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歸

我爲顧景淮生了個繼承人。
孩子四歲那年,他和別人訂婚,維港的煙花放了一整夜。
人人都在期待着這一段天作之合。
兒子也是。
沒有人知道,那時,我坐的飛機正穿過煙花,飛往海市。
後來他們父子倆都後悔了,打來電話求我歸港。
我邊接聽邊換上演出服。
語氣很淡:
「來海市看我的新舞嗎?」
「看完你們就知道,我爲什麼不回頭了。」

-1-
維港的最後一簇煙花墜落。
我按了按酸澀的眼角,撥通顧景淮的號碼。
只想問他一句:「顧景淮,我到底輸在哪裏?」
可電話那邊一片歡鬧聲,夾雜着女孩銀鈴般嬌俏的笑。
顧景淮寵溺的哄着:「乖,別鬧,讓我先聽電話。」
片刻後,他似乎找了個安靜些的地方。
「你剛剛說什麼?」
聲音又恢復了慣有的冷淡。
我忽然覺得,答案是什麼,並沒那麼重要了。
「恭喜顧總,訂婚快樂。」
顧景淮愣了一瞬,開口語氣更冷了。
「我訂不訂婚並不會影響我們之前的關係,你是予兒媽媽,誰也不會威脅你的地位,你老老實實待着就行。」
「這兩天我會讓人把山頂別墅轉到你名下。」
冷漠、傲慢又無情。
這一瞬間,我忽然懷疑究竟是什麼支撐我用五年的時間,去愛這樣一個男人。
自嘲地彎了彎嘴角。
很難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心口有種麻麻的、鈍鈍的沉痛感。
隨之而來是一種釋然和解脫。
反正遲早都有這麼一天,或早或晚而已。
我跟了顧景淮五年,爲了他放棄如日中天的演藝事業。
無名無分爲他生下兒子顧思予。
到頭來,也不過只是個心甘情願,不配有自己意志的玩物。
這一次,我不願意再與他口舌之爭了,只是平靜地說:「那就謝謝顧總了。」
掛斷電話,我用了不到半小時,整理好簡單的行李和證件。
這些年他送我的那些奢侈品,一件都沒有拿。
司機見我拎了行李箱很喫驚:「宴小姐這麼晚要去哪裏?」
不想節外生枝,我沒說實話:「我和朋友約了度假。」
司機這些年早就對我和顧景淮吵吵鬧鬧分分合合見怪不怪,加上今天日子特殊,他看我的眼神多了一絲同情。
忙上前幫我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
「那我送您去機場。」
飛往海市的機票,是之前就買好的。
今天那通電話,也不過只是讓自己徹底死心。
畢竟我晏殊,不屑做別人感情裏的第三者。

-2-
兩個月前,港媒開始大篇幅報道顧家太子爺的新戀情。
據說顧景淮這一次追江家剛回國的小女兒,可謂是大張旗鼓。
他這幾年逢場作戲不斷,我早就學會了隱忍不發。
這次,自然也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高奢店遇到,江婉儀趾高氣昂地攔住我。
「你就是晏殊?我跟景淮要訂婚了。」
看着眼前這張和我三分相似,卻像了顧景淮白月光八分的臉。
我忽然無比清醒的意識到。
顧景淮的溫柔、親暱,不過都是鏡花水月。
他早就封心鎖愛,永遠不會真正愛上我。
那天,我失魂落魄的走出商場。
在停車場遇到顧景淮的表嫂。
她嗤笑一聲:「聽說你馬上就要被景淮甩了?」
「你生了兒子又怎麼樣?還不是怎麼都進不了顧家的門?」
「顧景淮是什麼人,怎麼可能要一個過氣戲子。」
我沒有像以前一樣反擊,而ťű₁是直接繞開她。
那天我第一次有了離開顧景淮的念頭。
……
江婉儀是顧景淮死去初戀的親姐姐。
我跟顧景淮時,沒有人告訴我,他有一個很相愛的初戀。
認識顧景淮,是在一次和投資方的飯局上。
被簇擁恭維坐在主位的顧景淮,視線頻頻越過精心打扮的幾個主演,若有所思落在最角落我的臉上。
散場後的停車場,顧景淮的助理攔住我,禮貌的遞給我一張印着顧景淮私人號碼的名片。
之後便是很俗套的故事。
沒有任何一個初出茅廬、生澀天真的女孩,能抗拒一個英俊多金的男人,唯獨對自己深情凝視、體貼關懷。
我很快淪陷。
即便很清楚是飛蛾撲火,也在所不惜。
直到我生下顧思予,無意中在他書房抽屜裏看到他們曾經的合照。
我才知道我不過是個替身,是顧景淮在思念另一個人時的慰藉。
那時的我,剛剛爲愛退出娛樂圈,傾家蕩產賠付了違約金解約。
父母怪我未婚先孕,傷風敗俗,與我斷絕了關係,連我產子時難產也沒有來看我一眼。
衆叛親離,我萬念俱灰,所有的期待被擊得粉碎,甚至連離開的勇氣都沒有。
如今,我已經在這場無望的愛裏迷失了太久,是應該醒過來了。

-3-
綻放了一夜煙花的維港,空氣中還有淡淡的硝煙味道。
我靠在車窗上,看着窗外的紙醉金迷。
半個月前,我就已經悄悄計劃好離開。
如今,這座城市唯一無法割捨的只有我懷胎十月生下的那個小人兒。
去機場前,司機先繞路去了顧家老宅。
管家見到我深夜到來,眼神詫異,卻也知分寸:
「宴小姐,小少爺已經睡了。」
我知道顧家人今天都會去參加顧景淮的訂婚宴,請求道:「我想看予兒一眼,不會吵醒他。」
管家深深看了我一眼,有些猶豫。
「我不會讓您爲難,麻煩了。」
他嘆了口氣,終究還是轉身引我上樓。
幾千平的別墅,沿途到處都是孩子的痕跡,足見顧家對這個孩子的重視。
邁出的每一步都無比沉重,彷彿腳下有千斤重石。
和顧景淮在一起的第三年,我意外有了予兒。
顧景淮閉口不談婚事,只哄我先退圈生下孩子。
顧夫人看不上我的出身,可予兒剛生下來,她便藉口我難產身體受損嚴重,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親自從醫院抱走了他。
我剛做完手術,刀口疼得牀都下不來,根本沒有追出去的力氣。
只能哭着去求顧景淮。
他無動於衷,只說顧家的孩子自然要養在顧家,從小接受精英教育。
最後我也只爭取到了一週一次的母子時間。
我很珍惜。
只是予兒似ẗūₐ乎從小就會察言觀色,並不買賬我的討好。
與我不曾有過母子的親暱。
目光被房間裏那個小小的身影緊緊勾住。
予兒還在睡夢中,稚嫩的臉蛋紅撲撲的。
我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緩緩蹲下,手指輕輕撫過予兒額頭。
「寶貝,媽媽走了,你要好好長大。」
我在心裏默唸,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哽住,發不出一點聲音。
每多看予兒一眼,我的心就像被狠狠揪一下。
我知道不能再耽擱,咬了咬嘴脣,狠下心起身。
一直照顧予兒的奶媽於心不忍。
「宴小姐,先生太太都不在,不如——」
我搖了搖頭。
不是沒有過帶走予兒的念頭,可終究是不現實的。
我摘下跟隨我多年的護身玉佩,輕輕放在予兒枕邊。
「請多疼愛一些予兒……拜託了。」
走到門口,我又忍不住回頭,深深看了一眼孩子的睡顏。
眷戀又不捨。
直到門在身後緩緩關上,我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4-
顧景淮在訂婚宴上喝得微醺。
他在休息室裏扯開了領帶,長舒一口氣。
助理敲門進來,俯身畢恭畢敬低聲道:「顧總,司機說剛把宴小姐送到機場,她去馬代度假。」
顧景淮挑眉,不置可否。
拿起手機給晏殊轉賬。
嘴角卻掛着一抹嘲諷的輕笑,眼神里滿是不屑。
他還以爲晏殊這次一定會鬧得天翻地覆,甚至可能搬出兒子做要挾。
沒想到她連這樣的委屈都能忍下。
他還真是小看了她。
平日噓寒問暖,演得無比深情。
其實也不過是惦記着他錢包裏的錢,只要有錢拿,做不做顧太太無所謂。
可這次,晏殊遲遲沒有回覆消息。
顧景淮的臉色漸漸沉下來。
江婉儀在一旁又是按揉太陽穴又是噓寒問暖,那些溫柔的話語似曾相識。
這些年他身邊來來往往的每一個女人都說過。
他聽來卻無比刺耳。
「這不是你需要做的事。」
他抓下江婉儀的手,聲音裏沒有一絲溫度,眼神里似乎還帶着戾氣。
女人愣住,眼中的熱情瞬間被驚愕取代。
她垂下頭,鼻尖泛紅,雙眼蓄滿了淚水:「對不起……我只是看你很累……」
她極力壓抑着即將決堤的情緒,雙手交疊在身前,手指不安地絞着裙角:
「景淮,我會學着做一個好妻子,做予兒的好媽媽——」
聽到予兒的名字,顧景淮眉頭皺得更緊。
他不喜歡女人肖想不該想的東西,想說予兒有自己的媽媽。
可看着嘴脣在齒間被壓得泛白,壓着脣角的樣子像極了委屈時的初戀。
恍惚間,顧景淮好像更醉了。
他手指撫過江婉儀的脣角。
嘆息一聲,輕吻上去。

-5-
發覺晏殊似乎是在鬧脾氣已經是五天後。
顧景淮翻看微信時,忽然想起似乎有些日子沒收到她發來的消息了。
他心底並未在意,甚至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晏殊做女明星時,在鎂光燈下總是優雅而疏離的。
但其實她私底下就是個沒安全感的小女孩。
黏人到讓人厭煩。
不見面時電話信息不斷。
見了面就像撒嬌的小貓,又嬌又媚的跟在身邊,眼神都不肯離開一刻。
有段時間,顧景淮確實很上頭,甚至想過跟她定下來。
可顧家人不喜歡她。
顧夫人覺得小門小戶的出身,又是個女演員,上不了檯面。
即便後來顧思予出生,也沒有鬆口。
顧景淮起初還會爭取,後來身邊多了些更有趣的年輕女孩,便閉口不提。
晏殊性子溫軟,這些年竟也沒再要過名分。
顧景淮回去別墅那天,距離晏殊離開,已經整整兩週。
十二月的港城,室內溼冷,沒有一絲人氣。
顧景淮打內線叫來傭人:「晏殊旅行還沒回來?」
傢俱都蒙上了一層灰塵,傭人小心翼翼搖頭解釋:「晏小姐不喜歡她不在的時候我們過來整理。」
顧景淮的臉色愈發難看。
忽然想起今天是週末,是雷打不動晏殊和予兒見面的日子。
她很珍惜,以前就算出門也會在這一天趕回來,和兒子短暫相聚。
「老宅上週派人送予兒過來了麼?」
「送了。但是晏小姐沒有接電話,小少爺待了一會兒就吵着要走……顧夫人很生氣,說這周就不送小少爺過來了。」
顧景淮頓了頓,神色平靜得讓人心裏發怵。
「聯繫晏殊,告訴她,今天不回來,這個月就不要見予兒了。」

-6-
顧景淮很久沒見予兒,獨自回了老宅。
小男孩趴在小桌子上畫畫,抬頭看見只有他一個人,有些疑惑。
「媽媽沒有來麼?」
提起晏殊,顧景淮臉色瞬間沉下來。
又想起之前傭人說,晏小姐不回來了。
他垂眸摸了摸兒子圓溜溜的腦袋,「嗯」了一聲。
予兒的後腦勺和晏殊如出一轍,圓潤飽滿,明明像是塊精心雕琢的美玉,又透着幾分嬌憨可愛勁兒。
孩子明顯一怔,看爸爸臉色不佳有些膽怯,沒說什麼就重新趴了回去。
整個人看着怏怏的。
不怎麼高興地摳着手裏的小物件。
顧景淮一向不喜歡男孩小家子氣,剛要訓斥,看清予兒手裏是一枚玉佩。
倏地心跳停了半拍。
「你媽媽的玉佩怎麼會在你手裏?」
他怎麼會不認得這是晏殊最寶貝的東西。
五年來,他送過無數貴重的珠寶項鍊,都沒能取代它在她頸間的位置。
可這樣一個晏殊從小戴到大,早就用皮膚養得珠圓玉潤的玉佩,如今怎麼會在這裏?
顧太太心疼眼裏已然噙着水汽的孫子,主動開口:
「你跟孩子兇什麼!是你訂婚那天晚上晏殊送來的……裝模作樣的也不知道想嚇唬誰呢。」
顧景淮眉心緊蹙,神色比往日還有冷了幾分。
他向來最討厭身邊的女人太精明,欲擒故縱的把戲在他這裏沒有用。
低頭摸了摸予兒烏黑的發頂,顧景淮的語氣聽不出情緒。
「媽媽亂髮脾氣,她如果不勇敢承認錯誤,就不讓她回家了。」

-7-
……
離開港城後,我才發現自己逃離的不光是一座城市。
而是一座困住靈魂的圍城。
我以爲自己會躲起來療傷好一陣,可剛來到新的城市,看着陌生又充滿活力的新環境,我一下子便對過往釋懷了。
我再也不用像過去五年的每一天那樣,心驚膽戰又在熱搜上看到顧景淮的花邊新聞。
不用日復一日盼着週末的到來,又黯然傷神夜夜難眠。
也不用再面對顧景淮的冷漠,身心俱疲。
不想讓自己再繼續蹉跎時光,我加入了一個小型舞團,重新開始跳舞。
多年沒有踏入過專業舞蹈教室,我依舊能在音樂的旋律中舞動、旋轉、跳躍。
看到鏡子裏的自己,臉頰緋紅,眼中卻閃爍着久違的光芒。
這麼久以來,我第一次重新定義自我,對未來有了期待。
幼兒園老師打來電話,說予兒在幼兒園摔倒,膝蓋流了血。
我的心猛地一緊,像被一直冰冷的手揉搓般難受。
可儘管喉嚨發緊,連呼吸都艱難,我還是拒絕道:
「不好意思,我不太方便,請聯繫顧家其他人。」
掛斷電話,我看着通訊錄裏被攔截的一長串顧家人號碼,嘆了口氣。
轉眼離開港城也快一個月了,顧景淮竟真的一通電話也沒有打來。
我想了想,還是主動打了過去。
我們兩個的關係,開始ŧű⁴是由他主導。
那麼結束,就由我來,正式說個再也不見吧。

-8-
看着來電顯示上有些久違的號碼。
向來處事不驚的顧景淮臉上難得露出了近乎幼稚的欣喜表情。
簽完手中的文件,又清了清嗓子,才故作鎮定的接起電話。
「喂。」
「顧景淮。」耳邊響起晏殊熟悉的溫軟聲音。
如春日溪流般,淌進他耳中。
往昔的一些畫面,衝破時光的藩籬,將他淹沒。
顧景淮忽然想起初見那天的晏殊,嬌俏中透着靈動,回眸的瞬間,時間都彷彿定格。
後來的那些清晨,她總是比自己先醒來,在廚房裏做早餐。
鍋碗瓢盆碰撞聲中,她時不時哼幾句歌,聲音帶着晨起的慵懶ŧũ₌,和煙火的溫度。
顧景淮忽然有些懷念那段棉花糖一樣綿軟甜蜜的時光。
他想,她要是服個軟,自己也並不是不能原諒她。
「晏殊,想好怎麼認錯了麼?」
聽筒裏足足三十秒,只有微弱的電流聲。
正當顧景淮準備再開口時,那邊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輕嗤。
「顧景淮,我們這樣應該不算分手。」
「看你表現。」
顧景淮莫名鬆了口氣,聲音都帶了些許笑意。
鬧了這麼久脾氣,還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了臺階。
即便沒有名分,孩子都生了,她哪來的勇氣鬧下去。
「從頭到尾,我們的關係都是不健康不平等的,根本算不上戀愛,自然也談不上分手。」
顧景淮嘴角揚起的弧度瞬間定格:「你說什麼?」

-9-
手中的簽字筆在文件上劃出一條線。
「不要再讓傭人和你母親聯繫我了,我不會回去了。」
「予兒的幼兒園,麻煩你叫助理抽空去變更一下緊急聯繫人。」
「晏殊,你鬧夠沒有?我說過,即使我訂婚結婚,你的生活不會有任何改變!」
「顧景淮,你送給我的珠寶奢侈品,都不是我喜歡的,我留在別墅沒有拿走。這些年你陸續給我投資過基金股票,收益還不錯,就當是給我生下予兒的補償吧。」
「從今以後,我們一拍兩散,互不相欠了。」
顧景淮攥着手機的直接泛白。
平日裏深不見底的瞳孔此刻翻湧着怒意。
「晏殊,我可以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不用了。」
晏殊甚至連一秒都沒有猶豫。
顧景淮冷笑一聲,掛斷電話。
打內線叫來助理。
助理有些忐忑,畢竟這些天沒有好脾氣的晏小姐給顧總瀉火,他們這些身邊人首當其衝承受他那些無名邪火。
這次,顧景淮的臉色異常平靜。
「把晏殊留在別墅裏的東西都捐了。」
「裝修都給我砸了。」
助理愣了一下,點頭答應退出辦公室。
剛關上門就聽見辦公室裏有玻璃碎裂的聲音。
顧景淮剛砸了杯子,手機響了,是江婉儀的電話。
他盯着執着響個不停的手機,忽然覺得煩躁。
若不是江婉儀有一張像極了初戀的臉,還有能和他匹配的家世。
那種矯揉造作的女人,他甚至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
這段時間江婉儀仗着和他已經訂婚,恃寵而驕,愈發讓人倒胃口。
或許他和別人訂婚,確實讓晏殊難以接受。
受了刺激,鬧一鬧,也情有可原。
她那麼愛自己,家裏又有她費盡心思才生下的兒子。
她想清楚,會回家的。
外邊助理緩了口氣正準備交代下面人辦事。
顧景淮又改了主意。
「先別動,別墅裏的一切維持原樣。」

-10-
顧景淮大概明白晏殊這次爲什麼這麼反常。
他想,既然她想要,他也可以勉爲其難的給。
他最後一次去見了江婉儀。
江婉儀不懂,明明之前一切都很好,爲什麼訂婚後他反而疏遠起來。
但無論心裏有多少怨氣,顧景淮主動約她,她還是按照他喜歡的樣子打扮好,咬着嘴脣楚楚可憐地圈着他的脖țůₜ頸撒嬌。
顧景淮卻沒什麼風度的扯開她的手。
「最後一次,以後不要再聯繫。」
「也不用再見面。」
「我讓了城東那塊地給你家,你父親已經答應取消婚約了。」
顧景淮看着她,穿着白色長裙不施粉黛的樣子不輸任何女明星。
甚至比初戀還要美一些。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見到她心底生不起半點波瀾。
「好聚好散,以後你有任何麻煩儘管聯繫我助理。」
顧景淮說完,就轉身離開。
江婉儀忍不住哭了,用力甩了他一耳光。
「顧景淮!你混蛋……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很抱歉,你沒有錯,我只是我不喜歡你。」
「那你喜歡誰?喜歡晏殊麼?只有她,你把她留在身邊五年!」
顧景淮垂眸,沒有回答。
喜歡她麼?
是喜歡的吧。
不然爲什麼她走後,自己會如此悵然若失。
如果不喜歡。
五年來,自己遇到過很多比她更像初戀的女人。
可每次用不上幾周,就會覺得索然無味。
唯獨對她,在一起五年,絲毫沒有厭倦過。
這幾個月她偷偷跑掉,向來不隱藏自己旺盛慾望的他,好像突然對這種事失去了興趣。
他甚至像青春期時那樣,夢到了很多和晏殊一起的畫面。
有歡笑,有旖旎……
醒來以後,牀單都沒法看了。
他終於想清楚,婚姻而已,給誰不是給。
如果晏殊主動回家,他可以給她一場全港城最盛大的婚禮。

-11-
但晏殊卻再也沒有回來。
那通電話之後,顧景淮發現晏殊的朋友圈成了一條黑線。
她把自己拉黑了。
顧景淮內心不悅,只當是她的新手段。
結果顧思予忽然昏倒送醫,顧家竟沒人能聯繫得上晏殊。
這次連見慣風浪的顧夫人都六神無主,顧景淮也推了工作親自帶着予兒做了全部檢查。
等待期間,顧太太氣得大發雷霆:
「予兒這段時間食慾不佳,發熱了好幾次,家庭醫生也束手無策了。」
「我給晏殊打電話,她竟然把我拉黑了,她現在真是越來越目無尊長。」
顧景淮摸了摸予兒蒼白的小臉,沒說話。
顧太太見他不應,繼續道:「她鬧脾氣也有個限度,自己的親兒子都不管了麼?仗着自己生了個兒子就有恃無恐,小門小戶就是上不得檯面。」
顧景淮眼皮一掀,目光裹挾着寒意射過去。
冰渣子一樣砸在顧太太身上,她立刻噤了聲。
顧景淮起身,去了吸菸區摸出香菸。
接連抽了三根依舊沒有緩解一絲內心的焦躁,反而更勝。
他給助理打電話:「停掉晏殊的所有信用卡。」
斷了她的財路,她自然學得會乖。
然而沒幾分鐘,助理便戰戰兢兢打來電話:「顧總,晏小姐很久沒有用卡了。我查了她之前其他卡號,全部都註銷了。」
他很少會有情緒波動,這下也難得動了氣。
咬牙忍了半天,纔要助理去聯繫晏殊的朋友。
無非是些女明星、經紀人、時尚編輯……
助理接連打了好些電話,得到的回覆都是——自從晏殊退圈,就沒有再聯繫過。
顧景淮生平第一次生出了些類似無措的情緒。
他忽然發現自己似乎並不像想象中那樣瞭解晏殊。
曾經只要他想,就能觸手可及的女孩,被他弄丟了……

-12-
重新開始工作的日子,很累,但很充實。
不到一個月時間,我便適應良好。
每天在舞團和出租屋之間兩點一線,日子是從未有過的朝九晚五。
很平凡,也很踏實。
離開港城,比想象中還要好一點。
我漸漸放下了對顧景淮的執念。
唯一放不下的只有我拼命生下的予兒。
顧景淮以後還會有很多孩子,但我可能只有予兒一個。
但我很清楚。
即便這樣,顧家能給予兒的,遠比我多得多。
我掙扎很久,還是沒有臉面聯繫當年負氣移民國外的父母。
從小他們都給了我足夠的自由,無論我提出多麼天馬行空的想法,父母總是微笑着鼓勵我去嘗試。
唯獨在顧景淮這件事上,我們第一次產生分歧。
在激情的驅使下,當年我全然不顧父母的擔憂和反對,毅然選擇退圈。
我滿心憧憬着和顧景淮的未來。
傷痕累累才如夢初醒,自己從始至終都是個四不像的替身。
我所在的舞團正在爲省裏的一場大型演出籌備節目。
後臺準備時,我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晏殊?怎麼是你!你還記得我麼?」
認出是我,何肖宇很驚喜。
我的記憶瞬間被拉回多年前。
那時我們還是青澀的少年少女,作爲最默契的搭檔一同在舞臺上綻放光芒。
然而年少的懵懂情愫還沒來得及言說,我便被星探選中,離開舞團去拍了電影。
後來和父母決裂後,也漸漸和過去這些朋友斷了聯繫。
「好久不見,肖宇哥。」
我回以微笑,聲音裏帶着一絲顫抖。
遇見故人,明明應該高興的。
可想起年少時我們一起跟母親學跳舞的時光。
我卻忽然生出近鄉情怯的委屈。
眼淚控制不住滾滾落下。
「都是做媽媽的人了,怎麼還像小時候那樣動不動掉金豆?」
他抬手想像小時候一樣替我拭淚,手抬到一半又頓住。
「你不是和顧先生定居港城了麼?」
「怎麼會重新進舞團跳舞?」
知道我爲了顧景淮退圈的人並不多,何肖宇便是其中一個。
我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喉嚨卻像被堵住,發不出一點聲音。
此刻,在他面前,努力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衝破了理智的防線,我顧不上旁人投來的異樣目光,任由眼淚肆意流淌。
再也僞裝不了堅強,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好了好了,我不問了。」何肖宇有些慌,小心地拍着我的背哄道。
「小殊,覺得委屈就回家吧,老師一直很惦記你。」
我哭得不能自已,搖頭道:「我寒了爸媽的心,他們不會原諒我的。」
「怎麼會呢,你一直都是老師的驕傲,是她的心肝寶貝……你自己也當了媽媽,應該明白,父母和孩子之間,哪有隔夜仇,他們一直都在等你回心轉意。」
我想Ṫù₀起青春期時和媽媽因小事爭執,互不相容。
晚餐時,媽媽便會故意支開傭人,親自做一桌我愛喫的菜擺滿一桌。
而我則默默夾了一筷子放進媽媽碗中,相視一笑,嫌隙全消。
我忍不住破涕爲笑。
何肖宇神情寵溺的抽來紙巾,毫不嫌棄的自然替我擦去笑出來的鼻涕泡。
「如果媽媽還生氣,你還像以前那樣替我說好話好不好?」
何肖宇笑了。
「好,我陪你去。老師生氣,我還幫你打掩護。」

-13-
何肖宇畢業後加入了全國最有實力的歌舞團。
短短幾年時間,已經首席舞者。
重逢後,他經常會來舞團接我排練下班。
有時候會給我帶最新的舞蹈視頻,陪我一起研究。
有時單純只是路過一家新開的甜品店,覺得我會喜歡。
同事見了總會起鬨:「小殊,何老師在追你吧?」
「他看你的時候,眼裏有星星呢。」
有性格活潑的女孩子調笑着搔我腰窩上的癢肉:
「小殊,你和何老師男才女貌,怎麼看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就從了咱們何老師吧。」
「別亂開玩笑了,肖宇哥從小就優秀,現在已經是最頂尖的舞蹈家。」
「以後他的身邊會有更好的女子。」
我也跟着笑。
笑容卻苦澀不及眼底。
外界盛傳我退圈是因爲拒絕潛規則被公司封殺。
顧景淮把我退圈生子的事瞞得死死的,即便是以敢說著稱的港媒拍到我和他的照片,也沒有任何一家敢發出來。
某種程度上,我很感激顧淮景緋聞滿天飛,卻始終將我和予兒保護得很好。
即便他的出發點,只是覺得我上不得檯面。
學表演的人心思敏感。
何肖宇對我的感情我又怎麼可能不懂?
可我這樣一個傷風敗俗,未婚生子的女人,又怎麼能配得上閃閃發光的他?
「可我覺得你就是最好的。」
何肖宇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
遞上一束嬌豔欲滴的碎冰藍玫瑰。
何肖宇的長相不能算很英俊,但臉部線條柔和,身形頎長挺拔。
可他望向我的時候,那雙眼睛永遠明亮專注。
「小殊,在我眼裏,這世間沒有比你更好的女子了。」
我愣愣的看着何肖宇。
我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被人肯定過。
我早就已經習慣了被否定,被控制,被 PUA。
顧景淮總是不耐煩地皺眉,說你能不能學別人一樣懂事。
顧家人看我的眼神,永遠都只有鄙夷,說你除了臉蛋還有什麼上得了檯面。
這五年,我漸漸從曾經那個自信篤定的我,變得越來越膽怯,越來越沒有自我。
「小殊,俄羅斯國立芭蕾舞團給我發來了邀請函,邀請我加入。」
「你是我最默契的搭檔,現在我邀請你和我一起。」
我不敢相信,如今我還有機會站上全世界最耀眼的舞臺。
「肖宇哥,我不行的,我……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跳舞了……」
何肖宇卻說:
「小殊,你不要妄自菲薄。」
「我知道這些年你沒有一天停止過跳舞。你一直在努力提升自己。」
「這些日子,我看過很多次你訓練,我相信你可以的。」
他指了指我懷中的碎冰藍玫瑰。
「就像這束花的話語,我送給你的希望是星辰和大海。」
這一刻,所有的焦慮和迷茫都變得明朗。
原來真正愛護我的人,永遠都不會指責嫌棄我的人生有多麼狼狽。
他會耐心聽我抱怨生活瑣碎,不打斷、不敷衍。
只在我說完後,溫柔地鼓勵我:
「有我在,我們重新來過。」

-14-
何肖宇看着我,從來都風輕雲淡的眼中有深深的懊悔。
「小殊,你應該感覺得到,很早以前我就喜歡你。」
「可是以前的我太瞻前顧後,總覺得你還小,我應該慢慢等你長大……沒想到,一下子把你弄丟這麼多年。」
「我真後悔這麼多年怕自己傷懷,一直刻意迴避你的消息,我早知道這麼多年你一個人辛苦養育孩子,我一定會……」
我還從來沒有告訴過他我和顧景淮並不像他想的那樣,戀愛分手,我只不過是顧景淮養在身邊的初戀替身,不過是他隨手包養連感情都不曾付出過的情人。
鼓起勇氣,我把這些年的事統統傾訴,有關顧景淮,有關予兒。
說到最後,我聲音已然哽咽。
「肖宇哥,這些年我做錯了很多事……根本不像你說得那麼好……」
「這五年的經歷,連我自己都難以啓齒,你真的不在意麼?」
何肖宇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爲連他都接受不了我的過去。
他卻用力握住我的手,在我面前單膝跪下。
「小殊,原諒我的求婚如此倉促,沒有準備,沒有場地,甚至沒有戒指。」
「但我真的一刻也等不了了!我想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邊!我想和你成爲真正的一家人!」
「你相信我,或許我什麼都沒有,可我有一顆愛你到老赤誠的真心!」
「我從不在乎你的過去,只是懊悔自己這些年沒有站在你身邊。未來的每一天,我都會陪着你,愛你敬你,永遠做你最堅實的後盾,好不好?」
我長久注視着真誠的眼神,隱忍許久的淚終於奪眶而出。
何肖宇無比珍重的將我擁入懷中,小心翼翼擦乾我的眼淚。
「以後有我在,不會讓你再流一滴淚。」

-15-
我答應了何肖宇的求婚。
從小到大,他是我最熟悉的朋友,不需要再經歷任何磨合。
我辭去了舞團的工作,很快辦好了簽證。
我們決定先去國外找我的父母,在他們的祝福見證下注冊結婚。
可是出國前一天,公寓卻來了個不速之客。
何肖宇很大度的主動將他請進門,還幫他倒了杯白開水。
顧景淮和平時一樣一身高定西裝,高貴冷傲,和我三十平的單身公寓格格不入。
可細看會發現,他下巴上泛着青色,雙眼佈滿紅血絲,臉周身的煙味都比平時嗆人很多。
整個人都透着頹廢。
我自然不會自作多情到,覺得他是爲了我才如此低迷。
果然,驕傲如他,甚至連何肖宇是誰,爲什麼會出現在我家都沒有問。
「晏殊,跟我回港城。」
他看也不看何肖宇一眼,固執地盯緊我。
我沒有回應他灼熱的目光,平靜道:
「我不會回去。」
顧景淮愣住,斂眉冷聲道:
「晏殊,我今天能來親自接你回家,已經是我能拿出最大的誠意了,你不要得寸進尺。」
他的臉上,明明白白寫了紆尊降貴四個字。
似乎在說,我不跟他回去就是我不識好歹。
而我沒有絲毫退縮。
「顧景淮,我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我不會再回去……你也看見了,我已經開始新生活了,請你不要再打擾我——」
顧景淮卻沉聲打斷我。
「予兒生病了,再生障礙性貧血。」
我整個人像被施了定身咒,大腦一片空白。
過了許久,才意識到自己聽到了什麼。
我的孩子,我拼了命帶到這個世界上的那個小人兒,他生病了。
顧景淮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我也不值得他如此。
我沒有看顧景淮,第一時間將無助的眼神投向何肖宇。
沒有任何猶豫,他退掉了去莫斯科的機票,定了兩張最近的,飛往港城的機票。
他陪我一起,趕去醫院給予兒做了配型。
很遺憾,和顧家所有人一樣,我也沒有配型成功。
顧景淮的臉上看不出失望,他理所當然地看着我。
「醫生說,可以用予兒親生兄弟姐妹的臍帶血造血幹細胞移植,成功率很高。」
「我們再生一個孩子。」
我難以置信地看着顧景淮,彷彿聽到了一個全世界最可笑的笑話。
「顧景淮你瘋了!你馬上就要結婚了,再生一個孩子?你把孩子當什麼?」
顧景淮眼神犀利,神情淡漠的看着我:
「原來你在意的是這個。」
「我已經和江婉儀取消婚約了,我們馬上就結婚。」
顧景淮按住我放在桌上的手,調情般摩挲。
看着他臉上掛着無所謂的表情,把感情當成兒戲,我心裏湧起一陣厭惡。
「顧景淮,我做不到。」
我用了點力氣才抽出手。
「你碰我一下都讓我噁心。」
顧ṭűⁿ景淮愣怔片刻,嗤笑一聲:
「裝什麼,你以前明明很喜歡我抱你。」
我忍着一巴掌扇在他臉上的衝動,聽到他繼續說:
「晏殊,我必須提醒你,你跟了我五年,給我生了予兒,我們之間相處的一直很好。」
「顧景淮,我沒忘,但我們之間沒有法律約束。」
「予兒是我的孩子,只要能救他,哪怕賣血割腎甚至要我的命我都願意,只有這件事,沒得商量。」
我起身要走,卻被他攥緊手腕。
「晏殊,你也說了,予兒也是你的兒子。你忍心見死不救麼?」
「你若是不願意,我們也可以試管。」
我只覺得喉嚨瞬間哽住。
想起病牀上蒼白羸弱的小身體,死死咬住腮肉才忍住眼淚。
予兒纔不到四歲,他的人生纔剛剛開始。
雖然他和我不親近,卻不妨礙我愛他。
若是遇到何肖宇以前,無論讓我做什麼,只要能救他,我都會義無反顧。
但何肖宇曾經告訴我,我最應該先愛的,是我自己。
至於予兒……
「顧景淮,就算是試管,要等到造血幹細胞也要至少一年時間,況且誰也不敢保證就一定能配型成功。」
「我們可以積極尋找合適的供體,也可以用現在最先進的離子治療。但是要我爲了救予兒,再把另一個孩子帶到這個世界,我做不到。」
顧景淮難以置信。
「晏殊,你爲了予兒去死都願意,卻不願意再給我生一個孩子?」
「我們一起把予兒治好,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不好麼?」
「顧景淮。」
我疲憊的打斷他。
「你怎麼永遠都學不會什麼是尊重。」
我靜靜地看着他,眼中沒有一絲波瀾。
心早已徹底涼透,無論他做什麼都喚不醒曾經的愛意。
我很清楚,從我離開港城的那天起,就已經徹底放下了。
「顧景淮,我承認,我愛過你。與你的身份無關,我實實在在地愛着你這個人。」
「即使是現在,哪怕我們已經分開,哪怕過去的一切千瘡百孔,我還是要承認,你在我心裏,始終是不一樣的。」
「可這並不代表,我可以放下過去的種種,重新來過。」
顧景淮喉結上下滾動,想開口,卻先紅了眼眶。
「晏殊,你說你愛過我,但你甚至可以爲了予兒去死, 也不肯和我複合。」
我點點頭。
「因爲我不想再來一次萬劫不復了。」
顧景淮劍眉緊蹙,平日深邃有神的雙眼此刻黯淡無光。
原本英俊的臉龐此刻滿是痛苦,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生氣。
「晏殊, 你是予兒的親生母親!你忍心他在沒有母愛的環境下長大麼?」
多新鮮。
原來他也清楚,予兒需要母愛。
當初我求他不要帶走予兒的時候,他是怎麼跟我說的?
「予兒要接受顧家的精英教育。」
「男孩子不可以依賴媽媽。」
我直視顧景淮的眼睛, 毫不退縮:「若你不忍心,可以把予兒讓給我,我雖然沒有你那麼優越的條件,但我會盡我所能給他我所有的愛和關懷。」
「晏殊, 你別後悔, 我不會再給你機會了。」
「不需要了。」我平靜地搖頭,內心無悲無喜。
顧景淮卻近乎卑微的挽留。
「晏殊,如果你是因爲江婉儀的事,我可以道歉, 並且保證以後我不會有其他女人。」
「那些女人都是逢場作戲, 和你在一起以後,除了你我沒碰過別人。」
「晏殊, 你相信我,我身體上從未背叛。」
「可我已經不在意這些了。」
我相信顧景淮絕不會在這種事上撒謊。
可那又怎麼樣?
五年, 把初見那天所有的心動都消磨乾淨。
我看着窗外的月光。
恍惚想起第一次見他那天,也是這樣一輪圓月。
顧景淮就在這樣的月光下, 彎脣對我淺笑。
曾經的美好浪漫,月亮曾經看到過, 那就留給月亮吧。
而我,只想往前看,不再回頭。

-16-
(顧景淮視角)
晏殊拿到國際舞蹈大獎的那天,我帶着已經痊癒的予兒飛去巴黎看她領獎。
舞臺上的她耀眼奪目,我癡迷地看着她翩翩起舞。
覺得我這一生做過最錯的事就是當初非要折斷她的羽翼。
但我這一生做錯的又何止這一件事。
晏殊離開顧家後, 和予兒的關係反而更好。
每次她來港城看予兒,我都會提前安排開工作,在Ţűₘ家裏等她。
運氣好的話, 她也會跟我禮貌的寒暄幾句近況。
我很滿足,哪怕她看我時,笑容從不及眼底。
我也甘之如飴。
晏殊離開這些年,我住回老宅,陪予兒長大, 再沒交往過任何女人。
年過四十, 也算明白什麼叫作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予兒已經是快上初中的小少年, 很疼愛晏殊和何肖宇生的那一對雙胞胎妹妹。
何肖宇這幾年發展勢頭很猛,除了跳舞, 漸漸開始參加一些綜藝做評委,甚至有進軍娛樂圈的苗頭。
我知道文娛圈誘惑多,一直等着他犯錯,我好乘虛而入。
可惜,他圈內的風評似乎一直不錯,無論我怎麼想抓他小辮子, 都沒等如願。
也罷,那我就孤家寡人,就這麼過吧。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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