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 之間天性相斥。
我卻苦戀同爲 Alpha 的林嶼霽多年。
突逢林家變故。
我砸錢幫其度過難關,還趁人之危地附加條件,逼迫林嶼霽與我聯姻。
數年妄念一朝成真。
但即便是摘下高掛枝頭的月亮,我亦不敢染指。
可被我視作雲端月的林嶼霽,卻在得知我因信息素紊亂,去找高匹配度的 Omega 尋求安撫後,
揭下假面,用一根鐵鏈將我拴在房間。
「喜歡 Omega?」
「那我努努力,把你變成我的 Omega,好不好?」
-1-
零點整,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彈出結婚紀念日的提醒消息。
我擲出骰子,順手按滅屏幕,將手機收回衣兜。
鼻尖嗅到一點淡香,思緒回籠,一個漂亮乖順的 Omega 正端着酒杯往我嘴邊湊。
我明白過來,這局我是輸家,得罰酒。
就着少年的手喝下那杯酒,我微微偏頭,避開了他下一步的動作。
包廂門在此時被人推開。
我抬眼看去,來人長身玉立,正含笑與湊上去的壽星交談。
燈光明滅,描摹出他優越的側顏,矜貴漂亮得惹眼。
正是多日不見的林嶼霽——我名義上的老婆。
從小到大,這人到哪兒都衆星捧月。
哪怕落魄時,也多的是人想出手相助,算起來倒是我撿了個便宜。
與人交談間,他的目光似乎越過人羣,往我這移了一寸,但大部分落在了我身側的少年身上。
被這道目光刺了一下,我回過神,略略往前坐了坐,掩住了少年的身形。
結婚兩年,我們默契地維持着形同虛設的婚姻,互不打擾。
我能容忍他對我客氣疏離,但無法忍受他對旁人另眼相待。
-2-
林嶼霽最近一段時間都在外地出差,按他的行程,回 A 市應該是明天下午。
此刻,卻不知何故,風塵僕僕地趕了回來。
不待我深想,門再次被人推開。
「不好意思,飛機晚點,來遲了。」
我尋聲望去,見到了道熟悉的身影。
腦子裏嗡的一聲,伸向酒杯的手僵在原地。
難怪…
難怪向來是工作狂的林嶼霽會突然改變行程,匆匆趕回 A 市。
原來,今天還是他初戀——方知栩回國的日子。
……
方知栩很快成爲新的焦點,和林嶼霽一齊被人羣簇擁着。
漂亮又優秀的 Omega 退去了少年時期的青澀,顯得愈發俊美。
和旁邊只露出小半張側臉的林嶼霽,看上去十分般配。
兩人在另一方落座。
我收回視線,喝下了今晚的第二杯酒。
身側的 Omega 見狀,殷切地來爲我添酒。
我這才正眼打量起他來——
柔順的栗色短髮,小巧的漂亮臉蛋,動作間帶了點討好的意味卻並不諂媚。
確實比 Alpha 要討喜。
「沈總似乎對今晚這個 Omega 青眼有加啊 ?」
有不知道我和林嶼霽關係的人,笑着調侃道。
聲音不高不低,卻引來數道視線。
我抿了口酒,淡定地評價:「手腳利索,有眼力兒見。」
……
「收收你的職業病。」一旁的好友笑罵,「上我這兒面試來了?」
我但笑不答,話題很快跳轉了過去。
目光流轉間,我無意對上林嶼霽平淡無波的眼。
心頭沒由來地有點發慌。
-3-
散場後,林嶼霽與方知栩並肩離開。
偶遇久別重逢的舊愛,自然是有很多舊要敘的。
我自嘲一笑,腳步虛浮地往另一邊走去。
方纔的 Omega 期期艾艾地跟了上來。
我停下來,言簡意賅地向他表明自己對他並沒有存多餘的心思。
本該識趣走開的人,不知在哪裏添了幾分膽,開口糾纏:「沈總,我在其他方面也很乖的。」
輕微醉酒導致我的思緒有些遲緩,愣了一會兒才明白他話語中的隱晦。
我皺了皺眉,剛要開口再次拒絕,就見到林嶼霽從轉角走出。
他眉目疏淡,開口時,話語間卻帶了幾分冷硬:「怎麼, 沈總今晚打算留在這兒?」
沈總……
見到林嶼霽去而復返的微妙欣喜,被這個疏離稱呼壓了回去。
我搖搖頭:「沒有。」
「那一起走?這個點不好找代駕。」
一起走?
我一愣,下意識開囗問出了心中的疑問:「方知栩呢?」
林嶼霽微微皺眉,似是有些不解,但還是如實回答:「我剛安排司機送他回去了。」
也對,以他的道德標準,應該幹不出婚內出軌這事。
不過——
「你要自己開車?」我有些疑惑,「你沒喝酒嗎?」
「沒喝。」
答完,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我身邊又沒人伺候我喝酒。」
被這抺笑亂了心,腦袋似乎又暈了幾分。
沒有深究他此刻的反常,我下意識地跟着他離開了會所。
-4-
剛上車就被熟悉的信息素包裹。
或許是喝了酒的緣故,我難得縱容自己稍稍沉溺其中。
「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林嶼霽突然開口詢問。
以爲是判斷我還是否清醒的方式,我愣了下,答:「應洵的生日。」
話音落下,空氣裏浮着的那層淡淡的信息素陡然凌厲了幾分。
我被激得身體一僵。
難不成是想和我炫耀白月光今天歸國?
正想詢問,卻見林嶼霽微微側過身,擺明了不願再與我交談。
我心頭一澀,腦海中暮名地浮現出了剛纔那條消息提示。
今天,其實還是我和林嶼霽結婚兩週年的紀念日。
如果從此刻算起的話。
-5-
一路無言。
回到家後,我們進了各自的房間。
由於生活作息的差異,加上 Alpha 對同類信息素的排斥——婚後,我主動提出了分房睡。
當時林嶼霽靜靜看了會兒我,漠然地接受這個提議。
此後兩年,我們雖住在一起,卻更像只有點頭之交的鄰居。
……
洗漱完,剛躺下沒一會兒,房門被人敲響。
我打開門,就見身着家居服的林嶼霽端着個碗站在門口。
走廊的燈光柔柔地撒在他的身上,爲他平添了幾分往日少見的柔情。
「給你煮了點醒酒湯,小心明早頭疼。」
眼前的人彷若夢中幻象,輕柔的話語也似妖類的蠱惑。
我伸手接過,愣愣地捧着:「謝…謝謝。」
林嶼霽又彎了彎脣:「不趁熱喝嗎?」
「哦…喝的。」我回過神,順從地將那碗醒酒湯一飲而盡。
林嶼霽接過空碗,含笑的眼中似乎多了幾分深意:「很乖。」
我被這句評語砸得腦子一空,等回過神來,林嶼霽早已走遠。
連對待名義的伴侶都如此貼心負責。
我躺回牀上,在心中將林嶼霽的善意與我的小人行徑反覆比較,不堪又煎熬。
只是還不待我深想,眼前逐漸迷離,不多時就迷迷糊糊昏睡了過去。
-6-
意識浮沉間, 我夢見了許多往事。
高中時,林嶼霽成績優異,模樣也十分出衆,走到哪兒都衆星捧月。
作爲一直屈居於他光芒之下的千年老二,我常常被父母拿來與他比較。
次數多了,我也對他生出幾分在意,目光下意識地追逐着他。
仰望久了,不知何時起,也成爲了他衆多愛慕者中的一員。
彼時我們都已分化,我自知兩個 Alpha 之間不會有結果。
更何況他身邊還有個方知栩。
兩人家世相當,興趣相投,外形更是相配。
聽說他們信息素的匹配度也很高。
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所以我只不遠不近的關注着他,不敢有半分越矩。
高中畢業後,我和他本就不多的聯繫徹底斷了個乾淨。
再次見面,天之驕子一朝跌落神壇,曾經的戀人也不知所蹤。
嘲諷的有,支以援手的也有。
我無疑是後者中最貪得無厭的——
藉着對他家的資助,挾恩索報讓他和自己結了婚。
自已是喜歡同類的變態,還起了貪念將對方也拉入深潭。
真是…太無恥了。
-7-
思緒還沉浸在往事中,模糊間,似乎有人掀開了我的被子。
那人埋上我的頸窩,似乎在輕嗅我的信息素。
溫熱的呼吸灑在我的頸側,有點癢, 我不自在的動了動。
那人箍住我的手腕,微微偏過頭,略帶警告意味地輕咬了一口。
鼻間縈繞着的味道有熟悉,明明是 Alpha 的信息素,卻讓我止不住的發昏。
我下意識地順從他。
那人動作輕挑,像在玩弄着什麼物件。
我被他弄得喘不上氣,但又實在舒服,不自覺得輕哼出聲。
察覺到我身體的變化,那人輕笑出聲:
「對我的碰觸這麼敏感,真的會對 Omega 有感覺嗎?」
這場夢境荒誕又真實,但因爲夢境的主人公,我又忍不住沉溺其中。
-8-
一覺醒來。
我揉了揉昏脹的太陽穴,抓起一旁手機看了眼。
已經是中午十一點了。
從少年時期起就養成的嚴格的生物鐘,不知爲什麼在今天失了效。
簡單洗漱過後,我下了樓,打算去廚房給自己弄點喫的。
剛走到樓梯口,就看到站在客廳中央低頭整理腕錶的林嶼霽。
我緩慢地眨了眨眼,判斷着眼前一幕是否是幻覺。
林嶼霽似有所感地抬頭看向我
「醒了? 」
迎上他的目光,我無措地抓了抓睡衣衣襬:「嗯。」
簡短地對話後,氣氛又凝結起來。
「我待會兒有點事,要出去一趟。」
林嶼霽再次開口。
剛纔看到林嶼霽在家的喜悅慢慢被沖淡。
雖然我們不可能會過什麼所謂的結婚紀念日。
但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就算只是和他「一起」待在家裏,也足以讓我竊喜很久。
但是我的期待似乎總會落空。
想喊住他的,但不知道以什麼理由,什麼立場。
於是,我只能幹澀地回了句:「好的。」
看着對方離去的背影,我強迫自己壓下心中的酸澀。
別得寸進尺,別抱有期待。
我再一次在心底警告着自己。
-9-
沒了喫早飯的心思,也沒有睡回籠覺的習慣。
我呆呆地坐在沙發怔愣出神。
剛纔起牀的頭暈又蔓延上來。
模糊間,我只覺渾身燥熱,應該是發起了高燒。
我有嚴重的信息素紊亂症,這樣的高燒對我而言只是家常便飯。
翻出先前的藥喫了兩粒,但這次不知爲何沒有以往那般有效。
在喫下三倍劑量的藥仍沒有好轉後,我給我的好友兼醫生打去了電話。
他匆匆趕到,發現暈死在客廳的我,將我送到了醫院。
-10-
再次清醒不知道過了多久。
見我醒來,許琛湊上前探了一下我的額頭。
昏倒前的記憶浮現眼前,我出聲向他道謝。
「一次性喫這麼多藥,難爲你還有力氣給我打電話。」
他譏笑一聲,「下次直接給殯儀館打唄,這樣走流程還快些。」
我勾脣笑笑:「要不你給我推薦一個?」
他白我一眼:「不開玩笑,你這病再拖下去,我不保證你能活過三十。」
我在心底算了算。
或許等不到我滿三十,我和林嶼霽這場形同虛設的婚姻便要走到盡頭了。
「也好。」我語氣輕鬆:「這樣也能少痛苦兩年。」
許琛斂了笑,攥住我的衣領,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你 tm 胡說八道什麼呢?!」
吼罷,他頓了下,直起身,沒頭沒腦地問了句:
「阿弋,聽說方知栩回國了?」
我喉間發澀:「嗯。」
許琛一頓,又緩緩開口:「他倆…如果再續前緣的話,你也爲自已考慮一下,行嗎?」
連自己的好友都覺得他們會複合……
心臟處傳來悶悶的鈍痛感。
我穩住心神,垂眸繼續聽他講。
「我知道我許琛在你沈弋心裏算不上什麼,沒本事讓你留戀。」
「但就算我求你,能不能有一點,心疼心疼你自己?」
收起臉上故作輕鬆的笑。
我嘆了口氣:「許琛,你是我多年至交,沒有算不上什麼。」
僵持半晌,我妥協道:「行吧,我接受你的治療方案。」
總歸是要活下去才能再言其它。
看到因爲我的回答,肉眼可見地變得興高采烈的許琛。
我開始想,這大概是個正確的決定。
-11-
像是怕我反悔,許琛很快替我約見了與我有着高匹配度的 omega。
Omega 的步履輕緩優雅,身形清瘦如竹,眉眼舒和,眼角微微上翹,盛着幾分淺談的笑。
待走近了,他主動開口介紹自己:「沈總,您好,我是溫酌。」
不卑不亢,溫潤的氣質中藏着點久居高位的傲氣。
我不動聲色地打量完來人,回道:「幸會。」
這樣的人顯然不會是因爲錢而答應替我治療。
被一個不知意圖的人知道自已的隱疾……
我眼皮一跳。真是好大一個麻煩。
我斜了許琛一眼。
許琛顯然明白了我的顧慮,心虛地輕咳了一聲:「先做檢測,先做檢測。」
簡單做個了檢測後,我們開始談論治療的相關事宜。
治療內容很寬泛,主要是需要接受 Omega 信息素的安撫。
包括但不限制於擁抱,接吻甚至標記。
溫酌淺笑:「我都能接受,就看沈總的需要了。」
我也輕笑:「不標記,只用通過簡單的肢體接觸進行治療就好。」
「至於報酬……」我輕敲杯壁,「溫先生還是直言吧。」
我向來不喜拐彎抹角。
「方知栩回國了。」溫酌也不扭捏:「想借沈總在方家站住腳,不至於被趕走。」
我這才記起。
對方似乎是方家的繼子,方知栩名義上的哥哥。
聽說兄弟二人不和,難怪他會有此顧慮。
方知栩一國就纏上了林嶼霽,他哥卻找上了我……
真是,有趣得很。
我垂眸抿了口茶,應了下來。
把一切都談妥後,我先開車把溫酌送回家,才驅車往家裏趕。
-12-
到家時已經將近凌晨十二點。
不確定林嶼霽是否也回家了。
但想到他平常在家的作息習慣,我還是放緩了動作。
我換好拖鞋,輕手輕腳的往裏走。
摁亮客廳燈,我被眼前的景象弄地恍了恍神。
方纔在意的人,此刻斜倚在沙發邊上,連衣服都沒有換。
與白天的場景重疊,區別似乎只是從白晝到了黑夜。
彷彿他一直在那兒,從來沒有離開過。
還是有區別的——他的腳邊多了一大捧玫瑰。
花朵不再新鮮,甚至隱隱有些枯萎了。
應該是幾個小時前收到的。
我停在原地,在心裏做出判斷。
他側頭掃了我一眼,主動開口詢問:「回來了?」
我點點頭,竭力去忽視那捧曖昧的玫瑰,
像平常一樣簡短的回答:「嗯,我先上樓了。」
心裏卻不住地去猜測他今天見了誰。
是宋淮嗎?
怕自已失態,我有些狼狽地想快步上樓,遠離這兒。
「我很好奇,是什麼工作能讓沈總在週末還忙到這麼晚?」
林嶼霽有點反常地多問了一句。
我不可能不回答他的話,也不會向他坦白今天去了醫院。
於是我答道:「不是工作,是去赴了朋友的約。」
他起身,微微湊近我,似乎在辨別着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他纔開口問:「很重要的朋友?」
愈發覺得今天的他有些反常,但我還是順着他的問題點了點頭。
「呵。」林嶼霽輕笑一聲,眼中極快劃過一抹慍色。
沒有再多發一言,他轉過身大步流星的上了樓。
我壓下心中的困惑,緊跟着回到房間。
熟睡時,昨晚怪異的夢境再次降臨。
只是這次對方的動作兇狠了幾分,帶了點懲罰的意味。
「身上沾着陌生的 Omega 的信息素。」
「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位『重要的朋友』?」
-13-
再醒來時,置頂聊天框裏躺着一條安靜的信息。
「出差,三天後回。」
很公式化的報備,不知情的人看到聊天記錄,可能會認爲我們是同事關係。
然而實際關係也並沒有比這親密多少。
……
最近林嶼霽愈發忙碌,出差次數也直線增加。
上次在好友生日宴上,是我們近一個月以來的第一次碰面。
又看了一遍那條消息,我忽然就想,是爲了擺脫我才這麼拼嗎?
當初林家的公司瀕臨破產,靠着我的資金與合作才得苟延殘喘的維持下去。
如今到林嶼霽手上不過兩年,已經有隱隱重現當年輝煌之勢的勢頭了。
這場以金錢維持的關係,大概也快結束了。
正想着,許琛給我發了張圖片——是方知栩朋友圈的截屏。
「來找叔叔阿姨告狀了,讓林嶼霽平時壓榨我,現在老實了吧。」
配圖是他和林家人一起喫飯的合照。
桌上的菜餚十分豐盛,是我從來沒有過的待遇。
剛結完婚時,林嶼霽也曾出於禮貌將我帶回過林家。
飯桌上,雖然林父林母面上不顯,但我仍然能隱隱感受到他們的不喜。
臨走時,我不小心聽到林母詢問林嶼霽是否有離婚的打算。
林嶼霽平靜地答:「等公司穩定下來後會考慮的。」
「那就好。」林母放下心來,又補充道,「唉,他到底幫了我們林家一把,到時侯記得多補償人家一點。」
「我會的。」
我不想要補償,只想要林嶼霽的愛。
可這樣的念頭,大概這輩子都只能是妄想吧。
那天,我落荒而逃。
此後碰到節假日,我都以忙碌爲由,再也沒去過林家。
-14-
收回思緒,我垂眸繼續看着手機裏的照片。
照片上的幾人熱熱鬧鬧地圍坐在一起,氛圍很溫馨。
就連向來對我冷臉以待的林嶼霽,眉眼處也染上了淺淡的笑意。
許琛緊接着發了句:「給你提個醒哈,都見家長了,這兩人說不定快和好了,你及時止損吧。」
及時止損嗎?
我好像總是在得寸進尺。
但及時止損似乎是更佳的選項。
看着照片上的其樂融融的一羣人,結婚兩年,我頭一次有了想離婚的念頭。
以前想賴到林嶼霽想離婚的那天再結束這段關係。
現在,我也想給自己留幾分體面。
……
我不是個喜歡拖延的人。
有了這個想法之後,我立馬找了律師草擬了一份離婚協議。
下午,我把擬好的電子版協議給林嶼霽發了過去。
「我找律師擬了一份離婚協議,你過目一下,有任何附加條件可以直接提出來。」
「要是沒什麼問題的話,我把紙質版給你寄過去,麻煩你抽空在上面籤個字。」
一整天都在強振精神,消息發出去後,我疲憊的躺回牀上,等着對方的消息。
可是等了幾個小時,林嶼霽都沒有回覆。
大概是佳人在側,無暇顧及吧。
-15-
我關掉手機,打算上牀睡覺。
易感期卻在此時匆匆來襲。
迅速又兇猛。
我給許琛發去消息,讓他提前治療時間。
然後強撐精神,披上衣服匆匆出了門。
許琛動作很快,不一會就幫我約好了人。
按理來說,我現在這個狀態實在不適合出門。
可我不願把別人帶到家裏來。
許琛拗不過我,最後只得認命叮囑我做好抑制措施。
爲了避免我路上出岔子,治療的的地點就訂在我家附近。
即使這樣,我到時,兩人也明顯等了有一會了。
「抱歉,讓你們久等…」
「行了行了。」許琛上前扶住我,「命都快沒了還在這抱歉呢?」
他快速給我打了針抑制劑,溫酌無聲的在一旁釋放着信息素來安撫我。
許琛欲言又止,最後叮囑我了句「實在難受就來點接觸,別硬撐。」
我點點頭。
許琛交代完後就出了房間。
我強忍着 Alpha 面對高匹配 Omega 的本能,竭力壓制下躁動。
見狀,溫酌緩緩開口:「我可以接受臨時標記的。」
我搖搖頭:「不用。」
他了然一笑:「沈總真是潔身自好。」
我承認,到了此刻卻不願觸碰溫酌,確實有考慮到林嶼霽。
不過這只是出於對婚姻伴侶的尊重。
至於他本人,大概根本不會在意吧。
我閉了閉眼,沒再接話。
……
大概半個多小時後,我體內的信息素漸漸平穩下來。
許琛沒好氣地給我交代了完注意事項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我帶好抑制手環,也轉身出了門。
剛來到樓下,就看到方纔和許琛一齊離開的溫酌站在路邊。
顯然是在等我。
「有事?」我腳步不停。
溫酌淺笑:「想和沈總聊一下報酬。」
「你需要我做什麼?」
「下週方家要舉辦一個晚宴,希望沈總到時候能以我伴侶的身份,和我一起出席。」
下週。
林嶼霽此刻大概已經看完了那份離婚協議,屆時,我們應該已經解除了婚姻關係。
思及此,我點頭應了下來。
溫酌向我道了謝,坐上車離開了。
這裏離我家只有一小段距離,我選擇步行回去。
涼爽的晚風拂過臉龐,吹散了夏夜的悶熱,卻緩解不了我心頭隱隱的鈍痛。
快到家門口時,我腳步一頓。
佔據着我全部思緒的人,此刻兀地出現了在我眼前。
-16-
林嶼霽不語,只死死地盯着我。
我心頭一怵:「你怎麼在這?」
「我不可以在這嗎?」林嶼霽冷着臉反問我。
「或者,你是不是應該該先解釋一下,你身上爲什麼會染上了 Omega 的信息素?」
方知栩不知從哪冒了出來,聽到這,戲謔地挑了挑眉,一副等着看出好戲的樣子。
林嶼霽斜了他一眼,面色冷沉。
方知栩收斂了笑意,湊到我跟前,找我搭話:「嫂子…」
他話說到一半,忽地卡了殼,臉色陡然突變。
「你身上的信息素……」
應該是認出他哥的信息素了吧。
我手心微微冒出了點細汗,不知該怎麼解釋。
要坦白自己的病嗎?
「溫酌……」
還不待我做出決定,方知栩輕聲開口。
平淡的嗓音下彷彿藏着滔天的怒意。
一旁的林嶼霽上前一步,擋在了我身前。
「管好你的人。」
方知栩恨恨的扔下這句話,轉身離開。
我一頭霧水,搞不清現在的狀況。
但他明顯是要去找溫酌。
怎麼說人家都是來協助我治療的,不可能讓他來承受自己弟弟莫名的怒火。
我想攔住方知栩,卻被林嶼霽大力地拉了回來。
「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有空關心別人呢?」
……
進了房間,我被他推倒,向後摔在牀上。
林嶼霽自上而下的俯視着我,慘白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映射出他眼底淡淡的陰翳。
我沒由來地感到一陣惡寒,下意識往後瑟縮了一下。
林嶼霽卻突然發了狠,伸手拽上我的腳腕把我拖了回來。
「提離婚,你怎麼敢的?」
他俯身湊近我,鋪天蓋地的信息素朝我砸來,我頭止不住的發昏。
「等等…」
我抬手抵住他。
「不要……不要靠近我……」
我的病症纔剛剛緩解,經不住這樣的刺激。
林嶼霽將我重新禁錮在牀上,拿東西堵住了我的嘴,貼在我耳邊咬牙道:
「揹着我去找 Omega,卻不肯讓我碰?」
「接受不了 Alpha 當初又爲什麼來招惹我?」
「喜歡 Omega 是嗎?」
「嗯?」
「那我努努力,把你變成我的 Omega,好不好?」
-17-
我是被渴醒的。
頭痛欲裂,後頸的腺體又燙又腫。
我下意識地抬手去摸,一陣刺痛。
我支撐着起身,搜尋着罪魁禍首的身影。
下一瞬,空曠的房間裏響起了皮鞋落在木質的地板上的敲擊聲。
一下又一下,宛若敲擊在我的心臟上,讓本就劇烈跳動的心臟,因爲恐懼而止不住的發顫。
那聲音不緊不慢地逼近,彷彿是在戲弄籠中的獵物。
林嶼霽走到牀邊,一改昨晚的陰鷙,貼心地將水杯湊到我的脣邊,笑得溫和:「渴了吧,來,我餵你。」
「不用了……我…我自已來……」我啞着嗓子開囗,下意識地拒絕他的服務。
林嶼霽眼神一暗,避開了我的手,「說了我餵你。」
這次他沒等我主動去喝,而是將杯沿強硬地塞進我的脣縫中,將水灌了進來。
我吞嚥不及,清水順着下巴滴落,打溼了胸口大片的襯衫。
「好可惜,都浪費了呢。」
這句話與昨晚的某個片段重合,我面上驀地發起燙來。
杯子被移開,我還沒來得及調整呼吸,就被人拽着頭髮被迫仰起頭。
下脣被人狠咬了一囗,幾乎快要見血,好在很快又被鬆開。
我疼得悶哼一聲,有些惱怒地推開了他。
林嶼霽一頓,坐直身子,又恢復了那副從容得體的樣子,對我說了句抱歉。
「昨晚是我失態。」
「Alpha 之間確實不不該違背常理,強行結合。」
乾澀的喉嚨被水潤過,少了幾分不適,我啞聲詢問:「什麼?」
「你之前提出的離婚,我同意了。」
林嶼霽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我,做出宣告。
經過昨晚,他證實了 Alpha 之間天性相斥,從容不迫地準備瀟灑離去。
內心一片荒涼,我止不住地顫抖,聲音卻決絕:「好,記得簽字。」
他決定離開不是因爲喜歡方知栩。
橫亙在我們之間的,是同爲 Alpha 這道跨不去的天塹。
我無力挽回,也不想挽回。
就到這吧……
心中想的清楚,可我依舊不敢抬頭去看他離開的背影。
-18-
預想的關門聲沒有響起。
我抬起頭,眼淚卻猝不及防滑落。
林嶼霽托住了我的臉,微涼的指尖輕撫過我紅腫的眼皮:「哭什麼?」
「我…」剛吐出一個字,就被電話鈴聲打斷。
手機屏幕上顯示是許琛。
我支起身去夠,但手機被林嶼霽率先抽走。
我有些焦心:「許琛昨晚肯定給我打了很多個電話,再不聯繫,他會擔心的。」
林嶼霽垂眸睨我一眼,語氣理所當然:「我替你聯繫他。」
「別!」
擔憂許琛會告訴林嶼霽我生病的事,我有心阻止,卻被足間的鏈條限制住,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林嶼霽拿着我的手機出了門。
我這才發現自己的腳上不知何時套着一個帶着鐵鏈的項圈,而鐵鏈的另一端被束在了牀欄上。
難怪提完離婚之後他沒有離開,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想要把我捆在他身邊。
可…爲什麼呢?
我的身體歷經昨晚早已是強弩之末,剛剛不過是在強撐精神。
就在我快再次昏睡過去時,林嶼霽匆匆推開了門,精緻的臉隱隱發白。
他解開我足間的桎梏,將我打橫抱起,大步向外走去。
我窩在他懷裏,腦子欲發昏沉。
失去意識前,似乎有幾滴滾燙的水落在了我的臉上。
-19-
我的信息素紊亂症是先天不足。
這意味着,我這輩子的伴侶,只能是和自己有着高匹配度的 Omega,或者是沒有信息素的 Beta。
我先前沒有伴侶,這個病便一直蟄伏體內,沒能被我察覺。
直到我和林嶼霽新婚當夜才爆發出來。
當時從醫院裏做完檢查回家,我便和林嶼霽提出了分房的提議。
這個病,讓我連低匹配度的 Omega 都不能接受,更遑論是 Alpha。
我不是沒想過離婚,可那時資金剛剛注入林氏,不宜生變。
加之我剛用不恥的手段捆綁住林嶼霽一生,自認卑劣,也不敢對林嶼霽有過多逾矩的心思。
所以,結婚的第一年,我們一直相安無事。
變故發生在結婚的第二年,我的症狀不知爲何愈發嚴重。
當時一直探尋無果的原因。
在這次清醒後,許琛告訴了我答案。
林嶼霽曾用信息素擾亂我,所以那時我的病症纔會加重。
我這才恍惚明白,那數個怪異的夢境,原來是真實發生過的。
「你當初好心幫他,他卻差點害死了你。」許琛還在一旁憤憤地咒罵,「什麼人啊?」
我沉默的聽着。
其實也不能完全怪他,畢竟他事先不知道我的病。
不過孰是孰非,我都找不到人爭論了——
自那天過後,林嶼霽就不知所蹤。
我問遍了人也沒尋到他。
-20-
方氏宴會前一天,我給溫酌打去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我開門見山,向他表明,自己無法假扮他的伴侶出席宴會了。
「嗯…好…好的。」溫酌的聲音短短續續的,啞得不成樣子。
「乖。」一道強勢的男聲插了進來,電話隨之掛斷。
我放下手機,揉了揉額頭,不去深想溫酌和方知栩之間發生了什麼。
……
一個月後,從醫院複查回來的我,在家門口見到了失蹤多日的林嶼霽。
他攥住了我的手腕:「我們談談。」
進了門,我問他:「談什麼?」
「你的病怎麼樣了?」他眼神灰敗,「對不起,當時我不知道你有病,你能原諒我嗎?」
「已經穩定了。」我垂眸,「生病的事是我事先沒有告訴你,錯不全在你。」
「那你……」他眼神發亮。
「但是你說的對,兩個 Alpha 之間確實不該違背常理在一起。」我打斷他,「你這次回來,就把離婚協議簽了吧。」
他語氣發急:「當時是我胡說的,我跟你賭氣呢,我從來沒想過要和你分開。」
「可這確實是事實,不是嗎?」
「你不能這樣對我。」他眼尾發紅,抖着聲音說,「你不能拋棄我。」
我沉默着沒開口。
只要這個病存在一天,我們永遠無法相愛。
不如現在就徹底斷乾淨。
眼淚滾落,他低頭去抹。
順着他的動作,我注意到他頸間纏着一圈雪白的紗布。
「爲什麼要纏着紗布?」我伸手去摸。
林嶼霽一驚,慌忙往後退了些,語氣卻是截然不同的平淡坦誠:「沒什麼,割了個腺體而已。」
這句話猶如平地驚雷,讓我猛的打了個寒顫:「爲什麼?」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是爲了和我在一起嗎?
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就爲了和我在一起。
我這才驚覺,
他對我的感情。
林嶼霽卻好像沒事人一樣,生硬的跳轉話題:「能不能不離婚?」
「嗯。」
顯然沒想到我會同意, 他一愣:「不會是因爲我割了腺體才同意的吧?」
「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你不用承擔什麼的。」
「如果你還有怨氣, 不用勉強自己同意。」
林嶼霽一反常態, 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
我含淚輕笑:「不是。」
不是因爲他割了腺體,才同意不離婚,而是因爲他愛我,所以才同意。
「因爲我愛你。」
這三個字,橫跨過我的年少時光, 終於由現在的我說出了口。
「你…我…」林嶼霽吞吞吐吐, 似是不知從何開口。
向來從容不迫的他, 此刻卻如同情竇初開的青澀少年,可憐兮兮的向我確定:「你沒騙我, 對吧?」
局勢顛倒,掌控者變成了求愛者。
我給出肯定答覆, 他便欣喜的不能自抑。
21(林嶼霽視角)
和沈弋結婚和我家資金週轉出現問題一樣,是發生在我狀況外的事。
說實話,一開始我並沒有認出他。
也不知道他一個 Alpha 爲什麼要找我聯姻。
我看着他的眼睛, 平靜的問他這麼做的原因。
他邏輯清晰地給我分析了利弊後。
加了一句。
也當做是出於曾經同爲校友的情分吧。
我這才記起他——高中那個,排名緊跟在我後面,只知學習, 但長得很漂亮的書呆子。
不是沒有更好的合作對象, 可當對上他當時說出這句話時的真摯眼神。
我鬼使神差的點了頭。
事後也懊惱過, 自己怎麼會頭腦發昏地答應和另一個 Alpha 結婚。
可結了婚, 我也沒有不履行婚內義務的打算。
甚至在見到新婚當夜,一絲不苟地穿着正裝,卻悄悄紅了耳根的他。
我還感受到了二十多年頭一遭的悸動。
但那天晚上,想要進一步時,他不知爲何忽地發起高燒,嘴脣泛白。
我匆匆將他送往醫院, 守他至天明。
凌晨時接到助理的緊急電話。
我看他狀態平復, 又認識他的主治醫生是他的好友。
才把他託付給他人, 趕去公司。
可那天處理好公司事宜, 回到家後, 他卻冷着臉對我宣告, 想要與我分房。
我以爲是他還沒有適應婚後生活, 點頭同意。
可自那以後,他對我的態度愈發疏離。
我初時還會有些鬱氣,只能寬慰自己。
這樣也好, 省的培養出感情以後不好離婚。
可當初埋下的一顆悸動的種子, 卻悄悄在我心中生根發芽。
每見他一次, 便茁壯一分。
不輕易動心的人, 只需一次,便刻進心底。
可我不知從何下手,只能拼命工作, 努力去齊平我們的關係, 只求他能夠正視我。
面上不同聲色,慾念卻日復一日的滋長,可他卻毫無知覺。
我在感情上的病態,在這段關係中, 愈發嚴重。
本來還在可控範圍內,可在撞見他喝下陌生 Omega 喂的酒後,就一發不可收拾。
是他先招惹的我。
什麼後果都得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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