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懷上鮫人的孩子。
臨盆那日,夫君摔死藍色魚尾的鮫人幼嬰,將一把匕首惡狠狠插入我的胸口。
「這是你欠嫋嫋的!」
重來一世,在我落水後衣不蔽體,沈翊「大度」求娶我時,
我撈起湖裏的人魚,吻了上去。
「我已有身孕,太傅若肯做小,本公主倒是可以考慮多個房中人。」
太傅氣炸了,揚言要將那人魚抓起來燉湯。
後來,真相大白,沈翊卻跪在臺階上哭紅了眼。
「微臣願做小,還望公主垂憐。」
-1-
「嫋嫋,今晚,爲夫就將殺害你們母女二人的兇手送去地獄。」
敲門的手懸在半空。
我看見我的夫君沈翊,也就是當今太傅,正深情撫摸着一根珍珠簪。
書櫃後的暗格打開,一張絕美女子的畫像掛在牆上。
我見過她,叫藍嫋嫋,一個女鮫人。
前年,父皇下江南,在西湖停留數日。
沈翊奉命蒐羅稀世珍寶。
而鮫人,便是不可多見的有趣物種。
那晚,一行人在湖邊聽着鮫人一展歌喉。
龍顏大悅,父皇給藍嫋嫋在陸地賞了一處宅子,並準她入學府。
那時,沈翊早已下了聘書,是京城公認的駙馬。
可不知爲何,他卻與藍嫋嫋越走越近。
待我發現時,他腰間纏着鮫人天藍色魚尾,兩人赤裸着相擁,水漬滿地。
我的心情就跟地上散亂的衣物一般,被扯得稀碎。
那晚,我找到父皇,請求收回將我賜婚給沈翊的聖旨。
可誰曾想,就在那晚,藍嫋嫋死了。
死在了我的公主府。
府邸湖水被染成耀眼的紅,而藍嫋嫋胸口處,是一個巨大的血窟窿。
心臟被挖,死狀悽慘。
暴雨中,沈翊哭紅了眼。
翌日,退婚消息傳來時,他死寂般的眼神才動了動。
「孟顏秋,我定會找到殺人兇手,將他碎屍萬段。」
當時的我沉浸在沈翊不愛我的悲痛中,忽視了他望向我時,眼底的陰鷙。
-2-
暗格關上的咔噠聲將我的思緒拉回。
下意識撫摸了一下肚子,我想找沈翊問個清楚。
爲何與我成婚後,還留着其他女人的物件。
可小腹突然一疼,溫熱的血液順着腿間流出。
我急得大喊,被下人扶到寢殿。
劇烈的疼痛幾乎讓我快要暈厥。
我拉住丫鬟的手,讓她去請接生婆。
可那丫鬟卻遣散衆人,只給我留了把剪刀。
我疼到呼天喊地,可就是喚不來沈翊。
一陣陣痙攣襲來。
腿間的血越流越多,幾乎快要帶走我的體溫。
理智告訴我,若再不能生下孩子,我便會大出血而亡。
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我拿起了牀頭的剪刀。
顫抖着,挪到小腹。
皮開肉綻的感覺讓我痛不欲生。
可詭異的是,當我雙手沾滿獻血,捧出來的卻是一個長有藍色魚尾的鮫人嬰孩。
不過比起震驚,我現在更需要的是止血。
然而,就在我拿起棉布時,沈翊出現了。
「夫君,快,快傳太醫……」
我將方纔偷看到的事全都拋之腦後,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朝沈翊呼喊。
可他卻望向那個嬰孩,而後,扯出一抹了然卻陰森的笑。
心裏咯噔一下。
下一秒,他邁步走來,大掌掐住嬰孩的脖子,將他舉到半空。
「夫君,你要幹什麼?」
「閉嘴,你這心腸歹毒的女人,不配這般喊我!」
我被吼的一愣。
沈翊看着小鮫人那漂亮的魚尾,像是陷入了回憶。
「我的嫋嫋,曾經也是這般的美。」
「她那樣柔弱乖順,還懷着我的骨肉,你竟狠心將她害死!」
說着,他將小鮫人高高舉起。
「不!」
溫熱的血液濺到臉上。
地上那還沒來得及睜眼便被摔死的小鮫人屍體幾乎要讓我崩潰。
「沈翊,爲什麼,究竟爲什麼!」
男人踩過染血的魚尾,走到牀前。
鏡子裏,我哭到雙眼紅腫,整張臉因失血而慘白得可怕。
「憤怒嗎?孟顏秋。」
沈翊掏出一把匕首,冷白色刀光晃的人心尖發顫。
「可你現在的痛苦,不及我失去嫋嫋時的萬分之一!」
他邊說,邊將匕首插進我的胸口。
慢條斯理,磨人至極。
「嫋嫋,你看到了嗎?爲夫給你們母子倆,報仇了!」
一滴淚從沈翊眼角劃過。
而我也因剜心之痛,徹底倒了下去。
-3-
再睜眼,我回到了父皇清點人馬,準備下江南這日。
幾乎是沒有猶豫,我帶上了影衛。
「公主殿下。」
剛出宮,沈翊的馬車便攔了我的去路。
上輩子痛入骨髓的殺害讓我不自覺攥緊了拳頭。
我調整好呼吸,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太傅大人,有事?」
沈翊愕然,遞桃花簪的手僵在半空,眼底滿是疑惑。
也是,全京城都知道嫡公主心悅太傅,上趕着追求了許多年。
可經歷過沈翊的狠絕,那顆曾經爲他跳動的心早已死寂。
許是不信,沈翊又往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說道:
「公主可是不喜歡這簪子?」
我瞥了一眼。
是我前日突發奇想畫的設計圖,沈翊連夜找人打磨而來。
可這份情誼,究竟有幾分真心?
「不。」
我淡淡開口。
在沈翊鬆了口氣時,又補充道,
「我不喜歡的,是拿着簪子的人。」
不知何時,天空下起了小雪。
潔白的雪簌簌飄在沈翊肩頭,卻不及他臉色蒼白之一。
那日不歡而散後,我便沒再見過沈翊。
聽影衛來報,他忙着爲父皇安排下江南之事,又爲蒐羅奇珍異寶絞盡腦汁。
而我,沒日沒夜待在宮裏的藏寶閣。
終於,在出發的前一晚,找到了一卷殘缺的《異人賬》。
【鮫人一族,居深海,歌喉優美,外表蠱惑。傳聞,其體內有一……】
記錄到這裏便斷了,任憑我將藏寶閣翻得天翻地覆,都不見餘下蹤跡。
-4-
從京城到江南,路途遙遠。
沈翊多次想見我,但都被我拒絕。
直到抵達蘇杭,父皇設宴。
地方官員的阿諛奉承聽起來實在無聊。
我隨便找了個藉口,溜了出來。
夜晚的西湖透着絲絲涼意。
冷風吹來,激起陣陣漣漪。
直到月光被攪弄到破碎,湖面冒出氣泡。
我才驚覺不對。
可來不及了。
溼答答的魚尾纏繞住我的雙腿。
藍色鱗片在月光的照耀下,光澤動人。
可我根本沒心情欣賞,暗暗懊悔爲何不讓影衛跟着。
就在我掏出攜帶的護身匕首,準備刺殺鮫人時,
鮫人露面了。
不是藍嫋嫋,而是……
「怎麼是你?」
我收起匕首,驚訝地看着分別十餘載的鮫人。
餘清舟,男鮫人。
十二年前,在去避暑山莊的路上,有罪黨意圖謀反。
兵荒馬亂中,我跌入大海。
再次醒來,發現自己飄在海面,身下是一枚巨大貝殼。
餘清舟救了我,把我當寶貝似的照顧了半月。
直到後來罪黨浮誅,他才帶我飄到侍衛的必經之地。
「清舟哥哥,顏秋以後還能見到你嗎?」
分別時,我不捨地拉住餘清舟的魚鰭。
他笑了笑,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枚藍色鱗片,着以髮絲,做成一個吊墜掛在了我的脖間。
「當然,清舟哥哥會去找你的。」
可是,上輩子,直到我死,都沒再見過他一面。
-5-
餘清舟將魚尾從我身上收回,開心地拍打着湖面。
十幾年不見,昔日的稚氣盡數褪去,餘清舟身上多了幾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優越的五官、流暢的下頜線,還有那雙我最喜歡、泛着盈盈溼氣,明亮勾人的深褐色眼眸。
「小傢伙,十二年不見,想哥哥了嗎?」
餘清舟笑着從湖裏一躍而起。
落地時,藍色魚尾瞬間變幻成雙腿。
我羞得立馬低頭,盯着地上的水漬,抱怨道:
「哎呀都說了多少次,變成人形前,一定要先準備好衣裳。」
餘清舟笑着揉了揉我的頭髮,「太久沒見,下次一定注意。」
於是乎,我只能解下外袍,帶着這條流氓魚,偷摸溜回宅子。
遣散了下人,餘清舟這才從寢殿出來。
一襲水藍色貂毛風衣,腰間掛着玉墜,墨髮高束,身姿挺拔,儼然一副美男之姿。
țù⁼
若說喜歡沈翊,三分是因爲他的才學,七分是因爲他的男色。
那麼在看到餘清舟的這一刻,我幾乎沒有理由不移情別戀。
「好看就多看兩眼。」
笑吟吟的聲音傳來,我這才驚覺失態。
不由得紅了臉。
「你不是在北海嗎,怎會來西湖?」
餘清舟沒回答,只是踱步到我面前,從上到下將我來回打量。
神色緊張。
我也不自覺懸起了心。
咻的,餘清舟撥開我的頭髮,冰涼的手指掠過脖頸。
「原來如此。」
見他一臉瞭然卻又逐漸變得晦暗的表情,我更懵了。
「小傢伙,掛墜不見了。」
下意識撫摸上脖子。
原本戴着鱗片掛墜的地方空空如也。
一股異樣感油然而生。
好像自我重生那日,便沒再見過那枚藍色鱗片。
見我如此反應,餘清舟瞬間變ṱūₗ得嚴肅起來。
他拉過我的手與我直視,試探性的問:
「小傢伙,你是不是……」
-6-
翌日,涼風吹過廊下風鈴,門被敲響。
「公主殿下,微臣聽婢女說你昨日受了涼,特端來薑湯。」
沈翊在門外站着。
許久後,見屋內沒有迴響,他以爲沒人,便推開了門。
哐噹一聲,瓷碗落地,薑湯在白靴上暈染成漬。
「你是誰?爲何會出現在公主寢殿?」
沈翊一把推開正在爲我梳髮的餘清舟,攥着拳頭就要揮下。
「放肆!」
我將妝臺拍得作響。
沈翊堪堪收住距離餘清舟只剩一寸的拳頭,轉過身來,紅着眼眶。
「公主,」他深呼吸,似在竭力壓抑心裏的憤怒。
「若讓外人知曉有陌生男子在公主寢殿停留,還爲你……綰髮,怕是會污了公主的名聲。」
我冷呵一聲,站起身。
餘清舟立馬爲我披上外袍,甚至捂了下我的手,讓我莫要着涼。
姿態親暱,讓沈翊徹底黑了臉。
不等他開口,我嘲諷道:
「沈翊,本公主追你追的人盡皆知,京城多少人在背後說我不知羞,也ṭū́²沒見你爲了我的名聲站出來說一句話。」
「我哥現在只是爲我梳個頭,怎麼就污了本公主的名聲?」
憤怒的表情僵在沈翊臉上,對上餘清舟得意的挑眉,他咬牙切齒地詢問:
「公主乃是聖上獨女,不知何時多了哥……哥?」
我冷笑一聲,拂袖將沈翊關在屋外。
「本公主的事,輪不到你來過問!」
-7-
那日,沈翊在寢殿外一直等到夕陽西下。
直到爲父皇安排的鮫人表演時間到,他才深深看了眼屋內,轉身離開。
對這輩子的沈翊冷言相向,我本有些愧疚。
可當鮫人表演完,他再次答應藍嫋嫋的請求,決定教她習字時,
那抹愧疚便煙消雲散。
不知爲何,回京城的路上,藍嫋嫋多次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滿了恨意。
而每當餘清舟握住我的手讓我不要害怕,那抹恨意又轉爲殺意。
「是她。」
回京後,餘清舟篤定地告訴我:
「這一路我探查過,是藍嫋嫋對沈翊下了鮫人族的禁術,篡改了他的記憶,迷惑了他。」
「可爲什麼是沈翊?」
餘清舟嘆了口氣。
「我也不知。」
「只是,我奉命追捕藍嫋嫋回族,她如今恨我入骨,怕是會對你不利。」
聯想起相遇那日我跟他講過的上輩子之事,餘清舟的眸子陡然冷了下來。
「這一世,我定不會讓她再害你第二次!」
可是,變故總是來的很快。
我剛入宮向父皇討得退婚聖旨,還沒將合媒書要回,有人便出手了。
在世家貴族的春日泛舟宴上,不知是誰推了我一把。
我跌入冰冷湖水,又被沈翊跳下去救上。
無數視線隔着溼答答的衣服貼着我的身軀,粘膩又噁心。
嘀咕聲逐漸演變成看笑話的唏噓聲。
沈翊跟上輩子一樣,解開外袍披在我的身上。
那句「微臣願求娶公主,對公主負責」的話還未說出口,
我便褪下他的外袍跟最外層裙衫。
在衆人疑惑的注視下,露出內里美到極致、閃閃發光又幹爽的天藍色裙褥。
是清舟送我的避水裙。
言下之意很明顯。
公主並未失態,不需要男人假好意的求娶來護全名聲。
-8-
不過,難得此時聚集了全京城的權貴。
沈翊想出風頭,那便成全他。
我站起身,朝水面招了下手。
一道亮藍色身影自湖底浮現,俊魅的容貌讓一行人挪不開眼。
我拿出退婚聖旨,高調宣告衆人。
沈翊被指指點點,嗓音染上怒意。
「殿下這是何意?十日後的大婚,微臣早已準備妥當,難道公主所謂的心悅微臣只是玩笑話?」
我笑了笑,抬手撫摸上小腹,大度道:
「本公主已有身孕,沈太傅若着實放下不,可來公主府做小,我倒是不介意多個房中人。」
話畢,他不可置信般搖着頭。
我直接俯下身,當着衆人的面,吻了上去。
餘清舟白皙的臉頰迅速染上緋紅,好看的眸子盛滿水霧,看起來誘人極了。
「還有疑問?」
我用裙襬擋住餘清舟動情的臉,直直望向沈翊。
沈翊臉色變得灰敗,身形踉蹌,眼底閃過痛苦跟掙扎。
終是在一片嘲諷聲中落荒而逃。
-9-
【公主與沈翊悔婚】、【公主已有身孕,孩子他爹是鮫人】的消息不脛而走。
滿城風雨。
而此刻,我這個輿論中心的人,正坐在庭院,悠閒畫着婚服式樣。
「決定了?」
餘清舟端了碗蓮子羹過來,見我一臉認真籌劃着未來,不禁錯愕。
「嗯,因爲你值得。」
自那日知曉我重生的祕密後,曾經積壓在心裏的情愫便一發不可收拾。
那枚我以爲只是上千魚鱗中普通的一片,其實是餘清舟變幻的內丹,可保我靈魂不滅。
難怪,上輩子意識消散前,一抹藍光自胸口處乍現。
雖餘清舟再三向我保證,他並無大礙。
可古籍中早有記載。
【人鮫通婚所誕孩童,天生內丹,功力巨大,具有輪迴之效。然,內丹破碎,其鮫亦隕。】
我沒拆穿餘清舟善意的謊言。
心裏卻十分酸澀,愧疚無比。
我何德何能,竟得他以生命之重換來的守護?
好在,餘清舟對我有意。
而我,亦然。
用餘生相伴相守,是我能想到的最大的報恩。
見我不顧流言,執意要舉行婚禮。
餘清舟嘆了口氣,清冷漂亮的臉上盡是憂鬱。
「顏秋,其實你不必拎得如此清。」
「若這份感情成了你的負擔,我寧可那晚不與你相認……」
我伸手,撫平他皺起的眉頭。
輕笑道:「你怎知我不是一廂情願?」
「別忘了,我可是南陽唯一的公主。若我不願,誰能強迫我做違心之事?」
餘清舟微愣。
等反應過來後,臉頰像火燒般變得通紅,眼波瀲灩,甚至冒出粉紅色魚鰭。
我不禁失笑。
都說鮫人擅蠱,可我面前這個擁有美到極致皮囊的男鮫卻純情到連聽個表白都會羞澀。
微風吹過,粉色桃花瓣在空中飄懸,氣氛剛好。
我踮起腳,在餘清舟水潤的嘴脣上飛快啄了一下。
而後俯在他耳邊,紅着臉小聲道:
「要不,坐實一下我懷了小鮫人的傳聞?」
-10-
男人身體一僵,呼吸變得粗重。
可就在大掌攬過我的腰肢,要將我抱去房中時。
沈翊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明日微臣大婚,還望公主殿下賞臉。」
他將一份請帖放到石桌上,語氣平靜,不見悲喜。
全然沒有那日泛舟湖上,被我當衆侮辱時的憤然。
餘清舟只瞥了他一眼,便緊攥着我的手將我護在身後,沉聲道:
「小心!他已完全被藍嫋嫋的幻境蠱惑,神志不清,如同提線木偶。」
心底一片駭然。
那藍嫋嫋當真有手段。
兩世,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對沈翊種下幻境。
那日,沈翊走後,我盯着桌上大紅的喜帖陷入深思。
「你說,她究竟圖什麼?」
餘清舟坐在我身旁,同樣一籌莫展。
「財富?」
「不會,鮫人落淚成珠,她定不會缺錢。」
「權勢?」
我搖搖頭,「沈翊只是太傅,而那日宴會上,蟹將軍,丞相,包括我的父皇,哪個不比沈翊有權?」
恍然間想起,我看向餘清舟。
「你當時說,奉鮫人族長之命捉拿藍嫋嫋回族,那你可知她所犯何錯?」
男人臉上閃過窘迫,「我被吸入海底漩渦,腦袋撞上礁石,失憶了一陣子,到現在都沒有想起……」
餘清舟越說越沒底氣,生怕自己的糗事遭到我的嫌棄。
可我卻敏銳地察覺到不對。
「鮫人對危險具有天生的警惕性,你又怎會出現在海底漩渦附近?」
餘清舟陡然站起身,拎起茶壺快步往外走。
「水涼了,我去換。」
我看着那冒出的魚鰭,還有順拐的扭捏姿勢,不禁失笑。
心裏卻好奇到發癢。
究竟是什麼事,能讓向來對我毫無保留的清舟,不發一言?
-11-
翌日,當餘清舟攬着我出現在沈翊府邸時,我清楚感受到二樓那道粘膩在我身上、充滿殺意的眼神。
可當抬頭望去,那裏空空如也。
「你也察覺到了?」
「嗯。」
餘清舟將我的手攥緊幾分,眼神堅定。
「別怕,我會護你周全。」
諾大的太傅府邸,張燈結綵,熱鬧非凡。
沈翊確是有幾分姿色,穿着大紅色喜服,表情平靜,矜貴清冷得不像話。
而藍嫋嫋,並未按照我們人類習俗蓋上蓋頭。
水藻般茂密的長髮披散着,五官妖豔的不像話,深藍色瞳孔在紅色喜服的映襯下,頗有一種異域風情。
藍嫋嫋遞來一杯酒,笑呵呵地說,「望公主賞臉。」
新歡舊愛相聚的修羅場,引來衆人側目。
清舟想爲我擋下,但我搖了搖頭。
既然藍嫋嫋策劃我落水,想讓我嫁給沈翊。
那我倒要看看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一杯酒落肚,藍嫋嫋看向清舟,露出一個得逞的笑。
賓客喫的正歡時,沈翊朝我走來,說他既已成家,讓我拿走那些東西。
我挑挑眉。
的確,那些孤品字畫跟奇珍異寶,價值連城,可不能便宜了他。
跟着沈翊來到書房。
一進門,他便落鎖。
眼神空洞,一看便知是藍嫋嫋在背後操控。
「裝神弄鬼!你究竟想要什麼?」
沒有回應。
只有沈翊呆呆的脫着婚服,而後朝我撲來。
我在心裏冷笑。
真是土掉渣的把戲。
那杯加了合歡散的酒,早就被我的暗衛調換。
不多時,書房傳來男人壓抑的悶哼聲,夾雜着女人的喘息。
-12-
門被推開,無數賓客喫瓜的表情僵在臉上。
藍嫋嫋嘴角都快翹上天,卻假惺惺地抹着眼淚。
「公主殿下,就算你對我夫君愛而不得,也不能在妹妹婚禮上強搶人夫啊,這事若傳出去,日後還有誰願當駙馬?」
「不如這樣,公主與妹妹共侍一夫,也好堵住悠悠衆……」
話頓住,藍嫋嫋從人羣后走來,在看見書房的場面時不由得尖叫起來。
地上,沈翊光着上半身,痛苦捂住下半身。
而我的影衛哭得「梨花帶雨」,外袍被扯壞,鎖骨上還有幾處曖昧。
「啊!公主殿下!我夫君究竟犯了什麼大錯,要被你殘忍謀害?」
藍嫋嫋指着我手裏還在滴血的匕首,跟沈翊胸膛上刺目的傷痕,表情憤然。
「呵,」我嗤笑一聲,清舟立馬會意,將她摁着跪在我面前。
「都說鮫人智慧,可我怎麼見你如此眼盲心瞎?」
帶血的刀刃拍打在她臉上,我恨不得當場殺了她。
「沈翊強迫皇家影衛,欲行不軌,傷風敗俗。」
「按照我朝律法,當閹爲太監。」
輕飄飄的一句話,瞬間讓藍嫋嫋慘白了臉色。
「不,不,你分明喝了那……」
她啞了聲,後知後覺,望向我的眼裏盛滿了怒火。
「如此不知悔改,來人,上金刀!」
金刀,我朝閹男割女的刑具。
一刀下去,男女都將țūₐ再不能人道。
見我要動真格,藍嫋嫋終於知道怕了。
畢竟,她的幻境種下後,只有依靠交合才能加深控制。
「公主饒命!」
藍嫋嫋心不甘情不願的跪下,「爲向殿下賠罪,妹妹願……」
她面露糾結,終是咬咬牙,眼一閉。
「送上同族男鮫,入府侍奉公主殿下。」
衆人皆倒吸一口涼氣。
這世上,鮫人本就不多見,這下可好,全湊在了公主府?
身旁,清舟沉下了臉。
-13-
回府的馬車上,氣氛沉默。
清舟皺着眉頭,似乎在努力ṱůⁱ回想失憶前的事。
我的心裏也亂糟糟的。
上輩子,莫名其妙生下鮫人幼崽,一度讓我懷疑藍嫋嫋有幫兇。
可查過古籍後才知,若喫下鮫人肉,女子便能懷上鮫人幼崽。
但所要經歷的懷孕生產之痛高於普通孕婦幾百倍。
怪不得,上輩子孕期裏無時無刻從骨髓深處冒出的疼痛,一度讓我萌生出自殺的念頭。
而被我喫下的那個鮫人,多半是沈翊另行捕殺的。
被做成一碗碗魚湯,即使我聞到就嘔,沈翊依舊堅持讓我連喫了半月。
思及此,心裏Ṫŭ̀²的恨意更甚。
爲了報復我「殺害」藍嫋嫋,他竟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攥着的拳頭緊了又松。
我吩咐影衛,今晚悄悄去閹了沈翊。
回府後,清舟拿出一顆通體水盈發亮的珠子。
唸叨着我聽不懂的鮫人語。
片刻後,珠子變成紅色。
「這是何意?」
清舟一臉嚴肅:「鮫珠顯示,這裏除了我,沒有第二個男鮫。」
心下駭然。
我拍拍清舟的手,「不怕,總不會是什麼妖魔鬼怪。」
傍晚,待到太陽下山,月亮爬上枝頭。
一個身材偏矮,但依舊五官驚豔的男人出現在府邸門口。
他說自己是藍嫋嫋送來服侍公主的鮫人。
-14-
清舟不敢置信的在他身旁嗅了半天,最後懨懨垂眸。
看來,他確是鮫人。
本已安排藍川睡在遠遠的廂房。
可半夜,在我翻身時,透着月光,對上一雙深藍色瞳孔。
心裏一驚,我便要起身。
可寬大的魚尾卻緊緊纏繞住我的腰肢,驟然將我拉進懷裏。
不算大的手掌在我身上游移,熟練的撩起裙襬。
漂亮的眼眸直勾勾盯着我,眉眼上挑,咬着我的耳朵,聲音又輕又蠱惑。
「殿下,奴家會讓你舒服的~」
「奴家保證能比餘清舟更能讓殿下高興~」
說着,他便掐住我的腰,滾燙的身軀抵了上來。
翌日清晨,藍川揉着腰從牀上醒來。
見地上散亂着我的衣物,滿意勾脣。
「殿下,」他害羞地披上外袍。
對上我脖間滿滿的紅痕,眼神更加得意。
「殿下將餘清舟趕走好不好?奴家喫醋,不願與他人共享殿下。」
我不着痕跡避開他的懷抱,從牀上起身。
「當然。」
「我這公主府,自始至終,只能有一尾男鮫。」
-15-
在衆人的見證下,我摟着藍川的腰,將餘清舟掃地出門。
後者修長的眼睫上掛着淚,眼眶通紅,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不斷挽留。
奈何本公主「移情別戀」,對他這舊愛無半分留戀。
藍川得意到不行。
是啊,徹底趕走了要抓他回族的鮫人侍衛,他可不得高興嘛。
然而,在清舟離開後不到一炷香時間。
藍川就按耐不住了。
「殿下,」他坐在貴妃塌上,悠閒喝着茶。
「殿下身軀尊貴,僅我一個伺候的人怎麼夠?」
我故作一臉受傷,忍着噁心道:「可我只心悅你一人。」
藍川嗤笑一聲,像逗小動物般將我喚到身邊。
那雙藍色眸子又變成豎瞳,閃着蠱惑。
「多來些人伺候公主,公主更快活,我纔會更開心啊……」
他笑裏藏着瘋狂的報復欲,似乎毀了我這件事,讓他很有成就感。
也對,他以爲我被種下幻境,變成了任他差遣的傀儡。
傀儡怎能忤逆主人的意願呢?
我笑着說好。
心裏卻默默數着時間。
餘清舟,你可得遊快些啊。
-16-
不出所料。
當天下午,府邸客廳便站滿一排各色美人。
不僅有良家男,更有青樓小郎君。
個個身姿修長,臉上盛着攀上高枝的興奮。
【公主大張旗鼓收集房中人】的消息,不過半天,便傳遍大街小巷。
不難想象,按照藍川這大張旗鼓爲我創造風流的架勢。
不出兩日,我在京城的名聲就會徹底變臭,成爲百姓心裏「人盡可夫」的墮落女,甚至比妓女更讓人唾棄。
「你們兩個,收拾收拾,今晚侍奉公主。」
「剩下的,跟管家找房間住下,明個我再安排。」
藍川隨手指了指。
看着那兩個朝我走來,噙着笑,已經開始脫掉上衣的男人。
我頭皮發麻。
「殿下,怎麼還不上?」
「是嫌我只給了你兩個?」
藍川皺眉,完全沒有離開的打算。
甚至自顧自坐下,斟了杯茶,似乎打算看活春宮。
我在心裏唾罵他一百遍。
這人,呸,鮫,不僅身體變態,內心更是扭曲醜陋。
可爲了不讓他起疑,我只好硬着頭皮,顫巍巍伸出手。
就在即將摸上腹肌時,門被敲響。
「啓稟公主,沈翊昨晚不知被誰刺殺,今日身體流了一天血,因救治太晚,太醫也無能爲力,今後,怕是再不能人道。」
呼,這影衛,來的真是時候。
我連忙收回手,佯裝好事被打斷時的憤怒。
「找本宮做甚?去找他剛過門的妻子啊!」
聞言,藍川喝茶的手抖了抖。
大手一揮,那兩名男子不情不願地退下。
「奴家剛想起府外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去去就回。」
說完,他便腳底生風般開門離開。
-17-
夜深人靜,輾轉反側。
藉着月光,摩挲着胸口處清舟留給我的鮫珠。
我有些想他。
那晚,藍川自以爲蠱惑了我,佔了我的身子,對我種下了幻境。
其實,早在他準備用強時,便被躲在牀底的清舟突襲,打暈了過去。
清舟將他翻過身。
那與尋常鮫人完全不同的下體暴露在空氣中。
他只有一根!
清舟捂住我的眼,「別看。」
我紅着臉,默默聽他說。
「他不是男鮫,他就是藍嫋嫋。」
我有些驚訝,而後反應過來,興奮的問道:「你都想起來了?」
清舟點頭。
原來,藍嫋嫋也是人鮫結合所生。
可她異常優越的長相引得鮫人族公主嫉妒。
於是,那公主給她下了禁藥,將她變成了雙性鮫。
再將她扔進監獄,被男女鮫混合折辱。
甚至喊來下人,在她被折磨時在一旁喫着海魚觀摩。
那血腥淫靡的場面,導致藍嫋嫋的心理逐漸扭曲。
終於,在鮫人公主一次醉酒後,望着藍嫋嫋那驚爲天人的容貌,嫉妒到準備親自上時,藍嫋嫋還擊了。
她殺了公主,偷走了禁術書。
等族長髮現公主的邪惡事蹟,準備爲藍嫋嫋平反時,她早已躲進深海。
等幻境練成,藍嫋嫋開始用身體蠱惑同類țŭ⁺,並指使他們自相殘殺。
而清舟,就是在那時,被指派抓回藍嫋嫋。
同爲人鮫混合血脈,清舟卻並未遭到公主毒手。
這讓藍嫋嫋很是不滿。
仇恨轉移,她瘋狂得想摧毀清舟。
見他寶貝一個手串,便悄悄偷走,扔進海底漩渦。
我猜,之所以勾引沈翊,是因爲她在那晚表演唱歌時,看到了我脖間掛着的清舟內丹。
嫉妒讓她決定引誘我當時的心上人沈翊,讓我愛而不得,看着我痛苦,毀掉我的人生。
至於上輩子,她爲何會死在公主府。
我猜,是她偷溜進去後,被我的影衛當成了刺客。
而我那時忙着安慰沈翊,影衛稟報的內容是一點兒都沒聽進去。
嘆了口氣,嘴裏泛上苦澀。
真是,自作孽啊。
可沈翊着實算不上無辜。
挨我這一刀,他不冤。
-18-
藍川隔日便回到了公主府。
據影衛說,她以當家主母的身份,藉着讓沈翊好生休養的名頭,將他困在了府中,不得出門。
是個機靈的。
她怕幻境失效,沈翊清醒後找我,壞了他的計劃。
本以爲這輩子,毀了我便是藍嫋嫋的目的。
可午膳時,她竟要我上書父皇,請求圍剿海底鮫人。
我驚訝不已,很想告訴她,並非所有鮫人都如那鮫公主一般邪惡。
可我又怕說出口便會露餡,只能先應下。
當晚,藍川又帶着昨日的兩人來到我房中。
就在我糾結,要不要給影衛使眼色,把他們都迷暈時。
變故出現了。
藍川突然用鼻子在空中嗅了嗅,而後朝我走來,伸出手就要掀開我的裙襬。
我被他嚇了一跳,好在及時穩住心神,抓住他的手。
「怎麼了?」
「你發情了!」
我聽得莫名其妙。
半晌後才反應過來,古籍上曾說,人類女子來葵水,類似於鮫人發情期的信號。
我懵了。
那兩名男子一聽好事泡湯,大失所望離開了房間。
可藍嫋嫋卻步步逼近。
深藍色眼眸變成豎瞳,手掌緊緊扣着我的肩膀,摁得生疼。
就在他將我撲倒在牀上,準備硬上時。
我心一橫,掏出枕頭下的匕首,朝他刺去。
藍川反應很快,躲了過去。
卻也發現了我欺騙他的事實。
眼裏的怒火滿到快要溢出來,他露出獠牙,手掌變幻成鮫人模樣,兇狠拍來。
-19-
影衛雖及時出手,可那柄長劍卻如樹枝般被藍嫋嫋輕而易舉折斷。
我暗道不好,趁影衛跟她糾纏,連忙往外跑。
直到,被逼近後院的水井。
「呵,跑不掉了吧?」
藍嫋嫋恢復了原本的容貌,陰惻惻笑着朝我走來。
「站住!不許過來!我是公主,你若殺了我,必不可能活着走出公主府!」
我朝她吼道,試圖用威壓逼迫她放棄。
沒辦法,連影衛都抓不住她,我只希望能多拖延些時間。
「你這養尊處優的公主,仗着點兒權力便把鮫往死裏逼!」
她雙目通紅,表情瘋癲,眼裏的殺意像火山爆發般噴湧而出。
「我究竟做錯了什麼,要這般對我!啊!你說啊!」
遭了,她把我當成鮫族公主了!
「所有的公主,都該死!該死!」
說着,她便舉起利爪朝我撲來。
電光火石間,胸口處的鮫珠閃過一道藍光。
福至心靈,我立馬蹲下。
幾乎是瞬間,一條泛着金光的繩索自水井湧出,咻的纏繞上藍嫋嫋的身體。
-20-
「顏秋!有沒有哪裏受傷?」
清舟從井裏浮起,擔心的將我來回打量。
我白着張臉搖頭,「沒有。」就是有些後怕。
清舟這才鬆了口氣,看着地上扭動的、被打回原形的藍嫋嫋,憤怒的衝上前去踩了幾腳。
我失笑,卻並未阻止。
之前總覺得有影衛保護,我這輩子便能平安無虞。
可若非清舟離開前執意給我戴上鮫族寶貝,我現在怕是已經被藍嫋嫋害死。
「這就是你丟在礁石堆裏的捆鮫索?」
我指着藍嫋嫋身上發光的繩子。
「對。」
「她不會掙脫吧?」
清舟搖搖頭,「這種寶貝都有操控口訣,她逃不掉。」
懸着的心這才放下。
「顏秋,」清舟突然喚我。
在我抬眸看他時,又陡然身子一軟,靠在我的肩頭。
「怎麼了?可是受傷了?」
我緊張起來,生怕他來回遊弋大海,太過勞累傷了身子。
「不是。」
「就是想你了。」
晚風吹起這句話,輕輕落在心裏,癢癢的,暖暖的。
鼻頭一酸,我抬起清舟下巴,吻了上去。
兩世深情,我許以餘生償還。
-21-
我很少見清舟發怒。
一次是在那晚,見藍嫋嫋要殺我,他怒到眯成豎瞳。
還有一次,便是現在。
遣散府邸小郎君們。
清舟臉色陰沉到可怕,分明已至春末,卻彷彿室內都要冷到結冰。
他望着臨走前還依依不捨給我拋媚眼,說,日後膩了,可以去找他的那名男子。
擼起袖子,像只炸毛的獅子。
若非我攔着,他定會下一秒衝上去將那人打到親媽都不認識。
「族長真是糊塗!」
他呵道。
「爲何?」我問。
「真該允許我把藍嫋嫋那傢伙殺了。」
「什麼玩意兒?竟敢給我娘子找這麼多面首,她當我是死了嗎?」
我被清舟逗笑,第一次露出重生後如釋重負的微笑。
「笑?顏秋你還笑?」
清舟不樂意了,掐着我的腰將我吻倒在牀上,眼眶紅紅的。
「方纔那名小郎君眼下有痣,跟你八字犯衝,不宜納入府。」
他俯在我的肩頭,語氣委屈到要命。
「嗯,我沒看他,我看的是他旁邊那個穿紫色衣服,寬肩窄腰騷裏騷氣的男子。」
我故意逗清舟。
本以爲他會喫醋,結果,他給我翻了個白眼。
一副「小樣兒,就這?」的表情。
我懵了。
下一秒,清舟直接變出魚尾,纏繞住我的雙腿。
盈盈的眸子如鱗片般盛滿星河閃閃發光,帶着朦朧霧氣,讓人忍不住想要狠狠欺負。
他拉起我的手緩緩探下,咬着耳朵,嗓音蠱惑。
「姐姐……」
「我的尾巴會變色,要不要看…」
想起那晚,情動時,清舟的藍色魚尾在我裙襬下逐漸變得潮溼、粉嫩……
一股熱氣自臉頰騰的升起,蔓延到腳後跟。
「你,你,你…」
「嗯?姐姐不喜歡嗎?」
清舟扭動腰肢,故意蹭了蹭我的掌心。
「可是它們很喜歡姐姐呀……」
救命!!!
本以爲是個Ťü⁶純的,結果騷起來簡直讓人招架不住!!!
那晚,任憑我喊啞了嗓子,清舟都不肯放過我。
燭火整晚搖曳。
溼答答的魚尾攪弄着,激起陣陣漣漪。
-22-
之後的日子,我跟清舟蜜裏調油,過得好不快活。
以至於忘記了沈翊的存在。
直到影衛來報,說,沈翊偷偷潛入郊區府邸,殺死了清舟暫且存放在湖裏的藍嫋嫋。
「沈太傅將那鮫人的心臟剜出,身子燉成湯,倒進了茅房。」
驚訝於沈翊的狠絕,心裏有些波動。
卻又很快平靜下來。
上輩子,他既能隱忍着報復我,將我殺害,又怎麼可能在知曉藍嫋嫋蠱惑他後無動於衷?
只是, 我沒想到。
在與清舟成婚這日, 還會遇到沈翊。
我摁住清舟想要揍人的手,朝沈翊走去。
幾月不見, 他似乎已經修養好。
只是身形愈發消瘦, 眼窩凹陷,眼裏沒了往日的風采。
「殿下……」
他看向我,眸中情緒翻湧複雜。
「是那鮫人蠱惑,我才與她成親。」
「微臣心悅的,自始至終,只有殿下。」
我冷笑出聲,戳破他自欺欺人的謊言。
「沈翊, 你位居太傅,不知道臉面二字如何寫嗎?」
「接受藍嫋嫋蠱惑, 與她無媒苟合,這便是你所謂的專一的愛?」
「不,不是的,是她對我用……」
我直接打斷他的狡辯:「鮫人雖擅蠱, 卻對心性堅定之人無效。」
這是清舟告訴我的。
也是爲何藍嫋嫋雖想殺他,卻始終無法蠱惑上他的原因。
點到爲止, 沈翊卻糾纏不休。
「殿下,你曾說過, 若我願做小, 你便會考慮,可還當真?」
我挑眉,眼神冷了下來。
沈翊直直跪下,膝蓋在臺階上磕得作響。
「微臣願做小,還望殿下垂憐。」
我無視他的苦肉計。
對着他希冀的眼神,一字一頓。
「閹人,怎配伺候本公主……」
那天,全京城都是喜慶的紅。
唯獨沈翊,臉色白到嚇人。
府內, 歡聲笑語, 熱鬧非凡。
府外,沈翊與孤寂爲伴,踉蹌着, 深一腳淺一腳的沒入長街盡頭。
晚上, 躺在牀上, 我問清舟。
「聽下人說, 沈翊沒回府。你說, 他會去哪裏?」
「嘶, 輕點……」
身上之人陡然加重力度,惹得我一聲驚呼。
「姐姐……洞房花燭夜,我不想聽到其他男人的名字。」
說着,他堵上我的嘴,輾轉纏綿。
「姐姐……」
「姐姐……」
救命!
我是妹妹!
這樣喊我, 我遭不住啊!
夜還長, 清舟帶着我,一次次去往極樂,不知疲倦。
直到雨停風歇, 我依偎在清舟寬大的胸膛,看着近在咫尺的幸福。
心裏像是被蜜棗填滿。
我想。
這輩子,圓滿了。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