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王妃同時生產時,身爲洗腳婢的我覺醒了彈幕:
「王妃要來抱走男主了,男主只有養在王妃膝下才能成才。」
「惡毒女配根本不配養男主。」
「對呀,男主需要一個有權有勢的母親,這種出身卑微的母親,只會害他一輩子。」
後來王妃果然來換孩子,但我卻無動於衷。
因爲我是重生的。
上輩子,我苦苦哀求將兒子留在自己身邊。
可他長大後責備我,沒有給他一個好的出身,最後狠心將我這個母親殺死。
這輩子,這種倀鬼兒子,誰愛養誰抱走吧!
-1-
「呃……」喉間溢出一聲呻吟,我猛地睜開眼,冷汗瞬間浸透了鬢角。
眼前是熟悉的產房頂棚,懸着厚厚的暗紅色帳幔。
我,我不是死了嗎?
「王妃馬上要來了!抱走男主就在今天!」
「惡毒女配這種母親,根本不配養男主!快讓她滾!」
「男主需要的是權勢!王妃纔是他真正的母親!惡毒女配只會拖累他!」
我這是重生了?
重生到了我生孩子的那一天。
上輩子,我和王妃也是同一天生產,王妃生了一位小郡主,而我生了一個小皇孫。
當時正值王爺奪嫡的關鍵之時。
王爺成親多年,膝下無子,一個皇孫對於王爺來說太重要了。
可惜男孩是從我肚子裏出來的。
我只是僥倖被王爺寵幸過一次的洗腳婢。
王妃提出讓我倆的孩子換一下。
如此,王府有嫡世子,王爺奪嫡便多了一重保障。
我的孩子,也可以有個尊貴的母族。
可前世的我捨不得。
不顧產後虛弱,我拼了命地從王妃派來的嬤嬤手裏搶回了那個襁褓。
那時我死死抱着他,如同溺水者抱着唯一的浮木。
我嘶啞地哀求,卑微地吻着他幼小的額頭,一遍遍發誓:「娘會護着你!娘會給你最好的!娘……」
可最後呢?
「娘?」冰冷的嘲諷彷彿還貼在耳邊,帶着高高在上的輕蔑。
「你給過我什麼?一個卑賤的洗腳婢所出的身份?一個見不得光、連王府下人都能踩一腳的娘?這就是你給我的『最好』?」
當那把寶劍刺進我胸膛的時候,他看着我倒下去,眼神里沒有半分暖意。
脣齒間吐出最後的冰冷判決:「爲何是你生下我?爲何……不讓我生在王妃腹中?」
這一世,誰愛要這頭養不熟的白眼狼,誰便抱去吧!
我心中冷硬如鐵。
-2-
帳幔被一隻保養得宜的手掀開一角。
王妃來了。
她穿着家常的湖藍色雲錦宮裝,髮髻紋絲不亂,彷彿剛剛經歷艱難生產的不是她。
「妹妹辛苦了。」她的聲音柔婉動聽,目光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越過我的身體,投向旁邊那個小小的襁褓——我的兒子。
彈幕口中註定要成就大業的「男主」。
他正閉着眼,小嘴微微嚅動,發出細微的哼唧聲。
「王妃來了!快看王妃的眼神,這纔是看繼承人的眼神啊!」
「對對對!氣場全開!惡毒女配快滾開!」
「男主終於要回到他命定的母親身邊了!撒花!」
彈幕瞬間沸騰,充滿了對王妃的讚美和對我的唾棄。
王妃身後跟着一個面容嚴肅的老嬤嬤,手裏捧着一個紫檀木的小巧盒子,盒蓋半開,露出裏面數十個金錠子。
王妃款步上前,目光終於落回我慘白如紙的臉上,帶着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
「妹妹身子這般弱,照顧皇孫怕是力不從心。」她的話語輕柔,卻字字如刀。
「本宮瞧着,這孩子……倒是與本宮有緣。不若……讓本宮抱去,養在膝下,也好沾沾福澤,將來有個好前程。」
上輩子,就是這句話,點燃了我拼死也要護住他的瘋狂。
此刻,我只是疲憊地眨了眨眼。
「王妃……說的是。」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妾身份卑微,這副樣子,自顧不暇,實在……無力照拂小皇孫。」
「能得王妃娘娘垂憐……是他的福分。」
【???什麼情況?惡毒女配答應了?】
【她怎麼不鬧了?劇本不是這樣寫的啊!】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她怎麼這麼平靜?】
彈幕瞬間炸開了鍋,那些扭曲的字符瘋狂滾動。
王妃眼中極快地掠過一絲驚疑,似乎沒料到我會如此「識相」。
她身旁的老嬤嬤也愣了一下,捧着盒子的手有些無措。
但王妃畢竟是王妃,她很快調整過來,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
「妹妹深明大義,實屬難得,放心,王府裏的人都安排好了。今天,我爲王爺誕下世子,而你也因爲生下小郡主有功,被封爲側妃。」
說着,她朝老嬤嬤使了個眼色。
老嬤嬤立刻會意,「夫人,這是娘娘的一點心意,給您補補身子。」
【來了來了!經典橋段!拿錢買斷!】
【切,惡毒女配也就值這點東西了。】
【男主身價無價!王妃大氣!】
我目光空洞地望着帳頂,「謝……娘娘賞賜。」
-3-
老嬤嬤將小郡主放在我枕邊,隨即,她轉身,動作嫺熟地俯身抱起了那個小小的襁褓。
嬰兒似乎被驚擾,發出一聲稍大的啼哭,小小的手腳在包裹裏掙動了一下。
「娘娘。」我喊住了王妃。
「王妃娘娘,世子跟着您是應該的,只是小郡主留在瀟湘院實在是委屈她了,不如兩個孩子您都養着吧,只說我身體不好。」
王妃輕蔑地笑了笑,「不必了,這樣只會惹人懷疑,一個小丫頭而已,將來風風光光地將她嫁了就是了。」
說着王妃就帶着人走了。
【咦?王妃娘娘沒帶走小郡主?】
【正常啊,沒聽王妃剛纔說嘛,丫頭片子頂什麼用!】
【噗,樓上真相了!王妃娘娘要的是能繼承大統的世子,小郡主……確實差點意思。】
【嘖,重男輕女啊,就算是王妃也不能免俗。】
【話不能這麼說,在奪嫡的關鍵時刻,一個嫡子的分量當然比女兒重百倍!王妃娘娘真是深謀遠慮!】
【不過……這小丫頭看着怪可憐的,就這麼丟給惡毒女配了?】
彈幕上那聲「丫頭片子」,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我冰冷麻木的心湖裏,卻意外地激起了一圈漣漪。
上輩子,這個如今被親生母親如棄子般丟在我這裏的小女孩,她的模樣,在我混亂的記憶碎片裏漸漸清晰起來。
不是後來王妃膝下那個沉默寡言、如同影子般存在的郡主。
而是更早一些時候,在我被王妃打壓、被府中下人輕賤、纏綿病榻咳血不止的日子裏。
有一次,我咳得撕心裂肺,伏在冰冷的石階上半天直不起身。
她沒被嚇跑,小小的身子躲在柱子後面,只露出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那眼睛裏盛滿了不屬於她那個年紀的、濃重的悲傷。
她是在爲我難過。爲這個被所有人厭棄、連親生兒子都鄙薄的「惡毒女配」難過。
後來,她被王妃徹底拘在身邊,學着做一個符合王府體統的、沉默高貴的嫡女。
那些偷偷送來的點心,那些無聲的眼淚,都成了被遺忘在角落的塵埃。
丫頭片子?
不。
王妃娘娘,您棄如敝履的,或許纔是我這重活一世,唯一能抓住的……一點暖意。
-4-
日子像瀟湘院牆角那口滲水的破缸,緩慢、沉寂地滴淌着。
王妃果然兌現了承諾,一道諭令,我從王府最末等的侍妾,成了名義上的「孫側妃」。
彈幕偶爾還會閃現,帶着事不關己的嘲諷:
【惡毒女配升職加薪了?可惜啊,兒子沒了,這位置坐得穩嗎?】
【坐等看她怎麼折騰這個小郡主,別養歪了纔好笑。】
【歪了更好,省心!】
我充耳不聞。前世執着於兒子,耗盡心血,最終只換來穿心一劍。
如今,我所有的心力,都投注在枕邊這個小小的名爲蕭歲的女孩身上。
她一點點長大,像牆角石縫裏掙扎出的一株小草,柔韌而頑強。
她第一次咧開沒牙的嘴衝我笑時,那笑容像陽光,暖得我幾乎落淚。
【咦?這小丫頭片子……好像……還挺活潑?】
【活潑有什麼用?王妃娘娘那邊的世子殿下,聽說三歲就開蒙了!請的是大儒!】
【就是!起點差遠了!惡毒女配也就只能教她玩玩泥巴了!】
彈幕的嘲諷並未停止,我卻只覺暢快。
玩泥巴又如何?我的歲歲,臉上有笑,眼中有光,這就夠了。
歲歲五歲那年,王府設春日宴,遍邀京中貴胄。
王妃大約是覺得時機成熟,需要讓她的「嫡子」蕭允文正式亮相於人前,順便也讓衆人Ŧŭₐ看看我這個「側妃」和「小郡主」是如何上不得檯面。
一道命令下來,我和歲歲不得不去。
那是我時隔多年,再次見到蕭允文。
他被王妃牽着,一身雲錦小蟒袍,金冠束髮,打扮得玉雪可愛,貴氣逼人。
然而,那張本該稚嫩天真的小臉上,卻籠罩着一層與年齡極不相稱的陰鬱。
嘴脣抿得死緊,眼神空洞地垂着,對周遭的熱鬧喧囂毫無反應,像一尊被強行擺出來的、沒有生氣的精緻人偶。
「世子,快給各位叔伯見禮。」王妃溫柔地推了推他,聲音裏帶着不易察覺的緊繃。
蕭允文小小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小臉瞬間煞白,嘴脣囁嚅了幾下,卻一個字也沒吐出來。
場中瞬間一靜,隨即響起壓抑的竊竊私語。
王妃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她強撐着場面,替他打圓場:「這孩子,有些認生……」
【???男主就這???說好的天縱奇才呢?】
【王妃娘娘教得也太……這唯唯諾諾的樣子,哪有一點皇家氣度?】
【完了完了,劇本崩了?這男主看着不太行啊!】
【急什麼!纔多大!王妃娘娘嚴加管教,肯定能扳回來!】
彈幕炸開Ṭù₀了鍋,充滿了難以置信和隱隱的焦慮。
-5-
王府的日子依舊清冷,但瀟湘院裏卻日益生機勃勃。
歲歲七歲那年,不知從哪裏撿回一隻翅膀受傷的灰雀。
她小心翼翼地用清水洗淨傷口,笨拙卻極其認真地給小鳥包紮。
她守着那ţùₐ只灰雀,一守就是三天。
當小鳥終於能顫巍巍地撲棱着翅膀時,歲歲高興得跳了起來。
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有什麼東西在她小小的身體裏破土而出。
那不是王妃強加給蕭允文的、沉重的「繼承人之光」,而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身的堅韌不屈的力量。
「娘,我以後要學治病救人!」她抱着已經能飛的小灰雀,站在院子裏。
【???小郡主要學醫?】
【哈?王府郡主學這個?王妃娘娘知道了怕是要氣死!】
【不是……這走向不對啊!說好的惡毒女配養廢女兒呢?怎麼感覺……養得還挺好?】
「好有什麼用?不入流!還是世子殿下……呃,聽說昨天背不出書,又被王爺罰跪祠堂了?」
彈幕再次陷入混亂的爭吵。而我,看着眼前這個眼神明亮的女孩,心中一片澄澈安寧。
-6-
歲歲十歲那年,我設法用積體己錢,悄悄請動了一位女醫官,每隔幾日便來瀟湘院教她些粗淺的醫理藥性。
錢不多,她也教得隨性,但歲歲學得如飢似渴。院子裏晾曬的草藥漸漸多了起來。
日子在草藥香和歲歲清脆的背書聲中靜靜流淌。蕭允文的消息,偶爾也像風裏的落葉,飄進瀟湘院。
「聽說了嗎?世子爺昨兒在演武場,被王爺訓斥了,說拉弓的架勢軟綿無力,毫無男兒氣概,連弓都摔了!」
「嗐,何止!前幾日在書房,一篇策論寫得狗屁不通,把王爺氣得臉都青了,戒尺都抽斷了一根!」
「王妃娘娘也是,逼得緊,聽說世子爺夜裏總睡不安穩,總說夢話呢……」
下人們私下議論的聲音,帶着隱祕的幸災樂禍。
彈幕早已不復最初的狂熱,只剩下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焦躁和日漸稀少的辯白:
「完了,這男主廢了……王妃娘娘高壓政策玩脫了。」
「好好的龍傲天劇本,硬生生被養成了社恐廢物……」
「就這還指望他奪嫡?不被其他皇子生吞活剝就不錯了!」
「心疼王妃娘娘,一片苦心餵了狗!」
這些議論和彈幕,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底激不起半點波瀾。
蕭允文如何,早已與我無關。
歲歲十二歲那年春天,京郊幾個莊子爆發了時疫。
歲歲翻出所有相關的醫書筆記,和那位女醫官飛快地開出了一張又一張簡易的防疫方子,大多是就地取材的常見草藥。
我則動用了我這個「側妃」僅剩的一點微薄人脈,託了外面可靠的老僕婦,避開王府耳目,偷偷採買、收集她所需的藥材。
-7-
京郊的時疫如野火般蔓延時,我在瀟湘院的牆根下,看見歲歲正踮着腳,往竹匾裏曬艾草。
三日後,王妃突然要歲歲和女醫官立刻去正廳。
我攥着歲歲的手,踏進正廳時,一眼便看見端坐在主位上的王妃。
「蕭歲,」王妃的聲音帶着上位者的威嚴,「你和劉醫官做的事,本宮都知道了。」
她抬手示意,身後的嬤嬤立刻捧出一個鎏金托盤,「這是賞你的,拿去吧。」
歲歲盯着托盤上的金錠和珠釵,沒有伸手。她仰頭看向王妃,眼神清澈:「娘娘,那些藥方是我和劉醫官一起琢磨的,能不能……讓我們去莊子裏幫忙?」
「幫忙?」王妃輕笑一聲,彷彿聽見什麼笑話,「你一個小姑娘家,湊什麼熱鬧?再說了——」她瞥了蕭允文一眼,「這次防治時疫的功勞,自然該歸世子。」
歲歲的睫毛猛地顫動,「爲什麼?明明是我們——」
「因爲你是女兒家。」王妃的語氣平靜得可怕,「女兒家再好,將來也不過是嫁人生子,這些功勞記在你頭上,能有什麼用?」
「世子不同,他是將來要承襲爵位的人,多些政績傍身,日後在朝堂上……」
她的話像一把鈍刀,緩緩割開歲歲心中最後的幻想。
上輩子,我也曾天真地以爲,只要拼命對兒子好,就能換來他的一絲溫情。
可在他們眼裏,女子從來都是可以被利用、被犧牲的棋子。
【什麼情況?小郡主的功勞怎麼被男主搶了?】
【樓上大驚小怪,自古女子無才便是德,何況是王府郡主,拋頭露面成何體統!】
【可這是救命的功勞啊!就這麼給了那個廢物世子?】
【廢物?再廢物也是男的,將來承襲爵位的是他,不是小丫頭片子!】
彈幕在眼前瘋狂滾動,像無數把帶刺的鞭子。
「所以,」歲歲的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就因爲我是女子,就該把自己的心血讓給別人?」
「就因爲我是女子,我就只配嫁人生子?」
「夠了!」王妃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裏帶着惱羞成怒,「成何體統!蕭歲,你身爲郡主,整日拋頭露面,成何體統!還不趕緊回院子裏去!」
-8-
我帶着歲歲,沉默地轉身,離開了那令人窒息的正廳。
【小郡主好可憐……】
【王妃娘娘太強勢了……】
【可憐什麼?規矩就是規矩!世子得了功勞,對王府纔是正經!】
【就是,小丫頭片子懂什麼大局?】
【大局就是搶功勞?我呸!】
【完了完了,感覺小郡主要黑化了?惡毒女配要開始教壞她了吧?】
彈幕吵吵嚷嚷,我全當背景雜音。
回去的路上卻又被人攔住。
是蕭允文。
面對我們,他不再是那副唯唯諾諾的模樣,而是寫滿了趾高氣揚。
他穿着華貴的錦袍,身後跟着幾個低眉順眼的小廝。
他徑直走到歲歲面前,擋住了她的陽光。
「喂。」蕭允文開口了,「聽說你還想跟我搶功勞?」
歲歲沒理他,低下頭去。
她的無視似乎激怒了蕭允文,他上前一步,「跟你說話呢!啞巴了?」
我看着這副色厲內荏的模樣,像極了上輩子他對着無權無勢的下人發泄戾氣時的樣子。
王妃的「悉心教導」,果然成效「顯著」。
「搶功勞?」歲歲終於開口了,她抬起頭,目光直直地迎上蕭允文。
「那些藥方,是我和劉醫官日夜翻書、比對藥材想出來的。」
「那些藥材ẗū́⁹,是我孃親託人一點點採買收集的。」
「莊子上用的藥,是我們親手配比熬製的。」
「世子殿下,」她刻意加重了這個稱呼,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請問,這功勞,是你『搶』,還是我『搶』?」
蕭允文被她問得一窒,臉上那點強裝的倨傲差點掛不住。
他似乎沒料到歲歲敢這樣頂撞他。
但他很快想起了王妃平日的教導——他是世子,是未來的王!
所有人都該匍匐在他腳下!
「放肆!」他尖聲呵斥,「什麼你的我的!整個王府都是父王和母妃的!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
他指着歲歲,又指向我,「還有你!一個洗腳婢出身的側妃!母妃心善,賞你們一口飯喫,讓你們安分守己待在這瀟湘院,已經是天大的恩典!
「你們居然還敢妄想不屬於你們的東西?!」
他喘了口氣,彷彿要把王妃灌輸給他的所有鄙夷都傾倒出來。
「女孩就該有女孩的樣子!讀什麼破醫書?弄這些腌臢草藥?拋頭露面,丟人現眼!
「母妃說得對,你就該好好學學女紅規矩,等着將來找個門戶把你發嫁出去!別整天做些不切實際的白日夢!」
說完他就推開了我們,揚長而去。
【臥槽!這熊孩子!嘴真毒!】
【王妃娘娘到底給他灌輸了什麼啊……】
【雖然難聽……但話糙理不糙?女子無才便是德嘛……】
「德你個頭!沒有小郡主她們想的方子,他搶個屁的功勞!」
「完了,男主徹底長歪了,沒救了……」
「感覺小郡主眼神好可怕……」
歲歲靜靜地聽着,沒有像上次在正廳那樣激動反駁。
她只是看着蕭允文,那眼神越來越冷,像深潭結冰。
回到瀟湘院,歲歲坐在藥草架前,許久沒有說話。
「娘,」她突然開口,「我今日才明白,原來在世人心裏,女子的價值只在於能否給男子做嫁衣。但我偏要證明,女子也能救人、能治國、能在這世上堂堂正正地活!」
她抬頭看我,眼中燃起一團熾熱的火,「我不想再學醫了,學醫救的人是有限的,只有學治國才能救天下人。
「我要讓全天下的女子都能像男子一樣,有讀書學醫的機會,有施展抱負的天地。」
治國?救天下人?讓女子有施展抱負的天地?
這念頭在當下,無異於癡人說夢。
可當我看見歲歲眼中那團熾熱、堅定、彷彿能燒穿一切不公的火焰時。
「好,」我柔柔地看着她,輕聲說,「娘相信你一定能做成的。」
【???我沒聽錯吧?小郡主要學治國?是要奪嫡嗎?】
【噗哈哈哈哈!這惡毒女配母女倆瘋了?一個敢想,一個敢信?】
【治國?她拿什麼治?草藥方子嗎?笑死個人了!】
【完了完了,惡毒女配徹底把小郡主帶溝裏去了!】
【坐等看她們怎麼碰得頭破血流!】
彈幕的嘲諷幾乎要溢出屏幕。
可我想到歲歲這些年暗中做的事情,那個紫檀盒子裏的金錠子早已不知翻了幾百倍。
頓時有了更多信心。
-9-
從那天起,歲歲不再公開研習醫書,瀟湘院裏的草藥香氣淡了。
取而代之的是被王府視爲「雜書」的ťų¹史書、地理志、農書,甚至一些殘缺的兵法典籍。
歲歲如飢似渴地吸收着。
蕭允文的日子愈發不好過。
王爺對他的期望與失望成正比增長,王妃的焦慮和高壓變本加厲。
他變得更加陰鬱易怒,對着下人動輒打罵,學業武功毫無寸進,名聲在宗室和朝野中一落千丈。
連老皇帝都曾對着王爺說「此子不堪重用」。
彈幕從最初的焦急變成了麻木的唱衰:
【這男主徹底廢了,沒救了。】
【王妃娘娘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指望他?不如指望母豬上樹。】
機會,往往藏在危機之後。
歲歲十六歲那年,北方大旱,赤地千里,流民如潮水般湧向京城。
朝廷賑災不力,貪墨橫行,京城外哀鴻遍野,疫病也開始滋生。王府上下人人自危,生怕流民衝擊京城。
王妃焦頭爛額,既要維持王府體面,又要操心蕭允文在王爺面前越發不堪的表現,對瀟湘院更是無暇顧及。
「娘,機會來了。」
歲歲放下手中那份記錄着各地災情和流民動向的密報,「蕭允文和王妃,他們解決不了這個危機。
「但我們可以『幫』他們解決一部分,同時,讓該看到的人看到我們。」
她迅速制定了計劃。
施粥施藥救人,她要求記錄下每一個接受救助者的簡單情況,尤其是那些有一技之長或曾是地方小吏、如今卻落魄的流民。
歲歲通過這些記錄,開始篩選和吸納人才。
一個落魄的、曾在邊關做過書吏的老秀才,一個懂水利卻被貪官排擠的河工,幾個因家鄉被侵吞田產而流亡的年輕壯丁……
這些人,被歲歲轉移到了我們提前在城外購置的一處不起眼的農莊裏。
流民問題愈演愈烈,甚至有小股流民衝擊了官倉。
朝廷震怒,王爺在府中焦躁不安,痛斥官員無能。
王妃更是愁雲慘淡,蕭允文在這種壓力下直接病倒了,高燒不退,胡話連連。
就在這混亂之際,一份條理清晰、切中肯綮的《賑災十策》出現在了王爺的書桌上。
王爺如獲至寶,立刻召集幕僚商議,並頂着壓力,按策論中的要點開始實施。
效果立竿見影,王爺在朝堂上因此得了皇帝嘉許,一掃陰霾。
「王爺行啊!居然有這種手段?」
「聽說得了一份神策?誰寫的?」
「不知道啊,深藏不露!王爺身邊有高人?」
「難道是王妃娘娘?不可能吧?她最近心思都在世子身上……」
彈幕開始好奇。
王爺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暗中嚴查是誰獻的策。
最終,線索隱隱指向了瀟湘院——王爺帶着審視的目光踏入了多年未曾涉足的瀟湘院。
他看到的,不是預想中哭哭啼啼的怨婦和怯懦的小郡主。
「父王。」歲歲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行了個標準的禮,「那份《賑災十策》,是女兒寫的。」
「女兒自知僭越,但見災民流離,疫病橫行,朝廷束手,王府憂心,實在於心不忍。」
「女兒閒暇時喜讀雜書,於史書農桑、地方治理偶有所得,結合此次災情,斗膽寫下一些淺見,託人呈送父王。」
「女兒只願能爲父王分憂,爲黎民解困。若有錯漏之處,請父王責罰。」
歲歲的聲音清晰平穩,有理有據,將「野心」包裹在「孝心」和「仁心」之下,滴水不漏。
【我的天!!!是小郡主寫的?!】
【臥槽!反轉了!驚天大反轉!】
【她不是隻會玩草藥嗎?什麼時候懂這些了?!】
【王妃娘娘和世子……臉疼不?】
【這纔是真龍啊!王爺撿到寶了!】
彈幕徹底瘋狂了,之前所有的嘲諷都被這石破天驚的真相碾得粉碎。
王爺沒有責罰,甚至沒有深究她如何習得這些。
他只是深深地看着歲歲,許久,他沉聲道:「歲兒……你很好。此事……不可外傳。」
「但日後,若有見解,可直接來書房……稟報於爲父。」
這一步,歲歲終於從瀟湘院的陰影裏,踏入了王府的權力中心——書房。
雖然只是「稟報見解」,但這扇門,已經爲她打開。
-10-
有了王爺的默許,或者說對她能力的利用,歲歲獲得了更大的自由度。
她可以更名正言順地閱讀王府的邸報、地方奏報,甚至參與一些不涉及核心機密的討論。
她展現出的敏銳洞察力和務實的解決思路,讓王爺越來越倚重她的「見解」,甚至開始讓她處理一些王府名下的田莊事務。
歲歲利用這些機會,將她暗中培植的力量逐漸「洗白」。
那個老秀才成了王府外院的文書,河工被派去管理王府的幾處水利田產,那幾個壯丁則被編入王府的護衛隊。
她通過這些人,編織着一張更隱祕、更深入的信息網,觸角開始伸向京城各處,甚至滲透到一些官員的府邸。
歲歲開始參與王府事務後,蕭允文的危機感與日俱增。
「她一個丫頭片子,憑什麼插手府中庶務?」
他揪着心腹小廝的衣領,「父王是不是忘了,誰纔是王府的世子!」
「我一定要讓她好看!」蕭允文陰狠地說道。
中秋家宴上,王爺居中而坐,王妃與我分坐兩側。
歲歲剛向王爺稟報完糧莊災後補種的方案。
蕭允文突然猛地起身,酒盞被他撞翻在地。
「父王!兒臣有要事稟報!」
他臉色潮紅,聲音因激動而顫抖,「關於蕭歲的身世,兒臣發現了驚天祕密!」
王妃眉頭一緊,正要呵斥他失儀,卻被王爺抬手製止。
歲歲放下茶盞,目光平靜地看向他,彷彿早已料到他會狗急跳牆。
「哦?」王爺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世子有何高見?」
「她根本不是父王的骨肉!」
蕭允文猛地展開手中的「證據」,指着我。
「她是孫側妃當年與其表兄私通所生,蕭歲是個野種,是她母親不知廉恥帶回來的孽障!
「讓這樣的人蔘與王府要務,簡直是對父王的羞辱!對王府列祖列宗的褻瀆!」
王妃臉色驟變,脫口大喊:「住口,你這個蠢貨!」
【!!!世子瘋了?這種話在家宴上說?】
「僞造的吧?那字跡墨色都不對!」
「臥槽!爲了奪權連這種毒計都使出來了?」
我端坐在席位上,指尖微微收緊,卻只是抬眼看向歲歲。
她迎上我的目光,輕輕搖了搖頭,示意我不必動怒。
親王盯着蕭允文手中所謂的「證據」,眼神終於轉爲冰冷的嘲諷。
他沒有去看那疊僞造品,而是緩緩將視線投向我,又落回蕭允文扭曲的臉上。
「蕭允文,」親王的聲音冷得像冰,「你確定證據爲真嗎?」
「千真萬確。」
「那好啊,來人,把這個孽種拿下!」
被拿下的,是蕭允文。
他一臉震驚地看着王爺,「父王?」
王爺卻冷笑:
「當年你娘與王妃同日生產,王妃誕下的是女兒,孫側妃誕下的是兒子。」
「現在你既然有了充足的證據證明孫側妃與外男私通,那我把你這個孽種抓起來,你還有何怨言?」
蕭允文臉色瞬間慘白如紙,手中的紙頁簌簌掉落。「不……不可能!我明明……明明是尊貴的嫡子……」
他看了看王爺冰冷的眼神,膝蓋軟了下去「父王,您原諒兒臣,那些證據都是假的,是我想誣陷孫側妃的…」
蕭允文伏地叩頭,痛哭流涕。
王爺冷哼了一聲,「你今日所爲,讓本王徹底看清了你的愚蠢與狠毒。
「從今日起,你禁足靜塵居,沒有本王的命令,半步不得離開!」
「至於這些僞造文書的人,」王爺冷冷吩咐侍衛,「查清楚,從重處置。」
蕭允文被侍衛架離時,還在喃喃自語:「不……不是這樣的……我是嫡子……我纔是……」
他的目光掃過我,那眼神里充滿了怨毒,彷彿要將我生吞活剝。
歲歲走到我身邊,輕輕握住我的手。
她的掌心溫暖而穩定,一如她此刻的聲音:「娘,沒事了。」
我搖了搖頭,蕭允文這隻被養歪的瘋犬,終究會爲他的愚蠢付出慘痛的代價。
-11-
歲歲十八歲那年,朝堂風雲突變。
皇帝病重,王爺作爲手握一定兵權的實權親王,成爲各方拉攏的對象。
然而,就在這關鍵時刻,一場針對王爺的致命陰謀悄然展開。
有人構陷王爺與邊將勾結,意圖謀反。
證據看似確鑿,皇帝震怒,下令徹查,王府危在旦夕。
王府上下人心惶惶,王妃六神無主,蕭允文更是嚇得躲在自己院子裏不敢出門。
王爺被軟禁在府中,往日依附的官員紛紛避嫌。
彈幕一片哀嚎:
「完了完了,王府要倒了!」
「男主呢?廢物世子這時候屁用沒有!」
「小郡主呢?她不是挺能耐嗎?快想辦法啊!」
危急關頭,歲歲站了出來。
她冷靜得可怕。
對着神色凝重的王爺條分縷析,幫助王府解決了這次危機。
而在此過程中,歲歲展現出的運籌帷幄、臨危決斷的能力,以及對關鍵人脈的精準掌控,徹底折服了王爺和他身邊的核心幕僚。那些曾經對女子干政嗤之以鼻的人,此刻看向歲歲的目光,充滿了敬畏。
「臥槽!神了!小郡主救了整個王府!」
「這操作……這心機……這手段……服了!」
「男主呢?哦,還在自己院裏尿褲子吧?」
「王妃娘娘呢?好像全程掉線?」
「小郡主這是要……起飛了?!」
彈幕徹底沸騰,充滿了震驚和膜拜。
經此一役,歲歲在王府的地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王爺不再將她視爲一個「有見解」的女兒,而是真正倚重的智囊和臂膀。
許多原本只能由世子接觸的核心事務,也開始交由歲歲處理或參與決策。
她以女子之身,實質上掌握了王府相當一部分的權力和資源。
她繼續推行她的義塾,規模越來越大,並且開始有意識地教授一些更實用的知識,培養忠於她個人的班底。
她在處理王府田莊事務時,力行輕徭薄賦,興修水利,改善民生,她名下的莊子成了遠近聞名的富庶之地,百姓感念她的恩德。
我看見歲歲正一步一步朝着她的目標前進。
-12-
歲歲十九歲時,北方蠻族大舉入侵,邊關告急,朝廷卻因黨爭內耗,糧餉不濟,應對乏力。
歲歲敏銳地抓住了這個機會,向王爺痛陳利害:「父王,朝廷腐朽,邊關若破,國將不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請纓!
「女兒願替父親親赴北境,一則爲國分憂,二則……可藉此機會,掌控一支真正屬於我們自己的力量!」
王爺權衡利弊,最終同意了這步險棋。
歲歲以「代父犒軍、鼓舞士氣」的名義,帶着王府籌集的大批糧草物資和一支精幹的護衛,前往戰火紛飛的北境。
在北境,歲歲展現出了驚人的魅力與能力。
她不畏艱苦,深入軍營,親手爲傷兵包紮換藥,與將士同甘共苦。
她帶來的充足糧草和藥材解了燃眉之急,她公正嚴明、賞罰分明的作風贏得了軍心。
「小郡主在北境……封神了!」
「軍心所向啊!聽說士兵都叫她『女菩薩』、『小軍師』?」
Ŧų⁽「這威望……王爺都比不了了吧?」
當歲歲帶着赫赫軍功和北境十萬將士的民心返回京城時,她的聲望達到了頂點。
老皇帝駕崩後,王爺順理成章地登上了王位,而歲歲也被冊立爲「皇太女」。
「我的媽呀!她真的做到了!!!」
「從王府小透明到開國女帝……這逆襲!!」
那些罵她做白日夢的彈幕呢?臉腫了嗎?!
「不可以!」
「陛下!陛下不可啊!」新皇后幾乎是撲跪到御階之下,「蕭歲……她……她是個女子!
「女子怎能入主東宮,承繼大統?!這……這是牝雞司晨!亂了綱常!悖逆天道!祖宗之法何在?!禮法何存?」
她涕淚橫流,手指顫抖地指向站在丹陛之下的歲歲。
她引經據典,用盡所有能想到的、攻擊女子干政的惡毒詞彙,試圖用這最後的瘋狂,撕碎歲歲身上那象徵着無上權柄的明黃。
【臥槽!皇后瘋了!真瘋了!那明明是她的親女兒!】
【當朝辱罵皇太女……她是不想活了嗎?】
【牝雞司晨都罵出來了……這是徹底撕破臉了!】
【她兒子廢物成那樣,她哪來的臉罵小郡主……哦不,皇太女殿下?】
「急了急了,她急了!畢生謀劃全成空,兒子爛泥扶不上牆,她受不了這刺激!」
新帝坐在龍椅上,臉色鐵青,他並非沒有猶豫,並非沒有對「女子爲儲」的顧慮。
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這個被他冊立爲儲君的女兒,手中掌握着何等可怕的力量。
這個國家大半的財富還有那北境十萬雄兵,是歲歲親自帶着糧草軍資,在屍山血海中凝聚起來的軍心!
沒有她的首肯,他這個皇帝,能調動一兵一卒嗎?
從瀟湘院外的施粥藥棚,到城外流民村的義塾,從她名下富庶的田莊,到北境被她拯救的無數百姓……「歲娘子」、「女菩薩」的聲名早已深入人心。
在民間,她的威望,甚至超過了剛剛登基的新帝!
「夠了!」新帝猛地一拍龍椅扶手,帶着帝王的威嚴,瞬間壓下了皇后的哭嚎和滿朝的議論。
他目光如電,射向跪在階下的皇后:「皇后失儀!咆哮朝堂!詛咒儲君!口出狂言,污衊國本!實乃大不敬!來人!」
殿前金甲武士應聲上前。
「將皇后……」新帝的目光掃過歲歲平靜無波的臉,最終宣佈:「送回椒房殿,無朕旨意,不得踏出宮門半步!褫奪其皇后璽綬,交由皇太女暫行保管!」
「不!陛下!您不能!臣妾是爲了陛下,爲了大周的江山啊!她是個妖女!她會毀了蕭家的天下……」
皇后被兩名武士架起,掙扎着,尖叫着,頭上的鳳釵徹底掉落。
新帝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噤若寒蟬的羣臣,最終落在歲歲身上,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冊立皇太女,乃朕深思熟慮,爲江山社稷計!
「皇太女蕭歲,才德兼備,功在社稷,衆望所歸!自今日起,見皇太女如見朕躬!
「輔政監國,悉聽其令!再有妄議儲君、以男女之別攻訐國本者——視同謀逆!嚴懲不貸!」
山呼萬歲的聲音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洪亮,更加整齊。這一次,再無雜音。
歲歲微微躬身,向着御座上的父親行禮,姿態從容優雅。
她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迎向那些或敬畏、或探究、或臣服的目光,坦然接受着這山呼海嘯般的朝拜。
【塵埃落定!皇后徹底涼了!】
「新帝這波操作……識時務者爲俊傑啊!」
「錢和兵都在ţû₇皇太女手裏,不低頭能怎麼辦?」
「牝雞司晨?呵,現在這牝雞爪子裏握着整個國家的命脈!」
「皇太女萬歲!新朝萬歲!」
「那些老頑固的臉都綠了吧?哈哈,活該!」
「屬於女帝的時代,正式開啓了!!!」
是啊,歲歲,我的女兒,她終於掙脫了所有的枷鎖,站上了這世間最高的位置。
屬於她的時代,纔剛剛開始。
蕭允文番外:
我在靜塵居的寒夜裏枯坐了三天。
三天裏, 上上下下都在傳一個驚世駭俗的消息——父皇冊封皇太女了。
而那個被冊立的人,竟然是蕭歲, 那個從小被母妃視若敝屣、被我鄙夷唾棄的丫頭片子。
「皇太女」這三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我心口生疼。
銅鏡裏的人眼窩深陷, 嘴脣乾裂, 哪裏還有半分二十歲的模樣?
不該是這樣的,我明明記得……我記得上一世, 我是從那個洗腳婢肚子裏出來的, 她卑賤、懦弱,像個甩不掉的污點,拖累了我一輩子。
我恨她,恨她給了我這樣的出身, 恨她沒本事讓我風光。
所以我殺了她, 用那把寒光閃閃的寶劍, 刺穿了她的胸膛。
然後呢?然後好像是……那個小郡主,蕭歲, 是了, 上輩子她也叫這個名字,她帶着一羣亂兵衝進了皇宮, 她指着Ţû₂我, 說我是弒母的逆賊,然後砍下了我的頭。
可爲什麼這一世我成了王妃的兒子, 那個蕭歲仍然成了皇太女。
不該是這樣的,爲什麼要讓我重生在這一刻。
難道這就是我殺了那個女人的懲罰嗎?
不, 那是她活該的,一個出身卑賤的婢女怎麼配做我的母親。
可爲什麼我看見她無微不至地關懷着蕭歲時,心裏會那麼痛呢?
那母愛, 那皇位,都該是我的,是我的。
「原來他也重生了?!」
「怪不得他那麼扭曲!上一世就是個弒母的逆賊!」
「臥槽!世界觀炸裂!原來男主是反派?!」
「蕭允文這心理,徹底扭曲了啊……」
「他還想翻盤?別做夢了,皇太女現在手握兵權, 他拿什麼鬥?」
「看得我後背發涼,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王妃教出來的兒子, 骨子裏就帶着惡!」
靜塵居的門響了, 「何人裝神弄鬼?」
「世子爺,奴才來送您上路。您活着,太女終歸是不放心不是?」
「誰敢!我看誰敢殺我?太后娘娘是我的親孃,你們不知道嗎!」
小太監鬨笑起來, 「您說笑了,天下人誰人不知, 太后娘娘是咱們皇太女的親孃!」
毒酒下肚,好痛好痛啊,「娘,救我……」
我後悔了, 真的後悔了,若有來世,我只想在您膝下承歡。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