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怕我爹造反,把我扣在京城。
說讓我給他當兒媳婦。
一晃十三年。
皇帝三個兒子,娶了八個兒媳婦。
卻不要臉地跑來跟我說,「朕這三個兒子隨你挑一個。」
其實我一個都不打算挑。
但我爹急了。
他着急忙慌卸甲辭官,還說給我相了個老實人。
皇帝龍顏大悅,放了我。
我離京那天,我爹派老實人來接我。
可剛出城門,就被皇帝三個兒子輪番堵住。
「這就是你爹說的老實人?」
「他老實不老實你不清楚?」
嘁。
能一挑三的人,怎麼不是老實人。
-1-
皇帝這一次沒召我進宮。
他主動來找我的。
但我不在。
我到景煊的皇子府裏喝納妾的喜酒來了。
景煊這兩年一共納了三房妾室。
每一個都是像現在這樣大搖大擺抬進皇子府的。
但眼前這個最受寵。
單是身上穿的喜服,就讓景煊砸了不少銀子。
繡娘也是京城最頂頂有名的。
酒過三巡。
該走的都走了。
新娘子頂着喜帕衝到前廳,非要聽我祝他們兩個百年好合。
嘿。
我樂了。
我祝他們,「早生貴子,生八個兒子。」
新娘子臉唰地一紅,「那就借郡主吉言了。」
我咂了咂舌。
不愧是香樓裏的清倌名角兒。
聲音柔得ţü₄像水一樣。
「客氣客……」
我大手一揮,話都沒說完,景煊突然衝出來把新娘子擋在自己身後。
「崔清宜!你故意的是不是!」
「你明知道沒娶正妻之前不允許有子嗣!非要羞辱鶯鶯一番才肯罷休麼!」
這就是皇上的第三個兒子。
神叨叨的。
-2-
我離開三皇子府時,景煊已經抱着鶯鶯洞房去了。
蘇公公離着大老遠就朝我甩袖子,「郡主!郡主!看這兒!」
蘇公公伺候了兩代帝王。
挺大歲數的。
他蹦起來的時候,我的心都跟着顫悠。
「哎呦,小祖宗!」
「皇上去您府裏,可等您了半個時辰呢!」
哦嚯。
出門的時候嫌麻煩。
沒帶丫鬟小廝,也沒說自己去哪兒,溜達着就出來了。
「在裏面?心情如何?」
我乾笑了一聲,用手指了指緊閉的轎簾。
蘇公公笑得慈眉善目。
他越這樣,我頭皮越是發緊。
「行了,崔丫頭,進來。」
皇帝發話了。
我垂着頭,屁滾尿流地上了皇家豪華馬車。
「皇……」
我行了一半禮,就被叫停了。
「行了,坐吧。」
「你爹來信了,想讓你去邊關。」
皇帝頓了頓,盯着我的臉看。
這些年,這老頭兒沒事兒就把我喊進宮裏試探試探,我挺習慣的。
但這次……
「這次朕親自來找你,就是想告訴你,朕這三個兒子隨你挑。」
言外之意。
去邊關,是萬萬不可能。
這就是有三個兒子的皇帝。
壞得很。
-3-
我爹是大將軍。
幾十萬兵權都在他手裏。
當年先祖曾陪着先祖皇帝開疆拓土,封了異姓王。
爵位一直世襲到了我這兒。
我四歲那年。
邊關一直被外敵騷擾。
我爹奉命帶兵壓陣,一守就是十三年。
我爹想帶我走的。
皇帝不讓,把我扣在了京城。
他當着百官的面信誓旦旦。
「崔將軍替朕、替黎民百姓守江山,朕一定會好好照顧崔丫頭。」
「什麼太子妃皇子妃,崔丫頭喜歡哪個就當哪個。」
對。
就是這句話。
懸在我頭上十三年。
也懸在皇帝三個兒子頭上十三年。
所有人都說,我嫁給誰,誰就是太子。
那三個兒子也這麼覺得。
不是。
是那三個皇子。
我抿了抿脣,盯着自己胸前掛着的玉墜看。
玉墜是我娘留給我的。
她走的那年跟我說,「等我們清宜長大了要嫁人了,娘就回來了。」
那年我三歲。
其實我挺盼着成婚的。
我想我娘了。
也想我爹。
-4-
皇帝走了。
臨走時,他給我下了最後通牒。
「七日內給朕回覆,到底想嫁給誰。」
「你和朕三個兒子從小一起長大,總能挑出一個。」
我默了默。
剛剛喝的喜酒一下子就不上頭了。
無趣。
真無趣。
蘇公公偷偷勸我,「三皇子是頑劣了些,但二皇子總是向着您的,或者大皇子……」
「蘇公公,我好好想想。」
是得好好想想。
想想對策。
說實話。
皇帝那三個兒子,我一個都不想挑。
我娘說,「若是爲了見我,隨便將自己嫁了,我就不回來了。」
其實我想過。
我娘根本不知道我是不是隨便將自己嫁了。
但我不想騙我娘。
我在外面轉了會兒,才慢悠悠回將軍府。
街上沒什麼人,打更的動靜一聲比一聲清楚。
爹給皇帝寫信,也給我寫了。
他問我過得好不好,胖沒胖。
還問我皇帝那三個兒子哪個對我最好。
回信的紙擺在桌上。
我遲遲不知道怎麼落筆。
哪個都對我好,又都對我不好。
但我知道。
我爹也想我娘了。
-5-
距回覆皇帝還剩下六日。
我去找了趟二皇子。
蘇公公跟在皇帝身邊這麼多年。
皇帝放個屁,他都能聽出個意思來。
二皇子,景燦。
是三個皇子裏娶得最少的。
去年他出門遊歷,回來時身邊多了個姑娘。
打眼看上去,挺像我娘說的俠女。
她穿了一身紫色長袍。
我有些好奇,多看了幾眼。
景燦卻皺着眉,「崔清宜,你這是什麼眼神?我不過是把思婉當作妹妹,你用不着多想。」
啊?
我沒多想啊。
結果我還沒說話,江思婉就先嗤了一聲。
「景燦,我跟你回來不是聽你哄這個妹妹那個妹妹的,我們還有正事要做。」
嗐。
我深吸了一口氣。
做足準備,才慢吞吞踏進景燦的二皇子府裏。
景燦不在。
江思婉在院子裏耍劍花。
看到我,她收回劍,語氣不太好,「你來幹什麼?」
我懶得同她說,轉身要走。
江思婉的劍卻突然刺了過來。
我一邊躲,一邊抽出腰間的軟鞭。
鞭子還沒揮起來,江思婉就栽了下去。
景燦就是這個時候突然出現的,聲音震得我耳朵疼。
「崔清宜!你在幹什麼!」
「思婉不過是同你鬧着玩,你也不必用鞭子吧!」
這就是皇帝的第二個兒子。
眼瞎瞎的。
-6-
我收了鞭子,去找大皇子。
大皇子,景煜。
三個皇子裏娶得最多的。
比我大七歲。
我被扣在京城的第一年,不太適應。
皇帝讓我住在了宮裏。
和他三個兒子朝夕相處。
景燦、景煊總是嘲笑我,「一點也不像大將軍的女兒,嬌滴滴的!」
我是女孩。
才四五歲。
我嬌一點兒沒問題吧。
但景煜總是會替我出頭,哄我,「妹妹不哭,大哥哥幫你教訓他們。」
我剛到大皇子府門口,就有人出來迎我。
「郡主。」
「殿下已經在等您了。」
我點頭。
還沒到前廳就聽到景煜在端水。
「好看,都好看。」
「都有,都有。」
景煜這四房,兩個側妃,兩個妾室。
個個家族顯赫。
他一個都不得罪。
我爹說,大皇子看上去挺有仁德之心。
又說仁德難帝王。
帝不帝王不王的,我不關心。
景煜看到我,起身迎過來。
「清宜妹妹。」
「快來,這是子舒親手做的桃花酥,快嚐嚐。」
桃花酥。
我昨日纔在府裏唸叨過。
我收回思緒,讚歎了一句,「子舒姐姐手真巧。」
我離開時,景煜特意讓人送我。
這就是皇上的第一個兒子。
裝裝的。
-7-
距回覆皇帝還剩下三日。
我給我爹回的信快馬加鞭送了過去。
我本是想和他商量,乾脆我把他三個兒子都打一頓。
我胡說的。
我爹在欽天監有舊識。
這麼多年,皇帝也沒合過我的八字。
我知道他並不想讓我做他兒媳婦,但找不到合適的臺階。
我等啊等。
沒等來欽天監說我命帶孤鸞,等來了我爹卸甲辭官。
幾十萬大軍。
他說不要就不要。
我又氣又急。
我爹一輩子在軍營裏。
他捨不得的不是兵權,也不是威風凜凜護國大將軍的名號。
而是他那一身穿了幾十年的鐵皮。
沒一會兒。
ƭű̂ₚ皇帝就把我召進了宮。
他三個兒子都在,站在一側,盯着我。
皇帝問我:「崔丫頭,朕讓你從他們三人中選一個,你選誰?」
我垂着頭:「臣女不選。」
「爲何不選?」
不是皇帝問我。
是皇帝那三個兒子異口同聲。
我默不作聲,懶得搭理他們。
皇帝卻大笑了一聲,然後把他三個兒子都轟了出去。
-8-
我爹交兵權。
皇帝高興得合不攏嘴。
他從高位上走下來,湊近我。
「崔丫頭,你是朕看着長大的。」
「朕已然把你當做半個女兒,這樣吧,朕可以滿足你一個要求。」
嘁。
說這些。
這麼多年。
說到底就是怕我爹擁兵自重、自立爲王造反。
現在我爹不要兵權了,也不要爵位了,可給他高興壞了。
我娘說的沒錯。
天底下的皇帝一個樣。
我盯着鞋尖尖,可不敢順着他的梯子往上爬,「皇上,臣女沒什麼要求。」
皇帝更樂了。
他把我爹的摺子拿給我看。
「你爹埋怨我呢,不跟朕說就給你安排了樁婚事。」
「也是怪朕那三個兒子不爭氣。」
也不是不爭氣。
是當皇子的多多少少都有點性格缺陷。
就拿大皇子來說……
誒?
不是?給誰安排婚事?
我腦子還沒轉過來,皇帝就已經蹬蹬蹬坐回到自己位置上去了。
「敢把朕早就定好的兒媳許給別人,崔靖川真不怕朕給他定個欺君之罪!」
你看看。
伴君如伴虎。
幸虧我反應快,屁滾尿流地跪在了地上。
-9-
我爹說他給我相了個老實人。
皇帝賣關子。
我爹也沒跟我通氣,只說三日後讓他來接我。
「我爹不回來嗎?」
「不需要回京述職,來看看我嗎?」
我爬到樹上坐着。
從宮裏出來後,我就把丫鬟小廝都放了出去。
還了身契,給了銀子。
眼下只留了跟着我爹好多年的陳伯。
如果不是他從前打仗傷了腿,估計十三年前也跟着我爹去邊關了。
陳伯生怕我從樹上掉下來,「小小姐你趕緊下來,外面好多事兒等您處理呢。」
哪有什麼事。
不過就是小時候在宮裏,景煊騙我爬到樹上就能看見我爹。
我吭哧吭哧爬上去,沒站穩就摔了下來。
好了以後再也不敢往高處去。
「陳伯。」
「今天誰來找我都不見。」
我從樹上跳下來,陳伯「哎呦」了一聲。
陳伯說我爹先去了江南。
等他都安頓好,我們差不多也就到了。
我爹哪有什麼好安頓的。
江南的宅子是我爹孃成親那年就置辦了的。
我娘留下來的東西也早就搬了過去。
他就是想我娘,睹宅思人去了。
-10-
將軍府挺大的。
東西也多。
陳伯把庫房裏沒用的都撿進了箱子裏。
爲了讓皇帝放心。
我爹辭官還鄉的摺子上特地寫了,府裏的玩意兒除了我想留下的,都充進國庫裏。
皇帝高興。
連帶着欺君之罪都不治了。
他感慨了一會兒,才讓蘇公公派幾個人過來抬箱子。
我靠在貴妃榻上。
聽着窗外嘰嘰喳喳的鳥叫聲,有些出神。
以至於景煊突然推門進來,嚇得我一激靈。
「崔清宜!」
「你是打算把我這十幾年送你的生辰禮都充進國庫去?」
我回過神,皺着眉剜了他一眼。
「景煊,這是我的閨房,不是你的皇子府。」
景煊大剌剌往我面前一坐。
這些年他纔不管閨不閨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不少人都說。
我和景煊像對歡喜冤家。
甚至把大位的寶押在他身上。
「崔清宜,少跟我來這套。」
「你爹辭官是你爹的事,你扔我的東西算怎麼回事?」
景煊從來都是這樣。
他是三個皇子裏最無理專制的。
東西是他送我的。
卻是我隨意處置不得的。
-11-
那次我從樹上摔下來以後。
我爹火急火燎上了摺子,讓陳伯把我帶回將軍府養着。
皇帝自知理虧。
不僅同意了,還把景煊發配到將軍府。
給我當小廝當了一個月。
說是小廝。
其實比我還像將軍府的主子。
吆五喝六的。
還塞進來了五六個廚子。
也是那個時候,養成了他現在這個隨意進出的毛病。
我懶得和他爭執。
這麼多年的生辰,我爹只在我及笄那年回來了。
爹孃不在。
我不願意過生辰。
只有景煊,年年要送。
金銀首飾、綾羅綢緞、古玩字畫、刀劍棍棒。
他不管我喜不喜歡、缺不缺,一股腦兒地往庫裏塞。
我沒告訴他。
我其實挺有錢的,不缺這些。
「就你來了?」
「大哥哥和景燦來了嗎?」
我起身。
站在門口,視線往外面掃了幾圈。
大皇子景煜和景燦一母同胞,都是正統所出。
但景煊的母妃最受寵。
所以皇帝縱着他,慣着他。
不然怎麼可能讓他大搖大擺地把鶯鶯抬進府呢。
聽到我問,景煊冷哼了一聲。
我深深嘆口氣。
得。
都來了。
-12-
我到前廳時。
陳伯正在費盡口舌。
「兩位殿下,我家小小姐真的不方便,您們看看要不先回去。」
景煊走在我身側,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的院牆比旁的都砌得高些。
我娘叮囑的。
在牆頭上豎了許多槍頭,扎人得很。
我覷了一眼景煊。
視線還沒來得及往下看,就被景煊打斷。
「鑽狗洞怎麼了,你沒鑽過?」
沒鑽過。
算了。
我喊了聲陳伯,讓他先去忙。
看到我,景燦把頭轉向一邊,說不出什麼語氣。
「不就是去趟江南,犯得着連宅子都不要嗎。」
「往後要是再回來,總不能住客棧吧。」
我抿了抿脣。
差點忘了。
他們肯定也知道了我要去江南的消息。
從宮裏回來後。
除了把府裏的人遣散以外,我讓陳伯把將軍府這套宅子也拿去賣了。
牙人說下家已經談好了。
只等我們走的那日,一起去官衙籤紅契。
「二哥哥不是總說錢財乃是身外之物,這些拖累人的就不留着了。」
「對了,前幾日江姑娘手心的傷可好了?」
那日但凡景燦晚來一會兒。
江思婉手心擦破的傷口可能就已經癒合了。
-13-
景燦被我問得一噎。
他手忙腳亂地端起面前的茶盞,喝了一口又被嗆到。
咳得滿臉通紅。
從前沒有江思婉時,景燦也總與我針鋒相對。
剛開始,我並不理解。
皇帝說,我想嫁給誰就嫁給誰。
景燦是三人里長得最好看的。
但其實我聽到了。
皇后把他和大皇子景煜叫到了一處。
「崔家那丫頭性子直率單純,是招人喜歡,但崔靖川的兵權一日在手裏,你們就不要與她過分親近。」
那日,我趴在後花園的樹上看小人書。
皇后和她兩個兒子的諄諄教誨,被我聽得清清楚楚。
什麼別當靶子。
什麼收回兵權是遲早的事。
我一點兒也不惱。
他們忌憚我爹,所以扣着我。
只要我還在京城,我爹就安然無虞。
後來景燦總是與我對着幹。
事後又偷偷讓小廝來送東西,再解釋一句,「我家殿下是同郡主鬧着玩的。」
我家庫房的另外一半是景燦塞的。
景燦止住咳。
把視線轉移到一直不說話的景煜身上。
「大哥,崔清宜一向聽你的話,你跟她說。」
-14-
被突然點名,景煜登時正了正神。
他把目光挪到我臉上,緩緩開口。
「清宜妹妹。」
「父皇那日問你選誰,你可選了?」
我本以爲景煜要與我周旋幾個回合,但沒想到這次問得如此直接。
想來也是。
畢竟我爹把兵權交了。
我若選了誰,那才真的是無緣大位了。
吶。
其實我覺得這樣就挺好的。
藏着掖着這麼多年,在我的府裏更是不知道塞了多少眼線。
我爹說景煜仁德,我卻不覺得。
否則那日怎麼我剛到大皇子府就有人來迎我,景煜的側妃怎麼就剛巧做了桃花酥。
但我挺意外的。
皇帝竟然不和他們說我爹給我相了個老實人。
想了想,又不意外。
皇帝現在生龍活虎,肯定不想看到自己兒子摩拳擦掌地想要皇位。
誰問誰倒黴。
現在他們三個說不定以爲我選的那位要跟着我下江南,落個封地封王的結局。
就像皇后說的。
蹦躂得最歡實的,越沒可能。
我下意識看了一眼景煊。
這幾年他雖然納了三房妾室,但總是在我面前唸叨「正妻」兩個字。
幸虧貴妃得寵。
不然真的要吐血。
當然了。
貴妃孃家底蘊深厚,百年世家難倒得很。
-15-
不知道爲什麼。
他們竟然覺得我選的人是景煊。
我越說「誰都沒選」,他們越不信。
我在繡坊時,不少世家夫人都在議論。
我盯着手上繡的紋樣,忍不住腹誹,就因爲我在三個人裏多看了他一眼?
皇帝說我爹把婚期定在了下月十五。
喜服什麼的自己繡肯定是來不及。
當然。
來得及我也不會繡。
我下了定金。
掌櫃問我,喜服到時候送到哪兒。
我還沒出聲。
景煊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到日子自然會有人來取。」
啊?
不是。
景煊不會也以爲我選的他吧。
我默默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和掌櫃重複了一遍:「到日子我自會派人來取。」
景煊一路跟着我。
我沒搭理他,一直走到香樓才停住。
今日香樓花魁以詩會友。
我特意來瞧瞧。
從前那誰在的時候,他總帶我進去。
現在景煊卻拉着我,不讓我進。
還義正辭嚴,「崔清宜!你知不知道這兒是什麼地方!」
我怎麼會不知道。
我常客咧!
好在我在繡坊時偷偷使了眼色,讓陳伯差人去喊鶯鶯。
景煊不知道。
其實我和鶯鶯挺熟的。
祝他們生兒子也是認真的。
-16-
我在香樓常年包了個雅間。
剛到門口,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我看向一路引我上來的女子,「綺夢姐姐,誰在裏面?」
綺夢是香樓的東家。
明面上的。
她淺笑着,「小小姐進去ẗùₑ就知道了。」
賣關子。
一個兩個都賣關子。
推開門。
月麟香撲鼻而來。
我又驚又喜,「君枕弦!」
沒錯。
就是君枕弦。
他就是那個總帶我來香樓的人。
前幾年,他主動離京。
皇帝假惺惺地挽留了幾句,結果他剛走,皇帝就收了君家在京城的宅子。
是以,他一次都沒回來。
現在竟然突然出現。
君枕弦搖着扇子,笑得不羈,「郡主,別來無恙。」
裝!
什麼別來無恙,打一架再說。
我興奮地抽出軟鞭,剛用力甩出去,門就從外被踹開。
砰的一聲。
我下意識收回鞭子,力道卻難以收回。
君枕弦不要臉。
說好一起菜菜的,他卻變厲害了。
他攥住鞭子,把我攬進懷裏時,景燦和景煜剛好進來。
完了。
這下說不清楚了。
不對。
這下說不定說得清楚了。
-17-
景燦臉黑得要死。
他瞪着君枕弦,咬牙切齒。
「你回來幹什麼?」
「不是,你在幹什麼!快放開崔清宜!」
君枕弦的手微微鬆開。
我的心跳得出奇的快。
我定了定神,一定是被景燦吼的。
君枕弦輕笑了聲,「二殿下,我記得皇上沒說我不能回來。」
君枕弦是君家最後的血脈。
當年陪先祖皇帝開疆拓土的,不止我們崔氏。
後來君枕弦的父親戰死沙場,母親殉情。
就留了這麼一根獨苗。
景煜清了清嗓子,有些冠冕堂皇。
「世子,哦不對,該稱呼郡王了。」
「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我撇撇嘴。
後來的整場以詩會友,我是一句都沒聽上。
連雅間都沒出得去。
君枕弦和皇帝三個兒子不對付。
從小就不對付。
明明三個養在宮裏,一個養在宮外,愣是一見面就打得天翻地覆。
我夾在中間,生怕他們動起手。
君枕弦不菜了。
我怕景燦拎不清。
畢竟皇后最疼她的小兒子。
不像君枕弦。
-18-
景煊擺平鶯鶯趕到香樓時。
我們已經從後門出來了。
景煜要求的。
說我堂堂郡主,出入香樓不成體統。
我看了一眼氣喘吁吁的景煊。
得,他們皇家人出入就成體統。
要不是鶯鶯實在是喜歡景煊,景煊對鶯鶯又確實上心。
我打死都不同意這樁婚事。
嘿嘿。
但景煊不知道。
我靠着君枕弦站了站,「一會兒去我府上,空的廂房多。」
君枕弦說是郡王,實際是虛封。
當然呢。
君枕弦有錢。
他在京城那些年荒誕揮霍,銀子像水一樣往外流。
但我清楚。
他偷偷地富得流油。
我只是實在想和他切磋切磋。
這次他回來不知道要待上幾日,而我明日辰時就要走。
君枕弦點頭。
景煊卻不允了,故意嗆聲。
「好歹是個郡ťų⁺王,連住宿客棧的銀子都沒有嗎?」
「實在不行,本皇子借你。」
這次回來,君枕弦確實變得不一樣了。
若是從前,他早就揍景煊了。
現在卻主動搭腔。
「君某和郡主自幼便關係匪淺,就不勞三殿下費心了。」
「聽說君某不在的這幾年,三位殿下都抱得了美人歸,君某在此恭喜三位殿下。」
-19-
行。
君枕弦行。
我忍着笑,和君枕弦一起回的將軍府。
挺有排場的。
三個皇子跟在我們兩個後面,晚上巡邏的兵丁都繞着道走。
「君枕弦,有件事我得和你說一聲。」
我動了動脣。
與他並肩走時才驚覺,這傢伙揹着我又偷偷長高了不少。
君枕弦淡淡回應我,「你說。」
聽我娘說。
我剛出生沒多久,君枕弦就抱過我。
他比我大三歲。
我三歲那年,君枕弦的父母相繼離世。
我娘把君枕弦接到了將軍府。
後來我娘離開,君枕弦在將軍府陪了我整整一年,直到我爹去邊關。
我被皇帝接進宮以後,君枕弦就回了郡王府。
闔府上下沒幾個人。
君枕弦基本沒有機會進宮看我。
我被陳伯領回將軍府以後,景燦、景煊又總是來找我。
他們來,君枕弦就不來。
他們不來,還派人盯着君枕弦,不想讓他來。
那個狗洞是君枕弦用的。
他不在的這幾年,我還挺想他的。
我頓了頓,「明日我就要去江南了,下月十五……成婚。」
不知道爲什麼。
和他說起成婚這件事,心裏澀澀的。
我仰頭,盯着君枕弦的側臉,「君枕弦,我成婚,你會來嗎?」
-20-
君枕弦沒進將軍府。
他站在門口,定住腳步,「進去吧,明日我來接你。」
啊?
我一愣。
誰來接我?明日來接誰?
君枕弦低笑一聲,掃了一眼把我們幾乎團團圍住的三位皇子。
「現在皇子可真好當。」
「閒得發慌的話可以出去轉轉,不行就去種種地插插秧。」
我被君枕弦的話逗得撲哧笑出聲來。
景煊最沉不住氣。
「君枕弦,既然你今日三番兩次挑釁本皇子,就別怪本皇子動手!」
話沒說完。
景煊的拳頭就掃了過來。
算了。
我主動往後退了退。
就景煊那三腳貓的功夫,君枕弦還能喫虧不成?
站累了。
我乾脆坐在了石階上。
君枕弦故意藏拙,還是逼得景煊節節敗退。
拎不清。
真拎不清。
景煜坐在我身側,突然說:「其實如果你願意,我可以……」
可以什麼?可以娶我?
我趕緊出聲打斷他:「大哥哥,其實我爹給我相了個老實人,明日他就來接我去江南啦。」
這話如果是景燦或景煊說,我多少會信一些。
但景煜說。
我不信。
-21-
眨眼的功夫。
景燦也加入了戰局。
明知道君枕弦在隱藏實力,我的心還是莫名被提起。
「誰在那兒!」
「都在幹什麼!住手!」
巡夜的兵丁聽到動靜,迅速衝了過來。
君枕弦停下來。
景煊和景燦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景煜深深看了我一眼,纔拿出令牌。
兵丁撤走後,君枕弦也走了。
臨走時,他又重複了一遍,「明日我來接你。」
景煊瞪着君枕弦的背影,「崔清宜,我明日就去找父皇說,我陪你去江南。」
不用我回復他。
鶯鶯趕來,扯着景煊的領子就走了。
只剩下景煜和景燦。
景燦盯着我看了一會兒,「剛剛聽你和大哥說,是崔將軍給你定下的婚事,可是你自願的?」
我毫不猶豫,「是。」
陳伯來開門時。
景煜也拉着景燦走了。
可我剛進院不久。
景燦就從狗洞鑽了進來。
我嚇得差點抽出鞭子,「二哥哥!你瘋了!」
他支支吾吾。
「江思婉跟我說她能制火器,我娶她是爲了她手中的制器圖。」
「崔清宜,只要你同意,我可以……」
可以個屁!
我把景燦連推帶轟塞回了狗洞裏。
「二哥哥,我成婚那日若你能來,我請你喝我親自釀的梅子酒。」
-22-
我一夜沒睡。
卯時剛過,我就匆匆到了前廳。
陳伯說馬車已經候在門口。
這次去江南,要帶的東西並不多。
最最重要的就是我娘每年送給我的生辰禮。
我娘走了十四年,卻像沒走一樣。
她給我寫了滿滿一箱子的信箋。
每三月一封。
信箋和生辰禮都是讓綺夢姐姐轉交與我。
香樓背後的東家是我娘。
所以綺夢姐姐才喚我「小小姐」。
我娘像神仙一樣。
她總是能料到我遇到了什麼事,在信裏教了我許多。
下月十五。
我娘就回來了。
我出門時,君枕弦已經到了。
他牽着馬,一雙桃花眼盈滿了笑意。
從前我總覺得他笑得浪蕩,盯着看許久都不覺得什麼。
現在看一眼,竟然慌得垂下頭。
陳伯笑得開心。
君枕弦扶着我,與我一同坐進馬車。
馬車晃啊晃的。
叫我暈得不敢抬頭。
君枕弦彎脣笑了笑,「怎麼今日不敢看我?」
笑話。
我怎麼可能不敢看他。
我猛地抬頭,又一次撞進他含笑的桃花眼裏。
「所以你知道下月十五……」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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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的紅契過好之後,我們纔出的城門。
我並不關心誰買的宅子。
所以陳伯站在馬車外說了些什麼,我並沒有聽清。
君枕弦掀起簾子,吩咐了聲,「出發吧。」
只是馬車還沒走多久,就停了下來。
陳伯解釋,「小小姐,是三皇子。」
景煊一個人出城的。
他擋住馬車,說話的語調一聲比一聲高。
「崔清宜!」
「你未來夫婿呢!讓他出來給我瞧瞧!」
好在我習慣了景煊的無理蠻橫。
君枕弦更是。
我只掀起簾子的一角,就看見景煊悵然若失又趾高氣揚的臉。
不得已。
我又把昨夜和景燦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三殿下若是想見,不若下月十五,今日着急趕路不方便。」
景煊的馬橫在官道上,擋住了我們往前的路。
景煊的話音剛落。
後方又響起景燦的聲音。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我們與崔清宜多年情誼,如今她去江南,我們總是不放心的。」
「不若閣下出來,與我們打上一個招呼。」
我皺皺眉。
陳伯說,景燦的馬也橫在官道上,擋住了我們往後的路。
以至於景煜的聲音響起時。
我淡然了。
「清宜妹妹,可否讓我們見見你未來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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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見見。
見就見。
遲早都要知道。
我乾脆掀開簾子,跳了下去。
君枕弦跟着下來,無奈地笑了笑,「三位殿下,我們又見面了。」
君枕弦有多和煦,景煊就有多震驚。
「崔清宜!」
「這就是你爹說的老實人!他老實不老實你還不清楚嗎!」
「崔清宜!你瘋了!」
耳朵痛。
真的好痛。
景燦和景煜聞聲也趕了過來。
偏偏君枕弦繼續搭腔,「君某爲何不是老實人?」
我扶額。
打一架吧。
快打一架吧。
我扯着陳伯往後退了退,閉上眼,在心裏開始默唸三個數。
陳伯出聲提醒我,「小小姐,別數了,已經打起來了。」
好在這個時辰官道上沒什麼人。
我乾脆爬上了馬車。
君枕弦揮霍無度的那幾年,不少官員彈劾他。
說他辱了將門之風。
但君枕弦越這樣,皇帝才越放心。
就像我爹這麼多年只娶了我娘,只生了我一個一樣。
那段時間君枕弦幾乎夜夜流連香樓。
京中的婦人都用他做反面例子教育自家的孩子。
「可千萬別學君家那紈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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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景燦景煊鼻青臉腫、脣角帶血,我就知道君枕弦打爽了。
景煜一如既往地作壁上觀。
當然了。
如果他出手,下場也會是一樣的。
我「嘁」了一聲。
能一挑三的人,怎麼不是老實人呢。
「君枕弦,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大哥哥,我們先告辭了。」
我朝景煜點了點頭。
我和君枕弦的婚事,皇帝已經同意了。
他們三個鬧不出什麼花來。
我們走時,景煊、景燦硬是給我添了輛馬車。
裝了滿滿當當的貴重東西。
哎。
這倆傻子。
後來的一路,還算平靜。
我們到江南那日,陰雨連綿的天氣突然放晴。
我爹早早就等在進城的官道上。
多年未見。
我爹的兩鬢竟早已斑白。
看到我,他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
幸好我主動,撲進他懷裏就是一通哭。
君枕弦輕咳了聲,「伯父,我們先進城吧。」
我一噎。
回頭偷偷瞪了一眼君枕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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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宅院不大。
我娘不喜有下人伺候,前前後後就幾個灑掃的丫鬟和看門的小廝。
君枕弦送我們到門口就停下了。
他說改日再來拜訪。
可我家一牆之隔的宅院牌匾上大大地寫了兩個字——君府。
晚上。
我爹拉着我說了許久的話。
我娘給我留的信,他一字一字地看着,用手輕撫着。
眼睛一瞬都捨不得移開。
我娘寫的字與我們寫的並不同。
我爹讀得懂。
我也能。
我娘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
她說她來自很遙遠很遙遠的未來。
她走的時候,我才三歲。
已經記不清了。
只記得她說,她完成了攻略任務,該回去了。
我娘給我留的信箋裏說,像她那樣的攻略者有許多,大多都選擇了留下。
可她不能。
我娘說,她可以用積分兌換藥物。
她們那個世界發生了很大規模的病毒感染,死了很多人。
像我們這個世界的瘟疫一樣。
我不太懂什麼是積分。
但我一點兒都不怨我娘。
我爹也是。
我爹喝得有些醉。
他抱着我娘還在時埋在地裏的酒罈子țṻ₄,不肯撒手。
「你娘有她要完成的事,辦完了就回來了。」
「你娘肯定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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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枕弦第二日一早就來了。
他和我爹在前廳交談。
我把宅子前前後後都轉了一遍。
我的院子裏做了一個好大的鞦韆,和京城將軍府裏的一模一樣。
還栽了一棵好大的梅子樹。
我爹說:「都是淮弦安排的。」
君枕弦。
字淮弦。
我愣了個神而已,臉就變得燙燙的。
君枕弦說帶我出去轉轉。
他離開京城那幾年。
去了趟邊關後,就直接在江南落了腳。
江南的小橋流水,詩情畫意。
我娘在信裏說,她在她那個世界就是江南人。
所以她和我爹成婚那年,我爹馬不停蹄地在江南置辦了宅院。
一路上,君枕弦給我介紹了不少江南獨有的東西。
到一家布莊時,他停了下來。
拉着我進去。
江南的刺繡最是出名。
他讓店裏的小二隻管拿貴的好的出來。
一會兒功夫,錢像流水一樣花了出去。
我咂了咂舌。
我娘留給我的那些店每年利潤已經很多。
「君枕弦,你不會是開錢莊的吧?」
我半開玩笑。
君枕弦的手卻一頓。
好好好。
我再也不說我有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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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說君枕弦是我娘給我選的。
我就說我娘像神仙一樣。
君枕弦把他孃的鐲子遞給我時,我有些面紅耳赤。
我緊張,他比我還緊張。
「崔清宜,我……」
算了。
我接過來,直接套在了腕上。
「別我了, 娶我要八十八抬聘禮,沒問題吧?」
「沒問題。」
「成婚以後, 我說往東你就不準往西,沒問題吧?」
「沒問題。」
「那……」
「沒問Ṫü⁺題。」
君枕弦一股腦兒地沒問題。
我乾脆收了聲音, 盯着他越來越紅的耳尖。
就挺奇妙的。
那麼乖張的一個人, 現在垂着頭,乖得要死。
我想了想。
把我娘留給我的玉墜解了下來, 遞給他。
「君枕弦。」
「這是我娘給我的, 你好好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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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喜服是景煊送來的。
他出現時,君枕弦登時炸了毛。
他站在我家門口,攔住景煊:「你來幹什Ţṻ⁺麼?」
「送喜服!」
景煊咬牙切齒。
我出來時正巧看到這一幕。
「三……哥哥?」
景煊笑了笑,指了指他身後的馬車。
車簾被掀起, 景燦也在。
君枕弦更毛了。
一直到晚膳。
君枕弦都黑着張臉。
因爲景煊又給我帶來了幾個廚子。
「他們都是當初在將軍府的, 江南菜系濃甜清淡, 崔清宜我怕你喫不慣。」
「我夫人喫得慣,很喫得慣。」
君枕弦突然叫我「夫人」。
我腳下一滑, 差點沒站穩。
景煊、景燦比我反應還激烈。
「君枕弦!只要十五那日沒到, 你就有可能娶不到崔清宜!」
「你放屁!」
「打一架!」
「打就打!」
我剛張羅着陳伯把院子裏釀的酒挖出來,就躲到了一邊。
我爹趕過來時, 他們三個打得正激烈。
「這是?」
「日常切磋。」
「年輕人就是精力旺盛。」
「爹說得對, 咱喝酒,別管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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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枕弦備了一百八十八抬聘禮。
他讓儀仗隊繞着城裏轉了一圈, 才送進我家。
我覺得他過於高調。
他卻說,「反正都盯着呢, 高調點兒也無妨。」
的確。
也是。
皇帝不知道派了多少人盯着我們。
隨便他去。
但有個好消息。
我娘昨日夜裏回來了。
無聲無息。
君枕弦是在正式下聘拜訪我爹時,看見的我娘。
他愣住。
好大一個人,眼圈突然紅了。
我娘只笑着點頭, 說自己沒看錯人。
成親那日。
我孃親Ṫű₀手爲我挽了髮髻。
我有好多好多話想和我娘說,但這些日子她都被我爹纏着。
我娘送我出嫁時和我說,「娘不回去了,往後的日子咱們慢慢說。」
拜堂時。
君枕弦當着所有人面說,他願做崔家的上門婿。
我爹瞪大眼睛。
我娘抿脣笑。
我扯了扯手中的紅綢, 其實倒也不必。
可他願意。
那天晚上。
景煊和景燦喝了整整兩罈子我釀的梅子酒。
景煜沒來。
他查了我娘,查了香樓, 查了君枕弦。
只是什麼都沒查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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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親後第一年。
景煜被立爲太子。
出了京城, 遠在江南, 我們權當聽個動靜。
後來景煜被三立三廢,沒人說得清楚皇帝想幹什麼。
好在我們早已遠離朝堂。
景煜也好。
皇帝也罷。
盯了我們幾年,也就不盯了。
成親後第三年。
我生下一個女兒。
君枕弦疼得像寶貝一樣。
景煊、景燦比從前還要着魔,成日裏往江南跑。
直到鶯鶯生下一個兒子。
景煊無意奪嫡。
貴妃棄了景煊, 練起了小小號。
至於景燦,這幾年未再娶過。
江思婉消失了。
我娘說攻略失敗的人會被抹殺, 再進入到下一個任務。
景燦聽不懂,無所謂地笑了笑。
成親後第五年。
我生下一對雙生子。
我爹說,一個姓君,一個姓崔。
生產時很艱辛。
我娘掏出來一堆我沒見過的工具。
那之後, 君枕弦再也不敢與我同房。
任我怎麼勾他,他都無動於衷。
我娘早已教了我避孕的法子,可他就是不聽。
天老爺!
我還年紀輕輕!
……
君枕弦憋了三日就憋不住了!
還好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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