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反殺

我天天租名牌包、豪車和別墅。
僱傭保鏢接送我上下學。
和流量 rapper 高調戀愛。
一個月後,趙曉柳終於對我使用了交換系統。
可她不知道,這是她噩夢的開始。

-1-
我叫宋琳雪,八歲之前,是全家的掌上明珠。
父母年入千萬,時間充裕,每年除開工作,總會把大部分時間用來陪我。
八歲那年冬天,我生了場病,京城的大師說我命有一劫。
爸媽爲了給我攢功德,資助了住在偏遠農村,和我同樣年齡的趙曉柳。
他們半年時間內,陸續給趙家打了二十萬。
趙家對此感恩戴德,數次邀請我爸媽去鄉下游玩。
終於在暑假,我們答應去嚐嚐他們自己種的李子。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趙曉柳。
她皮膚黝黑,身板瘦削,躲在兩個粗壯佝僂的大人後面,忐忑地盯着我看。
我自小的教養,讓我對她伸出了友好的手。
從那天起,趙曉柳就像是個跟屁蟲似的粘在我後面。
我教她玩手機,她會羨慕地感嘆:「遊戲真好玩呀,真想每天都能玩。」
我送她巧克力,她攥到融化都捨不得喫:「是不是隻有像你這樣,才能天天喫到這麼好喫的零食?」
我年紀尚小,心思單純,沉浸在分享的喜悅中,全然沒發現趙曉柳看我的目光越來越晦暗。
在我要離開村子的前一天夜晚,趙曉柳鑽進我的房間裏。
她冰涼的手抱着我的胳膊,不似往日的沉默內斂,一個勁地撒嬌道:
「小雪姐姐,我捨不得你走。」
我睡得迷糊,順着她說:「等你以後進城了,可以來找我玩呀。」
「真的嗎?」她高興之餘又失落道,「可țů₋我怕你以後把我忘了,這樣吧,我們村子裏有個說法,說是兩個人只要交換一滴血,以後就不會走散了。」
我信了她的話,用針刺破手指給了她一滴血。
第二天爸媽推開門,溫柔地喊:「小雪,我們回家了。」
我揉着眼睛,剛準備起身。
就看見昔日疼愛我的爸媽,神色溫柔地抱起趙曉柳,用手指捏了捏她的鼻尖,輕聲道:「懶豬,還在睡。」
我嚇得從牀上跌坐在地上,朝他們伸出手喊:「爸爸媽媽,我在這裏,你們抱錯人了!」
爸媽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目光裏充斥着陌生的玩笑意味。
「曉柳,是不是睡糊塗了?」
「我沒有,我沒有!」
我急急地往他們懷裏撲。
爸媽皺着眉後退。
這時他們懷裏的趙曉柳終於醒來,順着聲音回頭掃我一眼。
對上她的臉,我瞬間血液凝固。
趙曉柳她竟然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2-
我不可抑制地尖叫起來,一個勁地去扯趙曉柳。
巨大的聲響引來那對五大三粗的農村夫妻。
他們將我死死鉗制住,不停地給我爸媽道歉:
「對不起,曉柳肯定是魘着了,她平時不這樣的!」
爸媽扯出難看笑容:「沒事。」
他們懷裏的趙曉柳盯着我看了會兒,突然扭頭說:
「爸爸媽媽,她好嚇人,像瘋子一樣,昨晚還拿針扎我,我們不要資助她了好不好?」
她說着,伸出白嫩的指尖,上面是我昨晚迷糊時扎出的傷口。
我爸媽果然很生氣,抱着趙曉柳頭也不回地離開。
任憑農村夫妻如何央求,都不肯回頭。
那天我滿心絕望,瘋了似的跟在他們的小車後面跑,嘴裏不停喊着:「爸爸媽媽,我纔是小雪啊!」
然而昔日疼愛我的父母,始終不曾回過頭,黑色的車子迅速駛向馬路,很快便沒了蹤影。
我跑丟了一隻鞋,坐在田埂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直到夜幕降臨,農村夫妻找到我,拳頭二話不說就落到了我的身上。
「小蹄子,你瘋了是不是,居然敢衝撞城裏來的貴客?!」
「以後沒他們送錢了,你要我們怎麼活,臭丫頭,看我不打死你!」
「怎麼?嫌棄我們這農村家庭,想跟着人家走了?可惜人家是天上月,你就是那地上的泥巴,得罪了那個金貴丫頭,你看他們還搭理你嗎?」
趙曉柳身板本就瘦。
我被他們往死裏打了一通。
剛開始還不屈不撓地喊着「我纔是宋琳雪」,他們覺得我瘋了,下手更加狠毒。
到後面,我實在不敢再反駁,只能翻滾着求饒。
那是我第一次在泥地裏打滾,全無以前在鋼琴前的優雅和自尊。
此後很長時間裏,我一次次將自尊扔進泥地。

-3-
農村重男輕女。
他們對待女孩無比嚴苛。
不會做飯要被打,飯做得難喫要被打,早上起晚了還要被打。
因爲斷了資助,農村夫妻不讓我上學。
每當我提出要上學,總會換來一頓毒打。
他們氣沖沖地罵我:
「女孩家讀書有什麼用,純粹是浪費錢!」
「還不如多幹點活,這樣還能落個勤快的名聲,以後也好嫁人!」
「本來以前還想做做樣子給你上個學,但誰叫你得罪了宋家,以後就給我老老實實幹活吧!」
時間久了,我開始懷疑八歲前的生活只是我的夢。
又過了七年,我終於找到機會,給我爸媽打了一通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終於,那頭傳來一聲淡淡的「喂?」。
是我媽媽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親和,一點不似農村夫妻的歇斯底里。
我沒記錯。
我幾乎是顫抖着聲音喊出那聲:「媽——」
然而我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電話那頭突然響起一道稚嫩的女聲:
「媽咪,是誰給你打電話啦?」
我媽寵溺地笑着說:「不知道呢,好像喊了聲媽,應該是我聽錯了吧。」
稚嫩女聲突然驚呼了聲:
「肯定是詐騙電話,現在的騙子也太猖狂了,媽,快把號碼拉黑吧!」
「知道了,寶貝女兒。」
隨着我媽聲音的落下,電話突然被掐斷。
我握着手機,聲嘶力竭地喊「媽媽」,回答我的卻只有一道道忙音。
借給我手機的小賣部老闆娘看見這一幕,轉頭Ţüₓ就跟農村夫妻告狀,說我精神有問題。
那晚我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毒打。
我覺得我的皮肉幾乎要翻出來了。
第二天,我疼得下不來牀。
一覺睡到中午,農村夫妻破天荒沒有來打擾我。
正當我疑惑時,院子門突然被一羣男人推開。

-4-
爲首的是個 200 多斤的胖子。
他目光挑剔地打量我幾眼,撇嘴跟站在身後的農村夫妻說:
「又瘦又醜的,但好歹是個女人,能給我留個種就行,三千塊賣不賣,不賣我就走了。」
農村夫妻感恩戴德地用一牀被子裹住我,將我塞給了胖子。
那晚我經歷了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
我劇烈掙扎反抗,踢到他要害,他抬手就甩給我一巴掌。
「臭娘們,老子買你是看得起你,早點給老子生個兒子,否則老子弄死你!」
他這一巴掌把我打暈過去。
再醒來,我像牲畜似的正被他的兄弟們圍觀。
胖子坐在一邊,指着我洋洋得意道:
「看到沒,再烈性的女人,還不是一晚就治得服服帖帖的?」
男人們笑起來,極盡輕慢。
我麻木地抬頭,死死盯着胖子,拼命將這種痛刻在腦子裏。
自那以後,胖子每次都來。
十個月後,我生下了一個兒子。
我再也不提宋家,也不再想給爸媽打電話。
我渾渾噩噩地在村裏過了五年。
五年裏我又陸續生了一個女兒一個兒子。
我不喜歡他們,他們也看不起我,和胖子一起叫我「賤女人」。
我二十歲那年,胖子在外面和寡婦廝混,搞大了對方的肚子。
兒子和女兒指着我罵:
「賤女人,誰叫你沒有魅力,留不住爸爸?」
「都怪你,爸爸要是不愛我們了,我就叫人來打死你!」
那天我第一次發了怒,扇了大兒子一巴掌。
胖子回來後,大兒子哭着告狀。
胖子怒火中燒,叫囂着「老子的兒子你也敢打」。
他揮舞着碗口大的拳頭,一拳又一拳砸在我的身上。
我被打得頭昏眼花,鮮血橫流。
模糊間,我想到宋家,想到爸爸媽媽,想到純白的公主裙和優雅的鋼琴。
在這一刻,我對趙曉柳的恨達到了頂峯。
死胖子大概死也沒想到我會反抗。
當匕首捅進他的胸口時,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暢快。
之後我給三個孩子餵了安眠藥,捲走了死胖子的所有存款。
他和城裏人合夥走私海產,存款不少,足足有上百萬。
我揣着百萬存款,連夜奔逃,坐了四十六個小時的火車。
在被交換命運的第十二年,終於呼吸到了京城的空氣。

-5-
三個月後,在江南大學的留學生代表大會上,我作爲優秀學生上臺演講。
江南大學是京城的貴族學校。
只要錢到位,不管高中成績怎麼樣,都能在這所學校鍍金。
我託人買了富家千金留學歸來的身份。
通過不斷表現,我終於爲自己爭取到這個代表演講的機會。
我繞過人羣往前走。
一路上都能聽到其他學生的竊竊私語:
「她是誰啊,長得還挺漂亮的,背的包是今年春季限定嗎,我聽說超級貴的。」
「我們班男同學在羣裏討論呢,說是 M 國留學生,家裏做酒店生意的,預估身價上億。」
「嘖,還是優秀學生代表,真羨慕啊!」
我聽着他們的話,嘴角漸漸勾起。
這三個月,我用死胖子的錢整容,租名牌包、奢侈品,費盡心思給自己打造人設。
爲的就是這個效果。
我站上講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我幾乎是不可抑制地看向其中一處。
那裏站着個穿藍色裙子,燙着法式波浪的女生,正好奇地打量我。
她五官秀氣,穿着雖不是十足奢華,但很適合她,一看就是被精心護養着長大的女孩兒。
這時,她身邊的朋友捅了捅她的胳膊:
「哎,宋琳雪,我怎麼覺得這個新生代表在看你啊,你們認識嗎?」
她疑惑地偏頭,笑道:「錯覺吧,我第一次見她,怎麼可能認識?」
我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移開目光。
趙曉柳在我爸媽的嬌養下,長得很好。
她沒有做不完的活,沒有死胖子的侮辱,也沒有噩夢般的三個孩子。
她比大多數二十歲的少女都要幸福。
我演講完後,一步步往臺下走去。
在經過她時,突然往前趔趄了下。
趙曉柳下意識扶住我。
我對她展露一個甜甜的笑容:「謝謝你哦同學。」
她也跟着笑:「沒事。」
我誇讚道:「你口紅顏色真好看,可以給我發個鏈接嗎?」
趙曉柳受寵若驚,連忙掏出手機:「好呀好呀。」
我倆加了微信,我發消息道謝:【謝謝你啊同學,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趙曉柳迅速回復:【宋琳雪,學妹叫我小雪就好了。】

-6-
加上趙曉柳後,我開始在朋友圈曬奢侈品。
第一天,我發了四隻限量款的包、私人遊艇和下午茶。
第二天,我曬出上千萬的豪車、六位數一頓的燭光晚餐。
第三天,我發出和當紅 rapper 的合照,以及對方送我的 999 朵粉玫瑰。
……
當然,奢侈品是我租的;
豪車遊輪是我 P 的;
合照上的 rapper 也不是本人,而是一個長相六七分像的男模。
宋琳雪從未給我點過贊。
但我知道她看到了。
因爲在我們加上好友的第二天,她就將自己的朋友圈設置成三天可見。
在此之前,我曾無數次翻看她的朋友圈。
【今天收到了爸爸送的高跟鞋,他說以後每年都會送我一雙,昭示着我逐漸長大成人。】
【和媽媽去海邊玩,突然發現媽媽居然比我還白,看來我也要好好護膚了,哼!】
【雖然沒考上京大,不過爸爸媽媽說我永遠是他們的小寶貝。】
每次看到這些,潮水般的難過幾乎令我窒息。
趙曉柳似乎很滿足於現在的生活,朋友圈溫馨的日常從未斷過。
她出身農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東西,如今都唾手可得。
爸媽疼愛她,將她保護得很好,她雖平庸,但很幸福。
如果她真的知足,我所做的一切,對她都是無用功。
但我的朋友圈,無疑給她打開了新的世界。
第五天時,我終於點開和她的聊天框,打字詢問道:
【明天是我生日,你要不要來我家玩呀?】
趙曉柳那邊顯示【正在輸入……】許久。
我掐着時間,又發了句:
【在海豚灣別墅,夜晚能看到玫瑰海和星空,大家可以多拍些好看的照片!】
半分鐘後,她的消息終於姍姍來遲:【好。】

-7-
第二天,趙曉柳來得很早。
我就站在門口,見她揹着六萬的包,穿着八千多的鞋,明顯比初見時打扮得貴氣許多。
趙曉柳一進入別墅就開始四處打量。
她目光定格在那片漂亮的玫瑰花海中,眼中的羨慕之色都快溢出來。
這時我出現在她身後,笑着問道:「漂亮嗎,管家花了五年精心打理出來的。」
趙曉柳瞬間收起豔羨,掛上得體的微笑:
「很漂亮,不過我很奇怪,爸爸媽媽之前不是說海豚灣別墅是公租的嗎?」
我面不改色地解釋:「這別墅是我爸媽送我的成人禮,不過我那時在國外,就把別墅掛在國內公租,現在已經收回了。」
趙曉柳似懂非懂地點頭。
我怕她繼續問,目光下移,落到她的包上:「這包不錯,不過是前年的款了,你很喜歡?」
趙曉柳笑容有剎那的凝滯,她有些緊張地攥了攥包,囫圇道:
「啊,是嗎,我沒注意,隨便從家裏拿的一隻。」
我笑了起來。
明明笑容裏沒任何意味,但趙曉柳的耳尖卻越來越紅。
「這是送你的禮物。」
趙曉柳將一個漂亮的盒子塞到我手中。
我隨意打開,是一條三千多的手鍊。
「謝謝啊。」我漫不經心地道了謝,沒再看第二眼,隨手將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趙曉柳目光微深,咬了咬脣。
這時別墅裏陸陸續續進來幾個年輕男女。
他們每個人身上的穿戴都價值不菲。
幾人紛紛把禮物遞給我:
「江詩丹頓的手錶,看看喜歡嗎?」
「這顆夜明珠三百多萬,可是我費好大勁拿下的。」
「這款藍寶石項鍊是前幾天拍賣場的壓軸品,戴上看喜不喜歡?」
趙曉柳突然頓住腳步,就這樣怔怔地看着我收禮物,和「朋友們」談笑風生。
我知道她在想什麼。
我是高學歷留學生,江南大學的優秀學生代表;
我有寵愛我的父母,會給我送別墅;
還有大方的朋友,將我放在心上;
我的身份,比「宋琳雪」更加有錢、受寵、優秀。
她的心開始動搖了。

-8-
宴會結束後,管家替我送人。
輪到趙曉柳時,我親自起身送她。
她有些受寵若驚,忙說:「我自己走吧,不用送啦。」
我沒說話,突然從身後摸出一個盒子:「打開看看。」
趙曉柳打開。
裏面是個三十多萬的包,和她今天的背的款式很像。
她驚訝地看着我:「沈小姐,你這是……」
「送你的回禮,謝謝你今天能來參加我的生日宴。」
「不行不行,這太貴重了。」
我順勢挽上了她的胳膊:
「我們圈子送人禮物都這個規格,你收下吧,花不了幾個錢的。」
趙曉柳垂下眼,不知在想什麼,半晌露出笑意:「那就謝謝你了。」
之後,我又帶趙曉柳去別墅頂樓看了星空。
那裏有個巨大的望遠鏡。
趙曉柳在找天秤座的時候,我身後出現個帥哥,上來就攬住了我的腰。
她轉頭看見男人的臉,驚呼了聲:
「他是陸子奇嗎?就是《國民說唱》裏的那個冠軍!」
夜空下,男生的臉有些模糊,以假亂真剛剛好。
我摸着他的頭,像摸小狗似的,笑道:「是啊。」
趙曉柳臉蛋紅撲撲的,開始結巴起來:
「我、我看了他的節目,他唱得很好,我覺得他很厲害!」
「你是他粉絲嗎?」
「我、是啊。」
趙曉柳止不住去瞥我身側的男生。
見他看我的目光黏膩,摟着我一個勁撒嬌,她的眼神一點點晦暗下去。
「陸子奇,我朋友是你粉絲,明天多帶點簽名照給我啊。」
男生靠在我肩側壓低聲音,應道:「好,多少都行。」
爲防止露餡,我打發了他離開。
趙曉柳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戀戀不捨。
我當然知道她是陸子奇的粉絲。
否則也不會有這一出。
我打了個響指,吸引回她的目光:「你這麼喜歡他,不如我把他送給你?」
趙曉柳嚇了一跳,耳尖緋紅,磕磕絆絆道:「送、送給我?他不是你男朋友嗎?」
「玩玩而已,我們這個圈子的人,想要什麼男人得不到?何況是一個 rapper 而已,你真喜歡他,明天跟我去酒吧,我叫他來陪你玩。」

-9-
我在試探趙曉柳。
我爸媽雖然溫柔,但在教育我上,十分嚴厲,絕不允許我出入酒吧這種場合。
趙曉柳安分了十二年,不敢在他們面前露餡,也很少出入娛樂場所。
如果她拒絕我,證明她至少有底線。
她不會不明白,答應了我代表着什麼。
但她只是猶豫了幾秒。
便開心地點頭:「好啊,麻煩你了!」
「不麻煩。」我笑着說。
怎麼會麻煩,我生怕她不上鉤。
第二天夜晚降臨,我帶趙曉柳去了一家酒吧。
燈紅酒綠,男男女女圍簇在一起,很快就玩嗨了。
昏暗燈光下,我僱的那個酷似陸子奇的男生又來了。
他是男模,見慣風月,自有一套手段。
攬着趙曉柳說了幾句話,就將她哄得心花怒放。
因爲燈光和酒精的緣故,趙曉柳並未察覺異常。
之後的幾天裏,我總會帶她來這裏,和男生親密接觸。
白天裏她仍是光風霽月的宋家獨女。
一到了晚上,她便脫下層層僞裝,變得越來越放縱。
我們的關係越來越好。
除此之外,我還會帶她去飆車、在輪渡上喫海鮮、在商場裏刷爆信用卡買買買。
就這樣過了半個多月。
在我所有能用的錢耗盡之前,趙曉柳終於又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那天我們蹦完迪回到別墅。
躺在三米的大牀上,趙曉柳喟嘆了聲:
「沈小姐,我真羨慕你,每天都可以過這樣的生活。」

-10-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假裝聽不懂她話裏的意思。
隨意地問道:「怎麼會,我記得你家條件也很不錯,這些東西你爸媽也能給你啊。」
她撇了撇嘴,似乎是我這幾天的口無遮攔,給她留下了直爽的印象,她也開始說話不過腦子,不似從前那般小心翼翼。
「說實話,沈小姐,在遇到你之前,我也覺得我現在的生活挺不錯的。
「但前幾天,我跟他們說想買個十五萬的項鍊,他們居然拒絕我了。只是十五萬而已啊,還不如你請我喫的一頓飯貴,他們還說什麼愛我,我看都是虛情假意。」
聽着她的吐槽,我的手不自覺攥緊。
如果不是爲了計劃,我恨不得撲上去撕爛她的嘴。
但我忍住了,仍是掛着笑意,漫不經心道:「怎麼會呢,你爸媽有兩家公司,每年賺幾千萬,居然會捨不得給你十五萬,你是他們親生的嗎?」
趙曉柳的眼神瞬間慌了。
不過片刻,她又定下心神:「當然是親生的,他們就是摳門。」
「我覺得他們不夠愛你,我爸媽可是什麼都願意給我買。」
「我也覺得,」趙曉柳翻了個身,從牀上坐起來,目光直直地看着我,「你應該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生了吧。家裏那麼有錢,爸媽在國外也不管你,還有這麼多朋友寵着你,連男朋友都是別人夢寐以求的男人。」
我對上她的眼神。
許久,笑了笑:「照你這麼說,應該是吧。」
她看着我,眼底翻滾着濃濃的情緒。
就在這時,我包裏的手機響起。
老土的鈴聲,並不是我的手機,而是死胖子的。
我的臉色陡然變得難看。
趙曉柳疑惑地問:「誰的電話,你怎麼不接?」
就差一點,趙曉柳就說出我想聽的話!
偏偏這個時候!
我帶着怒氣,拿着死胖子的手機到了廁所,思索片刻,抬手按了接聽。
「媽媽,是你嗎媽媽?」
電話那頭,傳來大兒子焦急的聲音。

-11-
我渾身的血液像被浸入冰窟,瞬間冷下來。
我死死盯着手機,並不說話。
大兒子喊了幾聲,似乎是知道我在聽,不耐煩道:
「別裝了賤女人,我知道你在聽。我警告你,村長說了,如果你自己主動回來,把錢交給他們,他們就不追究你殺死爸爸的事,還會幫你瞞着。
「阿婆和阿公已經帶着我和弟弟妹妹來京城找你了,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找到你,賤女人,你就乖乖在那裏等着,跟我們回家吧!」
我「啪」地一下掛斷了電話。
轉頭回到臥室,面無表情地盯着趙曉柳。
她被我嚇了一跳,急忙問道:「怎麼了?」
「沒怎麼,」我有些焦慮,語氣急切道,「你剛纔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趙曉柳愣了下,臉上浮現疑惑的神色,打量着我的臉色。
「沈小姐,你家裏是不是有事?」
我擠出一個笑:「沒事啊。」
她更加疑惑:「是嗎,可是我剛纔聽到你電話裏好像有小孩子的聲音,不會是你爸爸的私生子,要跟你爭財產吧?」
「你想多了,這麼狗血的事只有電視劇裏纔有。」
我打斷她的話,不耐煩地又追問了一遍:「你剛纔想跟我說什麼?」
但趙曉柳卻打着哈哈,搖頭道:「沒什麼,沈小姐,我困了,早點休息吧。」
我看了她許久,慢慢浮現笑意:「嗯。」
轉身離開後,表情陡然陰沉下來。
趙曉柳十分敏銳,想來或許已經察覺不對了。
她這些天被我的糖衣炮彈迷暈,並沒有仔細地查我的身家。
不過,我也不會給她仔細查的機會。
自這天起,我不再找趙曉柳玩。
她來找我,我也是以各ŧű̂⁸種理由不見她。
剛開始趙曉柳還很淡定,但隨着「陸子奇」跟她提分手,她才終於慌了。

-12-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
我剛從教室出來,就碰上趙曉柳。
她臉色並不好看,初見時身上的意氣風發不再,現在形容憔悴,像個死人。
「沈小姐,阿奇拉黑我了。」
趙曉柳一看見我就哭,央求道:「我聯繫不到他,以我家裏的條件,也沒辦法聯繫他的經紀公司,我又不敢發微博公開我們的關係。沈小姐,你能不能幫我告訴他,我是真的很喜歡他,沒了他我不能活!」
我站在臺階上,有些居高臨下地睨着她。
我調查過趙曉柳。
這些年,她在爸媽的保Ŧū́₀護下,表面單純如白紙,並未談過戀愛。
第一次談,就遇到情場老手,自然淪陷得無法自拔。
纔會有現在這樣,戀愛腦地求着我幫她找人。
僅因爲失去一個男人就痛哭流涕的她絕對想不到。
我在過去的時間裏,遭受了怎樣非人的折磨。
又是懷着如何的心情,生下了三個看不起我的孩子。
我壓抑着翻滾的情緒,扶着她的胳膊道:「怎麼回事?」
趙曉柳垂下眼,支支吾吾道:
「我爸爸發現了我跟他的事,勒令我不許再跟他交往,這話被阿奇知道了,他就說高攀不上我,跟我提了分手。我知道他是愛我的,只是被我爸爸的話傷到了,只要他冷靜下來我們還能在一起。可是他現在把我拉黑了,你能幫我找到他嗎?」
我點點頭:「他所在的經紀公司是我家開的,幫你找人不難,可是你想過沒有,你要怎麼解決你倆的事?他雖是明星,但說到底也不是什麼頂流,你爸爸仍是會看不上他,就算和好了,以後怎麼辦?」

-13-
趙曉柳眼淚嘩啦啦地流,一個勁地搖頭。
我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狀似無意道:
「唉,你爸媽也不會理解你,不像我爸媽,只要我喜歡,他們就絕對不會干涉我。」
趙曉柳聽了這話,突然眼睛一亮。
她緊緊地握住我的手,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
「沈小姐,謝謝你替我着想,我能有你這個朋友,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我們可以一直做好朋友嗎?你這幾天不理我,我都難過死了。」
我看着她笑,神色淡然:「可以啊。」
心跳卻逐漸加快,猶如擂鼓。
趙曉柳也跟着笑起來:
「沈小姐,你聽過歃血爲盟嗎,雖然咱們不是男人,但也可以這樣結拜爲好姐妹的。」
我並未馬上答應。
而是蹙眉道:
「那豈不是要流血?這樣不好吧?」
「怎麼會,我八歲的時候也這麼做過,沒事的,還是說沈小姐不願意接受我這樣的朋友?」
「當然沒有,你知道的,我對你一見如故。」
「那走吧,去你家。」
趙曉柳拽着我的胳膊,急急地往外跑。
全然沒有注意到,我在她身後笑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14-
這次的流程和上次一模一樣。
滴完血沒多久我就頭昏腦漲地睡了過去。
再睜眼時,我正在車上。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我一眼,道:「宋小姐,你醒了,沈小姐讓我送你回學校。」
「宋小姐」三個字砸在我耳中,驚得我久久回不過神來。
我從斜挎包裏摸出鏡子,只一眼,眼淚就奔湧而出。
是我,我回來了!
這晚,我徹夜難眠,反覆對着鏡子摸我的臉。
小心翼翼,生怕這是我做的一場夢。
直到早上五點,日出的光打在宿舍牀上,我笑得滿臉淚水,爬上牀,滿足地睡了過去。
我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裏,我回到了那個村子。
面前站着八歲的趙曉柳,哭着要跟我們回城裏。
這次,我沒有憐憫她。
於是,捱打的人變成了她,被賣給胖子的人變成了她,三個孩ŧú⁾子圍着叫「賤女人」的人,也變成了她。
醒來時,我的眼淚幾乎哭幹了。
我洗了把臉,擦乾淚水,站在陽臺仔細看了我的臉。
沒有換回去,我鬆了口氣。
這時手機震動,我點開,備註【媽媽】發來短信:
【雪雪,你爸爸也是爲你好,罵了你他也很自責,不要再賭氣了,這周我們接你去馬爾代夫玩好嗎,你想要的包媽媽也買來了。】
我的鼻尖一陣酸澀,想要回復,卻想到還有最後一件事沒解決。
我將手機揣好。
爸爸媽媽,我很快就處理完了,你們等我。
一個上午,我都在重新適應宋琳雪的身份。
趙曉柳不是個聰明人,但也不太笨。
她學不來大家閨秀的做派,這些年放棄了彈鋼琴,成績也很差。
但好在有爸媽的規勸,活得中規中矩,也沒犯什麼大錯,給我留下爛攤子。
上完上午的課,我正準備回學校。
面前突然衝出來一個人。
「沈音音,你這個賤人,你居然敢騙我?!」

-15-
教學樓人很多。
見有人發癲,他們自覺地護在我前面。
「同學,有話好好說,幹嗎罵人?」
「這不是那個留學生沈音音嗎,她怎麼會罵宋琳雪?」
「沈音音講話這麼髒的嗎?」
見大家指着她指指點點,趙曉柳神情一緊,只好壓抑住脾氣,按着眉心,不耐煩道:
「你騙我。」
她不敢再叫我「沈音音」,換身的事,只有她和我知道。
我冷笑了聲,抱胸道:「我以爲你這輩子不敢出現在我面前。」
她被我戳中心事,臉色一僵。
在此之ƭű̂ₙ前,她原本是打算,聯繫上那個男生,就帶着他出國找沈家父母,在國外定居,再也不回來的。
於是她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翻手機找人。
好消息:她找到陸子奇的微信了。
壞消息:我給對方的備註,居然是男模浩辰。
懷揣着疑惑的心情,趙曉柳以我的身份,給陸子奇發消息:
【你來海豚灣一趟,我帶你出國,我們一輩子在一起。】
浩辰:【?】
【我們的合約已經到期了,要想約我就請付錢,不過這次我漲價了,3000 塊一天。】
趙曉柳看着這掉價的消息,難以置信:【陸子奇,你什麼意思?】
浩辰:【不是,大姐,你還真演上癮了啊?】
趙曉柳:【……演什麼?】
浩辰:【我聊天也是要收錢的,你給我錢我就告訴你。】
趙曉柳滿腹疑問,得不到解惑,只好給他轉賬。
然而她驚愕地發現,我的微信餘額里居然只剩下十三塊錢!
她又打開我的支付寶、銀行卡,翻遍了整個手機,找出來的錢,加起來還不足五十塊。
趙曉柳難以置信。
這下,她顧不上浩辰,立馬打車往學校來,找我對峙。
「你的卡里爲什麼一分錢也沒有,還有,陸子奇爲什麼會叫浩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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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她迷惑的神色,哈哈大笑。
趙曉柳惱了,又質問我一遍。
我終於止住笑容,意味深長道:「你自己不都說了嗎,我就是個騙子啊。」
趙曉柳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你的錢和陸子奇,都是騙我的?」
我笑盈盈地看着她。
「等等,那別墅和跑車,還有那麼多奢侈品……」
她的話還沒說完,包裏的手機突然響起。
趙曉柳皺眉接起,那頭傳來一道毫不客氣的聲音:
「沈小姐,你租我們的東西之前可是簽了合約的,如果有任何損壞,照原價的十倍賠償!可是我們回收了之前租給你的包,十個裏有八個都有劃痕,還有那兩輛車,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壞,這筆錢請問你什麼時候賠?!」
「借的?」
趙曉柳嗓音尖銳:「我可沒借你們的包,都是沈音音借的,你們要錢就去找她要啊!」
「沈小姐,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我真的不是沈音音,我憑什麼給你們賠錢!」
「既然沈小姐裝瘋賣傻,那就等着法院的傳票吧。」
對方說完,乾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趙曉柳的神情精彩紛呈,彷彿喫下了一百隻蒼蠅。
半晌,她突然尖叫了聲,朝我撲過來:「你個賤人居然敢算計我,我掐死你!!!」
她並未碰到我,就被好心的男同學鉗制住。
而她也因爲在學校發癲,想要傷人,被保安扔出了學校。
趙曉柳仍是不服,在校門口像個瘋子一般大喊大叫:
「你們憑什麼把我趕出來,我交了學費的!」
學校主任趕到,聽見這話,冷笑了聲:
「你還有臉提,我們剛做完背調,發現你給學校的所有信息都是假的,什麼留學生,什麼國外投資人的女兒,居然敢耍着我們玩,你就等着警察找上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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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音音」的事蹟,很快就成了整個學校的笑料。
一夕之間,趙曉柳從興奮的童話公主,變成了人人唾棄的過街老鼠。
她不僅要承擔學校的怒火,和奢侈品租借公司的鉅額賠償。
而且在這座城市,連一個住所都沒有。
因爲我的別墅是租的。
身份信息是假的。
她連小旅館都沒辦法入住。
趙曉柳甘心嗎?
她自然是不甘心的。
她在校外蹲守了我三天。
終於在一個下午,蹲到了和朋友有說有笑、準備去喫飯的我。
她這次倒是聰明瞭,沒有衝上來傷人,而是站在幾步遠的地方,眼神銳利地盯着我問道:
「你告訴我,你爲什麼要這麼設計我,你到底是什麼人?」
周圍人來人往,看她像看瘋子。
我緩緩地笑了:「怎麼?你連你自己都不認識了?」
她並未聽懂我這話,惱怒道:「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沈音音,我承認是我貪心在先,用的手段也不光彩,但我好歹家境富裕,不至於像你這麼慘,而你,是想置我於死地啊!」
我叫朋友先去餐廳等我。
她們離開我,我逼近趙曉柳,居高臨下道:
「既然我們都知道換身的事,就別藏着掖着了,你先告訴我,你到底是用的什麼手法,我就考慮解答你的疑惑。」
趙曉柳聞言,得意地笑了:「不怕實話告訴你,我自帶了個換命系統,只要對方心甘情願和我換血,我就能和對方交換身份,所以沈音音,你別高興得太早,我纔是這個世界真正的主角!」
我恍然大悟。
難怪都到了這個地步,趙曉柳卻看起來一點不慌。
她雖然對我惱恨。
恨我換走了宋琳雪的身份,恨我騙了她,但她並沒有走到絕路的歇斯底里。
這是因爲,她有換命系統啊。
只要時機成熟,她又可以哄騙下一個女孩兒,隨意地交換走屬Ṫŭ̀ⁱ於別人的人生。
我琢磨清楚後,看着她嘚瑟的眉眼,撲哧一聲笑出來。
趙曉柳皺眉,警惕地盯着我:「你笑什麼?」
我沒理她,自顧自掏出手機,對電話那頭的人說道:
「你們找趙曉柳是嗎,她就在江南大學門口,快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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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話音剛落,趙曉柳陡然變了臉色。
她渾身顫抖,臉色發白,幾乎是從嗓子眼裏擠出道:
「你怎麼知道我是趙曉柳,不對,你是……」
她目光深深地看着我,意識到什麼,又趕緊檢查自己的身體。
兩分鐘後,她難以置信地揣測道:
「所以,你是宋琳雪,對,你一定是宋琳雪,你是故意的,想換回來所以才用了這個辦法,宋琳雪,居然真的是你!」
她語無倫次,被我震驚得無以復加。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發癲。
過了會兒,趙曉柳突然陰惻惻地、癲狂地笑起來:
「就算你是宋琳雪又怎麼樣,你知道我換身的辦法又怎麼樣,我早晚會以別的身份回來,那個時候,你又該如何應對?
「宋琳雪,你十二年前鬥不過我,現在也不是我的對手,這一切都是你活該!你不就是出身比我好嗎,只要我換個比你更有錢的身體,只要我擺脫了趙曉柳這個身份,我依然可以踩在你的頭上!」
馬路上的行人看她跟看神經病一樣。
就在她幾乎癲狂,指着我破口大罵時。
馬路的對面,突然衝過來一對膀大腰圓、皮膚黝黑的夫妻。
他們懷裏抱着個男孩,手裏牽着個女孩。
有個五歲的男孩,動作比他們更快。
在看見趙曉柳的剎那,動情地喊了聲「媽媽!」,緊接着就朝她撲了過來。
趙曉柳幾乎是瞬間就認出了這對夫妻。
她驚駭欲絕,看着撲在自己身上,和小時候的自己有六七分像的男孩,驚聲尖叫起來:
「滾開,我纔不是你媽媽,別亂喊!」
拜那個死胖子所賜,男孩的力氣很大,並且比趙曉柳更加蠻不講理。
他見她掙脫自己,便往地上一躺,開始撒潑打滾:
「你就是我媽媽,雖然臉變了,但我一眼就認出來你了,媽媽,你別生氣了,快跟我們回Ťũ̂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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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曉柳臉色慘白,拔腿就要跑。
我站在一邊,對發愣的農村夫妻提醒道:「她要跑了。」
兩人回過神來,面上浮現戾氣,上前一把將她擒住。
「曉柳,別跑了,今天我們來了是不會讓你跑掉的!」
「你殺人的事,誰都沒說出去,只要你把錢拿出來孝敬給村長和我們,不會有人抓你的!」
趙曉柳難以置信,掙扎着吼道:「殺人?殺什麼人?我沒殺人!」
她聲音很大,惹得路過的人頻頻回頭。
農村夫妻連忙捂住她的嘴,警告道:「你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殺了胖哥的事嗎?」
趙曉柳整個人都不好了,喃喃自語道:「我不是趙曉柳,我沒有殺人,你們找錯人了。」
她猛地抬頭,表情猙獰地瞪向我,指着我道:「你們要找的人在那,她纔是趙曉柳!」
農村夫妻看我一眼,又對視了一眼,齊齊搖頭。
「五年前就覺得你瘋瘋癲癲的,怕惹事才早早把你嫁了,沒想到都過去五年了,你的病情更不可控制了。」
「先把她弄回村子裏,剩下的事以後再說。」
我抱着胸站在一邊,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們恐怕走不了了。
果不其然。
他們架着趙曉柳,正準備打車。
旁邊突然停下一輛警車。
四個警察將他們團團圍住,嚴陣以待。
「趙曉柳,女,二十歲,涉嫌故意殺人罪、私自僞造身份、捲走大額錢款潛逃等多項罪名,現在跟我們走一趟吧。」
「不,我沒有!!」
趙曉柳驚駭欲絕,撒潑打滾,失聲尖叫。
「你們找的人不是我,我不是趙曉柳,她纔是趙曉柳,你們去抓她,我是宋琳雪啊!!」
農村夫妻早已習慣趙曉柳說自己是宋琳雪。
他們嘆着氣搖頭,直喊瘋了瘋了,這是想去當有錢人家的女兒瘋了。
警察自然不會相信她。
他們拖着趙曉柳上了警車,很快便消失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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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纔熱鬧的大馬路上,瞬間便沒了那些刺耳的聲音。
我鬆了口氣,脫力般滑坐在地上。
終於結束了。
我今天故意刺激趙曉柳,引她說出交換系統的事。
聽見她說要對方自願交換血滴,才能換命成功,我忍不住鬆了口氣。
在牢房裏,可沒有人會願意聽她的這套「姐妹情深」的措辭。
我拖着疲憊的身體,緩緩站起來。
就在這時,眼前停下一輛黑色卡宴。
車窗搖下,露出一張美麗精緻的臉:
「雪雪?怎麼在這裏蹲着?發生什麼事了?」
哪怕過了十二年。
哪怕這張臉如今平添幾分皺紋。
但我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媽媽——」
我幾乎是帶着哭腔的,喊出了這句話。
媽媽連忙心疼地將我帶上車,抱着我輕輕撫拍着我的後背, 一如我小時候那般, 溫柔地安慰我:「怎麼了這是,誰欺負我們雪雪了, 告訴媽媽, 媽媽替你做主!」
我在她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拼命感受着她懷裏的溫度, 像是下一秒就要消失一般。
哭了幾分鐘,前面的爸爸突然冷哼了聲:
「該不是又爲了那個小子要死要活吧,哼, 你以爲我是不讓你們在一起?那小子可不是個好東西,我調查了他的背景……」
我紅着眼睛,可憐兮兮地看着他:「爸爸。」
我爸:「……」
他嘆了口氣:「怎麼了?」
「爸爸。」我又沙啞着聲音喊了句, 「我好想你。」
我爸臉上浮現不自然的神色。
半晌,他無奈道:「好了,又想買什麼?」
我不禁笑出來,搖頭道:「沒有, 爸爸,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們擔心了。」
爸媽聞言,對視了一眼。
他們眯着眼, 盯着我看了許久。
我有些不自然地攥緊了裙襬:「怎麼了?」
我爸突然露出一抹笑:「沒事,回來就好, 回來就好。」
「晚上喫什麼?」
「想喫媽媽做的排骨。」
「那我們去買排骨,但願超市還留着新鮮的。」
「……」
【正文完】
-番外-
宋志:
女兒近日有些不對勁。
自從村裏回來後,便像換了個人。
她不再喜歡彈鋼琴了;
喜歡的裙子穿兩次就失去熱情;
不愛出去交遊, 總悶在家裏看動畫片;
往日剋制的零食, 如今喫起來毫無節制。
……
但這些都只是讓我和妻子疑惑。
真正讓我們起疑心的, 是我們發現,女兒竟開始離經叛道起來。
哪怕她僞裝得再好。
我們也從她越發下降的成績、手機上莫名出現的交友軟件,以及如流水般花出去的零花錢中,發現了蛛絲馬跡。
妻子很擔心,成夜成夜睡不着覺。
終於在女兒十五歲那年, 我們再次登門拜訪了大師。
昔日就是大師給女兒批命, 說她八歲有一劫難。
大師閉着眼睛, 算了許久。
卻告訴我們:我們的女兒,正在受苦。
可是我們對小雪有求必應,萬般寵愛, 哪裏來的苦?
大師的話像一根刺扎進我們心裏。
與此同時,我們看女兒,也覺得越發地陌生。
她每次撒嬌喊爸爸媽媽時,也會讓我們產生一股強烈的割裂感。
於是我們又回了趟村子。
想去找那個叫趙曉柳的姑娘。
可他們卻說她嫁人了,現在丈夫疼愛, 還生了個兒子, 過得很是幸福。
我們只好悻悻而歸。
併發誓, 一定要規勸好女兒,絕不讓她走錯路。
不管是爲了這個來路不明的人,還是我們真正的女兒。
就這樣過去了五年。
那天在車上, 女兒突然哭着叫我爸爸。
我的心突然強烈地跳動起來。
我知道,我的女兒回來了!
妻子也知道。
我們心照不宣,誰也沒說。
回來就好。
回來就好。
萬幸我們沒有讓女兒走錯路。
萬幸一切都還來得及。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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