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開得勝，紫腚能行

高考前幾天，女兒班級的家委劉思源媽媽突然發了一張紅色高開叉旗袍和紫色內褲的照片。
她@所有人：
「這是旗開得勝和紫腚能行，經過家委一致決定每位家長包括父親都要穿。」
「旗袍一件 1680 元，內褲一條 168，每家兩套，麻煩一個小時內交錢。」
羣裏鴉雀無聲。
十分鐘過去，她又@我：「穆情媽媽，你女兒是班長，你帶個頭。」
「這是爲了我們全班同學的成績着想，我們家長可不能拖後腿。」
媽的！上一世就是因爲這兩件破衣服害得我家破人亡。
現在，我直接在羣裏發了飆：
「想出洋相你自己去出，光屁股都沒人攔你，就是別他媽拉上我！」

-1-
一秒鐘後，她在羣裏瘋狂輸出：
「都是爲了孩子，不能說你家成績好就不重視吧？」
「我們是個大集體，你怎麼能這麼自私？」
「孩子們三年同學，最後這一哆嗦了，誰都不許拖後腿，我們要榮辱與共！」
「要是因爲你們害其他孩子考不上理想學校，你們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我擔屁的責任。
現在我還在全身發抖。
上一世，她也是在羣裏來這麼一出，我想着也是個好兆頭，主要是臨近高考了不想出任何意外。
也不想跟任何人發生衝突，我只想平平靜靜度過這幾天。
於是也沒有跟他們計較，花了 3700 買下兩套衣服。
考試那天，我自己穿了，但是丈夫在國外出差根本沒時間回來。
就因爲這個，出分的時候劉思源媽媽舉着菜刀到我家不分青紅皁白砍死我和女兒。
她大喊：「全是因爲你家男人沒有穿旗開得勝和紫腚能行才害我兒子沒有考上好大學。」
「是你們害死了他，你們都去給他陪葬！」
我拼命解釋，我苦苦哀求她，我說我可以陪葬，但是我女兒是無辜的，我求她放女兒一條生路。
可她砍得更瘋狂了：「憑什麼你女兒是狀元？你們甚至連旗開得勝都沒穿憑什麼拿狀元，都給我去死！」
我和女兒被她亂刀砍死，遠在國外的丈夫得知我們僅僅是因爲他沒有穿紅旗袍和紫內褲被砍死時，他萬念俱灰悲憤從 38 樓跳下。
我們一家三口就因爲這所謂的旗開得勝和紫腚能行全部變成了冤魂。
更離譜的是直到死我都不知道劉思源到底是因爲什麼死的。
憑什麼他媽就把這罪名安在我們頭上。
現在，我一定不會再慣着這個神經病！

-2-
羣裏其他家長繼續鴉雀無聲，王芬還在炮轟我。
「這是集體榮譽和信念感，爲了孩子，爲了人生中最重要的高考，一件衣服而已，你有什麼好牴觸的？」
想起上一世我和女兒被她一刀一刀砍死，我火冒三丈。
「這是哪裏的衣服要 1680？哪個品牌哪個專櫃？一條內褲 168，鑲金邊了嗎？」
她立馬甩出來一條鏈接：「自己去看，我可沒有賺你的差價，鏈接上明明白白寫着旗袍 1680，內褲 168。」
我打開鏈接然後截圖又丟回羣裏。
「大家仔細看，這家店本來是賣童裝的，莫名其妙多了一條旗袍和內褲的鏈接，傻子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同款旗袍人家店裏才賣 168，內褲才賣 16.8。」
「她好意思收這麼多？」
羣裏的其他家長終於看不下去了，紛紛發言。
「是啊，這旗袍怎麼看也不值 1680，太貴了，我們不要。」
「就是，要是穿這個就能讓孩子考高分，那還有什麼學習的必要？」
「對對對，媽媽穿穿就算了，還要爸爸也穿，我老公是不會穿的，丟死人了。」
羣裏你一言我一語，全部都是反對。王芬氣炸了，她一直私信我。。
【通過微信，單聊。】
我拒絕。
她繼續：【爲了孩子，單聊。】
繼續拒絕。
最後她發了飆：「你不要太過分，最後幾天了非要跟我作對？」
我馬上在羣裏@她：「這賣旗袍的店鋪是你家自己開的ťŭ̀₉吧，最後幾天了還要薅一波家長的羊毛，你不要太貪！」
她慌忙解釋：「是我家的店鋪又怎麼了？我只是幫你們帶幾套衣服回來，我又不賺錢。」
「旗袍本來就貴，我還是給你們貼錢了。」
笑死人。
她一件黑了我們一千多，她還貼錢？
我仔細給她算了一筆賬：「班裏 60 個孩子，你要每家買兩套，總共 120 套，你一套賺 1500，這一次就給你賺了快二十萬，多好做的生意啊。」
「你賣童裝一年才賺這個錢吧。」
被我揭穿了她的底褲，她惱羞成怒開始罵我。
「你他媽的神經病吧，老子好心好意爲孩子們着想，你居然敢質疑我？」
「媽的窮鬼，爲了孩子高考都捨不得花這點錢，你家那賠錢貨也休想考上大學。」
「你給我老子等着，老子馬上來你家找你理論。」

-3-
我求之不得，她不來找我我也要去找她。
上一世的大仇還沒報呢。
十幾分鍾後，她氣沖沖地砸我家的門:「賤貨，快點給老子開門，你是個什麼東西敢砸我的場子。
「老子就是想着賣幾件衣服賺幾個錢而已，你自己賺不到眼紅是吧？」
「實在不行我分你一千，何必這麼咄咄逼人斷人財路？」
我先報了警，然後纔打開門，一盆洗腳水潑在她臉上。
「剛纔你說的話我全部錄音發到了羣裏，你休想繼續騙其他家長。」
她快要氣炸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賤貨，我跟你拼了！」
一個巴掌扇在我臉上，我沒有躲，硬生生地接了下來。
然後開啓瘋狂反擊，趁她不注意時，我一把扯着她的頭髮毫不手軟十幾個巴掌下去。
腦子裏面全是上一世她砍我和女兒的一刀一刀。
我那麼苦苦哀求她，可是她一點沒有手軟。
現在她也抱着臉求我：「別打了，別打了，再打我破相了。」
破相而已，比起上一世我和女兒的命來算什麼？
我記不清扇了多少個巴掌，直到我再也沒有了力氣才把她丟在地上。
她像死狗一樣趴在地上大喊：「報警我要報警！」
不等她報，警察同志已經站在了我家門口。
她立馬拉着警察同志的褲腿：「同志，抓走這個女人，趕緊抓走她，她是瘋子。」
警察同志問我：「怎麼回事？」
我據實以告，最後警察同志說：「你們這算是互毆，要麼都跟我去警局，要麼就各自散開，你們自己考慮。」
馬上就是高考，王芬和我都不能去警局。
她和老公離了婚，我老公在國外根本回不來，我們的孩子都只能靠我們。
但是她還是不服氣：「我只打了她一個巴掌，她打了我幾十個，憑什麼一樣處罰？」
傻逼！
之所以讓她打那一個巴掌，只不過是我給自己反擊的理由。
要不怎麼能是互毆呢？
要不怎麼能是自衛呢？

-4-
我這麼一鬧，她賣旗袍和內褲賺錢的事情自然沒了下文。
雖然她一直在羣裏鼓動大家。
「一切爲了孩子，一千多塊錢而已，咱們現在哪個家庭拿不出來？」
「能提一分是一分，大家這個時候可不能省錢啊，這樣吧，同學一場，我再給你們打個ṭŭ̀ₕ折，旗袍算你們 1500 好了。」
沒有人理她，她繼續打折：「1300？」
「1200？
「1000？」
最後低到了 680。
可是依然沒有一個人買，她在羣裏像潑婦一樣開始罵街。
「媽的，怎麼讓我遇到你們這羣窮ŧúₜ鬼家長，人家隔壁班的人手一套，還比我賣得貴。」
「做你們的兒女真的悲哀，這點錢都拿不出來，我看你們是女兒的高中畢業就要出去賣賺錢，是兒子的將來肯定光棍娶不到老婆。」
「呸！跟你們一個班真是我倒了血黴！」
沒有人想在這最後幾天惹事兒，紛紛躲着她，她見沒有人接她的茬，心裏一堆火發不出來，又@我；
「你給我等着，我看你那個賠錢貨今年能不能順利高考。」
我就等着，上一世我不想惹事兒，最後還是沒有躲過。
這一世，我就看她還能鬧出什麼花樣來。
晚上，我去接女兒放學，遠遠就看到王芬在門口東張西望。
看到我她沒說話，但是用眼神挑釁我。
我知道她心裏肯定憋不出什麼好屁來，果然，看到我女兒那刻她立馬湊了上來。
「哎呀班長啊，我告訴你，你媽真是不疼你啊，對你的高考一點都不重視，連套旗開得勝旗袍都不願意給你買。」
「我看你啊，也不會考……」
她話都沒說完，我一腳把她踢得老遠：「滾！要是再敢靠近我女兒一步，信不信我讓你等不到你兒子高考？」
她捂着肚子大喊：「保安保安，打人了，有人打人了。」
保安同志過來我立馬說：「她是個瘋子，她剛剛威脅我女兒，爲了孩子們的安全，你馬上趕她走。」
保安還沒有動手，劉思源黑着臉去扯王芬：「你幹什麼？到學校來發什麼瘋？」
王芬很生氣：「兒子，媽媽被打了，你看不到嗎？那個死女人她打了你媽媽，你幫我報仇。」
劉思源扯着她就走：「別發瘋行不行？還有幾天讓我安心高考行不行？」
王芬一把甩開他的手：「我就是爲了你的高考啊，我爲了你們全班同學的高考，你以爲我爲了什麼？」
「你爲了賺錢，你以爲我不知道？媽，我自己會考，我自己會學，我不要你穿什麼旗開得勝紫腚能行，很丟人知道嗎？」

-5-
「丟人？」
王芬滿臉傷心：「你居然說我丟人，我還不是爲了你的成績？你要是能每次模考第一名，我還需要操心嗎？
「我賺錢有錯嗎？我還不是爲了你？你那個出軌的爸爸不管你，你將來讀大學結婚買房買車生孩子，哪樣不要錢，我賺錢有錯嗎？
「你告訴我哪裏錯了？我哪裏丟人了？你居然瞧不起我？」
劉思源嘆了一口氣：「我錯了，是我錯了，你一點錯沒有，你都是爲了我好吧。走吧，媽，回去吧。」
王芬不走，她兇狠地朝我女兒撲來：「賤貨，肯定是你給我ƭū₍兒子說了什麼？要不他怎麼會頂撞我？
「他一向都是最聽話的，你他媽的挑撥離間，看我不打死你這個賠錢貨。」
劉思源沒有拉住她，眼看她就要撲在女兒身上時，我一巴掌給她扇了上去。
「我警告過你，敢惹我女兒，我跟你沒完！」
她在地上瘋狂打滾，說我打她，說一定要讓我坐牢，讓我女兒參加不了高考。
學校的保安和領導都出來了，怎麼也勸不了她。
女兒瑟瑟發抖，她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劉思源扯着她的胳膊：「媽，求你了，回去好不好？不要給我丟人好不好？」
聽到劉思源這麼說，她哭得更大聲了，拍着大腿喊：
「我真是命苦啊，嫁了個出軌家暴男，生個兒子還不跟我一條心。
「我去死了算了，我馬上就去死！」
劉思源實在沒辦法，給他爸爸打了電話。很快，劉明澤氣急敗壞地趕來。
他二話不說一巴掌扇在王芬臉上：「瘋夠沒有？平時瘋就算了，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兒子馬上就要高考了，你真的那麼拎不清嗎？非要在這時候給他添麻煩讓他分心？」
「給老子回家！」
他力氣很大，拖着王芬就丟上了車。
車子啓動那刻，我看到她用口型告訴我：
「給我等着！」

-6-
鬧劇終於暫時結束，我看着活生生的女兒差點掉下眼淚。
上一世王芬跟瘋了一樣，加上當時對她毫無防備，儘管我一直努力保護女兒，但還是慘死在她的菜刀下。
現在我告訴女兒：「王芬是個瘋子，不過你不要在意，媽媽會無時無刻保護你，你安心學習安心高考就是。」
女兒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她笑：「媽媽你別聽她的，要是你真穿那些別人都會笑的，我們同學自己也會笑。」
「我自己會努力，你等我好消息就是。」
離高考還有不到一個星期，我送女兒去的時候先找了保安。
我告訴他:「昨天你也看到了她那個瘋樣吧，多可怕，只有不到一個星期了千萬不能出任何事情，你們一定要注意她。
「千萬不要讓她搞出什麼事情來。」
保安很重視，學校也很重視，當天放學學校門口多了好幾個年輕保安。
連續好幾天王芬都沒有出現在學校，來接劉思源的變成了他爸爸劉明澤。
看到我，劉明澤還客氣地道了個歉：「王芬她精神有點不正常，你不要跟她多計較哈。」
「對你們造成困擾實在抱歉，我已經說過她了，應該不會再找你們麻煩。」
我不敢掉以輕心，上一世就是高考後她發的瘋。
我必須時刻嚴陣以待。
老公是國家任務，絕對回不來的，於是我叫上孃家大哥。
多一個人我多一份安心。
一直到高考前一天都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直到高考當天，我和大哥一起送女兒進考場，遠遠看到王芬穿着大紅旗袍也來送考。
眼看她就要朝我女兒衝來，我一把將女兒推進了學校。
她張牙舞爪大聲喊：「賤貨，你爲什麼不穿旗開得勝，就仗着你家成績好嗎？
「我找大師算過了，他說我們是一個班級的，我們的運氣是相通的，我穿是在給你女兒集好運，你不穿就是在搶我們的好運。」
她一邊說一邊從身邊地上的一個大包裏拿出一件旗袍還有一條紫色內褲想要塞給我。
「快點穿上，現在還來得及。」
神經病，我纔不穿。
她硬塞，然後還打開手機二維碼：「今天打 5 折，只要你 1000 塊，趕緊轉錢。」
簡直有毛病，大哥一把推開她：「滾！誰他媽要你這破衣服？」
她以爲大哥是我老公，抓着大哥的手又把衣服往他手裏塞；
「她不穿你穿，你是爸爸，你穿也是一樣的，我告訴你，要是不穿這個，你女兒今年絕對考不上好大學，我不騙你。」

-7-
劉思源還沒有進去，他看着王芬的騷操作羞憤難當。
「媽，你回去行不行，別給我丟人行不行？」
王芬反對：「我怎麼是丟人了？兒子你別管，安心進去考試，反正不管怎麼樣媽媽都穿了，你肯定萬無一失。」
她一邊說一邊撩起旗袍的高開叉裙襬，指着裏面的紫色內褲：
「看看媽媽的內褲，你紫腚能行！」
劉思源臉都紅完了，我想他這個時候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剛停好車趕來的劉明澤也氣瘋了，他告訴劉思源：「什麼都不要想，爸爸在外面等着你，安心考試，拿出平時的實力就行。」
劉思源終於在衆人的注視中進了學校。
我看到他一直低着頭，直到消失在我的視線之外。
劉明澤又跟我和大哥道歉：「對不起啊對不起。」
我沒有說話，他們家任何一個人我都不想靠近。
王芬眼見我是絕對不可能買她的旗袍，立馬提着袋子尋找新的目標。
她看到媽媽就推銷，見一個推銷一個。
可是一圈下來，一件沒賣出去。
她把袋子往地上一扔，氣呼呼地大喊：「你們這些人怎麼做家長的？怎麼一點都不爲自己的孩子着想？」
「一點儀式感都沒有，當你們的兒女真是Ṭŭ̀ₔ倒黴！」
本來送考的家長心裏就焦慮又煩躁，還要被她陰陽怪氣一番。
有的家長髮火了。
「你有病啊，我們是來送考的不是來買東西的，你賣東西去市場，不要在這裏煩人。」
「就是，滾滾滾！不要影響我們心情。」
「對，保安，趕緊把她趕走，這裏不是菜市場。」
執勤的警察同志來勸她：「這裏不能賣東西。」
她理直氣壯：「我也是家長，我也是給兒子送考，你們憑什麼趕我？」
最後，警察同志沒收了她的衣服：「考試完了就還給你，不要在這裏大聲喧譁。」
她沒了辦法，穿着旗袍氣鼓鼓地蹲在路邊瞪着我，好像要ṱū́ₚ把所有的怒氣都發泄在我身上。
我看着她故意露出來的紫色內褲真是辣眼睛，轉頭回到車上再也不用看她。

-8-
接下來幾場考試她都沒有機會賣出一件衣服，當然她更加沒有機會靠近我女兒。
大哥每次把女兒保護得嚴嚴實實的。
我看到她的眼裏一直噴着火，顯然是因爲衣服沒賣出去而生氣。
其實考場外面我看了看，還是有一些媽媽主動穿着旗袍，但是人家都打扮得很得體，更加沒有一個爸爸穿。
王芬好幾次想要竄到我面前來都被劉明澤攔了下去。
最後一場考試開始時她終於再也忍不住了。
指着我得鼻子罵：「賤貨，你開心？老子囤了上萬塊錢的衣服都賣不出去，你高興了？老子跟你無冤無仇，你爲什麼還從中作梗？」
「告訴你，現在考試也考完了，老子就跟你算總賬，我這些損失必須要你買單，你必須賠我錢。」
我一把拍開她的手：「你腦子有包吧？自己想通過不正當手段賺錢失敗了就怪在我頭上？」
「傻逼，你以爲別人都是傻子嗎？那麼容易被你忽悠？」
她不管不顧直接把一整包衣服朝我砸來：「我不管，反正要不是你的話，我這些衣服早就賣出去了，哪裏需要這麼麻煩？」
「我知道你就是見不得我好，見不得我賺錢，你嫉妒我。」
「媽的！這些衣服都給你，馬上給我轉 18 萬，這還是我給你打折的價錢。」
下課鈴聲拉響，女兒的最後一場考試結束。
我大大鬆了一口氣，再也沒有什麼好擔心好顧及的了。
我一把抓起她袋子裏的紫內褲套在她頭上。
「紫腚能行是嗎？我就讓你行，我看你到底有多行。」
她瘋了似的跺腳啊啊大叫。
「啊！！！你等着，你給老子等着。」
送考的家長們鬨堂大笑，劉明澤離她遠遠的，不想和她扯上一點關係。
考場出來的劉思源也是遠遠朝這邊看了一眼，然後和劉明澤面無表情地離開。

-9-
我和女兒迅速收拾了行李，趁這幾天我帶她出去旅遊，順便看看她爸爸。
也暫時避開王芬那個神經病。
一個星期後我們回家，卻看到劉思源在我家門口徘徊。
看到我，他很焦急：「阿姨，我媽她跟瘋了一樣，她說要是我考不好的話她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我……」
他低着頭很沮喪，我一瞬間有點心疼他。
他還是個孩子，王芬發瘋跟他沒關係，反而還會影響他。
我安慰他：「沒事兒，阿姨知道這件事情跟你沒關係，這是大人之間的事情，你不用管。」
他抬頭看我，有些自卑：「其實阿姨，我這次真的沒考好，一想到我媽在考場外賣旗袍我就很煩躁，我真的沒有發揮好。
「我怕出分後我媽不能接受，我怕她找你們麻煩，你們還是暫時先避一避吧。」
我點頭，告訴他：「你放心，阿姨會小心的，謝謝你告訴阿姨。」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我感覺到他步伐的沉重。
想起上一世他也是這個年紀就離開世界，雖然我到現在也還不知道爲什麼，但是我依然心痛。
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記住你媽媽是你媽媽，你是你自己，不要被她影響。」
他眼眶溼溼地離開。
他前腳走，我後腳就把女兒送到了大哥家裏。
上一世就是出分后王芬開始發瘋，這一世，我不會再讓她如願。
出分當天，女兒毫無意外考了省狀元。
我們全家都沉浸在喜悅之中。
上一世也是晚上 8 點查分，而王芬是凌晨一點砸開了我家的門。
現在我看着時間，不到九點。
家長羣裏一個又一個的喜報發出來，而王芬始終安靜如雞。
想起上一世劉思源的離開，我突然想要弄清楚他到底是怎麼死的，爲什麼王芬又把這口鍋扣在了我頭上。

-10-
想到這裏，我安頓好女兒準備出門，大哥不放心跟着我一起。
王芬家離我家並不遠，我們十幾分鍾就到了她家。
她家剛好在一樓，還沒有走近，我和大哥就聽到了房間裏劇烈的爭吵聲和摔東西的聲音。
我們站在窗戶外，屋內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王芬用力把一個茶杯砸在劉思源頭上，他本能地用手擋住。
茶杯碎裂，我看到劉思源的手背紅腫一片。
「爲什麼才考這麼點分？你告訴我，爲什麼才考這麼點？」
「平時模擬都是 630 以上，這次爲什麼才考 599？」
「我一天到晚好喫好喝地招待你，我絞盡腦汁給你創造條件，想方設法給你高考保駕護航，我能做的都做了，甚至紫內褲我都穿了。」
「可你爲什麼纔給我考這麼點分？劉思源你告訴我，到底爲什麼？」
劉思源握着自己通紅的手背，站着一言不發。
他越是不說話，王芬越生氣，她扯着劉思源的耳朵。
「你告訴我到底是爲什麼?誰影響了你？我對你的期望一直都是 650 以上，誰想到 600 分你都考不到。
「你是不是要氣死我？考試的時候你到底在做什麼在想什麼？
「你說，你說話啊！」
劉思源的耳朵被扯得通紅，他終於低聲說了一句：「媽，這個分數也可以上 211 的。」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扇得劉思源滿臉通紅。
「211？211 算個什麼東西？我要的是 985，我要的是清華北大！」
「我要的是你給我出人頭地，至少讓我在你那個出軌的爸爸面前能抬得起頭。」
「他要是知道你才考這麼點分他會怎麼想我？他肯定會嘲笑我，他肯定會更加看不起我。
「他那個小三說不定現在就在嘲笑我了，你啊你，爲什麼要讓我丟臉，爲什麼不能給我長臉？」
劉思源用紅腫的手捂着紅腫的臉。
「媽，要不我再復讀一年，你相信我，復讀一年我一定能考上 985。」
「復讀？」
王芬聲音尖得差點刺穿我的耳朵。
「你以爲復讀那麼容易？我好不容易熬過這一年，你休想讓我再來一次，我不同意。」
劉思源沒有再說話，劉明澤從門外進來：「我同意，思源要是想復讀我是支持的，你要是不想管，那這一年就讓他住我家，我來管他我來照顧他，王芬，你也可以清淨一下。」

-11-
我以爲孩子同意爸爸同意，王芬應該沒有阻攔的理由。
沒想到她卻堅決不同意：「哈哈，你們休想，你們以爲我不知道你們想的是什麼？你們就是不想要我了，都不想要我了，都上趕着去巴結你那個小三吧。」
「呸！做夢吧，我好不容易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憑什麼讓你們免費來摘桃子，我是不會同意兒子去給你和那個小三Ţũ⁾養老的。」
劉思源很痛苦：「媽你要是不答應那就算了，我這個分好好填志願填個 211 應該還是可以的。」
可是王芬又不同意了：「不行，我不要什麼 211，我要 985，一定要給我上 985。」
劉思源終於忍不住大喊：「你又不讓我復讀，這個分數就是上不了 985，你要我怎麼辦？
「你說來說去，就是沒有想過自己的責任，我老實告訴你，就是因爲考試前幾天你在家長羣裏賣旗袍和內褲。
「就是因爲考試當天你也在學校門外繼續賣這些，我覺得很丟臉，我真的覺得很沒面子。
「我考試的時候滿腦子都是你的旗袍和紫內褲，我根本靜不下心來好好考試，所以我才考得這麼差。
「這些全部都要怪你，都怪你知道嗎？」
王芬瞪大眼睛一直盯着劉思源。
「你說什麼？你到底說什麼？這怎麼可能跟我有關係？
「是你自己考試又不是我考，我做什麼怎麼可能影響你？」
「不要給你自己的失敗找藉口，失敗就是失敗，沒有藉口。」
劉思源終於回到房間，一țŭₗ把摔上了門。
劉明澤氣瘋了，他指着王芬的鼻子：「你要把孩子逼成什麼樣子？
「雖然沒有平時模擬考得好，但是你捫心自問，你那幾天是不是影響他了？」
「我沒有！」
王芬依然不承認。
「行，我們不說過去的事情了，這個成績已經成了定局，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現在要麼同意他復讀，要麼就這樣也能上個 211。
「你自己選。」
王芬什麼都不選。
她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家長羣，馬上把手機摔得粉碎。
「憑什麼？那些平時沒有我兒子成績好的人都超過了他？
「到底憑什麼？我還是全班唯一一個穿了旗開得勝和紫腚能行的媽媽，憑什麼我兒子不如他們？」
她說完這句話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恍然大悟一般拍了下腦袋。
「我知道了，我終於知道兒子爲什麼考不好了，就是因爲他們沒有買我的旗開得勝和紫腚能行。
「考試前大師都說了，他們是集體，必須大家都穿纔有效果。
「可是他們都沒穿，他們都搶了我兒子的運氣，對，就是他們的錯。」
他一邊說一邊衝進廚房找刀。
「媽的，這些垃圾都該死，我當初怎麼勸他們都不聽，都該死！」

-12-
劉明澤看到菜刀臉色大變：「你要幹什麼？拿着刀你要幹什麼？」
王芬拿着菜刀咧開嘴大笑。
「哈哈哈，我要去砍死他們，是他們害我兒子沒有考好，都是他們的錯。
「明明我已經那麼提醒他們了，可是他們依然不配合。
「我一個一個全部砍死他們。」
她像沒有感情的瘋子一樣自言自語。
「先殺誰呢？哦！」
她突然拍了一下腦袋：「就是那對賤人母女，一切的錯都是她們開始的，是她們一開始就阻止我賣衣服。
「她們的分現在肯定也是最高的，是她搶了我兒子的分，得要回來，我必須要去要回來。」
她提着刀就往門外走去，我知道她是去找我和女兒。
幸好女兒現在根本不在家，幸好我早有準備。
劉思源突然從房間裏面打開門。
他很冷靜：「媽，你要是再出去惹事兒我就馬上跳樓你信不信？」
「你怎麼就不聽我說，你怎麼非要去找別人的麻煩。」
「我考不好一半是因爲我自己，還有一半是因爲你，因爲你知道不知道？」
王芬不接受，她無論如何也不接受：「跟我沒關係，我該做的我能做的都做了，是他們的錯，全是他們的錯。」
她還是提着刀要去找我和女兒。
劉思源看怎麼也勸不住她，一把推開他一個箭步上了樓。
我呼吸都差點停了，上樓？
他想幹什麼？
我和大哥互相看了一眼，然後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樓上是天台，他難道想要跳樓？
他才 18 歲，他不壞，他還有很美好的人生。
他不該重蹈上一世的覆轍。

-13-
天台上，劉思源一隻腳已經跨出了護欄。
劉明澤嚇壞了：「兒子，你下來，你馬上下來，你不要嚇我，真的不要嚇我啊！」
劉思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王芬：「媽，你要是敢去找我的同學們，我馬上就跳下去。」
「你信不信我做得到？」
王芬手裏還緊緊握着菜刀，她不明白。
「爲什麼？你爲什麼就是不聽我的？你是我兒子，爲什麼你從來就不站在我這邊？」
「我能害你嗎？我是你媽，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
「其他人誰能真心對你？誰能告訴我？」
劉思源也崩潰了，他開始咆哮：「我不要管其他人，我自己可以對自己負責，我也不要你管，媽，我不要你管。」
「我 18 歲了，我自己有自己的人生規劃，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不要你什麼都爲我着想。」
「你總是打着爲我好的旗號來控制我、折磨我，我受夠了，受夠了！」
劉明澤眼淚長流：「兒子不要衝動，你下來，你下來有話好好說，你跟爸爸去過好不好？
「爸爸不會逼你，你跟我去。」
劉思源還沒有說話，王芬突然歇斯底里大叫：「不行，你不能跟他過去。」
「你是我兒子，是我懷胎十月生的兒子，你不能聽他的，我不同意。」
「不同意我就去死！」
劉思源另外一條腿也跨了出去，劉明澤上前一步想要抓住他，可是王芬卻瘋了一樣大喊。
「那你就去死啊，你那麼想死就去死，我和你一起行不行？
「我死在你面前行不行？
「一天到晚就知道威脅我，我欠你的，我該你的？我是你媽不是你的仇人，你爲什麼誰都不恨就是恨我？
「你不恨出軌的渣男，你不恨那些不聽我的話讓你考不了高分的賤人，你偏偏就要恨我。
「我到底作了什麼孽，我到底上輩子欠了你什麼？」
劉思源眼看就要跳下去，劉明澤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他。
他整個人都懸在半空, 劉明澤使出了喫奶的勁兒。
王芬見狀，二話不說立馬也翻出欄杆。
「跳樓是吧, 就你會跳，就你會威脅我？你以爲我不會？我們一起跳, 跳啊！」

-14-
我和大哥心都嚇壞了, 我們立馬上前幫助劉明澤一起死死抓住劉思源的手。
我們一起拼命想要把他拽上來, 可是王芬看到我卻眼露兇光。
「賤人, 我不去找你自己倒是找上門來了, 好啊, 我讓你現在就死, 馬上就死！」
她沒有機會了，上樓之前大哥就報了警，警察同志來得很快, 他們和我們一起終於把劉思源拉了上來。
而王芬卻依然站在欄杆外面, 她死死看着劉思源。
「你威脅我, 我也可以威脅你，現在不是你死, 是我死！
「反正你也不理解我, 你的心裏只有那個出軌的爸甚至陌生人，就是沒有我這個辛辛苦苦的媽。
「既然這樣，那我去死, 我馬上就去死！」
劉明澤大聲呵斥她：「你別發瘋了行不行？你口口聲聲說我出軌, 我什麼時候出軌了？」
「哈哈哈, 你沒出軌？你小三孩子都有了你告訴我沒出軌？」
「你放屁，那是我們離婚之後我再娶的妻子, 我什麼時候出軌了？你天天給我潑髒水, 我從來不計較。」
「離婚的時候你也是以死相逼要兒子的撫養權，我沒辦法都依着你，我什麼都如你所願，可你爲什麼還要這麼逼我兒子？」
「他才 18 歲, 他爲什麼要承受這些？」
「你想跳是吧，你跳，你跳啊, 你看誰會攔你，你看誰會拉你！」
王芬看了一眼劉思源, 他離她很遠很遠, 他的眼神全是冷漠。
除了警察同志，好像所有人都想要她真的去死。
她突然就沒了力氣, 她也根本沒有去死的勇氣。
她說那些話只是爲了嚇唬劉思源，她根本不是真的想要去死。
她想要翻過護欄，想要回到劉思源的身邊。
可是腳底下一個打滑，她什麼都沒來得及說，直接從 38 樓掉了下去。
砰地一聲巨響。
她再也沒有了呼吸。
劉思源和劉明澤都呆呆地站在頂樓，誰都沒有下去。
直到 120 宣佈王芬死亡，直到殯儀館拉走了王芬的屍體。
劉思源才終於哇地一聲坐在地上哭了出來。
劉明澤抱着他一起痛哭。
大哥拉着我離開，他很感嘆。
「有些人啊，根本不配做家長。」
對，有些人是真的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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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事情塵埃落定，我聽說劉思源決定復讀一年。
女兒準備去大學報到的時候，我在學校碰到了復讀的劉思源。
他突然給我跪了下去：「阿姨，對不起！」
我連忙拉他起來：「不關你的事, 不是你的錯。」
可是他卻說：「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要是多考幾分我媽就不會去你們家發瘋。
「你和穆情也不會慘死在她的刀下, 是我的錯。」
那一刻我才知道，劉思源也重生了。
很好，我真心祝願他這一世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希望他下一年能如願考上心儀的好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