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寄西洲

我死後第三年,顧硯辭回來了。
那個連三塊錢包子都不捨得買的人,早已搖身站在了金字塔尖。
他這次回來,是故意看我難堪的。
他想盡一切辦法要折磨我,看我宛如走狗的模樣。
可他不知道,早在三年前,我就已經死了。

-1-
顧硯辭高調回國,宴請全城的媒體。
目的就是要讓我知道,那個因爲窮酸被我甩了的前男友回來了。
我爸跪在那要錢,他假裝沒看見。
宛如平地的,踩在了我爸的手指上。
「啊,啊。」
我爸依舊笑着,比劃着不太熟練的手語。
顧硯辭也從中猜個七七八八。
「我何德何能,讓老薑總跪着要錢?」
一句話點醒了媒體。
全部的攝影機圍着我爸爸拍。
閃光燈讓我爸受傷的眼睛睜不開。
「姜氏集團不是三年前就倒閉了麼?他不是從姜氏大樓跳下去了麼?怎麼還活着?」
「最可笑的是,活着竟然還敢來要錢。你們姜家不是嫌棄顧總窮麼?怎麼,沒想過今天啊?」
「當初不是姜頌踩在顧總的臉上,說他窮酸的麼?怎麼,現在顧總還站的不夠高,不值得讓姜大小姐來迎接麼?」
一句句犀利的話,讓我爸抬不起Ṫũ̂₆頭。
得到想要的目的,顧硯辭輕蔑一笑。
「三年不見,老薑總還真是越活越差,看來你那個寶貝女兒,也沒能抱上金大腿麼。」
我爸依舊打着不成熟的手語。
可顧硯辭的耐心已經被耗盡了。
「翻來覆去,還有點別的麼?」
「想要錢啊?」
顧硯辭翻轉着手錶。
「要錢可以,讓姜頌親自來求我。」
提到我的名字,顧硯辭雙眼滿是厭棄。
好像是一Ṫű̂ⁱ個讓他噁心至極的名字似的。
也確實。
當初,是我大庭廣衆下。
踩在這個滿是自尊心的人臉上。
拿着一箱錢,一下一下砸在他的臉上。
說盡一切羞辱人的話。
可我也沒想到,都已經做到那個份上。
那個一向自尊心極強的人,還會跪下來求我。
「我不要錢,能不能別趕走我。」
「你知道我這雙鞋多少錢麼?抓壞了,你賠不起。」
「有朝一日,Ṱŭ̀⁶你要真有本事活得精彩,我也能對你另眼相看。」
兩巴掌下去,打斷了我跟顧硯辭所有的關係。
更沒想到,顧硯辭真的拿着那筆錢成功了。
而我爸現在也只是想拿回這筆錢,給弟弟治病。
「啊,啊。」
我爸被保鏢無情的推到路邊。
顧硯辭滿眼憎恨,居高臨下,宛如一座神祇。
「我說過,想要錢?可以。讓姜頌親自來拿。」
他話鋒一轉,「還是說,現在的顧硯辭也不值得她高看一眼?」

-2-
我爸哭着喊着,無助的比劃着。
他想說,我弟弟病重,快要不行了。
可他也才啞了三年。
手語學的並不好。
顧硯辭看不懂。
三年前。
我跟弟弟得了絕症。
姜家一夜沒落。
原本手術的錢全部跌空。
我爸借來的錢,勉強也只夠一個人手術。
沒有人再願意借我們錢,就連鄰里街坊都對我家退避三舍。
捏着手裏的手機,我將最後一通電話打給了顧硯辭。
那時的他,商場已經小有成就。
到了今天,我依然記得他嗤聲冷笑的話。
「姜小姐的鼻子真是比狗都靈呢。」
電話裏是他窸窸窣窣翻閱文件的聲音。
「想要錢?總要拿什麼來換吧?」
聽着鋼筆簽字的聲音,我掛斷了電話。
我什麼都給的了,可現在的我,什麼都沒了。
就是那一晚上,我的病情惡化了。
血吐了一次又一次。
光是牀單就換了六次。
也是那一晚上,弟弟的命保住了。
而我的命卻沒能留住。
同時討債的人上了門。
我爸因爲還不上錢,被人捏着嘴灌了藥。
從三樓摔下,大難不死,揀回一條命。
可聲道漏了,這輩子都說不了話。
弟弟的病需要長期服藥。
這些年,什麼髒活累活我爸都幹過。
如今,弟弟病情復發,我爸也別無選擇。
只能厚着臉,再問他要一下錢。
他拽着顧硯辭的褲腳。
卻被顧硯辭毫不留情的踢開。
額頭撞在垃圾桶上,淤青了一大塊。
「是不是我對老薑總還是太仁慈了,讓你覺得,我天生就是好脾氣?」
「啊,啊……」
助理趕忙送上了一串紫檀手串。
顧硯辭一顆一顆捻在手裏,隱忍剋制着自己即將爆發的情緒。
這些年,他的脾氣並不好。
助理着急的看着我爸。
「老薑總,您也不看看,現在的南省,已經姓顧了。」
「姜小姐就算再金貴,拜一拜我們顧總也不丟人。」
我爸抬起手就要說我死了。
可死了兩個字。
他怎麼也沒比劃出來。
我的死,在我爸心裏一直是過不去的坎。
他渾身顫抖,不適的乾嘔着。
顧硯辭的耐心耗盡,帶着浩浩湯湯的人走遠了。
剩下的幾個人,神色各異的看着我爸。
眼中盡是鄙夷。
「別扶了,這種人,碰一下都嫌髒。也不怕他訛你。」
「還有臉來這裏鬧,還以爲自己是當年那個風光無限的姜家麼。」
「行了,快走吧。」
他們全都追了上去。
我看着那個背影,似乎跟三年前的人沒什麼兩樣。
顧硯辭這次回國,機關算盡。
就爲了給三年前的事一雪前恥。
他恨我,怨我。
想要折磨我,看我跪在他身邊委曲求全的樣子。
每一步都如此縝密。
可他獨獨漏了一步。
可是我ťũ⁺死了。
三年前就死了。
我的靈魂跟着顧硯辭回去。
他跟助理似乎在談論着我的事情。
「我們查到,姜小姐三年前跟葉賀延訂了婚。」
顧硯辭靠在老闆椅上。
面上波瀾不驚,可加速轉動的木珠已經暴露了他的情緒。
一串佛珠險些被他扯斷了。
三年了,每次聽見我的消息,他總會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還真是恨我。
早知道,當初就不說那麼多的重話了。
「葉家在南省籍籍無名,賬上也並不富裕。」
顧硯辭一把將手中的木珠拍在了桌子上。
「呵呵,籍籍無名?這樣的人也入得了她姜大小姐的眼?」
「不過奇怪的是,兩個人並沒有舉行婚禮。似乎也沒了什麼往來。」
顧硯辭重新拾起桌上的木串。
攥了兩圈才問出心裏的話。
「姜頌呢?這些年,滋味不好受吧?」
助理如實回答。
「姜家沒落,討債人連連上門,姜家的日子確實不好過。」
下一秒,顧硯辭的眉頭就舒展開。
整個人前所未有的舒暢。
我苦笑着搖頭。
如果我還活着,確實想見識一下。
這位商業巨鱷會對我這個不識好歹的前女友,做出怎樣的手段。
很可惜,沒機會了。

-3-
活着的時候,都沒有這樣跟他相處過。
沒想到,死了,倒是有這樣的機會。
我坐在顧硯辭的桌角。
仔仔細細的將他打量了一遍。
這傢伙比三年前更加威嚴了。
年紀不大,舉手投足卻都是腐朽的味道。
顧硯辭一通視頻會議裏,看了好幾遍手機。
那個頁面一直停留在我的頭像上。
是在等我來認錯麼?
等不到的。
永遠都等不到。
終於,在會議結束後,他讓人去查了我。
「顧總,姜小姐似乎從三年前就沒了消息,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姜毅倒是能藏着這個女兒。」
可姜家早已沒落,我爸爸又哪裏有那個本事呢?
「跟她訂婚的那個叫葉……」
助理提醒,「葉賀延。」
顧硯辭挑眉,「就是他。那就從他們葉家的嘴開始撬吧。」
他喝着茶。
渾身散發着算計的味道。
他顧硯辭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有都是時間跟他們周旋。
可我死的時候,連棺材都是我爸拿木頭隨便劈開的。
就埋在了一處荒山,連墓碑都沒有。
就算顧硯辭能找到,估計挖了墳。
連骨灰都捧不起來了。
姜家突變,沒有人想知道姜家的爛事。
我的死,除了我爸,就只有弟弟知道。
助理出了門,不到五分鐘就回來了。
「顧總,姜家人來了。」
顧硯辭的臉色沉重,助理立馬解釋。
「是老薑總,跟姜少爺。」
顧硯辭抬抬手,嘴角輕蔑的笑容不難掩蓋。
在我爸跟小南進門的時候,顧硯辭甚至連眼皮都沒抬。
低頭看着文件,就好像房間裏沒有這兩個人一樣。
小南的臉是病態的白。
他對顧硯辭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滿意的。
伸出手,指尖輕顫。
「把我姐的錢還給我。」
顧硯辭依舊沒抬頭。
「你姐沒教過你什麼叫做禮貌麼?」
「看來姜頌這個姐姐當的也不怎麼樣。」
小南攥着拳頭,努力的剋制着自己的情緒。
可一張口,情緒還是爆發出來。
「你少提我ţŭ̀ₕ姐!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姐!」
我爸急的跺腳,不停的攔着小南。
小南一向溫順,只有提到顧硯辭纔會是一副喫人的模樣。
更何況,現在Ţų₄這個人就這樣坐在他面前。
小南一手拍在桌子上。
「我姐要是知道你對我們這樣,一定不會放過你!」
終於,顧硯辭合上了鋼筆。
整個人放鬆的靠在座位上。
他只是輕輕抬了抬眉,「好啊,我倒是想知道,她是怎麼不放過ƭūₛ我的。」
顧硯辭輕輕笑着,並沒有把眼前這個毛頭小子放在眼裏。
可弟弟卻發了瘋一樣,一腳踹在桌子上。
桌子上的文件更是被他扯的稀巴爛。Ŧū́₍
顧硯辭手裏的木串終於停了下來。
我暗暗道一聲不好。
可我什麼都做不了。
眼睜睜的看着顧硯辭的手拽在了小南的頭髮上。
他這些年一直用藥吊着一口氣。
哪裏掙脫得過顧硯辭?
顧硯辭拎着他像拎着雞仔一樣。
我爸阿巴巴的阻止着。
可他們兩個加在一起,都不夠擺弄顧硯辭的。
「你有本事打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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