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起火,男朋友下意識抬手替我擋,被燒掉了一層皮。
分手那天,我故意往他痛楚戳。
「每次看見你那雙手,我都噁心得要命。」
後來,他成了我爸的主治醫生。
交談病況前,他神色淡然地發問。
「劉小姐,我的手不會引起你生理不適吧?」
-1-
昨天朋友打電話,說我爸的病可能有希望了。
他們醫院剛從國外學習回來的沈醫生,研究的剛好就是這種罕見病。
但我萬萬沒想到,這個沈醫生會是沈硯之。
「沈醫生真是帥啊,要是那雙手沒被燒傷,簡直完美!」
「聽姜醫生說,是被他前女友害的,最後那女的還因爲這個提了分手。」
「啊?那也太噁心了吧。」
經過護士臺前,幾個人一邊準備藥劑一邊聊着天。
我腳步頓了頓,繼續朝裏面走去。
心跳隨着那扇門距離的拉近,撲通撲通,越來越快。
手搭在門把手上那一刻,還在忍不住發顫。
直到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一切安靜下來。
穿着白大褂的人聽見動ţű̂₋靜停下筆,抬眼看過來。
視線交錯,心臟好像不跳了。
全身繃直。
實話說,我已經做好被沈硯之譏諷一番的準備了。
因爲——
我就是那個令人作嘔的前女友。
-2-
但只要他能讓我爸多一線生機,怎麼樣都行。
電光火石間,那人已經收回了視線。
「你就是劉訴之的家屬吧,先坐。」
聲線冷漠疏離。
記得我追他的時候,他也是這副難以接近的樣子。
他下巴朝對面的椅子點了點,然後……
重新低頭寫手頭的東西。
他這是——
在假裝沒認出我?
腦中的念頭一閃而過,卻在下一秒被否決。
面對厭惡的人,他怎麼可能裝得出來呢?
他性格倨傲,以前被我追得不耐煩了,扭頭就走,一句廢話都懶得多說。
不過,仔細想想也對。
我戴了口罩,留了劉海。
這麼多年過去。
——他早就認不出我了。
那顆懸掛着的心,暫時放了下來。
坐在他對面後,我的視線不自覺地落在那雙駭人的手上。
燒傷留下的凸起疤痕增生,在白皙的皮膚上尤爲醒目。
心頭一縮。
隱埋在心底的痛楚,再次被勾起。
當年,跟我同組的女生因試驗操作不規範,產生閃燃,霎時間躥出了火苗。
沈硯之恰好在我旁邊。
他反應速度驚人,一把護住我的臉。
手被燒的瞬間,露出大片驚駭的紅色肉,可怖至極。
我哭着問他爲什麼這麼做。
他低下頭,幫我擦去淚痕,眼神直白。
「是你,我就願意。」
這塊疤,讓我認定了沈硯之。
以至於在我提分手那天,也是藉着這個疤來結束的。
惡毒的話,言猶在耳。
「知道嗎,每次看見你那雙手,我都噁心得要命。」
「多一天都忍受不了。」
他可能恨死我了吧。
爲我留的疤,竟然換來了這副嘴臉。
……
「劉小姐?」
不知道沈硯之什麼時候抬的頭,視線定定地落在我臉上。
「在。」
他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梢,發現了我視線對準的地方。
「我的手,不會引起你生理不適吧。」
-3-
我尷尬地搖頭。
「不會。」
怎麼會呢?
那是爲我才變成那樣的。
疼惜都來不及,怎麼會生理不適。
他勾了下脣,耐心解釋。
「那就好。
「畢竟每個人身體素質不同,我得事先詢問清楚。
「血常規和骨穿做了嗎?」
「做過了。」
「上次輸血什麼時候?」
「兩個月前。」
「你和程立什麼關係?」
程立是介紹我來找沈硯之的朋友。
可這和病情有什麼關係呢?
到嘴邊的答案兀地止住,我忍不住懷疑起來。
「這個……也需要知道嗎?」
他淡定瞥我一眼。
「當然,這是規定。」
他是醫生,我是患者家屬。
自然他問什麼,我就答什麼。
「大學同學。」
那雙漆黑的眼睛突然直勾勾地盯着我,審視着,似乎在辨別什麼。
沒等我說話,他已經拿出提前準備好的資料,換上專業的態度,開始講述方案。
過了會兒,門突然開了。
「硯之,等會兒想喫什麼?」
-4-
甜淡的聲音後面,是一張適配性很高,同樣沒什麼棱角的臉。
我幾乎沒怎麼反應,直接就認出來了。
是姜柔!
她就是那個在實驗室裏操作失誤的女生。
不過當年比較幸運,她的傷勢並不重。
世界真是挺小的。
她同樣盯着我。
慢慢地,嘴邊的笑快要掛不住了。
一道磁沉的聲音,瞬間打斷了姜柔就要破口而出的名字。
「聽你的。
「或者還是喫樓下那家泰餐。
「你先去訂位置,我馬上就結束了。」
兩人隔着我對話。
這個角度,我能清楚看見沈硯之棱角分明的下顎,還有……
放下戒備後的溫柔眼神。
只不過以前這種眼神,是屬於我的。
高中姜柔跟我們在一個班,但跟我和沈硯之不怎麼熟悉。
很多次課間,我去找沈硯之。
姜柔就坐在後面。
我總是能看見她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孤零零的。
也許是因爲尷尬,插不進我們倆之間的話題。
有時候不小心和我對視上,她會立刻移開眼神。
現在竟然角色對調,我變成那個外人了。
姜柔關門前又看了我一眼,面容已經恢復常色,禮貌性地點點頭。
辦公室內再次剩下我和沈硯之。
他天生帶着壓迫人的氣場,窒息感瞬間佈滿周圍。
我垂下眼,心有餘悸地把胳肘搭在桌沿。
突然,眼前的光線被陰影遮下。
寬厚的身子前傾,朝我的方向俯來。
幾乎是下意識,我整個人向後靠去,拉遠距離。
他伸手的動作一滯,臉徹底冷下來。
「躲什麼?」
-5-
他眼底的輕蔑快要藏不住。
「剛纔不是說,對我的手沒有歧視嗎。」
說完,拿起滾落到我旁邊的那根鋼筆。
我沒想到,沈硯之竟然變得這麼敏感。
其實分手後,我有求我爸幫忙聯繫了一家醫院。說有機會幫他恢復。
可沈硯之那時已經恨透了我,對我的譏笑讓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我在你眼裏就是個布娃娃吧,破了就丟。
「告訴你,我根本不在乎這雙手。
「少來噁心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有一瞬間,我感覺他已經認出我來了。
……
談話結束,姜柔已經換上了自己的衣服在門口等候。
是一條針織緊身裙,身材凹凸有致。
沈硯之沒再看我,自然地幫姜柔提過手中的包。
走廊上,兩人身形相配,肩貼着肩,很是親暱。
其實,看見他現在這樣,我還挺慶幸當年的選擇。
要是不放手,我可能會把他的人生搞得一團糟。
「嘿,站這兒發什麼呆呢?」
「我送你回家。」
程立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伸手在我眼前打了個響指,嚇得我一縮。
大大咧咧的聲音,傳遍了整條走廊。
前面那道高大的身影聞聲停下,扭頭向我看來。
走廊的白光,襯得他眼底晦暗不明。
沒等我窺探清那雙眼睛下的情緒,肩膀猛地一沉,一道力氣帶着我身體一轉。
「走了。」
我被半強勢地推着,向走廊另一邊的電梯走去。
-6-
車上,程立挑起話題。
「你爸的事兒,聊得怎麼樣了?」
我沒回答,扭頭去看窗外的夜色,一片片模糊的樹影向後倒退。
沈硯之的話,迴盪在耳邊。
「鑑於可供研究的病例有限,只有一種風險很大的手段。」
「成功了自然是好事,可一旦失敗,情況只會更糟糕,人撐不了 1 個月。」
這場關於生命的豪賭。
我暫時還做不出抉擇。
「喂!你幹嗎?」
正惆悵着,腦袋上突然多了一雙手,在我頭頂亂鼓搗。
是程立。
他看我張牙舞爪的樣子,咧嘴一笑。
「提高一下你的戰鬥力。」
「看你最近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樣,等會兒上我家把劉叔的補品取了,記得也給自己補點。」
我跟程立之所以能做朋友,就是因爲我們能在一些關頭上,拉對方一把。
我跟他的淵源,建立在他大學時期失戀的時候。
他前女友去實習,跟着老闆去了幾次高檔酒會,每天都是豪車接送,完全看不上天天穿花襯衫的他了,說他幼稚。
畢竟是動過心的,哪能輕易接受喜歡的人變成這副Ṱū₅樣子。
他每天喝得酩酊大醉,差點從操場的階梯座位上栽下去。
還好我在旁邊及時拉住,一巴掌甩在他臉上。
「人家都已經往前走了,你還傻愣在原地幹嗎!」
其實,這句話是對他說的,也是對我自己說的。
……
取完東西后,程立又讓我陪他喫了頓火鍋。
他口味重,辣得我嘴都快腫了。
小區不讓外來車輛進,程立本來要把車停在路口送我進來的,被我拒絕了。
剛拉開車門,我身子都探出去一半了,還是被他從後面提着領子拽住。
「外面下着雨,我車上沒傘,把衣服蓋頭上擋着點兒。」
我轉頭看了眼他遞過來的花襯衫,領口處還沾着脣印。
不知道哪個女孩留下的,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
我連忙嫌棄地擺了擺手,「沒事,我跑兩步就行。」
他直接把襯衫蓋到我頭上,趕我下去。
「少挑三揀四的,反正我也不要了,拿回去給你改改當雨衣正好。」
下車後,我暗自慶幸。
還好有衣服擋着。
這雨根本沒聽着那麼小,等跑到樓下,半條褲子都被打溼了。
即便如此,我的腳步在看見那道渾身溼透的身影時,還是慢了下來。
那雙在黑暗中顯得更加漆亮的眼,就這麼直直地盯着我,站在原地,任由豆大的雨珠順着臉頰滑落。
「沈硯……沈醫生你怎麼來了?」
從醫院離開時,沈硯之的眼神已經告訴我,他早就認出我來了。
把我當作陌生人一樣對待,放下一切,開始新的生活。
也許是我們倆的最優解。
冰冷的雨並不能沖刷他眼底的怒意,他的視線掠過我凌亂的頭髮,微腫起來的脣,最後帶着嘲弄看着我,眼底一片惡寒。
「你爸的事情還沒定下,還有心思幹別的。」
「劉惜,你可真行。」
「我幹什麼了?」
他沒直面回答我的問題,繼續沉聲發問。
「血庫告急的事兒你知道嗎?
「醫院新規定,下次輸血前需要 5 個人的獻血證明,否則不放血你知道嗎?
「即便你爸已經住進醫院,血庫的人不簽字依舊沒法子,你知道嗎?」
我被他說蒙了。
以前輸血根本沒這麼麻煩,一般提前聯繫就可以。
現在改了嗎?
他嗤笑一聲,摻雜着雨絲,略帶苦澀。
「你不知道。」
「因爲你做事從來不上心。」
這一刻,我分不清他指責的是現在的我,還是以前的我。
也許是淋雨太久,他的脣色微微發白,臉上也顯得疲憊不堪,很虛弱。
「你沒事吧?」
「要不要上去休息一下。」
他陰沉着一張臉,好像在說,我沒你那麼隨便。
然後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把手上一直拿的東西,扔進我懷裏。
轉身就走。
我打開一看,是五張獻血證,有一張是他的。
所以他臉色那麼差,是因爲……
「沈硯之!」
面前的人身子向一側歪去,重重地倒下。
-7-
幫沈硯之換完衣服後,我趴在牀邊,撐着下巴看他。
他皮膚白皙,五官凌厲。
像高高在上的神,所有人都會偏愛他。
高中時期,幾乎每個人都知道。
我喜歡沈硯之。
他有個患重病的媽媽,需要定時到醫院裏治療。
所以負擔挺重的。
每個週末,我都會去醫院幫着照顧。
直到李浩的出現。
他是個地痞流氓,先是大張旗鼓地向我表白,尾隨,口頭調戲。
然後不斷找沈硯之麻煩,甚至去醫院騷擾阿姨。
我嘗試過報警。
但最多隻是把他拘留幾天而已,出來後繼續爲非作歹。
他是個社會閒散人員,每天有大把的時間和沈硯之周旋,且樂此不疲。
因爲李浩,沈硯之分身乏術。
名次一而再地下降。
翹課成了常事,舊傷還沒好,新傷不斷。
學校也因爲沈硯之和社會人員打架鬥毆,給了他處分。
這件事,傳到阿姨耳朵裏時,她已經變得瘦骨嶙峋,眼窩深陷。
可她臉上依舊掛着笑,和善地拉着我的手。
「硯之最近在學校是不是沒好好用功啊。
「我沒多少日子了,要是能親眼看見他上了 A 大,死也瞑目了。
「孩子,你懂阿姨的意思嗎?」
校服的衣襬,被我捏得發皺,而後,慢慢放手。
其實,不止她對我說過這種話。
同學說我到處勾引亂七八糟的男的,害得沈硯之連保送的機會都丟了。
班主任也找我談過。
他說,沈硯之是讀書的那塊料,不要讓我把他毀了。
所有人都在告訴我,離沈硯之遠點。
最讓我無力的是,我好像真的無法反駁。
因爲看上去,確實是我把李浩引來的,然後他因爲喫醋報復,攪亂了沈硯之原本的生活。
可那時的我根本想不通,明明我也是受害者,爲什麼在他們眼裏,卻變成過錯方了呢?
巨大的不公和壓力侵蝕着我的神志。
於是,我選了最偏激的方式,逃離這些言論。
……
我還沉浸在回憶裏,突然聽到啪嗒一聲,什麼東西滾落到地板上,碰出清脆的響聲。
我扭頭去看,發現沈硯之的車鑰匙,從口袋裏掉落下來了。
下面壓着的,還有一個東西——
是對戒。
屬於姜柔的對戒。
-8-
第二天醒來,沈硯之已經走了。
牀上的被子被他疊得整整齊齊。
如果不是獻血證還在,我都要懷疑昨晚是一場夢了。
幾天後,我向醫院約了血。
如沈硯之所說,流程煩瑣了很多。
連掛水的護士都邊扎針,邊感嘆。
「最近好多來輸血的人,跑斷腿都輸不上,你是我見得最順利的。」
腦海裏,又一次浮現他那張蒼白的面孔。
我去辦公室找他的時候,他正趴在桌子上午休。
眉頭緊鎖,額頭上還浮着一層薄汗。
我的手不自覺抬起,想幫他撫平。
但想到他已經有姜柔了,又頓在空中。
剛想要收回,手被一道力氣猛地抓住。
沈硯之睜開眼,沉沉地盯着我。
「有事?」
他抓得很緊,像是要把我的骨頭捏碎。
可下一秒,他像是沾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甩開我的手,坐直身子。
「謝謝你幫我。」
他抬眼瞥我,勾起清冷嘲諷的意味。
「幫你?
「你可能誤會了。
「換成別的患者,我照樣會這麼做。」
……
「沈硯之,對不起。」
他眼裏閃過一絲愕然,黑眸緊緊地盯着我,緩慢開口:「對不起什麼?」
「分手的時候,我不該說那麼惡毒的話。」
他沒說話,依舊帶着審視,似乎還在等着下文。
我沉吟片刻,繼續說道:「你的手是爲我傷的,我一直都很感謝你。」
「從來沒有過厭惡或者別的看法。」
話畢,默了很久。
連空氣都帶着一絲窒息感。
「完了?」
我仔細想了想,然後重重點頭。
他的臉色瞬間沉下去,不耐煩地收回視線。
「出去。」
我抿了抿脣,走到門口後,又帶着一絲不甘折回來。
「那你說,要怎麼樣才肯原諒我?」
我看到那雙抬起的眼裏,翻湧着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想讓你徹底從我的生活裏消失。」
「好。」
我回答得乾脆利落。
「等我爸治療結束,我會消失的。」
他沒再說話,臉色卻更難看了。
關門的一瞬,我聽見辦公室內,東西砸到地上,摔碎破裂的聲音。
-9-
中午,外賣小哥給我打電話。
眼看我爸這瓶液體就輸完了,我把速度調慢後,摁了鈴。
然後下去取外賣。
爲了保險起見,還專門去護士臺說了一聲,他們也回應了。
但等我回來時,那瓶液體還是Ṱṻ⁸沒換,又跑了一次護士臺。
「3 號牀的液體輸完了,可以換了。」
「催什麼啊,沒看我們正忙着呢。」
旁邊的護士也白了我一眼,陰陽怪氣道。
「放心,忘了誰也忘不了你。」
我知道護士忙,態度不可能一直保持良好,但我也接受不了這種惡劣的態度。
「那就麻煩請你快點!」
等到有護士來的時候,依舊斜眼白我。
「換液體慢一點又不會怎樣,看把你急的。」
我真的忍無可忍,「你能不能有點職業素養?」
她可能聽錯了,轉頭繞到別的東西上了。
「你說誰沒素質呢?
「這裏最沒素質的人恐怕是你吧,搶別人男朋友,要不要臉。
「我要是姜醫生,早跑來撕爛你的臉了。」
原來如此,她們是爲了姜柔。
我爸睡眠不好,一下被吵醒了。
怕影響他,我拉着這個護士往門外拽。
誰承想她直接大喊:「家屬打人啦!」
這一喊,把姜柔喊過來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沒好氣地撒開手,「我要投訴她。」
這個護士更來勁了。
「一次兩百,你儘管投訴。」
「對付你這種小三,姜醫生你不用怕,我們替你出頭。」
我到現在才發現,姜柔根本不像表面那麼簡單。
她太懂得拉攏人心了。
現在姜柔在中間雖說是調解,句句向着我,可擺明了攔着我去投訴。
我不耐煩地推開她。
剛想走掉,巨大的聲響攔住了我。
再回頭,她撞上了旁邊的移動推車,藥劑撒了一地,在一片狼藉中茫然無措。
可我明明只是捱上了她而已。
那個護士又開始喊:「家屬打人啦。」
好多人從病房出來,伸着手指指點點。
這種場面,我太熟悉了。
當年在學校,他們也是這樣聚集在一起。
罵我賤貨,整天跟混混勾搭在一起,拉沈硯之下水。
當時我是怎麼做的呢?
像個懦夫一樣逃跑,任由流言蜚語將我侵蝕。
「夠了!」
我大聲呵斥,鎮住了周圍嘈雜的聲音。
「姜柔,你演技會不會太拙劣?
「按照常理,你應該往後倒而不是向側面倒。
「生怕不知道別人知道你是裝的嗎?
「要不要調監控出來看看,真不明白你耍這種把戲到底給誰看!」
下一秒,我就知道她給誰看了。
可我還是不懂,沈硯之根本不是會出軌的人,她至於這麼耍心機嗎。
沈硯之把姜柔扶起來,皺眉睨着我。
「最近牀位緊張,輸完血立刻出院吧。」
看吧。
沈硯之的胳膊肘,從來都是向內拐的。
-10-
過了幾天,程立剛好來這邊辦事情,順便和我一塊兒去醫院附近的一家餐館喫飯。
剛推門,就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姜柔。
她坐在玻璃窗邊,一會兒看看外面,一會兒又拿起手機看信息,神色焦急。
應該是在等沈硯之吧,我想。
但經過上次的事情,我不想跟她有過多接觸,拉着程立就往外走,「咱們還是換一家吧。」
他站着不動,一臉不解,「爲什麼?」
「我……不太喜歡這家口味。」
「胡說八道什麼呢?這家今天才開業啊。」
「你到底怎麼了?」
他朝我一直瞟的方向看過去,瞬間明白,瞭然於心地笑。
「哦,原來是怕看見前男友和現女友在一起尷尬?」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告訴你,今天咱還就非得在這兒喫不可了。」
我扭頭就跑,擰了幾個來回後,還是被他用蠻力拽了回來。
「跑什麼?」
掙扎間,程立壓低聲音,錮住我的肩膀轉向門口處。
「停停停,快看,那個人好像不是沈硯之。」
一個寸頭,身材中等的男人直直地走向姜柔。
摘下口罩那刻,我徹底僵住。
是李浩?!
姜柔怎麼會和他認識?
「什麼情況?」
李浩不顧姜柔的拍打,強硬地親了她一口。
姜柔怒瞪,狠狠地擦着嘴巴,但還是一起坐了下來。
一種可怕的想法從心底冒出。
實驗室的操作失誤,原本是想毀掉我的臉。
李浩的糾纏不休和莫名的謠言,本來只是想讓沈硯之厭惡我。
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於是拉着程立做掩護,快步走到姜柔身後的位置。
「姜柔,你別給臉不要臉。
「別以爲買了個破對戒我就能信,你故意用姓沈的擋我,其實人壓根兒就沒看上你。
「而且他要是知道當年那些小動作都是你搞出來的,恨不死你。」
姜柔聲音罕見地顫抖起來,要破不破,似乎極力壓抑着。
「你給我閉嘴。」
男人毫不在意她的情緒,繼續打壓:「你是不是忘了,當初是誰把你從那個流浪漢手底下救出來的,要是沒有我,你早就被……」
「閉嘴啊!」
下一刻,酒瓶破裂的聲音傳來,我下意識回頭去看。
姜柔臉上是從未有過的猙獰,拿着紅酒瓶敲在了李浩頭上。
兩人都有些震驚,久久都沒緩過來。
李浩額頭滲出血,蜿蜒地流向眉骨處,看着詭異又兇狠。
他牙齒咬得作響,「姜柔!今天你他媽死定了!」
他猛地站起來,一把掐住姜柔細白的脖子,用力收緊。
程立反應迅速,一個箭步衝上去,擒拿住紅着眼睛發瘋的男人。
看姜柔還傻愣在那裏,程立大聲呵斥:「還不快跑!」
姜柔早都被嚇得渾身顫抖,腿一軟摔在地上。
-11-
我拉起她,一直跑,跑到一處公園內才停下。
然後一把甩開她的手,任由她趴在地上。
我垂眸看着這個可憐又可恨的女人,氣笑了。
「姜柔,我跟你有這麼大的仇嗎?」
面前的人早已經不是那個隨時優雅溫柔的姜醫生。
她髮絲凌亂不堪,抱住自己縮成一團,心有餘悸地渾身顫抖。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懶得跟她廢話,轉身就走。
「我再也不跟你搶沈硯之了,求你在這陪我一會兒好不好。」
我本來不想搭理她,但衣角被從後面死死拽住,只能妥ṱú₄協地坐在一邊。
程立練過,而且體格秒殺那個李浩,所以我根本不擔心。
姜柔情緒漸漸緩和下來後,目光散漫地看着遠方。
河邊的水靜靜流淌,面上波光粼粼。
「以前每次下課,我都趴在自己座位上寫着題,誰都不會注意到角落裏的我。
「我的生活經ťű₍常過得心驚膽戰,因爲我爸媽從不管我的死活,對我只有無盡的打罵,只盼着我趕緊長大嫁人,收一筆彩禮錢。
「就連在回家途徑的巷子裏,老天也不肯放過我,讓我承受那些畜生的髒手。
「其實,我開始想着的是忍一忍,再忍一忍我就能考出去,徹底遠離那個陰溝。
「可是突然有天,沈硯之在我最難受的時候,施捨給了我一點關懷。
「對於別人,這可能不算什麼,但是對於我……
「你知道在黑暗裏看見一束光是什麼感覺嗎?讓人拼了命地想抓住。
「可你搶走了,我什麼都沒有!想要的只有這一樣!你爲什麼還要跟我搶呢?」
我好奇沈硯之做什麼了,能讓她這麼感動。
結果卻是,一杯普普通通的熱牛奶。
在她被打得渾身疼的時候,趴在桌上很難受的時候,沒人關心在意的時候,遞上了一杯牛奶。
「你說的是早操那次?」
她臉頰帶着淚,驚訝地睜大眼睛。
「你怎麼知道?他以前告訴你了?他是怎麼說我的?」
呵,姜柔還真是關注這個給她送溫暖的人。
我低頭苦笑一下,很不想承認。
「你知道嗎?」
「那杯牛奶是我讓他給你的。」
她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張了張嘴,發出乾裂的聲音。
「什麼?」
她和我一樣,不願意相信。
可事實就是如此。
「那天一大早我就看見你縮在一起,看起來很不舒服。」
「所以就讓沈硯之回座位的時候,順便把我的牛奶給你了。」
她一直搖頭,兩眼迷茫。
不知道在否定什麼。
「不可能,怎麼可能是你給我的呢?」
如果以前知道這一切都是她搞出來的鬼。
我一定會撲上去,狠狠打她一頓。
可現在的我,什麼都不想計較了。
青春不就是有好多形形色色的人,亂七八糟的誤會,還有數不清的遺憾嗎?
時間一筆帶過後,所有言語都顯得太過蒼白。
「他的手機相冊裏還有你的照片。」
這是姜柔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12-
夜裏,我拿着藥,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
旁邊還有沈硯之。
他在給我交代療程的注意事項。
今天是最後一次輸血,明天我爸就出院了。
他已經決定了,不想身上總循環着別人的血了,感覺難受又彆扭,總是過不了心理那關。
他說,不想讓命運掌握在別人手裏,主動爭取一下,失敗了也不後悔。
沈硯之神情冷淡地說着專業知識,我們完全是普通的醫患關係。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
我突然間恍惚了一下,好像回到了我陪着照顧他媽媽的日子裏。
那時候,我們還是熟悉的。
「我明天就要離開了,你開心嗎?」
我出口打斷他那些沒什麼溫度的話,幻想着他沒刪我的照片,是因爲他還喜歡我。
可沈硯之並不受影響。
「每隔一個月來複查,做個血常規。」
我憋不住,直接問了出來:「沈硯之,你真的希望我徹底消失嗎?」
一晃十年,很快,我們會再次迴歸人海,變成陌生人。
他臉上依舊冷若冰霜,沒什麼表情。
「三個月內血小板數量回升,就證明有效果。」
「如果依然低,最壞的結果就是顱內出血,你做好心理準備。」
聽到這裏,各種情緒摻雜在一起。
淚水還是不爭氣地湧了出來,打溼臉頰。
他看都不看,是個優秀的旁觀者。
「明天 12 點前,辦理好出院手續。」
啪的一聲,他合上文件,起身準備走。
我立刻伸手抓住他,像抓住救命稻草。
那雙手算不上溫暖,但比我的熱。
我以爲他會直接甩開。
可是他沒有,就這麼讓我抓着。
過了很久,他偏過頭來,抬手,用粗糲的指腹輕輕刮過我的眼角。
「哭什麼?」
他眉眼間,升起一絲嘲弄和恨意。
「你也知道難受嗎?」
清冽的嗓音從我頭頂落下,像盆鑽心的涼水澆下。
「以前我媽病重的那會兒,我心裏面唯一的依靠就是你。
「可你偏偏要在那個關頭跟我分手。
「我那麼求你,就差給你跪下了。」
……
分手那天,沈硯之臉上是從未有過的茫然。
他定定地看着我,聲音帶着一點啞,要笑不笑地試探。
「別跟我開這種玩笑。」
我用力抽出被他緊握的手,垂下眼睫。
「我是認真的。」
他不甘地抬手,重新握住我的肩,低頭湊過來。
眼睛裏的隱忍剋制快要壓不住內心的躁動,卻還儘量替我找理由。
「爲什麼?
「你是怕我分心,對嗎?
「沒事,成績提上去很快的。
「李浩那兒你也不用擔心,他打不過我。
「別再說這種話了,行嗎?」
我能感覺到,搭在我肩上的手有多顫抖,多小心翼翼。
可是一切如果真像他說的那麼容易,爲什麼還會有這麼多人當說客來勸我呢?
我承受不了四面八方的壓力,也不想讓他葬送未來。
視線落在肩膀上面的那雙手時,我下了最後的決心。
「知道嗎,每次看見你那雙手,我都噁心得要命。」
「多一天都忍受不了。」
聲音很空,很輕。
像是在說明天喫什麼那麼隨意。
他的手驀地收緊,捏得我很疼。
就在我以爲他一定會氣憤至極,轉身離去時,他再次俯下身子。
幾乎祈求討好的語氣跟我解釋。
「以後會好的,傷口剛開始看着都會有些嚇人。」
「相信我,真的會好的。」
我撇過頭不去看,拽下他用力挽回的手,聲音冷得能結層冰。
「不會了。」
他剛緩和下來的面色,瞬間凝滯緊繃,定定地凝視着我。
眼底掀起一陣瘋狂,像是要把我撕碎。
慢慢地,狂風暴雨終化爲平靜。
也許是在那一瞬間,他徹底清空對我最後一絲幻想。
……
沈硯之在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沒有陪在他身邊。
原來,他在乎的是這個。
「對不起,我真的沒考慮到。」
當時我只顧着逃脫那些指責了,根本沒考慮到他的情緒。
也許,是我太自私。
根本不配沈硯之的愛。
我擦乾淚,鬆了力氣,放開手。
墜落在空中時,又突然被他反手抓住。
抬頭的那一瞬間,我好像看到了他眼底重新燃起的炙熱。
「後悔嗎?」
我怔愣一下,使勁點頭。
他是要原諒我了嗎?
下一刻,他薄脣吐出最冷漠的話。
「後悔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
我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愣在座位上,看着他的背影,久久緩不過神。
-13-
三個月後,我爸的病情已經穩定了。
多虧沈硯之。
我在他辦公室門外,站了很久。
如果不出意外,我們以後不會再有任何聯繫了。
路過護士臺,我又聽見那羣女孩聊天。
不過這次,口風變了。
姜醫生不再是姜醫生,而是姓姜的。
「那個姓姜的也太不把我們當回事兒了,這不耍人玩兒嗎?」
「就是,明明和沈醫生不是男女朋友,還煽動咱們給她出氣。」
「你們不知道,當時差點害扣了我 200 塊錢呢!」
「聽說她是不滿意現在的男朋友,所以就拼了命地往沈醫生身上貼。」
有時候,人真的不該在乎別人說什麼。
因爲他們可能,根本就沒有判斷是非的能力。
週末,程立給我打來電話。
「給你透露個情報。」
我還在牀上躺着,聽他激動的聲音,懶懶地問:「什麼情報? 」
「沈硯之病了,現在正處於虛弱狀態,這可是趁敵不備ƭü₆,深入其中的好機會。」
「你怎麼知道?」
他跟沈硯之關係很好嗎?
「少囉唆,我把地址發給你。」
我本來還想問,他爲什麼這麼關心我的感情生活。
但是他已經掛了。
我趕到後,深呼吸幾下,按下門鈴。
沈硯之穿着居家白 T 和黑色短褲站在我面前,皺眉打量。
額頭還貼着退燒貼,看上去確實虛弱。
但一說話就暴露了,戰鬥力絲毫沒有因爲生病減弱。
「你來幹什麼?」
「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證,會消失在我的生活裏嗎?」
我強撐着說:「我是答應了,可我根本做不到。」
見他嘴角幾不可聞地勾了下,我厚着臉皮繼續說。
「我來看看你。」
「我有什麼好看的?」
我答不上來,低下頭咬着指甲沉思。
頭頂那道視線,灼得我額頭也有些發燙,我想着怎麼說纔不會顯得尷尬。
突然,他把我正咬指甲的那隻手拍掉,轉身進去了。
這個動作!
以前沈硯之給我講題,我不會就會咬指甲。
他不讓,但是我改不掉。
所Ṱũ̂⁵以他只要看見,就會伸手一把打掉。
這麼說,他還願意管着我?!
那我就還有機會。
我立即帶上門,跟在他屁股後面,進了廚房。
纔到門口,就被推了出來。
我趕緊說:「沈硯之,你病了要好好休息,我來照顧你吧。」
他一手撐在門上,斜睨我一眼。
「你做的飯能喫?
「恐怕我燒沒退,就被你毒死了。
「去外面等着吧。」
下完命令後,他決絕地把推拉門帶上。
我打算幫他乾點兒別的,倒杯水。
就看到放在茶几上的手機振動了幾下。
一看,居然是程立。
於是,順手接了。
沒等我說話,那邊急匆匆地一頓輸出。
「沈硯之,你到底要彆扭到什麼時候啊?
「不是你讓我當探子,三年前知道劉惜他爸得了這種怪病,然後義無反顧地去國外進修,一回來就讓人聯繫嗎?
「現在又釣着人姑娘,怎麼那麼腹黑啊。
「要我說,趕緊和好吧,戰線拉這麼長,我都替你費勁兒。
「喂?你怎麼不說話?喂……」
我沒理會那邊的亂叫聲,直接掛斷。
坐在沙發上,腦子飛速運轉,處理剛纔的信息。
他剛纔說,沈硯之一直在關注我。
所以,他說不想再看見我,都是氣話嗎?
廚房裏,那個忙碌的背影在炸東西。
他是醫生,怎麼會不知道發燒不適合喫油炸食品?
可是我最喜歡喫炸鮮奶。
鼻子一酸,眼眶發脹。
沈硯之總這樣,做了又不說,還總喜歡把人往外推。
油濺了出來,他拿着東西的手下意識縮了一下。
我迅速跑過去關了火,抓着他的手往水龍頭下衝。
他幾乎是本能,手就要往外抽,不讓我碰。
我用力拉着,不讓他躲。
沈硯之咬了咬牙,「劉惜,你幹什麼?」
剛纔的事情,已經讓我紅了眼睛。
現在淚在眼裏打着轉,看上去可能跟瘋子差不多吧。
算了,瘋就瘋吧。
沒給他反應的時間,我強硬地拽着他的手往前一扯,放在我的腰間,我順勢攬上他的脖頸。
「沈硯之,給我個機會,讓我彌補你行嗎? 」
默了很久,好像過了一個世紀。
那股勁兒過了,我又㞞了。
以爲他不願意,慢慢鬆開了手。
腰間突然一緊,低沉的嗓音撩起。
「你想怎麼彌補?」
我抵着他的胸膛,看着那張薄脣,湊過去。
他沒躲,定定地看着我。
這給了我很大信心,再繼續靠近,感受到溫熱的呼吸。
最後一秒,他還是偏過頭,我的吻落在了他的臉頰上。
我怔愣一瞬,看見他淡淡垂着眸,眼裏不再冷淡,沾上了一層慾望,伸手要把我ƭû⁾從身上拉開。
有了試探後的安全感,我大着膽子往他懷裏鑽。
他輕笑了一聲,湊在我耳畔。
「等我病好了再說。」
我抬頭,一臉驚喜,「那你原諒我了?」
「沒有。」
好吧。
肩膀剛失落地耷拉,就聽見他繼續補充道。
「看你表現。」
?
晚上,我留在了沈硯之家,睡在客臥裏。
半夜迷迷糊糊間,我聽到打電話的聲音。
「怎麼樣,兄弟戲不錯吧。」
「一般。」
「話說回來你可真行,明明知道她當年也有自己的難處,還非得放點兒狠話,讓人難受。」
「不難受,她怎麼記得住?」
「嘖,你這麼精,劉惜以後怎麼玩得過啊。」
……
「玩得過。」
夢裏,沈硯之穿着藍白校服,筆直地坐在課桌前寫字。
我着迷地支着下巴,視線順着他垂下的睫毛,高挺的鼻,緊抿的薄脣,一一掠過。
不得不說,他長得真是無可挑剔。
「沈硯之。」
我輕聲叫他。
立在試卷的筆尖一頓,他掀起眼皮看我。
「怎麼了?」
他看人,認真又深情。
我傻傻地問:「要是以後我們分手了怎麼辦?」
「你要跟我分手?」他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我嚇得連忙擺手。
「不是不是不是,我說假如,到時候我們會不會變成仇人啊?」
「我看隔壁 5 班的曉麗和他男朋友分手了,倆人都說對方已經死了。」
聽了我的解釋,他才緩和了點,隨即勾起篤定的脣角。
「不會。」
「但如果你提了分手,一定會後悔,然後求着我原諒。」
這話我不怎麼愛聽,不服氣地哼一聲。
「切,說不定還是你先後悔呢。」
他沒跟我計較,眼睛彎了彎。
手背覆上一雙大手,順着我的掌骨,一截一截撫過。
像是對待一件珍愛的寶貝。
眼前突然壓下一片陰影,乾淨清冽的氣味鋪滿全身,少年的聲音灑在耳畔。
「我們不會分開的。」
「因爲,我要定你了。」
(完)
□ 愛哭的猩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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