瞞着閨蜜，和她的小叔戀愛三年。
正愁怎麼跟她坦白，就被她帶到現場慶祝。
「我小叔戀愛了！我那個冰山小叔終於又追到他白月光了！
「他今天還要求婚！」
我臉一熱，還沒反應過來。
下一刻，在周圍的起鬨聲中。
我就看到熟悉的男人，正滿眼深情地吻住面前的女人。
心口猛地一滯，我的臉色瞬間慘白。
-1-
還是楚江曄的朋友先發現的我們。
有人吹了聲口哨，打趣道：「江曄，你侄女帶着她的朋友也來見證你的幸福時刻了。」
楚江曄側對着我的身體僵硬一瞬。
看到我隨着楚梨走近後，他的眉毛立刻蹙起。
「你們怎麼在這兒？」
質問的語氣，直直地刺進我心裏。
我低下頭不回答，只能攥緊楚梨的手，才能勉強站穩。
楚梨此刻卻是異常興奮，絲毫沒有發現我的反常。
「小叔！是我拉着溫顏一起來的！」
說着，楚梨已經鬆開我，歡快地走到了兩人面前，她歪頭打趣。
「喬笙姐姐今天也太好看了吧，小叔，這種好事你怎麼還要瞞着我！」
聽到楚梨誇喬笙，楚江曄鐵青的Ŧú₊臉色總算緩和幾分。
喬笙也跟着溫溫柔柔地笑。
楚江曄揉了一把楚梨的頭髮，寵溺開口：「成天沒大沒小的。」
說完，他又溫柔地看向一旁：「笙笙，累了嗎？一會兒就喫飯。」
我默不作聲地看着。
世界彷彿都安靜下來。
此刻，我就像唯一的小丑，在陰暗的角落窺探着別人的幸福。
可明明不是這樣的。
昨天晚上，楚江曄還抱着我要了一次又一次。
直把我折騰得不成樣子。
昏昏欲睡間，我勾着他的脖子商量：「江曄，我們的事情明天就告訴小梨吧。
「明天是我的生日，她肯定不會太生氣我瞞她這麼久。」
楚江曄低頭吻我，不回答我的問題。
只說：「明天我有事，沒辦法陪你過生日，先不跟那丫頭說了，但你放心，借楚梨十個膽子也不敢亂生氣。」
當時聽完，我心裏還美滋滋的呢。
但他的有事，原來是跟別的女人求婚。
此刻，我只覺得自己是個大笑話。
-2-
我的沉默不語，在喧鬧的衆人中顯得格外突兀。
楚梨拉住我，疑惑：「顏顏你臉色怎麼這麼白？哪裏不舒服嗎？」
我還沒說話。
楚江曄和喬笙也看過來。
喬笙問：「這位小妹妹是？」
楚江曄怔了一下，隨後面色如常地回覆：「小梨的閨蜜，你之前應該見過她。」
喬笙目露疑惑。
楚江曄比畫了一下：「那時候她倆才這麼高，幾年前你來找我，說長得像福娃娃那個女孩兒。」
喬笙拊掌一笑。
「她呀！想起來了，小時候圓滾滾的很可愛，沒想到長開後這麼漂亮呢。」
楚梨攬住我的肩膀，滿臉自豪。
「那當然啦，我家顏顏最好看了，學校裏追顏顏的人都能繞操場三圈了！」
這話一落。
喬笙繼續微笑：「真受歡迎呢，那顏顏有男朋友了嗎？」
我僵住。
看了眼正低頭擺弄手機的楚江曄一眼，我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沒有。」
下一秒，我的手機亮起。
是楚江曄發來的消息。
一個微笑的表情。
還有一句：【追你的人繞操場三圈？我怎麼不知道。】
我沒回。
說實話，看到這句話後更難受了，胃都跟着攪，很是反胃。
楚江曄什麼意思呢？
他怎麼能在玩弄了我的感情後，還發這些似是而非，引人誤解的話。
最後還是沒忍住去衛生間吐了。
出來的時候，我給楚梨發消息，說想先走。
爲了慶祝楚江曄求婚成功，他們一衆人要在酒店喫完飯後再接着慶祝。
楚梨本想喫完飯讓我跟着一起去慶祝。
可我實在不想讓自己更加難堪了。
剛收起手機。
我就「砰」的一下撞上一堵人牆。
我被撞得有些蒙。
還沒反應過來，楚江曄已經攥住我的手腕，將我帶到了最近的一間包廂。
我死命地推搡他。
可怎奈男女力量實在太懸殊。
楚江曄壓住我吻下來的時候，我再也受不住，屈辱的淚瞬間湧了上來。
他愣了幾秒。
冷如冰的指腹蹭上我的眼尾，楚江曄悶笑：「嗯？怎麼成小哭包了？
「還不讓親了？
「溫顏，你還沒回答我，那繞操場三圈追你的人是怎麼回事呢。」
我偏頭，用手掌抵住他的胸膛，儘量避免跟他有什麼接觸。
太髒了。
他見我不說話，又要掐住我的下巴吻我。
被我狠狠咬在他的手上。
他喫痛，鬆開我。
「滾。
「楚江曄，你真讓我噁心。」
他面色微變，有一瞬間的慌亂：「跟喬笙的事，我後面會跟你解釋。
「但是顏顏，一會兒你不可以亂說話。」
亂說話？
我冷笑着看他。
「放心，我跟你能有什麼關係呢？這三年我就當是被狗咬了。」
「你——」
楚江曄急了，剛要繼續跟我說什麼，他的手機亮了。
看完信息後，他沉重地呼出一口氣，不再跟我爭論。
「我先出去了，顏顏，我再跟你說一遍，不要亂說話。」
-3-
這是我喜歡楚江曄的第八年。
我跟楚梨從小一起長大。
從有記憶起，我就知道楚梨有個帥得人神共憤的小叔叔。
每次說起她的小叔叔，楚梨都一臉驕傲。
她的小叔叔會帶她到處玩兒，還會給她買很多禮物，滿足她的一切願望。
這樣的小叔叔，誰不羨慕呢？
本來對楚江曄的感情，我也只是懷着朦朧的憧憬。
究其根本，不過是想擁有一個這樣無所不能的保護者罷了。
感情的變質是在上高二的時候。
那天，我留校太晚，獨自回家的路上差點被人搶劫。
是楚江曄宛若天神般出現，救了我。
在此之前，我一直都是有些怕他的。
但從那之後，感情就在心裏埋下了一顆種子。
我開始了長達五年的暗戀。
他比之前，也或多或少地注意起了我。
每次給楚梨帶禮物的時候，也不忘給我備上一份。
我們之間下一個感情的突破口，是三年前，我大一暑假時的第一份實習。
跟着領導去參加酒局。
卻沒想到，遇到了對我動手動腳的人。
我一個實習生，哪裏見過那般陣場，被嚇得直接躲進了衛生間。
猶豫半天，還是不敢再進去那個包間。
巧的是，又碰到了楚江曄。
他看我一副受欺負的樣子，皺眉詢問。
我磕磕巴巴說了前因後果後，楚江曄幫我狠狠出了這口惡氣。
當晚，我被他送回學校。
車停在門口，或許是夜色惑人，又或許是酒精上頭。
也可能是多年積攢的感情就要澎湃而出。
我傾身吻住了他。
楚江曄僅僵了片刻，就反客爲主。
一吻結束。
我氣喘吁吁。
他遊刃有餘，帶着笑意。
「小朋友，這是在玩兒火知不知道？」
我不說話，只是再次送上自己溫軟的脣。
那天過後，我們的關係好像就定下來了。
除了瞞着楚梨。
我們就像一對正常的情侶一樣。
他會陪我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即便再幼稚，他也會笑吟吟地陪我。
溫柔織網，誘捕我步步淪陷。
他的反常，讓楚梨越來越感覺到不對勁。
直到前幾天，楚梨突然托腮疑惑：「欸，我小叔最近越來越奇怪了欸，在家也總是對着ţùₒ手機傻笑。」
聽她這麼說，我心裏卻如蜜一般。
那是屬於我和楚江曄之間的小祕密。
對着楚梨，我一邊愧疚，同時卻還有一些隱隱的刺激感。
但也深知紙包不住火。
和楚江曄商量什麼時候告訴楚梨。
他也只是顧左右而言他。
「我已經想到小梨到時候生氣的場景了，但你放心吧，她肯定會更生我的氣。
「誰讓我連盆帶花地把你從她身邊端走了呢。」
我臉紅。
心裏卻炸開一朵朵喜悅的花。
而現在，這個昨晚還在跟我溫存的男人。
這個承諾會娶我的男人。
正在飯桌上將另一個女人照顧得妥貼。
我聽着他們商量婚期。
只覺得內心一片荒蕪。
-4-
喝了兩口溫水，又簡單喫了兩口菜後，我實在再喫不下去任何東西。
楚梨看我，眼裏已經滿是擔憂。
「顏顏，你好歹喫兩口再走嘛，你剛剛臉色白得，我怕你在路上暈倒，才硬拉着你喫點東西的。
「是一點胃口都沒有嗎，桌子上的都是你喜歡喫的東西啊。」
我握住她的手搖搖頭。
又湊到她耳邊說：「小梨，這些人我都不是很熟，我就先回學校了，實習公司還有些工作要做。」
我們已經大四了。
最後一份實習，我只想着盡善盡美，多學東西。
楚梨點點頭：「那把晚上的時間留給我，去給你過生日。」
我笑笑沒接話，實在是已經沒了興致。
剛準備拿包起身。
飯桌上，楚江曄的幾個朋友又開始打趣。
「嫂子，我跟你說啊，江曄爲了等你這幾年可絲毫女色都不沾啊。」
喬笙俏皮地看他：「是麼？這麼多年真的一直爲我守身如玉？」
我捏包的手緊了又緊，心臟也像是被人捏在手裏，揉成了稀巴爛。
讓人難以呼吸。
有人接話：「那可不，前幾天Ŧŭ⁷楚哥在香港花兩千萬拍來的手鍊，就是爲了跟笙笙你求婚吧。」
我戴手鍊的那隻手陡然一縮，觸電一般躲起來。
緊張地抬眸。
正對上楚江曄盯着我時黑沉沉的眸子。
他倒是面色如常。
喬笙卻是一愣，隨後不自然地一笑。
「江曄跟我的感情，已經不是物質能夠衡量的了。」
衆人又是附和：「瞧瞧，真愛模範就在咱們眼前。」
不知道爲什麼。
聽喬笙開始講跟楚江曄的愛情事蹟。
我忽然就不想離開了。
幾乎是自虐一般地聽着。
她說，她在英國這些年，他爲了在她生日的時候見一面，可以不眠不休趕航班。
他們曾經在一起過。
後來因爲種種原因分開了。
但兩個人都還是放不下彼此。
便一直以好朋友的身份相處着。
直到前幾天，纔算正式確定關係。
我聽着聽着就笑了。
我從不知道。
原來我自以爲最幸福的三年，竟然是從別人的甜蜜中偷來的。
「最感動的一次，是聖誕節的時候，我發燒了。
「江曄可能有很緊急的工作吧，那晚他一直在盯着手機看，我看他急得不行，就讓他趕緊回國。
「但他不放心我，一直等到我完全沒事才離開。」
我的心像是被撕裂般的痛。
突然鬼使神差地問了句：「去年的聖誕節嗎？」
衆人都靜默了，不明白我怎麼突然這麼問。
楚江曄猛地抬頭瞪我。
我卻恍若不覺，只執着地又問了一遍。
「去年，十二月？」
喬笙柔柔地點頭：「嗯，去年十二月，江曄陪了我三天。」
我慘然一笑。
去年聖誕節後，我們整整冷戰了一個月。
因爲他爽約了。
在此之前，我體諒他忙。
從來不會膩着他，佔用他過多的工作時間。
他也許諾我，聖誕節和平安夜會陪着我。
可是那天，我攥着兩張電影票。
在門口等了整整五個小時都沒他的身影。
電話關機，信息不回。
楚江曄單方面和我失聯了。
我找不到他。
我求助楚梨，她也找不到。
我第一次在這段感情裏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電話接通的一瞬間，他只說因爲工作，在國外沒趕回來。
我也沒有埋怨什麼。
只是心冷了下來。
再之後，他可能知道自己有些過分了，又開始用哄我、寵我那套引我淪陷。
Ṱų⁽我偏偏又是個沒出息的。
哄哄，就真的好了。
但我想了一萬種可能，都沒想到，他爽約竟是這樣的原因。
眼裏乾澀，我以爲我會哭，卻只是笑了笑。
我說：「小叔和喬笙姐，真是般配，好讓人羨慕的感情。」
-5-
鋒利如劍的眼神直直射向我。
楚梨也奇怪地看我一眼：「顏顏，你之前從不跟着我喊小叔的，今天這是怎麼了。」
她應該察覺到我的不對勁了，有很多問題想問。
但看我面色實在不好，她的疑惑在嘴邊轉了轉，終是又咽了下去。
我已經疼得冷汗直冒。
有一道甜品轉到面前，楚梨剛要幫我夾一點。
楚江曄就說話了：「裏面有芒果，她不能喫。」
「啊？有芒果嗎？」楚梨一拍腦袋，抱歉地看我，「你芒果過敏，幸好沒喫。」
房間忽然陷入詭異的安靜。
除了我和楚梨，所有人的目光都凝結在了楚江曄身上。
是啊，我芒果過敏這種細節，他爲什麼會知道呢？
但沒有人刨根問底。
楚江曄的表情更冷了：「都看我幹什麼？喫飯呀。」
接下來的聊天，我沒有再說一句話。
只想快點把這頓飯喫完。
手機有消息進來，我低頭回復。
是一個班的盛嘉遇。
我們這次分到了一個小組完成作業。
他問我，我那部分需不需要他的幫忙。
正回着，楚梨的腦袋湊過來。
她笑嘻嘻地打趣我：「哎呀，盛嘉遇呀。」
我一直都跟楚梨說，我們只是朋友。
盛嘉遇那樣的天之驕子，對人禮貌溫和，是他刻在骨子裏的謙遜。
不是單單對我特殊。
但楚梨不信，她總覺得盛嘉遇喜歡我。
楚梨的目光更加促狹。
飯桌又安靜下來。
我們兩個的小動作均落在了對面人的眼裏。
喬笙忽然出聲，她溫溫柔柔地開口：「顏顏這是有情況呀。」
我愣住。
敏感地察覺出。
她的敵意很大。
楚江曄也停住所有動作，一眨不眨地看向我，壓迫感驟然向我襲來。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看向我，令人頭皮發麻。
看着楚江曄這副緊張的樣子，我忽然有些想笑。
他在緊張什麼呢？
怕我攪黃他的感情還是什麼？
不會的。
我嫌髒。
我現在對他，避之不及。
喬笙笑得更加綿裏藏針：「顏顏剛剛還說沒有男朋友呢，現在這戀愛中的甜蜜感都要溢出來了。」
楚梨擺手：「欸不是啦，是我們學校巨帥的一個帥哥在追顏顏，但顏顏她——」
我突然握住她的手。
就這麼一瞬間。
我不想讓自己這麼可憐了。
我說：「是男朋友。」
楚梨的嘴巴張得可以裝下一個雞蛋。
大家也都愣住了。
我笑着重複：「是有男朋友。」
雙手卻在下面死死扣着手機，彷彿這樣就能給自己一點力量似的。
楚江曄鐵青着臉，他死死地看着我，胸腔不斷起伏。
「你再說一遍？」
我面色不改，緩緩開口：「我男朋友一會兒就來接我。」
楚江曄面無表情地微微向後靠。
他的手一下下點在桌子上，姿態隨意又強勢。
好一會兒，他鼓了鼓腮幫子，好像是氣笑了。
「男朋友？
「你有男朋友？」
掀眸，冷冷地看我，他繼續說：「行，我倒要看看，你找了個什麼樣的男朋友。」
我們之間的火藥味兒太沖。
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不再出聲。
只有楚梨一直緊緊皺着眉看看我，又看看楚江曄。
我看她這樣，隱瞞她的愧疚感更盛，心更亂了。
整個人像被丟在油鍋裏翻炸一樣。
幸好，這場折磨沒有維持太久。
【我到了。】
看到這句話，我緊繃的肩膀陡然一塌。
對着大家笑了笑：「我男朋友到了，就先走了，你們慢慢喫，小叔喬笙姐，提前祝你們新婚快樂。」
-6-
盛嘉遇一身簡單的休閒穿搭，很隨意地站在那兒，卻難掩周身氣度。
他抬眼看到我，脣角揚起，悠然清淺。
我也笑一笑。
可剛要往前走，胳膊就猛地被人大力捏住了。
我喫痛回頭。
對上楚江曄陰鷙的眼神。
我壓低聲音罵他：「你發什麼神經，滾開！」
說完這句，楚梨和喬笙一幫人也跟着出來了。
楚江曄鬆了鬆力道，卻依舊拉着我。
他的語調譏諷：「我也算是看着你長大了，交男朋友，我不得給你把把關嗎？」
我氣急，瞪大眼睛看他。
楚江曄看我這樣，稍稍彎腰，湊到我耳邊低聲威脅：「顏顏，我不喜歡你這樣氣我，乖，讓他滾蛋，我讓司機送你回學校。」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我的怒火。
我用盡力氣，狠狠踢在了他的小腿上。
楚江曄顯然沒防備，加上我鉚足了勁，他下意識鬆開我。
「溫顏你——」
他還要說些什麼，我的肩膀已經被來人摟住。
盛嘉遇眼神溫和，聲音卻冷得像是淬了冰。
「這位先生，請對我女朋友禮貌些。」
楚江曄怔了一下後冷笑：「你女朋友？」
我扯了一下盛嘉遇：「他是小梨的叔叔。」
盛嘉遇面色不變，拉着我向後退了一步。
很有禮貌地開口：「原來是長輩。
「顏顏和楚梨都提到過您，有機會一定去拜訪您。」
有禮貌是好事。
可關鍵是楚江曄沒和我們差幾歲，被盛嘉遇這麼您您您的一直喊。
活脫脫老了二十歲的感覺。
看着楚江曄越來越緊繃的臉。
我真的想笑。
但也實在不想在這裏再糾纏下去了。
「江曄，回去喫飯吧。」
喬笙溫溫柔柔的一句提醒，像是喚回了楚江曄的幾分理智。
我趁他怔愣。
趕緊和楚梨擺了擺手，逃也似的和盛嘉遇上了車。
「這算不算英雄救美？」盛嘉遇側頭看我，他勾着嘴角笑，「我這個男朋友扮演得還算成功吧？」
我漾開笑意：「很厲害，都能以假亂真了。」
車內靜默幾秒。
盛嘉遇忽然收了調侃，變得正經起來：「我倒是真想以假亂真。」
我還沉浸在剛剛的情緒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是不是幻聽。
只能呆呆地再問他一遍：「什、什麼？」
盛嘉遇笑起來總是有兩個小酒窩。
可此刻，他雖然在笑，但小酒窩卻很淺。
「沒什麼，喫飽了嗎？看你心情不太好，估計也沒喫飽吧。」
我誠實點頭：「的確沒喫飽。」
剛剛胃裏一直泛酸，喫不下去一點。
我嘆口氣。
怪不得說胃是情緒器官呢。
心情不好的時候，真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現在逃出了那個令人窒息的環境。
果然有些餓了。
盛嘉遇思考兩秒，方向盤一轉，調了方向。
他衝我狡黠一笑：「那先不回學校了，帶你去喫點好喫的。」
和盛嘉遇喫完飯，他看我心情還是不佳，又帶我去了一個解壓館。
玩兒完出來已經晚上七點多了。
「心情好些沒？」
我摸了摸心口，之前堵在這裏的那口悶氣。
好像的確消散了不少。
我點點頭：「好多了，今天謝謝你啊。」
-7-
「溫顏。」
宿舍門口，我剛跟盛嘉遇道別完，準備邁步上樓時，冷不丁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想裝作沒聽到，繼續向前走。
奈何楚江曄已經闊步走到了我的面前，擋住了我的去路。
大門口，很多人來來往往。
太惹眼。
我不想在這裏跟他爭論。
翻了個白眼將他拉到一邊兒。
「玩兒得開心嗎？」楚江曄面色不虞，低頭陰沉沉地追問我，「整整一下午，我給你發了那麼多條消息，不回。
「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不接。
「最後還把我拉黑了，顏顏，好玩兒嗎？」
我冷冷地回視他：「好玩兒。」
「你——」
像是被我氣到，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
深呼吸了好幾次，楚江曄才平復好他自己的情緒。
「別鬧了，乖。」
他這句話，讓我啼笑皆非。
揮開他想摸我臉的手，我諷刺地看着他：「夠了！楚江曄，你是真當我可以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還是以爲我是沒有思想的玩具？」
他啞口無言。
我繼續逼近：「我今天沒有當面揭穿你，不是能忍下去你這麼對我，更不是顧念跟你的那點情分。
「我只是，」我咬着牙，「我只是不想在那個時候讓小梨對我太失望。
「你雖然讓我感到噁心。
「但我不想讓小梨不開心。
「今天以後，不要再出現Ṱű̂⁻在我面前。
「還有你記住，這三年我們根本沒有在一起過。
「你不是有白月光嗎？不是對她窮追不捨嗎？那這三年我們就當各取所需，純純牀伴關係而已。
「懂了嗎？」
我一字一句地說完，楚江曄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直到陰沉得能滴水。
「純純牀伴關係？
「你敢再說一遍？」
我不懂了，總是讓我再說一遍再說一遍，他耳朵不好就不能去醫院治治耳朵嗎？
煩死了。
再說。
聽我這麼說，他不應該感到開心嗎？
我不纏着他要他給我一個解釋，我也不需要他的愛了。
我把這三年統統歸結爲牀伴關係。
沒有感情，只談性。
那就沒什麼誰欠誰的了。
他相貌佳，懂服務，自律健身身材好，還對我大方。
平心Ťũ̂⁻而論，這三年，我除了投入的一廂情願的感情外，並沒有什麼虧的。
想通這一點後，我真的一點都不難受了。
反而還有一些阿 Q 精神的爽感。
算了算了，反正都已經發生了。
我總不能幻想楚江曄這個，已經被我撞破僞裝的渣男。
再突然變成那個，我幻想中的，只愛我一人的深情霸總吧。
好不現實。
我攤攤手，對他笑了。
「您在生氣什麼呢？小叔，再說多少遍，這也是現實，不是嗎？」
楚江曄啞口無言。
他默默看了我好一會兒後，忽然說：「我過幾天給你一個解釋，行嗎？」
不行。
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我搖頭：「小叔，您不用給我一個解釋，我們只是牀伴而已。」
楚江曄可能沒想到我的態度會變成這樣。
他準備的所有說辭，都失效的挫敗樣。
讓我看得索然無味。
楚江曄還想說什麼，神色卻忽然一變。
他眨了眨眼。
我此刻對他的耐心已經告罄。
剛想讓他趕緊回去陪破鏡重圓的初戀，準備結婚的事兒吧。
他卻說。
「小梨剛剛轉身走了。」
我：「……」
我第一次忍不住罵了他。
微笑：「楚江曄，你真是個傻 x，故意讓她聽完再告訴我？」
說完這句，我沒再看楚江曄的反應，趕緊追着楚梨跑上樓。
-8-
欺騙一時爽，追友火葬場。
推開宿舍門，我的頭頂「砰」的一聲，綵帶噴了我一頭。
黑漆漆的屋裏頓時亮起五彩繽紛的光。
漂亮的蛋糕端端正正擺放在桌子上。
生日快樂歌響起。
一切都這麼有儀式感。
一切都顯現出來，準備這些的人有多麼用心。
但，楚梨本人卻不在房間。
我的心一下子墜落下去。
是一種比上午看到楚江曄親吻喬笙時，更恐懼的感覺。
呆愣愣地看了幾秒後，我扭頭就要向外衝去。
卻猛地和來人撞了個滿懷。
揉着腦袋睜眼，楚梨也正用同樣的姿勢捂着頭。
她哼唧唧地埋怨我：「姐姐，你這是要幹嗎，要撞死我嗎。」
我瞬間淚如雨下。
摟住她就哭。
楚梨悶不作聲地任我發泄。
好一會兒，她才說：「小樣兒的，今天中午都那麼不對勁了，我看不出來纔是笨蛋了。」
我們兩個那天喝到半夜。
楚梨雖嘴上說着沒有怪我瞞她。
但我知道，她肯定或多或少會怪我。
我跟她道歉，一遍又一遍。
楚梨卻說：「顏顏，我沒有怪你。
「我小叔比我們大十歲，要怪，也是他全責，他利用年齡的優勢來蠱惑你，本來就是對你的一種剝削。
「且不說他有念念不忘的初戀，就算他沒有，他也不應該這麼草率地跟你在一起。」
「三年前，顏顏，三年前我們才 19 歲，剛上大一，他不僅跟你在一起不公開，還 pua 你這是真愛，我呸，這算哪門子真愛？真愛地下戀這麼久？真愛這麼藏着掖着，連我都不告訴？
「你現在知道他爲什麼不敢讓我知道了嗎，因爲他知道告訴我後，我會唾棄他，鄙視他。」
我一顆被揉得稀巴爛的心，隨着楚梨的話慢慢重新拼湊起來。
楚梨伸手，抹乾我的眼淚。
「我的確生氣你不告訴我這件事，因爲你早點告訴我的話，我就能早點跟你說一下楚江曄的感情史。
「我不會勸你逼你跟我小叔分手，但你至少可以多一個判斷的標準，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被他耍得團團轉。
「顏顏，我更多的是心疼你，但是今天這樣也挺好的，突然來這麼一個暴擊，我感覺你幻想中的戀愛應該會立刻破滅了，哦我的朋友，抹乾眼淚擁抱新生活吧。」
我摟着楚梨又笑又哭的。
聽她這麼說完。
我感覺自己雖錯付三年，但好歹在可以及時止損的時候，看清了這個人。
總比一錯再錯要好。
最後。
我沒倒下，楚梨倒是喝暈，趴桌子上起不來了。
想扶起她去牀上休息，卻聽她在喃喃自語什麼。
我湊近聽。
「顏顏，你信我，雖然我小叔不是個人，但盛嘉遇看着還是很正常的，他暗戀你，你把握機會，嗝～」
……
喝成這樣還在關心我，好感動。
聽人勸，喫飽飯。
我摸摸她的頭髮笑了：「好的，我一定把握。」
-9-
這晚過後，我刪除拉黑了楚江曄的所有聯繫方式。
單身後，情緒變得前所未有的平靜。
我再也不用，每天抱着個手機等他的消息了。
這才發現，原來在這段感情裏，我是多麼的內耗。
但幸好，一切還來得及。
這期間，盛嘉遇開始頻繁地約我出去。
喫飯、打遊戲、看錶演。
他創造各種機會和我獨處。
拒絕幾次後，他發來一條：【溫顏同學，你不覺得自己有些無情嗎。】
我臉一熱，實在不好意思再說不。
這天晚上，盛嘉遇問我想喫什麼，我說學校食堂。
他回 OK。
此刻，我悶頭喫着碗裏的黃燜雞米飯。
而盛嘉遇抱臂，含笑靠在椅背上看我喫飯。
我狼吞虎嚥，只想趕緊把這頓飯喫完。
但。
人一旦感覺尷尬，整個人就會顯得很慌亂。
由於喫得很急，我一下子被嗆得直咳嗽。
一瓶水遞過來，我咕咚咕咚灌下去後，憋紅了一張臉。
盛嘉遇的表情變得很妙不可言。
「喫這麼急，是怕我搶你的飯嗎？」
我沒理會他的打趣，接着喝水。
「溫顏，喫飽了麼，再給你來一份不。」
他溫聲問完，我連忙擺手：「不必不必。」
他點點頭，撐着下巴向前靠了一些：「那，聊聊？」
我裝傻充愣：「聊，聊什麼？」
他：「聊你的無情無義，聊你用完就扔。」
我的臉「噌」一下，又變得滾燙。
我訥訥：「倒也沒這麼嚴重吧？」
盛嘉遇一臉委屈：「怎麼沒有，假扮完男朋友後，以爲會有進一步進展，沒想到現在連朋友都難做了。」
「那，那對不起啊。」
我囧得像一個縮頭烏龜。
誠然，剛經歷一段失敗的感情，誰能有勇氣那麼快開始下一段啊。
他繼續氣定神閒：「道歉和道謝不如都來點實際的唄。」
「怎麼算實際的？」
「比如——」他沉吟了一下，「讓我追你。」
我剛平復下去的心情，又猛地開始激盪。
「這麼直球？」
「你現在是單身對吧？」
我點頭：「是單身沒錯，但。」
「那不就得了。」他打斷我繼續說，「我不強求你立馬喜歡上我，但我正常地追你，是 OK 的吧？」
盛嘉遇笑得一臉春風和煦。
笑得我莫名自卑。
我偏了偏頭，不再直視他的眼睛：「但你應該知道的，我上一段感情很糟糕。」
說罷。
等半天，我都聽不到他說話。
疑惑扭頭，對上他一雙格外認真的眼睛。
盛嘉遇又笑了。
很真誠的笑容。
「所以顏顏，爲什麼要因爲別人的錯，而懲罰自己呢。
「你很好。
「別害怕那麼多。」
他這麼說。
-10-
和盛嘉遇喫完飯，又去操場轉了轉。
一個晚上，我們聊了很多。
直到晚上回宿舍，我整個人還都有些恍惚。
「小叔，你跟我說再多也沒用，我不會幫你從中說話的。
「你傷害了顏顏，你欺騙她，你不要臉，你罪大惡極。」
門口，剛要推門，我就聽到楚梨正在打電話。
她的語氣本來平緩又嘲諷。
直到說到這句：「什麼？你在樓下？！」
楚梨急了。
我的心也跟着一抖。
感覺楚江曄真的好煩人。
在一起的時候不知道珍惜，現在這是扮演什麼「浪子回頭」呢？
越想越氣。
我轉身，蹬蹬蹬地跑下樓。
果不其然。
不遠處，一身黑色風衣的楚江曄正握着手機給楚梨打電話。
看到我，他眼神一亮。
「顏顏——」
我三兩步走到他面前，冷着臉問他：「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將手機握在手裏，頗有些侷促地回答：「我沒想幹什麼，我聯繫不到你，又很想你，小梨也不幫我，我只能想到ṭŭ̀⁺這種笨辦法。」
我踢着腳下的石子，十分不耐。
「那就別再聯繫我了，因爲我不想見到你，也不想再跟你有任何關係，任何牽扯，你不明白嗎？」
他搖搖頭：「我不明白。」
說完這句，他面色變了變，邀功似的：「顏顏，我和喬笙斷乾淨了，真的。」
我輕嗤：「所以呢？」
「所以，你能再ŧû₍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們之前明明那麼好，你明明很愛我，我跟你保證，複合後，我絕對會多抽出來時間陪你，我們在一起三年，顏顏，不是三個月，你真的捨得放棄這份感情嗎？」
他越說越急，後面漸漸邏輯不通。
時間能是判斷感情的標準嗎？
我聽得無動於衷，只覺得可笑。
「夠了楚江曄，別提以前了，對你來說，我那份感情可能讓你炫耀回味，但我只覺得寒心，我一點都沒覺得好。」
他沉默地看着我。
見我絲毫不爲所動，他笑了。
「說白了，你就是有新歡了，才變心的，是嗎？」
語不投機半句多。
惡人反而倒打一耙，真有意思。
我黑着臉不想再跟他廢話半句，錯身而過時被他擋住。
楚江曄臉上帶上幾分譏笑：「不喜歡我了，那你喜歡誰？
「那天來跟你演戲那個小男生嗎？」
我面無表情地回擊：「人家那是年輕，不是小，你也不是成熟，你是老。」
「溫顏。」
楚江曄聲音沉了下來。
我攤攤手：「實話實說啊叔叔。」
楚江曄捏了捏眉心, 呼出一口氣：「顏顏, 我現在很認真地在跟你說，你知不知道他是誰？」
看我目露疑惑。
「盛嘉遇, 盛氏集團的小兒子，他這種公子哥兒，這種家庭，顏顏, 你覺得他跟你能有以後？」
我笑了。
「所以到底跟你有什麼關係呢？」
「是，跟我沒關係，但我希望你以後能過得好, 我希望你能現實一些。」
說教味兒溢出屏幕了。
我學着他的動作捏捏眉心。
「什麼是現實？跟你這種老男人繼續在一起更不現實吧。」
「顏顏！」
我收住笑：「行了楚江曄，我不想跟你吵架, 不能好聚好散，也起碼別太撕破臉吧。」
楚江曄還想說什麼。
忽聽一聲怒吼。
「小叔！你真的好煩啊！」
是楚梨。
-11-
楚江曄看到楚梨，面色瞬時變得有些不自然。
楚梨小雞護崽似的把我護在身後：「楚江曄, 你再這麼混蛋欺負人, 我把你的事蹟發到家族羣裏啊！」
楚江曄嘆口氣：「沒大沒小的，大人的事兒小孩兒一邊玩兒去。」
楚梨冷笑更甚。
他也反應過來, 自己說得有些不對。
楚梨在他眼裏是孩子。
那我呢？
我當年不懂事。
他也不懂嗎？
氣氛一下子很沉默，我默默走遠等楚梨。
……
楚梨最後把楚江曄罵走了。
我沒再看他一眼。
楚梨看我神色不好, 故作誇張地摟住我, 逗我笑。
我拍拍她的手示意無事。
楚梨拉住我，上樓梯。
「你有事，你在不開心, 溫顏, 不是跟你說了嗎，有事不要憋在心裏。」
說完, 她狐疑地看我。
「你不會還喜歡楚江曄吧。」
我失笑, 搖頭。
回到宿舍後, 我說想去陽臺待會兒, 楚梨跟着我出來。
今天的月亮很圓。
心事有些氾濫。
我趴在欄杆上, 側頭, 對上楚梨皺着眉頭關心的目光。
「你放心，我不喜歡他了。
「只是在想，女孩子對年長者動心, 好像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可是有好結局的卻並不多, 說實話, 我感覺我還算幸運的, 楚江曄起碼沒有對我造成特別大的傷害。
「可——」
楚梨懂我的欲言又止，她湊過來, 摟住我的肩膀。
輕輕拍了拍：「所以, 我們纔要學會自己愛自己呀，然後去讀書、賺錢、經歷、成長。
「不懼糟糕的感情，也不怕踩坑, 最後，我們總會變得越來越強大的。」
對！
自己愛自己纔是最重要的！
正想着。
楚梨突然頭一歪，問我：「所以，今天和盛嘉遇約會的結果怎麼樣呀。」
我笑了笑, 故作神祕：「不怎麼樣嘞。」
楚梨也笑：「不怎麼樣就算了！本來看他還有兩把刷子，現在看來追人的水平也一般嘛！
「感情不是生活的全部，每天開心就行啦。」
晚風吹拂髮絲。
我的心被楚梨溫柔的目光看得軟軟的。
是呀。
感情並不是生活的全部。
要開心。
學會自己愛自己。
才最重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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