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出言頂撞蕭霽雲後,蕭霽雲賭氣送了我一對瑪瑙耳環。
他渾身散發着矜貴的氣質,誇我。
「你雖是伺候蘇棠月的丫鬟,但容貌身段絕不在她之下。」
「若是戴上它,一定更加好看。」
明知他遲早會與小姐和好,我依舊爲他解了衣帶。
每日與他在書房裏日落而做,日出而息。
還故意讓小姐親眼目睹了這一幕。
她譏諷我是個憑胸前那二兩肉得寵的娼婦,
詛咒我以後不會有好下場。
我輕笑一聲,狠狠給了她一耳光。
什麼時候,一個冒名頂替的戲子敢這麼囂張了?
-1-
我打了小姐蘇棠月一耳光後,她捂着紅腫的臉,去向世子爺蕭霽雲主動求和了。
那一顰一笑間皆是委屈,我見猶憐。
「你不是說過只愛我一人嗎?月兒不是故意要殺人的,妾身只是……太愛你了。」
「是月兒錯了,月兒給你跪下,若是哥哥不原諒,月兒便跪着不起來。」
聞言蕭霽雲轉過了身,摟住蘇棠月纖細的腰肢告誡道。
「罷了,以後莫要再做出傷害蕭家子嗣的事。」
見蕭霽雲沒再生氣了,蘇棠月眨巴着眼睛主動摟住了他。
透過門縫看着我時,眼裏滿是戲謔與輕蔑。
她脣瓣微張,以勝利者的姿態輕聲開口。
「我與他情深似海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裏呢。你賣主求榮,爲了榮華富貴當真是不擇手段。」
爲了榮華富貴?
錯了——
這些哪裏夠呢?
-2-
我自小便相信。
人之初,性本惡。
年僅八歲便已經殺了兩個人。
誰叫收養我的老虔婆縱容她老伴兒在我面前解下褲腰帶,還命令我脫衣服呢?
他們惡,我便比他們更惡!
所以在老頭子打算再次欺負我時,我喊了他爹爹,哄他喝下了蒙汗藥。
必須是他死,我活。
任何人來勸我,我都不會改變主意。
那老頭子被我綁起來時曾經說我是個壞種。
還說後悔沒找上村子其他幾個老光棍一起上。
所以我等他醒來後,才一刀刀插進他的胸口。
在他昏睡的時候殺他,能有什麼意思?
我喜歡看人掙扎的樣子,尤其是他們知道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
他死透後,我提前在半路上攔住了老虔婆,假裝懂事地給她送茶水。
她沒有懷疑我。
因爲,我只有八歲,還是笑容天真活潑的孩子啊。
等她發現老頭子已經死了時,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迷心粉讓她成了一個瘋子。
老頭子,也只能是她犯病以後殺的。
看着他們倒在我面前,我將手中的火把扔了進去。
也因此再度成爲了沿街乞討的小孩。
我還活着,其他的東西沒那麼重要。
期間我在乞丐堆裏碰到了一個長相俊朗不凡的男子。
他身受重傷,昏迷不醒。
我用乞討的十個銅板爲他買了藥,還包紮了傷口。
本想讓他做我的夫君,沒曾想夜裏我睡着時,他竟悄悄跑了。
直到我乞討時在世子府門前看到了蕭霽雲。
那熟悉的英俊面孔依舊輕鬆勾起了我心中的漣漪。
那是他正八抬大轎迎蘇棠月進門。
說是要報答她的救命之恩。
在此之前,蘇棠月只是個身份低賤的戲子。
因着這份救命之恩,搖身一變成爲了世子府的側妃。
好不風光。
周圍的人也不禁對蕭霽雲大加讚賞。
「這蕭家世子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聽說他恢復後便開始破天荒地找恩人,兩人還真是郎才女貌。」
我看了看身上破爛的衣服。
打算收拾一番進世子府。
討債!
我這個人,講究的是施恩必圖報。
-3-
我很順利地進了世子府,還到了蘇棠月身邊伺候。
期間世子妃秦語安曾命貼身伺候的嬤嬤傳召我到她房裏。
對我噓寒問暖一個時辰後,便命我去給蘇棠月送羹湯。
經過後花園時,我曾被腌臢的侍衛調侃。
「你合該走慢點,不然胸前那兩玩意兒晃得我哥們兒頭暈。」
語畢,兩人哈哈大笑。
我停下了腳步,並沒有害臊。
還讓那兩個侍衛夜裏在後花園等我。
隨後才徑直回了院子。
卻正巧看到蘇棠月跳舞摔倒的畫面。
蘇棠月當即雷霆暴怒,更換舞衣後問我看到了什麼。
還說要把我眼睛剜去。
只因爲我看到了她不完美的樣子。
一瞬間,我知道我成了世子妃的棋子。
這深宅大院,當真都是些老狐狸。
我主動跪在地上。
問小姐能不能晚些時辰再剜眼睛。
蘇棠月滿臉不解,不敢相信我竟然不是求她饒命。
「奴婢是被世子妃命令來送羹湯的,若是您此刻處罰我,想必定會被世子妃以此作爲把柄,損毀您在世子心中溫柔善良的形象。」
「若是小姐實在氣不過,不如先打奴婢一頓解氣。」
她果真沒辜負我。
將手中的匕首遞給了伺候的丫鬟荷花,看着荷花打我的手心。
我白皙的皮膚慢慢泛紅,別有一番美感。
若是蘇棠月那白裏透紅的皮膚濺上血,肯定更勝一籌。
捱打完畢後,我去應了侍衛的約。
等了許久,才終於等到世子爺經過。
我故意解開衣衫倒在了他的懷裏。
上演了一出爛俗的英雄救美。
他從高處望來,我胸前的雪白一覽無餘。
自然還包括被蘇棠月打得泛紅的雙手。
那兩個侍衛還未開口說什麼時,便當場被一劍封喉。
我躲在蕭霽雲的懷裏,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就當是他們的血爲這萬紫千紅的春色,添了點顏色。
然而對於傷痕,蕭霽雲沒問什麼,只當我犯了錯。
該打。
直到他數不清多少次在蘇棠月的院子裏看到我捱打以後。
終於俯身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未語淚先流,略帶幾分可憐地告訴他,我不痛。
其實我真的不痛,一想到我即將得到想要的一切,我心裏止不住地高興。
這些是我的來時路,是我勝利的印章。
這次,蕭霽雲歇在蘇棠月房間時,爲我說了話。
命令蘇棠月以後不要隨意鞭打奴才。
小姐解釋說是我辦事不力。
所以她纔打我的。
「何事辦得不妥?」蕭霽雲不解地問道,畢竟他一直覺得我謹慎入微,「若是如此,何不換個丫鬟?」
此言一出,蘇棠月以爲世子爺要將我收入房裏。
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
蕭霽雲離去後,她命令伺候的丫鬟荷花將我叫了進去。
責罰更爲嚴重,也更爲隱祕。
由棍棒伺候改爲了針扎。
那樣的傷口不會流血。
可我不是木偶。
既然她打的傷口不能流血,那我便讓別人爲我上點顏色。
於是我故意撞上了世子爺的貼身護衛,在他以爲我是故意生事劃傷我的手臂後,我暈倒了。
醒來的時候,我在蕭霽雲的房裏。
他還叫來了人爲我上藥。
不僅僅是手臂那處。
我強忍着疼痛起身答謝。
「世子爺,奴婢得回去幹活了,若是晚了,怕是主子會生氣。」
蕭霽雲問我想不想換個差事做。
我搖了搖頭。
在落下幾滴感激的淚水以後,一瘸一拐地離開。
-4-
事實證明。
沒有任何男子能抵擋得住一個楚楚可憐的女人。
最高端的獵人,往往都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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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府上的偏房雲兒有了身孕。
我知道,機會來了。
蘇棠月知道後,發了好大一通火。
還遭到了不受寵的雲兒的嘲笑。
於是趁着世子與世子妃秦語安外出時,去了雲兒的房裏。
她的衣服上,特意沾染了大量的夾竹桃粉末。
雲兒,不出意外,流產了。
最終因痛失孩子,跳井自殺。
世子與秦語安回來時,她的屍體已然僵硬。
秦語安憤怒不已,嘲笑雲兒是扶不起的阿斗。
不配做秦家的人。
即便死去的妾室是她的表妹。
也是在那個時候,一向疼愛蘇棠月的世子,與蘇棠月起了齟齬,生了嫌隙。
「月兒,人命關天,在你眼裏,竟什麼也不是嗎?我真是太嬌慣你了。」
「況且我是世子,想要娶什麼女子,與誰在一起,這不是你可以插手的事。」
蘇棠月不以爲意ṭùₜ,還質問蕭霽雲是不是把當初對他的救命之恩忘在了腦後。
實在是蠢得可愛。
蕭霽雲第一次厭惡上了這個外表美麗,卻不可理喻的恩人,落寞離開。
爲了懲罰她。
當夜還送了我一對瑪瑙耳環。
我裝作對一切毫不知情,心安理得地接受着。
背地裏卻暗自高興。
將近些日子所學的房中祕術、甜言蜜語都在他身上實施了。
一整晚,不帶重樣的。
於是第二日清晨,主子看到了我害羞地拉高被褥,擋住胸前雪白的那一幕。
她連想也沒來得及想便衝進房裏,罵我不知廉恥,賣主求榮。
同時嘲笑蕭霽雲。
「你現在能幹一整夜了?沒有不行了?」
「蘇棠月!」蕭霽雲一字一句,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來的。
「姐姐,你要罰,便罰奴婢,別因奴婢影響了你與爺之間的感情。」
蘇棠月聞言伸手就要打我。
不出意料地被蕭霽雲推倒在地,還命人把蘇棠月帶了出去。
她離開後。
蕭霽雲將我摟在懷裏,叮囑我若是受了委屈,不必忍着。
我笑了笑,點了點頭。
這還用得着他說?
受了委屈還強忍着,那是蠢豬纔會做的事情。
我緊緊依偎在他懷裏,享受着得到的溫暖。
當真是妙不可言。
可我漸漸也發現。
時間一久。
蕭霽雲似乎是遺忘了那件一屍兩命的事情,看到蘇棠月,竟會心生不忍。
真是個記性比狗還不如的玩意兒。
於是爲了讓他記起曾經,也爲我多爭取些時間,在一次散步中,我主動邁步到了蘇棠月的跟前。
「主子,您萬不可跟世子爺置氣,他雖然與我在一起,可心裏裝的都是你啊。」
不出意料,她給了我一耳光。
將蕭霽雲心中的不忍、憐惜與愧疚打得煙消雲散。
他扶起我離開,說蘇棠月依舊死性不改,對她失望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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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委屈地依偎在他懷裏。
稱小姐不是故意的,讓世子不要生氣。
這段日子裏,蕭霽雲是我一個人的。
我與他夜夜在書房顛鸞倒鳳,不知天地爲何物。
我總會在他緊握着我雙手時,情難自已,不由自主地喊他的名字。
而作爲回應,他則是在我脖子上留下愛的印記。
這印記,落在蘇棠月眼裏,尤其刺眼。
她見到我時,不免對我陰陽怪氣,嘲笑我。
「不過是個被男人玩的玩意兒罷了。」
「麻雀,是不可能變成鳳凰的。」
我捂住嘴輕笑。
「蘇棠月,你與我有什麼不一樣嗎?怎麼自己還看不起自己了呢?」
語畢,我狠狠給了蘇棠月一耳光。
以後有沒有好下場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
蘇棠月現在是沒有什麼好下場的。ţù₉
她捂着臉,要去向蕭霽雲主動認錯。
我沒攔着她。
甚至還等她說完了,我才推開了門。
甩着剛剛纔被打疼的手,再次忍痛給了她一耳光。
「世子爺,小姐說我是麻雀,那不就是說我腹中您的骨肉是麻雀之子嗎?」
「您快幫我揉揉,我的手好疼~」
此言一出,屋內三人瞬間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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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霽雲替我吹了吹,隨後命侍從召來了大夫爲我診脈。
在確定我已有了身孕後,他欣喜不已。
畢竟世子府多年一無所出。
好不容易雲兒懷了孕,還一屍兩命。
世子妃的身子因常年操心府裏大小事務,也早就不能再生育。
想到這裏,我突然明白秦語安讓雲兒入府的目的。
即便雲兒不死在蘇棠月手裏,也會死在世子妃的腳下。
抬眸的瞬間,我看見蘇棠月咬着牙,臉色鐵青。
「沒想到妹妹的肚子是真爭氣啊,這麼快便懷上了。」
「姐姐不用羨慕我,若是你有了孩子,世子爺也會這般疼你的。」我恭敬地屈膝行禮道。
蕭霽雲對此十分滿意。
誇我十分識大體,知進退。
高興地將我攙扶起來。
我成了他的侍妾,居住在紅梅殿。
同時識趣地退下,留給他們二人獨處的時間。
回院子後,我便開始着手安排明日送給蘇棠月的驚喜。
還查閱了許多高難度的舞蹈動作。
直到我看到了盤鼓舞,這纔將書合上。
一切準備就緒後。
我在院子ţů₀裏吹起了竹笛,這是明日的驚喜必不可少的一步。
隱約唱的是「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於是子時剛過,蕭霽雲便來了我的院子。
「世子爺,你來了臣妾的院子,姐姐會不高興的。」
他溫柔地將吻落在ẗŭₘ我的額間,說我如今也開始調皮了。
「那明日奴婢再親自向姐姐請罪。」
他說明日與我一起,也好看看蘇棠月是否真的改了。
我依偎在他懷裏。
緊緊摟着他的腰。
計算着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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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悄然來臨。
明月懸掛空中,淡淡的光像輕薄的紗,飄飄灑灑在地面,似一層碎銀,晶亮閃光。
我與蕭霽雲用過晚膳以後,便一同去了蘇棠月房裏。
只是院內卻靜謐無聲。
隱隱透露着一絲詭祕的氛圍。
「世子爺,姐姐莫不是病了?不然怎麼沒人呢。」
蕭霽雲沒出聲,聞言只是加快了腳步。
很是擔憂蘇棠月。
我靜靜地走在他身後。
他的身材纖長而勻稱,每一個動作都透露出一種優雅與從容,即便沒有看見他那張臉,只是這樣的背影,也讓人不禁爲之傾倒。
難怪我見一面便喜歡得不得了。
就在我們想要繼續一探究竟時,荷花突然慌張地出現在我們面前,跪在蕭霽雲面前。
「世子爺,娘娘她歇下了……」
她的聲音透露着慌亂與緊張,任何一個正常人,都能看出不同尋常。
我上前一步挽住蕭霽雲,稱既然姐姐睡下了,那便明日再來。
不出意料,他Ťŭ⁶拒絕了。
說是來都來了,不差這一時片刻。
於是鬆開了我的手,徑直朝裏面走去。
而荷花也在此刻大着嗓門吼了一嗓子,說世子爺來了。
她的舉動讓蕭霽雲認定主僕倆定然有鬼。
於是蕭霽雲迫不及待地推開了房門。
「月兒……蘇棠月?」
他喊了幾聲,但沒人應答。
隨後隱約聽見了一個男人慾罷不能的聲音。
蕭霽雲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去,掀開了那道簾子。
此時的蘇棠月正被男人摟在懷裏,全身上下只剩一個肚兜。
見蕭霽雲來了,她似乎清醒了過來,解釋不是世子看到的那樣。
她是被人冤枉的。
被人下了藥。
「這是在世子府,在你的院子,有誰敢給你下藥?」
蘇棠月回想起黃昏時,她喝了一碗荷花端給她的綠豆湯,隨後便感覺整個人渾身燥熱難耐。
荷花還給她出主意。
若是想要在世子府立穩腳跟,便必須要有個孩子。
至於這個孩子是哪個男人的,根本不重要。
她當時是有些心動,也有些猶豫。
其實在裝進箱子運男人進來時,她還沒想好。
剛纔,她也是想要拒絕男人的。
她是在推開他啊。
「世子,都是荷花,荷花她……」
沒等她說完,蕭霽雲就打斷了她。
這樣哄人的鬼話,連三歲小孩也能辨別真假。
聞言,荷花跪在地上,沒有任何反駁,主動向蕭霽雲承認。
一切都是她的主意,與蘇棠月無關。
蕭霽雲更加惱怒,徑直拔出腰間的刀劍,直直抵在蘇棠月的脖子上。
一副要殺了她的架勢。
我立馬衝到了她的面前。
「世子爺,想必姐姐也是一時鬼迷心竅。都是因爲我懷了身孕,奪走了爺的寵愛。」
「姐姐一定是以爲她若是有孕了,爺便會像疼我一樣疼她,說到底,姐姐是愛爺的。」
「若是爺一定要殺了姐姐,那便連我一起殺了吧。」
蕭霽雲眼中閃過驚愕,他也有過懷疑,可令他想不到的是,我竟然勸他不殺蘇棠月。
在我的勸誡下,蘇棠月保住了一條命,被送去了蕭家西郊的院子居住。
衣食住行,由我照管。
我好好招待着她,讓她有力氣苦練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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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霽雲因此難過了好一陣子,將自己關在屋子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老夫人與世子妃來勸了一次又一次,但都不管用。
府裏的人見到世子妃時,都十分尊敬。
因爲秦語安常年在老夫人身邊伺候着,也因此孝名遠揚。
離開前,她看了看我的肚子,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眼裏是掩飾不住的歡喜,叮囑我女子要生下孩子,纔能有立足之地。
送走了她們後,我便去看了蘇棠月跳舞。
既然她不喜歡別人看到她跳舞摔倒的樣子,那便好好練。
沒日沒夜地練。
馬車來到院外時,從裏面傳來了動人的歌聲。
我一步步挪到院內,只見蘇棠月身着月牙色紗質舞衣,正用她的長眉、妙目、手指、腰肢,髻上的花朵,腰間的褶裙,用她細碎的舞步,繁響的鈴聲,輕雲般慢移,旋風般疾轉,舞出她的離合悲歡。
我再次爲她鼓起掌來。
只是下一瞬蘇棠月便因疲憊,差點從鼓上跌倒下來。
「姐姐,妹妹最近也試着學了跳舞,勞煩你費心指導一番,若是我不慎摔倒,被姐姐瞧見了,我可是會剜了你眼睛的哦。」
此話一出,蘇棠月僵在原地,從頭到腳感覺一陣寒意。
過了許久,強裝鎮定道。
「世子爺不會允許你這樣做的,你不敢……不敢……」
我笑着看着她。
直到她嘴裏發不出聲音。
「姐姐,你應該好好想一想,那天世子爺要殺你,還是我留下你一條命呢。」
語畢,我來到了那鼓上面,按照前些日子看到的舞蹈動作,一個一個跳了起來。
蘇棠月的內心害怕到了極致。
不自覺在心裏祈禱,千萬別摔倒。
也想明白了,那天我救她,不過是爲了折磨她而已。
這些天她一直跳舞,沒有半刻歇息,雙腳已經腫得不成樣子。
若是繼續跳下去,這雙腳怕是要廢了。
我最終還是沒能如她的願,跌倒在地。
「姐姐,我是好好跳的,也想保住你一雙眼睛,可是上天它不遂人願啊。」
「是你自己動手,還是我替你剜?」
聞言,蘇棠月大步向外跑去,嘴裏還不停喊着蕭霽雲的名字。
門口的侍從攔住了她。
看來她是不忍心自己動手了。
我只好親自拿起了匕首。
想着先剜哪一隻。
蘇棠月害怕極了,當場尿了褲子。
像極了當時以爲要被剜掉雙眼的我。
看着她痛苦地哀嚎,我充滿了快感。
「姐姐,我怎麼會真的要剜掉你的眼睛呢?三天後,整個蕭家的人要ţú⁰去心月湖遊玩呢,此時作惡,怕是不吉利。」
語畢,蘇棠月鬆了一口氣,無力地癱倒在地上。
臨走前,我再次強調了我們要去的地點。
「姐姐,記得是在心月湖……」
那個湖很是廣闊,若是掉下去了,最是不好撈人。
蘇棠月緊咬着牙,第一次沒有罵我。
「姐姐,那我走啦,那舞蹈,不行就多練……」
「旁人的榮華富貴不要冒領,不然是會天打雷劈的。」
-10-
三日後。
是蕭府遊湖的日子。
鑑於府上近日來不安寧,所以老夫人也去了。
見到蕭霽雲時,她心疼了許久。
還叮囑他要多關心我肚子裏的孩子。
蕭霽雲看着爲他操勞的我,心裏滿是感激,關心地問肚子裏的孩子幾個月了。
「已經七個月了,你忘了嗎?」
他高興地笑了笑,說他以後會好好待我。
隨即便準備攙扶着我上了船。
可船離岸不久,蘇棠月卻衝了出來。
聽見蕭霽雲的聲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地告訴蕭霽雲她錯了。
見蕭霽雲心中不忍。
我主動上前一步,將她扶了起來。她察覺到是我以後,害怕地向後退去。
說這一切都是我的陰謀。
「世子爺,你相信月兒,夏蓮是妒恨妾身要剜她雙眼的事,要向我復仇。」
「前幾日,她還特意來莊子上折磨我。」
見蘇棠月說完了,我裝作毫不知情且痛苦萬分的樣子。
「姐姐,你怎麼可以這樣顛倒是非呢?」
「你究竟爲什麼這麼狠心?」
「難道就因爲當初嫉妒我懷了世子爺的骨肉嗎?還是因爲你害怕我會說出當年世子被仇家追殺,其實是我所救?」
「我與姐姐情同姐妹,絕不會說出去的。」
蘇棠月慌了,因爲她是憑藉着這份救命之恩,從一個不受寵的妾室,一躍成爲世子爺的側妃的。
「你……你有證據嗎?」
我笑了笑,撫摸着那張貌美的臉龐,答道。
「證據?何止是有啊!」
我當着衆人的面問蘇棠月知不知道世子重病時,咬過他恩人一口的事。
此事絕無第三人知曉。
此言一出,蕭霽雲也明白她被蘇棠月騙了。
見事情毫無轉圜的餘地,蘇棠月用盡全身力氣向我撲來。
欲魚死網破。
但我腹中有蕭霽雲的孩子啊,他怎麼會允許我被傷害?
在她過來時,蕭霽雲將我推開了。
蘇棠月絕望極了,狠狠拽着他,兩人一同掉了下去。
世子妃當即便命人打撈。
老夫人嚇得不輕,咒罵蘇棠月就是個災星。
她早就提醒過蕭霽雲,讓他不要將心思放在女人身上。
奈何他不聽。
更是說什麼也不願意離開,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我只得以腹中胎兒還需要她的關愛爲由,將她安撫住。
老夫人這才同意離開。
臨走前,我攔住了世子妃。
「秦語安,我能到蘇棠月身邊伺候,是你安排的吧?」
她瞭然,誇我不但貌美,還很聰明。
讓我不必感謝她。
我攙扶着她下了船。
就讓她再短暫地享受這最後的歡愉吧。
很快,她會被自己苦心經營的名聲,刺得體無完膚。
世子妃與老夫人遠去後。
我吩咐了管家,若是尋到了兩人,第一時間來稟報我。
不必勞煩老夫人與世子妃。
他起初有些爲難。
直到我告訴他腹中孩子是世子府唯一的子嗣後,他答應了下來。
-11-
世子府。
突然變得冷冷清清的。
正當我想起從前的一幕幕時,荷花來了。
「你不是出宮找你阿郎了嗎?」
她什麼也沒說,只告訴我她帶着銀子出府時,卻發現她的阿郎早已娶了親。
「在我心裏,他已經死了。」
從我看到荷花總沒日沒夜地納鞋。
而那鞋的尺碼,還是男子的。
我猜想,那一定是給她心上人的。
於是,我利用了她的愛人之心。
以一百兩銀子脅迫她爲我在蘇棠月的羹湯中下藥。
我……好像真的是個壞種。
脅迫算計了與此時毫不相干的良善之人。
可我,別無選擇。
「夏蓮,我……可以跟在你身邊嗎?」
我高興不已,畢竟我身後,沒有信任的人。
「你不怕我會找機會替蘇棠月報仇嗎?」
我搖了搖頭,畢竟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12-
荷花成了我在府裏最信任的人。
而世子妃依舊自從心月湖畔離開後,便跟老夫人在佛堂帶着,很少見人。
我只能製造機會接近她。
在孩子八個月大時,我以走動多了有些累爲由主動去了她房裏。
「姐姐,我實在太口渴了,你這可有解渴的酸梅湯?」
她雖然有些震驚,卻還是命房裏的人爲我端來了。
碗裏的楊梅看着很是可愛,我一飲而盡。
喝下以後,腹痛不止。
荷花見狀趕緊攙扶着我離開,叫來了大夫。
只一個眼神,荷花與大夫便心領神會。
等老夫人來以後,大夫支支吾吾,最終在老夫人的逼迫下,說出我喝了墮胎的紅花一事。
老夫人聽完差點暈了過去。
「所幸喝得不多,適才又全吐了出來,因此母子平安。」
「母體萬萬不能再受損了,如若不然,有胎死腹中的危險。」
老夫人雖心有疑惑,卻還是斥責了世子妃。
「如今蕭府便只剩夏蓮腹中的孩子了,你想做什麼……」
世子妃面露委屈,解釋她什麼也沒做。
正當她打算自證時,我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老夫人,夏蓮只是個丫鬟,死了便死了吧。」
「如今,只是請老夫人放我離開,以此保全孩子的性命。」
聞言老夫人慌了神,忙不迭地叫世子妃過來向我道歉。
她雖咽不下這口氣,卻還是隻能喫了這個啞巴虧。
輕聲警告我不要得寸進尺,不識好歹。
我捂住肚子,驚恐地縮到牀角。
見狀,荷花殷切懇求老夫人。
「主子這些日子一直休息不好,就是擔心有人害她。」
「大夫說她已經憂思成疾,再這樣下去,孩子怕是保不住啊。」
聞言,老夫人只得心下一橫,命人將世子妃拉了ẗṻₖ下去,關入柴房。
說是等孩子平安出生以後,再讓她出來。
這樣一來,她便無法在我生產之時動任何手腳了。
彈指間,便到了我生產時。
得知我生下男嬰那日,府內鑼鼓喧天,張燈結綵。
老夫人也按約,將世子妃放了出來。
她出府的第一日,便是來揚眉吐氣。
說遲早要讓我不得好死。
「之前你沒死在蘇棠月的手中,那是運氣好。」
我溫聲將孩子哄睡後,抬起頭看她。
「秦語安,蚍蜉不可撼樹,可若你不是世子妃了呢?」
她笑了笑,說蘇棠月已經死了,讓我不要太高看自己,腐草之螢,豈能與日月爭輝?
「夏蓮,即便是我殺了這孩子,老夫人不也只是將我關在這裏嗎?你能奈我何?」
我沒有說話,一切,只等明日見分曉。
這可比一下殺了她,更有趣。
-13-
第二日清晨。
府裏熱鬧極了。
亭榭間零零落落地坐了不少人,正聽幾個婢女演奏曲子,絲竹管絃,彩袖翩飛,看上去一派花團錦簇,美不勝收。
世子府人丁單薄,但我特意邀請了所有沾親帶故的蕭家人。
今天的好戲,若是隻有幾個人在,怎麼對得起這戲的精彩?
老夫人抱着孩子,短暫忘記了失去兒子的痛苦,沉浸在孫子百日宴的喜悅中。
世子妃的孃家也來了,紛紛勸說老夫人不要把先前的事情放在心上。
秦語安是最孝順的。
老夫人連連點頭,說她把兒媳的好記在心裏,不會真與她生了嫌隙。
這話,當然是揹着我說的。
荷花聽到時,不免氣憤不已。
爲我感到不值。
我安撫她不必擔心,就讓她們再和諧這一時半會兒。
在祈願孩子長命百歲、平安成長以後,一個持刀的瘋婦突然闖了進來。
衆人躲閃時,認出了那是府裏的世子妃。
世子妃的孃家人試圖上前,呵斥她趕緊退下,不可在這樣的場合丟人現眼。
可她現在置身於幻象當中,哪裏能控制住自己。
拿着匕首便直直朝老夫人刺去。
老婦人想不到秦語安如此小家子氣,竟因爲將她關進柴房的事而心生怨恨,要對自己下此毒手。
一時之間,世子府陷入了一片慌亂。
在估摸着她體內五石散失效後,我才假意上前,試圖勸解秦語安。
「姐姐,你素來賢良,孝順公婆,難道竟只是裝的?其實背地裏只是個沽名釣譽的小人?」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手裏的匕首,開口向其他人解釋。
「不是我,我……我只是想殺夏蓮的。」
我傷心地坐在地上。
繼續演戲。
比三月的牡丹更楚楚可憐。
「剛剛我們分明都看見了,怎麼不是你要殺老夫人?」
衆目睽睽之下,秦語安無從抵賴。
她苦心經營多年的好名聲,也在此刻毀於一旦。
老夫人忍着痛苦,問她究竟是爲什麼。
見大勢已去,秦語安索性不裝了。
說這深宅大院的每個人,都是陰溝裏的一條蛆。
「你們問問自己,誰的手裏是乾淨的?」
「若是上天讓我出身貧寒也就罷了,可我既生在了富貴人家,怎能不將權力籠在自己手裏,我沒有錯。」
「今日不過是成者爲王敗者寇,不必多說。」
語畢,她便打算自戕。
可僅是這樣,實在太便宜她了。
「兒媳謀害婆母,屬大不敬,按照律例,輕則斬首,重則凌遲,不過姐姐爲世子府辛苦多年,若因此殺了你,妹妹實在是於心不忍。」
因我爲她說情,老夫人狠下心,將她交給了我處置。
經秦語安這樣一鬧,宴會再無法進行下去了。
只得將賓客一一送了回去。
一切安排妥當後,我去見了世子妃。
「我想,你應該還沒有忘記你曾經要殺我,將我當做棋子。」
荷花將燒紅了的烙鐵,遞到我的手中。
那烙鐵上,刻着「奴」這個字。
鐵打的世子妃纔在此刻,怕了。
跪在地上,求我寬恕。
「你當初有沒有想過,我當時可能也會像現在這樣?」
「你想過,你害的,是一條人命嗎?」
語畢,我將烙鐵落在了她的臉上。
她痛苦的聲音與我內心的歡愉猛烈撞擊着。
洶湧澎湃。
「夏蓮,你簡直是個瘋子。」
我不以爲然, 我分明那麼正常。
「瘋?我能裝會演,哪裏會是瘋子?世子妃莫不是精神錯亂,昏了頭了?」
我明白秦語安不在意蕭霽雲有多少女人, 她在意的,是子嗣,是世子府永久的管家之權。
而我如今將她所擁有的徹底擊碎,這比殺了她還要讓她難受。
好好活着吧。
承受着屈辱的每一天。
-15-
夜深人靜時, 我將秦語安țűⁱ放了出去。
任由她自生自滅。
只是轉身回府時,我在拐角處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想起前幾日下人來報。
說是找到了在湖邊撈到的蘇棠月屍首, 沒見到世子爺的。
他沒死。
所以他來了。
也終於來了。
蕭霽雲靜靜地站在那裏,像有許多話要與我說。
卻又不知如何說起。
我主動摟住他, 告訴他我曾經受過許多人的白眼與欺凌。
也差點死在蘇棠月的手中。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夏蓮, 這些我都不知道,爲何當初你不告訴我?」
我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
「告訴你什麼?難道你會因此處置蘇棠月嗎?」
「但我與你在一起的那段時光, 是快樂的, 救下你的那一天, 我曾經想過要與你生生世世在一起。」
蕭霽雲的眼神里突然煥發出光彩, 主動拉起我的手。
我厭惡地甩開了。
「可你沒有認出我。」
「你有那麼多的女人, 也差點因爲你對蘇棠月的縱容, 死在府上。」
聞言,蕭霽雲渾身沒了力氣,重重跌在地上。
「可你,終究還是活着。」
「你……這麼恨我嗎?」
我還沒有開口, 他卻主動說出了答案。
「我不信,你一定是愛我的, 孩子便是最好的證明。」
我蹲下身,撫摸着這張俊朗不羣的臉, 騙他道。
「誰說孩子是你的?」
原本我就打算若是懷不上,便另外尋個男人的。
我要的,只是孩子而已。
蕭霽雲眼裏的悲傷化爲了憤怒, 卻發現使不出一絲力氣。
我怎麼會允許他再傷害我呢?
剛剛我擁住他,不過是想將隨身攜帶的毒針刺入他的體內而已。
那毒藥, 無藥可解。
蕭霽雲在我面前緩緩倒了下去, 停止了呼吸。
我的臉頰不知何時已溼潤了。
這淚, 是發自內心的。
我的心, 狠狠痛了一下。
「蕭霽雲,願我們生生不見。」
-16-
處理好蕭霽雲的身後事後,我生了一場大病。
期間我在世子府門外一對老夫妻,他們一邊走着一邊催促着女孩快些趕路。
女孩用祈求的目光看向我,似乎是求我買下她。
我抱着兒子走到老夫妻的跟前,說要買下這個孩子。
「不行, 我們的孩子不賣。」
「荷花, 讓人抓住他們, 立即報官。」
老夫妻立刻慌了, 說是不要銀子,女孩歸我了。
我沒有允許他們逃走。
還將女孩留在了我府中。
女孩眨巴着眼睛,問我怎麼看出來他們是壞人的。
我想了想,認真地回答了她。
「因爲我曾經也像你一樣, 渴望會有一個人救我。」
只是,沒有人帶我離開,誰都有自己的泥沼……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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