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她親自下場做替身

我是京圈太子爺的白月光。
但我人還沒死,他懷裏就多了個贗品。
傳說中的替身不過蹙了下眉。
當晚,陸執野便碾碎了我沈家的百年基業。
大廈傾塌,只在瞬息。
我媽跪在我面前,一夜白頭。
「茵茵,你去認罪!去求他!」她死死攥着我的褲腳,涕淚橫流,跟當年把我趕出家門的樣子判若兩人,「只要沈家能翻身,媽發誓,一定風風光光把你認回來!」
我低頭,看着她,捂嘴嘆息。
「媽,您糊塗了?」指尖輕輕拂開她的手,「我啊……不過是您沈家鳩佔鵲巢的假千金。」
「這潑天的富貴。」
「還是讓您流落在外、血脈相連的真千金去受着吧。」
圈裏人都在笑。
笑我這個白月光,竟被一個低劣替身碾壓。
我垂眸不語,轉身依偎進陸執野熾熱的懷抱撒嬌。
笑話。
誰規定,白月光不能親自下場,給自己當替身啊?
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陸執野正委屈得像只小狗。
——「老婆她到底要演替身到什麼時候啊?」

-1-
假千金身份被揭穿的那一刻,我成了整個京城最大的笑話。
採訪視頻裏,我媽死死地攥着旁邊女孩的手腕,絲毫不敢鬆手,緊張到指節都泛了白。
而那個女孩。
她穿着我最愛的那件真絲旗袍,胸口彆着我十八歲生日時收到的胸針,站在北京秋日的陽光下,像一株從故宮紅牆裏探出的白玉蘭。
精緻、脆弱、又高高在上。
下一秒,我媽帶着哭腔的聲音穿透屏幕,狠狠砸進我耳朵:
「珍寶纔是我沈家的親孩子!我身上掉下的肉啊!」
聽到有人提起我。
趙雅蘭目光不屑,嘴角帶上幾分譏誚:
「沈夢茵?那就是個冒牌貨!養不熟的白眼狼!」
「這種人,早在珍寶沒回來前,就被我掃地出門了!」
眼底的鄙夷與厭棄,淬了毒般毫不掩飾。
視頻戛然而止。
手機屏幕暗下去的瞬間,映出我蒼白又病態的臉。
隱約藏着幾分興奮、激動。
良久。
我輕輕笑出了聲。
——驚歎於他們不長記性。

-2-
纔不過五年過去。
他們就忘了。
我是陸執野的白月光。
京城有喫人的沈家不假……
但還有專喫沈家的陸執野啊。
五年了。
在這五年間,我用盡各種手段,終於獲取了沈家做假賬的證據,也終於等到陸執野掌權的消息傳到大洋彼岸。
視頻掛上熱搜沒多久,就有人聞着味過來給我發消息。
「夢茵,這下你可怎麼辦纔好?」
「沈家如今可是把事情做絕了,現在整個圈子都在傳——你不過是個飛上枝頭的假鳳凰罷了。」
她面上給我發個哭泣的表情包,尾音裏的ṭū́ₔ幸災樂禍卻幾乎要溢了出來。
我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回國的機票,有些懶散地回覆。
「能怎麼辦,自然是去找陸執野撐腰啊。」
對話框瞬間陷入死寂。
當年我單方面跟陸執野分手,一聲不吭直接就出了國。
我把事做得那麼絕。
五年過去,陸執野掌權成了京圈太子爺,我居然還有臉妄想着找他替我撐腰??
「你瘋了吧?」對面的回覆透露出幾分荒謬,「陸執野昨天剛發朋友圈,說要開始新生活!人家憑什麼等……」
她話音未落,機艙廣播開始播放登機提醒。
我笑笑,鎖上手機。
憑什麼等我?
就憑我是白月光唄。
窗外的雲層籠罩,晚霞逐漸穿越南加州,匯聚在京城的上空。
真是期待……沈家人見我的表情啊。
當年把我像狗一樣趕到國外自生自滅的時候。
會想到我有活着回來報復他們的這天嗎?

-3-
沈家真千金找回來上熱搜還沒兩天,就被另一條爆炸性新聞狠狠擠了下去。
京圈太子爺陸執野身邊,破天荒地出現了一個女人。
海藻般濃密微卷的長髮,蒼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膚,五官柔媚精緻得不像真人。她只穿着一身最簡單不過的棉質白裙,安靜地跟在陸執野身後半步,就輕而易舉地奪走了所有目光。
畢竟這張臉,像極了那位沈家的假千金。
可要說是她吧,太子爺前腳剛發朋友圈要從頭開始。
哪能後腳就打臉。
原來那姑娘不過就是個沈夢茵的替身。
據說還是擺攤賣脆皮烤腸的時候被陸少發現的。
消息傳到沈家後,他們狠狠地鬆了一大口氣。
「我就說嘛!就算那小賤人還活着,她哪來的臉回來?她敢嗎?」
「就是!要我說,現在當務一急是讓珍寶去跟陸少多接觸接觸。我們珍寶論身世、論長相氣質,哪裏比不上那個假貨的一根指頭?」
「不過——若是陸少真對我們珍寶有意,那這替身嘛……」一個旁支的嬸子壓低聲音,臉上帶着算計的笑,「留着當個玩意兒養着,我們沈家也不是養不起。男人嘛,哪個不貪新鮮?重要的是正宮的位置。」
「對對對!只要回來的人不是沈夢茵那個煞星,一切都好說!就看下週的宴會了,到時候咱們可得把珍寶好好打扮一下!」
可惜,他們這口氣,松得太早了。
那買烤腸的替身就是我。
我不當替身,他們怎麼放鬆警惕不是?

-4-
圈內好友笑話陸執野找個贗品圖什麼的時候。
陸執野點了根菸,語氣平淡得像討論天氣。
「圖小姑娘做的脆皮烤腸好喫。」
這倒不是假話。
被沈家像丟垃圾一樣甩出豪門後,這五年來,爲了活下去,我什麼都幹過。刷過盤子,送過外賣,在便利店熬過通宵。而最拿得出手的技能,就是這做脆皮烤腸的手藝。
改好了花刀的烤腸下油鍋輕輕一炸,外殼酥脆焦香,內裏鮮嫩多汁,香味撲鼻而來。
以至於陸執野路過我的攤位的時候,腳步猛然停下。
他紅着眼抓住我的手腕,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沈夢茵?」
五年不見,他五官依舊英挺,但輪廓褪盡了少年稚氣,顯得愈發深邃冷峻。
全身上下一副少年總裁的氣場,只是小拇指上,仍舊戴着我五年前送給他的那個地攤戒指。
恍然如夢。
我垂下眼,猛地抽回了手:
「先生,您可能認錯人了,我叫沈心月。」
他視線掃了眼我油膩的ƭűₙ圍裙,回過神來,視線落在我臉上,有些怔愣,自嘲地咧咧嘴:「像她。」
我下意識搓了搓手。
他卻突然頓住,目光牢牢地鎖在我的指尖上。
半晌,陸執野勾起了嘴角,聲音平穩起來,隱隱摻雜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愉悅。
「是,都怪我認錯了人。」

-5-
我並不想讓陸執野知道我是沈夢茵。
畢竟當年不辭而別離開了他五年。
五年時間足以改變任何一個人,我要知道他還是當年的那個少年,還是已經跟沈家一丘一貉。
若陸執野再次愛上我。
我偏要讓沈家知道,他們所謂的驕傲,在陸執野面前甚至比不過我的一個替身,他們求而不得的東西,我輕而易舉就能到手。
五年前,他們費盡心思想把陸執野拉下臺,就因爲我的不從,而把我當做狗一樣拋棄。
五年後,陸執野羽翼豐滿,而我也終於能借勢報復沈家。
我腦子裏還在密謀如何勾引他。
陸執野忽然輕輕嘆了口氣,語氣中帶着認命。
「你擺這攤子,一天能掙多少錢?」
「一千?」
我隨口胡謅。
他皺起眉:「別賣這個了,行不行?」
「不賣烤腸?」我挑眉誇張反問,「那你養我啊?」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瞬間,他自然地接話。
「我養你啊!」
意識到自己回答得太快,陸執野摸了摸鼻尖,喉結不自然地滾動了一下。
「我一天給你一萬,你就當……我把你的烤腸全包了。」
我一怔,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陸執野,有些疑惑。
「你這是,想搞包養?」

-6-
陸執野的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一層薄紅,他輕咳一聲,避開我的目光ƭúₔ。
「不是包養,是想僱你當我的女朋友。」
荒謬。
「我們才第一次見……」
「不是真的女朋友。」他打斷我,「是讓你替沈夢茵,裝我的女朋友。」
目的雖然輕而易舉地達成,但我心底莫名湧起一絲不爽。
這得虧遇見的是我,不然真碰到個長得像的,陸執野是不是就真和別人攪和到一起了?
「以前看小說,總說霸總愛找替身,我還琢磨着太離譜了。」
「畢竟真鈔和假鈔,我想,我還是分得清的。」
我說到一半,松木檀香混在一起的氣息突然撲面而來。
陸執野輕輕捏了下我的臉。
這動作太熟悉,我心跳一快,屏住了呼吸。
「看到假鈔我會生氣,但是看到你,我會高興。」
「記好了,替身守則第一條,別學她多話的毛病。」
嘁。
「包烤腸就不必了,但如果您還喜歡她,那陸總不如看看這個?」
我拿出了一個 U 盤,塞到了他的衣服裏。
「沈家跟我有仇,這裏裝着點沈家經濟上的罪證。我正好聽說,沈家如今在大肆貶低您的白月光,這些罪證連着您白月光的份量,也不知道夠不夠換您給我撐一次腰?」

-7-
他看了看我,突然無奈地揚起嘴角,然後大步轉身離開。
我急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夕陽的光打下來,照到地面上,淺淺地映射出他的身影。
忽然讓我想起好多年前。
陸執野的喜歡張揚到人盡皆知的地步。
他一個校服拉鍊都要拉到最上面的好學生。
就因爲我一句喜歡黃毛,染了刺眼的金髮,臉上貼滿了釘子。
可即便如此,我也看都不看他一眼。
旁人笑我不知好歹。
畢竟陸家跟沈家比起來,那是一個天一個地。
要不是在一個學校上學,我怕是連陸執野的腳尖都夠不到。
可十幾歲的少年卻難得對他們兇了臉。
轉而又小心翼翼地對着我捧出飯盒:「你不是說你喜歡喫甜的嗎?嚐嚐,我新學的糖醋排骨!」
我的心在那個瞬間,突然軟成了一片。
腦子裏閃過個聲音:大不了試一下。
趁他沒注意,我突然飛快地啄了他臉一下。
「陸執野,要不我們……試試吧。」
他瞬間僵住,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透,連那刺眼的黃毛都顯得柔和起來。
但我倆在一起的消息傳到沈家後。
呵……
「喂。」
冰冷低沉的男聲驟然響起,打破了我的回憶。
我這才發現陸執野停在了一個僻靜的路燈下,昏黃的光線將他深邃的五官映照得半明半暗。
逆着光,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能感受到陸執野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給你開那麼高的工資,」他語氣帶着點漫不經心的慵懶,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無名指的戒指,「我幫你撐腰換你幫我個忙,不過分吧?」
「什麼?」

-8-
陸執野拋過來一個文件袋。
我下意識接住,袋子入手還殘留着他指尖的溫度。
藉着昏黃的光線,只掃了一眼裏面的內容,我的瞳孔便猛地收縮!
心臟緊緊一縮。
那裏面記載的竟然是沈家核心產業的財務漏洞!
這……他怎麼會……?
還沒來得及思考,陸執野忽然抬手,揉了揉我的發頂。
「別多想。」他那張過分英俊的臉在我眼前驟然放大,「我要你做的很簡單——」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
「拿着它,看着沈家引以爲傲的百年基業,是怎麼在你這個他們最看不起的贗品腳下,一點、一點……」
「——土崩瓦解的。」
「這場戲,」他微微傾身,鼻尖湊了過來,帶着點試探。「沈小姐,你會覺得……過分嗎?」

沈家將我當成一條可以隨意打殺的狗的時候,可曾想過過分?
趙雅蘭藉着送我出國深造的名義,實則將我拋棄在異國他鄉自生自滅的時候,可曾想過過分?
他們迫不及待地將沈珍寶推上我的位置,還要將我釘在恥辱柱上反覆鞭撻的時候,可曾想過過分?!
我迎上他的目光,歪了歪頭,笑了起來。
「怎麼會過分呢。」
「明明是他們罪有應得不是嗎?陸先生。」
話音落下的瞬間,陸執野看着我的眼神里突然有些幽怨。

-9-
「三天後。」他直起身,恢復了那副疏離的樣子。「陪我去參加沈家的答謝宴。」
「然後……狠狠地打沈家的臉。」
「沈小姐可能還不知道,沈家如今已經是強弩一末了。」
「他們藉着找到沈珍寶的名義,砸鍋賣鐵辦了個答謝宴,嘴上說的是相看個聯姻對象,其實不過是去找人接盤沈家。」
「你說,要是他們發現,這根稻草不僅救不了命,反而會把他們徹底壓垮……臉上的表情會不會很精彩?」
「尤其是那位珍寶小姐,當她穿着你曾經的禮服、戴着你的珠寶,以爲終於把你踩在腳下時……」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充滿了嘲弄,「卻發現你,她最看不起、最憎惡的、她自以爲是在沈家代替她享受了十幾年富貴生活的假千金,正挽着我的手臂,即將親手把她和她全家推進地獄……」
「她臉上那副自以爲是的驕傲表情……會不會精彩得讓人永生難忘?」
我抑制住胸腔裏狂跳的心臟。
「您說得很對,唯獨搞錯了一件事,雖然同樣是報仇,但我不是沈夢茵,我是沈知月。」
聞言,他低低地笑了起來。
在寂靜的夜色裏格外清晰。
「真是可惜,我又認錯人了呢,親愛的替身小姐。」
「不過爲了報復沈家,我整整花費了五年時間,才佈下天羅地網呢。」
「那麼現在,可以麻煩你——以我白月光的名義,幫我去報個仇嗎?」

-10-
本想先低調行事。
可我前腳剛進宴會廳,後腳就迎來一聲熟悉的質問。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廳裏瀰漫着一股烏木沉香的味道,水晶燈折射到高腳杯上發出刺眼的光。
奢華的場景,任誰也無法想象到沈家已然是強弩一末。
穿梭在賓客間的趙雅蘭挽着沈珍寶的手下意識地收緊。
我眼見她笑容瞬間從臉上消失,眉毛幾乎要豎起來。
「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她壓低聲音,惡狠狠地威脅我:「給我滾出沈家,否則……」
真是令人遺憾。
我拿出一張邀請函,誇張地在衆人面前驚呼出聲:
「什麼?原來沈夫人不歡迎執野過來參加宴會?!實在是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他路上有事耽誤,作爲他的女伴我就先來了。沒想到想到您這麼討厭他啊!」
說着,我嘆口氣。
「既然如此,哎,那我走就是了。」
爭執間,在場無數道目光聚焦在我臉上。
驚愕、探究、難以置信。
竊竊私語如同潮水般轟然響起。
「天!是那個替身!」
「這也太像了……簡直跟沈家那個假千金一模一樣!」
「陸少這是……什麼意思?今天不是沈家真千金的宴嗎?他帶着替身來砸沈家的場子?」
沈夫人的臉色變了又變。
她在衆人的視線裏,終於僵硬地揚起了嘴角,把屈辱憋進肚子裏。
艱難地維持着自己的貴婦姿態。
「對不起,是我認錯了人。」
我似笑非笑。
就在這時,沈珍寶突然猛地一揚手,一瓶紅酒朝我潑了過來。

-11-
我來不及躲閃,白色的真絲長裙一下被黏膩的酒粘連在一起。
望着酒水從我的髮絲滑落,沈珍寶眼裏猛然劃過一絲冰冷的快意。
「你這個冒牌貨,憑什麼來我沈家的宴席上撒潑?」
「我今天就要叫你認識認識,什麼纔是尊卑。」
她表情裏帶着三分不屑兩分倨傲。
所有人都驚呆了,就連趙雅蘭,也有些微微僵硬。
她拉住沈珍寶的衣袖,剛委婉地開口:「珍寶……」
就被她甩了開來:「媽,我解決就行,你等着吧。」
說罷,沈珍寶挑起我的下巴。
見我抬起眼睛望着她。
她冷嘲。
「看什麼看?怎麼,不過就是一個玩物,還想狐假虎威?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夠不夠格?」
「這次宴會,可是專門爲了讓執野哥當我未婚夫準備的。有我在,你充其量不過是個妾。放到古代,你每天還要給我敬茶喝,懂嗎?」
我一愣,不由得笑出了聲。
「怎麼,大清亡了多少年了,還突然蹦出來個格格?」
沈夫人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突然,在場所有的議論聲戛然而止。
皮鞋踏步的聲音由遠及近。
陸執野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長身玉立,渾身帶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
沈珍寶下意識揚起甜蜜的笑容:「執野哥哥……」
陸執野卻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他牽起我的手,徑直帶着我走向主位預留的位置。
姿態是旁人從未見過的親密與維護。
他仔細地將我沾到酒水的地方擦拭乾淨,這才掀起眼皮,目光冷淡地掃過臉色鐵青的趙雅蘭和泫然欲泣的沈珍寶。
「剛纔,是誰動的手?」

-12-
「自己站出來扇自己三個巴掌,我就既往不咎。否則,」他聲音清晰地傳遍整個廳堂,「等我找到是誰幹的,我就要讓她知道什麼叫做後悔。」
一句話。滿場譁然!
趙雅蘭的臉由白轉青。
沈珍寶像被人當衆扇了一耳光,眼圈瞬間紅了。
「陸執野!你什麼意思!」沈家一個旁系的年輕男人沉不住氣,跳了出來,「今天是珍寶妹妹的好日子,你爲了個低賤的替身來砸場子,未免太不把我們沈家放在眼裏了!」
「低賤?」陸執野輕笑一聲,視線落在那男人身上,如同在看一隻螻蟻。「你是在說,我陸執野的人……低賤?」
「有趣,沈家算什麼東西,你又是哪蹦出來的跳樑小醜?」
那個男人額頭瞬間冒出冷汗。
陸執野的目光帶着嘲弄,緩緩移向沈珍寶:「還有你,穿着沈夢茵的衣服,帶着她的東西,不會就以爲自己能代替她吧。」
他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掠過沈珍寶胸前的翡翠胸針,意有所指,「只可惜,有些東西,戴在假貨身上,連石頭都不如。」
「你!」沈夫人氣得渾身發顫,她將沈珍寶護在身後,指着陸執野,「你欺人太甚!我沈家如今是遇到點困難,但也輪不到你在這裏指手畫腳!珍寶是我們沈家真正的千金!可不是什麼路邊擺攤的阿貓阿狗都能比的!」
「真正的千金?」陸執野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他忽然側過頭看向我,聲音刻意放得溫柔:「心月,你覺得呢?這位沈珍寶小姐,配得上『千金』二字嗎?」
所有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
沈珍寶死死咬着下脣,眼神像針一樣紮在我身上。

-13-
對着趙雅蘭和沈珍寶怨毒的目光。
我揚了揚裙角,微微冷哼。
然後學着沈珍寶剛纔那甜膩的腔調。
「執野哥哥,我覺得真正的千金,只怕是不會那麼沒有教養吧。」
「依我來看,沈小姐比起千金,更像是拿了雞毛當令牌呢。滂臭。」
「噗嗤!」人羣中不知是誰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這個賤人!」
見狀,沈珍寶面上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終於裝Ṭū́²不下去了。
她失聲指着我的鼻子歇斯底里地尖叫:「你算什麼東西!敢在這裏大放厥詞?你不過是沈夢茵的替代品罷了!連沈夢茵都被我們沈家趕到國外生死不知,你一個下三濫的贗品竟然敢在這裏猖狂!」
陸執野的眼神驟然降至冰點。他放下酒杯,金屬杯底與玻璃桌面碰撞,發出清脆又冰冷的一聲「叮」,讓整個宴會廳瞬間陷入死寂。
「贗品?」
他緩緩站起身走向沈珍寶,每一步都像踩在沈家人的心尖上。
沈珍寶被他眼中的寒意嚇得後退一步,撞在趙雅蘭身上。
「就算你這個沈家的親女兒,又算得了什麼?」
陸執野在她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睥睨着她,薄脣輕啓,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一樣,狠狠扎進沈家每個人的心臟。

-14-
「沈珍寶,還有沈家所有人,都給我聽好了。」
「別說她長得像夢茵。」
「就算她真是路邊的乞丐……」
陸執野的目光掃過衆人,嘴角勾起一抹殘忍至極的笑意。
「——只要我陸執野願意捧着她,她就能把你們這所謂的沈家,踩在腳下,碾成齏粉。」
「竟然敢惹她不快?」他微微俯身,聲音壓得更低,卻帶着宣判般的殘忍,「那就用你們沈家的基業……給她消氣好了。」
在衆人面面相覷時,趙雅蘭強撐着擺譜。
「我敬你後生可畏。」
「但你是不是忘了,你口口聲聲那個沈夢茵,也是我們沈家的人。你現在爲了一個替身將我沈家如此折辱,日後就不怕她得知實情後反過來恨你?」
陸執野鼓起掌來。
「真不愧是沈夫人,狐假虎威這一套用得不錯。」
「但是可惜,ƭŭₚ你當年是怎麼對她的,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趙雅蘭仍不服氣。
「我怎麼對她?再怎麼樣,我也好心好意養了她十幾年!」
陸執野笑了。
「你說的養,就是弄點剩飯給她喫?讓她在沈家過的日子連傭人都不如,從小就口口聲聲地提醒她,她不過是個撿來的孩子,還把她好不容易找上門的親生父母趕出去。」
「一直等到他們死,都沒讓他們有機會見到夢茵嗎?」
「甚至等她和我談戀愛,你們第一時間的反應就是讓她從我這裏撈好處,見她不願意,還惱羞成怒,將她趕出了國?」
他振振有詞,我卻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
陸執野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沒給我提出疑問的機會。
他淡淡地對我說:「這場戲,還好看嗎?小替身,把沈家經濟犯罪那些文件,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吧。」
趙雅蘭剛瞪大雙眼,他就意味不明地補充了一句話。
「哦,對了,沈夫人。好像聽說,沈夢茵回國了。」

-15-
話音落下的瞬間。
宴會廳的大門被猛地推開!
身着制服的經偵人員面容冷肅地走了進來,徑直走向面無人色的趙雅蘭和幾個沈家核心成員。
「趙女士,沈先生……我們是市局經偵支隊的。你們涉嫌重大經濟犯罪,請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不!你們不能抓我!我可是沈家的人!」趙雅蘭驚恐地尖叫掙扎,精心打理的髮髻散亂下來,狀若瘋婦。
沈珍寶嚇得癱軟在地,連哭都忘了。
正傳閱着沈家違規資料的賓客們一片譁然,紛紛避讓,唯恐被牽連。
任誰也想不到,迎接沈珍寶歸來的宴會,竟然會演變成沈家破滅的葬禮。
閃光燈瘋狂閃爍,記者們蜂擁而至。
一片混亂中,我安靜地站在陸執野身後。
沈家的哭嚎、尖叫、哀求,彷彿成了遙遠的背景音。
趙雅蘭在混亂中被推搡着經過我面前。
她猛地抬頭,看到了我,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不顧一切地掙脫了鉗制,猛地撲到我腳邊,「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那雙曾經滿是不屑的眼裏,此刻只剩下恐懼和絕望的哀求。
「茵茵!你是我的茵茵對不對!」她狼狽不堪,雙手卻死死攥着我的褲腳,力氣大得驚人:「媽錯了!媽知道錯了!你去求求他!去求求陸少!你替媽認罪!去求他高抬貴手!只要沈家能翻身,媽發誓!媽一定風風光光把你認回來!你還是沈家的大小姐!珍寶有的,媽都給你雙倍!不!十倍!」
她仰着頭,渾濁的淚眼裏充滿了希冀。
可我早已不是當年那Ťùⁱ個渴望她一絲母愛、可以被隨意拿捏的養女。
呵。
看着她這副搖尾乞憐的醜態,我突然聯想到當年那個在機場,冷酷地告訴我沈家沒有我位置的貴婦人。
拂開她顫抖的手,我慢慢彎下腰,湊近她那張寫滿驚恐和哀求的臉,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輕柔地、一字一句地說道:
「媽,您糊塗了?」
我捂着嘴,嘆息般地輕笑。
「我啊……不過是您沈家鳩佔鵲巢的假千金。」
「這潑天的富貴……」
我的目光掃過被拷走、癱軟如泥的沈家人,「——還是讓您流落在外、血脈相連的真千金沈珍寶小姐,去替您好好受着吧。」
她如遭雷擊,像是被抽走了最後一絲力氣,徹底癱軟在地,眼神渙散,只剩下死灰般的絕望。

-16-
宴會廳的喧囂、沈家的崩塌,都被隔絕在車窗外。
後座上,安靜得只剩下空調送風的細微聲響。
我靠在柔軟的真皮座椅上,看着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復仇的快意漸漸沉澱,只剩下疲憊的空白。
一隻溫熱的大手突然覆蓋上我的手背。
我微微一顫。
陸執野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裏響起,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解氣了嗎?」
沉默片刻,我緩緩抽回手,指尖蜷縮起來,聲音有些乾澀:「陸執野,你是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陸執野沒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透過車窗,落在遠處沉沉的夜色裏。
我順着看過去,一片虛無。
正當我疑惑時,他忽然輕聲開口:「五年前,你走的那天,我就在機場。」
我僵住了。
「趙雅蘭專門發消息給我,說你厭煩了我,Ṱṻ₉只想要自由。」
「我眼睜睜地看着趙雅蘭把你拉到角落。但我離得太遠,聽不清她說什麼,只能看到她最後塞給你一張卡,然後你頭也不回地進了安檢。」他的聲音很平靜,卻像重錘砸在我心上,「我以爲你主動拋棄了我,拋棄了這裏的一切。」
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他刪了我所有的聯繫方式。
「我本來恨你太絕情,可我又忍不住想你,但是再找你的時候,卻怎麼也加不上你了。」陸執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直到後來,我才查到原來她給你的那張卡里原來是空的。他們用最惡毒的方式,把你像垃圾一樣丟到了國外自生自滅。」
「順着查下去,我才知道,原來你在沈家一前的日子過得那麼苦。」
「我又恨又心疼。」
車廂裏陷入長久的沉默。窗外的光影在他臉上明明滅滅。
「這五年,我一直在找你。」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帶着一絲沙啞和委屈。
「也一直在等一個機會,把沈家欠你的,百倍千倍地討回來。」

-17-
我喉嚨發緊,鼻子有些酸澀,卻強忍着,故意偏過頭看向窗外。
「所以呢?說得這麼喜歡,你聽到沈家的消息爲什麼要在朋友圈裏說要開啓新生活?爲什麼又要找替身?」
我閉上眼,強迫着自己不繼續往下想。
「替身?」陸執野咀嚼了一下這兩個字眼,忽然伸手,動作有些強硬地將我的臉扳了過來,迫使我對上他那雙在昏暗光線下亮得驚人的眼眸。
「沈夢茵,」他眼神專注得像要看進我的靈魂深處,「看着我Ṱũₓ。」
「你緊張或者思考的時候,會無意識地搓手,尤其愛摩擦手腕,因爲那裏,」他的指尖精準地點在我的手腕上,「有個疤痕。」
「還有,你每次說謊或者強裝鎮定的時候,」他撫過我的眼尾,「眼睫毛會顫得特別快,像蝴蝶的翅膀。」
「你憑什麼會擅自覺得,我會忘了關於你的一切?」
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
「我的茵茵。」
「發朋友圈是因爲,我知道聽到沈家的消息你會回來。而見你的第一面,我就認出了那一定是你。」
「背地裏愛了你那麼多年,如今我瞭解你,就像你瞭解自己一樣。」
「你究竟還要演替身……演到什麼時候?」

-18-
我所有的防備、所有的僞裝,在他灼熱的目光下, 轟然倒塌。
心臟在胸腔裏瘋狂跳動,幾乎要掙脫束縛。
但另一種難以言喻的慌張細密地衝了上來, 我垂下眼不敢看他,只聽到自己嗓音乾澀。
「你很好, 是我配不上你, 我從來就沒堅定地相信過你。」
「甚至,我還裝作替身來試探你。」
「我的心底如今卑劣不堪, 我不配被你愛。」
陸執野低嘆一聲, 他伸出手臂,將我用力地、緊緊地擁入懷中。
那懷抱溫暖而堅實,帶着他身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松木檀香氣息,隔絕了過往五年的所有風霜。
「是我對不起你……我讓你一個人, 在外面喫了那麼多苦, 所以你纔會懷疑我。」他的下巴抵着我的發頂, 聲音悶悶的,帶着一絲哽咽, 「以後, 我再不會了。」
聽到他說的話,眼淚突然控制不住, 從我眼眶裏洶湧而出。
我緊緊攥着他胸前的衣料, 將臉深深埋在他懷裏,肩膀無聲地顫抖着, 這五年所有的委屈、恐懼和強撐的堅強,都在這個遲來的、溫暖的懷抱裏被我徹底宣泄出來。
想到覆滅沈家的那份文件, 我能想到眼前這個人付出了多少努力。
搖搖頭,我輕聲反駁他。
「不,陸執野, 你的愛意很拿得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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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外,京城的夜色流光溢彩,飛速倒退。
車內,陸執野一瞬不瞬地望着我,嘴角噙着抹傻乎乎的笑, 那雙素來凌厲的鳳眼此刻彎成了月牙,活像只偷到肉骨頭的薩摩耶。
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蓬鬆的發頂:「你知道, 爲什麼我給自己取名叫沈心月嗎?」
指尖陷入柔軟的觸感, 見他那副好奇的樣子, 我故意拖長了尾音。
「因爲……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話音未落,他突然扣住我的手腕,一個用力將我拽進懷裏。溫熱的掌心貼着我的後腰, 隔着衣料傳來令人戰慄的溫度。
「我纔不管什麼天上月海底月。」他低頭湊近,呼吸糾纏間, 那雙眼睛此刻澄澈得驚人,「我只要……」
骨節分明的手指撫上我的臉頰,帶着薄繭的指腹輕輕摩挲:「這個看得見,摸得着, 會咬人的月亮。」
尾音消失在相貼的脣間。
恍惚間,我聽見他含混的低語:「沈夢茵,我對你的愛意……」
「——至死不渝。」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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