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麥

和陸敘淮在一起的五年,我們準備結婚了。
婚禮前夕,我卻意外發現他的第二部手機。
裏面有兩段視頻。
第一段,錄製於十年前。
是十八歲的陸敘淮,他說:
「嗨,二十八歲的陸敘淮你好啊,我是十八歲的你,你現在結婚了?是和沈欣嗎?嘿,我就知道是她!告訴她,我永遠愛她!」
第二段,錄製一天前。
二十八歲的陸敘淮:「十八歲的陸敘淮,你好,我要結婚了,新娘不是她,但我永遠愛她。」
我沒哭,沒鬧。
他不知道,其實我原本計劃的新郎也不是他。

-1-
「喬小姐,你是覺得這婚紗是大小不合適?還是……」
店裏的工作人員聽到我要退掉定製好的婚紗,不由得一愣,追問道。
我笑着搖搖頭:「這件婚紗很好,但我已經不需要了。」
「不需要?」
「對,我要退婚了。」
昨天,我提前向領導請了今天的假,過來試穿婚紗。
來之前需要帶定金單子,我不記得放哪兒了。
打電話問陸敘淮,無人接聽。
只好滿屋子找,定金單Ţűₕ子沒找到。
卻在書櫃最下面的抽屜裏,意外發現了一款老舊的手機。
家裏只有我和陸敘淮兩人。
不是我的,就是他的。
好奇心的驅使下,摁下了開機鍵。
電量滿格。
裏面沒有想象的第二個小號聊天軟件,也沒有什麼打碼不可視圖。
有的就是兩段自錄視頻。
第一段,來自十年前十八歲的陸敘淮。
他說:「嗨,二十八歲的陸敘淮你好啊,我是十八歲的你,你現在結婚了?是和沈欣嗎?嘿,我就知道是她!告訴她,我永遠愛她!」
第二段,錄製於一天前。
二十八歲的陸敘淮:「十八歲的陸敘淮,你好,我要結婚了,新娘不是她,但我永遠愛她。」
沈欣。
這個名字我聽過。
在陸敘淮曾與我分享他學生時代趣事時,這個名字作爲學霸代名詞一閃而過。
工作人員喫驚的同時,面露爲難:「喬小姐,定金我們可是不會退的哦。」
「嗯,我知道。」
訂婚紗花了我三個月的時間,退掉卻只需要三分鐘。
走出婚紗店,外頭的太陽正烈。
我轉身就進了旁邊的商場,避暑。
商場的大廳裏,新開了一家甜品鋪子。
正在搞活動,小小的門店前排了長長的隊。
陸敘淮就在其中。
他身材高挑,長相帥氣,外加西裝革履的穿着。
想不吸睛都難。
排在他後面的幾個二次元小姑娘,拿着手機頻頻拍他。
嘴裏還嘰嘰喳喳的。
「天啦!他好帥啊!」
「誰敢去要他的手機號碼!」
「你去!」
周遭的情況,讓陸敘淮眉頭微皺。
在一起這麼多年,我自然瞭解他,他不喜歡這樣被人盯着看。
以往他陪我逛街、喫飯,被人這麼拍照議論,他早就冷着臉轉身離開了。
現如今,卻耐着性子沒走。
讓我不由得好奇,這家甜品真的有這麼好喫嗎?
好喫到讓陸敘淮可以這麼忍。
可我又記得,他從不喜歡喫這些。
每當我想跟他分享一些甜食時,他總是皺眉避開:「別鬧,我不喫這些。」
終於輪到了陸敘淮,他買了一個草莓味的甜筒。
他不是自己喫的。
瞧着陸敘淮朝着反方向走去,我下意識地跟上。
走了十幾步後,陸敘淮在一個坐着輪椅的女人面前停了下來。
將手裏的甜筒遞了出去。
「你喜歡的草莓味。」
「謝謝!」女人甜甜地笑着,接過,嚐了一口,抬頭一臉滿足,「真甜!你嚐嚐。」
在陸敘淮彎腰低頭嚐了一口甜筒的瞬間。
我腦子裏呼之欲出這個女人的名字。
沈欣。
她就是被陸敘淮從十八歲愛到二十八歲的沈欣。

-2-
「嗯,很甜。」
陸淮敘在沈欣喫過的地方,淺嘗一口後,給出回應。
聽着他的回答,沈欣滿意地笑了笑。
我也笑了,不過卻是自嘲的笑。
原來,陸淮敘不是不喫甜食。
而是不和我喫。
兩人相視一笑後。
陸敘淮最終以一副難以啓齒的神情對沈欣說道:「那個……我要結婚了。」
沈欣像是突然喫到了什麼很苦的東西,神情一變。
但在抬頭看向陸淮敘時,她又極力控制着自己:「是嗎?什麼時候?」
「下個月五號。」
沈欣短暫思索後:「那……沒幾天了。」
「嗯。」
陸敘淮應聲後,兩人之間迎來短暫的沉默。
幾秒後,沈欣咬着脣:「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想沈欣口中問的她,指的是我。
我下意識地去猜,陸敘淮會怎麼介紹我呢?
從我的名字開始?還是從我的職業呢?
但都不是。
陸敘淮沉吟了片刻:「她……挺普通的。」
……
晚上十點,陸敘淮回來了。
懷裏捧着一束藍色的繡球花。
與從臥室出來倒水喝的我碰個正着。
陸敘淮很自然地將花遞到我的手裏,然後自顧自地同我解釋他回來晚的原因。
「最近東郊那邊的項目出了點問題……」
我沒心思聽他說什麼,目光一會兒落在手裏的花上,一會兒又落在擺在餐桌上快凋謝的花。
它們都是繡球花。
我和陸敘淮在一場校友聯誼會上認識。
相比其他校友們的推杯換盞、高談闊論,偏居一隅的陸敘淮顯得格外風輕雲淡。
清冷的氣質,出塵的長相,總是讓人一見難忘。
後來,我們從相識到相熟,再到相知,花了半年的時間。
確認戀愛關係那天,陸敘淮送我的花就是繡球花。
被告白收到繡球花,我是又喜又奇怪。
「別人告白都是送玫瑰花,你怎麼送我這個啊?」
陸敘淮抿着脣微微一笑:「我也不懂,就是覺得這個好看。」
五年來。
陸敘淮只要一帶花回來,必然是繡球花。
但今天,我親眼目睹沈欣在花店見到繡球花後歡喜的樣子。
陸敘淮當初的那個回答就被推翻了。
不是他覺得好看,而是沈欣喜歡。
因此他把沈欣的喜好延伸到自己的身上,又延伸到我的身上。
此刻看着手裏的花,我心裏突然堵得慌。
轉手扔進了垃圾桶。
突然的舉動,讓陸敘淮一愣。
原本還在絮叨地和我說Ťü⁹工作上的事情,轉而眉頭一擰,質問道:「喬麥,你在做什麼!」
迎上他生氣的眼神,我扯了扯嘴角:「我不喜歡這個花,我喜歡的從來都是玫瑰。」
「你怎麼不早說?」陸敘淮詫異了一下。
「我說過了,是你沒記住。」
當陸敘淮第二次送我繡球花時,我就明確告訴他:「我這個人比較俗,喜歡紅豔豔的玫瑰花。」
陸敘淮說:「好,我記住了。」
嘴上記住了,可一次又一次帶回來的依舊是這個繡球花。
現在想來,他不是記不住。
只是我的喜好,對他來說無足輕重。
不過無所謂了,反正往後我的生活裏,不會再有他了。
大概是想起來了。
陸敘淮做了一個松領帶的動作,緩解他的尷尬。
沒有道歉,也沒有深究,只是岔開話題:「對了,明天你下班的時候,我過去接你,我有幾個朋友想請你喫飯。」
「嗯?」
「我們要結婚了,大家想認識你一下。」
「我去洗個澡。」
我和陸敘淮之間就是這樣,有矛盾產生,但永遠都會被輕描淡寫地帶過。

-3-
第二天,陸敘淮沒有來接我。
而是發了一個地址,讓我自己過去。
按照地址過去。
門一推開。
只見包廂裏已經坐滿了人。
他們已經開喫了。
看到其中有沈欣時,我抿了抿脣。
看來我猜對了。
陸敘淮組這個局,只是爲了讓沈欣認識我。
服務員臨時爲我加了一張椅子。
我剛坐下,沈欣對我投來了好奇打量的目光。
她自然地用手肘拐了一下身邊的陸敘淮:「陸校草,快給我介紹一下啊。」
陸敘淮看了她一眼,然後看向我。
「喬麥。」
與我的目光在半空相接,他的嘴脣張了張。
但到底還是無法對沈欣說出我與他的關係。
轉頭,他就同我介紹沈欣。
「沈欣,校花兼學霸,以前和你說過,每次考試總分都會比我多十分的那個。」
說起沈欣,陸敘淮能用到的詞就多了。
沈欣紅着臉,像是責備又像是嬌嗔:「說這些做什麼?都過去的事情了。」
陸敘淮的朋友,自然也是沈欣的朋友。
提起學生時代的事情,任何人都可以說上兩句。
當然,除了我。
有人說:「你們兩個一個學神,一個學霸,想當初你們兩個雙劍合璧的時候,殺得三中那邊抬不起頭,太爽了!
「我到現在還記得,三中那邊有個自稱奧數小王子,目中無人、張狂的樣子,還在網上喊話我們,結果被你們兩個吊打,後來氣得三天沒喫飯!」
「哈哈,這個事情我也記得,當時在網上特別火。」
一陣鬨笑後,有人發出感嘆道:「欣姐、陸哥,你說你們兩個這麼聰明,生下來的孩子那不得是愛因斯坦啊!」
嬉笑熱鬧的氛圍,因爲這話瞬間冷卻了下來。
大家第一反應並不是看我,而是小心翼翼地看向沈欣。
「都看着我幹嗎?」沈欣愣了一下,然後扯着紅脣笑道,「想催生啊,你們知道的,我腿不僅斷了,還不能生。」
「要催還是催陸校草跟喬小姐吧。」
下一秒,沈欣的目光看向我:「喬小姐長得這麼好看,將來生的孩子肯定也好看。
「我能不能排隊,當一下你和敘淮孩子的乾媽啊?」

-4-
「快動筷子吧,菜都涼了。」
陸敘淮永遠都會在氣氛最尷尬的時候,岔開話題。
他熟絡地將一塊糖醋小排夾進了沈欣的碗裏。
沈欣卻不依着他:「怎麼說?陸校草,我以後想給你的孩子當乾媽,成嗎?」
興許是酒精開始上頭的緣故,沈欣臉頰泛紅。
話語裏沒了剛纔的冷靜自持,而是透着幾分撒嬌。
陸敘淮瞧着她,心軟了許多:「成,成。」
「光口頭答應可不行,得拉勾。」沈欣衝陸敘淮翹起小拇指。
陸敘淮自然地拉上。
兩個加起來四五十歲的人了,如孩童般:「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豬八戒。」
周圍的人,都心知肚明兩人曾經的關係。
臉上皆是姨母般的笑,看着兩人嬉鬧。
旁邊有人看了我一眼,不知是出於真心關懷還是挖苦,她說:
「欣姐和陸哥感情好,一直都是這樣,我們都習慣了。
「你以後也會習慣的。」
習慣什麼?
習慣陸敘淮的精神出軌嗎?
還是習慣將來我的孩子喊沈欣媽?
我看了一眼陸敘淮。
勾了勾脣。
陸敘淮和我,沒有以後。
聚會臨近尾聲。
包廂裏的人除了我和陸敘淮是清醒的。
其他都喝酒了。
送走其他人後,還剩下沈欣。
陸敘淮小心翼翼地將睡着的沈欣抱到副駕駛上,然後對我說:「沈欣腿腳不便,交給別人我不放心,你自己打車回去吧。」
我笑着說:「好。」
平時,陸敘淮看我的眼神總是清冷冷的。
可現在,他看我的眼神除了清冷,還多了一絲複雜的情緒。
我沒時間,也沒精力去猜他此刻的想法。
拿出手機就開始打車。
陸敘淮臨走前,又看了我一眼:「喬麥,你上車後,給我發個消息,我送完沈欣,就會回去的。」
我沒看他,敷衍地「嗯」了一聲。
陸敘淮走後,我就打到了車。
但我並沒有給他發消息。
這時,單位的主任給我發來了消息。
【喬麥,你申請的外地調任書已經下來了,出發時間是後天,你準備一下。】
【好的,謝謝主任。】
自從和陸敘淮確認關係後,ƭŭ₌我就搬來和他一起住。
來的時候,只是一個箱子。
可要搬走了,卻多了許多看似有用,卻又無用的東西。
就像我與陸敘淮之間的感情。
看似經歷了五年的風雨。
實際上卻一文不值。
整理到將近十二點,才清空了一大半。
這時,陸敘淮回來了。
懷裏抱着一束嬌豔欲滴的玫瑰花。
見我還沒睡。
陸敘淮眼睛一亮,然後看了看手裏的花對我說:「回來的時候,看到一家花店門還開着,我就順路買了。
「你看看,是不是你喜歡的那種?」
不知道是不是我出現了幻覺,竟從陸敘淮的語氣裏聽出一絲討好。
如果這是在從前的話,我一定歡喜不已。
可現在,我都懶得多看一眼。
見我反應冷淡,陸敘淮有些意外,喊我名字:「喬麥……」
我開口打斷他:「陸敘淮,我們分手吧。」
「你說什麼?」陸敘淮瞳孔震了一下。
我耐着性子,又重複了一遍:「我們分手吧。」
這次,陸敘淮聽清了,他問:「爲什麼?」
迎上他不解的目光,我正醞釀着ṱü₎說辭。
這時,陸敘淮的手機突然響了。
突兀的鈴聲打破了我與陸敘淮的僵局。
陸敘淮接通了電話,那邊傳來一箇中年婦女的哭泣聲。
她說:「小陸!你快來市一醫院,欣欣她剛纔鬧自殺,流了好多血!」
繼而,聽筒裏又傳出嘈雜的哭泣聲。
是沈欣。
她哭喊着:「他騙人!那個女人根本不普通,她比我漂亮!腿比我的長!
「陸敘淮,他騙我!」
突然,那邊的電話掛斷了。
陸敘淮此刻深情複雜,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手機。
最終他選擇了後者:「喬麥,沈欣出事了,我過去一趟,你在家等我。
「等我回來,我們再好好聊聊,行嗎?」
嘴上詢問着我的意見,實際上,他已經頭也不回地離開。
或許,他心裏篤定我不會真的離開他。
因爲,這五年來,我們也曾因爲很多不合,而鬧過分手,但到頭來都是相安無事。
他以爲這次也是一樣。
陸敘淮不知道,在他前腳離開後,我也提着行李箱離開。
門衛大爺認識我,問:「你這大半夜,是要去哪兒?」
我笑着應了一句:「去見一位故人。」

-5-
「阿言,我來看你了。」
墓地裏。
身着紅色長裙的我與這個莊嚴肅穆的地方格格不入。
可江澤言說他喜歡,喜歡看我穿紅色裙子。
望着墓碑上江澤言那張笑臉,閉上眼就可以想象到。
他說:「我的麥麥,穿紅色真好看!」
遇見江澤言的那年,我才七歲。
被喝醉的爸爸又打又罵地趕出門:「滾!你這個賠錢貨!
「你媽是大賤人,你就是小賤人!
「大賤人生的小賤人,都他媽的給我滾!」
這時,街坊四鄰們聞聲都探出了頭,議論紛紛:
「老喬這又是咋了,怎麼又拿孩子出氣?」
「老婆被打跑了,現在連孩子也不放過,也太不像個爺們了。」
「這個麥麥啊,可憐哦。」
大家對眼前的這一切習以爲常,而我也對大人們的唏噓聲麻木了。Ťŭₘ
他們只是看着,同情我,可從未想過向我伸出手。
是江澤言,院子裏新來的鄰居。
他穿着乾淨整潔的衣服,站在陽光下,向卑微怯弱的我遞來了一顆糖。
他說:「喫糖嗎?大白兔的哦。」
我怯怯地看着他,又看着他那顆糖,想喫,卻不敢動。
江澤言讀懂了我,他剝了外面的糖紙,將糖強勢地塞進了我的嘴巴里。
我下意識地想往外吐。
江澤言挑着他的小眉頭:「甜嗎?」
第一次喫到糖的我,用力地感受了一下,然後重重地朝他點了一下頭。
也許是從那時起,我就養成了愛喫甜食的習慣。
「你喫了我的糖,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小弟了,我是你大哥,如果有人欺負你,我會替你出頭的。」
江澤言說這話時,叉着腰,挺了挺胸脯。
他也只不過比我高半個頭,很難把他想象成電影裏的那些收小弟的大哥。
但那一刻,我卻信服了他:「真的嗎?」
江澤言也沒有讓我失望。
第二天,他帶着我蹲在我爸下班的路上。
見到我爸來,他快準狠地撿起地上的石頭,就朝我爸砸去。
等我爸反應過來時,他又拽着我跑得飛快。
跑到沒人的地方,江澤言才停下,看向我:「看到沒?就算你爸爸是大老虎,我也不怕。」
剎那間,江澤言就像是一束來自天塹的光,救贖了我。
我開始對未來有所期待。
期待有江澤言的未來。
可這束光,卻在 17 歲那年,爲了保護我而隕落了。
我爸再次因爲賭博賭到了傾家蕩產,爲了抵債,不惜把我迷暈了,嫁給包工頭的傻兒子。
等我醒來時,人已經在了百里之外。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就在我恨不得一頭撞死的時候,江澤言來了,他救了我。
這次,卻是用命救的。
血泊裏,他喫力地對我說:「麥麥,別哭。」
此刻,我緊緊地咬着脣,不讓眼淚落下。
「阿言,你看到了,這次我沒哭哦。」
這時,起了微風,吹起了我額間的碎髮。
我想一定是江澤言的吻乘着微風而來,表揚我:「真棒!」
深吸了一口氣後,我說,「阿言,我要走了,去外地工作,生活了。」
這時,風更大些了。
我想,肯定是我的阿言,在回應我。
「去吧,我的麥麥!我永遠都在。」
轉眼,到了我離開的這天。
臨登機時,手機裏不斷收到消息。
是來自沈欣的。
好友是在那次聚會上添加的。
入目的文字和她本人給我的感覺非常割裂。
滿屏的消息,我只看到沈欣的歇斯底里:
【敘淮愛了我十年,別以爲他跟你結婚就是喜歡你!
【我腿斷了之後,他爲娶我,差點和父母決裂,要不是他們以命相逼,你以爲陸太太的位置能輪到你!
【你只是一個可憐的生育工具罷了!】
後面還跟着一個視頻。
點開後。
視頻裏,陸敘淮哄着沈欣:「欣欣,不哭了,我跟喬麥結婚只是爲了讓她給我們生一個孩子,她不過是個工具人。」
沈欣哭着撒嬌:「萬一你們日久生情,你愛上她怎麼辦?」
陸敘淮像是聽到不可思議的笑話,笑着說:
「欣欣,我發誓永遠只愛你一個人。
「我找喬麥是因爲她是個孤兒。缺愛,特別好追,幾句情話就能騙上牀。而且以後離婚,也沒有孃家人來鬧事。欣欣乖,等她一生下孩子我就離婚……」
原來,這就是陸敘淮當初和我在一起的理由。
我以爲我會難過。
可當這些消息都看完了,心中竟然沒有一絲波瀾。
然後,我想起我還沒回答陸敘淮的爲什麼。
於是,我將沈欣的消息,合併轉發給了他。
做完這些,我將手機卡拔出,掰成兩半扔進了垃圾桶。
頭也不回地離開。

-6-
陸敘淮收到喬麥的消息時,他下意識地開心。
他想肯定是喬麥想他了。
可當他看清消息內容後,臉色瞬間白了。
他轉身推開病房門時,就看到沈欣抱着手機,臉上透着令人森冷的笑容。
「你在做什麼?」
陸敘淮的突然折返,嚇了沈欣一跳。
手一抖,手機掉在了地上。
低頭看去,只見手機上的屏幕還停留在沈欣給喬麥發消息的界面。
陸敘淮震驚,又憤怒地看向沈欣:「你瘋了嗎?!爲什麼要給她發這些?!」
沈欣怔住了,陸敘淮從沒用這種語氣跟她說過話。
如今爲了喬麥,居然這麼兇。
她又委屈又氣憤,故作無所謂地說:「對,我就是瘋了!我就是看不得她站在身邊的樣子!
「再說了,你當初和她在一起,就根本不是因爲愛,是你要給我一個孩子,這本來就是我們的計劃!
「陸敘淮,我後悔了,我不想你跟她結婚,我討厭她!你不許跟她結婚!」
陸敘淮看着眼前的沈欣,第一次有了厭煩。
沈欣是他的初戀,他這輩子只愛她,絕不會像自己的父親一樣愛上別的女人。
對喬麥好,跟她結婚,只是爲了應付家裏。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陸敘淮不敢深想,他目光躲閃。
「欣欣,我馬上要跟喬麥結婚了,你不要胡鬧了。
「你以後在她面前不許亂說話,也不要再給她發信息了。」
沈欣聞言瞬間僵住了,她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問:
「你說我胡鬧?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和她在一起,我有什麼錯?」
她說着突然抄起桌上的水果刀對準自己的脖子。
眼淚像泉水一樣往外湧。抽泣着說:
「敘淮,可不可以爲了我,不要跟喬麥結婚。我們不要孩子,就像以前一樣,一起聊天喫飯,一起打鬧,一起看電影Ťú⁻不也很開心嗎?」
陸敘淮避開沈欣渴求的眼神,沉默了。
沈欣咬牙,手上一用力,鋒利的刀劃破了她光潔的脖子,滲出一行細密的血珠。
陸敘淮被嚇得瞬間清醒,趕忙勸說:
「欣欣,快把刀放下。」
沈欣見到陸敘淮擔憂的神色,手裏的刀又使了一分力。
「你答應我不娶喬麥。」
陸敘淮有些不耐煩:「你不要每次都拿着刀逼我,陸家需要繼承人,這件事我不能答應你。」
他說完就要離開。
沈欣「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手上抓起什麼全向陸敘淮後背砸去:「你走啊,今天走了就永遠別再來了。」
陸敘淮聞言腳步一頓。
隨着一個玻璃杯在他腳邊碎裂。
他頭也沒回地離開了病房。

-7-
陸敘淮連給喬麥打了十幾個電話,都無人接聽。
急忙趕回到家後,卻不見喬麥的蹤影。
這時,他發現,與喬麥有關的東西也沒了。
難道,這次喬麥是真的要跟他分手嗎?
這個念頭冒出來後,陸敘淮心裏是又驚又怕!
不行,他要找到喬麥。
關於沈欣說的那些事情,他可以解釋。
這時,手機連續收到好幾條消息。
瑰雲酒店:【您定製的豪華婚宴套餐已爲您申請取消。】
陸敘淮腦子裏頓時一片空白!
喬麥居然真的要取消婚禮!
怎麼可能?喬麥那麼愛自己,她怎麼可能這麼做?
這五年來,兩人不是沒有鬧過彆扭、小情緒。
但他記得特別清楚,那天,他向喬麥求婚時。
喬麥感動地哭了,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說:「以後我有家了。
「我有自己的家了。」
喬麥這麼愛這個家,她怎麼可能會離開呢?
陸敘淮不信。
陸敘淮立馬聯繫了身邊與喬麥有關的人。
但無人知曉喬麥的去處。
當初ƭüₒ陸敘淮覺得,喬麥這種無親無故的人好拿捏。
可轉頭,喬麥正因爲無親無故,所以猶如水滴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一夜,陸敘淮失眠了。
喬麥走的第三天,陸敘淮開始喫不下東西了。
喬麥走的第七天,陸敘淮開始覺得整個人空了。
滿腦子裏能想到的也只有喬麥兩個字。
喬麥走的第十四天,陸敘淮決定繼續辦婚禮。
他要把這場婚禮辦得無比盛大,全網皆知。
他要讓喬麥知道,他陸敘淮一直在等她的喬麥。
……
沈欣這邊,自從和陸敘淮吵了一架後。
她一直等着陸敘淮來哄她,可等着等着,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於是,她決定主動打電話。
電話打過去許久,陸敘淮才接。
「敘淮,我的腿好痛。」沈欣說完,嘴角悄悄勾起,她知道無論自己前一天多麼無理取鬧。
陸敘淮一聽自己服軟,就會馬上來醫院陪她。
陸敘淮的聲音裏帶着明顯的失望:「腿痛就找醫生,我也沒有辦法。
「這段時間我要準備婚禮,就不來看你了。」
「她都走了!你還辦什麼婚禮!」沈欣像是被刺痛了神經,不受控地尖叫。
陸敘淮此刻不想聽,切斷了電話。
這場婚禮,是陸敘淮親自設計,以金色麥浪爲主題的戶外婚禮。
他想,喬麥一看就會明白,這是專屬於她的婚禮。
酒店的幾個服務生悄悄議論。
「陸總好寵啊!真羨慕陸夫人。」
「你看那片裝飾舞臺的麥子,金線做的,好幾百萬。」
「聽說是因爲陸夫人名字裏有個麥字,恰好又喜歡金色,陸總才這樣設計的。」
「而且婚禮前一天還會從國外空運一批名貴的玫瑰花來佈置場地。」
服務生們倒吸一口涼氣,他們在頂級酒店工作,砸錢的婚禮見過不少。
但這麼用心的還是第一個。
陸敘淮從旁邊路過,聽到議論滿心歡喜,心想:麥麥,你看到這些就會原諒我的吧。而且不止這些,你值得所有最好的。
佈置好婚禮場地。
陸敘淮馬不停蹄趕往 A 市的拍賣會,只爲了給喬麥買下難得一見的黃鑽戒指。
拿着沉甸甸的戒指,陸敘淮覺得心裏又安穩了一點。
麥麥一定能看到他的誠心。
他試着給喬麥發消息,可還是發不出去。
可陸敘淮沒有放棄,他在網上發佈了懸賞找人的公告。
【提供喬麥女士位置信息者獎勵 50 萬元。
【協助找到喬麥女士者獎勵 100 萬元。】
有網友不信。
陸敘淮直接開直播證實了自己的身份。
一時間,全網熱搜。
陸總重金尋妻#
寵妻狂魔陸敘淮#
陸敘淮與喬麥戀愛五年的故事也被網友們津津樂道。
沈欣看到網上沸沸揚揚討論。
氣得趕到了陸敘淮公司。
因爲公司所有人都認識沈欣,於是恭恭敬敬地把她帶到了陸敘淮的辦公室。
沈欣看到陸敘淮憔悴的樣子嚇了一跳。
昔日神采奕奕的他,此刻耷拉着頭,眼窩深陷,鬢髮花白,看起來老了不止 10 歲。
陸敘淮有點精神恍惚,對着手機一遍一遍給喬麥發信息,一遍一遍發送失敗。
沈欣來了他都沒發覺。
沈欣控住輪椅到陸敘淮身邊,屏氣悄悄看他的手機屏幕。
【麥麥,我已經準備了金色的麥子和戒指,全都是你喜歡的。
【求你別生氣,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你要是不喜歡,我以後會和沈欣保持距離。
【你離開這些天我才知道,我愛的人是你。我對沈欣的感情是憐憫和愧疚。我早就不愛她了。】
……
沈欣看着信息,瞳孔一點點放大,神色變幻不定,先是嫉妒而後是憤怒和恨。
她奪走了陸敘淮的手機,大聲質問道:「陸敘淮!你真的愛上那個賤人了嗎!」

-8-
陸敘淮抬頭,看向沈欣。
「把手機還給我。」
聽到他不回答自己的問題,而是要回手機。
沈欣一下子就明白,陸敘淮變心了。
她將手機用力地砸在了地上。
落地的瞬間,手機被摔得死機黑屏。
「你在幹什麼!」陸敘淮怒斥道。
沈欣紅着眼,快要哭出來了:「敘淮,你不是說你這輩子只愛我嗎?」
對視上沈欣,陸敘淮一怔。
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欣欣,對不起。」
沈欣不可置信地張嘴:「敘淮,我不要聽你說對不起。」
陸敘淮看着沈欣,除了對不起,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沈欣抓着他的衣袖:「敘淮,你忘了嗎?當初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多麼開心和快樂。
「你還和我說, 以後你要帶我去冰島追鯨, 看極光。
「這些,你都忘了嗎?」
陸敘淮苦澀地回應:「我沒忘。」
「我就知道, 你不會忘記的。」沈欣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那我們現在就去, 好嗎?」
看着沈欣的滿臉期待, 陸敘淮有了一絲猶豫。
「陸總, 有人說看到夫人在 N 國出現了。」這時,門突然被推開,助理快速報告。
「真的嗎?
「馬上給我訂機票!」
陸敘淮連忙做出回應。
「敘淮,你當真要去找她嗎?」看着陸敘淮臉上的欣喜, 沈欣只覺得十分刺眼,「我不讓你去!」
「欣欣,你別鬧,我和喬麥的婚禮現在全網都知道, 如果婚禮當天她不出現的話, 我會成爲大家的笑話!」
聽了陸敘淮的解釋, 沈欣沒讓。
而是手慢慢摸到了藏在輪椅下的刀。
冷靜剋制地問:「你真的愛上她了嗎?」
陸敘淮的沉默等於默認。
Ŧůₗ沈欣笑了一下, 接着又哭了起來:「敘淮,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愛你, 當初爲了你, 我失去了一雙腿,但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當年那場雪崩, 如果不是爲了返回尋找陸敘淮,她的腿不會斷。
陸敘淮當初的諾言還回蕩在耳邊,他說:「欣欣,這輩子,我就是死也不會離開你的!」
可現在, 他就要當着自己的面,去找別的女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沈欣哭了, 還是舊事重提。
陸敘淮有些動容了, 他彎下腰, 爲沈欣抹去眼淚。
就在陸敘淮的手觸碰到沈欣的眼角時, 沈欣將握在手裏的刀毫不猶豫地刺向了他。
陸敘淮痛得弓腰跪倒在地,看向沈欣的眼神震驚得不可置信。
沈欣吻着他的額頭說:「是你說過的,死也不會離開我的。
「我得不到的,沒有人可以得到!」
沈欣說着, 拔出刀,又往陸敘淮身上連捅了兩刀。
「你別怕, 等會兒我就來陪你,下輩子我們再在一起。」
她說完,又用刀捅向了自己。
當我聽聞這些消息時,已經是三個月後了。
陸家爲了不讓這種醜聞傳出, 特意封鎖了消息。
但是免不了一些消息的流出。
共事的外國友人用蹩腳的中文對我說:「喬,你看上去有點像那個陸先生的未婚妻。」
我笑笑:「你認錯了。」
「哦,真是可惜了,那位陸先生是一個深情不可多得的男人呢, 死前還爲他的未婚妻準備了一場盛大的婚禮。」
聽到這些,我笑笑,沒有任何感慨。
只是把目光眺向了遠方。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点赞0 分享
評論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