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公很有錢,但我不愛他。
大學時,他曾爲追我室友江思竹,傾盡所有手段。
高奢禮物一件接一件,甚至在女生宿舍樓下高調送了九千朵玫瑰。
我們宿舍的女生都沾了光,玫瑰花成捧往回抱,像在搬花圃。
唯獨江思竹一臉冷淡。
還警告裴律,不許再來找她。
「他很有錢,長得也不差,你真不要?」
我敷着面膜,終於問出我一直不理解的問題。
她頂着這樣漂亮的臉,卻每天跟那個四處打工的學長混在一起。
「不要,這種成熟死板的男人,你要你去追唄。」江思竹很不屑。
我手託着腮,稍微思索一番後點頭。
「行。
「我追。」
-1-
江思竹臉色變了變,沒有再應聲。
面膜敷完後我洗了個臉下了樓。
「她有男朋友了。」
我撐着傘,看到像修勾一樣站在宿舍樓下深情看着我們宿舍的裴律,沒忍住多了一句嘴。
他一怔,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歉意道:
「抱歉,我不知道。」
江思竹竟然沒告訴他?
他神色黯然地垂下頭,試圖將手中的黑玫瑰丟進垃圾桶。
我撐着傘,看着花被雨淋的模樣覺得怪可惜的。
黑玫瑰啊,我喜歡的。
「等等,別丟,給我吧。」
他看着被雨水浸溼的黑玫瑰自嘲一笑,將花遞了過來。
「好。」
此刻的他,白色襯衫被雨淋溼了不少,緊貼着他若隱若現的腹肌。
乾淨、有風度、有腹肌、高、聽話。
最主要的還是,有錢。
說實話,挺符合我的胃口。
「喂。」
我叫住他。
他迷惘地轉身。
「我還沒有男朋友,追我吧。」
我將傘舉着遞過去,爲他撐起。
我長得不差,早睡早起,作息健康規律。
每天晨跑六公里,晚上喫健康餐,每天面膜護膚。
追我的人比追沈思竹多得多,但都被我刷掉了。
他摘掉金絲眼鏡,靜靜地看着我。
時間彷彿過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的助理撐傘過來,久到他的車開到了宿舍樓下。
「好。」
-2-
他記下了我的電話離開。
我轉身上了樓。
我查過裴律的資料,他一畢業就自己創業,公司規模就不斷擴大。等他回去繼承裴氏集團,應該會很有錢。
所以我無法理解江思竹。
或許我父母爲了錢總是吵架最後離婚,所以我的擇偶標準最重要的一條就是有錢。
有錢就不用圍繞家裏的柴米油鹽花銷而爭吵。
回到宿舍江思竹看着我手中的花,臉色很難堪。
「你不用苦惱了,他以後不會來煩你了。」
我將花放下,擦着頭髮跟她說。
我以爲她會鬆口氣或者如釋重負,結果她臉色卻更黑了。
「你真賤。」
……
?
她罵了一句。
江思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到讓整個宿舍瞬間安靜下來。
我擦頭髮的動作頓了一下,手中的毛巾掉在地上,濺出一灘水。
我一向不喜歡動手,但那一刻,還是扇了她一巴掌。
我們都不是情緒失控的人,但那天,她的眼裏有某種壓抑到極點的情緒。
我讀不懂,也不想去讀。
室友們嚇壞了,有人勸,有人攔,有人說我太過分,也有人說她太雙標。
可我真的不理解。
明明說了不要,明明說那是困擾,怎麼我接手了,就變成了「搶」?
-3-
從那天起,她搬出了宿舍,後來也幾乎不再同我來往。
我也沒太放在心上。
有人說我不道德,也有人說沈思竹。
我還是不理解,她說裴律的追求對她來說是困擾,她說她不要。
那麼我要了,她爲什麼又生氣?
生氣就生氣,罵人,我忍不了。
偶爾會聽到她跟她男朋友在一起,有些人說男才女貌登對得很。
網上還有人磕她跟那Ṫű⁺學長的 cp。
而我,跟裴律的接觸,反而變多了。
他不善表達情緒,但禮節周到,舉止剋制,很快成了校園論壇的熱議人物。
我成了他身邊的存在,流言像野草瘋長。
可我不在乎。
我一早就知道,我要的東西是什麼。
結婚那天,裴律忙到最後才趕來,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裝,站在我面前。
彷彿一臺剛調試完成、精密無誤的儀器。
婚禮很盛大,賓客名單上,有三分之一我連名字都認不全。
我笑得得體,姿態優雅,所有鏡頭裏的我,都挑不出什麼毛病。
我也不知道他怎麼說服他爸媽同意娶我的。
沒有豪門聯姻,沒有門當戶對。他爸媽也是那種很有涵養的人。
我想象的那種輕視鄙夷都沒有,他們給了我們最真摯的祝福:
「希望你們未來能互相扶持,好好經營這段婚姻和自己的人生。」
婚後,我過得很舒服。
裴律真的很有錢。
有多有錢?他名下的公司遍佈全球,出門坐私人飛機,籤個合同幾億上下。
嫁給他,是我做過最精明的決定。
他不懂浪漫,也不懂我。
他不會給我寫情書,不會在深夜打來電話說想我,連情人節也只會讓助理送花。
他是典型的「老幹部型老公」,冷靜、自律、無趣。
或許他曾經的心動澎湃都花在了江思竹身上。
和他在一起,我就像嫁給了一臺賺錢的機器。
「你老公又不在?有那麼多錢又有什麼用,三天兩頭不回家,你多孤獨啊?」
蘇以芳是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在婚後接觸得比較少了。
一來她就替我不值,覺得我老公Ṭŭ̀²陪我的時間太少了。
我不以爲然,帶她上了私人飛機。
怎麼會孤獨呢?這個世界那麼大,我還得感謝我老公那麼拼命賺錢,我纔有機會去看看。
世界各地,只要我想,就能享受最頂奢的待遇。
孤獨?
怎會?
-4-
閨蜜臉色不太好,最終只是搖頭:
「我還是覺得夫妻不管如何,在一起才最重要,哪怕風吹日曬也甘之如飴。」
……
我不理解,甚至大爲震撼。
竟還有跟江思竹一樣想法的人。
但我還是有些心情低落,或許,在她們眼中我纔是異類?
「我覺得你變了,你再也不是小時候我認識的那個沈聽瀾了……」
她被我看得面色升騰起臊意,丟下一句話氣哼哼地走了。
她說得對,我變了。
最初我還會帶她出去旅遊,包一切費用,各種美容項目給她副卡。
可她總覺得難堪,去哪裏都讓我算錢,不願佔我便宜。
即便我無數次表示不用,裴ẗũ̂²律甚至都開口讓她多陪我,費用開支他報銷,她還是不願意。
助理將所有費用折扣價報過來,她看着昂貴的費用臉色難堪,找助理要發票單據。
陰陽怪氣地覺得助理想騙她錢。
久而久之,我很少約她了。
婚後我接觸的圈子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我很忙很忙,除了旅遊散心,我還報了很多課,從插花、法語到財務管理,學得很認真。
不爲興趣,只爲將來萬一「有事」,我不會兩手空空離開。
我聽說沈思竹跟她那個學長已經分手了,她甚至到了裴律下面一個分公司上班。
萬一哪天,裴律想起他轟轟烈烈的初戀白月光,鬧着要離婚,我也不能打無準備的仗。
雖說離婚分走一半財產有些不切實際,但我想盡可能拿最多的就好。
拿過來我還得學習管理。
所以我很忙。
-5-
我從 R 國回來的時候,蘇以芳過來了。
「沈聽瀾,你白月光回來了!你初戀回來了!現在老有錢了。」
你當初爲了錢嫁給裴律,現在可以跟他離了嫁給陸炎初了!
「這麼多年他都沒找過你,他心裏一直有你!」
巧的是,我回國這天裴律也回來了。
話一字不漏全聽見了。
他站在玄關,西裝筆挺,神情淡淡的,眼底看不出太多波瀾。
蘇以芳一回頭,頓時臉都白了,急忙站起身,侷促地笑:
「裴總,您回來了……我剛纔是開玩笑的,聽瀾她不會真的……」
「我沒當真。」
他語氣平靜,走進來,西裝未解,手裏還提着出差帶回來的禮盒。
「也沒放在心上。」他垂眸把禮盒放在我面前,「你上次說想喫北海道的千層卷,我帶了。」
我眼神一閃,手指卻沒有動。
我的行程助理都會給他報告,他知道我今天回國,特意回來的吧。
我知道他日程緊湊,要抽身回來並不容易。
「……謝謝。」
我聽見他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轉身上了二樓。
我坐在沙發上,盯着面前精緻到完美的千層蛋糕,突然覺得味如嚼蠟。
-6-
蘇以芳早跑了,她沒想到裴律會提前回國。
更沒想到,他根本不是那種「什麼都不管的木頭老公」。
其實我也知道。
我知道他對我很好。
只是那種好,不夠浪漫,不夠熱烈,不夠「動心」,太過平淡了。
他跟我一樣,都屬於那種極度自律的人,兩個相似的人,很少能有火花吧。
唯一契合的點就是……他的身材脫衣有肉有腹肌,堪比極品男模,夜裏更是強得驚人。
哪怕在最私密的相處中,他也嚴控節奏,自律得近乎苛刻,卻讓我無可挑剔。
想到以後會分開,心裏竟莫名感到一絲失落。
蘇以芳的話我根本沒放在心上,再有錢能跟裴律比?
她說的白月光陸炎初,不過大學時我的一個追求者。
他追我,我說不喜歡,他卻跟別人說我答應了。
他還是纏着我,我就直言我只嫁有錢人。
謠言難破,也不知怎麼就傳成他是我的白月光了,可笑。
然而第二天,陸炎初真的聯繫我了。
短信發得小心又剋制:「瀾子,我是陸炎初,能見一面嗎?我有話想跟你說。」
這麼噁心的稱呼……
我沒有回。
但我心裏確實起了波瀾。
不是因爲愛,而是我覺得他像個炸彈。
不小心處理,會成爲我婚姻裏隱藏的導火索,某一天引爆了會毀掉我的生活。
我知道這種舊情難了的戲碼一旦被媒體捕風捉影,對我來說是致命的打擊。
我不是戀愛腦,我清楚得很,如果我還想繼續擁有現在的生活,就不能出錯。
在裴律提離婚之前,我反正是不想離的。
-7-
我去赴約的時候,蘇以芳也在,約我喝酒,陸炎初也只喝了幾杯。
我猶豫了一下,飲了一口。
說實話,酒太次,抵不上裴律酒莊裏隨便收藏的一瓶。
我抿了一口就拒了。
劣質的酒果然喝不得,這麼一小口就頭暈眼花,看兩人的臉都起了重影。
我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聽見兩人說話。
「老公,你不許真的碰她,說好拍個照就好的,不然我會喫醋的,哄不好的那種!」
蘇以芳的聲音,夾着嗓子像感冒一樣。
她在叫誰老公?突然用這麼噁心的聲音?
「寶寶你放心,拍個照錄個視頻而已。只要有這個,不怕拿不下裴氏的合作。」
陸炎初?
本就昏昏沉沉的腦子差點宕機。
蘇以芳跟陸炎初?
我按了按手機的快捷鍵。在陸炎初髒手即將碰到我時,裴律安排的保鏢進來了。
「瀾姐,你還好嗎?」
面前兩人被其他安保人員圍住,餐館被迅速控制。
「你們幹什麼,我是沈聽瀾閨蜜,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你要做什麼?」
蘇以芳慌了。
她來過我家幾次,見到很多工作人員,卻不知道我出行都會有保鏢隨行。
或許我也沒想過所謂的閨蜜會跟外人算計我。
她所求爲何?我不懂。
她要是真的想要合作,她開口,我會幫忙。爲什麼要繞這麼大個彎用陷害我的方式。
-8-
「不好意思,沈聽瀾跟我們是校友,剛纔聊得挺好多喝了幾杯喝醉了,誤會,都是誤會。」
陸炎初也開始慌了,他維持着表面的鎮定,其實聲音已經發顫了。
保鏢調來餐館監控,當着兩人的面將監控拷貝了一份。
我頭很暈。
暈到感覺自己身體輕飄飄地。
再睜眼是被裴律抱着,他好像很疲憊的樣子,眼底有烏青,像是熬了通宵。
「老公……」我聲音有些發顫。
「酒杯已經送檢。」他低聲開口,「他們會坐牢。」
我有些茫然地望着他,心裏突然一陣輕顫。
裴律發狠時,是冷得嚇人的。
我第一次見他如此情緒外露。
一直斯斯文文的裴律扯掉領帶。
這樣的裴律是第一次,像是撕掉斯文的面具,露出暗黑的一面。
「裴律……?」
這真的是我那斯文剋制又沉穩的老公嗎?
我呢喃着輕喚了聲。
也不知這句話踩到他哪裏的痛點,反正最後我哭了。
一夜未眠,我幾乎虛脫。
不是……
他有病吧?
莫不是知道沈思竹的消息,有了別樣的悸動?
我猜得不錯。
沈思竹被調到總公司了。
-9-
「瀾姐,海市那邊傳過來的,江思竹跟陳頌已經分手一個月了!
「最近裴總在總公司待的時間會很久,項目結束前不會走,低頭不見抬頭見,要是兩人碰見了怎麼辦?」
小助理跟了裴律多年,結婚後被調到我身邊成爲我私人助理。
她知道裴律在大學時期追求江思竹的事情,江思竹的出現她比我更有危機感,也更着急。
跟了我幾年,若是跟裴律離婚,她的處境也會非常尷尬。
我畫着畫,不是很在意。在意也無法,總不可能讓兩人面都不見吧。
「白月光的殺傷力……瀾姐你懂不懂……」
小助理嘆了口氣。
我手抖了一下,筆畫歪了,雖然不明顯,但畫作上還是能看到突兀的一筆。
「沒有裴律,我也養得起你。」我試圖寬慰小助理的心。
然而她聽後更是一臉挫敗,像是篤定江思竹這個白月光回來,會給我的婚姻帶來巨大沖擊。
這倒黴姑娘,說了能養她,還不信。
……
小助理最近頻頻暗示我回公司一趟。
我本來很忙。
但還是抽了空,去了趟總部。
我來的時候經過行政樓,遠遠看到一羣人站在電梯口等人。
中間站着個男人。
我原本沒有在意,直到那道挺拔冷冽的身影緩緩轉過身。
是裴律。
他穿着一身淺灰西裝,剪裁考究,神色淡漠,手指在手機屏幕上輕點,整個人像是從雜誌裏走出來的,沉靜、冷硬、不容靠近。
這樣的裴律,我其實很少見。
「瀾姐。」小助理輕輕拽了拽我的袖子,朝一旁偷偷藏身在柱子後的女人努了努下巴,「你看那邊,是不是江思竹?」
我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
柱子後面,果然站着個人,半遮着身形。
是江思竹。
江思竹穿着一襲白色長裙,纖細的脖頸掛着工牌,妝容淡雅,頭髮梳成溫婉的公主頭,還彆着一個粉色蝴蝶結髮卡。
在柱子旁邊側着身,眼睛卻一眨不眨地望着裴律。
那眼神,說不上來,是怔怔的,又是複雜的,像是看到多年未見的舊愛。
這個眼神,我莫名不喜。
像是有人盯上了我放在身邊的東西,本能地想把她剝離出去。
-10-
她身邊兩個女同事似乎還沒察覺異常。
「今天的會議裴總親自來盯,估計要開到很晚。」
「項目太大了啊,畢竟是董事長的兒子,親自抓,不敢出差錯。哎,身價過億的男人,我多看幾眼,沾點財氣也好。」
那話一出,我看到江思竹瞳孔驟縮,脣被她咬得幾乎失血。
我看着她悲痛欲絕的樣子,悟了,她後悔了。
也是,大學時期的純愛戰神,經歷了社會的洗禮,才知曉自己錯過的是什麼。
電梯門緩緩合上,裴律的身影沉入鋼鐵間隙裏,毫無停頓,也毫無猶豫。
江思竹站在原地,臉色一陣發白。
「哎,思竹你沒事吧?」
她搖頭,勉強笑了笑。
「沒事,只是……突然有點頭暈。」
沒人知道她此刻在想什麼。
我也不知道。
就像曾經的不理解一樣,現在也不理解。
我想了想,沒驚動祕書,也沒走裴律的專屬直梯,只是很低調地和小助理一起坐普通電梯。
江思竹跟她同事慢吞吞地走進來。
她低着頭,心不在焉地滑着手機,許是被手機裏的信息刺激到了,站在那裏搖搖欲墜的樣子。
不然我想,即便是我戴着墨鏡,她也能認出我。
可我跟小助理站在後面,她卻渾然不知,低着頭神情恍惚。
她的不對勁讓同事起了疑心,其中一個沒過腦子的,竟把她手機上的消息讀了出來。
【豬豬,彩禮的事真的不能再商量嗎?」
【你知道我家情況,二十八萬八真拿不出來。我們這邊好多彩禮也才十二萬八。】
……
-11-
電梯裏陷入詭異的寂靜。
空氣像凝固了一樣。
那個讀出消息的女同事也意識到失言,訕訕地閉了嘴。
而江思竹,臉上的血色一點點退去,像被當衆扒了皮。
她面上浮起一陣難堪的紅,又飛快褪去,變成毫無血色的灰白。
「……早知道會變成現在這樣,當初在大學,我說什麼也不會拒絕裴律。」
她聲音不大,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突然受不了刺激的本能反擊。
我偏頭看了她一眼。
她竟然提起了裴律。
小助理捂着嘴,神色緊張地望向我。
而江思竹的兩個同事互看了一眼,眼神從「震驚」迅速過渡到了「八卦」。
「真的假的啊?你跟裴總以前有過?」
江思竹吸了口氣,輕輕點了點頭,似乎帶着點羞澀的得意。
「真的。不信你們去翻海市高校論壇,當年他買了九千多朵玫瑰追我,那帖子現在估計還在。」
「九千朵玫瑰都沒拿下你?」
江思竹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停頓。
那一刻,她眼睫垂下,像是神經被誰悄悄扯痛了一下。
女同事直接掏手機搜,果然在舊帖子裏翻到這條轟動新聞,就是照片都已失效,不過從回帖裏能看到說裴律追求江思竹。
【土豪一擲千金,砸九千朵玫瑰追求系花江思竹!】
【我在現場,那陣仗絕了,我只恨爲什麼不是我。】
【現場加一,土豪又如何,人家系花根本看不上,拒絕了,玫瑰送給女生宿舍所有人了。】
【弱弱說一句,這土豪爲什麼追系花不追校花啊?她們不是一個宿舍的嗎?】
女同事刷了幾頁默默收了手機,她覺得有些不對勁。
「欸?不是吧……聽說裴總老婆好像也是海大畢業的。」
江思竹聽着,手心已經被指甲掐得泛白。直到痛意襲來,她才勉強恢復平靜。
「他……結婚了?」她啞聲問。
「早就結了啊。你來得晚不知道,當時我們公司每個人都收了 999 的紅包!是裴總私人發的,寓意跟他老婆長長久久。」
「公司羣都炸了,大家祝福的話刷了十幾萬,那場面真的絕。」
「我還看到他老婆的 ins 了,出門坐私人直升機,裴總開普爾曼,她開曜影,豪門生活那是妥妥的……」
「聽說還是校花級別的美人……」
我挑了挑眉。
看來以後在 ins 上還是得低調些。
此刻江思竹眼眶紅得嚇人,手指攥緊到發白。
看她的樣子應該已經猜到最後跟裴律結婚的人,是我——
沈聽瀾。
-12-
「我知道她,當初我們是室友。裴律追我的時候,我還在猶豫,她看上了就直接告白了。
「我覺得她這樣不太好,沒想到她抬手給了我一巴掌,也不知道她跟裴律說了什麼,反正當天,他就莫名其妙把我拉黑了……」
說到這,江思竹氣得渾身發抖,咬緊牙關,眼底浮起濃濃的恨意。
電梯裏的其他人豎起耳朵,空氣彷彿凝固,沒人敢接話,卻個個眼神震驚。
我聽見小助理嚥了口口水,連呼吸都變得輕淺。
我站在角落,手指輕動,實話說,真的有點想衝動扇她一巴掌。
但理智壓下了衝動。
一旦動手,新聞爆出來,給裴氏集團的對手一點火星,很可能就變成燎原大火,最終影響到裴律,甚至股價。
「思竹,你跟裴總認識,要不Ŧŭ̀³幫我把這份會議資料送去總裁辦祕書處?」那位女同事將文件遞了過去。
「你這麼漂亮,裴總要是看見你,估計眼睛都挪不開了。」說着還擠眉弄眼,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江思竹愣了愣,脣角牽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
她今天穿着白裙,妝容清淺,頭髮挽了半公主頭,蝴蝶結髮卡襯得她格外溫婉。
「那好吧。」她輕聲說,「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
她看起來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種早有預謀的從容。
我站在原地沒動。
小助理瞥了我一眼,看着我黑漆漆的墨鏡,最終默默往邊上靠了靠,連氣息都收了起來。
「肯定記得啊!說實話,你這是白月光級別的人物啊,怎麼可能忘得了。
「不過說實話,我都不敢想,咱們裴總私下是什麼樣子,總感覺他看我一眼我都腿軟覺得自己犯了大錯。」
江思竹輕笑,語氣不疾不徐,透着幾分親暱:「嗯,他其實人很好,有風度,接觸多了你就知道了。」
小助理站在我身邊,像是快要忍不住翻白眼。
我靜靜站着,沒說話。
只是注意到她的話裏有一點耐人尋味。
調來總公司到現在,她還沒機會見裴律。
-13-
電梯在九十七樓停下。
她們先走了出去。
前臺祕書看到她們,神情驟冷,聲音像裹了冰:「你們怎麼上來的?」
江思竹一怔Ṫũ̂⁴,「來送資料的。」
「送什麼送?交給前臺就行了!你們哪個部門的,是怎麼回事,誰放人隨便進來的?」
那祕書毫不客氣,眼神里帶着顯而易見的不耐和警惕。畢竟九十七樓,是核心禁區,非特殊申請不得進入。
江思竹身旁的女孩嚇得噤若寒蟬,江思竹的臉色也白了幾分,正要解釋,祕書忽然注意到我,動作一頓,神情隨即大變。
她幾乎立刻站直身體,語氣恭敬得像換了個人:
「夫人好,裴總在會議室開會,您要不要先去辦公室休息?」
我點點頭。
祕書馬上上前引路,態度畢恭畢敬。
江思竹站在原地,彷彿被雷擊了一般,神情怔愣。
眼中閃過濃烈的震驚、疑惑,還有一種幾乎壓不住的恨意。
她認出我了。
她旁邊的女同事更是臉色煞白,驚懼中隱約回憶起電梯裏說過的那些話,心中只覺寒氣直冒。
剛纔,她們竟在裴總夫人面前議論他。
當時電梯九十七樓亮燈的時候,她就有些懷疑,但資料要下班之前交上去,申請太麻煩,她纔想着投機取巧蹭電梯上九十七樓。
聽到江思竹的話,又拉了個擋箭牌。
七十六樓以後電梯只剩她們四人。
她當時隱約看了幾眼,畢竟那麼吸引人的冷豔美人,着實讓人無法忽略,就是戴着墨鏡表情太冷,讓她不敢頻繁打量。
沒想到,竟然就是裴總他老婆。
現實中的她比 ins 上更美。
……
-14-
我沒說話,從兩人身邊擦肩而過。
至少現在,她連上樓都得看人臉色,送個資料都要被趕,說明她和裴律之間,還隔着山高水遠。
很好。
白月光的殺傷力,好像也不過如此。
「沈聽瀾!你不說點什麼嗎?當初要不是我,你覺得你配嗎?輪得上你嗎?」大概被我無視的樣子氣狠了,沈聽瀾大聲喊道。
整個祕書處的人齊刷刷抬頭望了過來。
我停住腳步,緩緩摘下墨鏡。
「祕書長呢?」
一個穿着剪裁合體西裝的女人快步走過來,她一招手,有兩人將江思竹跟她旁邊的女同事一起拉走。
很不體面。
江思竹氣鼓鼓地放話讓我等着。
小助理冷聲提醒祕書長:「以後別讓她再上總裁辦。」
其實沒必要提醒,我從未將江思竹放在眼裏。
我來,不過是想看清裴律的心思。
若她一個眼神就能撩得他動心,那這場婚姻也沒必要死守。
裴律是非常嚴苛律己的人,如果對江思竹舊情難忘,應該會做點什麼。
以他的商業天賦,若是想離婚,她不做點準備,會以最狼狽的姿態被逐出戶。
他對商場的對手從不手軟。
-15-
我到裴律的辦公室坐下,他的辦公室一如既往奢華,主臥、高爾夫模擬室、雪茄吧、檯球桌、甚至還有遊戲廳。
他的愛好我從不懂。
得知他要開兩個小時的會,我打算趁機休息。
小助理湊過來:「瀾姐,你注意到了嗎?江思竹今天穿的那件衣服,和你大學那會兒有點像。」
她頓了一下,興致勃勃地掏出手機:「我有一張老照片,是我拍的,因爲這張照片,裴總獎勵了我一個月工資呢。」
她興致沖沖地在幾萬張照片裏翻。
最近本就太忙。
爲了不被打個措手不及,硬擠時間來公司瞭解情況,也着實累了。
我隨意瞥了一眼,睏意湧上來,靠在真皮沙發上沉沉睡去。
……
我是被吻醒的。
睜開眼那一刻,裴律一手還在解領帶,另一隻手撐在我身側,低頭深吻。
避無可避,差點窒息。
好傢伙,現在就想謀殺我爲他白月光讓位?
我咬了他一口,他喫痛鬆開,輕揉嘴角,低聲問:「你怎麼來了?」
我來公司找裴律的次數屈指可數,他這話甚至有些怪異地委屈。
「我聽說江思竹調來這裏了,我來看看。」
我眼神直直地盯着他,不想錯過他任何情緒。
向來在商場上精明殺伐可怖的人露出一瞬間的迷惘,片刻後若有所思,嘴角輕輕揚起。
我盯着他微翹的嘴角,那裏我剛咬紅差點破皮的地方,格外刺眼。
他笑了。
我在心裏輕輕嘆了口氣。
看來這婚多半是要離的。
想來我得回去找律師細細溝通一番,實在不行的話放個攝像頭,裴律若是婚內出軌,我應該能拿到更多。
我還在腦子裏細細計劃的時候,整個人被扯進裴律懷裏。
他蹭着我的頭髮。
「剛纔突然提到她的名字,一時沒反應過來,你在喫醋,我很開心。」
有病的男人。
我喫醋?
「行了,我晚上還有課。」我從他懷裏鑽了出來。這種氛圍怪怪的,我不喜歡。
我去整理我的着裝與頭髮。
小助理總說我太精緻了,連腳都保養得白白嫩嫩,無論在什麼場合,我都是一絲不苟的。
我盯着鏡子裏的自己,補了個口紅。
她說得很對,我從不允許自己有一絲懈怠,就像每天六公里慢跑,從未停止。
所以我來看看,裴律還能不能要。
-16-
我出去的時候,裴律也重新整理過,外套搭在一旁,穿着襯衫,領帶重新系過,端坐在辦公桌前,手執着鋼筆簽字。
見我出來,推了推鼻尖的金絲眼鏡,又是那副氣場十足的老幹部派頭。
「我後天飛 F 國,大概兩個月。」
像例行報告一樣,我簡短地說了句。
他簽字的筆一頓,抬頭深深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我看了他一眼,手滑着手機屏幕,小助理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打斷無聲的靜謐。
「走吧。」
我起身。
小助理擰着我的包,侷促地跟在我後面。
「瀾姐,裴總好像不開心……」
進去那一霎那她差點閉氣。
我嗯了一聲,他開不開心與我無關。
裴律在商場浸潤這麼多年,職場老幹部一般不會讓人輕易察覺他的情緒,冷臉到小助理都能看出他不開心。
那就是衝着我來的吧。
「瀾姐,你看照片!」
小助理獻寶似的掏出手機,給我看照片。
我本只是隨意一瞥。
照片定格在夏日黃昏,一把歪着的傘遮在男人頭頂,我站在他身側,懷裏抱着一束深色玫瑰。
鏡頭抓住了我與他對視的一瞬。
我記得那天,下雨,斜陽從雲層縫隙落下來,我看着他,笑了一下。
「照片發我。」我回過神,戴上墨鏡。
小助理手速飛快。
大概一分鐘後,小助理激動地轉圈圈。誰懂,一張照片領了兩份獎金!
「瀾姐,我愛你!」
我沒理她,只是被照片帶回了過去。
小助理開着車,深呼吸好幾下才冷靜下來。
「瀾姐,你看你照片裏這款髮卡,你的髮型。江思竹今天的造型是不是跟你很像?」
-17-
小助理說完,我心情莫名煩躁起來。
我忽然想起來,那天是我攔住他,說:「我沒有男朋友,追我吧。」
可我不記得,我穿過那樣一條白裙。
我也不記得我用過蝴蝶結髮卡。
而今天的江思竹,從髮梢到裙襬,從妝容到神態,幾乎一模一樣。
一瞬間,什麼東西崩塌了。
心臟像被冰冷的針緩慢地一點點刺穿,不痛,但冷。
滴水穿石。
此刻,我聽見心底有什麼東西終於碎了。
「晚上我們談談。」
正慪火間,裴律的短信彈出來。
我一直以來的冷靜淡漠在此刻破功,談什麼?離婚?
我將手機一丟。
「幫我訂今晚的機票,隨便飛哪裏,我冷靜冷靜。」
小助理偷偷看了看我的臉色,不明白我怎麼也突然冷得瘮人。
沒有回家,沒有上課。
唯一一次的不冷靜大概就是此刻,帶着證件登上飛機。
落地後,酒店經理來接。
手機一開機,是裴律的無數個未接電話。
我看着心裏很煩。
【離婚協議已經擬好,在書櫃第二個抽屜你自己看看,有什麼問題讓法務部再議再處理,婚訊是否公開都由你決定。】
我編輯了一條短信。
發送完畢後就關機了。
離婚不是那麼容易,估計會很麻煩。幸好我最初就說孩子晚生,一直避孕。
不然有了孩子就更難離。
我將自己泡在浴缸裏,直到水泡冷了都不願起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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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裴律雷霆大怒。
「今天發生了什麼事情?」
裴律黑臉的時候很恐怖。
小助理已經很久沒見過裴律這幅模樣。聲音不高,卻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今天……就是江思竹,裴總你記得不,大學你追的那個女生,定製九千朵玫瑰的那個,她來總裁辦找你,被瀾姐撞見了。」
「在電梯裏……她說瀾姐當初搶了她男朋友,還甩了她巴掌……還說……是她成全的你們。」
「哦對了,江思竹還吼瀾姐,說什麼……沈聽瀾!你不說點什麼嗎?當初要不是我,你覺得你配嗎?輪得上你嗎?」
小助理一邊說一邊模仿江思竹的語氣,唯妙唯俏,就是猙獰的表情過於用力。
裴律眼神明明滅滅。
臉色瞬間冷得嚇人。
他拿起手機撥了內線:「十分鐘內,將『江思竹』列入裴氏及全資公司永久黑名單,任何項目、任何崗位,拒不錄用,永不合作。」
對方一驚:「裴總?」
「掛名投資人除名,已批的預算全線凍結,項目停止、廣告撤回。」
他一字一句,語氣平穩,像是在說天氣,卻讓整層辦公室溫度驟降。
「她敢踩我太太的臉上往上爬,就該知道後果。」
他摁滅煙,站起身,嗓音低沉冷硬。
「她是什麼時候開始起草離婚協議的?」掛掉電話,裴律想到那封短信,心狠狠地抽痛一下。
小助理瞪大眼睛。
知道瞞不過去,只好直言:「江思竹跟陳頌分手的時候。」
空氣像是被人短暫地按了暫停。
在小助理差點壓抑瘋掉的時候。
他指尖輕揚,隨意朝門外一擺。
他讓她出去。
小助理如釋重負。
回頭望了一眼,總覺得此刻的裴總像快要破碎一樣。
小助理。
瘋狂地給沈聽瀾打電話。
然而電話一直關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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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門鈴吵醒的。
從浴池裏出來,身上泛起一陣冷意,最近真的太累了,總是容易疲累,竟然在浴池睡着了。
門外,是看起來有些倦怠憔悴的裴律。
「沈聽瀾。」
他一字一句地叫着我的名字。
隨後將我摟進他懷裏,勒得我差點窒息。
「你來做什麼?」
我沒記錯的話,這段時間總部非常忙,有個項目他全程盯着,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他低頭撕開她的浴袍。
像發了瘋的野獸。
我推了一下,根本推不開。
一片狼藉後,他仍舊摟着我,手像鉗子一樣收緊,還在微微顫抖。
「想離婚,做夢。」
……
?
我不明所以。
「裴律。」
我的聲音有些啞,卻冷得像結了霜。
他下意識將我摟得更緊。
「沈聽瀾,我說找你談談,是你朋友蘇以芳的事情。」
真不愧是生意人,腦子就是轉得快。
我一下被轉移了注意力。
即便這段時間沒問過,其實我心裏一直記掛着,我想問問,她爲什麼這樣對我。
我想不明白。
「她認下了所有罪責,陸炎初完美脫身,蘇以芳會坐牢。」裴律望着我,似乎在同情我。
我沒什麼朋友。
就蘇以芳一個,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有過小吵小鬧,最後我都會讓着她。
她性格擰巴,很多事喜歡藏在心裏不說,我若是不理她,偷偷躲起來哭的還是她。
我望着天花板,有一瞬間的迷惘。
爲什麼?
我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的事情我不會再去鑽牛角尖,事情已經變成這樣了,不管什麼原因,蘇以芳害我是事實。
這次,我不會原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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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抬頭看了裴律一眼。
他明明將蘇以芳的話聽進去了,還說什麼沒當真。
「他不是我初戀,追我的時候,是他散播了一些謠言,我氣不過警告過他,他這是在報復吧……」
我嘆了口氣。
陸炎初長得很帥,追他的人很多,所以他被我拒絕後纔會如此不甘心,甚至懷恨在心。
他故意散播跟我在一起的謠言,又被我嫁有錢人刺激到了。
憋着一股勁在外面創業發達了,估計回來想羞辱我一番。
結果發現他所擁有的在我面前一文不值。
所以他爲了報復,纔會去追求本毫無機會接觸到的蘇以芳。
一番追求,蘇以芳纔會淪陷。
也是如此,蘇以芳纔會瞞着我跟他走到一起,最後試圖合謀毀掉我。
蘇以芳小時候跟我一樣,並沒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她總是期待有個自己的家。
陸炎初這種心思深沉的人,早就看透人心,纔會一出手就讓蘇以芳徹底淪陷,在他爲她構造的虛幻夢境裏無法自拔。
竟然爲了他,甘願坐牢。
不過僅僅因爲報復,就如此大動干戈,有些不合邏輯,我皺了皺眉。
「陸炎初公司如何?」我問。
「比不上裴氏。」裴律接得倒快。
「……」
能比得上裴氏集團的有幾個?他想表達什麼?明知我問的是什麼,我靜靜看着他,面無表情。
「他公司資金鍊出現了問題。」
難怪。
「我要讓陸炎初,一無所有。」
商戰這種事情,裴律是王牌。
「收到,老婆。」
他脣角勾了勾,下巴抵在我的肩窩,忽然心情很好的樣子。
這樣的裴律我也很少見。
也或許我從沒看透過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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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他答應得爽快。
我想了想,好心提醒了他。
「你應該去找江思竹,她現在跟她男朋友爲了彩禮鬧掰,現在不用九千朵玫瑰,她也會跟你。」
聽見這名字,他的身體僵了一瞬。
「我找她幹什麼?」他低啞地說,「我老婆在這兒。」
也是。
替身用習慣了。
看着我的眼神,他一陣挫敗。在我肩膀上輕輕咬了一口,捧過我的臉,又氣又無奈。
「我給你解釋一下,當初追她,是認錯人了。」
精明的裴律本不願承認這荒謬可笑的最初,可如果這是老婆介意的事情,他不介意道出自己的糗事。
「海大校慶的時候,我經過音樂室,那天看見你在給貓彈鋼琴,那一眼,終生難忘。
「可惜,想認識你的時候被叫走了。
「我想着沒關係,肯定還會遇到你。」
他臉色閃過一絲赧然。
「後來見到了江思竹,穿着你穿過的衣服,打扮得跟你一樣。我以爲是你,便開始追求了。
「那是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至於怎麼追人,都是你現在的小助手給的攻略。
「玫瑰花,包包,口紅。
「第一次見面,我就問她:你好,我叫裴律,昨天經過音樂室的時候遇見過你,你給流浪貓彈鋼琴的樣子很迷人,我可以追求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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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竇初開的裴律抱着一束花站在江思竹面前,整理着措辭。
「不可以,如果你是因爲流浪貓喜歡上我,我拒絕,我以後也不會再去彈鋼琴。」
裴律被拒絕了。
他有些懊惱地將經過告訴小助理,想着剛畢業的小姑娘應該會懂女生,會知道怎麼追。
江思竹一直拒絕,但從未告訴過他,那天在琴室彈鋼琴的不是她。
也沒告訴過他,她已經有男朋友。
就這樣看着裴律淪陷栽進去。
「直到那天下來,你說她有ƭûₓ男朋友,我心情很低落,可你將傘偏向我,穿着那件白裙子對我笑的時候,恍惚跟那天的畫面重疊了。
「我可恥的心動了。
「這很不正常,出於直覺,直到我去海大音樂室確定,那個人是你。
「我很歡喜。原來是你。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
他垂下頭:
「這份喜歡有些不完美,我很失敗對吧,我不敢提起這事,畢竟一點都不光彩。
「不過你那個室友,真是有點不道德,你可能沒發現,她在模仿你,穿衣打扮,無一不是。
「而且她應該猜到我喜歡的是你,找錯人了,她故意誘導我,每次都是在你宿舍樓下表白。
「我每次一想到你在樓上也會看到這些畫面,我就不敢承認那麼蠢的人是我,所以我沒提。
「你跟我在一起,我歡喜得快瘋掉。
「我們結婚了。
「沈聽瀾。」
他嘆了口氣:
「可我發現你總是那麼清醒,清醒到隨時隨地都能從我身邊抽離。
「你喜歡旅遊,喜歡自由。
「就像我喜歡在公司,喜歡一點一點擴展我的商業版圖。
「我以爲我們會這樣一輩子。
「可你竟然說要離婚。
「我不同意,沈聽瀾你聽清楚,我不同意。」
「嘔……」
深情告白被我的反胃噁心硬生生掐斷。
我沒敢看裴律表情。
我是真的想吐,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衝向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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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出來的時候,裴律已經穿好衣服。
帶我去了醫院。
路上,我反覆琢磨他的告白,我以爲裴律喜歡的是江思竹,而我出現只是剛好,在被江思竹的接連打擊下突然出現的送上門女朋友。
所以我從不與裴律談感情的問題。
裴律也一直小心翼翼地避開這個話題,我以爲我們會這樣將就着,甚至做好江思竹回來後,有可能散夥的準備。
我避開裴律的眼神。
凌晨,VIP 病房的空調很冷。
「沈小姐,恭喜你,你懷孕了。」
護士的一句話丟過來。
把我和裴律都砸懵了。
我們都沒計劃要孩子。
我想起,好像是陸炎初要害我那次,裴律跟瘋了一樣,沒戴,事後我也忘記喫藥。
兩人彼此互望一眼。
氣氛詭異地沉默。
護士尷尬地笑笑:「前三個月注意,不要同房……」
她囑咐了一堆。
我還在暈乎乎懵圈狀態,裴律已經記得很認真。
「讓設計師在家裏改造兩間嬰兒房。」
裴律手指在手機上滑動,發了語音給他的特助。隨後抬頭望我。
「沈聽瀾,你說小小裴以後會像我還是像你?是男孩還是女孩?男孩我從小就要教他做生意,長大能少走很多彎路。」
想到裴律辦公室旁邊坐個小古板,不苟言笑地簽字,我就一陣惡寒。
「女孩。」我打斷他。
裴律嘴角微微上揚。
「小小瀾的話肯定很可愛。」
腦海裏浮現一個穿着粉色小裙裙粉嫩粉嫩的小姑娘。
我看了裴律一眼。
這個男人精明得可怕,兩句話,就把我帶入了孩子的憧憬裏,明明在此之前,我們還在談離婚。
明明我們都沒準備好做父母, 還在猶豫, 他卻能在一個瞬間接受新身份。
還在引導我, 讓我接受。
我在牀上思索了幾分鐘後, 決定跟裴律好好談談。
「我不接受出軌,包括精神出軌。你若在婚內喜歡上別的人, 財產分成三份,孩子跟我, 我跟孩子拿三分之二,你一份。」
裴律深吸一口氣。
「好。」
其實我知道這對於裴律來說並沒有什麼意義,他身後還有裴氏, 他隨時可以東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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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律旗下的團隊, 第二天全部飛到這裏, 三倍工資, 機票食宿統統報銷。
他忙完工ţų₄作, 就衝過來看我。
還帶了律師團隊,起草了我昨天說的協議,直到最後簽字, 我才鬆了口氣。
說不上什麼感覺。
ţṻ²這是我一直以來都想做的,真的拿到手, 有了這份保障, 我卻並沒有很開心。
裴律以我的名義成立了一家公司,聘請了專業的管理團隊,手把手帶我。
我曾寫過一段時間, 所以上手很快。
裴律也有些驚訝。
「沈聽瀾, 你要是早點進入商圈,或許咱們能勢均力敵。」
我不置可否。
因爲我也那樣認爲。
也可能我現在的一切資源都是裴氏,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總是容易些。
成立公司後很忙。
看得裴律總是心驚肉跳的, 不過看到我少有的笑臉,他鬆了口氣。
「沈聽瀾, 有公司了以後,不管有沒有我, 你都有底氣與我談判, 我們的身份是對等的, 你可不可以考慮……」
「試着愛我。」
裴律端着營養師調配的湯羹。那麼高的一個人微曲着身子,就這般忐忑又緊張地望着我。
像是等着我的審判。
我沒說話。
如果是在剛與裴律在一起的時候, 我可能很隨意地就會脫口而出說愛你。
哪怕不是真心的。
可此刻, 我竟無法敷衍他。
最後我點了點頭。
「好。」
……
-25-
裴氏集團董事長跟董事長夫人給公司發了福利。
據說是慶祝孫子出生。
而我看着醜不拉幾皺巴巴的小糰子,感覺沒多少母愛可言。
不知道我是不是個例外。
畢竟我看別的媽媽抱着剛出生的寶貝喜極而泣。
縮小版的裴律。
怎麼看怎麼彆扭。
……
「小小裴, 媽媽愛你, 也愛爸爸哦。」裴律那麼高的一個人, 抱着小糰子的樣子格外滑稽, 他低頭在小糰子耳邊嘀嘀咕咕。
我好像又見到了不一樣的裴律。
我看着他,忍不住勾了勾脣。
我愛我老公嗎?
在小小裴來到之前,我可以說不愛,可以隨時離婚。
但在他解釋的時候,心裏卻一點一點釋懷。
給流浪貓彈曲的那天,是我父母離婚,兩個家庭撕得頭破血流的那天。
也是將要破碎的我, 在鋼琴的音符裏重塑着。
我沒想到,那一幕會定格在別人的世界。
像是有人撿起了破碎的我,拼拼湊湊地說喜歡。
愛嗎?
好像心動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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