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臥病嬌小叔

成年禮那天,我將小叔給灌醉睡了。
而後連夜提裙跑出國,再回來就是四年後。
家宴上,小叔面色如常,還是高高在上的長輩模樣。
可當晚,我卻被他鎖在了牀上。
他骨節分明的手,捏着我的下巴:
「既然這麼喜歡跑,那就關起來,永遠跑不掉好了。」
1
飛機落地,我關了飛行模式。
第一條映入眼簾的消息就是傅斯年的。
【小箏,我在 A 口。】
我只覺得眼睛一陣受傷,手都微微發抖。
出發前,我跟爺爺說了無數遍可以自己回來。
結果家裏還是讓人來接我了。
還是傅斯年。
拖着行李箱到了出口,我一眼認出他的黑色轎車。
漆黑,氣質沉穩,就像車主本人一樣。
傅斯年靠在車邊,正在盯着手機。
似乎在和誰回覆消息。
隔着玻璃落地窗,我描摹他的輪廓,心頭顫了顫。
四年了,傅斯年還是沒變。
依舊是那副清冷優雅的樣子,抬眉低眸都是漫不經心的勾人。
歲月不敗美人,想來就是如此。
我硬着頭皮走過去,喊了一聲。
「小叔。」
傅斯年抬起頭,我就覺得渾身都被他的目光掃了個透。
我咳了聲,「好久不見。」
傅斯年頓了兩秒,語氣平淡。
「是挺久了。」
他幫我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
我看見襯衫下繃起的肌肉線條,努力壓抑下心頭的異樣。
一路上,風很大,我假裝戴着耳機聽音樂。
但傅斯年照問不誤。
「這幾年老爺子很想你,怎麼一次都不回來。」
我只能摘下耳機。
心想,要不是爺爺下了通牒,我就直接定居國外了。
再也不回來這個狼狽的地方。
「沒什麼……學業繁忙嘛。」
傅斯年的雙眼在後視鏡裏似淡淡一瞥。
和他的視線對上,我連忙低頭。
「現在你畢業了,是不是考慮進家裏的企業?」
「啊……呃,我還沒想好呢。」
我低頭,玩着手上的銀鏈,不語。
手鍊上有顆粉鑽,又貴又漂亮。
對着陽光看,晶瑩剔透,就像是滿世界的少女心都裝在了裏面。
這四年,這顆鑽石都快被我摸鈍了。
傅斯年沒再說什麼。
到了老宅,所有的親朋都在。
一片歡聲笑語裏,仍然矍鑠的爺爺佯裝生氣,吹着鬍子。
「箏箏,當初你說同意留學,爺爺高興,誰知道你是一次都不回來看爺爺啊,爺爺這心,拔涼。」
我吐吐舌頭,「這不是回來了嘛。」
爺爺老了,心性反倒像小孩。
而傅斯年比我只大十歲,身上的長輩味道比爺爺還濃。
尤其是在對我的時候。
爺爺給我夾蝦,「你再不回來,你小叔的婚禮你都趕不上了。」
我一口蝦球噴出去,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臉都被咳得通紅。
有人幫我拍背,有人倒水過來。
傅斯年坐在我對面,清冷的眸並未出現波動。
只是聲音一如既往冷靜,悅耳。
「您又拿我說笑了,聯姻的事還沒定呢。」
2
好半天,我才順過氣。
一顆心被震驚和無解裝滿。
我不敢再抬頭,看對面。
就算不抬頭,我也能想象出傅斯年此刻的表情。
定然又是亙古不變的淡然,清冷,穩重不亂。
我喜歡傅斯年。
具體哪一年起,我也不知道了。
只記得我七歲那年,第一次見到被帶回家的他時,滿心只把他當哥哥。
一個好漂亮,好清秀的哥哥。
雖然我爸糾正我,不是哥哥,要叫小叔。
我望着眼前長身玉立,面容俊逸的少年,愣是喊不出那句小叔。
小時候我還沒概念,我爺爺哪來這麼個年輕的兒子。
彼時十七歲的傅斯年只是清秀,沒到清冷的程度。
那個少年朝我伸出手,溫柔地叫我,「小箏。」
傅斯年也很寵過我,會帶我去各種地方玩。
給我買我喜歡喫的東西。
是從哪年開始變的呢。
聽爸爸說,傅斯年開始學習企業知識,開始進行商業培訓。
那年初中放假,我回家時,差點沒認出來傅斯年。
二十多歲的傅斯年,舉手投足間褪去了少年的感覺。
變得清冷,內斂。
眉眼間看似冷淡,卻帶着絲似有若無的掠奪氣息。
我意識到自己喜歡他。
許是因爲從小被愛包圍長大,我膽肥到直接表白。
傅斯年也很直接地拒絕了我。
連個善意的謊言都沒給我過,比如「長大就娶你」之類的。
面對我的多次表白,他總是用溫柔卻殘忍的聲音說。
小箏,別鬧。
傅斯年身上的「哥哥」氣息,慢慢蛻變成了「長輩」。
彷彿我的一次次表白,在他眼裏都是晚輩的天真。
高三那年室友過生日,我們要了個卡座。
真心話大冒險玩到上頭時,我被要求去抱對面坐的校草。
那是個長相真心帥掉渣的男生,也很期待地看着我。
喝了些酒,大家都有些微醺。
我看着他,心一橫,把他當成傅斯年。
剛要抱上去,背後就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你在幹什麼?」
清冷,沉着,帶着薄怒。
緊接着,大手抓緊我的手腕。
傅斯年的出現,讓校草黯然失色。
畢竟一羣稚氣未脫的高中生,怎麼都沒法和二十多歲的企業儲備人比。
那是我第一次見傅斯年動怒。
可惜不是因爲我要抱別人。
被他帶回車裏後,他的告誡讓我聽得煩。
翻來覆去都是,你還小,不能來這種地方,別喝酒。
我很想質問他怎麼就能跑來酒吧。
想來想去還是沒問。
畢竟成年人,長輩,他去哪兒又輪不着我管。
我隱隱看見傅斯年臉上的慍惱,惱恨。
也許他是討厭我當時身上的酒味吧。
如果傅斯年也有一點點在意我,我想他應該還會多做些什麼。
然而傅斯年給我的唯一懲罰是。
把我每天喫的車釐子數減了一半。
此外,再無其他。
3
是啊,傅斯年也到了結婚的年紀了。
作爲傅家一員,他理應負起讓家族企業更穩固壯大的責任來。
不外乎就是聯姻。
我心裏酸,苦,難受。
遊離在所有人之外一般地,低頭,捏緊手機。
孟蕭在微信給我發消息,問我宴會結束沒。
我還沒回復。
心不在焉地,看看手機,又偶爾瞥一眼傅斯年。
該放下的人是我。
孟蕭是我留學的時候認識的男生,成績不錯,家境也好。
渾身上下最好的就是那張臉。
有傅斯年幾分影子。
直到認識孟蕭,我才知道什麼叫宛宛類卿。
什麼叫除卻巫山不是雲。
雖然像傅斯年,但不完全像。
傅斯年是個冷淡性子,而孟蕭很玩得開。
有錢有顏,圍繞在孟蕭身邊的女生很多。
包括試圖在異國他鄉,在他身上找傅斯年影子的我。
從某天起,孟蕭身邊忽然就只剩下我了。
孟蕭一臉陌生的認真,拉着我的手放在胸口。
「傅箏,我能正式追你嗎?」
任何一張與傅斯年幾分像的臉這樣問我,我都會恍惚。
但孟蕭是個十足的花花公子,這我也知道。
被我拒絕後,孟蕭沒有氣餒,而是一直追到我回國。
原來孟家也是個有地位的家族,企業發展不錯。
孟蕭的條件更接近傅斯年了。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手機又震了下。
是孟蕭發來的。
【躲不過喝酒的話少喝點哦。】
孟蕭也和我同期回國。
我看着手機上的消息,沒聽見有人叫我。
「小箏,」一個嬸嬸推我,「問你呢。」
原來桌上的話題都進行到了給傅斯年的婚禮選伴娘了。
我未婚,甚至還沒談過戀愛,又出落得亭亭玉立。
簡直是伴娘中的最優選。
「等斯年以後有了合適的對象,小箏就去吧。」
一羣親戚笑得合不攏嘴。
我抽抽嘴角,沒點頭沒搖頭。
只是順勢看了一眼傅斯年。
一瞬間,似是錯覺,我好像看見傅斯年眉宇間的薄怒。
只有一瞬,下一秒傅斯年的臉又恢復了冷靜。
我心裏一抽,不是吧。
這麼討厭我嗎,連給他當伴娘他都不願意。
捫心自問,雖然我以前確實很煩。
總是纏着他表白,愈挫愈勇。
完全沒有問過他的心意。
這四年我在國外確實也看到過一些傅斯年的新聞。
隨着他在商界展頭臉,媒體開始猜測他會和誰家千金結婚。
我心煩意亂,倒了杯葡萄酒,一飲而盡。
隨後找了個機會離席,到露天陽臺吹風。
冷靜一下混亂的頭腦。
月色盈盈,我解開了頭髮,長髮披肩。
趴在欄杆上望着夜色,忽然動手將手鍊取下來。
我舉起手鍊,對着月亮。
月光照耀在粉鑽上,璀璨夢幻。
就像我曾經最熱烈的少女心。
如今一句傅斯年要結婚了,讓我難受到不行。
我摩挲着這條手鍊,想起得到它的那天。
這是四年前,傅斯年送我的成年禮物。
也是我毫不猶豫去國外躲了他四年的原因。
4
成年禮那天,所有的親朋都到了場。
傅斯年自然不會缺席,準時到來。
一身西裝,黑髮如墨,格外地俊逸勾人。
他吸引了不少其他世交女兒的眼光。
我無比慶幸,傅斯年那天格外關注的人是我。
他沒有理會那些獻殷勤的女人,始終陪在我身側。
像小叔,又像哥哥一樣照顧我。
送禮物環節,傅斯年當着所有人的面,親手取出那條銀光璀璨的手鍊。
親手爲我戴上。
粉鑽襯着皓腕,我的一顆心都要飛起。
「小箏,恭喜你成年了。」
彼時的傅斯年看着我,眼神認真。
認真得,我甚至從中看出了一絲偏執。
彷彿他在說的不僅僅是,恭喜我成年而已。
壽星最大,沒人攔着我喝酒。
我固執地拉着傅斯年拼酒,喝得醉意醺醺。
生日宴結束,我硬要去傅斯年的住處玩。
據說沒人勸得動,我犟得跟頭牛一樣,非去不可。
傅斯年便將我帶走了。
他開車的專注樣子十分好看,我一直趴在副駕上看他。
傅斯年看了我好幾眼,目不斜視,「看什麼呢?」
酒醉的我搖搖頭,笑嘻嘻地要去拉他,「小叔,我喜歡你。」
大概怕我繼續影響他開車,傅斯年猛地加速衝到住處。
又因爲我走不動路,抱我進了家。
後來的事我記不清了,破碎的記憶裏只有傅斯年壓抑的喘聲。
等我未着寸縷地醒來,是半夜三點。
傅斯年的沉沉呼吸就在我耳後。
意識到自己正被傅斯年抱着,我什麼酒都醒了個徹底。
腦海中不是狂喜,而是慌亂。
我知道傅斯年不喜歡我,只把我當侄女看。
乘人之危的人是我。
饒是如此,我還是貪婪地在他懷裏多待了會兒。
才小心翼翼地爬出來,穿好衣服。
連夜訂了最早的機票。
第二天一大早就告訴爺爺願意出國留學。
爺爺自然是非常支持,還問我是不是聽了小叔的勸,終於願意去了。
我只能幹笑,以最快速度離開了傅斯年。
甚至把他的微信拉黑了一段時間。
我實在不敢想,他會給我發些什麼。
不過事實證明我想多了,傅斯年後來再沒提過那件事。
偶爾的消息裏,也都是問我近況,說爺爺想我。
我甚至不知該是失落還是慶幸。
晚風拂過,我看着手機裏孟蕭的信息。
出於禮貌還是該回復一句的。
剛要打字,身後傳來動靜。
隨後,傅斯年出現在身邊。
我的動作一僵,默默按熄屏了手機。
一時無話,只有靜靜的呼吸聲穿插。
讓我忍不住想起十八歲那晚。
心猿意馬,酸酸甜甜的味道一起湧上心頭。
傅斯年先開了口,「剛纔你嬸嬸的話,別在意。」
我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是說的伴娘的事。
「……嗯。」
風吹得我頭髮亂了,忽然,傅斯年伸過手來。
輕輕替我撥開了擋住臉的凌亂髮絲。
「小箏,你長大了。」
我沒想到傅斯年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
下意識抬頭看他。
月色下,傅斯年向來冷靜的眸子,竟顯得溫柔。
我看得發怔,心頭沉澱的喜歡再一次被掀起。
連呼吸都亂了拍。
傅斯年的雙眼會說話,可此刻在說什麼,我卻無從得知。
一陣手機鈴聲打破了氛圍,我一看手機。
是孟蕭打來的。
5
我瞬間清醒了神,按下接聽。
下意識背過身背對傅斯年。
電話那頭傳來孟蕭有些擔憂的聲音,不過背景音有些吵鬧。
「因爲你一直沒回消息,我怕你是喝多了,所以……」
孟蕭關心道,聲音也很好聽。
我握緊手機,沒有留意到身後傅斯年的反應。
「沒事,剛纔一直沒空,謝謝你,孟蕭。」
孟蕭在那頭笑,「那就好,知道你沒事我就放心了,記得我說的哦,少喝點酒。」
他似乎還想說什麼,但背景混入一聲女人喊他的聲音。
孟蕭叮囑兩句便掛了電話。
陽臺又落入安靜。
傅斯年的聲音忽然冷了許多。
「誰的電話?」
我收起手機,搖搖頭,「一個朋友……」
「朋友。」
傅斯年重複了一遍,像是在想着什麼。
「男朋友?」
我連忙大力搖頭,「不是,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有點荒唐,傅斯年是最清楚我喜歡的人是誰的人。
傅斯年伸出手,眉眼冷淡,「我看看。」
我不知道傅斯年要幹什麼,只能依言把通話記錄給他看。
備註的確只是簡單兩個字,孟蕭。
傅斯年盯着那兩個字,片刻。
「那你揹着小叔接?」
「我不是故意……」
孟蕭長得像他,國外那兩三年,我確實是有點透過孟蕭去看傅斯年。
但回了國見到傅斯年,我才知道。
不管其他人再像,傅斯年就是傅斯年。
本尊一出現,誰都淪爲衆人。
我們之間的沉默延續了會兒,傅斯年把手機交還給我。
隨後回了客廳。
我垂下眼,跟着回去。
酒過幾巡,我爸已經先走了,說是要去處理點事。
「我打車回去吧。」
各自回家時,我也準備打車。
黑色轎車卻停在我眼前。
車窗搖下,露出傅斯年清冷的臉,語氣不容置疑。
「我送你回去。」
我知道我反抗不了他。
我還是坐上了傅斯年的車,不過這次沒有坐副駕駛了。
後排開着窗,風很大。
傅斯年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開着車。
直到我發現眼前的景物越來越不對,「小叔,這不是回我家的路。」
傅斯年沒有回答。
車停下,我看着眼前的別墅,有點熟悉。
傅斯年下車,繞到我身邊幫我打開車門。
這是他的住處。
我忽然有種不安的感覺,忍不住頓了頓。
上次來這裏,已經是四年前的事了。
發現我沒跟上,傅斯年回過頭,眼底似藏着旋渦。
「進來。」
屋子裏的裝潢陳設一如當年,我突然佩服自己的記性這麼好。
可傅斯年把我帶來他家幹什麼。
「過來坐。」
傅斯年從冰櫃裏拿出兩瓶酒。
我忽然覺得心口被提緊。
一切都和過去的記憶重合。
「小叔……」
「不喝嗎?」
傅斯年忽然拉住我的手臂。
力道不大,卻可以將我拉到沙發上。
隨即他也坐下來,周身散發出淡淡的冷冽和強勢。
這樣主動靠近我的傅斯年,讓我覺得陌生。
6
也促使了我第一次拒絕傅斯年。
我沒有接酒杯。
傅斯年遞酒杯的動作頓在半空中,沒有收回。
我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停在身上。
「怎麼了,以前不是這麼能喝?」
傅斯年仰頭,將那杯酒一飲而盡。
餘光,我瞥見他喉結滾動。
小時候我也見過傅斯年喝酒。
那是我十二歲,剛上初中。
回家時,我撞見爺爺,爸爸,還有傅斯年在一起談話。
他們在喝酒,傅斯年也喝。
他喝酒的樣子很好看,喉結一滾。
發現回家的我後,傅斯年的眼神變了變。
爸爸和爺爺還沒發現我,只有傅斯年投來一個眼神。
十二歲的我第一次在傅斯年眼裏品出了陌生。
那天他看我的眼神,彷彿我不是他的侄女。
傅斯年又倒了一杯,放在我眼前。
我捧起來,望着酒水發呆。
喊了他一聲。
「小叔……」
「這四年,小箏真的很長大了很多。」
傅斯年又喝了杯,說話都帶着淡淡的紅酒味。
我猜不透他的心思,「小叔沒怎麼變。」
「是嗎?」
傅斯年輕笑一聲,忽然傾身向我壓來。
我被嚇了一跳,下意識伸手抵住他。
一雙手按在堅硬又有彈性的胸膛上,我的臉猛地紅起來。
四年前我雖然沒有意識,身體卻記得這樣的觸感。
傅斯年把我拉近,呼吸灑在我臉上。
「我是沒變,還停在你十八歲那天。」
我頓時明白他在說什麼。
錯愕抬頭,對上他的眼睛。
更加覺得陌生無比。
傅斯年和過去不同了。
他的長輩做派忽然不見了般。
我開始有些惶惑,想要躲開他。
卻被傅斯年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的手很燙,呼吸炙熱。
一雙眼睛帶着微醺的味道,盯着我不放。
「小箏,孟蕭到底是不是你交的男朋友?」
他的語氣有些輕顫。
我想抽手,卻抽不回。
「真的不是……」
「那他爲什麼給你打電話,還那麼親密?」
我看着傅斯年不甚明晰的眼睛,心口怦怦跳。
他到底想問什麼。
孟蕭只是我的追求者。
而我……只是曾經試圖從他身上找傅斯年的影子。
見我不說話,傅斯年忽然笑了一聲。
拽着我便向房間去。
他的臥室。
我抵抗不過他的力氣,被丟到了牀上。
傅斯年欺身壓來,將我禁錮在他身下。
酒意濃烈,傅斯年的呼吸都被酒精弄得紊亂。
「小箏……」
他的聲音噴吐在我耳邊,帶着偏執的味道。
換作四年前,我早就樂不可支了。
可是如今的傅斯年陌生得讓我膽怯。
我生出怯懦,慌忙抵住他要落下來的吻。
「小叔,你喝多了。」
傅斯年似笑非笑。
「是嗎,那你十八歲那天,是誰喝多?」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的房間裏,幾乎敲在我的心臟上。
我忍不住要推開他逃走。
傅斯年一定是喝醉了。
喝醉的人說的話,做的事,當不得真的。
剛拋開兩步,傅斯年追了上來。
一把將我拉回他的懷裏。
清晰的心跳聲迴響在我耳邊。
「你就這麼想從我身邊逃走嗎?」
我渾身一僵,感受一個吻落在耳邊。
傅斯年的語氣固執而瘋狂。
「四年不見,從我身邊逃走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我是不是要把小箏綁起來,再也不許跑呢?」
7
傅斯年終究是沒有做出太過分的事。
因爲我打了他一個耳光。
我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跑出他家的。
只記得那一耳光,打得我的手都麻木了。
清脆的聲音,炸響在曖昧的臥室裏。
傅斯年的臉被扇得歪到一邊,半天沒吭聲。
而我就是趁他沒動作的時候。
拉開門就跑。
靠一雙腿,硬是跑到了馬路上,攔出租車。
那晚我根本睡不着。
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是傅斯年幽深執着的眼睛。
像是要將我看穿,燒光。
我不明白,他到底怎麼回事。
口口聲聲以長輩之名拒絕我十來年的人,是他。
把我壓在牀上想要吻的人,也是他。
我沒有怪傅斯年。
準確來說,比較作踐自己的說法,我不討厭被他這樣對待。
因爲我一直,一直都喜歡他。
只是這樣的傅斯年讓我陌生。
讓我懷疑。
我又把他拉黑了,因爲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再見傅斯年是一週後。
理由很崩潰,又是我親愛的爺爺下的命令。
讓我去傅斯年的公司實習。
爲了讓我更清楚地瞭解一個公司的運轉模式,還指名讓我做傅斯年的助理。
於是,在爺爺面前,我只能硬着頭皮又和傅斯年見面。
他的眼裏卻很清澈。
彷彿那天的事是我想象出來的一般。
去公司的路上,傅斯年沒有任何說其他的。
只是告訴我公司的事務。
我終於近距離見到傅斯年工作時的樣子。
清冷,認真,甚至……禁慾氣息濃烈。
我認真的開始懷疑那天是否自己做了個夢。
當然,傅斯年很快用實際行動告訴我,怎麼可能是夢呢。
接通傅斯年的視頻電話時,我剛洗完澡,頭髮吹到一半。
傅斯年說是有急事要,必須視頻。
我只能披散着頭髮接起。
卻沒想到對面是一張潮紅的臉,目光迷離。
而我披散溼發的樣子也讓傅斯年愣了愣。
「你……怎麼了,小叔。」
傅斯年的聲音帶着鼻音,「過來趟,帶點退燒藥。」
好吧,這算助理加班嗎。
我忙不迭吹乾頭髮跑下樓,買了藥直奔他家。
大門沒關,我直接進到臥室。
蹲在傅斯年牀邊,他通紅的臉讓人心疼。
傅斯年果然燒得很厲害,額頭滾燙。
「好好的怎麼突然發燒了……小叔,我扶你起來喫藥。」
傅斯年搖搖頭,目光迷離。
「冷毛巾……」
我立刻去衛生間幫他搞冷毛巾。
轉身走出,卻又覺得不對。
回頭一看,浴缸裏滿滿一池冷水。
一股異樣的猜測念頭湧上心頭,我蹲下身,試着伸手摸了摸。
竟然摸到一些還沒化完的冰塊。
回到房間,我不敢再看傅斯年的眼睛。
生怕心中的猜測得到證實。
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樣,那傅斯年的心思,也太……
「小箏。」
把冷毛巾貼上他的額頭時,傅斯年喊了我一聲。
費力喘息的樣子,也格外眼熟。
他拉住了我的手,忽然得逞般地輕笑。
「現在知道了吧。」
我第一次,看見傅斯年眼裏,這樣濃的情思。
比陳釀更爛醉,比烈火更兇猛。
8
堅持守到了他退燒,我再次跑走。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跑多少次。
我不知道,傅斯年到底什麼意思。
他拉着我的手,在我錯愕震驚的眼神里說。
不要叫我小叔。
叫我斯年。
儘管沒弄明白傅斯年到底怎麼回事,可我明確了另一件事。
我可能逃不出傅斯年的怪圈了。
孟蕭再好,也只是相似的人。
我根本無法答應孟蕭的追求。
發送了認真的拒絕短信後,我覺得輕鬆了很多。
或許我會一直被傅斯年耍下去,但誰讓我自己逃不開呢。
沒有勇氣,也沒有能力。
孟蕭很快打來電話,「傅箏,真的沒機會了嗎?」
語氣很懇切。
我看着辦公室外正在往這邊來的傅斯年,斬釘截鐵地回答,是。
孟蕭嘆了口氣,又說,見個面吧。
算是給這段單戀畫上一個句號。
孟蕭一直以來給我的印象不算差,爲了禮貌和體面,我答應了。
趕在傅斯年進辦公室前掛了電話。
傅斯年意外地沒有問我,只是看了我一眼。
下班後,我按時去了孟蕭約的咖啡廳。
孟蕭已經點了我愛喝的甜咖啡,冒着熱氣。
坐在對面,孟蕭一臉遺憾。
「傅箏,我還以爲回國之後,我們會有可能。」
語氣裏都是惋惜。
我嘆了口氣,決定還是不要和他說什麼替身的事了。
畢竟挺不尊重他的。
「不好意思,但是我確實沒辦法接受。」
孟蕭很理解地擺擺手,示意我喝咖啡。
「沒事,沒事。」
這就是我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等我再有意識,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似乎有人在解我的衣服。
孟蕭?!
我難以置信,孟蕭卻一臉愜意。
臉上都是卑劣的笑容。
「傅箏,你怎麼就這麼難追呢?
「老子到手過無數的女人,你是最難纏的一個。
「不過無所謂了,等今天一過,你不答應也得答應了。」
陌生而下流的惡毒語言,讓我一時頭昏腦漲。
身子似乎在隱隱發熱。
「孟蕭!你……混蛋!放開我……」
忍着心底的震驚和噁心,我努力去推他。
雙手卻根本使不上勁,只能任由孟蕭繼續羞辱和撕扯。
衣服很快被他撕碎,露出內衣。
屈辱的淚水順着臉頰滑下,我用力抬腿蹬他。
許是不經意蹬到了要害,孟蕭悶哼着退開了兩步。
「裝什麼裝,反正你遲早也要被當成聯姻商品嫁出去,嫁給我比嫁給陌生人好吧!」
我的眼中都是惱怒慌亂的淚水,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
小叔……救我。
一聲巨響驟然響起。
門被人硬生生從外面踢壞。
傅斯年闖了進來。
臉陰沉得能滴墨,抬腿就是一腳。
還在我身上發矇的孟蕭直接悶哼摔下了牀。
傅斯年的聲音冷厲殘酷,像是從地獄傳來的。
「真是活膩了,我的人也敢動!」
我只聽到一聲巨響,隨後是孟蕭暈過去前顫抖的求饒聲。
傅斯年的懷抱好暖和,暖和得我覺得身子更燙了。
他把我放到車上,剛要開車。
我抱住他的手,身體裏的藥勁瘋狂運作。
「小叔,我好難受。」
9
或許是我的手心太燙。
傅斯年的聲音嘶啞發抖。
「你說什麼?」
我乞求地抓着他,艱難吐氣。
「小叔……幫我。」
說完就想往他身上攀。
傅斯年總算在憤怒之餘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把我綁在副駕上就直接衝了出去。
一路飛馳。
昏沉沉的顛簸中,我聽見傅斯年的聲音,朦朧而來。
「撐住,小箏。」
傅斯年身上的淡淡菸草味,在車裏像是催化劑。
車門打開,我又被抱進那個懷抱。
傅斯年體溫滾燙,步子也邁得很急。
把我放在牀上後,他卻要走。
我下意識抓住他還沒抽回的胳膊,語氣哀求嬌嗔。
「小叔……」
傅斯年聲線抖得厲害,卻仍拿開我的手。
「你別這樣。」
我撒潑的勁兒拿出來了,主要是身體太難受。
直接把他拽到牀上,主動抱了上去。
「斯年……」
傅斯年的身子一僵,難以置信地看着我。
目光在微微顫抖。
從他那晚讓我這麼喊,今天還是我第一次喊出來。
「你忍心看我這樣捱過去嗎?」
難受得頭暈腦脹,我什麼話都說得出口了。
「你故意把自己弄發燒叫我過去,不就是因爲喜歡我嗎?」
傅斯年瞳心顫了顫,一張薄脣抿了抿。
什麼都沒說出來。
我乘勝追擊,俯下去吻了他。
傅斯年眼睛睜大。
一陣天旋地轉,我又被他壓住了。
脣風滾燙,傅斯年的聲音嘶啞。
渾身的情緒都在這一刻傾瀉散開。
「……是你自找的。」
混亂的一夜過去,我在傅斯年懷裏醒來。
這次他比我醒得早,已經在望着我。
以至於我一睜眼,被他的目光嚇了一跳。
「又想跑?」
傅斯年的聲音有些啞。
我這才發現,那條手鍊竟然被銬在了牀頭。
一根細細的鏈子把我套牢在這裏。
傅斯年的眼裏又流露出那股偏執。
「小箏,你的看人眼光真的下滑多了。」
傅斯年聲音陰惻惻的,似乎是刻意。
他給我看了一沓照片。
上面都是孟蕭和其他各個女人遊樂的畫面。
基本都是迪廳,夜店這種地方。
其中不乏一些讓人看了臉紅心跳的大尺度畫面。
我越看越心驚,倒不是爲別的,只是沒想到孟蕭一直在騙我。
也對,一開始我記得他就是個花花公子。
包括那晚的電話裏,那聲喊他的女聲。
也許他在假模假樣打電話的時候,身邊還有好多女人。
對我所謂的「追求」,只是爲了得到我背後的傅家撐腰。
畢竟和我家攀上親戚,孟家的地位會青雲直上。
傅斯年冷哼了一聲,「你最好別說是因爲他和我長得像。」
我有些汗顏。
低低地點點頭。
傅斯年的臉扭曲了,恨鐵不成鋼似的嘖了聲。
「你不是一直拒絕我嗎?」我看着傅斯年。
得到了一個震驚的回答。
「因爲那時你還沒成年,我沒那麼混賬。」
傅斯年捧住我的臉,深情的目光摻着些怨念。
「好不容易等到你成年……可當晚你就跑了。
「一跑就是四年,真行。」
傅斯年眼裏的笑意涼得我背脊發顫。
可是,好喜歡。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孟蕭的家?」
傅斯年托起我被銬在牀頭那隻手,手鍊在陽光下璀璨依舊。
「裏面有定位追蹤。」
我詫異地看着最喜歡的那顆粉鑽,驚掉了下巴。
傅斯年盯着我的脣, 湊近過來。
「再叫聲斯年。」
10
原來傅斯年不僅有病, 還有大病。
我對他的喜歡一直明目張膽, 他對我的喜歡一直病態深重。
傅斯年說,當年看見我要抱校草那一下。
他連校草的死法都想好了。
本來想好好懲罰我,但終究捨不得。
只能減半車釐子供應量以儆效尤。
成年禮那晚,他本想着第二天等我清醒了就好好對我說。
結果我醒來就跑了。
一跑就是四年。
這四年裏, 他拒婚都拒煩了。
每天都在盼我回來。
誰知道我回來,還帶了個追求者回來。
「放心, 小箏, 孟家會消失的。」
傅斯年捧着我的臉,吻了下我的額頭。
侮辱過我的人,傅斯年一個都不會放過。
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 我意識到最大的難關還在前面。
那就是我們的關係。
「可……你是我小叔……」
傅斯年愣了下。
隨即被氣笑了。
「以前你表白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我是你小叔?嗯?」
他捏着我的臉, 咬牙切齒。
「還是這又是你的什麼把戲?睡到人了就想跑?」
我剛要說話,傅斯年抵住我的額頭。
「放心。」
我很快知道了傅斯年的「放心」是什麼意思。
聽着爺爺和爸爸確認的話,我差點噴了。
「什麼?收養的?!」
爸爸語重心長, 「你爺爺當年遇到個很靈驗的算命先生,說是還缺個孩子, 風水氣運就圓滿了。
「我們這纔去福利院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你小叔那聰明勁, 你爺爺一眼就相中了。
「要不然我會讓你管這麼年輕的小子叫小叔?」
我恍然大悟, 哭笑不得。
什麼啊。
傅斯年脣角微彎, 笑了。
「所以, 我們沒有血緣關係。我原姓薄。」
薄。
薄斯年。
不管是傅斯年,還是薄斯年,都很好聽。
我看着傅斯年那雙會說話的眼睛, 再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傅斯年向我爺爺和爸爸提了親事。
一開始, 倆老頭驚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雖說不是親的,但好歹我也叫了這麼多年小叔。
爺爺非常犯難。
我嘆了口氣, 把孟蕭的事說了出來。
爺爺這才知道爲什麼傅斯年前些日子,心狠手辣把孟家全端了。
孟氏上下所有產業, 一夜之間就被凍得乾乾淨淨。
偷漏稅的情況全部被扒出來,褲衩賠上都不夠罰款的。
而想要對我下手的孟蕭,更是查無此人了。
只有我知道,是傅斯年出去打了一架。
那日他回來時,素來筆挺的衣衫都亂了。
還沾了點點血紅。
血跡讓一臉陰沉的傅斯年看起來更像活閻王。
孟蕭被他廢了生理能力,逃回了鄉下。
最後爺爺一錘定音, 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們傅家也不是非要聯姻。
我這個寶貝疙瘩嫁給自家人,老頭子更放心。
婚禮那天, 天氣晴朗, 白鴿簌簌飛過。
交換戒指後, 我和傅斯年在所有來賓的祝福聲中抱着接吻。
傅斯年的聲音又低又輕, 只有我能聽見。
「老婆,你知道嗎?」
我羞紅了臉, 他改口還真快。
「知道什麼?」
傅斯年執起我的手, 在婚戒上落下一個吻。
「這裏面也裝了定位。」
我愕然地看着他。
隨即一笑。
「哦, 那你猜猜你的婚戒裏有沒有呢?」
傅斯年呆了一瞬,眼神頓時更熾熱深情。
「幸好是有,如果沒有, 我會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我微微一笑,吻上他的脣。
往後餘生。
請多指教。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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