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選秀,太后問我有何長處。
我撓頭:「我爹手握四十萬大軍。」
貴妃污衊我給她下毒。
我眨眼:「我爹手握四十萬大軍。」
後來侍寢,我剛要說話。
皇帝一把捂住我的嘴,語氣沉重:
「朕知道,朕娶了四十萬大軍回來。」
-1-
我爹不想當皇帝。
他說當皇帝死得早,他還想多活幾年。
大哥也不想當皇帝。
他是戀愛腦,只想跟娘子一生一世一雙人。
二哥更不想當皇帝。
他說自己正是覺多的年紀,早上起不來上朝。
我弟就沒想過當皇帝。
他才五歲,單薄瘦弱的肩膀扛不起江山。
衆人齊刷刷的目光投射到了我身上。
我撓撓頭,眨眨眼。
「皇帝?」
大家都不要,那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們都不當,那我也不當!」
全家面面相覷,造反計劃腹死胎中。
爹爹嘆氣,「那隻好送常樂進京選秀了。」
我不懂什麼是選秀。
但我知道邊疆的兒郎都想去京城。
「阿爹,把選秀的機會讓給二哥吧。」
二哥嚇得差點從凳子上掉下去。
連忙給我解釋選秀的意思。
我聽懂了。
「二哥早上起不來請安,那還是我去吧!」
衆人:「……」
離家進京,我只帶了從小跟在我身邊的素白。
爹爹身着鎧甲,手持長槍送我出門。
望着我的眸子堅定而銳利。
「常樂,爹爹手握四十萬大軍。」
「在宮裏有什麼不順心的就給爹爹寫信,爹爹給你討公道!」
日頭升起,馬車漸漸前行。
遲到的二哥追着馬車喊:
「常樂,別委屈自己。」
「實在不行,二哥也可以早起的!」
-2-
邊疆女子稀少。
我還是第一次認識這麼多香香軟軟的新朋友。
她們待我很熱情。
有的喚我姐姐,有的喚我妹妹。
有的送糕點衣裳,有的送首飾珠寶。
興致勃勃準備回禮時。
意外聽到她們聚在一起討論:
「常將軍千金又怎麼了?要我說我們根本不需要討好她。」
「淑貴妃纔是最有希望當皇后的人,到時候第一個除去的就是她。」
「這後宮只有太后皇后不能得罪,其他姐妹們各憑本事爭寵,就常樂那個傻子……」
我生氣地讓素白把東西全送了回去。
我纔不是傻子呢!
爹爹說我這是大智若愚!
我以一個人孤立所有人後。
秀女們該學的規矩學完了。
新帝登基,還未封后。
皇帝政務繁忙。
殿選也未曾露面。
太后先是問了幾位嬤嬤Ṫṻ₃誇讚的秀女。
接着突然點到我的名字。
我上前兩步行禮。
上方的視線從頭到腳將我打量一圈。
「長得倒是不像常將軍。」
我驕傲地翹起嘴角。
大哥二哥都長得像爹爹。
直到我出生,阿孃才鬆了一口氣。
她說再生個鞋拔子臉,就當場和離。
屬實是太浪費她的優良長相了。
後來生的四弟也讓阿孃很有參與感。
挑着她們夫妻最好的長。
俊美又不失英氣。
是阿孃第二滿意的作品。
最滿意的,那當然是八分像她的我啦。
太后先是關心了一下爹爹的身體。
又問我在宮裏住得可有何不適。
最後問我有什麼長處。
長處?
比其他秀女厲害的地方叫長處。
我撓了撓頭,試探地道:
「我爹手握四十萬大軍。」
殿內突然陷入詭異的安靜。
太后有些恍惚,「哦,那常樂想要什麼位分?」
竟然可以自己選?
那天她們說,宮裏只有太后皇后不能得罪。
爹爹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二哥說,我進宮的最終目標就是當太后。
方纔我瞧了,太后娘娘金燦燦的。
我很喜歡。
「太后娘娘,臣女想要當太后!」
-3-
我最後沒當上太后。
素白說太后是皇帝的阿孃。
我是來當媳婦的,不是來當孃的。
最後秀女們都有了位分。
唯獨我沒有。
太后讓我住佛堂,抄寫佛經。
爲駐守邊疆的大軍祈福。
她們說這是懲罰。
可祈福是好事。
哪怕是懲罰,常樂也是願意的。
佛堂只有素食,每日喫的都是白菜清粥。
時間久了,我餓得腿發軟,手發抖。
兩眼都開始冒綠光。
只好偷偷溜出去找喫的。
可皇宮實在太大了。
走着走着不知到了何處。
我同爹爹學過,知道迷路要跟着大部隊走。
便跟在一長排宮女太監後面。
七拐八拐地走了許久。
隊伍突然停了下來。
我疑惑地抬頭。
只見明黃色的身影在人羣前方一閃而過。
所以,這是到哪了?
踮起腳往院子裏瞧。
發現正是選秀認識的那些姐姐妹妹。
雖然關係不好,但好歹相識一場。
問個路應該沒問題。
正湊上前,還沒來得及開口。
安嬪和齊貴人爲誰走前、誰走後爭執了起來。
兩撥人互相擠,擠着擠着把我擠進了內寢。
「吵什麼吵!」
威嚴的一聲呵斥,烏壓壓跪倒一片。
「母后病了爲何不傳太醫?」
太后虛弱地咳了幾聲。
「先帝像皇帝這般大時,皇子公主們都會跑了。」
「選秀結束至今已有半旬,皇帝一步也未曾踏進後宮,子嗣稀薄,哀家實在沒有臉面見先帝啊……」
「母后。」皇帝打斷道,「太醫馬上到,先叫他們給您看病。」
「哀家這病太醫瞧不好!」
偌大的寢宮突然安靜了下來。
這時,門口傳來一聲清脆的感嘆。
「陛下好厲害呀,不僅會醫術還比太醫們都厲害!」
我發現不小心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慌忙捂住嘴,埋下頭。
但還是晚了。
太后冷聲責問:「你怎麼在這?」
我很誠實:「臣女餓了……饞肉了。」
話落,好半ẗű̂₀晌都沒有動靜。
正偷偷地用餘光瞄什麼情況時。
光亮被人影遮住。
修長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
四目相對。
我愣了愣,脫口而出:
「陛下好好看呀!」
比畫上最好看的美男子還要好看。
皇帝笑了下,抽回手。
「常將軍千金?」
我乖巧地點頭,「我叫常樂。」
「常氏鍾靈毓秀、蕙質蘭心,深得朕心。封貴妃,賜字寧。」
聖旨下得突然。
還是旁邊的白麪公公小聲地提醒我謝恩。
我纔回過神。
「朕處理完政務,晚些便去瞧你。」
皇帝說完,轉身看向太后。
「母后可還滿意?」
-4-
我從佛堂搬進了新住所。
德喜,也就是那個提醒我謝恩的白麪公公。
送來一堆禮和一堆人。
「陛下政務繁忙,傍晚便來瞧娘娘。」
傍晚?
我眼睛唰的一下亮了起來。
「那是不是要一起用膳?」
嘶溜嘶溜。
喫了半個月的素。
光是想着,口水便止不住地流。
殿裏沒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我就眼巴巴地坐在門口等。
等啊等啊。
沒等到膳食和皇帝。
先等來了淑貴妃。
淑貴妃大約矮我一個頭。
臉小小的,脣也小小的。
「就是你大放厥詞要當太后?」
「憑你,也配?」
秀女們說她是太后娘娘的侄女。
也是後宮位分最高的嬪妃。
淑貴妃的話很多。
一個人嘰裏咕嚕地說了一堆。
緊接着一屁股坐下不走了。
前面她罵我,我沒急。
但她坐下不走,我是真的急了。
「陛下說他傍晚過來!」
淑貴妃故作驚訝。
「哦?正好臣妾許久未見陛下了。」
我看出來了。
她這是賴着不走,也想蹭香噴噴的飯!
宮裏與邊疆不同。
碟子只有巴掌大。
肉更是小到只夠喫兩口。
常樂一個人都不夠喫!
現在還要多個人一起分享。
不行,不行。
得想想辦法。
我喊來素白,給淑貴妃上了一桌糕點。
桃花酥、鳳梨酥、翡翠糕、瑪瑙餅……
御膳房能找到的所有糕點,都被送來了。
淑貴妃也沒推辭。
掩着面,小口小口地喫了起來。
提着的心重新落回肚子。
淑貴妃頓住,「你怎麼不喫?」
我脫口而出:「我不能喫。」
下一瞬,鳳梨酥落在地上。
淑貴妃捂着心口,倒在地上開始抽搐。
「你,這裏面……」
我臉色大變。
「素白,快上壺茶,她喫噎着了!」
淑貴妃艱難地吐出後面兩個字。
「有、毒。」
啊?毒?
哪裏來的毒?
-5-
皇帝就是在這個時候來了。
他剛邁進門,便瞧見淑貴妃倒在地上。
「望之哥哥,救傾兒……」
皇帝腳下一頓,毫不猶豫地轉身。
「德喜!怎麼辦事的!」
「路都能給朕領錯,回去自己領罰!」
還沒能走出去,衣襬被淑貴妃扯住。
「臣妾中了毒,今後怕是無法再拜見太后娘娘了……」
皇帝絲滑地轉身。
「來人,快傳太醫。」
「若非德喜帶錯路,朕恐怕就要永遠失去愛妃了。」
剛從慈寧宮出來的太醫,還未喘口氣便被喊了過來。
太醫說,淑妃確實中了毒。
並且中的是隻有邊疆纔有的毒草。
淑妃兩眼淚汪汪地依偎在皇帝懷裏。
「臣妾今日來賀喜寧貴妃,卻沒想到她這般善妒,還未侍寢,便要毒害臣妾。」
我指着自己,滿臉懵逼。
「善妒?下毒?」
皇帝好看的眉毛擰了擰。
「事情還未查清……」
淑貴妃的貼身宮女憤恨地指着我。
「寧貴妃親口說的,她不能喫!這不是下了毒是什麼!」
皇帝望向我,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
我解釋:「常樂是爲了留肚子纔不喫的,常樂沒有下毒。」
話落,淑貴妃又是一頓抽搐。
「望之哥哥,不知道傾兒死之前,還能不能見父親最後一面……」
皇帝眸子微沉,臉上的笑容未變。
安撫道:「別說胡話,朕馬上差人去請林相。」
淑貴妃中毒後腦子有些糊塗。
竟是開始說起小時候的事。
說林相有多寵她。
嗚嗚嗚。
感動的常樂也想起了爹爹。
我猛地擦了一把眼淚。
衝上前將淑貴妃提溜起來。
使勁摳她嗓子眼。
「你想幹什麼,嘔——」
「來人,嘔——」
「賤人,嘔——」
沒兩下,淑貴妃就趴在地上將喫進肚子裏的糕點吐了個乾淨。
形象全無。
她扯着破鑼嗓:「陛下,她她她……你要給臣妾做主啊!」
皇帝默默往椅子另一側挪了挪。
撲了個空的淑貴妃徹底繃不住了。
「常樂!你給我等着!父親定會叫你好看!」
恩?
我眨眼:「我爹手握四十萬大軍。」
淑貴妃:???
我貼心地補充:「你爹沒我爹厲害,沒法叫我好看。」
淑貴妃簡直要氣瘋了。
皇帝拼命壓住上揚的嘴角。
輕咳兩聲,「太醫呢?讓他們都滾過來。」
「好好查一查這糕點裏面的毒是什麼時候下的。」
淑貴妃表情一僵。
皇帝貼心地沒有看到她的表情變化。
「愛妃放心,朕定會好好查明真相,還你一個清白。」
淑貴妃咬脣,「臣妾……臣妾頭好像不暈了。」
皇帝微笑,「那林Ťű₀相?」
「父親繁忙,臣妾這點事還是不用驚動他了……」
淑貴妃豎着進來。
橫着出去了。
她走後,御膳房送來了膳食。
牛肉羊肉、燉得軟爛、一口便能嚥下肚的肉!
皇帝說自己不愛喫,一直往我碗裏夾。
可哪有人會不喜歡喫肉呀?
這麼說定是和阿孃一樣。
爲了讓我多喫一點。
我一Ṱúₘ邊往嘴裏塞,一邊誇讚道:
「陛下,你真是個好人!」
皇帝輕輕笑了一聲。
眼波流轉,好看得我移不開視線。
差點把飯塞進鼻子。
喫着喫着,我突然好奇地問:
「陛下不是叫陛下嗎?爲什麼淑妃娘娘要叫望之哥哥呀?」
雖然有些繞,但皇帝聽懂了。
「望之是我的字。」
他頓了頓,繼續道:「我不叫陛下,我叫蕭君儼。」
他雖然還在笑。
但我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不似方纔那般好了。
用過膳。
宮女們將我按進池子裏一頓猛搓。
洗到暈乎乎地被塞到牀榻上。
蕭君儼也在。
兩人大眼瞪小眼。
我剛準備開口說些什麼。
他一把捂住我的嘴,語氣沉重:
「朕知道,朕娶了四十萬大軍回來。」
-6-
我掰開他的手。
「夫君,你說什麼呢?」
「皇宮雖然很大,但是住不下四十萬人呀!」
蕭君儼揉了揉疲憊的眉心。
前前後後鬧了一天。
導致他現在看到常樂開口,就想到四十萬大軍。
「是朕糊塗了。」
「等等……」他有些驚訝,「你剛剛喚朕什麼?」
我甜甜地湊上前,「夫君呀~」
洗漱時我在想蕭君儼爲什麼突然不高興了。
想到阿孃只有生氣的時候纔會喊阿爹的名字。
平常都是喊夫君的。
蕭君儼遲疑。
「夫君呀~」我又貼上去叫他。
蕭君儼壓了壓嘴角,低聲「嗯」了一聲。
他話太少了。
我實在不知道繼續說什麼。
回憶了一下嬤嬤的教導。
伸手主動抱住男人的腰。
蕭君儼不僅長得好看,身上也香香的。
我埋頭在胸膛上拱了拱。
兩人四肢纏繞在一起。
我嘿嘿一笑。
「夫君,我好像頂到你了。」
蕭君儼:???
我手往下探,在他微妙的眼神中。
摸了摸圓鼓鼓的肚皮。
「常樂喫太飽啦,肚子吸不住……」
蕭君儼嘴角抽動一下。
沒忍住也伸手摸了摸我的肚子。
最後兩人什麼也沒幹。
從牀榻上爬了起來。
夜色朦朧。
一長一短的身影在御花園慢悠悠地走着。
「夫君,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圓!」
「常樂,你爲什麼想當太后?」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我愣了愣,扭頭看向蕭君儼。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雙眸帶着說不出的意味。
「想當太后是因爲……」
我撓了撓頭,「因爲我不想當皇帝?」
沉默幾秒後,蕭君儼像是突然明白了些什麼。
肩膀和胸膛微顫。
一手握拳,抵着脣忍笑。
但只是一瞬,仿若覺得好笑至極,又笑出聲。
雖然不懂蕭君儼笑什麼,但他笑得好看。
我也扯着嘴角跟着笑。
蕭君儼好半天才開口,「常樂。」
「恩?」
「當太后得先當上皇后。」
「啊?」
月光灑在他的身上。
他低頭望着我,眉眼彎彎。
聲音帶着無限蠱惑。
「常樂,你想當皇后嗎?」
-7-
我在牀上翻來覆去地烙餅。
睡不着。
伸Ťŭⁿ出食指戳戳閤眼躺在身側的男人。
「夫君,常樂明天能當上皇后嗎?」
「不急,時機未到。」
「夫君,常樂想再見爹爹一面。」
「……別跟淑貴妃瞎學。」
怎麼都不行呢。
我苦思冥想,終於想到了。
「夫君,你娘子說她明天也想喫肉。」
「……」
「這也不可以嗎?」
我趴在他的胸口,大拇指和食指比了條細縫。
「常樂可以少喫一點點。」
蕭君儼無奈地抓住我的手,把人圈進懷裏。
「睡覺。」
「朕明日一早便吩咐御膳房給你準備。」
這晚,我夢到自己喫上了邊疆的大肉串。
小臂那般長的大肉串。
就是肉有些硌牙,怎麼咬都咬不動。
再醒來蕭君儼已經走了。
用膳時也沒來。
導致我食慾不振,只喫了兩碗飯。
德喜公公見我不開心。
「陛下政務繁忙,並非故意冷落娘娘。」
他主動提議:「不如娘娘給陛下送些糕點墊墊肚子,順便也消消食兒。」
餓肚子怎麼能行呢!
我立即答應下來,喊素白去準備糕點。
德喜公公連忙把活攬到自己身上。
「奴才腳程快,還是奴才去御膳房取吧。」
還未到勤政殿。
迎面撞上淑貴妃。
我熱情地向她打招呼。
「淑妃娘娘,你也是給陛下送飯嗎?」
淑貴妃停下腳步。
眼神落在我無意識撫過肚子的手,面目猙獰。
「賤人,侍寢一次而已有什麼好炫耀的!」
她的聲音輕。
我的注意力全在她身後宮女拎着的飯盒上。
昨日同蕭君儼一起用膳。
每道菜他都只夾了一筷子。
完全看不出喜歡喫什麼。
這會瞧見淑貴妃,我好奇地打探。
「淑妃娘娘準備了什麼菜呀?有肉嗎?」
「我只帶了糕點,不知道夫君他喜歡喫什麼。」
淑貴妃注意到我對蕭君儼的稱呼,氣得胸膛劇烈起伏。
「不懂禮數的東西!」
「等着吧,再好喫的東西喫多了也會膩,你得意不了幾天!」
說完,她甩袖徑直離去。
留下我一臉莫名其妙。
「肉這麼好喫,也會喫膩嗎?」
素白暗示:「她說的應該不是肉。」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確實,糕點容易喫膩。
「那要不我們不去了?」
-8-
「怎麼是你?」
蕭君儼瞧着淑貴妃就是一陣頭疼。
他向來沒什麼食慾。
喫飯只是爲了活着。
昨晚瞧常樂喫得香,連帶着多喫了兩口。
所以德喜提出貴妃來送糕點時。
他沒有拒絕。
誰知道來的是淑貴妃。
「傾兒聽說望之哥哥還未用膳,便叫他們做了……」
菜名還未報出來,便被無情地打斷。
「不用了,朕不餓。」
蕭君儼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以後別瞎喊,在宮裏注意規矩。」
淑貴妃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憑什麼常樂能越過身份喊一聲夫君。
她從小喊到大的稱呼,卻被教訓要注意規矩。
「陛下教誨的是,臣妾記下了。」
蕭君儼伸手抽下一本奏摺。
寬大的袖口微微下落。
小臂上的牙印明晃晃地暴露在淑貴妃眼前。
「還有事?」
淑貴妃徹底坐不住了。
「此次選秀添了不少姐姐妹妹,太后病重怕是沒有精力管理後宮……」
她說着,不經意地腳下一絆,朝着蕭君儼摔去。
還未碰到人,便被猛地推開。
「此事朕另有定奪。」
淑貴妃被推了個踉蹌。
好在宮女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纔沒讓她狼狽地摔在地上。
蕭君儼語氣有些冷,「愛妃當務之急是侍奉好太后。」
淑貴妃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下。
「臣妾遵旨。」
德喜進殿時,察覺到殿內氣壓有些低。
機靈地拎着糕點上前。
「陛下,奴才帶來了寧貴妃親自爲您挑選的糕點。」
蕭君儼瞥了他一眼。
「常樂送的糕點你也敢讓朕喫,不怕有毒?」
德喜當然聽出蕭君儼這是在打趣昨日之事。
「寧妃娘娘心思純淨,斷然不會做出此等事來。」
「更何況這糕點,從頭到尾都不曾離開奴才視線。」
蕭君儼輕笑,「糕點送到了,常樂人呢?」
「算了,還是朕去尋她吧。」
他正要起身,視線掃過桌上一本另外擺放的摺子。
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低聲喃喃自語道:
「常樂、常家……」
「可別叫朕失望啊。」
-9-
太后身體抱恙。
妃嬪們一週來慈寧宮請安一次。
「寧貴妃,你可知錯?」
面對太后的訓斥,我苦ŧų²思冥想。
「常樂請安沒有遲到,來得比淑貴妃還早呢!」
太后:「……」
這孩子到底是真傻,還是裝的?
她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道:
「聽聞陛下這一週都去了你宮裏。」
「獨自霸佔陛下、爭寵、善妒,影響天家子嗣,這些罪你可認?」
「不認!」
我不服,大聲道:
「是陛下來的常樂宮裏,腿長在陛下身上,跟常樂沒關係。」
「你……你……」
太后指着我,氣得胸口劇烈起伏。
「還敢頂嘴,你簡直是無法無天!把宮規置於何處!」
一副要將我生吞活剝的表情。
我害怕地縮了縮脖子。
就在這時,蕭君儼來了。
他沒讓宮人通報。
所有人都幸災樂禍地在看熱鬧。
無人察覺到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母后,常樂要是受了委屈。」
蕭君儼意味深長地望向太后。
「朕可不好向她爹那四十萬大軍交代啊……」
太后的表情頓時僵在臉上。
「腿長在皇帝身上,去哪個宮自是皇帝說了算。」
她算是看出來了。
常家仗着兵權作威作福。
連她這個太后都不放在眼裏。
若是讓她坐上那個位置……
太后臉色發白,捂着胸口給淑貴妃使眼色。
「皇帝,哀家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這後宮的瑣事還得傾兒幫襯。」
蕭君儼眸色微暗,思考許久方纔點頭。
「下月便是中秋,母后既是身體不適,家宴便交由淑貴妃負責吧。」
太后臉上的不悅徹底消散。
淑貴妃也是激動地行禮謝恩。
中秋家宴。
向來都是由皇后操持的。
-10-
從慈寧宮出來。
蕭君儼裝作不經意地問:
「朕把中秋家宴交給淑貴妃操持,你可生氣?」
我沒懂,我爲什麼要生氣。
「常樂不生氣,常樂不喜歡幹活呀。」
蕭君儼:「……你真是個心大的。」
這句我聽懂了。
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湊上前。
「夫君,常樂肚子也可以變得很大哦~」
蕭君儼身形一頓,理智差點被炸得七零八落。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啊!
「昨日常樂多啃了兩個紅燒肘子,肚子就變得大大的。」
「夫君,我們今晚喫什麼呀?還喫紅燒肘子嗎?」
蕭君儼:「……」
他給了自己一巴掌。
並且冷漠無情地駁回了對方的請求。
「喫了一週肉,今晚喫素。」
-11-
那日過後,蕭君儼連着半月未曾來看我。
唯一一次踏入後宮。
還是去的淑貴妃宮裏。
一時間,宮中流言四起。
有的說我失寵了。
有的說淑貴妃這次真的要當皇后了。
「素白,爲什麼她們都說淑貴妃纔是未來皇后呀?」
我不理解。
蕭君儼明明說要我做他的皇后呀?
素白憤恨地跺腳。
「小姐別聽她們瞎說,皇后的位置只會是小姐的。」
素白從小同我一起長大。
她從不騙我。
見我完全沒放在心上。
素白憋了憋,還是沒忍住多了一句嘴。
「小姐純善,壓不住後宮那些滿心算計的嬪妃。」
「如今外戚一手遮天,陛下只是想利用小姐牽制林相一派。」
「小姐不當這皇后,纔是好事。」
我愣住,呆呆地道:
「可常樂不當皇后,就當不了太后了呀?」
這下輪到素白愣住了。
她的眼神頓時亮了起來。
「去父留子!小姐可真聰明!」
我驕傲地揚了揚下巴。
「爹爹說了,常樂這是大智若愚!」
「看來常樂在宮裏聰明瞭不少。」
熟悉的嗓音從門口響起。
格外高挑的宮女緩緩走進視線。
我狠狠閉了閉眼,再睜眼。
人還在。
搓了搓眼睛。
沒看錯。
我驚喜地撲進來人的懷裏。
「二哥!你也來參加選秀嗎?」
常城被逗笑了。
「是啊,二哥替常樂在宮裏。」
「常樂回邊疆陪爹爹好不好?」
我瞧着身高七尺,膀大腰圓。
撐得宮女服都快破碎的二哥。
欲言又止:「可是……」
「可是二哥和常樂一點都不像呀!」
想到蕭君儼和二哥躺在一張牀上。
摟在一起的畫面。
瞬間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算了!還是常樂留在宮裏吧!」
常城哈哈大笑,不再逗妹妹開心。
嚴肅地說起正題。
「二哥此番是送四弟進京求學的。」
「常樂,你同兄長一起走吧,離開這個喫人的皇宮。」
「我們回邊疆,爹爹和兄長都在,到時候爲你招一贅婿,誰也不敢欺負了你。」
「我們常樂這輩子都開開心心的,不受一點委屈,好不好?」
回邊疆?
想到可以回去見爹爹、大哥大嫂。
我開心地跳了起來。
「二哥,那弟弟什麼時候唸完書呀?」
「夫君送了我不少寶貝,我要好好挑一挑,帶回去送給爹爹和兄長當禮物。」
「還有大嫂,京城的胭脂水粉可好看了,大嫂一定會喜歡的……」
「常樂。」常城打斷我的絮絮叨叨。
他閉了閉眼睛,聲音有些沙啞。
「四弟不回去,他得留在京城。」
我愣住,「就他一個人嗎?」
「是。」
「他才五歲,他還那麼小……」
常城不宜在宮中久待。
他雙手扣住我的肩膀,認真地解釋。
「是四弟自己提出來的,他說他不如兩個兄長身體好,也沒有習武的天賦。」
「邊疆資源匱乏,而京城有最好的夫子。」
「進京唸書的同時還能換阿姐回家,是頂頂好的美事了。」
我呆呆地愣在原地。
腦袋給不出反應。
眼眶酸酸脹脹的,有了自己的想法。
常城心疼地用拇指替妹妹拭去淚珠。
「常樂,這是好事兒,開心點。」
「等過了這個中秋,二哥就帶你回家。」
-12-
中秋家宴。
唯有三品以上的大臣們可攜妻兒一同參加。
蕭君儼左側坐着太后。
右側是身着一襲流光溢彩金絲繡鳳華裳的淑貴妃。
我的位置雖僅次於淑貴妃。
卻偏離中間,在大殿靠右的位置。
素白將這些看在眼裏。
正準備安撫小姐。
轉頭卻瞧見自家小姐正與肘子做鬥爭。
我埋頭苦喫。
往裏御廚做的都是紅燒肘子。
燉得軟爛,輕輕一嗦便滑下喉嚨。
今日這道孜然肘子不同。
肉緊實有嚼勁。
火候烤得正正好。
我啃啃啃,喫得滿嘴流油。
絲竹聲漸停。
有一紈絝子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民間傳聞寧貴妃才貌雙絕,不如由娘娘表演才藝,爲今日這宴席添一佳話。」
所有視線刷地一下聚集到我身上。
淑貴妃搶先道:
「是啊,妹妹不如獻上一舞,爲大家助助興。」
下首有人藏在人羣中跟着起鬨。
「寧妃娘娘獻舞!寧妃娘娘獻舞!」
蕭君儼眉頭緊鎖。
正要發火,卻被身旁不停咳嗽的太后打斷。
在衆人看熱鬧的神情中。
素白拿着帕子給我擦手。
確認嘴上的油也擦乾淨後。
我方纔緩緩起身。
擠進太后和蕭君儼的中間。
一手挽着一個,神情認真。
「夫君,有人想看你娘子跳舞。」
「孃親,有人想看你兒媳跳舞。」
太后:「……」
蕭君儼望着衆人,脣角勾起譏諷的弧度。
「哦?是誰想看我家娘子跳舞?」
「今日敢肖想貴妃,明日是不是就敢謀算朕這個位置?」
他聲音不疾不徐,卻每句話都像一把利刃直刺入心臟。
「臣……臣等不敢!」
衆官員紛紛下跪磕頭,額頭上冷汗淋漓。
「呵。」
蕭君儼自是知道那紈絝是受人挑唆。
不管背後之人具體是誰。
都逃不過林相那一家。
他冷笑一聲,將矛頭對準淑貴妃。
「看看你辦的什麼宴,以後都不用辦了。」
「罰你一年俸祿,禁足一月,可有怨言?」
淑貴妃臉色發白,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辯解。
卻在第一時間被太后瞪了回去。
只好咬脣認下。
鬧了這一出,衆人各懷鬼胎。
宴席上還在用膳的只有我一人。
蕭君儼沒讓我回去坐。
不僅分了我一半桌子,還把他的那份也都給了我喫。
蕭君儼真是個好人。
-13-
宴席過半,蕭君儼偷偷溜出殿不見了。
我只好拜託德喜公公。
領我去尋他。
找到蕭君儼時,他長身玉立,站在滿院荒蕪中。
渾身透着難以言喻的悲愴與落寞。
聽到身後的動靜,他沒有回頭。
「你是來與我辭別的嗎?」
我沒有回答,而是問他。
「夫君,你在這做什麼呀?」
蕭君儼袖中的手倏地收緊,周身的戾氣隱隱壓制不住。
我沒害怕,而是上前兩步挽住他的手。
「夫君,你別不開心好不好?」
蕭君儼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
這是他第一次被安慰。
也是第一次聽到如此拙劣的安撫。
他握住我的手,領着我往屋裏走。
「常樂,這是我阿孃以前住Ŧů₇的地方。」
我歪頭,「太后?」
「不是她。」
蕭君儼將當年的事情緩緩道來。
太后是世家女,嫁進宮便是皇后。
可老天卻給她開了個玩笑,她不能生。
而蕭君儼的阿孃只是一個宮女,在一次侍寢後意外有了身孕。
皇后知曉後,遮掩了宮女的存在。
演了一出假懷孕,打算等孩子出生便抱過去,假裝是她親生子。
「可阿孃早產了,我生下來羸弱氣短,不像是能養活的。於是皇后又反悔了,她不要我了,從外頭抱了一個健康的孩子回來。」
「就這樣,我跟着阿孃住在冷宮,成了沒名沒分的孩子,可誰也沒想到,我沒有早夭。」
「六歲那年,皇后從宮外抱回來的孩子逐漸長開,長得不似皇帝,叫人起了疑心。」
「皇后也是在這個時候發現我還活着,她污衊阿孃當年換走了她的皇兒,她說我纔是她的骨肉。」
蕭君儼笑得諷刺,「這麼多年,她總拿這事來說,她說要不是她,我還只是一個賤種。哪能享福,哪能當上這皇帝。」
「她以前把我當傀儡,現在又把我當種豬,只想着讓林家再出一任皇后,再有一個孩子……呵。」
蕭君儼不是來訴苦的,他沒再說下去。
而是偏頭望着我。
「朕起初確實是想利用你,想要用常將軍牽制林相,可是常樂,朕後來明白了,朕不該這樣對你。」
「你不該是我的棋子,也不該困於這深宮之中。」
太深奧了,我聽得腦袋暈乎乎的。
「妻子?夫君不要常樂當你的妻了嗎?」
蕭君儼:「……」
我踮起腳摸了摸他的頭髮。
「常樂願意當陛下的妻子。」
「咱爹有四十萬大軍,夫君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還有……常樂聽不懂這些,只知道你答應過常樂要當太后的!」
-14-
「不走了?」
常城有些驚訝,他急切地解釋:
「妹妹可是擔憂四弟,他……」
我打斷道:「他還小呀,二哥。」
「他才五歲,還是覺多,早上起不來的年紀呢。」
常二哥:……謝謝有被內涵。
他神色晦暗地打量着眼前的妹妹。
「常樂,爹說的對,你不傻。」
我得意的揚起下巴。
「放心吧二哥,爹爹手裏有四十萬大軍,宮裏沒人敢欺負我!」
「常樂還等着當太后呢!」
最後,常城沒把人帶走。
帶走了妹妹要送給家人的一大箱子禮物。
東西多到無法悄悄離開。
只能去找蕭君儼幫忙。
蕭君儼徹底沉默了。
常家本來就有兵。
現在又要從宮裏帶走整整一箱金銀。
他這個皇帝得瘋了纔會答應吧?
是,他瘋了。
他同意了,幫忙把人和銀子都送了出去。
常城悄無聲息地走了。
走之前他拍了拍蕭君儼的肩膀。
「有空帶着常樂來邊疆玩。」
「邊疆雖艱苦,但可比悶在宮裏有趣多了。」
-15-
淑貴妃被禁足。
太后病情又開始加重了。
她點了我去侍疾。
蕭君儼便跟着我去。
太后對着牀榻邊,直勾勾的四隻眼睛。
差點演不下去了。
「皇帝,哀家叫寧貴妃,你來作甚!」
蕭君儼慢條斯理地剝完手裏的葡萄。
放到我面前的碗裏。
這纔回答太后。
「母后,兒臣來盡孝。」
太后臉都綠了。
嘴上說着盡孝。
茶沒給她倒一口。
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
往那一坐,不是給寧貴妃剝花生,就是給她剝葡萄。
兩人一邊喫,一邊瞅着她。
就像是在看什麼大戲!
太后歇了勁。
「罷了,哀家身體好了,你們都回去吧。」
沒人動,好似沒有一個人聽見她的話。
素白端着藥碗,往牀榻走去。
「太后娘娘,該喝藥了。」
太后內心咯噔一聲。
喝藥,喝什麼藥?
她沒病,全是裝的啊!
「來人啊!快把她趕走,她要毒害……」
太后話還沒說完,便被素白掐着下巴把藥灌了進去。
她正要扣着嗓子眼吐出來。
卻聽蕭君儼幽幽地說道:
「母后病重,兒臣心痛不已,決定日日前來探望。」
「素白,再給太后熬一碗藥來。」
到現在,太后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皇帝假意妥協,讓淑貴妃負責中秋家宴。
她的心腹,一半給了淑貴妃。
一半被皇帝悄無聲息地換走。
此時,淑貴妃被罰禁足。
她身邊無人能求助。
「皇兒,是哀家錯了。」
「哀家錯了,哀家沒病,哀家不該裝病……」
可沒人聽她的哀嚎。
蕭君儼捂住我的耳朵,護着我往外走。
我摸了摸圓鼓鼓的肚子。
「太后宮裏的葡萄真好喫!」
蕭君儼輕笑,「太后宮裏的棗子也很好喫。」
我眼睛刷的一下亮了起來。
「喫!常樂明兒還來!」
-16-
淑貴妃禁足剛結束。
便被蕭君儼喊來了慈寧宮侍疾。
短短一月時間。
太后瘦到脫相,歪嘴斜眼,神志不清。
「姑母……」
淑貴妃難以置信地後退了兩步。
她一直以爲宮中流傳太后病重的消息是假的。
林相也是這麼以爲的。
誰也沒想到,蕭君儼讓一切成了真的。
「我不能留在這兒,對,我不要侍疾……」
她的話還未說完。
房門已重重落下。
「來人啊,給本宮開門!本宮要出去!」
守在外頭的太監道:
「淑妃娘娘,皇上吩咐,一月後再放您出來。」
淑貴妃嗓音尖銳,「本宮要見林相,來人啊!快放本宮出去!」
任她喊破了喉嚨。
也無人搭理她。
蕭君儼早已謀劃多年。
爭權,首先便是要扶持自己的人。
六部衙門塞了不少寒門學子。
這段時間,他往那些世家送了些假賬本。
再找人把事情捅出來。
最後把這攪渾的局交由林相審查。
真的賬本交不出來,假的賬本又不能認。
在這時,林相又得知太后是真的病了。
他做官三十年,已然知曉如今的局面如何收場才最有利。
林相進宮主動向蕭君儼請辭。
「老臣年歲已高,也該辭官回家,頤養天年了。」
「望陛下看在老臣的面上,准許老臣帶小女離宮,留她一條性命。」
-17-
封后聖旨已下。
皇后的一切禮制ṭű̂ₔ也都在緊鑼密鼓地籌備。
唯獨蕭君儼有些奇怪。
直到我抓到他偷偷藏一個小盒子。
「你……」
蕭君儼眨了眨好看的眸子。
「你是不是揹着我偷喫了!」
蕭君儼:……
他只好將盒子打開。
我湊上前一瞧。
「呀,不能喫。」
我將小冊子從盒子裏拿了出來, 細細觀摩。
「這兩個小人,爲什麼要打架呀?」
蕭君儼生無可戀地望着天。
這是德喜公公塞給他的。
「陛下,先前因爲太后與淑貴妃, 宮裏清了不少嬤嬤出去。」
「封后大典在即,一時也尋不到合適的嬤嬤來教導皇后娘娘。」
「這事兒要不您學會了,親自指導吧。」
德喜公公是跟在蕭君儼身邊的老人了。
他知道,皇帝不喜後宮那些女人。
至今還是童子雞。
便有了這一出。
這本子,還是他託人在宮外買的熱銷本。
不僅人物畫得好看, 還有劇情嘞!
聽完小人書的作用。
我問蕭君儼討要了回去。
瞪着雙眼,鑽研了起來。
素白好奇地瞥了一眼,立即雙頰緋紅。
「小姐,你你……你怎麼大白日瞧這個呀。」
我無辜地眨眼:
「夫君說, 只有照着小人書上的做了, 常樂才能當上太后呀。」
素白:……
「難道他騙我?」
素白訕笑,「確實也沒毛病,先有皇嗣, 纔有機會當太后。」
-18-
天還未亮, 我便被拉起來換上鳳袍。
鳳冠壓到髮間的那一刻。
我差點覺得腦袋被壓扁了。
突然就想到了淑貴妃。
我想, 我知道她當不上皇后的原因了!
她腦袋小小的,撐不住這麼重的鳳冠!
還好我平日喫得多, 有的是力氣。
儀式從禮官唱誦到帝后相攜入中宮。
人羣消散, 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素白幫着拆卸了鳳冠, 便退了下去。
蕭君儼今日是一身紅色龍袍。
越發襯得膚白貌美。
我擼起袖子,一把將蕭君儼推倒在牀榻上。
「夫君,咱們來打架!」
蕭君儼:……
溫熱的身體覆下。
二人的呼吸黏膩地纏繞在一起。
我不適地動了動身子。
「夫君, 頂到了。」
蕭君儼習慣性地抬手摸了摸我的肚子。
卻只摸到了平坦的小腹。
我勾了勾腿,「不是肚子呀。」
他迅速反應過來。
眼梢瀲灩着薄紅, 呼吸也開始混亂。
就在他準備更進一步時。
只聽身下的人兒又開口了。
「夫君,我們爲什麼和畫上的不一樣呀?」
蕭君儼頓了頓, 「哪兒不一樣?」
我回憶了一下小冊子上的內容。
兩個小人不光打架, 還聊天呢。
我想了想,勾起他的下巴。
「美人兒,別掙扎了, 你越掙扎, 小爺越興奮。」
蕭君儼:……
低垂的長髮遮住他臉上覆雜的神情。
他報復似的咬住喋喋不休的紅脣。
蕭君儼不語, 只是一味地埋頭苦幹。
-19-
皇后有孕的第三個月。
皇帝稱自己傷了根本,不願自取其辱,遣散了後宮。
衆臣:聽你鬼話。
反對的大臣還未多說幾句。
又被皇帝用「常家有四十萬大軍,誰不滿誰去邊疆作陪」給堵了回去。
十月後,皇后誕下公主。
大臣只覺得找到了機會,紛紛開始上摺子。
要求重新選秀開後宮。
皇帝煩了, 直接從邊疆把常四弟接進宮。
嚇得所有大臣以爲江山要換姓易主。
不等他們有所動作。
收到聖旨, 封公主爲皇太女。
頓時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 畢竟是正統皇室血脈!
誰知沒過幾年。
皇帝把政事和女兒都拋給了常四。
說是帶着皇后去邊疆踏青去了。
邊疆那是踏青的地方嗎?
大臣們雖心裏罵罵咧咧。
但也沒有多餘的心思。
皇帝雖滿嘴胡話, 但是個明德的君王。
常四雖是外戚,但此人頗有才情。
小小年紀便有治國的能力。
如此盛世,他們也沒有心思折騰了。
……
時隔多年。
我騎着馬兒, 帶着蕭君儼往家裏敢去。
「爹爹,大哥二哥,常樂歸家啦!」
—全文完—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