學,她腦子裏的豐富知識能讓她與任何一位年輕姑娘都沒有代溝。
是以當我視死如歸跟她坦白出櫃時,她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兩眼放光,激動發出了「帥嗎?有腹肌嗎?你上還是下?」的靈魂三連問,我準備好的鍵盤榴蓮雞毛撣子一個都沒用上。
這不,知道我把人拐到手之後,信誓旦旦地保證已經把我爸嚴肅教育過了,絕對不會壞事兒,說什麼都要提前來看看。
我伸出手鑽進沈絮的衣服底下,十分流氓地摸了把腹肌。
嗯,手感真好,怪不得女人都惦記。
我猥瑣地發出了笑聲。
沈絮忍無可忍,一下把我拉起來,捏着我的後脖子跟我接了個綿長溼潤的吻。

-17-
事實證明,江玲玲女士一點都不在意她兒媳婦兒是男是女,只要長得好看就行。
她一見到沈絮,就像紅軍見到了根據地,滿臉是笑熱情無比,拉着他問長問短,名錶豪車任由挑,儼然快改名沈玲玲了。
沈絮大概是從來沒有被長輩如此熱情對待過,頗有點手忙腳亂難以應對的侷促。
而我爸在家裏的絕對權威壓制下,敢怒不敢言。每次他只要一有蛐蛐我的架勢,就被我媽一個眼刀凍了回去。
這頓飯喫得很開心,至少我媽和我開心了。
臨走前,她把我和沈絮的手交疊到一起,攏在手心拍了三下。
「我從不求什麼子孫滿堂,只求我的孩子能找到真心相對攜手一生的人,快快樂樂安安心心的過日子。」
我害了一聲,勾住沈絮的肩膀。
「媽,放心吧,沈絮被你兒子迷得死死的, 我對他更是一片真心日月可鑑, 包過得好的,你還是先處理處理那位。」
我眼神指了指還在桌上左手跟右手划拳的老爸,他嘴裏囔囔着:「嘿!小沈, 輸了吧,你老哥哥我久經酒場, 怎麼可能玩不過你!」
我媽一跺腳, 「真是丟人現眼!小趙!上來!把人給我扛下去!」
我跟沈絮, 還有司機小趙三個人一起, 合力把我爛醉如泥的老爸扛到了車上, 再看着他們安穩地離開。
沈絮要開車, 沒有喝酒。等我們回到家裏,離新的一年只剩不到半小時了。
沈絮把半醉的我扶到沙發上, 給我腰後墊了個靠枕。
「感覺Ṫũₕ怎麼樣,頭暈不暈?」
我衝他傻笑了下, 一個用力把他拽倒,然後翻身坐上去, 腦袋湊得極近。
「沈醫生,都見過家長了,以後你可就是我的人了,醫院系統裏填信息要填已婚的,知道嗎?」
沈絮手指輕輕撫着我側臉,淡淡笑着, 順着我的話點了點頭。
我霸道地猛親了他一口, 跌跌撞撞地起身, 從茶几櫃抽出一個文件袋, 拍在他身上。
「喏,我可不空手套白狼,給你的彩禮。」
沈絮從裏面掏出來一張房產證, 長長的眼睫顫了顫。
「還記得我說過的嗎,你要是答應我了, 我就去綠庭軒買套房子。」
沈絮看向我, 眼睛黑沉沉,極有吸力。
「我要的不是這些,有你就夠了。」
我嘿嘿嘿地摟住他脖子。
「我知道,可是娶老婆就是得有婚房的啊, 以後你早上就可以多睡半小時。如果你習慣了準點醒的話,這半小時還可以用來做些其他的事兒。」
這話我基本上是趴在他耳邊說的, 越說越輕,說完還對着他耳朵吹了口氣。
沈絮耳朵果不其然地發紅了, 我有種妲己成功魅惑紂王的成就感。
我枕着他Ŧù₌肩窩,搔颳着他喉結。
「誒,寶貝,我媽問你還喜歡喫什麼,過年她好準備準備。」
「你。」
「什麼?」
「喫你。」
「哎呀,沒想到沈醫生表面衣冠楚楚,實際上喫人不吐骨頭呀!」
……
後來所有的玩鬧聲都破碎在喉嚨裏,隨着零點的鐘聲, 和一道道絢爛的煙花一起炸響在空中。
樓下一堆人齊聲高喊着新年快樂,熱鬧的祝福一聲傳着一聲。
舊事已往,新年到了。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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