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同學死後第十年,我被拉進了一個羣。
羣公告是:三十天後,歡迎大家回母校參加同學聚會。
1.請帶上黑色玫瑰花出席。
2.試圖離開這個城市的人會死。
3.不來的人會死。
4.弄丟了玫瑰花的人會死。
三十天後,剛好是沈玫的十週年忌日。
-1-
我拿起手機,看着莫名其妙的羣,以爲是哪個老同學的惡作劇,想打字問些什麼,卻發現羣友都被禁言了。
我點開黑色玫瑰的頭像,「無法添加對方爲好友」,點擊退羣,「無法退出」。
這,這是什麼科技手段?
「叮咚。」
門鈴響起,我走出別墅,站在落地窗前看院子門口。
這麼晚了,還有人來?
打開監控,高大的鐵門口,地上放着一枝黑色玫瑰花。
「請帶上黑色玫瑰花出席。」我想起那個羣公告。
「滴滴~」
有人發來私信,我一看,是張浩那個老小子——也就他跟我還有聯繫。
他也在羣裏。
「班長,那個羣是怎麼回事?」
「你也收到那朵花了嗎?」
「是不是……她回來報仇了?」
他直接給我發了一連串語音,焦急不已。
我捏了捏眉心,「別亂想,可能是誰的惡作劇。」
我沒太當回事,擺弄着珍藏版的茶具。
「冷靜點,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想了想,我還是打電話叫阿姨把玫瑰花送了進來。
忙碌的生活繼續着,我的公司還有幾個大單子要籤,沒空過度關注這些。
羣裏再也沒有動靜,忙碌的「精英」們都沒把它當回事。
-2-
十天後,張浩突然打電話給我,語氣裏滿是驚恐。
「班長,不好了!不好了!李文死了!」
我皺了皺眉,努力從我的人脈庫裏搜尋着這個人,「李文?怎麼死的?」
「他去晉城出差,去機場的路上,被一輛大卡車當場撞死,據說……頭都掉了……飛了幾十米高。」
這是第一個,因爲要離開這個城市,死去的人。
「試圖離開這個城市的人會死。」
也許是巧合,我安慰張浩,也安慰着自己。
打開羣一看,少了一個人——從 21 變成了 20,少了死去的李文。
-3-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讓我知道,這一切並不是巧合。
羣裏又死了兩個人。
一個女同學,她爸爸在老家生了重病,吊着一口氣想見她。
她肯定要回去。
可是,在她提着行李箱坐電梯時,電梯失控,直接從 28 樓墜落,她當場死亡。
另一個男同學,他的女兒調皮,把那朵黑色玫瑰花拿去玩了,後面估計就遺失了。
他在家裏洗澡時,觸電身亡。
羣裏的人數從 21 變成了 18。
我心裏煩躁起來,開車回別墅,把那朵黑色玫瑰花放進了一個保險箱,叫祕書幫我推掉了所有出差行程。
-4-
張浩來我家了。
他太害怕了,接下來的半個月,想跟我待在一起,我沒有拒絕。
「班長!可以啊!知道你混得好,沒想到你混得這麼好!」
他把車停在我家專用的停車坪上,開始驚歎。
我謙虛道:「哪裏哪裏,大家都不錯。」
說來也是,被拉進那個羣的人,如今都是各界的成功人士。
晚上,我跟他喝着紅酒,聊着往事。
「班長,要不,咱們報警吧?」張浩的眼睛漆黑,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沉思片刻,搖了搖頭。
「不行,報警的話,警察會重新調查十年前的事情。」
張浩抿了一口酒,笑起來,「也是,的確會有麻煩,畢竟,沈玫的死,跟咱們脫不……」
「住口!」我一改往日老好人的形象,呵斥住他後面的話。
沈玫,就是十年前我們死去的老同學。
那是一個如玫瑰花一樣嬌豔明媚的女孩子。
-5-
接下來的幾天,羣裏沒有再少人,這也意味着沒有人死去。
我每次忙完了回別墅,都能看見張浩在打電話,似乎是在聯繫羣裏那些人,也罷,他讀書的時候就是一個社交狂魔。
第二天,我在別墅裏看到了一個嬌小的身影——我前女友,沈玥。
她也在羣裏。
但是,從大學畢業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聯繫過。
「許諾,ẗṻₗ是張浩叫我來的,因爲我看到那個羣,還有死去的人,我太害怕了……你別多想。」
她露出了可憐巴巴的表情,是我熟悉又陌生的模樣。
別墅房間多,多養一個人幾天而已,我無所謂地搖了搖頭。
很快,到了回母校聚會的日子。
可是,出發前,我的保險箱不見了——裝着那朵黑色玫瑰花的保險箱。
-6-
馬上要出發,已經來不及調取監控。
我看着張浩那張討好的臉,還有沈玥溫柔的笑,如墜冰窟。
有人在設計我,想讓我死。
「班長,你怎麼了?」見我面色難看,張浩關切地問我。
我惡狠狠地掃了他們一眼,「我的花不見了,裝在那個保險箱裏的。」
「啊?這可怎麼辦?」沈玥也激動起來。
我咬了咬牙,「先出發吧。」
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
不如去探個究竟。
我們三個人朝停車坪走去,忽然,一道陰影猛地砸下……
「啊!」走在最後面的張浩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聲,便再沒有了動靜。
血腥味瀰漫開來。
我扭頭看去,一根粗大的路燈杆子倒了下來,正好砸在張浩身上。
他腦袋開瓢,當場死亡……
別墅的安保快速跑來,報警。
我倒退了兩步,死的人本該是我。
「許諾,你該感謝我。昨晚,張浩偷走了你的保險箱。幸好,我提前發現了,在保險箱裏換上了他的玫瑰,所以,他丟進熔爐燒燬的,是他自己的花。」
沈玥求誇獎一般地笑了起來,眉眼彎彎,順手從大包裏掏出兩朵花,一朵遞給了我。
-7-
羣裏還剩 17 個人,包括羣主。
我和沈玥回到了母校。
現在是暑假期間,學校沒有人。
奇怪的是,校門開着,居然也沒有保安。
因爲目睹了張浩的死,我的心情有些沉重。
「死去的四個人,都對沈玫做過很過分的事情吧?許諾,你說下一個是誰?」
沈玥輕聲問我,令我的胳膊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這就是一場復仇。
今天,是沈玫的忌日。
我們到教室的時候,裏面坐滿了人,因爲張浩的死,我們耽誤了些時間。
一雙雙眼睛齊齊看着門口的我們,或驚恐,或疲憊,或詫異,或漠然。
「滴滴滴……」無數手機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黑色玫瑰頭像出現,羣消息來了。
「歡迎 16 位同學準時參加今年的同學聚會。」
「接下來,讓我們玩一個真心話的遊戲吧。」
「每位同學說一個自己在大學期間對沈玫做過的惡,由其他人舉手投票。錯誤最輕的那個人,將會死。」
1.不要說謊。
2.不要試圖離開。
3.不要擾亂遊戲秩序。
真是可怕!
既要說真心話,又要說最重的錯,還要由其他人判決!排在最末尾的那個人,就是錯誤最輕的人,還得付出生命的代價!
誰不是有頭有臉的人?!這下,都要撿着最重的錯誤說……
這樣考驗人性。
這個黑色玫瑰頭像,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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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玩!我不玩!我要回家!」
一個瘦猴樣的男人突然站了起來,瘋狂地朝教室外面跑去。
他剛跑出教室門,就傳來痛苦的嘶叫聲。
喉嚨像是被什麼扼住。
我們急忙追到門口去看。
只見他扭曲着身體,跪在走廊上,雙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咽喉,眼珠子瞪着,竟然活生生地把自己掐死了!
「啊!」膽小的女同學已經慘叫了起來。
沈玥也死死抱着我的胳膊,渾身顫抖。
這下,沒有人敢離開了。
羣裏還剩 16 個人。
-9-
「咱們就這樣不管瘦猴了嗎?」
回到教室,有個濃眉大眼的男人不悅地質問我們。
沈玥湊近我說,這個男的叫黃民安。
我想起來了,沈玫死後不久。他沒有讀完,去當兵了!
「果然是一身正氣。」沈玥微微笑了起來。
我撇了撇嘴角,如果真的正義,自己去把瘦猴抱回來就行了,牛高馬大的,怕什麼。
僞君子。
沒人搭理他,他也悻悻地收了聲。
有人提議,「許諾是班長,如今又混得風生水起,還是從他先開始吧。」
說話這女人叫吳盼,以前讀大學時追過我,現在還是一臉討好地看着我。
讓我第一個上去送死,還以爲是給我臉呢。蠢貨。
大家都沒有異議,我只能硬着頭皮走上講臺,認真地回憶起,我和沈玫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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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我沒有見沈玫最後一面,她自殺之前,給我發過一條信息,約我見面,我沒去。」
想到那件事,我心裏堵得慌。
這的確是我能想到的,對沈玫犯下的最大的錯誤。
如果,十年前那天,我去見了她,我是不是就能發現她的不對勁,救下她呢?
說完之後,下面的人幾乎全部舉起了手,看來,他們也覺得,我罪不可恕。
接下來的人,採取自願原則上臺。
大家還算有秩序。
有人在臺上痛哭流涕,「對不起,我打過她幾巴掌……」
有人懺悔,「我、我嘲諷過她,孤立過她……」
有人發抖,「我開了小號,在網上說她的壞話,暴露了她的電話……」
輪到黃民安時,他迸發的肌肉充滿了力量感,他不屑一顧地開口:「她追求我,我沒答應。」
我ŧų⁸皺眉。
「滴滴……」手機響起,黑色玫瑰頭像在羣裏發消息了,「黃民安說謊哦,要接受懲罰。」
他違背了遊戲規則。
肉眼可見,他的肌肉開始鬆弛,臉上開始潰爛。
黃民安慌了起來,大喊道:「我說錯了,我也打過她!」
身體的變化依舊沒有停止,他慌不擇言,哭了起來,「我錯了,我錯了,我摸過她,我想侵犯她……」
底下一片沉默。
可能因爲他一開始說謊了,後面即使說了真話,也阻止不了死亡的來臨。
幕後之人,剝奪了他最在意的東西——強壯、力量、身體。
黃民安死了。
有了他的前車之鑑,沒有人敢說謊。
陸陸續續說完之後,吳盼上臺,她在發抖,「那個謠言,是我傳的……說她被人包養……」
我皺了皺眉,這個行爲確實過分,也是殺死沈玫最重要的一環之一,我舉手投了她一票。
最後一個上臺的,是沈玥。
她黑長直的頭髮無比溫柔,聲音清脆,「是我把她約上天台的。」
沈玫跳下去的那個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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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票。
居然有 4 個人的票一樣,位於墊底。
他們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來不及求饒,一瞬間,4 個人的臉上密密麻麻地爬滿了瘡疤。
他們倒在地上哀嚎,忍不住伸手去撓,已經辨別不出原來的長相。
我聽見沈玥悠悠地嘆了一口氣,「口舌業。」
我沒太聽懂,也沒有追問。
許久之後,哀嚎消失,他們被活生生地痛死了……
教室裏散發着奇怪的味道,有血腥味,有屍臭味,甚至,有尿騷味。
沒有人敢發出聲音。
捂着嘴沉默地哭着,有人甚至嚇暈了過去。
我打開手機,難忍這種氛圍,想報警。
可是手機屏幕上突然出現了一行字:「擾亂遊戲秩序的人,將會死哦。」
我吞嚥着口水,放下手機,不能報警。
四周的人神色跟我一樣,看來也被威脅了。
羣裏還有 11 個人,包括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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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變成了一個定時炸彈,我們生怕它響起來。
從前都是低頭一族,現在卻都把它放在課桌上,恨不得離它遠遠的。
大多數人都是十年未見,可是這一番生死下來,已經沒有人有力氣去寒暄了。
空氣裏死亡的味道幾乎能把人逼瘋。
終於,有人受不了了。
「砰!」一聲巨響,有人拍桌而起,是個胖胖的男人,頭頂已經禿了一塊,大腹便便。
他手上戴着一塊金錶,短粗的脖子上掛着一個拇指粗的金鍊子,一副暴發戶的模樣。
一時之間,我竟然想不起來他是誰。
「一定是沈玫的鬼魂回來報仇了!都怪你們!都是你們當年非要欺負她!嘲笑她!逼死了她!現在害得我跟你們一起受苦!」
胖男人激動得滿臉通紅。
有人嗤笑出聲:「呵!享受美人恩的時候不說,出人命的時候不說,現在自己要死了,知道怕了?」
說這話的是個三角眼男人,一臉嘲諷。
胖男人氣急敗壞,似乎被人踩住了痛腳,抓起凳子就想砸三角眼。
有人摁住了他的手,居然是沈玥。
她嬌小的身材努力地攀附着胖男人的手,笑得溫柔可親,「你們忘了嗎?擾亂遊戲秩序,是要接受懲罰的。」
想到死狀可怖的那幾個人,胖男人放下了凳子,深深地看了沈玥一眼。
「狐狸精……」一旁傳來一聲唾罵,吳盼不屑地對沈玥啐了一口。
沈玥毫不在意。
我把眼前一幕幕盡收眼底,觀察着衆人的神態,試圖找出可疑的人。
那個羣主,也許就藏在我們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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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還沒有結束,羣消息再次出現。
「恭喜第一輪真心話的勝利者,接下來,遊戲繼續!」
「請大家自行組隊,兩兩一組,互相指出對方在沈玫身上犯下的惡。誰先說不出,誰輸,誰死。」
1.不要說謊。
2.不要試圖離開。
3.不要擾亂遊戲秩序。
我一屁股呆坐在凳子上,冷汗淋漓。
按照這個規則,一輪遊戲下來,11 個人,只能活一半,除去羣主,也就是活 5 個人。
我簡直要瘋了,好像脖子上懸着一把刀,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死。
看着眼前亂成一鍋粥的老同學們,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十年前,我名利雙收。
十年後,我風生水起。
我怎麼可以死在這裏呢?
這一輪,選擇一個對的人很重要。
我知道誰的祕密最多,就對我越有利。
我的目光落在了沈玥身上,恰好,她柔情似水的眼睛也盯着我。
很快,大家都選好了對手,一對一地上臺。
大家都沒有動靜,我作爲曾經的班長,自然是以身作則,和我的對手——朱常,一起走上了講臺。
是的,我沒有選擇沈玥。
我選擇了我曾經的大學室友,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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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男人,曾經和我稱兄道弟。
十年過去,我們默契地斷了聯繫。
他也變了模樣。
曾經帥氣的外表,如今多了幾分成熟大叔的味道。
他看着我,露出暢快的笑,對我伸出手,「好久不見,老大。」
這是我們宿舍的排行。
我是老大,他是老三。
但是,我們今天,就要惡言相向,你死我活。
黑色玫瑰頭像,簡直其心可誅。
兩個男人的目光交匯,盡在不言中,我們必須決出勝負。
「老大,你是班長,性格溫和,做事穩重,顧全大局……」
老三竟然誇起我來,可話音一轉:「但是,你也是個虛僞的人,我們在宿舍議論女孩子,議論沈玫,你從來不會制止,你怕得罪我們。」
我沒有他那麼多話,我直接說:「你每天拿着沈玫的照片,做噁心的事。」
不用說得太明白,都知道什麼意思。
老三臉色一沉,「你腳踏兩隻船,那時候你還和沈玥在一起,又跟沈玫卿卿我我!」
「你傳播沈玫的視頻。」我咬牙回憶。
「你 PUA 沈玫!」老三獰笑起來。
我深吸一口氣,「沈玫的視頻,是你拍的。」
老三慌亂起來,他眯着眼睛,努力回想着,最後開始編造起來,「你把沈玫肚子弄大了……」
「你撒謊了。」我打斷他,冷冷道,「侵犯沈玫的那夥人裏面,有你。」
教室裏的白熾燈突然一閃一閃起來。
外面的天色不知什麼時候暗了,夏天的晚風,竟然帶着一股陰冷。
朱常愣住了,他再也說不出話來,只是顫抖着手,指着我。
他輸了。
我鬆了一口氣,看着他緩緩地蹲下去,捂住了下身。
濃重的鮮血流了出來。
我們就眼睜睜地看着朱常死在了面前,毫無辦法。
先前那個胖男人已經在位子上抖了起來。
這份罪惡,他也參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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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男人和三角眼一組。
從前明亮的教室,現在彷彿變成了一個審判場。
對那個可憐女孩子的罪行,我們罄竹難書。
三角眼看着胖ƭū⁾男人,狠狠地吐了一口,「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啊?當年,你就仗着你爹開個養殖場一夜暴富了,天天爲非作歹!追不到人家沈玫就惱羞成怒!對了,你還追過班長吧?可惜人家跟沈玫雙生花一樣,怎麼會看得上你?」
這句話說完,教室裏忽然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三角眼男人也彷彿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捂着嘴,驚訝地看向了我。
他懷疑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問題。
班長,是我。
可是,我是男人,我怎麼會跟沈玫是雙生花?胖男人又怎麼可能追過我呢?
他們漸漸地,要發現事情真相了嗎?
我摩挲着手指,眯着眼睛笑起來,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閉嘴!老子怎麼可能喜歡男人?!我有錢是我爹有本事!有種你也變成富二代!」胖男人面紅耳赤地狡辯着。
三角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反脣相譏,「所以,你也承認了,你花錢買通同學,一起欺負沈玫。得不到,你就毀了她。」
胖男人銅鈴大的眼睛死死瞪着三角眼,「江磊,你說話這樣冠冕堂皇,當年,你看着沈玫被欺負、被殺死,你做了什麼?你什麼都沒做,你是個懦夫!你幫我們按住了她的手腳!你幫我們撕開了她的衣服,就在這個教室!因爲我給了你 3 萬塊封口費!」
一個花季女孩的命,就值 3 萬塊Ţŭ̀₀。
三角眼被拆穿,卻不急不惱,「陳金山,你那麼有錢,沈玫的爸媽過來要個結果時,你們家寧可花幾十萬元收買輔導員,也不Ţų₋願意給老兩口一分錢!獨生女啊!你們真是黑心!」
胖男人急了起來,他想不起關於三角眼男人江磊的更多事情。
伴隨着教室裏詭異的安靜,胖男人也死了。
那根拇指粗的金項鍊,勒斷了他的脖子。
他的臉由紅變紫,最後,他那顆醜陋的腦袋和肥胖的身體分了家。
活活勒掉腦袋啊,用他最喜歡的金錢!
我看着他的死狀,我想,此刻我臉上,一定是古怪的笑容吧?
對啊,沈玫可是獨生女。她的爸媽、家人、愛人、朋友,該有多麼傷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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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兩隊依次上臺,勝出者是一男一女。
男的,趙子豪;女的,李夢夢。
四隊比完,最後一隊,是沈玥和吳盼。
沈玥還是那副清新脫俗的模樣,吳盼卻慌亂不已。
「你嫉妒沈玫,所以你傳播了許多她的謠言,你把她當成阻擋你追求許諾的絆腳石。」沈玥似笑非笑地先開口。
吳盼立馬想要回應,「你……你……」
可是,她「你」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很奇怪,沈玥,好像真的沒有對沈玫做過什麼。除了她自己說的,她把沈玫約上了天台,然後沈玫從那裏跳了下去。
沈玥繼續說:「他們之所以能對沈玫做出那種禽獸不如的事情,是你給沈玫下的藥。」
吳盼慌了,拼命搖頭。
「沈玫把你當朋友,你害了她。」沈玥氣定神閒。
「不——不——我沒有!」吳盼瘋了一樣,急忙否認,忽然間,她猛地抬頭,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沈玥。
她的眼珠子幾乎都要瞪出來了,她瘋狂大笑,「沈玥,你別裝了!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你原來不叫沈玥,你叫顧瑰!」
顧瑰。
這個名字的出現,讓我的頭劇烈疼痛起來。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的前女友。
我跟沈玫曾經有過交談。
我記得她跟我說過,她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就叫顧瑰。
可是,在三角眼的嘴裏,沈玫是獨生女。
當一個遊戲產生悖論的時候,也許,這個遊戲本身就存在問題。
是啊,莫名其妙被拉進詭異的同學羣,當年的「兇手」一個接一個死去,肯定是沈玫回來報仇了!
可是,世界上怎麼可能真的有鬼呢?
鬼在人的心裏。
我努力搖了搖頭,把亂七八糟的想法從腦袋中抹去。
「是你!是你把你的親姐姐騙上了天台!你跟你姐姐愛上了同一個男人!許諾!你殺了她!你是兇手!」吳盼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指着沈玥,尖叫起來。
我們餘下的四個人,愣愣地看着這兩個女人。
她們只能活一個。
深吸了一口氣,沈玥很遺憾地衝吳盼微笑,「抱歉,你撒謊了,我的確叫顧瑰,也的確是沈玫的妹妹。但是,我不是兇手。」
-17-
吳盼觸犯了遊戲規則,爲了活命,她編造了謊言。
她死了。
咬舌自盡。
七竅流血。
口舌業過重,這樣的死法,很符合。
但是很顯然,這並不是她自己的意願,依舊是那個詭異的黑色玫瑰頭像,操控着我們。
羣裏還有 6 個人,包括羣主。
餘下的 5 個人,分別是我「許諾」、沈玥、三角眼「江磊」、趙子豪、李夢夢。
我沒來得及問沈玥「顧瑰」這個身份的事情,羣消息再次響起來。
夜色深沉,白熾燈突然又一閃一閃起來,手機屏幕也泛着詭異的光。
「恭喜第二輪遊戲的勝利者,接下來,遊戲繼續!」
「這輪遊戲很簡單。大家坐成一列,每個人給身後的人寫一句話,最後的那個人給第一個寫。」
「看完這句話之後,大家開始投票,投出羣主,只有一次機會哦。」
「投對了活,投錯了死。得票最多的人也會死哦。」
1.不要說謊。
2.不要試圖離開。
3.不要擾亂遊戲秩序。
這是什麼奇葩規則?這一輪,我們豈不是要全軍覆沒?
如此可怕的情況裏,沈玥走到了我面前第一個位置坐下,衝我笑了笑,「有趣嗎?前男友。」
我盯着她依舊溫柔的眉眼,好整以暇地勾脣一笑,「挺有趣的。」
她一斂溫柔的笑容,趴在我耳邊低語,冷峻無比,「我們都有罪,但是,班長大人,你罪孽深重。」
我彎了彎嘴角的弧度,不去看她猩紅的眼。
-17-
沈玥坐第一個,我坐在第二個,三角眼「江磊」坐在第三個,趙子豪第四個、李夢夢第五個。
這一輪遊戲,考驗的是什麼呢?
信任。
我們五個人之間,有信任嗎?
我盯着沈玥的後腦勺,看她在紙上奮筆疾書。
裝得挺像。
我也開始寫了起來。
我應該寫一句什麼,讓後面的江磊相信我,不要投我呢……
可是,我爲什麼要讓他不投我?
我知道,我不是羣主。
他投了我,就意味着他投錯了,他得死。
我希望他死。
或者說,我希望他們都死。
不一會,沈玥遞了一張紙給我——「李夢夢是羣主她的後脖頸上有一顆紅痣沈玫也有她被沈玫附身了」。
既然只能寫一句話嘛,那當然不能用標點符號。
我也把我寫的東西給了江磊。
-18-
看過紙條之後,開始投票,每個人在紙上寫上「羣主」的名字。
我看着沈玥精緻的髮絲,皺緊了眉。我到底,該不該信她呢?
我這個曾經的前女友,真的是讓我顛覆了認知啊。
只要寫錯,這幾乎是一個必死的局。
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終於,我寫下了「李夢夢」三個字。
這個從頭至尾沒有什麼存在感的女人,戴着一副巨大的黑框眼鏡,沉悶且長的劉海遮蓋了她的眉眼,我竟然想不起來這個人的模樣。
我們大學期間,有過這樣一個同學嗎?
時間過得很漫長,數具屍體陳列,大夏天的,空氣裏瀰漫着噁心的味道。
「滴!」手機響起。
意味着結果出來了。
有人會死去,那個羣主也即將露出真面目。
-19-
那個我不太熟悉的趙子豪死了,他的眼珠子直接炸開,嘴巴爛掉、脫落。
他曾經,用這雙眼睛、這張嘴巴,如何傷害過沈玫呢?
也許是在她飽受傷害之後,嘲諷她:「沈玫,你怎麼不去死啊?我們怎麼不欺負別人,就欺負你?肯定是你自己有問題啊!」
江磊也死了,他的雙手斷裂,四肢慢慢脫落,活生生變成了「人棍」。
這是他曾經袖手旁觀沈玫被輪流凌辱,甚至參與了校園霸凌的結果嗎?
我想起了我給他寫的紙條:「不是我但是我懷疑是沈玥我打算寫她」
他果然寫了我的名字——「許諾」。
江磊一直是個剛愎自用的人,明明和沈玫一樣,出身貧寒,卻企圖通過欺負她,加入我們這個「上層」圈子。
明明其貌不揚,卻自命清高。
他根本不會信我的話,我早就知道了。
我笑了起來。
如今,就剩下我、沈玥,還有李夢夢。
我寫的是「李夢夢」。
我沒死,所以,我對了?
ṱųₛ可是,羣裏還剩 4 個人,包括羣主。
-20-
後排忽然傳來凳子翻倒的聲音。
我扭頭看去,只見李夢夢站了起來。
我這才注意到她的古怪。
分明是大熱天的晚上,她卻穿着長衣、長褲,還披着一件黑色的長風衣。
長長的頭髮遮住了她的臉,顯得陰暗無比。
她徑直衝了過來,從我的手上奪走了沈玥給我寫的那張紙條。
我不經意間觸碰到她的手,一片冰寒,又冷又硬。
她快速掃視了一眼紙條,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沈玥,你這是對他憐香惜玉嗎?」
嘶啞難聽的聲音,像是枯萎的樹枝劃過臉頰。
「咱們班哪有什麼李夢夢啊?!」我攥緊拳頭。
不知道她用了什麼障眼法,欺騙了我們所有人。
所以,真的是沈玫的鬼魂來複仇了嗎?
我開始瑟瑟發抖。
沈玥也站起身來,衝我歉意地一笑,「對不起啊,許諾,你們害死了沈玫。她是我姐姐,我必須給她報仇啊。」
我看着李夢夢轉過身去。
她後脖頸那顆紅痣果然閃着詭異的光。
「你們計劃了多久?」我強忍着恐懼,迫使自己鎮定下來。
「多久?可能也就十年吧。畢竟,我去 T 國學了十年的御魂之術。」沈玥垂下眉眼,顯出幾分脆弱。
21 沈玥
我叫沈玥。
上大學之前,我不叫沈玥,我叫顧瑰。
一開始,我跟我媽姓。
我有一個非常優秀的姐姐,她跟我同父異母,但是,我們感情非常好,我們的家庭關係也很和諧。
從小到大,姐姐就像是高嶺之花,身姿挺拔,容貌嬌豔,學習成績優異。
而我,就像是她的跟屁蟲。
我以她爲榜樣,她是我的驕傲。
可是,姐姐上了大學之後,突然就變了,像是一朵嬌豔的花,突然地枯萎。
每次她回家,我都能看見她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痕。
那一年,姐姐連掛數科,留級。
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的姐姐,在大學過着地獄一般的生活。
她被孤立,被欺負,被侮辱,被造謠,被網絡暴力。
她有什麼罪?
只因她過分美麗和完美。
月亮高懸在天上,有人愛慕她,於是拽下了她。
有人嫉妒她,於是玷污了她。
有人看戲,於是無視了她。
有人爲了前途,於是隱瞞了她ṱŭ⁼的死。
22 沈玥
姐姐不知道爲什麼,從一個自信張揚的人,變成了怯弱不堪的性格。
當我知道她的事情之後,我心痛不已。
她不准我報復,她怕我被他們傷害。這些有錢有勢人家的孩子,我們怎麼鬥得過啊?
她真的好善良,也好隱忍。
這樣好的一個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被欺負的呢?
起初,是上一屆的學姐、學長欺負她。姐姐留級後,下一屆升上來的學弟、學妹,也繼承了這個噁心的「傳承」。
他們就像是找到了一個玩具,肆意地玩弄她的身心和靈魂。
這就是最後逼死了我姐姐的那些人。
許諾、張浩、李文……蘇厚(瘦猴)、黃民安、朱常、陳大山、吳盼、趙子豪、江磊,等等。
他們造謠她,他們把她堵在廁所拍照、拍視頻,他們以虐待她爲樂,他們讓她感染了疾病,他們侵犯了她。
他們見死不救,他們沉默寡言。
他們,全都該死。
23 沈玥
那天,我把姐姐約上了天台。
那是我跟她經常見面吹吹風、透透氣的地方。
我告訴她:「姐姐,我受不了他們這樣對你,我要去報警!」
姐姐哭了,她死死拉住我的手。
她用滿是傷痕的手,給我擦去眼淚,「小瑰,我們鬥不過他們,爸爸媽媽還要在這個城市生活,你還有那麼長的未來,我已經毀了……」
我求她,「姐姐,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可是,我看着姐姐破碎的表情,我知道,她自己對人生徹底失去了信心,失去了希望。
她被欺負得一句話不敢說,不敢反抗。
最後,姐姐還是跳了下去,在我眼前。
玫瑰染成了血紅色。
她死了。
24 沈玥
父母悲痛欲絕,我改了名,繼承沈家香火。
畢業之後,我去了 T 國,拜師學藝。
苦學十年,終有所成,把姐姐的怨魂招了回來。
她就是如今的「李夢夢」。
我養了她十年生魂。
我知道,她已經不是過去那個沈玫了,可是,我太想她了。
我想帶她一起報仇。
我教唆她——利用鬼的能力,還有我的御鬼之術——建了羣,殺了那些「劊子手」。
「李夢夢」的確是這個羣的羣主。
她也的確是姐姐的鬼魂。
25 沈玥
我看着許諾慘白的臉,快慰地笑了起來。
曾經,我可能確實愛過他,可是……
我沒有想到,他也是其中的一個兇手,甚至是,最重要的那一個。
「許諾,你知道爲什麼你能活到最後嗎?」
我看着許諾搖頭,好心地給他解釋——
「你罪孽最深啊!
「我姐姐把你當作光,可你倒好,從來沒有保護過她。
「許諾,你還記得,你是怎麼有今天這個地位的嗎?
「警察來調查的那天,你接受了輔導員的勸說,爲了保研名額,閉上了你的嘴。你甚至還勸說那些同學,跟你一起,接受名額。保持沉默,不要出聲!
「羣裏的你們,十年前,要麼得到了封口費,要麼得到了保送名額。十年後,搖身一變,都變成了精英,可是,我死去的姐姐呢?她怎麼辦?
「許諾,你知道嗎?你纔是最可恨的那個人。
「張浩當年明明要報警,明明要說出真相,是你阻止了他!他就是你的走狗!你帶着他們錄製了一個視頻,公佈在網上,說是我姐姐自己的爲人處世有問題。真不錯啊,網友們都信了。
「他們去網暴我死去的姐姐,說她活該。」
我暢快地吐着壓抑了十年的話,看許諾臉色鉅變,看他低垂着眉眼。
我終於要報仇了。
我示意「李夢夢」殺了他。
…………
突然,許諾出聲了。
「沈玥,你的姐姐死了,你很痛苦吧?十年籌劃,大仇得報,你現在很暢快吧?」
「你終於明白我的感受了嗎?殺人兇手!」
-25-
「很好!收工!中場休息一下!」場記打板。
大燈打開,空蕩蕩的攝影棚裏瞬間明亮起來。
隱藏在各個角落的攝像機露出了廬山真面目,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忙碌地奔跑着。
幾十個休眠艙放在棚裏,泛着詭異的光。
有個絡腮鬍朝我跑來,「許總,辛苦您了,親自上陣。」
我捶了捶腦袋,從休眠艙裏坐起來,讓自己快速清醒。
我想起來了,這裏是 2032 年。
我是許諾。
沈玫是我的女朋友。
十年前,她死了。
我花費十年心血,斥了巨資,組建了全球頂尖團隊,終於研究出了直播休眠艙。
這是我精心打造的一場全球審判直播。
我要爲沈玫報仇。
-26-
休眠艙裏,那些本該死去的人,比如張浩、李文、吳盼等人,其實都只是陷入了沉睡。
他們沒有死。
一切都不過是高科技手段的幻影。
可是,那些罪惡,卻是真實發生過的。
此時的沈玥和李夢夢,在她們的休眠艙裏,她們的身體和意識都處於冷凍狀態。
-27-
休息了一夜,我恢復了精神。
我的「黑色玫瑰」還沒直播完。
十年前,警察沒有管的事,我自己管。
法律無法裁定他們的罪嗎?那我來定
-28-
「你終於明白了我的感受嗎?殺人兇手。」
我忽然出聲。
「是你把沈玫推下天台的。」
情緒還在激動,還在訴說如何愛姐姐沈玫的沈玥,忽然陷入了怔忪。
「不!你胡說!」沈玥顫抖起來,瘋狂辯解,「我纔沒有!我不會傷害姐姐的!」
「可是,沈玫不是你姐姐啊。」我長嘆一口氣。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顧瑰。」
這只是我在休眠艙上給的設定,我特意給沈玥加了一點元素。
讓她以親人的身份,看沈玫死去,體會我曾經的痛苦。
讓她以親ṭŭ₅人的身份,去給自己在意的人報仇雪恨,體會我的感受。
罪犯之所以是罪犯,暴力之所以產生,是因爲他們自己不疼。
如果,他們疼了呢?
他們變成了受害者的家人了呢?
他們親眼看見自己愛的人被欺負、被折磨、被害死呢?
他們一定想報仇吧!一定想殺了所有兇手吧!
最後發現,原來,他們自己就是兇手啊。
所謂報仇,不過一場鏡花水月。
多有趣。
-29-
沈玥眼神里的光一點點渙散,又慢慢凝聚。
很久之後,她終於看向了我,徹底清醒,滿臉驚恐,「你……你到底是誰?」
我點了一根菸,哈哈大笑,「好久不見啊,沈玥……班長。」
「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沈玫的男朋友——許諾。」
但是,我不是他們認知中的許諾。
我並不是他們的同班同學。
從前,我跟他們可能素不相識。
一切都是休眠艙的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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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玥的故事,大部分都是對的。
比如,的確有一個班長,曾經被沈玫視爲光。
因爲她們同姓,沈玫把她視爲最好的朋友。
最後,她卻把沈玫推入了深淵。
沈玫最後傷心欲絕,打電話給她,想問個究竟。
可是,沈玥卻把她約上了天台,把她推了下去。
事後,沈玥拿着保研名額,勸說兇手們三緘其口。十年後,她搖身一變,成了知名企業家。
那個班長,是沈玥。
她痛心疾首地說的那些關於「許諾班長」的罪行,其實是她自己的罪行。
-31-
沈玥像是鬥敗的母雞,癱坐在凳子上。
她抓着頭髮,痛苦不堪。
「不!我不信!」
我輕輕拍了拍手掌,原本的場景忽然散去,我們再次回到了那個放滿了休眠艙的大棚。
沈玥的瞳孔猛然收縮,適應了一下四周強烈的光線,她終於發現了自己的處境——她躺在休眠艙裏。
她猛然坐起身來,看到了無數工作人員,看到了逐漸清醒過來的老同學們。
沒有人死。可是,這比死,還讓人害怕。
「哈哈哈哈……」她忽然笑了起來,精準地捕捉到了我的身影。
「真羨慕沈玫,有你這樣一個男朋友。」
一旁休眠艙的「李夢夢」忽然哭了起來,「那我是誰?我是誰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她早已經不是從前在教室裏,指點江山的樣子,從休眠艙裏出來的她,滿臉皺紋,頭髮花白,身材矮小。
這分明是一個老人,不是任何一個同學。
我咧嘴,罪行越大的人,越是「活得久」。
所以,她是誰呢?
我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李夢夢,你真的忘了,你十年前的學生沈玫了嗎?」
是的,學生,沈玫是她的學生。
她是那個該死的輔導員啊!
帶頭欺凌學生,事後封口,真絕啊。
如今這副模樣,不過是十年來沈玫都會入夢,她被身心折磨,精神錯亂,快速蒼老了。
我看向自己右邊的空處,笑了笑。
「做得不錯喔。」我無聲地誇獎。
-32-
在衆人看不見的網絡世界裏,無數觀衆對着直播的屏幕痛哭起來。
「沈玫做錯了什麼啊?她長得漂亮,爲人善良,成績優異,看見小流浪貓、流浪狗都要去喂……」
「他們爲什麼要欺負她?爲什麼要害死她啊?」
「法律真的無法懲治這樣的惡人嗎?」
「我靠!全員惡人啊!」
「沈玫真的好可憐啊!」
「這個該死的班長沈玥!該死的輔導員!」
「弱弱地插個嘴,爲什麼他們不欺負別人,就欺負沈玫?我覺得,她本身也有問題吧?」
「去你的!樓上!死鍵盤俠!你這是什麼受害者有罪論?!」
「按照你的意思,你走在路上被狗咬了一口,一定是你太醜了!」
「我們真的不能保護好盛開的玫瑰嗎?要讓惡人把它折斷嗎?」
「請讓他們死!!!」
彈幕情緒激動。
在這場直播秀裏,他們不僅看到了真實的惡,也看到了沈玫遭遇過的一切。
如同電影一般,播放着沈玫和這些老同學的交集,我公開了他們的罪行,對着全世界。
你問我用的什麼手段?
哈哈哈,我看向了自己的右手邊。
嗯……當然是高科技啊。
世界各個角落裏,每個人的手機屏幕上忽然都出現了一朵黑色玫瑰,猩紅的大字閃閃發光。
「您願意爲沈玫之死做出審判嗎?」
「如果您認爲誰有罪,請把玫瑰花投給誰。」
「您的每一朵玫瑰花,都對審判十分重要。」
「謝謝!」
一瞬間,無數手指翻飛。
一個個有罪的審判如同雪花,在網絡世界裏堆起了高樓大廈。
-33-
相關部門找到了我,認爲我使用暴力手段,脅迫 20 名公民參與奇怪的活動;認爲我使用科技手段,侵犯了用戶隱私。
我上交了我的科研成果——直播休眠艙,爲科技進步作出了重大貢獻。
高層來跟我對接,給了我豐厚的報酬,也給我喫了定心丸。
「對於沈玫小姐的遭遇,我們深感痛心,不知道背後隱藏着這麼多的事情。這次,我們一定徹查!」
「感謝許先生的配合,感謝您爲科技進步添磚加瓦。」
「我們有個問題想諮詢,之前江磊在休眠艙中,突然破開了設定,想起班長是女生這件事,是屬於休眠艙的 bug 嗎?我們是否需要修復?」
我垂下睫毛,輕聲回絕:「不用了,那是我故意留的漏洞。」
曾經,我站在最高點看着他們,操控着他們的生死,看他們像小丑一樣袒露罪行,我噁心壞了。
我想快點結束,看看他們的結局。
因爲我的主動上交,也因爲全世界諸多網友求情,我這次行爲事出有因,情有可原,未傷及人命,免除了我的刑事責任和民事責任。
沈玫的案子,也終於被翻出來,重新審理,不再是一句,「她是自殺的」。
她從來都不是自殺的。
-34-
他們被判刑的那天。
我抱着一束黑色玫瑰花,來到了沈玫的墓前。
她的笑容停滯在墓碑上,無比耀眼。
「滴……」
羣消息響起,那個羣裏,只剩下 2 個人。
我,還有那個黑色玫瑰的頭像。
我朝右手邊看了看,溫柔地笑了起來。
下雨了。
我放下玫瑰花,把雨傘往右邊傾了傾。
「開心了嗎?」我在羣裏打字問。
「嗯!他們會罪有應得吧?」黑色玫瑰頭像回。
「沒關係,如果你不喜歡審判結果,那我們就親自去一趟監獄。」
打完這行字,我眸底閃過殺機。
「嘻嘻,好。」黑色玫瑰頭像回了一個可愛的表情,一如曾經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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