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李牧能找到片場。
他給劇組的工作人員都買了奶茶。
我對李牧說：「我不知道你今天過來是什麼意思，但是我們已經分手了，希望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
李牧嘆了口氣：「林瑤，我覺得你鬧夠了就回來，我說了，我爸媽要是真不同意，我根本不會跟你在一起那麼久。」
「他們只是對你不太滿意而已……」
大學時，李牧是學生會主席，我開學報到的當天，就是他在車站接的我。
後來，我成了學生會的助理，經常陪他熬夜處理事情。
那時追我的人很多，但李牧近水樓臺先得月。
最終我答應了他的追求。
我記得我答應他告白的那天，他在宿舍樓下緊緊抱着我，說他一定不會辜負我的選擇。
從校園到職場，我幾乎所有的青春記憶，都與他有關。
可是爲什麼此時此刻，看着他那張朝夕相處了九年的臉，心裏竟泛起了些許的噁心。
「滾——」
「林瑤，我……」
「我叫你滾，聽到了嗎？」
我話音剛落，段浩陽的助理剛好進來化妝間。
「我來給段老師拿把太陽傘，你們繼續。」李昂說完就退出了化妝間。
我想起前世段浩陽手機裏那一千多張照片裏，有不少還是我和李牧出雙入對的合影。
所以，毫無疑問，段浩陽知道李牧曾是我的男朋友。
以段浩陽的性格，若是知道了前男友找來，會作何感想？
既然我昨天已經答應了跟段浩陽在一起，Ṫü₉那就不應該再和李牧有任何瓜葛。
對前任的殘忍，就是對他的最大尊重。
「李牧，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所以，我們沒可能了。」
「我話講得夠清楚嗎？」
「開什麼玩笑，咱倆才分開幾天？」
「信不信由你。」我說完就離開了化妝間。
李牧手機響起，是劉曉雪，他匆忙地接了電話，然後看向我，最後有些無奈地跟我說：「瑤瑤，我有急事，等回頭再聯繫你。」
他說完後匆匆離開。
呵，果然，重活一世，還是沒什麼兩樣。
正在中場休息的段浩陽，坐在不遠處的遮陽傘下，定定地看向這邊。
我知道，他看到了李牧。
爲了不讓他多想，我主動走上前去跟他解釋：
「剛纔來的是我前男友，我們已經分手了，他以後不會再來了。」
段浩陽沒有說話，但我看到他的手青筋凸起地握着水杯。
看得出來，他很焦躁。
「我知道他讓你覺得不舒服，我保證，以後不會再讓你碰到他。」
「但是你也要保證，有什麼話不要憋在心裏，要告訴我好不好？」
我對段浩陽的瞭解實在太少了，我很害怕再有一個不留意，誤觸了他哪根神經，再導致不可挽回的後果。
我想多瞭解他一點，我想讓他主動跟我說他是怎麼想的，他遇到了什麼事情，又有什麼樣的感受。
那樣，我才能知道要怎麼樣與他相處。
所以，接下來，我要主動些了。
難得收工早的一天，我碼完一場重場戲，下樓買了點喫的，等下送到段浩陽房間。
我提着啤酒和炸雞，剛到段浩陽的套房門口，就聽到他房間有霹靂砰啷東西摔碎的聲音。
他的助理慌張地從他房間衝出來，看到我，就像看到根救命稻草：「林老師，你知道哪裏有藥箱嗎？」
「藥箱？要不你問一下酒店的禮賓部？」
「好的，林老師，我這就去，你幫我先照顧一下段老師，我馬上就回來。」
「他怎麼了？」我問。
助理沒說話，回頭看了眼房間內，就趕緊下樓了。
我推開門進去，纔看到滿地的玻璃渣和蜷縮在角落的段浩陽。
鮮血沿着他手臂的傷口滴落到指尖，染紅了地上的玻璃碎片。
我見狀，趕緊放下手裏的東西，在他面前蹲下來。
他手臂的傷口裏，還殘留着細碎的玻璃渣。
「怎麼回事？跟我說說可以嗎？」我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手，幫他清理掉手臂上的玻璃渣。
他一動不動。
「昨天不是跟你說了，有什麼話要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裏。」
「你不說，誰能知道你受了傷呢？」
他看起來自棄又狼狽。
半晌，才低低地說了一句：「你很愛他，是不是？」
我這才明白，原來他還是因爲昨天李牧的事情。
「你是說李牧對嗎？如果是的話，我想我昨天也已經跟你解釋過了，我和他已經分手了。」
我想把他攙扶起來，但被他甩開。
他終於抬起頭看着我，聲音裏帶着哽咽：「他比我好，是不是？」
看得出來，他很介意李Ṫũ̂⁰牧的存在。
既然拉不起來他，我索性自己站了起來。
「段浩陽，我想，你不是我的初戀，這件事你應該一早就知道。」
「而且這已經是既定的事實，我也無力改變。」
「如果你真的很在意這些的話，那我覺得我們還是分開比較好。」
「不，不分開。」段浩陽終於站了起來，眼神堅定的看着我。
「我不要跟你分開。」
「我……我要永遠跟你在一起Ţů⁹。」他眼裏蓄滿了淚水，聲音哽咽道。
我踮起腳尖，拿了紙巾，幫他擦掉眼角溢出來的淚：「好，不分開可以，那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嗯，只要不分開，我什麼事情都能答應你。」段浩陽紅着眼眶點點頭，眼淚再次溢出。
「好，你說的，那你先試着跟我說，你今天情緒崩潰的原因。」我說完，抬起頭看他。
他不出意外地又沉默了。
「你是因爲昨天看到了李牧來找我，是不是？」我試着引導他。
「嗯。」他沒有否認。
「這件事讓你很焦慮，是不是？」
他點了點頭。
「所以，你希望我怎麼做？」
段浩陽低頭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
「段浩陽，你真的喜歡我嗎？」
「喜歡。」段浩陽終於開口。
「喜歡我，所以希望我不要再跟李牧見面，是不是？」
段浩陽繼續點點頭。
「對呀，所以，那你要告訴我呀，就像剛剛我教你的那樣，說事實，說感受，提要求。」
「你試着說一遍好不好？」
「怎麼，剛纔還答應我，只要不分開，讓你做什麼事情都行。」
段浩陽終於磕磕巴巴地開口：「我不喜歡李牧。」
我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這才乖嘛。」
「好，我知道了，不喜歡那咱就離他遠點。」
段浩陽的眼淚終於止住了，半天才有些遲疑地問道：「你會覺得……我很討厭嗎？」
「討厭？爲什麼會討厭你？」我有些不解段浩陽突如其來的自卑。
看來他對自己的魅力，一無所知。
我看着他溼漉漉的睫毛，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怎麼會，你這麼好看，怎麼可能會有人捨得討厭你呢？」
我拉着他站到酒店的落地窗邊，指着酒店門口等他的粉絲們說到：「你看，那些都是喜歡你Ţũ₌的女孩子，她們可以不喫不喝一整天等在那裏，只爲了能看你一眼。」
「而且，你打開網絡看看，喜歡你的人究竟有多少。」
他低着頭，乖得不像話：「所以……你也喜歡我嗎？」
我向他靠近，輕輕摟住他的腰：「嗯，我也喜歡你。」
「所以，你要對自己自ƭů₅信些啊，我的男朋友ṱû²。」
段浩陽的眼淚滴進我的衣領，讓人心軟得一塌糊塗。
我在想，這世上怎麼會有反差感這麼大的人啊。
明明在片場，還是霸道總裁強制愛的黑幫小少爺，怎麼私下裏，竟脆弱成這樣啊？
要說剛開始，對段浩陽是因爲不得不完成的交換任務。
那此時此刻，對他的心疼，則讓我真正地想要擁抱他，救贖他。
我想，愛一個人，大概就是從心疼開始的吧。
我怕小助理突然回來，就鬆開了他的懷抱。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從他的角度，能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他一瞬間就臉紅了。
我這才意識到，不管演多少霸總。
現實中，他也只是個二十出頭的純情大男孩而已啊。
我想想，自己快三十的人了，找個這麼小的弟弟，怎麼有點說不出的罪惡感啊。
可是看著他害羞的小Ŧũ₄狗模樣，我又忍不住想要逗他：「現在想看的話，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反正我現在是你女朋友了。」
完了，這下他臉更紅了。
小助理終於回來了，把藥箱遞給我，走的時候還不忘跟我交代：「林老師ƭū́₌，那個……段老師他沒談過女朋友，你是第一個，所以，他如果做得不好的話，您多包涵。」
他說完，就識趣地退出房間，關了房門，還貼心地打開了門口「請勿打擾」的燈。
不是，現在當助理的，都這麼有眼色的嗎？
我拉着段浩陽在客廳的沙發坐下，打開藥箱，開始給他清理傷口。
我在心裏想着，還好啊，傷口不深。
這要是留疤了，他的那些親媽粉、女友粉怕不得心疼死。
我小心翼翼的用酒精棉球給傷口消着毒, 怕酒精刺激傷口太痛, 我還對着傷口輕輕的吹了口氣。
我聚精會神地盯着傷口，全然沒注意到段浩陽的表情變化。
沒想到他紅着耳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在我臉頰親了一下。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到, 手裏的鑷子和棉球不小心掉在地上。
他個子太高, 索性直接跪在地上, 撿起來遞給我。
忽然間, 他一雙氤氳溫柔的眸子望着我，聲音低沉地開口問道：「吻你，可以嗎？」
我有一瞬間的微怔，緩過神來後，趕緊接過他手裏的鑷子。
來不及轉身, 就被他一把拽了回去，跌坐在沙發裏。
他就那樣跪在我面前, 偏頭吻了上來。
他的吻有些未經世事的莽撞與拙稚, 但溫柔又小心翼翼。
我緊張到身體僵硬，手也開始無處安放。
原來，反客爲主的他, 如此讓人難以拒絕。
我閉上眼睛, 儘量讓自己放鬆下來。
睜開眼睛的片刻，看到原來他也羞紅了耳根。
我記得有一項調查是說，男女之間靠氣味篩選彼此的菌羣是否適配。
我想說, 段浩陽成功通過了篩選。
因爲他的味道, 太讓人沉醉了。
而我, 也好像越來越喜歡他了。
短劇的拍攝週期短, 短短半個月，就已經接近尾聲。
最後的這幾場, 基本都是男女主的親密戲。
我的劇本已經完成，接下來的時間，沒事我就到拍攝現場守着。
我一在現場盯着看，總覺得他有些說不出的彆扭。
有一場大尺度的戲, 他因爲放不開，NG 了兩次。
導演是位女同胞, 看着監視器裏寬肩窄腰雙開門身材的段浩陽, 朝我使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信不信，他還是個雛？」
不知道爲什麼, 聽了導演的話，看着監視器裏我筆下寫出的纏綿鏡頭, 腦海中竟浮現一些自己和段浩陽難以描述的畫面。
想到這裏，我臉頰有些發燙, 又想到和段浩陽的年齡差, 總覺得有種做了虧心事的感覺。
最後這幾天，段浩陽每天從早到晚的在片場, 每天休息的時間只有三四個小時。
爲了讓他能多休息會兒, 我都儘量少打擾他, 沒事就窩在酒店刷手機。
我計劃着等殺青後，想和他一起去大理，好好放鬆一下。
只是我做夢也沒想到的是, 他會再次自殺。
而且，這次，他選在了殺青宴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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