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崖式分手

我挺着大肚子在院子裏洗衣服時,眼前閃過幾行彈幕。
【女主馬上就要去開門,結果不小心摔倒,接着就是白布蓋臉鏡頭……】
這時院子外傳來婆婆的大嗓門:
「沈玉玲,開門!」

-1-
【女主顏值挺在線啊,怪不得她死後,男主找了那麼多替身,卻還是對她念念不忘。】
【比白月光威力更大的,是早死的白月光!】
我揉了揉眼睛,以爲是孕期出現的幻覺。
什麼男主?
什麼白月光?
「開門啊,大白天的關什麼門!」
「來了來了。」
我應了一聲,扶着腰緩緩起身。
八個月的身子,越發重了。
【鏡頭給到腳啦,再走幾步就會踩到滑膩膩的油漬……】
【孕婦真是看不了一點,姐妹!你瞪大眼睛看看,地上有油啊!】
【孕婦真是看不了一點,姐妹!你瞪大眼睛看看,地上有油啊!】
彈幕鋪天蓋地砸過來,我渾身一震。
日光下,院門口附近的青石板上似有油光閃爍。
不注意的話,確實看不見。
誰幹的?
圖啥?
若不是這些憑空出現的彈幕,此刻我怕是已經摔了個大馬趴。
想想都有些後怕。
我小心翼翼地繞過油漬。
【咦,沒摔?二刷劇情改了?】
【問題不大,老太婆開始撞門了,這角度,不出意外的話女主會被撞倒,然後,殺青!】
【看不了用孕婦祭天的戲份,就非得這麼編嗎?】
【古早贅婿文是這樣的啦,原配不死,女二女三女四怎麼辦?】
【顧長山好可憐哦,匆忙趕回來,結果連媳婦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我停住了腳步。
顧長山?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2-
顧長山是我丈夫。
剛懷孕時我胃口不好,就想喫點酸的。
他高興得一蹦三尺高,連連說酸兒辣女。
而後不顧我的阻攔,冒雨上山爲我摘青梅,結果不小心掉下山崖——屍骨無存。
打那之後,婆婆總是隔三差五衝上門來罵我。
喪門星、賤人、賠錢貨……
一串串難聽的詞兒,她能不喘氣不重樣地罵上老半天。
我聽之任之,從不回嘴。
顧長山是顧家最有出息的人,就那麼沒了,婆婆心裏有氣,我能理解,挨她罵幾句又能怎樣呢?
有時候我甚至想,要是罵我能讓顧長山起死回生,我能跟着她一起罵。
現在,這憑空出現的彈幕卻說他沒死?就躲在他家的地窖裏?
他一直在裝死?
爲什麼?
「喪門星,再不開門,我就要撞門了!我倒要看看,青天白日的,你個賤人在屋裏藏了什麼?」
木門被婆婆撞得咣咣直響。
【有一說一,這老太婆確實可惡,她明知自己兒子沒死,卻還是天天上門叫罵,圖啥?】
【嘖,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男主窮得去當上門女婿,看上的其實是女主家的飯館。沒想到他忙前忙後做小伏低好幾年,結果老丈人直到死都不把飯館交給他,男主心裏有氣,可不得好好謀劃謀劃。】
【他原本計劃自己假摔一下,女主着急之下肯定沒法繼續忙活飯館的事,然後他再順理成章提出讓自己二弟代管一段時間……】
【但老太婆覺得只要女主死了,自己兒子自然而然能接管飯館,這年代,鰥夫的名頭都比贅婿好聽。】
【當然,她做這一切,男主事先並不知情,老太婆將他敲暈關在地窖,等他醒來時,發現自己都出殯了。】
【他便想着將錯就錯,趁機考驗一下女主對他的感情,可他沒想到她會摔倒,然後一屍兩命。】
【女主死後,男主一夜白頭,之後專心搞事業,功成名就後,他在很多替身身上緬懷女主,可誰都不是她。他的餘生,都在孤獨懊悔中度過……】
……
黑壓壓的彈幕看得我頭痛欲裂。
所以,顧長山搞這出假死,是爲了我家的飯館?

-3-
我家在鎮上經營着一個飯館。
我爸在世時,經常驕傲地說他是老沈傢俬房菜的第十八代傳承人,說着說着他就有點兒失落——因爲我是個女的。
廚子界的規矩,傳男不傳女。
「哎,老沈傢俬房菜要斷了傳承咯。」
我很是不服氣,反駁說都什麼年代了,現在婦女也頂半邊天,男人能幹的我也能。
我爸仍然嘆氣,說以後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人了。
我拍着胸口保證:
「大不了我不嫁人,可以給你招個上門女婿行了吧?」
他眼前一亮,當即便找了媒婆。
可惜過了好幾個月,都沒人應聲。
這年頭,贅婿名聲不好,只有實在沒辦法的男人才會同意入贅。
我爸很是懊悔,擔心這話放出去後,我會因此找不到對象。
對他來說,傳承重要,但我一輩子的幸福更重要。
正當他惆悵時,顧長山竟託媒人來說他願意入贅。
他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帥小夥!
腦子靈、讀書好、人也勤快……優點一大堆。
當然缺點也很明顯。
家裏窮得叮噹響,他是老大,下頭還有三個弟弟。
最最重要的是——他媽是出了名的潑婦。
兩相對比之下,我爸不願意了。
「玉玲啊,這ṭū́⁰人不行。
「買豬看圈,他太好了,可他那個媽實在不行。
「哎,要是衛國沒……」
我不樂意聽他提起吳衛國,便打斷他的碎碎念,一口回絕了媒人。
沒想到,顧長山開始頻繁往我家跑。
本來我爸給我相看了好幾個小夥,但有顧長山在,其他人紛紛打了退堂鼓:
「誰能爭過顧長山呀!」
他對我噓寒問暖,對我爸畢恭畢敬。
他在飯館起早貪黑忙前忙後,切墩、打荷、上竈臺……
啥活他都幹,從不叫苦叫累。
兩年後,他通過了我爸的考驗。
後來,在我爸病牀前,顧長山舉手發誓會一輩子對我好。
我爸是笑着嚥氣的。
過往的深情,難道都是他裝出來的嗎?
【咦,女配怎麼停下來不走了?是網卡了嗎?】
【二刷劇情變了?她拿扁擔幹嘛?】
我站在門側,用扁擔輕輕將門栓挑開。
正奮力撞門的婆婆便猝不及防地摔了進來,肥碩的身子正正好擦到那團油漬上。

-3-
我故作慌亂地看着她:
「哎呀,媽,你沒事吧?」
婆婆抬起臉,啐了一口:
「你臉上那倆窟窿是白長的?我這像沒事的樣子嗎?
「怪不着說你是喪Ṭũ₇門星呢,一點兒眼力見都沒有,活生生把我兒子剋死了!
「杵在那幹嘛?還不快滾過來扶起我!」
她罵罵咧咧、唾沫橫飛。
看着她,我有瞬間晃神。
顧母以前不這樣的。
顧長山追在我屁股後面跑的那些年,她逢人便說他高攀了我:
「沈家閨女漂亮又能幹,我家長山配不上她。」
時不時地,她也會來飯館幫忙,倒泔水、擦桌子、招呼客人……
她笑起來慈眉善目,跟傳言中的無理潑婦完全不搭邊。
日子久了,我爸看在眼裏,也放下心來,他說。
「她一個人拉扯四個孩子,不裝得潑辣點哪行。」
沒想到,我爸去世後,她就變了。
她開始對我各種挑剔,說都是因爲我每天拋頭露面在飯館裏忙活,祖宗都看不過去了才把我爸收走的,明裏暗裏地讓我將飯館轉給顧長山管,話裏話外地讓我把三個小叔子安排到飯館。
可小叔子們跟顧長山不一樣,他們個頂個的遊手好閒,偶爾來飯館還總是對女顧客吹口哨調笑。
是以我堅決不鬆口。
飯館的事顧長山又做不了主。
顧母氣得破口大罵。
每每這種時候,顧長山都護着我,甚至當着顧母的面說他是個上門女婿,她管不着我家的事。
顧母抹着眼淚走後,顧長山勸我:
「我媽大字不識幾個,跟她講不通理的。我這輩ƭùₚ子都是你的人,你說東我絕不往西,就當是爲了我,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說這話時他正低頭幫我揉腿,穿堂風飄過,吹起他額間的碎髮。
我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沒幾日他便上了山。
然後,沒了。
用彈幕的話來說,他死在了我最愛他的時候,因而無論他媽如何磋磨我,我都會忍耐。
但現在,他沒死。
他在騙我!
那麼,這筆賬,就得重新好好算算了!
「看你這呆巴樣我就來氣,剋死我兒子的賤貨!看我不打死你!」顧母倏地一下從地上爬起,朝我張牙舞爪地衝了過來。
我微微側身,將扁擔往前一杵。
她沒料到我會還手,於是「啪」的一下,又一次摔倒了。
當她掙扎着要爬起來時,我又戳了她一下,她又又摔了。
連摔三次,這次她爬不起來了,躺在地上不停地呻吟着。
我撫着肚子,很是後怕。
原本預產期還有差不多一個月,但憑空出現的彈幕、凶神惡煞的顧母、表面假死實則在暗中窺視的顧長山……
一切的一切,讓我心頭湧上一股未知的恐慌,胎動倏地變得很頻繁。
我緩緩朝門外走去。
卻在將將要跨出門檻時,與門外的人撞了個滿懷。
彈幕一片興奮:
「蕪湖!是男主到了!】

-4-
【劇情全變了呀,原本男主推門而入時,就看到女主躺在血泊裏……】
【細思極恐,他其實一直不遠不近地跟在老太婆後面。】
【畢竟女主的主要作用是爲男主完成原始的資本積累,然後功成身退。】
「媽,你小心點。」顧長山一開口就愣住了。
他估計沒想到撞到的人是我,而躺在地上的人變成了顧母。
但他瞬間反應過來,張開雙臂,深情開口:
「玉玲……」
我的身體比腦子更快一步做出了反應。
在他要抱上來時,我迅速地扯過門上兜辣椒的布罩子,往前一扔。
趁着他被罩子蓋住頭時,我舉起扁擔,對着他咣咣咣連打好幾下。
廚子是個體力活。
爲了能跟男人一樣不費力氣地顛勺,我手臂上練出了一節節硬邦邦的腱子肉。
且這年代的女人,誰不是幹活幹到生,甚至有人上午生完下午就下地。
所以我很不明白在所謂的原劇情裏,我爲什麼會輕輕一摔就沒了。
現在我沒摔,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顧長山被我打得嗷嗷叫:
「別打,是我,我沒……」
我手中的扁擔已經打到了他的臉上。
他捂住了臉。
下一秒,我狠狠戳了他的下身。
他痛得蜷縮在地。
我穩步跨出院門。
顧母罵聲一片:
「賤人,你敢打他!看我不打死你!」
顧長山終於扯下了蓋在頭上的布罩子,眼見着他即將爬起來時,我倏地一下從外將院門關上,而後迅速轉身,將隔壁鄰居的門拍得砰砰響:
「嬸孃,虎子哥!救命啊!」
動靜太大,幾乎是一瞬間,左鄰右舍都開門跑了出來。
而我家的門,嘎吱一聲,開了。
顧長山捂着大腿根,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
「玉玲,是我啊。」
許是被辣椒嗆着了,他的嗓音沙啞撕裂。
幾個月的地窖生活,讓他的膚色看起來很蒼白。
風恰好吹起落葉,街道上瞬間安靜。
不知誰喊了聲:「見鬼啦!」
隔壁大娘蹭蹭蹭地端了個尿桶,「譁」的一下,將顧長山潑了個透心涼。
大娘:「退退退!」
衆人:「退退退!」
顧長山:「……」
「啊!敢往我兒子身上潑尿,我跟你拼了!」一身油污的婆婆衝了出來。
彈幕炸了。

-5-
【這一段太快了,我來不及反應……】
【隔着屏幕都聞到了騷味,哎呀呀,男主吐了,不敢想象有多酸爽。】
【誰家男主被潑尿啊!】
我靠在最強壯的劉嬸肩上,哭得梨花帶雨,:
「長山走後,婆婆隔三差五就上門找茬,這你們是知道的,每一次我都罵不還口。」
「可誰知道她今天……她今天竟帶了個跟長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上門嚇唬我。」
我握着大娘的手,心有餘悸:
「差一點、差一點我就被嚇暈了……嗚嗚嗚。」
街坊鄰居幾乎都是看着我長大的,甚至有好幾家人都在我家的飯館幫工。
這會兒正是大傢伙沒事做的時候。
聽完我的話,衆人開始七嘴八舌指責顧母:
「顧嬸,人死不能復生,長山這事說實話怪不到玉玲頭上,你一天天的老上門罵她,長山也不能活過來是不?」
「他要真活過來,看到你這麼磋磨他媳婦兒,肯定會怪你的。」
「你男人當年早早去的時候,你婆婆可是把你照顧得仔仔細細的,連句大話都沒對你說過……」
……
顧母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不管不顧就要上來撓我:
「我就知道你是個狐媚子不安分,跟這麼多人勾搭着讓他們幫你,呸……
「哎呀,誰、誰絆倒我……」
顧長山終於回過神來,他激動地看着我:
「玉玲,是我啊,我沒死!
「劉嬸、李叔、二虎子……是我啊!你們仔細瞧瞧,我真的是顧長山。」
他一個個地點着人名。
有膽大的人捏着鼻子湊上前打量。
「哎哎,好像是真的。」
「確實挺像的……」
「不是都死了嗎?這怎麼回事呢?」
顧長山語氣溫柔:
「玉玲,這事說來話長,咱回家說,我從頭到尾仔仔細細講給你聽。」
說罷他朝我走了過來。
人羣漸漸讓開一條道。
顧母嘴裏仍在罵着:
「喪門星,別人看見自己當家的死而復生,恨不得馬上給祖宗牌位磕幾個,她可倒好,那扁擔掄得,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仇人呢。
「一個女人整天拋頭露面地,跟一羣男人在飯館廝混……
「長山,這次你一定得好好教訓她,讓她知道誰纔是一家之主!那飯館就得交給咱老顧家的人管纔是正理。」
我目光一凜。
顧長山已高聲宣佈:
「我先帶玉玲回家,晚點我擺桌酒跟大夥好好解釋。」
劉嬸將我往前推了推:
「你家這事都快趕上戲本子了,快回去吧,小兩口好好說說話。」
我倏地一下往後退了好幾步。
頂着顧長山深情的目光,我一字一句問他:
「你怎麼證明你就是顧長山?」
「啊?」
「我就是我,爲什麼要證明?」
「你說死就死,說活就活,憑什麼不用證明?」我用手撫了撫肚子,繼續道,「我爸不在了,各位街坊就是我的長輩,你就當着各位長輩的面兒說說,怎麼死的,又怎麼活了?這段時間都在哪兒?」
顧長山傻了眼。
【來了來ţü²了,亙古難題,如何證明我是我。】

-6-
顧母開始叫囂:「你個賠錢貨,莫不是睡過的人太多了,連自家男人都認不出來?要啥子證明?」
她罵得實在太難聽,早有看不下去的鄰居將破布塞到她嘴裏。
顧長山說不出話來。
我很執着:
「怎麼證明?」
他卻撲通一聲跪下了,邊說邊自扇巴掌:
「我知道我這段時間不在,你一個人辛苦了,我錯了!
「現在我回來了,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就跟以前一樣,不,比以前還好。
「我給你跪下了,要打要罵隨你,只要你開心就好……」
啪啪啪的巴掌聲清脆又響亮。
一下。
兩下。
三下。
……
不多時他的臉便腫了起來。
我閉上了眼。
他口口聲聲都在懺悔。
可關於爲什麼假死這事是一句也不提。
男兒膝下有黃金,他這麼一跪,便天然地站在了制高點。
旁人見狀便也不好意思再對他太過苛責。
果然,圍觀的人開始幫他求情。
「哎哎,玉玲,我看長山也知道錯了,這事許是有啥誤會。」
「對呀對呀,當時也是他二弟說他摔下山崖,大夥兒找了半個多月也沒找到……」
「散了吧散了吧,小夫妻之間的事,還是讓他倆自己解決吧。」
就連劉嬸都低聲對我說:
「他估計真有什麼苦衷,你也別太端着,總要爲肚子裏的孩子想想。」
人羣漸漸散開。
顧長山眼底閃過得意。
他緩緩站了起來,朝我伸出手:
「玉玲,過來,咱回家吧。」
我站着沒動。

-7-
從他假死到現在。
八個月。
整整八個月。
在我悲痛萬分的時候,他媽不僅不安慰,還隔三差五上門對我極盡辱罵,絲毫不顧及我是個受不得刺激的孕婦。
在我強打起精神經營飯館的時候,他媽又跑到飯館撒潑打滾,攪和得我不得不關掉飯館。
彈幕說,這一切他都不知情。
可我不信!
他媽看着潑辣兇悍,但事事都聽他的,他纔是他家真正的主事人。
這一切,明明就是他的算計!
而我偏偏太堅韌,硬生生地挺到了現在。
逼得他們不得不想出在地上潑油這損招。
若不是突如其來的彈幕,恐怕我早就如他意了。
顧長山對着劉嬸無奈一笑:
「玉玲這是還生我的氣呢,怪我以前把她寵得脾氣太壞了。」
劉嬸嘿嘿笑了一下:
「我們玉玲脾氣好着呢,都是你那個媽,你得好好管管她,誰啊天天這麼罵一個孕婦,玉玲要不是身子皮實,早就禁不住了……啊呸,看我這嘴,淨說些不吉利的話。」
說罷她推着我往前,壓低聲音道:
「我看長山這態度可以,當着大夥的面,他又是下跪又是扇耳光,你先跟他回去,夫妻倆哪有不吵架的,把話說開就行,真有啥事你叫一聲我就來。」
他一步步朝我走來。
我渾身一凜,寒意從腳底升起。
下一秒,我掐住了劉嬸:
「嬸子,我、我好像要、要生了!求你送我、去、去醫院!」
顧母跑過來擠開了劉嬸:
「去什麼醫院啊,浪費錢,快扶回家,我會接生,我來!」
顧長山扶住了我:
「聽媽的,她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接生婆,比醫院那羣人靠譜多了。」他轉頭跟劉嬸道謝,「嬸子,謝謝你一直扶着玉玲,天也不早了,二牛哥該回來喫午飯了。」
劉嬸猛拍頭:
「對哦,我得回去做飯了。」
說罷一溜煙跑了。
我那句「別走」就那麼咽在嘴裏。
顧長山和顧母一左一右鉗着我往家走。
【怎麼感覺不太對勁,好像誤入反派滅口現場。】
【突然爲女主感到擔憂,這老太婆真的會好好給她接生?】
不會的。
她肯定不會的!
怎麼辦呢?
「你脖子上這哨子得摘下,誰家大着肚子的婆娘還戴首飾啊,也就你,整天妖妖嬈嬈地勾人。」
哨子!
還有哨子!
賭一把!

-8-
眼見着院門就在前方,我哭着開口:
「長山,我肚子疼頭也暈,實在走不動了,你揹我。」
顧母狠狠地掐着我的胳膊,聲音尖銳:
「剛剛戳我的時候還那麼大力!就這幾步了,矯情什麼呢,趕緊的!」
我閉上眼,將整個人的重量死死往顧母那一側壓,聲音細弱蚊蠅:
「我真的ţŭₗ痛得快不行了……」
顧母被壓得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顧長山趕忙扶住我:
「玉玲,你忍着點,媽,你快扶一把,我揹她回去。」
顧母不樂意,罵罵咧咧地扯着我。
顧長山壓低聲音:「還有人看着呢。」
顧母這才扶着我,顧長山蹲了下去。
就是現在!
我反手推開顧母,猝不及防下她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在顧母憤怒的眼神中,我一屁股坐到顧長山背上。
撲通一聲,他趴在了地上。
趁他愣怔時,我拿起脖子上的哨子,用力一吹。
下一秒,嘟嘟的哨聲響起。
三短一長。
一短一長。
我拼命地吹着。
顧母爬起來,將哨子一把扔掉:
「你發什麼瘋!吹得我耳朵都聾了,還不快起來!」
顧長山在身下呻吟:
「我、我的腰、好像斷了。」
他蛄蛹着挪開我。
顧母拖不動我,一氣之下甩了我一巴掌。
我死死掐着她的手,肚子陣陣墜痛,褲子溼漉漉一片。
羊水……破了。
在暈倒前,我看見人影朝我奔過來,我說:
「快送我去醫院!」
他聲音溫和:
「放心,有我在呢。」
我安心地閉上了眼。

-9-
醫院裏,我哀嚎了八個小時,還是生不下來。
護士在走廊吼:
「家屬呢?產婦心率過低,現在要剖腹產,家屬快來簽字。」
隔着薄薄的一層簾子,我聽見顧母在撒潑打滾:
「保小的,醫生,我們保小的。」
顧長山嗓音嘶啞:
「醫生,大的小的我都要,大的小的我都要!」
護士不耐煩了:
「我問你保大保小了嗎?我是讓你簽字!」
顧長山磨磨唧唧:
「玉玲要是有什麼事,我也不獨活,醫生,實在不行,就保大的!」
護士急了:
「你現在簽字,大的小的都能保得住!再磨蹭下去真要出事了!」
我撐着力氣喊:
「吳衛國、大叔,摁着他簽字!」
緊接着外面一陣兵荒馬亂,顧長山被揍得嗷嗷叫,護士喊:「簽了!快,進手術室!」
彈幕瘋狂亂炸。
【是我之前漏看了嗎?有這段劇情?反派跟女主認識?】
【這估計是重拍的版本,很多劇情都不一樣了。】
【話說回來,得虧有反派,不然女主還真就一屍兩命了,反派那幾個拳頭看着真爽。】
【還好現在剖腹產製度改了,只要產婦同意就能進行,要是還像劇裏這樣,這不活生生把自己命ţů₊交到渣男和惡婆婆手上嘛。】
【蕪湖,男主都被打得鼻青臉腫了,還狠狠地質問反派,話裏話外懷疑反派和女主有一腿。】
【結果反派和幾個街坊壓根就沒接男主的話,劉嬸還用抹布將他嘴堵上了,哈哈哈哈哈。】
【原本是女主死了後反派纔出現的,男主開飯館他也開飯館,還就開在男主隔壁,門頭都要比男主的高一些,跟男主作對了一輩子。】
……
淚水無知無覺地滑落。
顧長山,這些賬,我要一筆一筆算。

-10-
我做了個安安穩穩的月子。
劉嬸負責做飯照顧寶寶。
吳衛國負責帶幾個人看守院門。
顧長山每天都來院門口跪着,大聲求我原諒。
吳衛國看着我,甕聲甕氣地開口:
「這就是乾爹精心給你挑選的人?他精明瞭一輩子,不可能看走眼,鐵定是你看着姓顧的長得好,就跟乾爹鬧。
「要不是我剛好趕回來,你、你怎麼死的你都不知道……」
他喋喋不休地指責着。
我眼眶微溼,忍不住嗆聲打斷:
「我爸倒是想選你,可誰讓你連夜逃走……」
吳衛國是我發小。
我爸對他很滿意,說他天生是喫廚子這碗飯的,人也老實忠厚,對我言聽計從,且他父母早亡,家庭人口簡單。
我爸試探着問我願不願意——我想說再看看,可眼角餘光瞄見他躲在牆角偷聽,便紅着臉點了頭。
我爸笑得見牙不見眼。
我心裏默數着,以爲吳衛國隔天就會託人提親。
結果,他連夜跑了,留下一張紙條,說他配不上我。
我氣得直跺腳,執拗地等了他兩年,就想要一個解釋。
再後來,他偷偷回來了,在附近的工地上做個小包工頭。
顧長山假死的那段時間,他時常悄悄來幫我做事,打滿水的水缸、劈好的柴火、偶爾還有一碗純白的魚湯。
我默默記着這些好,但從未主動找他。
寡婦門前是非多,我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橫生枝節。
哨子是他以前給我的,他說。
「遇到危險就吹,三短一長,我聽到的話,我一定趕過來。」
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
顧長山和他媽拖着我進門時,我想,我要賭一把。
就算事後顧母潑髒水說我水性楊花,我也要賭一把。
命都快沒了,還守着名聲幹嘛?
我賭對了,他來了。
室內的小爐子上架着幾個橙子,香氣滋滋地冒出來。
月子裏不能喫涼的,吳衛國便將橙子給我烤着喫。
他待我,一如從前。
可我不明白,他當年爲什麼跑?
時隔多年,我問了出來。

-11-
他支支吾吾地開口:
「我、我、總之是配不上你,哎哎,你別哭呀,都是我的錯,我、我有苦衷……」
【我嘴快,我來說,因爲他跟人打架傷了身子,醫生說可能不育,然後他就跑了。】
【這還是他抱着女主爸的牌位懺悔時說的,可惜女主到死都不知道。】
謝謝,現在知道了。
我面無表情:
「什麼苦衷,不就是生不了嗎?」
「你、你怎麼知道?誰說的,這都誰知道了?」
「你不跟我說,你怎麼知道我會介意,萬一我不介意呢?」
「啊?」
「可惜一切都晚了,你……看輕自己,也看輕了我。」
吳衛國臉色發白。
「我媽說的沒錯,你倆果然有一腿!沈玉玲,你對得起我嗎?」顧長山衝了進來。
他叉着腰,滔滔不絕地指責着我,說到動情處還摔了個杯子。
他說,怪不着他在我家做小伏低那麼久,我爸才勉強同意婚事,原來是一直拿他當猴兒耍。
他說,一般丈夫出事,媳婦兒早就悲痛欲絕了,哪像我一樣該喫喫該睡睡,連飯館都正常營業,原來是我紅杏出牆,早就跟吳衛國勾搭上了。
他說,說不定他入贅這事,就是我和吳衛國這對姦夫淫婦的算計,就爲了跟他借種。
……
他紅着眼,歷數着我的不是。
原來,在這段婚姻中,他竟有如此多的不甘。
說到最後,他「啪」的一下拉開簾子,高聲道:
「大傢伙都聽到了吧!這樣黑心的東家,連枕邊人都能眼不眨地算計,你們還敢跟着她幹嗎?」
門外人頭攢動。
顧長山竟然把飯館的廚師和夥計們都拉來了。

-12-
吳衛國大步走過去,將簾子拉上:
「玉玲剛出月子,不能吹風。」
顧長山怒了:
「滾開,你這個姦夫,要你在這假關心?」
他倆扭打在一起。
其他人見狀趕忙上前拉架。
小小的屋子,瞬間擠滿了人。
烤得黑焦焦的橙子咕嚕嚕地滾到地上。
不知是誰踩了上去,汁水溢了一地。
顧長山吼着:
「誰都別拉着我,今天我要給他個教訓!」
顧母趁亂衝上來撓我,劉嬸眼疾手快制住了她。
顧母罵她:
「你還幫着這個喪門星,小心遭報應!」
我抬起手,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她氣瘋了:
「長山,這個小娼婦竟敢打我!你給我打她,往死裏打!」
下一秒,她愣怔了。
因爲顧長山被人反剪雙手,跪在地上,好不狼狽。
他叫來的人,竟全站在我這邊。
顧長山不可置信:
「爲什麼?」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轉而滿臉憤慨:
「沈玉玲!你竟然跟這麼多人都有一腿?!你……」
回應他的,是衆人的拳打腳踢。
「這兔崽子罵得太髒了,忍不住。」
李大叔說:
「那年地裏收成不好,我家鬧饑荒,快撐不住時,是老沈頭給了我家一小袋玉米麪,他拖着瘸腿帶我上山,教我辨別山裏哪些草可以當菜喫,哪些草可以當藥賣。
「他看家的本領,就那麼眼不眨地教給我,現在你欺負他唯一的女兒,你問我爲什麼?
「你裝死那陣子,你媽天天上門叫罵,要不是玉玲攔着,我早收拾她了。」
王大娘說:
「我呸,還一般當家人出事,媳婦兒早就悲痛欲絕,咋,你死了我們玉玲就得跟着去死啊?
「那你爹死了那麼久,你娘咋還賴活着呢?
「哦,你爹跟你不一樣,你爹是真死了,你比他有能耐,你是裝死。」
顧母張嘴就要罵,我眼疾手快地將尿布塞進她嘴裏。
她老實了。
顧長山目眥欲裂。

-13-
我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所以,你是因爲看到了吳衛國,懷疑我跟他不清不楚,所以乾脆裝死來試探我?」
他目光閃躲。
「我懷着孩子,丈夫慘死,婆婆上門叫罵,飯館被迫關門,這一套陰招下來,我不死也得脫層皮吧?
「你那三個弟弟,每天都在附近溜達,看似閒逛,其實是在盯着吳衛國,只要他進屋,你們就可以破門捉姦了對吧?」
他低頭默認。
我繼續道:
「然後呢?趁亂打死我?最後能順理成章接管飯館?」
他慌忙搖頭:
「你別瞎猜,你是我媳婦,你的就是我的,我何必多事搞這出?
「咱爸考驗了我兩年,那兩年,人人都笑話我,說我連入贅都上趕着,還撈不着。」
他理直氣壯:
「我通過了你家的考驗,那我也想考驗考驗你。
「我想知道,假如我真的不在了,你能不能守得住。
「你表現得不錯,我那天出現在你面前,就想告訴你,你也通過了我的考驗,沒想到最後,你還是叫來了吳衛國,呵呵,是我看走了眼……」
他吐出口中的血水:
「你倆要是沒啥,你吹個哨子他能着急忙慌跑出來?狗都沒他跑得快。
「不過我不在意,不管你和他之間有過啥,那都過去了,我不嫌棄你。
「再說,你孩子都生了,以後咱倆把日子過好就行。
「我發誓,以後你倆這事我就爛在肚子裏,絕不多說一句話。」
人在無語時是真的會笑。
在事實這麼清楚明瞭的情況下,他還是不管不顧往我身上潑髒水造黃謠。
當着衆人的面,他理直氣壯、寬容大度。
留給我的,卻是餘生無盡的自證。
但凡往後我有點錯,這盆髒水都會變成黑洞,將我吞噬。
社會對女人的道德標準本就比較高。
他的心思,何其歹毒。
吳衛國呸了一聲,就要上前揍他。
我攔住了他。
他震驚:
「你打算原諒這小子?
「你要跟這樣的人過一輩子?
「要是爲了孩子,我——」
「你閉嘴。」我打斷了他,「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
吳衛國慢慢地放下手,神色頹然。
顧長山眼裏迸出驚喜。
我走過去,扶起他,不經意地問:
「院子裏的油,是你Ṱúₗ潑的還是你二弟潑的?」
「二弟。」他脫口而出。
我點了點頭,朝外頭喊:
「公安同志,都聽到了吧。」
顧長山神情驚恐。

-14-
一見到公安,顧家二弟腿就軟了,還沒走到派出所,他在路上就全交代了。
顧母本就不同意顧長山入贅,只是顧長山跟她保證,不出三年,沈家飯館絕對會更名爲顧家飯館。
結果,我爸在的時候,他插不上手。
我爸走了,他還是插不上手。
店裏的人表面上叫他老闆,背地裏誰也沒把他當回事。
而他每次旁敲側擊讓他弟弟們進店幫忙時,我都一口回絕。
每個月的賬我都把在手裏,他要給他家拿點錢全要經過我。
他鬱悶不已。
正好顧母路過工地時,無意間撞見了吳衛國。
於是顧長山便想出了假死這出戏。
在他的預想中,我這般面子薄的小媳婦,又懷着孕,鐵定經不住他媽的罵戰。
我要是沒了,他再跑出來主持大局,一切都會順理成章。
可沒想到我竟挺到了快生。
要是我順利生下孩子,那還有顧傢什麼事?
顧家人急了。
於是想出了到我院子裏潑油,讓我摔倒的主意。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只是沒想到我竟如未卜先知般……
公安同志聽完,很是一言難盡。
顧家人這般喫絕戶的謀算,影響實在太惡劣。
於是兄弟倆雙雙被判了三年勞改。
顧長山沒經住打擊,在押解途中試圖襲警逃走,混亂中被當場擊斃。
顧母崩潰了。
她跑到飯館前叫罵,揚言要吊死在店門口。
只是這回,沒人再同情她。
不僅如此,還對她指指點點。
她將氣撒在路過的狗身上,狠踹了幾腳後,被狗狂追了半里地。
慌亂之下她被車撞了,全身上下只剩嘴能動。
【真是……惡有惡報啊。】
【不知道該說點啥,還是給女主點個贊吧。】
【男主沒了?那後續的商戰、找白月光替身的劇情也都統統沒了?】
【誰要看渣男自傳啊,我想看白月光反殺。】
【豆沙啦,統統豆沙啦……】

-15-
吳衛國來跟我道別。
「現在大家都趕着下海經商,我也湊湊熱鬧,這回走了,就不回來了。」
我點頭祝他一路順風。
他一步三回頭,終究是沒忍住:
「你、你要跟我走嗎?」
彈幕熱鬧非凡。
【得救了,原來改成了深情男二上位記!】
【男二經商很有一套的,原劇終時他的飯館都搞成全國連鎖了,女主跟了他,這輩子只需要貌美如花就行了~】
【開始預測後續劇情:男二一遍遍問女主,你最愛的是我還是姓顧的,你爲什麼不等我回來結婚……接着兩人開始拉扯幾百章,甜虐甜虐的!】
【女主,看得見嗎?快答應他!】
【答應他!】
在我最狼狽不堪的時候,他如救世主般出現。
而今,他一臉深情地向我告白,眼裏滿是志在必得。
他沒法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會把我的孩子當成親生的來養。
一切都很完美。
我好像沒有拒絕的理由。
可我還是搖了搖頭。
他很不解:
「爲什麼?你一個女人,帶着孩子不容易。
「劉嬸和李叔他們,幫得了你一時,幫不了你一世。」
我問他:
「顧長山他媽沒見過你,更不知道我爸以前想給咱倆定親的țũ³事,那麼,是誰告訴她的呢?」
他張口就來:
「他家算計了你那麼長時間,這點兒事稍微多打聽幾下,總能打聽出來。
「咱倆以前的事,飯館的人都知道,保不齊就是他們說出去的。」
微風拂過。
我恍惚憶起那年,那個躲在角落裏偷聽的少年,以及紅着臉的我。
我們之間的故事,在他一聲不吭跑路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
良久,我說:
「吳衛國,我用半本沈家菜譜,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以後咱倆就別再見了吧。
「這段時間你一邊照顧我, 一邊在屋子裏翻找, 找得很辛苦吧。」
他惶然:
「不是這樣的,玉玲, 你聽我說……」
我打斷他:
「菜譜其實就藏在我爸牌位旁邊的香爐裏,你若是能給他上柱香, 鐵定就能發現。
「可你沒有,我爸生前對你那麼好, 你卻連給他上柱香都不敢, 爲什麼呢?」
他頹然地走了。

-16-
人心複雜。
很多時候, 事情說透了就挺沒意思的。
顧家老二潑油的時候,吳衛國看見了。
可他視而不見。
我不想、也不敢去猜他的真實想法。
論跡不論心,他最後還是選擇了救我。
他的真情是真,算計也是真。
可我不願爲着他那點真心,讓自己的餘生困在這種自以爲是的深情裏。
最終大圓滿的結局,其實過程中早已讓自己變得狼狽不堪、慘淡無力。
更何況——我抬眼看向彈幕。
我現在手握這種能預知未來的彈幕, 明明靠自己,就能過得風生水起。
何必按着他們的意思, 走什麼白月光團寵路線呢?
我彎了彎脣角, 似是低聲自語:
「顧家還剩兩兄弟, 爲了安全起見, 我得換個地方經營飯館, 要換到哪裏合適呢?」
彈幕的後面,是人。
是人, 就好爲人師。
更何況, 是這種高高在上, 以爲統領全局的人。
果然,彈幕紛飛:
【當然是到朝陽路啦,別看現在是個窮巷子,可不久之後就會是……】
【騰飛路和光明路也不錯,那裏以後可是 CBD……】
我默默將關鍵信息記在心上。
隔天便開始調研。

-17-
後來, 我靠着彈幕, 精準地踩中了幾次風口後, 一路起飛。
很快便將老沈傢俬房菜開成了全國連鎖。
期間我也偶遇過吳衛國。
他確實如彈幕所說, 是個經商的好手。
短短幾年,僅靠着半本菜譜也混得人模人樣。
巧的是, 他開的飯館名稱,叫「正宗老沈傢俬房菜」。
在外, 他還以老沈傢俬房菜第十九代傳承人自居。
且他似乎悟到了什麼,完全不再自己選址。
他緊盯着我,我在哪開, 他就直接在隔壁搞。
我們兩家的飯館, 名稱相同,位置毗鄰。
因爲他是後開的, 門頭往往都要高過我幾公分。
他裝模作樣地跟我掰扯,說不是有意跟我作對,問我是否要併入他家。
我沒理他。
次年,在商標法公佈時, 我搶先把「老沈傢俬房菜」、「正宗老沈傢俬房菜」的商標全給註冊了。
吳衛國知道的時候,工商局正好責令讓他整改。
他破防了,大罵我不擇手段。
我……當然是百口莫辯啦。
嘿嘿。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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