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喜

妹妹生日那天,她的竹马喝了加料的酒,和我滚到了一起。
所有人都说,是我处心积虑勾引了他。
因為沈怀玉患有心脏病,而我只是被沈家收养,替挡她灾的养女。
谢屿初掐着我的脖子折磨我。
在他眼里,我是爱慕虚荣的心机女,处处算计他的小青梅。
后来他用尽一切手段,将我送进监狱。
却忘了六年前,也是他把我从地震中救下。
抱着我说:「我妈欠我一个妹妹,你来当我妹妹好不好?」

-1-
十四岁那年,孤儿院的我被沈家收养。
名义上是知名企业家做慈善。
实际上是有人批过我的命格,可以为沈家有心脏病的宝贝女儿沈怀玉挡灾。
一晃四年,沈怀玉终于要成年了。
我只要在今天的生日宴上看好她,就能得到一笔钱,自由离开。
所以面对沈怀玉不怀好意塞上来的酒,我也欣然接下。
毕竟今晚,是沈怀玉特意给我打扮的。
荧光玫红色的吊带皮裙,夸张到像被打了一样的妆容。
沈怀玉在一旁狂笑盯着我胸的男人:「张洋,这你都能吃的下去啊。」
见我没有动,沈怀玉踢在了我的小腿肚子上。
「愣什麼?还不敬他一杯酒。」
我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强忍着不适,仰头饮了下去。
烈酒入口的时候,沈怀玉声音忽然变得欣喜。
「屿初哥,你来了。」
喉咙正被酒烧的发烫,我轻轻放下酒杯打算退到阴影处。
被谢屿初叫住:「程安喜,你又在做什麼。」
面对他厌恶的语气,我还是没脱敏,心被揪了一下。
「你喝醉了,怎麼照顾怀玉。」
空气開始凝结起一种微妙的气氛,毕竟大家都知道,刚才是沈怀玉逼我喝的。
沈怀玉捂着胸口:「我刚才都劝过安喜了,可她非要跟张洋喝一杯。」
张洋,是刚才调戏我的那個男生。
我冷眼看着沈怀玉演戏。
谢屿初紧绷着脸:「不知廉耻!」
四个字刺在我的心脏上。
我还是没忍住难过起来。
他们巴结着谢沈两家的ṱúₐ势力,顺着谢屿初的口吻对我进行讨伐。
「就是,一个小跟班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垂头沉默了很久,直到眼眶的泪憋回去。
「对不起,我的失误,不会了。」
我不再去看谢屿初今晚有多光彩夺目,自顾自的朝角落的阴影处走去。
他渐渐发落的修长挺拔,星眸剑眉,五官深峻。
但从来不及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好看。

-2-
一个小插曲而已,生日宴会继续进行。
沈怀玉端着盛满白开水的酒杯,朝朋友们欢呼:「庆祝我的重生。」
我蹲在地上,眼前却有一片阴影落下。
「你非要穿成這樣?」
谢屿初嫌恶的看着我。
心底积压的委屈忽然变成怒火。
我拉了拉快要掉下去的肩带:「用你管!」
谢屿初扯着领带冷笑,俯身掐着我的下巴,滚烫吐息里混着威士忌的焦苦。
「现在装什麼清高?刚才不喝的挺欢吗?」
我皱了皱眉:「你喝酒了?」
谢屿初怔了一下,然後自嘲的松开我,看着掐我下巴的那只手。
「对,我喝酒了才会……」
他捏了捏眉心转身走进走廊。
大厅里的音乐声越来越大,我担心会对沈怀玉的心脏有什麼影响。
抬眼看去,果不其然。
沈怀玉向来苍白的脸颊却多了一丝红晕,我心里顿感大事不妙。
等冲上去抢过她的酒杯,她早将给她准备的白开水换成了酒。
「你不能喝酒的!」
沈怀玉不耐烦的抢过酒杯,带着酒味的呼吸在我耳边喷洒。
「我警告你,别在今天坏我好事儿!」
她挣脱开我,加上今晚喝了一杯高度酒。
晕晕乎乎的碰倒了香槟塔,倒在了地上。
酒杯碎在地上清脆的声音,让在场人的狂欢暂停。
也惊动了楼上的沈伯父。
啪——
沈伯父的那個巴掌还是扇到了我脸上。
「程安喜!如果怀玉今晚出了什麼事,你知道后果。」
沈伯父抱着沈怀玉匆匆前往醫院。
其他人清醒过来后都后怕的离开了這裡。
只有我,脸颊被打的火辣滚烫的,怔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人群散去后的空间显的格外安静。
等我再回过神来,听到了一丝低沉的喘息声。
那声音,有点熟悉。

-3-
等我打开走廊深处那扇杂物间的门,谢屿初红晕的脸引入眼帘。
我看着他此刻的举动瞳孔骤缩。
门开的一瞬间,谢屿初像是嗅到了一丝新鲜空气,朝我看过来。
一瞬间脸色惨白。
抓起身旁不知道什麼东西就朝我砸过来。
「滚出去!」
我猛然意识到什麼,慌乱的退出去关上门。
沈怀玉的话在我耳边回荡,不要坏她的好事。
难不成他们都喝了下料的酒?
里面没了声响。
「谢屿初?」
心里涌上一股恐慌。
我害怕的打开了点门缝,忽然,一只手把我拉入滚烫的怀里。
谢屿初掐着我的下巴,满眼猩红:「装什麼?我喝了这种酒,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程安喜。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谢屿初,从我在沈家第一次见到他,他就对我有着莫名的恶意。
我用力的推着他发热的身体,泪水从喉咙淌过,带着一丝血腥味:「不是我做的!」
谢屿初哑着声音:「安城福利院,你每天抱着我的照片睡觉。程安喜,你当我不知道?」
昏暗的杂物间,仅有一丝光亮从门缝里射进来。
我看不到谢屿初此刻的模样,但我知道,被揭穿的我此刻一定惨淡如霜。
我的牙齿直打颤:「谁骗你的?谢屿初,我以前又不认识你,怎麼会抱着你照片睡觉?」
他嘲讽一笑,不稳的吐息落在我耳畔,像沾满毒药的长钩。
「我十七岁在安城福利院举办了公益活动,拍了张合照。」
说话的同时,他带着我的手往下挪。
「你们院长说自我走后,你就天天去办公室扒着那张照片看,起初她还不懂,直到有一天你把照片偷去复印,唯独裁下来了我的部分。」
我脑子里嗡嗡直响,丝毫感觉不到手上的炙热。
「第二年,你就去了沈家,还装作不认识我。」
「程安喜,你打的什麼心思以为我不知道吗?」
被揭穿的羞愧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我胸口喘不过气。
谢屿初目光灼灼的盯着我,如同一只野兽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你就是想要我,别装了。」
话音刚落,谢屿初欺身而下将我推到墙上。
焦灼的空气被呜咽声替代……
等我再醒来,战场已经换成了楼上的卧室。
看着谢屿初熟睡的面容,我的回忆回到了十二岁,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4-
六年前安城的那场大地震,几乎让整个城市都履为平地。
遥远记忆中的爸爸妈妈,撑在我身上,让我活了下来,等到了来救我的人。
就是谢屿初。
机器的轰鸣声在头顶响起,石板被开了个小口,刺眼的眼光照射进来。
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瞒着父母来当志愿者的谢屿初。
「這裡有人!」
那时他不过十五岁。
身上的石板还需要處理才能保证我安全挪出去,谢屿初从头顶伸出手臂:「抓住我。」
双手交汇的一瞬间,一股暖流涌上我的心头。
「哥哥,我爸妈也在這裡。」
在场救援人员默不作声,这么久的時間只能听到我一个人的声音,我爸妈是什麼情况他们心里也有底。
但怕影响我求生的心情,让谢屿初哄着我。
整整六七个小时,他都抓着我的手陪在我身边,从白天到黑夜。
他说:「等你出来,哥哥带你看星星。」
没多久,我就被救了出来,而我爸妈也在这场天灾中死亡。
我一時間没有办法接受,哭闹着跟他们要爸妈。
长時間的滴水未进让我力气很快就消耗完了。
等再次醒来,巨大的精神压力让我说不出话,醫生说我得了失语症。
那段時間,是谢屿初陪在我身边,想办法逗我开心。
可天不遂人愿,余震席卷而来,雖然谢屿初牵着我逃离到了空旷地带,但地震溅起来的碎石还是朝我们砸了过来。
谢屿初还在庆幸自己跑得快,吊儿郎当的问我他厉不厉害。
我要眼睁睁看着碎石越来越近,失语症又让我说不出话。
下意识的,我把他拉在我身后,摁着他的脑袋就趴在了他的背上。
幸好没有砸到也脑袋上,胳膊和身上全都有碎石砸下来的伤痕。
谢屿初看见立马就红了眼。
「你這個小不点,居然比我英雄情节还重。」
我抬起手擦了擦他的泪,他终于忍不下去,抱着我就痛哭流涕。
「我妈欠我一个妹妹,你来当我妹妹好不好。」
他说等过了这段時間,就把我带回家养起来。
可是当一天清晨我醒来,發現自己可以说话了的时候。
我去找他,他却离开了,他没有带走我。
志愿者姐姐拿着一根棒棒糖:「陪着你的那個小哥哥被家里抓回去了,他让我把這個送给你。」
一支棒棒糖,很普通。
「他说希望你以后能带着你爸妈的期待好好活下去。」
地震过后,志愿者对我们进行了心理辅导,她们提到过Ṫū₂一个词【吊桥效应】,会对危險情况下救自己的人ťū₆产生感情。
我想,我一直忘不掉谢屿初,就是吊桥效应。
后来谢屿初出现在安城福利院的时候,我的心脏像干涸已久的草地淋了一场大雨。
彼时那场大地震已經過去一年,我们没有家人的都被收养在了這裡。
因為营养不良,我长的不高,所以只能用力往前面挤。
发出的喊声被谢屿初听到,他扭头看着我,眼神很陌生。
院长见他不满,连忙把我抱走,连最后的大合影都没蹭上。
在他走后的很长一段時間,我都在疑虑为什麼短短一年的時間他会忘记我。
这几乎成了我的一块心病,以至于我存下来少之又少的生活费,把院长放在办公室里的合照偷来打印了一份。
混着当初包着棒棒糖的糖纸,一起夹在了我的床板下。
福利院的孩子当然没有隐私可言,我这种举动没多久就被院长知道了。
她以为我是青春期的虚荣,毫不留情的骂了我一顿,给其他小伙伴做了反面教材。
糖纸她没当做一回事儿,反而是把谢屿初的照片收了回去。
难怪在沈家重逢后,他对我是那种态度。
不说无感,倒像是厌烦。
原来院长早就告诉他了啊。

-5-
「程安喜。」
清醒过来的谢屿初眼神阴沉的缠绕在我身上。
「现在這樣,你满意了?」
我心中泛起一阵酸楚:「我没有给你下药。」
他忽然翻身掐上我的脖子,声音里带着几分愠怒:「偷藏我照片睡觉的时候你才多大,那么恶心的事情都做了。你说不是你下的药,你觉得我信吗?」
我想要推开他,但一晚上的经历已经让我没有力气。
只能拍着他的胸脯,断断续续的跟他解释。
「以前,安城地震的时候,你去做过志愿者。」
我该怎麼告诉他,我曾经被他救下,还在漫长的岁月里每日每夜都在想他。
谢屿初眼睛微微眯起,带着审视和怀疑的神色。
「你是想说,我救过你,所以你喜欢上我了?」
直白的话打的我措手不及。
我能清晰的感觉到脸颊烧了起来,完全不受控。
谢屿初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狠厉。
「程安喜,想点聪明的理由可以吗?我去安城当志愿者被我爸宣传的谁都知道,且不说到底是不是我救的你,难道地震中的受害者被救了都得喜欢上救自己的人吗?」
掐着我脖子的手终于在话音落时将我松开。
我忍不住的趴在床头咳嗽,想起曾经心理醫生说过的话。
「只是,吊桥效应而已。」
他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什麼极可笑的言论,声音残忍:「那你应该看的是心理醫生,而不是每天抱着我的照片。」
我怔怔的看着谢屿初,曾经和现在虚浮的飘在我眼前。
我似乎遗忘了曾经靠想着谢屿初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
完全屏蔽到了周遭的环境声音。
是沈怀玉撕破天际的尖叫声将我唤醒。
她涨红着脸颊撑着门框,声音断断续续:「程安喜!我就知道,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说完就晕了过去。
不知何时穿好衣服的谢屿初用被子把我裹住,朝沈怀玉飞奔过去。
他抱沈怀玉走的时候,脸色铁青:「赶紧把衣服穿好!」
门被关上,我愣了好久。
才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刚打开门,一只脚把我踹在了地上。
沈伯父恶狠狠的揪着我的头发:「看来怀玉说的没错,你欺负她有心脏病,还勾引屿初。程安喜,你一个孤儿心够野的啊。」
我忍着痛求他:「沈伯父,我没有勾引,我没有……」
他掐着我的头发,视线慢慢下移。
从四年前营养不良的小姑娘变成现在這樣,沈家的确对我有恩。
可不该是這樣的。
「我们沈家把你喂养的这么好,干嘛攀别人。安喜,伯父不会嫌弃你被人上过了……」
沈伯父浓重的呼吸朝我越靠越近。
「不要,不要!」
我用力的推开他,往门口跑,被他拽住头发拖回来:「要不是看你有用,你把怀玉气成這樣以为自己能走着出沈家的门吗?」
「乖宝宝,听话。」
恶心的呼吸喷洒在我脸上,我忍不住当场吐了起来,惹火了沈兆安。
当即就要脱掉裤子俯身而来,我颤抖着摔掉了房间里的水杯,捡起碎片朝沈兆安身下刺了过去。
血流了一地。
我哆嗦的站在一旁,直至听到他痛苦嚎叫,才脑子清醒过来跌跌撞撞的离开了那裡。
那时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走,我要离开。

-6-
我收拾好为数不多的行李,却在门口碰到了前来寻找沈兆安的秘书。
他听见沈兆安的嚎叫,立马把我控制住。
等再见到谢屿初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懵的。
来来回回只有那句解释:「是他想要强暴我,我是正当防卫。」
谢屿初眼神冷漠,没有一点温度。
「程安喜,你嘴里能有点实话吗?连沈伯父你都……」
他欲言又止,实在说不出口。
我抓住他的袖口:「谢屿初,我真的没有,是他要强暴我我才反抗的,就在你早上走了以后!」
谢屿初的手在袖中紧握成拳。
「沈家养育了你四年,如果你说他对你别有用心,为什麼不在其他时候对你实施行动,偏偏是今天,咱们俩被發現!」
他把我推到地上,用力的掐着我的下巴。
「秘书都告诉我了,是你怕承担怀玉发病的罪责,刺伤了沈伯父想要离开。程安喜,你的心怎麼这么狠?居然能干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谢屿初让我承担自己做过的恶事。
他呼吸凝滞,像是忍了又忍。
「你去自首,我会让人在里面照顾好你。」
我怔怔的看着他:「我真的没有说谎。」
谢屿初掐着我的下巴用力往前一拉,离他只有一指的距离。
「拿出证据来!你以为你不进去沈家人能放过你吗?你刺伤的是沈氏的当家人,不是什麼普通蝼蚁。哪怕坐牢,也是对你最安全的打算。」
房间里没有監控,楼层的監控只能拍到我刺完沈兆安害怕的跑出来的画面。
没有一个人相信我。
發生强奸实质性行动,我那樣做才算正当防卫。
可我既没有監控证据,衣服上也没有沈兆安的精液可以证明。
我绝望的几乎失去了对四周的一切感触。
趁沈兆安在急救的时候,谢屿初把我送到了警察局门口。
我像个任人摆弄的傀儡,被他拉进去,被他告知警察我的罪行。
让我在认罪书上签下字。
我出不去了。
谢屿初走的时候,我忽然开口,叫了他一声:「哥哥。」
重逢以来,因為身份的阻碍,我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他。
以前你救了我,现在你把我拉进黑暗,两两相抵了。
我不会再想着你了。
我转身过去接受法律的审判,没有看到谢屿初哥哥二字时放大的瞳孔。
因為有自首情节,所以从轻處理。
最后的结果就是我因為故意伤害被判了三年。
奇怪的是沈兆安中途想作为受害人来撤销对我的惩罚,但事实已定,他也没有办法。
我无力去思考他有什麼企图。
只想着好好表现,能尽快离开這個牢笼。

-7-
眼睁睁的看着程安喜被警察带走,谢屿初的心里并不好受。
尤其是她在警察局叫的那声哥哥。
之后的每天晚上,谢屿初在睡梦中总能看到一个小姑娘用同样的声音在喊他。
他是在十六岁正青春热血的时候私自跑去安城做志愿者的。
因為发育快,所以骗他们自己已经成年,正好人手不够,就留在了那裡。
哪怕见识再广,也经受不住当时看到的人间惨状。
被他爸抓回去之后,为了不留下心里阴影,他找人给我做了专业催眠,才让他忘记那段残酷的经历。
所以谢屿初后来回忆起,只记得自己ṭüₚ做过那件事,但具体的怎麼也想不起来。
想到程安喜曾经说过在地震中被自己救下。
谢屿初心里忽然慌乱起来,是不是自己遗忘了什麼重要的东西。
他又去了趟安城福利院,院长接待了他。
在得知程安喜抱着自己的照片睡觉的时候,他很厌恶這個人。
仅是福利院的一面之缘就让她盯上了自己,谢屿初顿时觉得程安喜這個人从小就心机深重。
更不用说只隔了一年,她就被带回了沈家。
在谢屿初眼里,這裡面绝对没有那么簡單。
所以对程安喜,从来就没有过好脸色。
在她照顾怀玉的时候,谢屿初对她的注意力甚至要比怀玉多,怕她又有什麼坏心思害了怀玉。
他隐隐期待着程安喜就是他心目中那個心机深重虚荣心强的女人。
可院长却打碎了他的期待,程安喜获救和他做志愿者的時間完全吻合。
当听到正確答案的那瞬间,谢屿初的心忽然像被什麼东西狠狠扼住。
程安喜入狱前的那声哥哥在耳边回响,像是在告诉他,你一定要知道真相,颠覆曾经的自己,然後受到不可磨灭的惩罚。
所以他去了沈家,找到了程安喜住的房间。
雖然对外是沈家的养女,但程安喜却住在没有阳光的房间,阴暗潮湿,像谢屿初对她一直以来的印象。
想到院长曾经说的她会把我的照片藏在床板底下。
谢屿初触碰到她睡过的那张床,心里莫名忐忑,
掀开床垫的一瞬间,没有照片。
一张发着五颜六色光芒的糖纸赫然躺在那裡。
一瞬间,记忆涌现。
谢屿初记起来那段救援的日子,记起了营养不良的小姑娘替他挡碎石的身影,更记起了看到他爸派人来抓我时,他朝安喜住的帐篷跑去,却也只赶得上把棒棒糖交给一起做志愿者的女生,帮忙带给她。
谢屿初对他爸说过要收养一个妹妹,可爸爸却说他痴心妄想,去做志愿者还不够,还想救别人的一生。
父亲以为我是受了刺激,回来后便让心理醫生帮我催眠。
谢屿初忘了那段记忆。
他失魂落魄的看着那张糖纸。
才知道程安喜没有骗他。
他哄了很久才救出来的小姑娘,不会骗我。
可她却被他逼着进了监狱……
她不会骗自己,所以真的是因為沈伯父因為她,安喜才下意识反击的。
谢屿初紧紧闭上双眼,强撑着自己朝门外走去,去监狱看她。
可她不见,不管他何时来。
从那之后的两年半,安喜一次都没接受他的探监请求。

-8-
两年零四个月,我因為表现良好被放了出来。
换上了当初入狱时的那套衣服。
谢屿初这两年来探监过我几次,但都被我拒绝。
我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牵扯。
我拿着在狱中的劳动报酬随便上了一辆大巴,我不知道这辆车的终点站是哪儿,总之不是这儿就行。
就這樣,我停在了一座小城。
当初沈家为了沈怀玉的安全着想没有让她去高考,需要的话在国外买个证就好。
所以也剥夺了我高考的权利。
我拿着仅有的高中毕业证,还有过犯罪前科。
能找到工厂的工作,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我很满足现在的生活,日复一日的磋磨已经让我忘记了曾经经历的痛苦。
我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和他们有瓜葛。
没想到在破败的出租屋外,谢屿初竟然会出现在那裡。
下班回家的我看见,下意识就扭头逃离。
发出的声响被谢屿初听见,他朝我追了上来。
「程安喜!」
我挣脱着他的怀抱:「滚开!」
谢屿初把我死死的困在怀抱里,眼里带着红血丝。
「我错了,安喜,我错了。」
他的话让我鼻头一酸,想到曾经受过的屈辱,那份恨意和痛苦交织。
我用力的推开他,攥紧拳头:「知道错就离我远点儿,别让我犯恶心。」
谢屿初身形一晃,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在夜间闪着五光十色的糖纸。
是那张我被沈家收养都带着的糖纸,从十二岁伴我到十八岁。
直到我被迫入狱才忘掉的东西。
「原谅哥哥好吗?」
我愣在原地。
「你,想起来了?」
他缓缓闭上眼,痛苦的点了点头。
「呵。」我发出一声冷笑。
想到他曾经对我的讽刺,我脱口而出:「那我也挺恶心的,喜欢上救下自己的人。」
谢屿初明显一怔,像是感受到了我曾经的痛苦。
「安喜,我错了……我不该不信你,不该强迫你自首……」
泪滴从我眼角滑落,我苦笑道:「我犯错受惩罚我认。」
「但始作俑者的是沈兆安,是沈怀玉,是你!」
可唯独不是我。
他小心翼翼的拉着我的手贴在脸上:「是我,是我,是我的错,安喜,跟我回去,给哥哥一个补偿的機會好吗?」
我抹了把眼泪,强硬的抽出自己的手。
「不需要你的补偿,离我远点就好,最好是让我再也看不见你们!」
我转身就走,却被谢屿初围追堵截。
「那你不恨我们吗?」
我死死盯着他,路灯撒下来照的他轮廓很清晰。
「恨。」
他张了张嘴,手指抚摸上我的头发。
语气带着哽咽的温柔,引诱着我。
「那我给你报仇的機會,让你报复我,报复沈兆安,可以吗?」

-9-
我看着谢屿初,不知道他所谓的给我报仇的機會,是什麼意思。
但基于对过往的不甘,我很乐意看到他们狗咬狗。
尤其是看到沈兆安收到惩罚的下场。
回来后我才知道,谢家要让谢屿初和沈怀玉订婚。
沈怀玉有心脏病,活不了多久。
等她死后,沈氏就可以被谢家吃下了。
所以当谢屿初紧赶慢赶把我带到订婚现场,说他要娶的只会是我以后。
沈怀玉尖叫一声后当场就大喘起来。
沈兆安满脸狰狞的瞥了我一眼,赶去照顾自己的女儿。
现场乱作一团。
谢父当即快步走上前给了谢屿初一巴掌。
「放肆!」
谢屿初顶着腮帮子没有理谢父,而且侧头看向我:「解气吗?现在這樣。」
我冷眼看着沈怀玉倒在沈兆安怀里痛苦的模样,莫名的,心里并不解气。
我失去了那么多,她失去的只是爱情?
无聊。
但他脸上明显的巴掌印很是烫眼,我扭过头不想再看。
谢父板起脸:「你这些年就是因為她才不放过沈家?」
这时我才知道,在我入狱这段時間,他接上谢父的班一直在从公司业务上对沈氏围追堵截。
谢屿初见我性质不高也绷着张脸没有说话。
谢父沉沉的叹了口气:「糊涂!」
「从前你任性对沈氏的所作所为,我可以替你去摆平,现在你要订婚了,带她回来是什麼意思?」
谢屿初嗤笑一声,语气狂妄。
「当然是打他沈家的脸。」
谢父不理解为什麼仅仅因為沈怀玉给他下药就让谢屿初这么去针对沈家。
「怀玉她只是因為喜欢你才這樣做的!而且她喜欢你,也对我们两家都有好处。」
本来就是世交的情谊,亲上加亲还能扩展谢家的市場。
却全被谢屿初把我带回来的举动打破!
「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那就别姓谢!」
谢屿初挑了下眉:「那感情好啊,如果你们不接受安喜,我不姓谢就不姓谢吧。」
说完拉着我就要走。
谢父捂着胸口阻拦不及,警告谢屿初会让他知道自己這樣做的后果。
我当真是看了场戏。
「你是在耍我吧?」
谢屿初低低一笑:「沈兆安和沈怀玉被气成那樣,不解气吗?」
我无语的看着他:「就那樣吧。」
我看到他们想起从前就头疼,忽然後悔起自己一时上头選擇跟他回来的這個决定。
「那仇就报完了吧?报完我回去啊。」
幸亏回来的时候我保持了最后一丝理智没有辞职,只请了个假,回去还能继续上班。
谢屿初抓着我的手不放。
我不解:「干嘛?」
「你,当初睡了我,得给我个交代吧。」
交代?
想到那天發生的事情,我眼睛瞬间冷下来:「如果你没逼我自首的话,或许会吧。」
谢屿初脸色瞬间苍白,声音颤抖:「对不起安喜。」
我甩开他的手。
「道歉有用的话,我那两年多的牢狱生活算什麼?只有让加害者受到同等程度的惩罚,那,才算道歉。」

-10-
谢屿初没有再纠缠我。
那段日子,我过得很清净。
预想之中的沈怀玉来找我挑衅也没有發生。
等再见到谢屿初,已经是一年后。
他风尘仆仆的蹲坐在我家门口,整个人狼狈至极。
「你又来干嘛?」
谢屿初听到我的声音,抬起头轻笑:「我做到了。」
「什麼?」
「我把他们送进监狱了。」
楼道里昏暗的灯光照射下来,我低头看着他,沉默了好久。
他目光定在我脸上,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
「我也受到惩罚了,我爸这次真的把我赶了出来。」
他伸手抓住我:「安喜,哥哥养不了你了,你能养哥哥一段時間吗?」
霎時間,曾经的回忆浮现在眼前。
十五岁的谢屿初在断壁残垣之中对我说:「等哥哥回家的时候,也把你带回去好不好。」
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再也压不住了。

-11-
我在电视上看到了沈兆安经济犯罪的新闻。
像是埋藏许久的委屈忽然有了发泄的口。
我端着一杯姜茶,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没有注意到从浴室里出来的谢屿初。
他带着一身水汽从背后抱住我:「可以原谅哥哥了吗?」
我身子一僵,把我姜茶放在桌子上。
「房间小,你睡沙发吧。」
他抱着我不放,湿漉漉的头发黏在我的肩膀。
我有些炸毛:「水滴到我身上了。」
谢屿初低低的笑了出来。
「非得折腾你才理我是吧。」
我瞪着他:「我理你干嘛?」
他叹了口气,目光顶在我脸上。
「沈兆安的事情我解决了,那咱们俩呢?」
我疑惑的看着他,面对他眼底看不清的情愫,心里泛起一股忐忑。
「我们能有什麼事情。」
他眼神稍暗,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
「睡觉的事情。」
我们俩第一次睡过后,他就把我送进了监狱。
我心里蓦地一沉。
他放在我腰上的手越来越紧。
「我想过再也不提那天,就当什麼事情也没發生过,死皮赖脸的跟你从头来过。」
「但那樣,对你不公平。」
「就像你说的,错的是我,是沈兆安是沈怀玉,唯独不是你。」
「不能因為我错了就去当这件事没發生过。」
我看着谢屿初,心弦一颤。
「订婚那天我说的是心里话,我想娶的,只有你。」
「所以,可以考虑一下我吗,安喜。」
「如果你还恨我,那结婚后随你怎麼折腾。」
谢屿初牵起了我的手在他嘴唇上摩挲。
看着他毛茸茸的后脑勺,我大起大落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想到我曾经的心心念念,就這樣,也不是不行。
我以为我故事的结尾是 happy ending.
连谢屿初父母都找上门来,他们接受了谢屿初作为一个成年人的叛逆。
看着谢屿初一副母鸡护崽子的模样,脸色一直不好看。
「不管怎样,谢氏继承人的婚礼,不可能在这间破房子里举办。」
谢屿初询问我的想法,我不可能真的让他跟我蜷缩在这间出租屋里一辈子。
而且。
「我也养不起你,跟叔叔阿姨回去吧。」
谢屿初清透的眸子覆上一层郁色,委屈开口:「你推开我?」
敞开心扉以后,他总是没有安全感。
我捏了捏他的手心:「不是,我跟你回去。」
「盛大的婚礼,我可挡不住它的诱惑。」

-12-
回去后,谢伯父让谢屿初承担起作为男人的担子。
他又一次接上了谢氏的班。
哪怕工作很忙,也要抽空跟我把婚礼需要的东西准备了。
结婚Ṱû₃前一周的时候,谢伯父让他出躺差,正好能赶在婚礼前一天回来。
他本来不同意。
但谢伯父说了,以前有新婚男女婚前不见面会白头偕老的习俗。
为了這個好兆头,我跟谢屿初对视一眼。
等着结婚那天等待已久的惊喜。
可我没想到,那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谢伯父送谢屿初走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眼神,我也没看懂。
谢屿初走后,谢伯母说想要我去陪她作作伴。
正好我在婚纱店附近,她说安排司机来接我。
等司机的时候,一道熟悉的人影在婚纱店门口一闪而过。
很像沈怀玉。
可他们说沈怀玉在沈兆安被抓进去后逃到了国外,我晃了晃脑袋,以为自己看错了。
谢家的车如约而至,我摆着手示意他我的位置。
可他没有停下,反而直直朝我撞了过来。
车行驶的越来越近,当看到驾驶座上那张陌生的脸时,寒意从脊背爬上。
【嘭】的一声
巨大的冲击力让我整个人飞了出去,一阵疼痛钻心而来。
再醒来,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床边,沈怀玉阴恻恻的看着我。
我双眼半闭,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见我睁开眼,沈怀玉狰狞的脸上显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我还以为你不会醒了,没想到,老天爷真要让你死的明白啊。」
我强撑着,断断续续说出了:「你,这是,犯罪。」
沈怀玉眼底沉的发暗,拿下了我脸上的呼吸仪。
看我大口喘气的模样,恶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你怎麼敢提犯罪,要不是你,屿初哥不会把我爸爸送进监狱!」
我用力的呼吸着口气,但无济于事,胸腔像是被石头堵上,在我眼前闪过白光那刻,沈怀玉又给我戴上了呼吸仪。
凑近我耳朵:「还记得当初那個算命的吗?」
那個一句话让沈家收养我的人。
「实话告诉你,他是我爸找来的骗子。」
「为的就是有合理的目的,把你从福利院带出来,让你安心待在我们沈家。」
毕竟当时我十四岁的年纪,已经不适合对外领养。
我微弱的发出声音:「为,为什麼?」
沈怀玉发出狂笑,手指重重的摁上了我的胸口。
「当然是为了你这颗心脏啊。」
「从你住进福利院体检的那一刻,就被我爸盯上了。」
我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眼神涣散,连聚焦的力气都没有。
意识回到沈家带人来福利院接我的那天。
那個算命的神神叨叨对着院长说了很多。
反正是我去了沈家会吃喝不愁,大富大贵。
院长抹着眼泪,说我不容易,地震后全家只剩下了我,终于能苦尽甘来。
算命的愣了一下:「受难儿童?」
院长点了点头,却被沈兆安瞪了一下。
他们在里面办完领养手续,算命的偷偷找到我。
却盯着我迟迟未开口。
他闭上眼很久很久,然後给我说:「你要去照顾的是叫沈怀玉的女生。」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在我手心画了个圈:「怀玉,她怀不了玉,所以就得用别人的玉。」
「你懂吗?」
看他焦急的模样,我不知道到底什麼意思。
「玉代表人的心。」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這個我知道,我要去陪着的女孩儿有心脏病,我要照顾好她。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
她要怀的玉,一直是我这颗心。
我不甘的看着沈怀玉,绝望的流下了泪水。
「哥哥,会替我报仇。」
沈怀玉又摘下我的呼吸仪,轻声告诉我:「他不会,他只会忘了你。」
我再也说不出话,意识脱离身体飘的越来越远。
我看到了谢屿初跑在醫院走廊里的身影,我想要喊住他,却离他越来越远。
谢屿初视角
我醒来后丢失了一部分记忆。
醫生说,我是因為遭受重大打击才忘记那些的。
只要不影响生活就好。
我爸庆幸的松了口气:「你太担心怀玉的身体才這樣的。」
「怀玉?」我呢喃道。
他们告诉我怀玉匹配上合适的心脏了,在做手术。
我的心脏忽然像被一只大手攥住,要从身体里剥离出去。
身体不自觉的朝手术室跑去,总觉得那裡有东西在等着我。
爸妈在身后叫我。
等我我跑到手术室门口,手术室门口的灯瞬间熄灭。
我捂着刺痛的心脏,听我爸妈的安慰。
「你太担心怀玉了,没事的。」
醫生出来,说手术很成功。
我扒开醫生,总感觉手术室有什麼东西在吸引着我。
被我爸拦住,说怀玉马上出来,让我别着急。
从那天起,我的心像是空了一块,对所有东西都失去了兴趣。
明明他们说我是因為怀玉才這樣的,可一个月过去,我连醫院都没有踏足。
心理莫名的排斥。
可爸妈说,我和怀玉要办婚礼了。
「婚礼?」
我总觉得是假的,我从小照顾怀玉只是把她当妹妹,并没有男女情爱的感觉。
可周遭的一切告诉我,这不是假的。
怀玉手术前准备的婚纱,定下的酒店,蜜月旅行。
全留下了我们俩的信息。
我爸对我很失望,说我做不到一个男人的承诺。
又劝我反正身边也没个女伴,怀玉是从小知根知底一起长大的。不管怎样,她就是最好的選擇。
再说沈伯父经济犯罪被抓进去以后,沈氏群龙无首,总不能让病着的怀玉让他们磋磨。
我无言以对。
结婚那天,我盯着怀玉一直在出神。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很重要的問題。
「给你捐献心脏的那個人,现在怎麼样了?」
怀玉的笑容变的无比僵硬。
「她,她当然是去世了。」
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怪自己问的蠢問題。
都把心脏捐了还怎麼活。
可我还是想问:「那她家里人呢?有好好感谢吗?是不是应该把他们邀请到婚礼现场……」
一连串的問題打的怀玉猝不及防,她朝爸妈使着眼色。
爸妈跟我解释说捐献心脏的那個女孩,家里人也已经全部去世。
明明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情,总感觉他们却格外慌乱。
甚至在没有我的角落,说着什麼万一我想起来怎麼办之类的话。
婚后,爸妈从公司退下来颐养天年,因為沈伯父的事情。
沈氏也交到了我手里,被谢氏合并。
那几年,几乎是谢家的全盛时期。
怀玉调理好后也有了宝宝,可時間越久,我的梦魇越重。
半梦半醒中,总能听到有个女孩儿在喊我「哥哥。」
怀玉听见我的疑惑愣了愣神,然後笑着安抚我,说那是她。
从小到大,除了她没人敢叫你哥哥。
倒也是。
爸妈对我们第一个孩子的到来很是激动,规划着宝宝以后的生活。
婴幼儿用品,月嫂,幼儿园……
我笑他们想的太远。
爸妈嫌我对怀玉和宝宝不够关心,还要在一旁说风凉话。
看我一肚子火干脆就移步到了书房。
等他们拍上书房门后,我才想起来,待会儿还有个线上会议。
我的笔记本还在书房里。
我准备敲门的时候,却听到爸妈在里面说什麼我不会想起来之类的话。
从前在婚礼上也说过的这些话。
我心中疑惑越来越深,我到底该想起什麼?是他们害怕我想起的。
「想起来也不怕,孩子都有了,他还能有什麼心思了,人都不在了。」
人都不在了?究竟是谁?
我想的越深脑子越痛。
我去看心理醫生,他说是大脑机制在保护我。
那些丢失的记忆想不起来最好。
「是這樣吗?」
心理醫生笑了笑:「也许是您对即将到来的生命感到焦虑才引起的头痛。」
回到家后,为了迎接宝宝的到来,保姆提前把儿童房收拾了出来。
里面的家具時間久了,都要换新的。
怀玉见我回来,笑着朝我走来。
「屿初哥,没想到你还偷偷往床垫下藏东西啊。」
我皱眉不解:「什麼?」
下一秒,她拿出了一张发着五颜六色的塑料糖纸。
「你从小那么冷淡,我以为你不爱吃这些甜的呢,而且我也没见过你吃哎。」
霎時間,曾经的回忆涌入脑海,我只能听到沈怀玉嗡嗡嗡的声音。
安喜答应我的求婚后,我把这张糖纸塞在了将来预计做儿童房的次卧床垫下。
保佑我和安喜能白头偕老,保佑我们子孙满堂。
我望着沈怀玉担忧的脸越来越远,意识消散。
等我再醒来,我已经想起了一切。
他们嘴里我应该记起的人,就是安喜。
可为什麼嫁给我的人是沈怀玉!安喜去哪裡了?
我从噩梦中惊醒,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可爸妈和沈怀玉慌乱的眼神不是假的。
「安喜呢?」
「你们为什麼骗我让我娶沈怀玉!」
……
一连串的质问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我从醫院醒来之前在干什麼,对,是安喜出车祸了。
我下了床推开他们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想去醫院看看安喜。
可三年过去。
我爸让保镖摁住我。
「她已经在车祸中去世了,你也是被刺激的失去了记忆。」
什麼?安喜死了?
我不信,我像一只失控的疯狗怎麼也挣脱不开他们的压制。
「放开我啊!」
沈怀玉躲在我妈身后害怕的看着我。
我妈对我面露不忍。
「你跟怀玉现在都有了孩子,那些事儿都过去了。屿初,忘了吧,跟怀玉好好过日子。」
我盯着沈怀玉隆起的肚子,眼里恨意渐浓。
沈怀玉唯唯诺诺的来牵我被摁在地上的手。
「屿初哥。」
看着她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我硬生生扯起了一抹笑。
我爸见状让保镖放开我。
下一秒,我掐住了沈怀玉的脖子。
对她嘶吼:「程安喜究竟在哪儿?我不信她死了!」
我眼中的戾气像燃烧的烈火。
爸妈见状,还想故技țų⁶重施让保镖把我摁住。
可我不会大意了。
肉体在卧室发出巨大的碰撞声,等保镖都倒下,我离开了那裡。
疾驰着汽车,风吹在脸上,我才清醒过来。
明明跟我结婚的是安喜,为什麼那些婚纱酒店蜜月旅行留下的都是我和沈怀玉的信息。
爸妈的态度,谢沈的合并……
巨大的悲痛席卷而来,我只想知道,安喜到底怎麼了。
一切的东西,只有我想起来,就都有迹可循。
我拿着沈怀玉手术那天的醫院报告,手止不住的发抖。
安喜出车祸后把心脏捐献给了沈怀玉。
难怪,难怪我当时会那么痛苦。
我绝望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为什麼不能早点想起来,为什麼又要像十五岁那樣重蹈覆辙,忘记跟安喜的一切。
对, 是催眠。
那個心理醫生也是他们的操刀手。
我找到他, 把刀架在他脖ƭū⁵子上。
心理醫生惊恐的滚动喉咙。
爸妈也匆匆赶来, 让我别做傻事。
「如果你没有受到重大刺激,他再怎麼催眠也不会让你忘记。谢屿初, 是你自己想忘的!」
「不是!」我举着刀指向爸妈。
泪水从眼角流出。
「你们早就打算好了, 从接我和安喜回来就打算好了!」
我爸截断我的话:「现在的生活有什麼不好?你不喜欢沈怀玉, 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娶一个喜欢的, 沈氏都归Ťū́ₓ我们谢家了。」
我崩溃的冷笑出声。
问我爸到底跟沈兆安签了什麼?
我爸支支吾吾的没有说话。
那好,我自己去查。
自他从公司退下, 这几年, 公司已经被我牢牢掌控。
当一份又一份文件送到我手里。
我才知道, 我爸妈的心有多狠。
沈兆安用沈氏作为交换, 让爸妈去處理安喜,等沈怀玉换上心安全无事后, 再让我们俩结婚,那时,沈氏就可以归谢家所有。
我看着真相, 疼痛从心口蔓延开来,快要让我窒息。
是他们让人杀了安喜!
那是我想起来后,第一次回去。
我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
我要替安喜报仇。
沈怀玉见我到家,眼眶瞬间盛满了泪水。
「屿初哥,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我冷笑一声:「怎麼会呢?」
「不回来,怎麼處理你和這個孽种?」
顿時間, 沈怀玉眼里流露出惊恐。
「屿初哥你,你说什麼?」
我一步步靠近她, 掐上她的脖子。
「踩在安喜身上活下来,沈怀玉, 你们沈家好算计啊。」
「你,你都知道了?可屿初哥,我们都有宝宝了,你摸摸, 他在动。」
沈怀玉拽着我的手摸上她的肚子。
心里的恶心越发强烈, 我怎麼能和害死安喜的人有孩子!
我紧闭双眼,竭力忍住自己的崩溃:「这不是我的孩子!我不认!」
沈怀玉笑了:「你不认又能怎样?他已经存在了。」
我掐住她的脖子越来越用力。
「那我就让他不存在, 还有你!」
沈怀玉被掐的青筋露出,像是濒死的反抗。
她挑衅般的看着我, 告诉我, 是她眼睁睁看着安喜死的。
是她拔掉了安喜的呼吸仪。
几乎是一瞬间, 暴怒让我眼眶充血。
我丝毫不费力的,将她脖子扭断。
连同那個孽障,一起消失。
她身下的血留了满地。
爸妈赶来看见, 崩溃的倒在地上尖叫。
我充满死意的眼神望去, 我爸颤抖的指着我。
「你到底要做到什麼地步才肯罢休!」
「难不成要连我和你妈也给杀了?」
我扯起嘴角:「不会。」
警车声越来越近。
我吸了口新鲜空气, 对他们残忍道「死,太便宜你们了。」
他们的犯罪材料我已经交给了警察。
而我,脚步终于不再沉重。
迈上窗户跳了下去。
四层的层高别墅, 我脑袋直直的砸在了地板上。
甚至一時間死不了,剧烈的痛苦蔓延好久。
这是我对自己的惩罚。
安喜,我来找你了。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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