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鎮裏所有女人都懷孕了。
上至 80 歲老嫗,下到 15 歲少女。
我回鎮查探情況。
才發現原來她們早已不是人了。
鬼母出世,萬鬼夜行。
而我,是鎮子裏唯一的活人。
-1-
我叫陸靈珠,是個道士,也是個網紅。
每天我都會在直播間宣揚科學,破除封建迷信。
但是今天,我被網暴了。
網暴的原因是一段視頻。
年邁的老人家彎腰站在我身前苦苦地哀求:
「靈珠道長,我知道那塊地是你們道觀的,可是好不容易有企業來鎮裏投資,你們那兒剛好是最佳的公路位置。」
「我去看了,那地要得不大,就要你們道觀最南邊的那個院子。」
「而且咱也不白要你的,企業說可以補償 100 萬,山裏的一個院子,100 萬不算少了。」
我站在那裏一身藍色道袍,眉眼清冷:
「主任,這不是錢的問題,別說 100 萬了,就是給 1 個億,那地也不能拆。」
於是我被罵上了本城熱搜。
大家都說我想錢想瘋了,看到有人來投資,想訛對方一個億。
好友宋菲菲坐在一旁刷評論,邊刷邊偷瞄我。
清玄則是站在一旁抓耳撓腮:
「小師叔,鎮子裏的人不肯罷休啊,非要拆了咱這院子,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我坐在椅子上,心裏也是直嘆氣。
這事兒,不好辦啊!
道觀所在的鎮子經濟落後,家家戶戶日子都過得不太富裕。
好不容易有大公司看上這裏的環境,想在山上開發個旅遊景點。
要是這項目能辦成,整個鎮里老百姓的日子都能富裕不少。
可是這道觀,真不能拆啊……
-2-
不一會兒電話響起,鎮裏開發部主任誠懇的聲音再次響起:
「靈珠道長,企業那邊的負責人過來了,說想和你親自談一談,我安排了飯,你把清玄道長也叫上,咱們再商量商量。」
想到主任花白的頭髮和半佝僂的腰,我心下一軟。
要不,再和他解釋解釋吧。
按照鎮主任給的地址,車子越開越偏,很快地來到了市郊的一棟別墅前。
我們推開院門走進去,沒看到主任的身影,院裏空無一人。
我和清玄對視一眼。
不好,中了調虎離山計!
「菲菲,快,再開快一點!」
鎮主任女兒以前被惡鬼上過身,是師兄救的他們一家。
我沒想到,爲了這個項目,鎮主任居然會騙我們。
宋菲菲將油門踩到底,我和清玄驚恐的神情讓她很是不解:
「你們兩個咋了,那院子到底爲什麼不能拆啊?」
話還沒說完,一輛車迎面快速地撞了上來,我們的車車頭一歪,撞上了路邊的護欄。
幸虧繫了安全帶,三個人都沒受什麼傷,宋菲菲怒氣衝衝地走下車,眼神憤怒得想殺人。
我和清玄也一前一後地下了車,不一會兒破舊的小麪包車裏罵罵咧咧地下來四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草!有錢了不起啊!怎麼開車的!」
爲首的男人身材健碩,小麥色的國字臉上長滿了痘痘。
宋菲菲聞言肺都要氣炸了:
「你瞎啊!你媽生你出來的時候養大的是胎盤吧!我好好地開着車,是你突然變道了!」
-3-
「小娘們兒還挺兇,當二奶了不起啊?是不是馬上要打電話給你乾爹了?」
國字臉男人身後躥出來一個染着黃頭髮的年輕男孩。
瘦削蒼白的臉,長相清秀,說出的話卻十分莫名其妙。
宋菲菲擼起袖子就要往前衝,我一把抱住她的腰;
「行了,別耽誤時間。」
我們三人要走,對面的四個男人卻不讓了。
他們張開手臂圍了上來,眼神放肆地在我和宋菲菲身上游走。
「幹嗎,能陪有錢老頭玩,卻不能陪哥幾個玩玩?」
宋菲菲氣得滿臉通紅,連一向好脾氣的清玄都動怒了。
「嘴巴放乾淨點!」
「呸!」
黃毛男不屑地吐了口口水:
「這麼年輕開這麼好的車,不是二奶還能是啥?!既然都是陪男人,爲啥不能陪哥幾個!」
看到側身一步擋在我們面前的清玄。
國字臉男人眼神像淬了刀子般地陰毒。
「老子這輩子最討厭小白臉!」
「男的弄死,女的帶走!」
小鎮雖然不大,但是百姓大多很淳樸,治安一直比較好。
光天化日地張嘴就要人死的,我還是第一次碰到。
宋菲菲也很喫驚,她的表情從憤怒到疑惑:
「你們江鎮,民風這麼彪悍的?」
有我和清玄在,那幾個混混當然討不了好。
不到兩分鐘,四個人已經哼哼唧唧,死狗一樣地趴在地上了。
我們趕時間,就將四人綁在路邊的樹上,拔走了他們的車鑰匙並報了警。
-4-
宋菲菲的車子車頭癟了一大塊,爲了安全,我們只能站在路邊等車。
等了一會兒,一輛大巴停在了路邊。
我和宋菲菲、清玄上車以後,當場都驚住了。
大巴車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男的一個個眼神兇狠,表情不善。
而那些女的,肚子全部高高地隆起,儼然快要臨盆的樣子。
宋菲菲在身後不住地扯我衣服,我明白她的意思。
因爲那些女人,最小的看着才十幾歲,臉蛋稚嫩,身形瘦弱。
而最大的幾個,看着都是當奶奶的人了,頭髮花白,滿臉皺紋。
「靈珠,我發誓那小姑娘看着絕對沒有 18 歲,未成年也可以懷孕嗎?」
我壓下心底的不安,跟宋菲菲、清玄一起坐到了最後一排。
上車沒多久,車子一個急拐彎,大家都撞到了一起。
很稀疏平常的一件事,兩個男人卻打了起來。
互相揪着衣領,用上了拳頭、腿腳、牙齒,恨不得當場打死對方。
而車子上其他人不但不阻止,卻紛紛地拍手叫好。
「打死一個!打死一個!」
我和清玄對視一眼,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可怕的猜測。
宋菲菲驚懼地躲在我身後,神經再大條,她也覺察到了事情的不對。
「靈珠,你們鎮子怎麼回事,風氣也太離譜了吧?」
我捂住她的嘴,和清玄兩人一起帶着宋菲菲儘量地往角落縮去。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鎮主任應該帶人趁着我們不在,強拆了道觀南院。
我之所以給多少錢都不願意答應拆遷。
是因爲道觀底下,鎮壓着極爲可怕的東西。
現在,它們出來了。
從現在開始。
我們在鎮上碰到的每一個人。
都已經不是人了。
-5-
我和清玄凝神屏息,宋菲菲則是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和鼻子。
我還沒來得及解釋,她就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不知爲何,車裏的男女老少目光一直在宋菲菲和清玄身上游移。
眼神冰涼,像淬了毒的匕首。
我和清玄對望一眼,悄悄地施了個口訣,小心地運行起天眼術。
果然,所有人身上都散發着一層極淺的黑氣,這黑氣當中還夾雜着一絲血霧。
不仔細地看,很難發現。
清玄轉頭看了我一眼,隨即大驚失色:
「小師叔你,你……」
我苦笑着看向他,露出嘴裏的獠牙:
「帥不?你師叔變吸血鬼了。」
這也是剛纔車裏的人不看我的原因吧,我身上的黑氣比他們更重、更濃。
「臥槽!」
看到我的尖牙,宋菲菲忍不住驚呼出聲,顯然被嚇得不輕。
宋菲菲的叫聲驚動了一車子的人,就連那兩個打的你死我活的男人都停了下來。
所有人站起身死死地盯着我們,眼神中閃爍着嗜血的光芒。
「咕咚~」
宋菲菲吞了吞口水:
「靈珠,這些人想幹嗎?」
我冷笑一聲:
「人?這車裏除了你和清玄,哪裏有人?」
-6-
人羣漸漸地圍了上來,我一手將宋菲菲和清玄護在身後。
一手則是伸進包裏捏了一把符紙。
「媽媽,我好餓,這個姐姐身上好香。」
十幾歲的少女挺着個肚子,眼神在清玄和宋菲菲身上轉了一圈以後,最終停在了我身上。
她抽動着鼻子,誇張地煽動着鼻翼:
「媽媽,你聞到了嗎?這個姐姐身上好香啊!」
「肚子裏的寶寶說他餓了,你的寶寶是不是也餓了?」
她身邊的中年女人摸了摸肚子,一臉垂涎地看着我:
「媽媽也發現了,好香,真的好香。」
我和宋菲菲、清玄三人面面相覷。
她們在說誰,說我嗎?
「老公,你看她。」
中年女人一手指着我一手拉了拉身邊的男人,男人穿着件灰撲撲的夾克,原本老實、樸素的長相,此刻卻顯得有些猙獰。
男人面帶恭敬地看了自己老婆一眼:
「要喫她嗎?」
宋菲菲倒抽一口冷氣:
「喫,喫誰?」
車裏所有女人都圍了過來,貪婪地盯着我,就差流口水了。
我用力地握緊清玄的手,在他手上捏了捏。
「抓住她們!!!」
男人大喊一聲,車裏的人蜂擁而上。
-7-
清玄高高地躍起,將手裏的石頭用力地朝司機的位置拋射出去。
「咻!」
破空聲響起,石頭穿透司機後面的玻璃,直接砸在了司機頭上。
「吱嘎~」
刺耳的輪胎聲響起,司機因爲頭上被砸,慌亂中踩了剎車。
隨着大巴車一個急剎,車裏的人被撞得東倒西歪,好幾個人沒站穩,直接摔成了一堆。
清玄在射出石頭以後直接側身躍起,將窗戶踢得稀碎,趁着這個工夫,他率先跳出了車窗,然後焦急地對着宋菲菲大喊:
「菲菲,快跳!」
宋菲菲身體比大腦更快地做出了反應,幾乎是清玄剛躍出窗戶,她就跟着將下半身支出了窗外。
我從口袋中掏出一把符紙朝地上的人兜面甩去,隨着噼裏啪啦的聲音響起,車上的幾個女人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叫聲。
男人們慌亂地拍打着女人身上燃起的火焰,嘴裏不住地大喊:
「快!保護鬼胎!」
我深深地看了地上的幾個孕婦一眼,她們的肚子此刻高高地隆起,因爲身上中了符紙,肚子像海浪一樣上下地翻滾着。
一個利落的翻身躍出窗外,清玄早就接好宋菲菲在等我了。
大巴車門緩緩地打開,我們在車裏人衝上來之前,朝着山裏瘋狂地逃竄。
-8-
「媽耶,跑死我了,我都快吐了。」
宋菲菲扶着一棵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這鎮裏,啥,啥玩意兒都是!」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抹臉上的汗。
清玄也撐着膝蓋大口地喘氣。
「小師叔,咱們道觀底下,道觀底下不是就鎮壓了一個鬼母嗎?那些男人,是什麼東西?」
我擦了擦汗,心裏仍止不住地發慌:
「你忘了,鬼母千年纔出一隻,一出必孕育萬胎鬼子。」
「而鬼母,從來不會單獨地出現的,身邊永遠跟着鬼魅鬼煞。」
「鬼魅惑人心志,鬼煞激人兇性。」
「道觀一拆,鬼母一出,現在,它借全鎮女人的肚子來孕育鬼胎,而鎮上男人,則全部成了它的幫手,變成鬼煞和鬼魅了。」
宋菲菲絕望地往地上一癱:
「啥玩意兒?那我們現在要鬥你們全鎮的人了?你們鎮多少人?」
我嘆了口氣:
「也不多,小鎮,就兩三萬人吧。」
宋菲菲聞言直接往地上一躺:
「哈哈哈哈,兩三萬,一分鐘打一個我都要不喫不喝不睡打十幾天,這是要累死誰?我看這地不錯,山林茂密的,咱們就在這個地方把自己埋了吧。」
「我們靈珠這麼漂亮,怎麼可以被埋呢?」
慵懶、低沉的嗓音響起,我循聲朝樹上看去,只見一個穿着西裝、英俊蒼白的男人正坐在樹幹上。
吸血鬼歐辰逸?!!!
-9-
我和清玄瞬間跳了起來,清玄略彎着腰,重心放低,做好了隨時戰鬥的準備。
他警惕地看着歐辰逸,滿臉的戒備之情。
宋菲菲則是一個鯉魚打挺。
沒起來。
最後她罵罵咧咧地拍着屁股從地上爬了起來。
「好你個吸血鬼,居然敢對我們靈珠下手,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你亡!!!」
歐辰逸漫不經心地撥動了一下額前的碎髮:
「靈珠,你個小沒良心的,我可是來幫你的。」
我仰起頭眯眼看着他,此刻已是黃昏,夕陽給整個樹林都染上了一層金色。
歐辰逸站在樹枝上,俊秀的臉沐浴在橙色的陽光中,皮膚白得近乎透明。
「你不怕陽光了?」
歐辰逸狹長的鳳眼露出一絲笑意:
「靈珠,多虧了你的血,我成了唯一不懼怕陽光的吸血鬼,我們可真是天生一對啊!」
原來那天初擁儀式以後,歐辰逸頂着灰飛煙滅的危險死死地咬住我的脖子。
我的血蘊含着陽氣和靈氣,這些血進到歐辰逸體內,極大地改變了他的身體。
現在的歐辰逸,雖然還是吸血鬼,卻少了很多吸血鬼的特性。
陰氣和靈氣。
死氣和生氣在他身上夾雜循環。
向死而生。
歐辰逸比過去強大了不止一星半點。
-10-
而我,也因此獲得了部分吸血鬼的能力。
爆發式增長的力量和速度,還有獠牙。
以及敏銳了百倍的嗅覺。
但是因爲進入體內的吸血鬼血液並不多,而我自己本身的靈力也太過強大。
雖然我獲得了這些能力,但本質上並不是真正的吸血鬼,不需要靠吸食人的血液來生存。
我恍然大悟地看着歐辰逸,難怪那些懷了鬼胎的女人會說我香,像我和歐辰逸這樣既有陰氣又有靈氣的,對鬼胎來說是最好的補品。
一旦喫了我們,鬼胎就可以順利地進化成爲鬼王,號令萬鬼。
「你這是嫌我們死得不夠快啊!」
我無語地看着歐辰逸。
我身上的氣息會源源不斷地吸引小鎮裏的衆鬼胎。
再加上一個歐辰逸。
那我們這羣人就是黑夜裏的螢火蟲,海上的燈塔,要多醒目就有多醒目。
歐辰逸跳下樹走向我們,翻開手掌將手心裏捏着的幾顆灰撲撲的珠子遞給我:
「這是斂陽珠,帶在身上可以收斂陽氣,不讓小鎮上的鬼煞鬼胎注意到我們。」
「靈珠,我是來找你合作的,我們需要鬼母的鬼丹。」
「你們幫我拿到鬼丹,我幫你們救這一鎮子的人,不然等鬼胎出世之日,整個鎮子的人都會成爲他們的食物。」
「一丹換一城,你考慮考慮?」
-11-
「不用考慮了,成交。」
我麻利地伸手接過歐辰逸手中的斂陽珠,動作快得生怕他後悔。
清玄將我拉到一邊,神色焦急:
「小師叔,鬼丹不能給呀,鬼母不死不滅,畢生修爲全部藏於鬼丹之中。鬼丹對所有陰邪鬼物來說都是大補之物,更是復活邪神的利器。這吸血鬼拿走鬼丹,指不定憋什麼大招呢!」
我朝清玄眨了眨眼。
清玄從小就這樣,耿直忠厚,小時候沒少被我和靈羽騙。
師兄說他是赤子之心,我們說他是傻不愣登。
被我們騙 100 次,第 101 次還是會上當。
但是清玄從來不惱,師兄問他爲什麼明知道我們在誆他,還是一如既往地上當。
清玄很認真地說;
「師傅,我知道師妹她們大概率地是在騙我,但是萬一呢,萬一是真的呢?如果師妹真掉進河裏,小師叔真的被蛇咬了呢?」
「就像狼來了的孩子,只要有一次是真的,對他來說就足夠麻煩了。」
「反正我跑一趟也不費什麼力氣,師妹她們沒事就好。」
見我不停地眨眼,清玄恍然大悟:
「啊,小師叔你……」
我一把拉住他的手,
「沒錯,沒有永遠的敵對關係,我們的目標現在都是解決鬼母,當然可以進行暫時地合作。」
「不過鬼母太過強大,憑我們這幾個人夠嗆,你趕緊叫人來。」
清玄會意,掏出手機開始發信息。
嘿嘿,這吸血鬼不知道吧,我們門派還有一個千年以前的老祖。
等靈素師尊來了,什麼鬼母鬼煞,連歐辰逸都要被煉成一顆丹。
-12-
含着斂陽珠走在村旁的道路上,我開始後悔和歐辰逸的合作了。
這珠子效果是很好,但是需要含在嘴裏面。
味道又苦又澀就算了。
最重要的是,這珠子。
很大。
有一個砂糖橘那麼大,含在嘴裏基本就不能說話。
宋菲菲含着個珠子,一路上對着我擠眉弄眼、手舞足蹈。
這傢伙居然會手語,可惜我一句也沒看懂。
清玄則是走得小心翼翼,神情警惕,眼神像鷹一樣不住地巡視着周邊的環境。
我將嘴裏的珠子拿出來:
「這樣下去不行,咱們得想辦法先找到鬼母。」
「我查了資料,小鎮裏有 3 萬多人,一半女性的話大概有 1.5 萬人,鬼母真身就藏在這 1.5 萬人裏面。」
「鬼胎寄生在所有女人肚子裏,吸收她們的精血和生機,三天就可以破肚而出,到時候整個鎮子就會變成一座鬼城。」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咱們得抓緊。」
清玄面色凝重,他取下嘴裏的珠子以後緊皺着眉:
「小師叔,我們得想辦法把鬼母逼出來,我們找不到他們,可以讓他們來找我們。」
這倒是個辦法,我可以和歐辰逸當誘餌,鬼母肯定會指揮人來抓我們。
只要她有動作,我們就一定能查到她在哪裏。
-13-
於是我和歐辰逸兵分兩路,小鎮中間有條江河穿城而過,鎮子被江分成兩半。
歐辰逸跟着清玄去了江北,我和宋菲菲則是留在江南。
含着斂陽珠走在路上,我和宋菲菲忍不住對眼前的景象感到心驚。
鎮裏到處都亂了套,本來井然有序的馬路上此刻橫七豎八地停滿了車。
有好幾輛車撞在一起,幾個男人正紅着眼滾在地上打成一團,而路旁的人顯然對這一切漠不關心。
宋菲菲緊緊地捏住我的手,好多車窗上有大片大片的呈噴射狀的血漬。
這裏已經不再是安靜祥和的小鎮,而是人間煉獄。
一條條無辜的生命在我眼前倒下,我忍不住攥緊了手心。
被鬼魅鬼煞上身的人,暴戾兇狠、殘忍嗜血,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草,你瞎啊,走路不長眼啊!」
因爲在看打架而沒注意的宋菲菲有點慌神,她剛嗚咽了幾下,身後就被人推了一把。
「撲通~」
斂陽珠從宋菲菲嘴裏噴出來掉到了地上。
整條街道爲之一靜。
「生人?」
一個 30 出頭的年輕女人穿着件白色棉布長裙,她秀麗的臉龐此刻帶着幾分青色,看起來形容頗爲憔悴。
她輕輕地抽動了幾下鼻翼,然後對着宋菲菲舉起了骨瘦如柴的手臂。
「抓住她,這個也能喫。」
正在打架的男人紛紛地停了下來,其中一人的手臂明顯地已經脫臼了,他面無表情地用力一掰。
「咔嚓」一聲,他將手臂掰回原來的位置,慢悠悠地朝我們迎面走來。
-14-
見宋菲菲還傻站在那裏,我拉起她的手就朝路邊的小巷子裏狂奔而去。
身後很快地就跟了一羣人,乍一看和在玩老鷹抓小雞似的。
「我,我斂陽珠掉了!」
宋菲菲喘着粗氣,跑得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
我拉着她跑得頭也不回。
宋菲菲剛把珠子吐出來時我就看到了,那珠子一路朝前滾去,很快地就被一個高壯的男人踩到並碾了個稀碎。
和歐辰逸這筆買賣做得可真不划算,我拉着宋菲菲在小街亂竄。
剛甩掉一部分人,身後很快地跟來更多的尾巴。
兩人慌不擇路,很快地就被逼到了一條巷子裏。
我腳底用力一蹬,很快地就攀上了牆,宋菲菲卻沒這個力氣和跳躍能力。
我騎在牆頭,將一隻手朝宋菲菲伸去。
就在這時,圍堵着巷子口的人羣從中間分成兩半,剛纔的年輕女人走了過來。
她無視坐在牆頭的我,一雙細長黝黑的眼睛只死死地盯着宋菲菲。
「鬼母這次懷的是雙胎,極有可能同時孕育出兩個鬼王,我們需要準備更多的食物,碰到其他來鎮子裏的活人,全部抓走。」
我悚然一驚。
雙胎!
居然是雙胎!
傳聞鬼母孕育萬鬼,當中必會出一鬼王。
鬼王一出,生靈塗炭,人間修羅。
一個已經夠麻煩的了。
這次居然是兩個!
想到這可怕的後果,我臉色一白。
等年輕女人說完話以後,宋菲菲對着我對面的牆壁大喊:
「靈珠,你快走!別管我!」
-15-
宋菲菲說得沒錯,今天才第一天,離鬼母誕生鬼王之日還有兩天,鬼母不會這麼早就喫了她。
而且她身上還有我去師尊那裏求來的護身符,關鍵時候能救她一命。
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能再讓其他人來到鎮子裏。
我深深地看了眼宋菲菲,然後深吸一口氣躍下了圍牆。
小鎮四面環山,外地來的車輛絕大多數都是從鎮北的高速過來。
只要封掉高速路口,就能阻絕掉一大半人。
我隨手在街邊撿了一輛摩托車,騎得就差輪子冒煙了。
這小鎮地理位置偏僻,又是四面環山,經濟也一般,外地來旅遊出差的人並不多。
我含着斂陽珠瘋一樣地趕到高速路口,此時路口已經停了不少車,兩個男人揪着一個年輕女人往自己車上拖去。
不遠處的地上躺着一個年輕男人,看樣子應該是女人的丈夫,他頭上破了一個大洞,臉色蒼白,雙眼緊閉,似乎已經失去了生機。
「你們瘋了嗎!有沒有人幫我報警!救命啊!救命!」
女人還不知道自己丈夫出事了,她壓低重心往後墜去,拼命地反抗着把自己往前拖的男人。
我衝上前「啪啪」兩下將兩張符紙貼在了男人額頭上,那兩個男人瞬間像被點了穴道一樣,一動不動。
女人驚恐地看着我,甚至忘記了掙扎。
-16-
「老公,嗚嗚嗚,老公你醒醒,有沒有人?幫我叫救護車啊!」
我同情地看着她,地上的男人已經沒氣了,因爲我已經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魂魄。
男人顯然對自己的死很喫驚,他迷茫地站在一旁,想努力地去觸碰自己的妻子,卻什麼也碰不到。
我嘆了口氣,到底還是來晚了一步。
伸手掏出嘴裏的斂陽丹,我同情地看着男人半透明的魂魄。
「我可以讓你再次回到自己的身體,但是隻有 4 個小時,你和你妻子好好地告個別吧,帶她遠離這裏。」
男人神情驚恐地朝小鎮中心方向看了一眼,然後感激地朝我點了點頭。
輕聲地念完幾句咒語,我從口袋裏掏出面古樸的青銅鏡。
伸出手指在鏡子上畫了一個複雜的符號以後,我將鏡子對準了男人的魂魄。
收完魂魄,我拿着鏡子來到了屍體邊上,然後對着男人青白的臉照了照。
年輕的圓臉女人抱着自己丈夫哭得肝腸寸斷,我拉過她的手臂,強行地打斷了她:
「聽我說,帶着你老公離開這裏,離得越遠越好。」
「你,你是誰,?」
女人哭得直打嗝兒:
「嘶,好疼。」
男人皺着眉,費勁兒地睜開了眼。
「老公你醒了!嗚嗚嗚,你醒了!」
女人死死地抱着懷中的男人,哭得鼻涕都流出來了。
「前面出了很多連環車禍,路沒法走,你趕緊掉頭帶你老公去醫院吧。」
我看着因爲失而復得而激動不已的女人,只覺得心裏又酸又澀,眼睛也有些幹。
這些惡鬼真該死啊!!!
當女人開車帶着她老公離去以後。
我將崗亭裏的路障都放到了高速前面的路口,並設置了一個簡單的陣法。
當其他人來到路口時,都會產生馬上掉頭離開的想法。
確保事情做好以後,我來到那兩個被鬼煞附身的人跟前。
現在滅了鬼煞,又怕打草驚蛇引起鬼母的警惕心。
打他們一頓吧,這兩個男人其實也很無辜。
我抓耳撓腮了一會兒,實在是想不出好辦法,只能含恨地走了。
-17-
我在高速路口設置好路障,又跑去國道和省道上布了個簡單的障眼法,讓馬路看起來從中間斷裂了一樣。
忙完這一切,天氣已經很黑了,我擦了擦汗,心裏焦急萬分。
不知道宋菲菲怎麼樣了……
就在這時身上的手機震了一下,居然是宋菲菲發來的信息,上面還有一個定位地址。
這是,
我們道觀?!
鬼母這是要拿我們道觀當大本營了?
我靠!
我氣得瞬間跳了起來,它這是赤裸裸地挑釁啊!
我調轉方向朝道觀趕去,路上還不忘給清玄發了個信息。
隨着離道觀越來越近,路上的人也越來越多。
我很快地就扔掉摩托車改成了步行,許多女人面無表情地朝前走着,肢體僵硬,臉色發青,讓我有一種在幽冥地府的錯覺。
道觀建在山林裏,山路蜿蜒曲折,體力好的人一口氣上山也非常費勁。
有些女人挺着肚子,明顯地已經體力不支,但是她們的身體卻不受控制封底依然朝前走着,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山頂召喚她們。
「咕嚕咕嚕~」
我循着聲音朝一邊看去。
身邊是個極爲年輕的女孩,看樣子也就十八九歲。
她身材瘦削,穿着一件非常緊身的 T 恤。
因爲突然變大的肚子,衣服的下襬已經被撐得裂開,白皙的肚子就這麼整個地暴露在空氣當中。
此刻她肚子上長滿了黑色的紋路,一個黑色的掌印不斷地在她皮膚上浮現,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努力地從肚子裏鑽出來。
女孩青春俏麗的臉龐此刻一片灰敗,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她肚子裏的東西劇烈地翻騰着,發出一陣響聲。
-18-
我捏緊拳頭加快了腳步,快一點,再快一點。
早一天解決鬼母,她們的身體就少受一天傷害。
因爲不敢在山路上狂奔,等我到達山頂時已經是午夜子時。
曾經燈火通明的道觀此刻漆黑一片,陣陣陰氣環繞在道觀上空。
因爲陰氣的腐蝕,道觀旁鬱鬱蔥蔥的樹木都逐漸地枯萎,光潔乾淨的青石板道理上甚至出現了裂紋。
這場景,看起來就像是聶小倩住着的蘭若寺。
道觀中有三清真人的塑像,一般的鬼魅邪祟並不敢靠近。
但是這鬼母居然敢住在道觀中,我的心漸漸地往下沉去。
就我和清玄兩人,真能對付得了這個不知道被鎮壓了多久的鬼母嗎?
我深吸一口氣,提起腳步準備踏進敞開的大門。
一隻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臂,我想也沒想地轉身飛起一腳。
清玄被我唬得朝後退了一步,嘴裏含着的斂陽珠差點兒吐出來。
他手忙腳亂地塞回珠子,才瞪了我一眼。
我訕訕地撓了撓頭,這大半夜的,真不能怪我。
歐辰逸嘴裏塞着顆珠子,倒是難得的安靜,連飛揚的眉眼看着都比往日順眼了幾分。
想到他張嘴閉嘴「親愛的靈珠」。
可惜了,這傢伙要是一直是個啞巴就好了。
清玄他們的到來讓我安心不少,我們三人不由自主地都放輕了腳步,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寬敞的道觀裏站着很多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
所有人都面無表情,眼神空洞。
在寂靜的夜裏,向着正殿方向前行的我們三人異常醒目。
-19-
互相對望一眼,我們三人開始更換腳步。
上身不動,只有腳在拼命地朝前挪。
看起來我們和其他人一樣都是站在原地,其實人卻朝着大殿的方向越來越近。
就像逆流而上的魚,我們三人在擁擠的人潮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來到了正殿。
三清殿上供奉的三清真人塑像已經全部被推翻在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沙發。
沙發上側躺着一個曼妙的身影。
光線很暗,女人的面容模糊不清,只能看得出身量修長,四肢纖細。
我緊緊地捏着清玄的手,用盡洪荒之力才控制住自己沒有當場跳出去和鬼母決鬥。
清玄喘着粗氣,顯然也被氣得不輕。
但是我們都沒有輕舉妄動。
鬼母斜斜地躺在那裏,姿態放鬆,身體舒展。
可是她的鬼氣卻磅礴浩大,直衝雲霄。
確認過眼神,是打不過的人。
我和清玄又悄悄地摸出了大殿,宋菲菲還在殿中,我們得先將她救出來。
自從被歐辰逸咬了以後,我的嗅覺就異常靈敏。
我抽了抽鼻子,朝清玄使了個眼色。
宋菲菲被關在我之前住的東院裏,屋子裏除了宋菲菲,還坐着十幾個人。
不少女孩都在輕聲地啜泣,只有她一個人躺在屋子正中間,睡得香甜。
我掏出手機飛快地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
「我去引開鬼母,你等會兒趁亂帶着她們走。」
清玄猶疑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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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辰逸站在一旁,剛想將腦袋湊過來看手機,我就捏住了他臉。
飛快地取出他嘴裏的斂陽珠握在手中,我朝大殿方向急速地跑去。
斂陽珠被拿走的一瞬間,整個道觀裏的人都騷動了起來。
歐辰逸又驚又怒地看着我:
「靈珠,你在做什麼!」
我朝後山狂奔而去,歐辰逸也不再隱匿身形,直接化作蝙蝠朝我追了過來。
我們倆剛衝出道觀,身後就浮現了一個巨大的黑影。
「既然來了,就留下吧。」
柔媚的女聲在空中響起,黑影朝歐辰逸略去。
眼看就要被黑影追上時,歐辰逸也追到了我。
「靈珠,一起留下吧!」
歐辰逸獰笑着一掌拍在我背上,巨大的衝擊力讓我朝前撲去,嘴裏的斂陽珠也滾落在地。
無數黑色的霧氣將我團團環繞,我掙扎着想起身,卻發現用不出絲毫力氣。
鬼母的力量,果然是我不能匹敵的。
也不知道清玄和宋菲菲跑出去了沒有。
我和歐辰逸被綁在正殿的柱子上,鬼母饒有興致地圍着我轉了兩圈。
「修道之人,殭屍?
「修道的殭屍?」
「有意思,真有意思。」
不一會兒有個男人驚慌失措地跑了進來,
「那幾個外鄉女人跑掉了!」
鬼母不在意地擺擺手:
「幾個開胃小菜,跑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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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你們倆,我的孩子必然能順利地出世了。」
鬼母滿意地摸了摸肚子,顯然對我們的出現感到十分高興。
像我和歐辰逸這樣身懷陰氣和靈氣的,如果能喫了我們,對鬼胎的滋養效果極大。
別說跑掉十幾個普通人,就算是跑掉上百個,鬼母也不心疼。
「靈珠,你這是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了?」
歐辰逸苦笑一聲,眼神幽暗地看着我。
我沒理他,身上黑色的藤蔓奇怪得很,將我匯聚起來的靈氣全部抽得一乾二淨。
掙扎半天,藤蔓紋絲不動,我累了一天,就這麼靠在柱子上睡了過去。
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亮了,但是整個大殿鬼氣森然。
道觀頂上蓋着一層烏黑的雲,將陽光盡數地遮擋住了。
我眯了眯眼,朝大殿的供臺上看去。
長相美豔的女人慵懶地靠在沙發上,正目不轉睛地盯着我。
她這臉好熟悉啊,昨天天黑看不出來,白天越看越覺得面熟。
我去,這不是我們小鎮上唯一的女明星嗎?鬼母可真能挑。
「你是沈靈素的徒子徒孫?」
我詫異地抬起頭看向她,見我喫驚的樣子,鬼母的眼神凌厲了起來。
「沈靈素將我壓在地底千年,說出她的棺墳在哪裏,我就讓你死得痛快些。」
所以這鬼母,是師尊在千年以前鎮壓的?
過了千年,鬼母也從小鎮人的記憶中獲得了不少信息,肯定以爲師尊早就仙逝了。
「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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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一梗頭一揚,我擺出了一副視死如英勇就義的模樣。
師尊既然能壓這鬼母一次,就能壓她第二次。
也不知道她收到清玄的信息了沒有。
之前師尊帶着師傅去閉關,說要幫他突破眼前的境界,一走就是半年。
要是師尊趕不回來。
那這滿城的人……
我悚然一驚,不行,不能將所有希望都放在師尊身上。
降妖除魔,守衛人間正道,是我們每一個弟子的終身使命。
見我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鬼母氣壞了。
但明天就是她孕育鬼胎的日子,我和歐辰逸是她最重要的力量來源,她並不想傷到我。
「不說也行,你們這些臭道士,不是最喜歡守護這個、守護那個了嗎?」
「來人!」
鬼母招了招手,很快地殿上走進來幾個青面赤目的高壯男人。
「你不說也行,我讓他們挨個兒地在你面前抹脖子。」
「我說我說,我師尊葬就葬在極西之地的雪山之上,我們現在都管那叫珠穆朗瑪峯。」
「好,好得很,不愧是沈靈素,連埋骨之地都找得如此沽名釣譽!」
嗯?
這就信了?
這個鬼母看起來有點單純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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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鬼母打算繼續審問我時,偏殿起了大火。
爲了救我,清玄也真是豁出去了,連火都敢放。
我還沒感慨完,鬼母已經飄出了大殿,帶起一陣黑色的旋風。
十分鐘後,柱子上綁了四個人。
我嘆了口氣,
這是要團滅啊!
宋菲菲臉上都是黑色的菸灰,她眼眶通紅地看着我:
「靈珠,下輩子我們還做好姐妹!」
「沈靈素做人不行,她的徒子徒孫倒是乖巧,怕我兒子喫不飽,上趕着送來給我當點心。」
鬼母捏了捏清玄的臉,心情更好了。
在我們四人的忐忑惶恐中,午夜終於再次到來了。
鬼母神情凝重地在殿中央畫了一個圈,她坐在圈中,周身黑氣湧動。
很快地就有四個男人走過來,在我們的手心、腳心處用刀劃開了幾個大口子。
鮮血從我們身上流出,像小溪一樣匯聚到了殿中央的圓圈之內。
隨着鮮血的注入,鬼母的肚子像氣球一樣地鼓了起來。
我開始感覺頭暈眼花、四肢發麻。
環顧四周,看着清玄和宋菲菲慘白的臉,我咬了下舌尖努力地讓自己保持清醒。
我不能就這麼放棄,我得救他們。
「鬼黎,千年不見,你還是這麼沒出息。」
清亮的女聲在大殿中響起,幾團白光飄了進來,將陰氣森森的大殿照得燈火通明。
是師尊!
師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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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母驚怒交加地睜開眼,此刻顯然是她孕育鬼子的關鍵時期。
她白皙的肚子已經脹得像一個巨大的球,肚子上的皮膚也逐漸變得透明,
甚至能透過她的皮膚,看到裏面兩個黑色的胎兒輪廓。
「沈靈素!是你!你沒死!!!」
一個清麗脫俗的身影出現在了大殿門口。
女子一襲白衣,衣裙隨風舞動。
站在那好似要乘風歸去的仙人。
正是我們師尊。
沈靈素。
我和清玄一起羞愧地低下了頭。
師尊將鬼母鎮壓千年,我們卻被人破了陣法,讓鬼母逃了出來。
「沈靈素!來得正好,我現在就報了這千年之仇!」
沖天的黑氣朝門口席捲而去,我緊張地屏住呼吸。
不到片刻,門外金光大閃,鬼母慘叫一聲撲在地上。
「你,你的修爲!」
鬼母捂着肚子,神情驚恐,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師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眼眸燦若星辰。
「閉關千年,自然是更上一層樓了。」
輕輕地揮了揮手,我們四人身上的黑色藤蔓就像被斬斷的蛇一樣,撲騰、扭曲着在地上翻滾。
我轉了轉痠麻的手腕,扶起宋菲菲趕緊走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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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歐辰逸化作一道黑色閃電「咻」的一聲就從大殿內躥了出去。
師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卻沒有動手,就那麼放任他離去了。
「師尊!那吸血鬼?」
我焦急地喊道。
歐辰逸詭計多端,速度又快得驚人,這次放跑了他,下次就不知道還能不能捉到了。
「莫急,現在還不到抓他的時候。」
師尊朝我投來一個撫慰的眼神。
隨即又板起了臉:
「挺漂亮一個小姑娘,長這麼醜的尖牙?」
我開心地摸了摸牙齒,師尊這麼說。
肯定就是有辦法解決我的牙齒了!
見我們旁若無人地說話,鬼母眼神暗了暗,也學着歐辰逸一樣化作一道黑氣衝了出去。
一道白光閃過,殿裏只剩下了我、清玄和宋菲菲三人。
我們也趕忙衝了出去,殿外路上躺滿了神情痛苦的女人,一個個捧着肚子,面目猙獰。
我放慢腳步走在路上,感覺自己像走在一個西瓜田裏。
而那些西瓜,隨時都會爆炸。
「清玄,護山大陣!」
我和清玄對視一眼,兩人朝着相反的方向發足狂奔。
師傅曾經說過, 師尊在山裏留下了護山陣法,可誅一切妖邪,破鬼魅邪祟。
但是陣法只能開啓一次,所以不到生死存亡的關頭,門下弟子不得任意地啓動。
因爲從來沒用過這個大陣,我和清玄一時間竟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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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啓陣法需要啓動五個陣眼,五個陣眼分屬金木水火土,在道觀的五個不同方位。
西爲金,北爲水,南爲火, 東爲木,土居中央。
我將西側的銅像機關打開, 又飛速地朝道觀北邊跑去。
那兒有一個魚塘, 機關就裝在魚塘底部。
全身溼漉漉的從水底爬出來,我又馬不停蹄地朝正殿跑去。
此刻殿外烏雲密佈,雷聲大作。
師尊和鬼母在天上鬥得不可開交, 我跑得腳底生風。
路邊歪七扭八地倒着許多女人,她們都捧着肚子大聲地哀嚎着, 淒厲的慘叫聲聽得我心裏發慌。
快一點, 再快一點,
鬼王就快出世了!
「轟!」
一陣極爲刺眼的白光從正殿處升起, 清玄先我一步地打開了護山大陣。
路邊哀嚎的女聲漸漸地停息了下來。
路邊的少女原本氣球一般的肚子,像漏了氣一般, 慢慢地憋了下去。
有了陣法加持,師尊很快地就將鬼母制服了。
但是事情沒有我們想象得簡單。
師尊將鬼母收在雷擊木做的葫蘆裏, 滿臉愁容。
「鬼母不死不滅,護山大陣已破,要想再次將其鎮壓, 需要不少靈寶。」
「現在靈氣稀薄,要找齊這些東西,可不太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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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母被收,一部分鬼魅鬼煞卻跑了個乾淨。
鎮子裏的人神志都恢復了正常。
師尊清除了他們這兩日的記憶,普通人的生活也開始步入正軌。
但是那些被鬼胎吸食了精血的女人, 卻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恢復健康。
將道觀收拾乾淨以後,我們幾人坐在房間裏愁眉不展。
「逃出去的鬼魅鬼煞有數千之衆,以後, 恐怕就很難再有太平日子了。」
師尊拍了拍手中的葫蘆。
「這葫蘆只能關住鬼母一時,我要去找靈物將其重新鎮壓。」
「清玄、靈珠, 尋找鬼魅鬼煞的任務, 就交給你們了。」
「師尊,還有我!」
宋菲菲站起來拍了拍胸脯,自告奮勇的模樣讓沉重的氣氛輕鬆了不少。
「好,還有你。靈珠, 你身上的吸血鬼血液待我回來再替你清除。」
「現在,你和清玄早點下山吧。」
我和清玄拜別師尊以後,在小鎮的路口朝着不同的方向繼續前行。
這人間。
就要大亂了。
【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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