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戀綜裏成爲影帝前男友的跟拍導演後,我安靜躲在鏡頭後避嫌裝死。
後來,他和影后的姐狗 CP 上了熱搜。
有人卻分明看到他半夜在雨中摟着我痛哭求複合。
這時觀看直播的衆人才終於發現了盲點。
網友:「大大方方是營業,小心翼翼是愛情!影帝看鏡頭的眼神都拉絲了,這和導演姐姐不是真愛是什麼?」
-1-
被師兄拉到戀綜裏當跟拍 PD 救場時,我還不知道自己負責的藝人是靳言。
直到他低垂着眉眼從車裏出現,周身帶了些冷意。
我下意識抬起鏡頭對準靳言,透過屏幕看他時不免有些失神。
「啊啊啊啊哥哥好帥!」
「不愧是影帝,隔着人羣都能瞬間找到鏡頭!」
戀綜直播間裏粉絲紛紛炸鍋,彈幕如潮水般湧來。
爲了接下來合作順利,我從攝像機後探出半個身子,佯裝生疏卻友好地和他打了個招呼。
靳言長眉微挑似乎沒把我放在眼裏,神情更加冷淡了。
沉默半晌他張嘴正要說話,旁邊一抹高挑的身影已然湊近。
謝晚穿着藕荷色長裙,皮膚在陽光下透白細膩,笑得溫婉又清麗。
她熟稔地過來拍了拍靳言的肩膀,從包裏拿出一塊薄薄的手帕。
娛樂圈裏衆所周知他們是深交多年的好友,所以她沒有半點避嫌。
「阿言,上次喫飯的時候你手帕落在我這兒了。」
「謝謝。」
衆目睽睽下靳言抿了抿脣,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
那塊真絲手帕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接過,眨眼間消失在衆人眼前。
我自然而然把鏡頭推進,穩穩捕捉住這個粉紅畫面。
看到這一幕,直播間的姐狗 CP 粉們瞬間不淡定了。
「姐妹們!嗑死我了!靳影帝和晚晚不久前又一起喫飯了!」
「啊啊啊啊我打賭,看小狗這麼緊張,手帕一定是姐姐送他的!」
「PD 老師快放大拍靳影帝手帕上的字!」
在觀衆們的熱烈呼籲下,我把鏡頭落在他沒塞好的手帕一角。
上面歪歪扭扭地繡了兩個小字,很醜。
醜到 CP 粉們猜破腦袋都猜不出內容,最後只好放棄這顆糖。
我愣怔在原地,同時手下自然地把鏡頭移開。
這條手帕,是我四年前死纏爛打追靳言時硬塞給他的。
他那時候皺巴着臉,頗爲嫌棄地收下,沒想到現在還留着。
……
有了這波影帝影后姐狗粉紅糖,戀綜的開播熱度一路飛昇,直接登頂。
旁邊待機的總導演季安笑着走過來看屏幕,滿意地俯下身子摸了摸我的頭誇讚。
「小榆妹妹拍得真棒,不愧是 AFI 優秀畢業生,難怪老餘這麼看好你。」
季安是我大學導演系的同門師兄,我們交情很深。
我抿着嘴角笑了笑,謙虛地擺擺手。
就這麼幾秒鐘工夫,直播間裏的人立刻發現靳言莫名其妙黑了臉。
他一言不發扭頭就走,渾身冷冽,邁着大步進了身後的別墅。
作爲跟拍,我敬業地抱着設備追上去,險些被地上的線路絆倒。
踉蹌幾下,身旁忽然有人扶住了我的胳膊。
回頭,卻對上了謝晚略帶着擔心和歉意的眼神。
「你沒事吧?不好意思啊,阿言就是有時候情緒不穩定,麻煩你了。」
「沒事,謝謝。」
我禮貌地鞠躬道謝,搖了搖頭。
謝晚的目光不經意地在我戴着口罩的臉上劃過,又悄悄挪開。
她小跑幾步追上靳言,笑得親暱又溫柔,說話間帶着小小的訓斥。
「阿言,錄節目呢,你走慢點,差點害得 PD 老師摔倒。」
靳言身形一頓,稍稍側頭掃了跟上的我幾眼。
最後他眉眼間冷意稍稍退去,終於點頭放緩了腳步。
而此時直播間彈幕裏,CP 粉們已然獨佔鰲頭,嗑得血流成河。
「嗚嗚嗚嗚姐姐喊慢點就慢點,乖乖小狗好好嗑。」
「家人們誰懂!晚晚教訓靳哥這老夫老妻的口吻!」
「靳影帝出道以來從來沒上過綜藝,莫不是來追妻的?」
「樓上嗑得太保守,我打賭他們是衝着公開來的。」
同樣追上來的季安在我耳旁悄悄嘟囔。
「小榆妹妹,這個影帝看起來脾氣不太好。」
「嗯,確實。」
-2-
正式錄製戀綜前,按照流程每位嘉賓都要接受單獨採訪。
我站在門外深吸一口氣,努力爲這次的會面做心理準備。
推開門時靳言正慵懶地倚在沙發上,抬着瑩白修長的手撐着下巴刷手機。
他的襯衣釦子鬆開兩顆,露出一小片細膩的鎖骨,禁慾又性感。
這幅畫面極其富有衝擊力,看得粉絲們激動得邊截圖邊倒吸涼氣。
「神圖!隨便一截都是可以做小卡的程度!」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這個 PD 老師拍哥哥拍得特別好看。」
「都說鏡頭是有感情的,PD 老師會不會也是哥哥的粉絲!」
見我踏進房門,靳言不緩不慢地把最後一條彈幕唸了出來。
靜謐的休息室裏,只剩他帶笑的尾音在迴盪。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仰頭直勾勾望着我。
「林老師,觀衆問你是不是我粉絲,你怎麼說?」
「……」
粉絲倒不是,只是大學時我喜歡在各種場合拍他來練習鏡頭語言。
學校、路邊、廚房、陽臺、牀邊……
靳言骨相皮相都長得太好,怎麼拍都好看,沒什麼挑戰難度。
拍久了自然知道他哪些角度最好看、最吸引人。
當然,這種話肯定是不能拿出來說的。
沉默中靳言仍然安靜地等着,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努力組織了一下措辭,最後選擇迴避他的話。
「是靳老師上鏡,怎麼拍都好看。
「謝謝粉絲們的誇獎,我一定會發揮自己的專業特長好好爲靳老師拍攝的。」
聽到我客套疏離的話術,靳言嘴角的笑斂了起來。
他狹長的雙眸漸漸幽深,明顯是有些不高興了。
我帶着小助理湊近,公事公辦在他對面的沙發坐下,拿出採訪臺本。
這種環節我不需要出鏡,藝人對着鏡頭回答就好。
臺本上的問題都提前跟藝人團隊溝通過,靳言應該不會爲難我。
我清了清嗓子準備發問,頂多見招拆招。
然而……
「靳老師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
靳言挑起眼皮子,脣邊掛着抹譏笑,涼涼開口:
「我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你不知道?
「反正肯定不是那種死纏爛打把人追到後就冷暴力分手,出國斷聯玩失蹤的。
「那種人根本不配得到幸福,你說是吧,林老師?」
話說到最後,他幾乎是一字一字都咬着尾音,帶着怒意、冷漠、痛快……
讀懂他的暗示,我臉色蒼白地低下頭,碎髮堪堪遮擋住半邊臉頰。
與此同時,#靳言被冷暴力分手#的熱搜也在衆人的揣測中迅速登頂。
-3-
我和靳言那段關係開始得並不算乾淨。
第一次遇見他是在北影表演課上。
讀導演系的我去觀摩表演,卻撞上了隨機舞臺練習。
被教授點名示範的正是系裏赫赫有名的高嶺之花靳言。
挑選搭檔時他的目光在臺下轉了一圈,不經意間隨手選中了……我。
那時 20 歲出頭的靳言眉眼疏淡,帶着點冷清的味道,有種別樣青澀地好看。
衆目睽睽下被點中,我只好硬着頭皮上了臺。
表演過程中靳言越湊越近,我因爲太過緊張不知不覺退到了舞臺邊緣。
就在我踏空摔下臺的瞬間,靳言撲過來拽住了我的手腕。
「嘭!」
肉體砸在木地板上傳來沉悶的聲響,落地時我被靳言緊緊摟在懷中。
淡淡的松香襲上鼻尖,我邊晃神邊下意識趴在他頸邊嗅了嗅。
靳言猛地僵住,一抹薄紅爬上他的耳根。
「同學,我的手好像脫臼了,你可以起來一下嗎?」
「對……對不起!」
我結結巴巴從他身上爬起來,心臟卻控制不住地怦怦直跳。
周圍的人迅速湧上來,把他送到了醫務室。
……
後來我偷偷在表演課上看了靳言半年,還是找不到理由接近他。
至於暗中送的匿名小禮物和情書,他對誰都冷冷淡淡,自然也沒收。
直到我家集團投資了電影《長青》,欽定了我的老師餘老作爲導演,我終於等到了大好時機。
那天我在海選現場蹲了很久,直到傍晚纔在後巷的街邊遇到他在喫炒麪。
爲了拼桌,我一擲千金點了三個小炒和他共享。
靳言沉默着不說話,繼續低頭面無表情地喫着自己碗裏的面。
「靳言,你是不是落選了?」
「沒……」
「不要灰心,拿到這種角色都要走走關係的,不是你的問題。」
「我……」
「但如果你肯和我在一起,我可以替你爭取《長青》的男主角!」
「好。」
「啊?」
夕陽下,靳言冷淡的眉眼卻顯得極其穠麗,好看到直接將我的心套牢。
等他喫完麪,我滿心歡喜且小心翼翼地拽着他的衣袖,扯着他絮絮叨叨餘老喜歡的表演風格,悄悄地爲自己騙來一個被他送回家的機會。
後來,靳言順理成章當上《長青》男主角,比我想象中還順利。
他進劇組拍戲的時候,我也跟着進組泡在餘老身邊學習編導,偶爾偷看他。
表演天賦極佳又努力的他才進了橫店不久,就已經被導演界泰斗餘老讚不絕口。
靳言越優秀我越愧疚,總覺得自己像古代那些逼良爲娼的淫蟲。
居然膽大包天,敢逼高嶺之花賣身求榮。
企圖用利益換來別人的真心,我真該死啊!
我一邊後悔當初的威逼利誘,一邊主動上前找靳言貼貼,靠死纏爛打逐漸把這塊冰山焐化。
直到電影快要拍完的前兩個月,我家破產。
電影項目被擱置,劇組解散。
我連夜出國消失在他面前,從此我們再也沒有了聯繫。
……
「林老師,林老師,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呢。」
在小助理提醒下,我思緒逐漸回籠。
然後又忍不住苦笑,照這麼說,我還欠靳言一部電影呢。
沙發那頭,靳言正巧掛斷經紀人的電話。
他冷淡地朝我點點頭,示意我繼續訪問。
我掀開臺本,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靳老師,這個綜藝裏有你感興趣的人嗎?」
這個問題是爲了炒熱度專門設置的,如果藝人不願意回答會提前刪掉。
但顯然靳言挺樂意,他冷淡地將眼神從我身上移開,點了點頭。
「有。」
那瞬間,直播裏剛從謝晚那邊撿完糖過來的粉絲們陷入了狂歡。
節目直接再次登頂熱搜榜首。
聽到他篤定的回答,幾不可察的酸澀湧上我的心頭。
他喜歡的人,是謝晚嗎?
相隔四年,我還以爲我面對靳言時能波瀾不驚,至少沒那麼在意……
但現在這樣也好,有新的愛人陪在他身邊,我的愧疚感就會少一些。
人嘛,總要往前看的。
我撫平內心掀起的浪潮,公事公辦地按照流程朝他遞上卡片。
「那就請靳老師把心動嘉賓的名字寫在卡片上。」
等他接過去後,我把鏡頭移開進行保密工作。
「林老師,你要看嗎?」
沙沙聲停下,寫完後靳言漫不經心地轉着筆看我。
見我不說話,他起身湊得極近,把小小的卡片塞回來,眼中帶着戲謔。
離開時他微涼的指尖不經意間拂過我的掌心,帶來一陣酥麻。
我眼觀鼻鼻觀心,心無雜念地直接轉交給旁邊神情複雜的小助理。
「給導演組。」
「好的,林姐。」
一回頭靳言臉又黑了,咬牙切齒地冷冷擠出一句話。
「林老師,你可真、敬、業、啊!」
「謝謝誇獎。」
面對突如其來的誇獎,我不明所以撓撓頭,當即擺出專業態度扛起攝像頭對準他。
怎麼又生氣了?
看來師兄和謝晚說得沒錯,現在的靳言脾氣是不太好的樣子。
-4-
極高的熱度下,戀綜節目如火如荼地正式開始直播。
第一個遊戲環節,嘉賓們自選搭檔,上演影視劇裏的經典愛情名場面。
剛剛採訪中,謝晚說的理想型和靳言太過相似,以至於 CP 粉們狠狠喫了一波粉紅糖。
這回,她也不出大家所料,主動地選了靳言搭檔,還抽到了親密吻戲劇本。
彈幕開始刷屏尖叫。
「我和阿言的劇正在熱播,想挑戰裏面的片段,希望大家多多觀看哦!
「阿言,都是老朋友了,演吻戲你不介意吧?」
她話說得俏皮,彷彿只是爲了劇作宣傳,卻又無意中透露一些曖昧。
老朋友嗎?
我把身子探出鏡頭,看清了謝晚眼中零星藏不住的愛慕。
「不介意。」
靳言點頭答應了,明明那麼高冷此時卻顯得又乖巧又好說話。
主持人喊了開場後,他彎腰低頭抬起骨節分明的手溫柔托住她的下巴。
我調整角度把鏡頭拉近,清晰地拍到他的下顎線和睫毛。
兩人呼吸交纏,雙脣若即若離。
非常漂亮的吻戲鏡頭。
確定好構圖後我把畫面定格,仔細觀察他的鏡頭語言。
小小的吻戲對於影帝靳言來說,可以說是遊刃有餘沒有絲毫難度。
但我卻想起了大學時候接吻時青澀又磨人的靳言。
那時候他對着鏡頭吻我總是很緊張,閉着眼,纖長的睫毛顫個不停。
微微的癢意從交錯的睫毛尖傳到我的心間,勾人得不得了。
「撲哧,哈哈哈哈哈……」
「林榆,你不許笑!」
他惱羞成怒,低頭在我脣瓣上狠狠咬上一口。
我當仁不讓地纏着他親回去,直到呼吸紊亂。
……
鏡頭那邊,靳言緩緩低頭,眼看就要親上去。
千鈞一髮之際,他卻忽然抬眼直勾勾看着鏡頭,視線極具穿透性。
見我面色如常後他自嘲般勾勾脣角,然後繼續湊近。
兩人瞬間呼吸交纏。
謝晚睫毛顫了顫,睜開眼卻發現只是一個錯位。
直播間裏大家欲哭無淚,不滿意地哇哇大叫。
「怎麼沒有真親?小狗面對姐姐害羞了?」
「今天靳影帝鏡頭感過強了吧,怎麼一直盯着鏡頭看?」
「沒有人覺得靳言看鏡頭那一眼非常有侵略性嗎?我要是 PD 老師肯定臉紅心跳了!」
「……」
不好意思,本 PD 老師沒有。
我隱隱鬆了口氣,把鏡頭拉遠拍攝中景。
挑戰宣告結束後,靳言輕聲朝還在愣怔的謝晚道歉。
「不好意思有點不記得了,是我的失誤。」
她悄悄鬆開攥緊裙襬的手,眉眼舒展溫柔地笑了笑說沒關係。
爲了緩和氣氛,主持人幽默地打趣道:
「沒想到我們靳大影帝也有失誤的時候。」
謝晚則是聳了聳肩,自然而然地替靳言接話:
「阿言纔沒你們想象中那麼神聖,他從大學時就不擅長吻戲呀……」
話沒說完她又擺出不小心說漏嘴的神情,欲言又止地掃了靳言幾眼。
旁邊的主持人知道這裏有話題度,立馬好奇地追問。
而謝晚卻只是俏皮地朝着鏡頭眨眼笑了笑:
「這是祕密,阿言不許我說出去的。」
她賣了個令人心癢的小關子,然後跟着靳言回到嘉賓席落座。
輪到其他嘉賓進行挑戰時,他們靜靜地觀賞,偶爾默契地點頭鼓掌或皺眉。
剛剛沒嗑到,怨聲載道的 CP 粉們瞬間支棱起來。
「啊啊啊啊他們之間有什麼祕密!我也要聽!」
「感覺姐姐和小狗是靈魂伴侶,兩人太有共同語言了,絕配!」
「這麼多年沒見過靳言失誤過,能讓他緊張的人只有晚晚了。」
「愛是想觸碰卻又收回的手!誰懂啊家人們,更好嗑了!」
角落處,我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剛剛謝晚……好像是朝着我的鏡頭笑?
而她口中的祕密,讓我不覺間想起了大學時初見謝晚的那些過往。
當年靳言答應和我交往後,我發現他忽然變得很忙很忙。
但他從來不說自己在忙什麼。
直到我聽認識的人說看到靳言在橫店各個劇組裏演跑龍套。
那時候《長青》的拍攝項目還沒開始,我只以爲他是去磨練演技。
因此某次爸爸和投資商到橫店劇組裏考察時,我也跟在後面想偷偷探靳言的班。
等到了那裏,我卻看到靳言灰撲撲地蹲在角落裏捧着飯盒在喫。
而他旁邊坐着的女孩笑得明媚張揚,是謝晚。
我不認識謝晚,但知道她和靳言是同專業同班同學,也是演藝界泰斗謝教授的得意門生。
他們是表演系的風雲人物,棋逢對手,排戲時你來我往總是很精彩。
全校的人都說謝晚和靳言是般配的一對,等着他們在一起。
而我的橫插一腳,更像是多餘的阻礙。
可我那時很認真地問過靳言,他明明說自己沒有別的喜歡的人。
……
那天那場戲裏,靳言扮演被炸死的羣衆,卻在撲倒時被地上的碎片弄傷了手臂。
我慌張地想上前,但謝晚已經驚慌失措地跪在他旁邊,心疼得直掉眼淚。
爲了不讓大家難堪,我飛似的逃離了橫店。
晚上靳言回到家,我壓抑心底的酸澀,佯裝不知情地關心他手上的傷口。
他沉默半晌沒有解釋,只是不自然地扯着嘴角說自己沒事。
第二天我陪靳言上專業課,謝晚從前排走下來從包裏遞了瓶碘伏給他。
「記得塗,小心發炎留疤。」
靳言沒收,有些推拒地皺了皺眉。
「知道啦知道啦,我答應了你要保守祕密的。」
察覺到他情緒不好,謝晚嘟囔着嘴轉身跑遠,只是臨走前她還俏皮朝我眨眼笑了笑。
帶着點無辜,又似乎帶着點……挑釁?
我在原地愣了好久,心一點一點沉下谷底。
他們之間有共同的故事,有祕密。
而那些祕密裏,沒有我。
-5-
此時場上幾組嘉賓都完成了演技挑戰,沒有失誤。
所以作爲挑戰失敗的嘉賓,謝晚組的任務就是去菜市場買菜給嘉賓們做飯喫。
這種場外環節都有專門的跟拍組,我難得閒下來和季安一起蹲守大屏幕。
直播間裏靳言穿着白襯衫黑西褲,卻極其熟練且接地氣地在菜攤上挑挑揀揀。
這反差感極大的人設把路人都吸引過來,綜藝熱度再次上升。
接廣告接到手軟的季安頓時喜上眉梢,忍不住誇讚。
「小榆妹妹,你說靳言堂堂大影帝怎麼會來我們這種戀綜呢?難道真的是爲了追妻?
「也不對啊,明明謝晚的團隊是在他加入後纔來找我的。
「到了場外大影帝終於不看鏡頭了,今天總感覺他鏡頭感過強。」
季安嘟嘟囔囔嘀咕着些什麼,大手一揮給全劇組點了麻辣小龍蝦當下午茶。
我笑了笑沒說話,順便婉拒了小龍蝦。
視線落在直播間那道還在挑菜的身影上,我不免有些恍惚。
黃花魚、裏脊肉、菜花、土豆……很熟悉的菜。
大學剛在一起的時候,靳言還不怎麼會做飯。
我腸胃一直不好,喫重油重鹽或者不乾淨的就會拉肚子。
但爲了多待在靳言身邊,我還是硬着頭皮每天跟他去飯堂。
直到後來腸胃炎犯了藏不住,他才發現。
抱我進急診時靳言慌張得臉色發白,連眼尾都紅紅的。
自那以後我們開始搬出去同居,每天等靳言上完表演課我們就一起去菜市場買新鮮的菜。
原本高嶺之花的他也學會挽起衣袖進廚房做飯洗碗。
清蒸黃花魚要挑刺、清炒菜花只留最嫩的芯……
靳言清楚地記得我一切的飲食習慣,明明他纔是被死纏爛打追到手的人,後來卻乖乖當上了二十四孝男友。
那時候我小心翼翼地待在他身邊,生怕這樣的美好破碎,直到……
其實當年分手出國時,我和他之間原本不必如此狼狽。
爸爸的集團正式宣告破產要送我出國的前一晚,天下起了大暴雨。
我心神不寧地拿着傘到排練室接靳言下表演課。
那天靳言早說過不用接他,他要和導師討論表演項目,會拖到很晚。
但知道家裏破產的消息後我太過慌張害怕,還是去找他了。
一路上我緊張地組織着措辭,想和他說我只是暫時離開,想和他說要他等等我。
到了院樓,那裏沒有導師,沒有表演項目。
我只看到了謝晚。
他們在雨幕中拉扯爭吵。
透過朦朧的雨幕,我看到謝晚哭着抱住靳言,柔軟的雙臂緊緊摟上他的腰。
「靳言,我喜歡你……」
我慌張地轉身離開,那些想說的話被嚼碎吞進了肚子裏。
那晚回家收拾行李時,我一直在等他,等他回來。
直到距離十二點還有 20 分鐘時,靳言才渾身溼漉漉進了屋。
他氣喘吁吁,從外套裏拿出一個精緻的小蛋糕笑得狼狽。
「林榆,今天有事耽擱了,幸好沒錯過你的生日……」
「分手吧,我要出國了。」
「什麼?」
安靜的出租房內,靳言臉色蒼白地愣在原地,眼眸逐漸幽深。
我低頭任由垂下的碎髮遮蓋視線,拖着行李箱從地上的小蛋糕上碾了過去。
經過他身邊時,他執拗地握着我的手腕不放,卻被我掙脫開。
「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本來就不應該在一起。
「我要出國留學了,好聚好散。
「你總不能阻止我奔赴更好的前途吧?」
話音落下,靳言眼眶紅紅的,渾身無力地鬆開了手。
他定定看了我很久,忽然像只被拋棄的小狗般頹廢下來,嗓音沙啞:
「好。」
那晚的雨真的好大,把我的人生都澆得溼漉漉的。
其實我沒有那麼不信任靳言,只是他事事有所保留讓我感覺自己從來沒走進過他的世界。
而且從這時起我不再是林氏集團的大小姐,好像沒有能力再幫他,也沒有理由站在他的身邊。
往後的日子裏,我只會拖累他。
靳言,我總不能阻止你奔赴更好的前途吧?
你值得更好的人。
我也是。
-6-
別墅外響起叮咚的門鈴聲,靳言和謝晚從菜市場回來了。
我扛着攝像頭前去開門,及時捕捉兩人歸家的素材。
靳言捧着兩大袋滿滿的食材徑直進了廚房,步伐極其緩慢。
慢到身後拿着零食的謝晚輕而易舉就能跟上。
她歪着頭和靳言小聲抱怨着些什麼,我釋懷地笑了笑,拍下這溫馨的一幕。
那麼多年過去,陪在他身邊的終究是謝晚。
也是,四年過去了,他憑什麼等我呢?
-7-
廚房裏,謝晚穿着鵝黃色的小圍裙,頭髮鬆鬆垮垮挽了起來。
但她顯然有些手忙腳亂,鍋碗瓢盆撒了一地。
網友們邊誇讚她的笨拙可愛,邊心疼她的狼狽。
所幸靳言適時替她解了圍,耐心地一一收拾好廚房。
「我來就好,你在餐廳裏等着吧。」
「那就等靳大廚做好端出來給我喫啦~」
謝晚也不矯情推拒,只是雀躍地笑了笑,又說了些俏皮話顯得兩人更加親密無間。
廚房裏很快恢復了寂靜。
我收斂心神,專注地記錄大影帝親自下廚的畫面。
鏡頭下的靳言少了距離感,多了幾分居家的煙火氣,還是很養眼。
洗菜、切菜、顛鍋、燜煮……
「懂得心疼老婆,不讓老婆做飯,是個好男人!」
「怎麼哥哥炒菜也看鏡頭,忽然覺得有點騷包?」
「小狗和姐姐同處一屋檐下,孔雀開屏嘛,很正常。」
直播間裏各路粉絲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閒聊着。
看到孔雀開屏,我忍不住覺得好笑。
恰好此時靳言做的清蒸黃花魚出了鍋,香氣撲鼻,吸引了我的注意。
他慢條斯理地夾起一筷子鮮嫩的魚腩吹了吹,自然而然遞到我嘴邊。
「嚐嚐今天的黃花魚。」
扛着攝像機餓了一整天,我下意識張嘴接過,好喫到眯眯眼。
靳言滿意地點了點頭,用同一雙筷子又夾了塊魚肉塞進自己口中。
整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無比自然。
等我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現場的空氣已經凝固住。
直播間的觀衆蒙了,場控蒙了,總導演蒙了,我也蒙了……
季安大驚失色,震驚地朝我擺手示意我隨機應變。
還是當事人反應平淡,靳言自然而然開始炒下一道菜,笑着對鏡頭說:
「最近在網上學了什麼男友視角,給女友喂菜之類的,做得不好,大家見諒。」
非常合理的解釋。
粉絲們激動得嗷嗷叫,滿屏打着喜歡。
直播的小意外就這麼被掀了過去。
等嘉賓們約會回來落坐在餐桌旁時,謝晚已經幫忙把六菜一湯都端了上來。
賢惠又貼心。
累了一天的衆人忙不迭地紛紛誇讚,又有些拘謹地喫了起來。
只有謝晚彷彿是女主人般,自然地夾起一筷子黃花魚送進嘴裏。
她接連喫了好幾口嬌哼一聲,眉眼彎彎笑得有些甜蜜。
「阿言,不枉你來我家白喫白喝,算你有良心,還記得我愛喫的菜。」
她話中帶着親暱,聽得直播間裏的 CP 粉又炸開了鍋。
當初這對影帝影后雙強姐狗 CP 出世,就是因爲謝晚在劇組拍戲時,不小心被人拍到她手機相冊裏有他們在家裏的合照。
現在這番模棱兩可的話,更是證實了靳言常常出現在她家裏的流言。
我在鏡頭後卻愣了愣,藝人資料裏明明填了謝晚不喫魚……
餐桌上原本默默低頭喫飯的靳言皺了皺眉,放下湯勺抬頭想要說些什麼。
但謝晚已經搶先一步對着鏡頭擺擺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
「大家不要誤會,我和阿言只是好朋友。」
這次靳言徹底沒話說,又低頭繼續喫飯。
餐桌上健談的謝晚成了話題的中心,嘉賓們繞着她說說笑笑很是和諧。
直播完餐廳這段,節目組的跟拍 PD 正式收工。
剛整理好設備,靳言的小助理就悄悄跑了過來,遞給我一個飯盒。
他擠眉弄眼,語氣神神祕祕:
「林老師,靳哥讓我拿給你的。」
我當即把包包裏的保溫飯盒拿出來,笑着小聲推拒:
「不麻煩靳老師了,我自己帶了飯。」
小助理面露爲難,欲言又止,捧着飯盒愣在原地。
恰好此時季安走了過來,餓虎撲食地搶過飯盒。
「我喫!我喫!
「還別說,他這手藝可以啊!
「怎麼這麼好心給咱導演組送飯呢?我下次再也不說他脾氣不好了。」
不遠處默默關注着角落動態的靳言,臉徹底黑了。
-8-
戀綜第二期直播,是嘉賓之間的默契大考驗。
這一期的嘉賓組合是由網友們投票決定。
毫無意外,最火的雙強姐狗 CP 必定還是同組。
謝晚今天換了身簡約的白 T 牛仔褲,頭髮低低挽着,清麗脫俗。
這副模樣和她平時的風格相差很大,而且有些不適合她。
粉絲瞬間炸了,在直播間裏開始咒罵妝造師和工作室不作爲。
線上亂成一團,旁邊的助理候場時忍不住拿她和我打趣。
「林老師,影后和你撞衫了,連發型也撞了。」
「很普通的打扮而已。」
我低頭調試設備,不動聲色把他的問題擋了回去。
都在同樣的工作場合,謝晚自然也注意到我的穿着,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被黑框眼鏡和口罩遮擋住的臉上。
因爲一直身處幕後,當年和她也沒太多交集,所以我不確定她有沒有認出我這個靳言前女友。
所幸謝晚的視線沒有停留多久,她很快就被主持人喊上了臺。
這場遊戲裏謝晚主動成爲了回答問題的那方。
「靳言愛喫的菜?」
「糖燒排骨。」
「他人生中出演的第一個角色?」
「《狂刀》裏的刺客無名。」
「……」
關於靳言的所有愛好、習慣、過往,她一一答對,事無鉅細。
靳言聽得直皺眉,主持人卻眨眨眼朝他們揚起曖昧ŧũₐ的笑。
「最後一個問題,靳言去過最多次的國家是?」
這個問題不算難,熟悉他行程的粉絲們很快就把答案打在留言區。
而謝晚也只是略微思索了幾秒,就胸有成竹地作了答。
「德國柏林,他去那裏領了五次獎。」
提起柏林,她神色動容,露出懷念的笑。
直播間裏的 CP 粉們立刻回顧圈內經典糖點。
「誰懂晚晚的笑!柏林是姐姐和小狗同時領獎的那次!」
「提示:路人偶遇他們在空中花園餐廳約會喫飯~」
「嗑死我了!姐姐真的好愛小狗,把所有的細節都記在心上了。」
「樓上 CP 粉夠了吧,那次聚餐導演和工作人員也在,裝什麼瞎?」
「嗑生嗑死,別最後被正主打臉。」
靳言長得好看,靠着演技和實力登頂影帝,因此粉絲們都很理性不會過多幹涉他的私生活。
之前看在謝晚是他圈內好友,且從來沒有主動蹭熱度的份上,唯粉們對她還是挺有好感的。
但這次上戀綜後,CP 粉們的行爲確實很迷。
被惹火的粉絲終於忍不住直接在直播間裏開麥嘲諷。
這邊錄製現場,我的鏡頭始終對準低頭在白板上塗塗畫畫的靳言。
等他把答案展示出來時,大家都被嚇了一跳。
主持人略帶着遺憾掃了謝晚一眼,硬着頭皮接話:
「靳老師的答案是,英國……去見一個人。」
模棱兩可的答案透着隱約的曖昧,無疑掀起了軒然大波。
聰明的網友結合他採訪中提到的「冷暴力分手」、「出國玩失蹤」,很快就有了聯想。
直播裏彈幕刷得正歡時,主持人宣佈他們的環節結束。
謝晚臉色微僵地下了臺,坐在角落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有些愣神。
而她旁邊的靳言顯然情緒也不太高,冷冷地抬眼直視鏡頭不說話。
我指尖忍不住動了動,低頭錯過他凌厲的視線。
那時候爸爸爲了保護我強制送我出國,去的就是英國。
靳言去英國……是見我嗎?
當年出國後我的狀況並不好。
等我發覺自己太過沖動想聯繫靳言時,國內卻傳來父母墜海身亡的消息。
事情接二連三發生得太過突然,我在重大的打擊中,精神崩潰,得了重度抑鬱。
在餘老的囑託下,同在英國進修編導的同門師兄季安把我接到他的公寓裏生活。
現在聽到靳言的回答,我忽然想起某年的聖誕節。
那天倫敦下了大暴雪,晚上十點多我和師兄裹着大衣到樓下商店買暖氣片和聖誕裝飾。
進店前,我卻在十字路口遠遠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我慌慌張張追上去時猛地摔了一跤,回過神來那道身影已經消失在拐角。
後來回到公寓,門口角落處擺了份匿名的小禮物。
所以靳言,那時候街頭的人是你嗎?
看到我和別的男人過聖誕夜還要悄悄留下禮物,你是有多狼狽啊?
想到這裏,我深吸一口氣努力清空自己的思緒,按下心中隱隱的刺痛。
上個月我的心理治療才結束,回國前主治醫生建議我不要太過沉溺於過去的事,向前看。
向前看……
可是我的前方,有靳言啊……
-9-
當天錄製結束時已經天黑了,劇組收工後我還是有些心不在焉。
現場的嘉賓和工作人員們陸陸續續離開,靳言卻走了過來。
「靳老師,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我以爲他想拍些補充的鏡頭,下意識打開設備的電源被他猛地拔掉。
安靜的角落裏,靳言氣勢洶洶扯着我的手腕,二話不說躲進了雜物間。
一聲清脆的落鎖聲響起,我被他嚴嚴實實地堵在牆上。
狹小的房間裏,兩人身影交疊,呼吸交纏。
我有些慌張地掙扎了幾下,沒掙脫。
昏暗的光線中我看不清靳ŧų₅言的表情,只能感受他灼熱的氣息落在我頸肩。
壓迫的、兇狠的、飽含怒意的。
「林榆,你到底有沒有心?」
見我一直不說話,他嗓音沙啞地呢喃着。
這是重逢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和靳言碰面,我還不知道要說什麼。
以至於他質問我時,我還在走神。
「什麼?」
「……」
他的問題沒頭沒尾,令人摸不着頭腦。
沉默中,靳言深吸一口氣,無力地把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
「林榆,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憑什麼你說丟掉就丟掉?
「爲什麼你前一天說愛我,轉身就能出國和別的男人同居?
「耍我很好玩嗎?你把我當人嗎,林榆?」
門縫中微弱的燈光透了進來,我被接連的幾個問題打得不知所措。
下意識抬手推搡他幾下,我卻看清了靳言眉眼間壓抑不住的痛苦、委屈、憤怒……
他睫毛溼漉漉的,襯得眼中的墨色更濃烈了幾分。
同居?
和別人在一起?
這下我篤定那年在倫敦街頭看到的人就是靳言。
我張了張嘴,有些無力地想要解釋當年的事情,雜物間的門卻被人敲響。
「有人在裏面嗎?」
是師兄的聲音,我認出來了。
同樣認出來的還有靳言。
被打擾的靳言不悅地皺了皺眉,當即擒住我的手腕把我按在牆上,低頭吻了上來。
他吻得很兇,也許帶着些嫉妒,也許是爲了報復。
我不敢發出聲音,怕外面的人開門看到。
溼熱的吻帶着些許試探與期待,持續了很久,久到彷彿我的呼吸都要被奪走。
等門後徹底沒了動靜,靳言才躬身退開。
他面無表情地抬手擦掉我眼角的淚,語氣中卻帶着幾絲慌亂。
「又沒動你,哭什麼?」
我和靳言之間,有太多沒解釋清楚的誤會。
樁樁件件扎人心窩子,都不是平白一個吻可以抵消的。
如果是四年前,我會趁機鬧脾氣質問他和謝晚的關係,問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但現在的我好不容易纔從抑鬱的痛苦中掙扎而出,不想再陷入複雜的情感糾纏中。
或許心底我對他還有那麼一點點的留戀,或許他還對曾經那段無疾而終的感情心有不甘……
但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沒必要爲了那點心動打破自己的生活不是嗎?
更何況,我們之間還有個無論是四年前還是四年後都揮之不去的謝晚。
比起我,她更適合站在靳言身邊。
「靳老師,我們已經分手了,請你自重。」
我抬手抹掉臉上的淚漬,推開他,仰頭認真地直視他。
沒有羞怯、沒有惱怒,一切都不符合靳言的預料。
他也收斂了情緒,好看的臉上扯出一抹難看的笑。
「什麼分手?我沒同意,不算。」
我有些驚訝地看着他,暫時沒想出來如何應對。
這話聽着有那麼點死纏爛打的味道了,完全不符合靳言高嶺之花的形象。
「靳言,人都是要向前看的……」
「不要。」
恍惚間,我覺得靳言真的像 CP 粉所說,像條幼稚的小狗。
有些難纏,他比四年前更難以捉摸了。
看我始終不說話,他彷彿泄氣般鬆開了我的手腕,又不捨地摩挲幾下。
最後錯開身子離開了雜物間。
……
等我平復好心情走出來時,卻撞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謝晚站在二層的樓梯拐角處,與我遙遙對望。
剛剛接吻時靳言把我的口罩和眼鏡都扯了下來,此刻我的臉一覽無餘。
別墅內光線很好,我清晰地看到謝晚眼中閃過一抹晦暗。
但半晌過後她卻彷彿什麼都沒看到,從容地下了樓梯走向靳言消失的方向。
事情好像,變得麻煩起來了。
-10-
上一輪默契大考驗環節中,謝晚憑藉着對靳言的瞭如指掌拿了最高分。
所以第三輪錄製時她可以任意挑選約會地點。
「阿言,我們去漂流吧!感覺很好玩。」
謝晚從圖片中挑挑揀揀不過一分鐘,最後選了靳言喜歡的項目。
她邀功般仰着下巴,眼睛亮亮地看着身旁的男人。
微風拂過,素雅的白裙隨之搖曳,晃動着衆人的心。
今天靳言終於恢復正常,不再頻頻看鏡頭。
像是在……故意無視我。
他皺了皺眉,似乎想起了什麼,拒絕了她的提議。
「不行,你心臟不好,換成划船遊湖?」
「好,都聽阿言的。」
聞言Ţù₌,謝晚臉頰浮上一抹淡淡的薄紅,但依然溫婉端莊。
她勾勾脣角笑得有些甜蜜,和靳言並肩而走時不着痕跡地掃了我一眼。
還沒開始約會,直播間的 CP 粉們就因爲這波互動嗑得要生要死。
「好甜!姐姐好寵小狗,因爲小狗喜歡漂流就選漂流。」
「是雙向奔赴的愛情!靳影帝也記得晚晚心臟不好的細節嗚嗚嗚嗚!」
「啊?我覺得不甜啊,我怎麼覺得一直以來都是謝晚單箭頭?」
有人無意間發了條彈幕質疑,卻被粉絲們羣起而攻之噴到閉麥。
節目組開車趕往湖邊,我閒得無聊也跟着場控看起大屏幕來。
也許有一天姐狗 CP 真的會成真也說不定呢。
起碼靳言看起來……對謝晚也是在意的不是嗎?
大約開始十幾分鍾,一行人就到了現場。
節目組挑選的湖泊風景很好,岸邊花紅柳綠的很適合約會。
「小榆妹妹,你能上船嗎?要不要找別的 PD 臨時頂替你?」
我揹着設備小心翼翼,正要上船時,季安從後方走上來扯住了我的胳膊。
自從父母墜海後,我一直對水有恐慌心理。
但經過心理醫生長達四年的治療,這種病症已經得到了克服。
對上師兄擔憂的眼神,我笑着搖了搖頭。
周圍人太多,事關隱私我也只好湊近他的耳邊低聲解釋。
「我沒事的師兄,職業需求嘛,以後我也不能永遠不拍水上的戲呀。」
「好,那你小心點。」
在我的堅持下,季安頗爲寵溺地抬手揉了揉我的頭,當即轉身上了另一條船掌控全場。
我無奈地整理着被他揉亂的碎髮,有些莫名其妙地環視四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剛纔和師兄講話時總感覺被什麼東西盯上了。
怪陰森的。
那艘爲約會準備的木船並不大,爲了安全,船底做得有些高。
爲了佈置現場,工作人員先藝人一步上船。
我死死抓着設備控制自己顫抖的手,邁開腳步時眼前卻忽然多了雙手。
「謝謝靳老師,我自己來就行。」
我的目光落在靳言那雙瑩潤修長的手上,又很快撇開。
今天我穿了牛仔褲,行動方便得很。
但偏偏我半隻腳抬進船艙時,一股浪拍向岸邊,木船猛地一晃。
趔趄間,靳言忽然貼身湊近,大掌穩穩扶在我的腰間。
等我上了船後他才堪堪收回手,擦肩而過時微不可聞地呢喃道:
「林榆,你的腰沒有你的嘴硬。」
「……」
粗暴的觸感還粘在腰上,我努力忽略內心的異樣,走到角落支起攝像機。
能頂着冷臉說出這麼騷的話的,也只有靳言了。
那邊謝晚提着長裙也上了船,靳言站在岸邊極爲紳士地扶着她。
低頭調試畫面時,一抹陰影緩緩籠罩在我身上。
我抬頭,看到了不知爲何朝角落處走來的謝晚。
她嘴角噙着淺淡的笑意,素白的臉上卻盛着些算計。
那邊靳言和船家正在溝通着些什麼,導演組在另一條船上布場。
這邊暫時無人留意。
隨着她越走越近,我心底忽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謝晚的裙襬不知怎的就和船板上設備的線路攪在一起。
驚呼聲乍起,她狠狠踉蹌幾步撞上船欄就要落水。
我顧不得對水的恐慌,繞開攝像機撲過去拉住了她。
「小心!」
「……」
回應我的,是謝晚近在咫尺的幽深眼神。
她死死纏住我的手往下一扯,剎那間一股猛力襲來,水花四濺。
到了春天,潭水還是有些涼。
落水時我猛嗆了幾口,想要自救卻發現手腳僵硬根本不受控制。
恐慌發作後,求生的本能使我拼了命地把頭仰出水面。
幾米遠處,謝晚虛弱且帶着哭腔的聲音傳來:
「阿言,阿言救我……」
她勢在必得地瞥了我一眼,竟然停止掙扎任由自己沉了下去,很快沒了蹤影。
我知道她在賭,賭靳言在我們之間會選擇她。
或者說,她在用自己的生命逼迫靳言,放棄我。
其實她大可不必用生命來證實靳言的愛,至少不要扯上我。
謝晚和靳言的姐狗 CP 之所以屹立不倒,還因爲一個流傳甚廣的古早視頻。
視頻在包廂裏拍攝,是剛出道時像棵青澀小白菜的謝晚,她被人圍着灌酒。
不多久門被踹開,靳言沉着臉進來砸爛了桌面所有的酒瓶,把人拽走時還不忘冷聲警告:
「我看誰敢動她!」
我早就看過那個視頻了,在我出國半年後,靳言剛進娛樂圈時。
他一點也不在意謝晚嗎?不可能的。
所以靳言,你看,我根本不相信你的愛。
徹底淹沒在潭水中的那刻,劇烈的窒息感上湧。
我只覺得身體逐漸變得有些麻木,冰冷。
岸上的人亂成一團,大家鬧哄哄都在喊謝晚的名字。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我最後用力掙扎了一次,卻猛地落入了溫熱的懷抱中。
「林榆!」
模糊的呼喊不斷響起,拉扯着我的理智。
昏沉間,我感受到自己被人用力推上了岸邊,身後的人卻沒了動靜。
我心裏一陣慌張,努力撐開眼皮後只發現水面上浮着一塊純白的手帕。
上面歪歪扭扭地縫着兩個醜字:林榆。
-11-
意外發生得太過突然,有個機位的直播在疏忽下沒被掐斷。
直播間的粉絲們旁觀了全過程,紛紛炸開。
等救護車抵達將落水的人都運走後,大家的心才落了下來。
此時,有網友卻發現了不對勁。
「我覺得有點奇怪,她們怎麼忽然同時落水呢?」
「嗚嗚嗚嗚嗚靳言怎麼回事,怎麼不救晚晚啊?我覺得我的 CP 要 be 了……」
「樓上姐妹別多想,可能剛好小狗離姐姐太遠,下意識救了比較近的工作人員而已。」
CP 粉們紛紛扼腕嘆息,怒罵靳言是塊木頭,都等着他以後追妻火葬場。
但她們自我洗腦的行爲還是受到了唯粉和路人粉的嘲諷。
「CP 粉別洗腦了,剛剛哥哥都沒看謝晚一眼,直接撲下去救別人了好吧?」
「我去,靳影帝救的是不是他的跟拍 PD 啊?現在娛樂圈裏連工作人員也這麼好看嗎?」
「PD 老師還是素顏吧!怎麼感覺比謝晚還好看……」
「怎麼辦,覺得影帝和 PD 老師有點好嗑!」
-12-
落水後靳言在病牀上昏迷了兩天。
我醒來後有些忐忑不安Ťŭ̀¹,做足了思想準備纔去探望他。
病房外,他的經紀人陸唯坐在長椅上皺着眉抽菸。
看到我的身影,陸唯挑了挑眉眼神有些複雜。
我正努力組織措辭想讓他放我進去,卻沒想到他直接幫忙開了門。
經過時,我聽到了他略帶無奈地小聲嘟囔。
「什麼年代了還搞白月光純愛文學呢,老子服了。
「我就知道這小子主動要上戀綜目的不純,擱這玩我呢!」
我頓了頓佯裝沒聽見,隨手關了門。
靳言的病房裏冷冷清清,沒有家屬和朋友。
大學時我隱約知道他雙親不在身邊的事情,但靳言從來沒有主動提及,我也就沒問太多。
現在他躺牀上了也沒個人照顧,怪慘的。
但謝晚怎麼沒來?她也還在醫院裏躺着?
思索間,那邊睡着的靳言已經醒了過來,我抬眼時猝不及防撞進他幽深的眼眸中。
這是重逢以來第二次和他單獨見面,氣氛倒是沒有上次的劍拔弩張。
我慢吞吞挪到他的牀邊,有些不好意思地從包裏拿出保溫桶。
「煮了雞絲粥,你喝不喝?」
當年作爲林氏集團的千金,我向來十指不沾陽春水,從不下廚。
但偶爾靳言會因爲過度奔波勞累生些小病,爲了照顧他我還是學會了這道粥。
他前幾天因爲救我溺水,現在我給他煮個粥不過分吧?
我按在保溫桶上的手遲遲不動,就等着萬一靳言對我冷嘲熱諷就扭頭走人。
但他今天難得的乖順。
「喝。」
「……」
「我手沒力氣,你餵我。」
「……」
明亮的燈光下靳言臉色蒼白,眉眼間帶了絲病氣卻顯得更加好看了。
柔柔弱弱,說起話來,還有種撒嬌的味道。
他變了,變得更加綠茶了。
無奈之下,我只好把粥舀到小碗裏,吹涼了一點一點喂到他嘴邊。
靳言乖乖低頭喫掉,細嚼慢嚥很優雅。
喂到一半時,我心裏已經開始盤算着等會怎麼感謝他然後離開。
畢竟現在我們之間的關係還是有些尷尬。
-13-
半碗雞絲粥很快就見底,我從牀邊站起來正要表達謝意。
病房門忽然從外面被打開,一個有些眼熟的男人走了進來。
「小言沒事吧?看完晚晚我就過來了。」
靳言脣角微微下壓,看向來人時眼中不覺帶了絲愧疚。
他一改方纔虛弱的模樣,從牀上半坐起來。
「老師,對不起。」
聽到那聲老師,我纔想起眼前 50 多歲男人的身份。
A 大表演系的教授謝樹禮,同時也是……謝晚的爸爸。
那靳言的道歉,看來指的就是救了我沒救謝晚的事。
人家爸爸都找上門「興師問罪」了,我有些愧疚地低下頭想要把錯誤攬過來。
「對不起謝教授,靳言是因爲救我才耽誤了……」
「果然是你。」
謝教授從進門起就隱隱將目光落在我身上。
認出我後,他先是有些詫異而後又揚起了和藹的笑,望着我時神色有些動容。
「你好,沒想到小言真的等到你回來了,我還記得大學的時候你天天等小言下表演課呢。
「臭小子當年還不告訴我,要不是有一次晚晚心臟病發作,他把我喊來醫院後硬是頂着暴雨離開,非說要去給小姑娘買蛋糕過生日,我還猜不到嘞。
「那時候我就知道,小言當我女婿這事是沒戲了。」
從我手中接過削好的蘋果,謝教授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憶着,眼神中帶着些懷念。
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探聽到當年的真相,我不禁愣在原地。
所以那晚靳言那麼久纔回來,是因爲要送心臟病發作的謝晚去醫院?
陷入沉思太久,我差點被手中鋒利的水果刀割破指腹。
還是靳言反應快,一雙修長瑩白的手及時握住了刀尖。
他若無其事地接過蘋果,連皮帶肉狠狠咬了一大口,又再次垂下眼皮和謝教授道歉。
謝教授皺起眉,像一個父親那樣大手按在他的肩膀處搖了搖頭。
「當年晚晚被灌酒,你不惜得罪投資方幫我把她從包廂裏救出來,就已經不欠我老頭子了。
「再說了,資助你上高中和家裏還債借的那點錢,你不是早就加倍還我了嗎?
「晚晚這孩子比較執拗,以後就不給你添麻煩了。」
話音落下,我對上了靳言坦蕩卻又帶着絲忐忑的目光,似乎是怕我……嫌棄?
我有些錯愕,忽然發現原來當年我一點都不瞭解靳言。
他什麼時候需要資助和借錢了?
明明談戀愛的時候,他爲我花錢從來沒有吝嗇過,從沒讓我喫過苦。
雖然知道我家裏有錢,但靳言還是常常給我買我喜歡的衣服、鞋子、蛋糕、禮物與鮮花,即使它們的價格都有些昂貴。
他會勾着脣角揚着笑意,把這些都虔誠地捧到我面前。
那時候的我泡在蜜罐中長大,還不知道怎麼去真正愛一個人,還讀不懂別人笑容下藏着的疲憊與窘迫。
原來當年和我在一起,他也很累。
謝教授待了沒多久就離開了,關門聲傳來打斷了我的思緒。
心理治療才結束不久,我偶爾會陷入自己的世界中。
但這種情況很少出現,幾乎不會影響到我的工作,直到和靳言重逢……
病房裏一時間安靜極了,氣氛有些沉重。
還是靳言抿了抿嘴,彷彿自揭傷疤似的打破了沉默。
「我父母在我高中的時候卷別人的錢跑了,我欠了很大一筆債。
「謝老師和我們家是舊相識,他資助我讀高中。幫我還了債,我欠他們家很多。
「所以上大學後,我開始努力在劇組跑龍套賺錢。」
他越說越沒底氣,小心翼翼地觀察我的神色。
似乎只要我露出一點點嫌棄,他就會化身心碎小狗。
我不自覺捏緊衣角,捏到指尖都微微發白,只覺得渾身上下的力氣又少了些,連開口說話時語氣都有些艱澀:
「這些你從來都沒和我說過。」
靳言笑得有些苦澀,望着我時又盛滿了卑微的討好與隱隱的希冀。
「我本來就配不上你,所以不想在你面前更加難堪,也不想因爲自己的事拖累你。
「當年是我癡心妄想和你在一起,你說得對,我們確實不是同個世界的人。
「但現在……林榆你可不可以看看我?」
這一刻,我才終於看清靳言冷漠下掩藏的年少心動。
原來,這就是靳言的保留。
-14-
靳言的這場坦白並沒有改變我們的目前的關係。
因爲他說完話探視時間就到了,在護士的催促下我不得不離開。
這也恰好給我留了整理思緒的空間。
還沒走到住院部電梯口,謝晚忽然穿着病號服出現在我面前。
她執拗地在拐角處攔下我,要我跟她到沒監控的後樓梯處談話。
我想了想,還是隨了她的意。
「林榆,我能不能求你放過靳言,放過我們?」
昏暗的燈光下,謝晚蒼白着臉透出幾分脆弱。
她語氣中帶着哀求,聽起來楚楚可憐。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冷淡地退後一步靠在牆上,拉開和她的距離。
見裝慘賣可憐這招沒用,謝晚也收斂起溫婉的神色,眼神變得凌厲。
「當年你已經破壞過我們一次了,現在還要把我的幸福奪走第二次嗎?」
對於她說的破壞,我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笑着指出話語中的漏洞。
「破壞?下暴雨那晚你看到我才故意抱住靳言的吧?到底是誰破壞誰?
「這年頭上不了位的小三都那麼理直氣壯了?」
這些年我的性子是寡淡了許多,但不代表我沒脾氣。
尤其這個女人前不久才把我拉下水,差點害死我,我更沒必要對她客氣。
被我揭穿真面目後謝晚徹底裝不下去了,她語氣中帶着幾分尖銳狠狠朝我刺來。
「是又怎樣?他那晚不也半夜纔回去嗎?他選擇了我!」
「哦?那晚你不是心臟病發作,他在醫院等謝教授來才耽誤了時間嗎?你當時不會是裝的吧?」
「……」
謝晚這人心眼子有點多,但好在不聰明。
說實話,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討厭她,從各種方面、各個角度。
沉默了半晌,發現僅憑几句話不能勸退我後,謝晚直接撕破臉。
她從包裏掏出手機,指尖微動,劃出幾張照片。
有靳言高中時期在修車廠打工的、有靳言被債主追上門按在地上打的……
甚至有謝教授簽下的資助協議。
最後是一段錄音,裏面清晰地傳出我的聲音:
「但如果你肯和我在一起,Ŧųₜ我可以替你爭取《長青》的男主角!」
「好。」
一一列出靳言的難堪過往後,謝晚又掛上了勢在必得的笑,眉眼間都帶着得意。
「林榆,明明是我先認識他的,我比你瞭解他!我比你更有資格站在他身邊!
「你說如果大家知道當紅影帝是老賴的兒子,被人資助才能讀完高中,大學時還爲了資源和錢甘願和富家女睡,他會不會就此跌落神壇?
「你也不想他的人生因爲你而留下污點吧?」
醫院後樓梯裏瀰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有些潮溼,令人忍不住作嘔。
望着她眼中有些病態的瘋狂,我忽然想起謝教授說的那句執拗。
「我得不到的人,我寧願毀掉他……」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空蕩的樓梯間迴盪,謝晚捂着臉狼狽地踉蹌幾步。
她不可置信地瞪着我,表情越發扭曲。
我吹了吹有些發紅的掌心,滿意地點頭詢問她的條件。
「你想我怎麼做?」
謝晚笑了,笑得像終於得到自己心愛玩具的孩子。
莫大的驚喜下,她也不再計較我的那一巴掌。
「離開節目,再也別出現在靳言面前。」
「好。」
我乾脆利落地拿出手機當着她的面給季安打電話,以身體不適爲理由辭去了跟拍導演的職位。
然後轉身,離開。
-15-
我不是什麼重要角色,退出節目並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但隨之而來的是靳言退出節目的消息。
衆人紛紛猜測之際,一張模糊的照片卻在網上瘋狂流傳。
是第二次錄製時,靳言扯着我進雜物間時兩人的背影,有種不言而喻的不清不白的曖昧。
這下無論是 CP 粉還是唯粉路人粉都炸了,瘋狂分析還原細節。
我躺在公寓裏休息,偶爾刷到相關熱搜時皺着眉有些疑惑。
那張照片的角度是從高處向下俯拍……那天站在二樓發現這件事的人,是謝晚。
但我始終不明白既然她不想我和靳言扯上關係,又爲什麼要把它放出去。
直到另一條熱搜曝出,她的陰謀才浮出水面。
#靳言謝晚戀情#
#姐狗 CP he#
雖然看不清臉,但是粉絲們扒出了那天靳言和謝晚的穿着。
而那天謝晚和我撞了衫……
半小時不到,謝晚的工作團隊發通告單方面承認了戀情。
我皺了皺眉,暫時不相信靳言會和她在一起。
如果他們兩情相悅,那在醫院的ṭû⁻時候謝晚大可不必千方百計來威脅我。
CP 粉們歡天喜地等待靳言出來發聲,但他的團隊一直沒有消息。
此時,一個陌生的電話打了進來。
我直覺和靳言有關,所以還是接通了。
「林小姐你好,我是靳言的經紀人陸唯,我找你是想確認當初大學時候你用林氏的資源捧他的這件事是否屬實?你們兩個當初是包養關係嗎?」
「資源那件事確實有,但我們不是包養關係,我們在談戀愛。」
既然經紀人這麼問,那想必謝晚也把資料打包發給了靳言的團隊來威脅他們。
她在賭,賭在前途和榮耀面前他會放棄我。
電話那頭陸唯沉默了半晌,然後通知我他爲了保住靳言決定回應戀情。
我輕輕應聲表示同意,然後掛斷了電話。
但事態的發展顯然不會如某些人所料。
在經紀人準備做公關前,靳言自己發了澄清微博,還帶上#姐狗 CP#的 tag。
「不好意思,我想當人。
「和謝老師只是普通朋友,勿傳謠勿造謠。」
正主親自下場拆 CP,打了謝晚團隊一個措手不及。
他們公關團隊緊急運轉,打算冷處理。
但此時,謝晚卻自己開了直播宣佈也要退出戀綜。
鏡頭裏她還穿着藍白相間的病號服,臉色蒼白脆弱無辜。
彈幕裏不少 CP 粉在追問他們的事,但謝晚選擇性地無視了這些問題。
她把詢問退出原因的留言置頂,蹙着眉頭,眼角滲出一抹清淚。
「這次落水都怪我自己沒站穩,不關導演的事。
「但我真的怕了,不想下次再被人推了……」
這番話說得委婉,但還是不難讓人聽出她的意有所指。
出事那瞬間,離謝晚最近的導演,只有我。
那時節目還沒正式開始,只有遠遠的一個試播鏡頭能看到大概的情形。
恰好那時她的身影遮擋了鏡頭,而我撲上前想扯住她的動作確實看起來很像推。
接收到暗示的網友們,當即針對我展開了一場盛大的網暴。
「如果不是心虛推了婉婉,這女的爲什麼要心虛地退出節目?」
「她當時不會是故意跳下水,想讓靳影帝救她吧!」
「誓死守護我的姐狗 CP,死小三退退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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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轟烈烈的人肉搜索下,我的過往很快被曝光在網上。
他們扒出的第一條信息,就是我的抑鬱症治療史。
「這女人四年前就得了重度抑鬱,肯定是精神有問題才推晚晚!業內一定要封殺她!」
「瘋女人差點害了晚晚和哥哥,啊啊啊啊啊牢底坐穿!」
我在英國治療以及日常的照片也被掛到了網上。
大部分是我和季安以及主治醫生喬治相處的片段。
季安送我去診所、一起在 AFI 上課、和喬治購買萬聖節裝飾和食材……
網友對我們三人經常出沒於同一間公寓有着曖昧的猜測,彷彿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把柄。
「同時和兩個男人糾纏不清,她也真是餓了!」
「好惡心,私生活那麼混亂,說不定身上還有什麼別的病呢!」
「啊啊啊啊!髒女人離我們晚晚遠點!」
關於我的話題熱度高得不可思議,我猜測是謝晚在背後推波助瀾。
手段真卑鄙。
我笑了笑划走屏幕上的消息,對這些流言蜚語不置可否。
但緊接着,網友們又扒出了第二條信息——我和靳言曾經交往過。
這個新聞的勁爆程度遠遠高於上一條,很快就覆蓋了先前的熱搜。
大家議論紛紛,當然大部分還是在謾罵我。
「假的吧?靳言這種高嶺之花怎麼可能愛上這種女人?」
「天吶!那林榆處心積慮推晚晚,是嫉妒她和靳言嗎?」
「大學時靳言肯定是被她死纏爛打騙到手的,她那麼會玩男人!」
也有少部分人藉助這些線索,發現了盲點。
「忽然有個可怕的猜測,這些天靳影帝會不會不是在看鏡頭,而是在看鏡頭背後的林榆?」
「靳言的眼神都拉絲了,完了,我好像嗑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這不就是言情文裏的高冷影帝 x 歸國白月光?」
這些亂嗑的言論很快被淹沒,消失在茫茫的負面評論中。
我還在思索解決方法時,季安打來了電話。
他的聲音沉穩,令人莫名有些安心:
「小榆妹妹別擔心,師兄來解決。
「你感覺還好嗎?覺得不舒服的話隨時找喬治聊天好嗎?」
囉囉嗦嗦叮囑了一大堆他的電話才掛斷,此時喬治的遠程視頻又打了過來。
幾番細心的交談後,我理清思緒才發現季安不知何時發了條微博,也被頂上了熱搜。
而微博的內容竟然是戀情公開,還附上一張情侶合照。
「已婚人士,勿造謠。」
圖中雙手交握相視而笑的人,正是網友們扒出和我在英國同居的季安和喬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家被這則同性戀婚訊轟蒙的同時,靳言也發了微博。
他公開了戀綜第一期親手寫下的心動卡片。
上面是兩個端正的小字:林榆。
除此之外,他還上傳了一個剪輯手法很生澀的視頻。
那是從戀綜錄製開始時,靳言自己偷偷拍攝的各個角度的我。
被他設成封面的,是我在第二期錄製時穿着白 T 牛仔,褲挽着低馬尾的樣子。
相當於承認了我就是那個被他拉進雜物間曖昧不清的女人。
一番操作下來直接打破了他和謝晚的戀情緋聞。
網友們彷彿是瓜田裏亂躥的猹,已經被接二連三的反轉瓜砸蒙了。
「臥槽,感覺自己像條狗被狠狠溜了一圈。」
「嗑了那麼久的姐狗 CP 居然是假的,我心碎了嗚嗚嗚嗚嗚…….」
「嘿嘿既然沒人嗑,那我來爲純愛的言語(榆)CP 舉大旗!」
網上亂成一團,粉絲們罵來罵去,說話有些難聽。
我按熄屏幕,闔上眼有些疲憊地靠在沙發上整理思緒。
回英國的想法萌生了一瞬,卻又被我壓下。
這裏有我在乎的人,我不能輕而易舉地一走了之。
季安剛在國內導演圈子裏聲名鵲起,喬治也說過段時間就會辦好手續移居到中國來。
而且,靳言也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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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熱度發酵到深夜,屋外下起了暴雨。
雨絲瘋狂拍打着窗戶,潮溼蔓延。
我躺在牀上輾轉反側,卻恍惚間聽到了靳言的聲音。
本以爲是自己的幻聽,但我還是不放心地下牀到窗邊看了一眼。
路燈下,靳言正站在淋漓的暴雨中被澆得渾身溼透。
這時候他不是出了院在外地拍攝嗎?怎麼會出現在我家樓下?
我驚慌地穿着睡衣開燈下樓,從角落處拿了把傘也衝進雨中。
還沒來得及說話,濃濃的溼氣撲面而來。
靳言紅着眼用力將我摟進懷裏,帶了些小胡茬的臉埋進我的脖頸中。
他抱了好一會纔想起要說話,嗓音沙啞顯得既疲倦又脆弱,像條心碎的小狗。
「爲什麼要離開節目組?
「是因爲不想見ŧū́³到我嗎?你就那麼討厭我嗎?
「林榆,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意識到他誤會了些什麼,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要解釋。
但靳言顯然不想聽,或者說害怕從我嘴裏聽到傷人的話。
他抬起滾燙的大掌捂住我的嘴,額頭輕輕抵在我眉間,眼神幽深又朦朧。
我皺了皺眉,他好像發燒了。
「林榆,有時候我覺得我挺賤骨頭的。
「就算你丟下我出國,我還是不死心。
「我在劇組裏拼命掙錢買機票去英國看到你和別人同居,我還是不死心。
「等你回國我主動跑來戀綜見你,你假裝不認識我,我還是不死心。
「現在你討厭我討厭到要離開節目,我還是不死心。
「這些年我努力變得出名希望你能看到我。
「我還掙了很多很多錢,可以讓你過上很好的生活。
「可是你還是不喜歡我嗚嗚嗚嗚嗚!
「林榆,我錯了我當初不應該答應分手的。
「你能不能回頭看看我……」
肆虐的雨聲在耳邊乍響,卻掩蓋不住我狂跳的心跳聲。
肩頸處不知何時變得溼熱,我抬手摸了摸才發現是靳言的眼淚。
他好像燒糊塗了,嘴裏碎碎念念還在呢喃着些什麼,哭得一抽一抽的。
我想說些什麼,喉嚨卻有些哽咽。
和靳言交往的時候我們都還年輕,不懂怎麼去愛一個人。
雖然現在的我也不懂,但我知道我想去愛他……
夜色中我心軟地嘆了口氣,踮腳勾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他身子微微一僵,然後彷彿終於鬆了口氣般直接暈了過去。
不遠處角落裏,半夜才下班的打工人迷惑地舉着手機錄下了這一幕。
他還不知道,自己隨手拍的視頻第二天會頂爆熱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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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靳言在我家的沙發上悠悠轉醒。
他身上蓋着薄薄的毛毯,毯下未着寸縷。
沒辦法,他昨晚淋了那麼久的雨,身上早溼透了還發燒,我只能把他衣服扒下來。
但靳言顯然還沒搞清楚現在的狀況,只是繃着臉有些無措地揪着毯子一角。
我端着剛出鍋的雞絲粥放在茶几上,順手掰了幾顆感冒藥塞進他嘴裏。
他機械般乖乖吞下,又安靜地一勺一勺喝着粥,時不時委屈地看上我幾眼。
沙發上他的手機響個不停,我瞥了他一眼按下接聽鍵。
「喂?我是林榆。
「嗯,他發燒了昨晚在我這裏過夜。
「應該沒什麼事,地址發給你,你來接他吧……嗯,熱搜我看了。」
簡單溝通幾句,我掛斷了他經紀人的電話。
此時屏幕上的熱搜頁面格外顯眼,連帶了好幾個爆字。
#靳言林榆戀情#
#靳言雨中求複合#
#純愛戰神心碎小狗#
每個大熱詞條點進去,都是昨晚路人拍到的靳言雨中抱着我告白的視頻。
我不動聲色地按熄屏幕,佯裝無事發生。
而沙發這邊,靳言喝完粥好不容易纔回過神想起昨晚的事,眼睛忽然變得亮亮的。
他抿了抿嘴角有些不安,忐忑地啞着嗓子問:
「林榆,我們這算複合嗎?」
「誰說的?」
我彎腰收拾茶几上的碗筷,順手在他額頭上摸了摸確認溫度。
靳言瞬間坐不住了,他猛地握着我的手腕不放,有些可憐兮兮地低頭。
「可是你昨晚親我了,還……還脫我的衣服。」
「……」
拉扯時他身上的毯子滑落一半,瀉出大片的春光引人遐思。
但靳言彷彿毫無察覺,只是安靜地垂下眼,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
色誘,短短四年不見他竟然學會了色誘!
我無奈地笑了笑,端着小碗離開時又低頭在他脣上吻了吻。
惹得靳言喜上眉梢,哼哼唧唧還要吻回來。
只是他剛探起身子,公寓的門鈴就響了起來。
經紀人陸唯臉色難看地抱着電腦走進客廳,看到我們又鐵青着臉轉過身去。
我神色如常地端着碗進了廚房,又從晾衣房裏收下靳言的衣服扔給他。
等我們三人都圍坐在茶几旁,經紀人才嚴肅地和我們整理起目前的危機事件。
在靳言雨夜告白的視頻火上熱搜後,大家基本確認了我和他的戀情。
這也導致了謝晚直接開始發瘋。
第一個危機,是謝晚向媒體曝光了靳言老賴父母的過去以及我曾經用資源捧靳言的事。
第二個危機,是謝晚的律師發了聲明要告我故意傷害謝晚,推她下水。
兩件事都給我和靳言帶來了不少的麻煩。
靳言擔憂地握着我的手,皺着眉想開口安慰我。
我笑着搖搖頭,轉頭麻煩經紀人帶他離開去做應有的公關。
「我要回劇組一趟,我這邊的事情有辦法解決,你忙去吧。」
現在的林榆不是四年前那朵事事受盡保護,在溫室裏長大隻會躲避的嬌花。
既然謝晚想要顛倒黑白潑我髒水,那我也來陪她好好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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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言很快就聯繫了媒體人召開新聞發佈會。
直播現場,他認真嚴肅地一一詳細列出當年父母欠下的條款。
在相關律師團隊的證明下,大家都知道他已經把父母卷跑的錢全部還給了受害者。
媒體人面面相覷,顯然不想放過那麼大個新聞。
於是他們又緊咬着謝晚給的那段錄音,層層逼問。
「靳言,當年你大學的時候爲了資源賣身富家女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你被包養的情況是否屬實?」
「請靳影帝給我們一個明確的答覆。」
記者們仗着人多勢衆,毫不客氣地你一言我一語地把現場鬧亂。
靳言原本面色平靜,聽到那些難聽的字眼瞬間黑了臉。
他雙眼幽深,從他們之間掃過,吩咐旁邊的律師團記下相關的媒體信息。
「沒有包養關係,我是真的很喜歡林榆,從高中開始喜歡她很多很多年了。」
媒體們見已經得罪了人,乾脆死咬到底。
「可是當年你確實拿下了《長青》的男主角,難道和林氏集團千金沒關係嗎?」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當年沒利用資源上位?」
他們脣槍舌劍,咄咄逼人,確實有些難纏。
如果靳言今天不解釋清楚,那必然名聲會一落千丈。
就在此時,在靳言的示意下經紀人搬來了一臺薄薄的筆記本。
電腦對面有位老人在視頻連線。
劇組裏我拿到證據後就和季安一起蹲直播,卻沒想到會從裏面看到自己的老師。
被靳言請出山的正是遠在英國拍攝的,國內導演界泰斗餘老。
餘老拍攝的華人影片剛斬獲今年最佳奧斯卡獎,威望極高。
他此時一身唐裝,就在劇組裏通訊。
「當年《長青》面試男主角的時候,我一眼就相中了靳言這小子。
「他演技出挑,長得也符合我的角色預期,當場我就拍板把人給簽下來了,相關的視頻也有錄製,我稍後發在微博裏大家可以去觀看。
「後來林榆小丫頭給我打包票說遇到一個演技很好的苗子,求我給個面試的機會。
「林榆是我最有導演天分的學生,我看她信誓旦旦的樣子知道她不會看錯人,不想錯失人才也就答應了,想着實在不行安在組裏當個男二也不錯。
「但沒想到小丫頭推薦給我的人還是靳言,真是緣分吶。
「你們說靳言靠資源上位這個情況,我以我的聲譽保證絕對不屬實,他演技非常好,完全不需要走後臺,而且我老頭子也不是給人走後臺那種人!」
整個採訪過程都是全網直播,餘老的話中氣十足從電腦裏傳來。
現場的媒體只覺得自己被啪啪狂打了十幾下臉。
他們尷尬地肅靜了幾秒,有些不知所措。
而靳言則是客氣地和餘老道了別,然後面沉如水地發出了警告。
「剛剛造謠生事,故意引導輿論潑髒水的媒體,我的律師團稍後會向你們提出控告。」
說完,他就宣佈結束新聞發佈會,離開了舞臺。
我揚起脣角笑了笑,安心退出直播。
恰巧此時,餘老的視頻打了過來。
「小丫頭,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不來找老師幫忙?要不是靳言聯繫我我還不知道呢。」
屏幕里老人頭髮隱隱發白,雖然板着臉但眼中的擔憂還是掩藏不住。
我有些好笑,求饒地道了幾句歉他的臉色這纔好了些。
「老師,您不是在英國拍戲倒時差嗎?我不想打擾你。」
「你的事怎麼叫打擾,我這邊有最好的律師團隊,我讓他們去幫你!」
餘老那邊皺着眉,說着立刻就招呼助理去聯繫律師團隊。
對於老人的關心,我沒有理由推拒。
「那就謝謝老師了,老師不要擔心,事情我可以解決。」
「小榆長大了,等我回國有空把那個誰也帶來給我看看。」
「好,知道了,老師。」
我們聊了幾句家常話,餘老才依依不捨地掛斷視頻。
下一秒,謝晚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說曹操曹操到。
接聽前我給旁邊的季安使了個眼色,他當即心領神會開始聯繫媒體。
電話那頭謝晚的聲音極其刺耳,帶了些得意。
「林榆!你不要高興得太早!靳言是沒事了,但你不死也要掉一身皮!
「推我下水這件事你逃脫不掉了,等着坐牢吧!
「就算你再厲害能免除牢獄之災,你這輩子也別想在娛樂圈混下去,別想當導演!
「這種心愛的東西被人毀掉的滋味不好受吧,哈哈哈哈哈哈……」
謝晚的狀態聽起來不算好,似乎比之前見到她時更偏執了。
我耐心等她發完瘋,等那頭沒話說這纔不緊不慢地輕笑兩聲。
「謝晚,作爲導演我是專業的。
「忘了和你說,我直播前都習慣錄上一段先導鏡頭來確定光線、色調和構圖。
「所以你自己掉下去還故意把我扯下水的時候,設備正在錄製中。
「你說要是我把視頻放出去,會發生什麼?
「你會因爲故意造謠、誹謗他人坐牢吧?
「就算你再厲害能免除牢獄之災,你這輩子也別想在娛樂圈混下去,別想演戲。
「這種心愛的東西被人毀掉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原封不動地把謝晚用來威脅我的話一一還了回去,帶着輕蔑的笑意。
電話那頭的呼吸聲驟然加重。
謝晚慌張地喘了幾口氣,然後強裝鎮定地嘲諷道:
「你以爲你是什麼重要角色嗎?就憑你就能把我逐出娛樂圈?
「我的律師團可是全國最厲害最專業的!他們會讓你喫不了兜着走!」
她狠話剛說完,餘老請的國際知名律師團已經聯繫上了我。
對着她歇斯底里的掙扎,我毫不在意地輕笑出聲。
「謝晚,你是不是忘了你在醫院後樓梯裏和我說過什麼?
「你污衊、造謠靳言的事算不算大?他算不算重要的角色?你說他的律師團會放過你嗎?
「你忘了我是幹什麼的嗎?
「我是導演,你覺得我平時身上會不攜帶拍攝的設備?你覺得我會傻乎乎跟你去沒監控的地方?
「謝晚,你心眼子挺多,可惜就是不太聰明。」
長長一串話說完,我都不禁有些小喘氣。
季安在旁邊比了個搞定的手勢,及時給我遞上解渴的飲料。
「所有相關視頻我都已經發給律師以及上傳到各大媒體了,我的律師團會聯繫你。謝晚,再也不見。」
「林榆,林榆我錯了,我再也不和你搶靳言了,你放過我好不好……」
這時謝晚才真正知道害怕,她瘋狂地朝我道歉,聲音裏隱隱帶着哭腔。
我沒心思聽她廢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季安聽了全過程,被爽到連連鼓掌根本停不下來。
「小榆妹妹好厲害!!!啊啊啊啊師兄好崇拜你!」
「謝謝師兄幫忙。」
我大大給了他一個擁抱, 忍不住和他笑成一團。
-20-
網上的輿論飛快反轉崩盤。
大家發現謝晚捏造的騙局後, 紛紛後臺私信謾罵她。
那些暗中嗑 CP 的網友更是把戀綜直播從第一期翻到最後一期。
終於發現全程都是謝晚單方面主動貼着靳言炒 CP。
甚至還有人把靳言節目裏看鏡頭的片段剪在了一起, 開始公然嗑我倆的 CP。
「大大方方是營業,小心翼翼是愛情!影帝看鏡頭的眼神都拉絲了, 這和導演姐姐不是真愛是什麼?」
「嗚嗚嗚嗚我的言語 CP 翻身出頭了, 純愛無敵!」
「粉上林榆了, 專業水平好,長得又好看, 還聰明有脾氣!」
諸如此類的話題在網上掀起一波又一波的熱度。
而罪魁禍首的謝晚, 名聲算是徹底臭了。
她做的事全部被曝光, 當天就進了公安局裏喝茶。
饒是她的律師團隊再厲害, 面對鐵證如山的事實她不得不認罪。
我和靳言聯合起來將她告上了法院。
開庭這天,我穿着得體的小西裝出了公寓門。
豈料拐角處馬達的轟鳴聲傳來, 一輛紅色的跑車發了瘋似的朝我撞來。
幾乎是瞬間, 趕來的靳言不要命地將我撲倒, 往旁邊狼狽地滾了幾圈。
巨大的碰撞聲從身後傳來, 傳來牆體破裂的聲音。
我驚魂未定地被靳言緊緊摟在懷中,淡淡的松香襲上鼻尖。
這一幕, 像極了我們初遇的場景。
「林榆,沒事吧?」
「嗯, 沒事。」
靳言狠狠鬆了口氣,上上下下小心翼翼地檢查了好幾遍後才放下心來。
我從地上爬起來,踉蹌着朝跑車處走去。
跑車撞在堅實的電線杆上彈出了安全氣囊,謝晚的臉埋在氣囊裏生死不明。
喘了幾口氣後, 我低聲喊着她的名字。
意識模糊的謝晚居然迷迷糊糊睜了眼, 求救似的望着我。
見她沒事,我叫了救護車, 長舒一口氣,笑着看她。
「你沒ṭű₀死就太好了。
「死了太便宜你了, 我會很憋屈的, 現在看到你還活着我就放心啦!
「恭喜你, 我的律師會以誹謗和故意謀殺罪送你去坐十年牢喲~」
聽了這番話, 謝晚驚恐得兩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我揚起脣角笑了笑, 心情頗好地和她說了再見。
-21-
謝晚進監獄那天,我作爲受害者認真地到前排圍觀了。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鐵柵欄中,我才覺得心底堵着的鬱氣緩緩消散。
監獄門口接我的是季安和喬治, 還有靳言。
他們七嘴八舌地拉我上車,然後又互相控告對方的壞心思。
我坐在中間笑得合不攏嘴,從包包裏拿出幾沓厚厚的紙遞給他們。
「這是……《長青》?」
「嗯嗯,我要重啓這個項目的拍攝了,不能浪費老師的好劇本。」
「可是老師上個月宣佈退休收山了唉……」
「不是老師拍, 我和師兄你拍!」
「啊?這能行嗎?」
季安捏着劇本的手一直在顫抖, 翻看的時候兩眼放光,顯然被驚豔到了。
但他又有些忐忑, 眼巴巴望着我。
我篤定地朝他點點頭, 鼓勁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肯定行,說不定我倆就是最年輕的奧斯卡最佳導演呢!」
「我相信林榆!」
靳言趁等紅綠燈的時間側過頭來,笑着在我臉頰上啄了啄。
後座一雙大手着急地拍開他的臉。
「親什麼親?不許亂親我的小榆妹妹!」
「小榆妹妹我也相信你!」
「季安你個跟風狗!」
「靳言你纔是!」
車裏兩人又開始了喋喋不休的罵戰,我望着遠處絢爛的夕陽也樂開了花。
喬治從旁側探出手, 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
「向前看,一切都會更美好。」
「嗯,向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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