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案發前夕做選擇

我在遊戲中做的決定，關係到現實中未發生的案件。
宿舍樓裏選進哪扇門。
走夜路選小巷、大街。
抽屜裏拿匕首或者藥品。
送葬選白天、黑夜……
無事發生我會獲得功德，有人死亡我會背上孽債。
我一直以爲這是可以賺錢的簡單遊戲。
直到我被追殺。
我需要在不清楚兇手位置的情況下替他做決定。
【A：上樓搜索。】
【B：下樓查找。】

-1-
我是一個羊毛黨，熟練掌握各類活動是我的專長。
今天我發現了一個遊戲。
註冊就送紅包，每天只要點幾分鐘，就能獲得提現資格。
我太瞭解這種套路了。
先把用戶騙進去，等用戶到達一定數量就會取消活動。
我無所謂的，反正先到先得。
下載好遊戲，註冊後果然得到了一個五元紅包。
要提現需要做第一個日常。
我點開日常，顯示到：「你暗戀小美很久了，今天是你們約會的日子，請從抽屜內選擇一件物品帶在身上。」
「A：一盒被撕掉標籤的藥品。」
「B：一把磨得很鋒利的匕首。」
我沉思了一下，選擇了 A。
不管怎麼說，約會帶匕首都太奇怪了。
「任務結束，請耐心等待選擇結果。」
「您可以提現了。」
真是古里古怪，但作爲一個羊毛黨，似乎沒什麼挑剔的必要。
把五塊錢提到微信，整個流程沒有十分鐘。
我笑了笑，這比拼夕夕提現容易多了，明天的早餐又有着落了。
看到遊戲進入靜止狀態，我徑直退出。
挑挑揀揀，在購物軟件上又薅了一筆羊毛。
花了零點九元買了一斤鮮橙，遂滿意退出。
晚上喫飯時，我正在想要不要卸載這個遊戲，就彈出任務已完成的提示。
點開詳情，上面寫着：
「你是一個精神病人，在與女方約會中，你精神病發。因你隨身攜帶了精神病藥物，及時服用，得以壓制。約會順利進行，無事發生。」
「任務結算：功德+1。」
「可提現金額：10 元。」
「完成下一項日常可獲得提現資格。」
我想要卸載的手一頓，這遊戲爲了獲取用戶支出不少啊。
先留着吧，反正也不礙事。
不得不說，這遊戲稍微有那麼一點意思。
玩家需在不清楚自身角色的情況下進行選擇，有一種開盲盒的神祕感。
如果我在出門時選擇了匕首，恐怕小美已經遭遇不測。
而且遊戲特意等了幾個小時才進行反饋，給人一種這事正在發生的錯覺。
躺在牀上，我驚歎於設計者的巧思。
現在的人真是越來越有想法了。
但從目前的內容來看，似乎沒有值得玩家投入的地方。無論是時間還是金錢，都沒有。
我無所謂的，我只是一個羊毛黨，犯不着爲遊戲公司的盈利操心。
只要明天的十塊順利到賬就好了，我想着。
到了第二天，任務刷新。
「你是一個外賣騎手，你的顧客給了你差評。你決定折返回去找他，請你選擇：」
「A：立即折返。」
「B：送完手上這一單。」
在 A、B 兩個選項間看來看去，如果是我的話，還是先把飯送了吧。
下一個顧客說不定正在餓肚子呢。
沒有人能在我的手上餓死！某曾經的兼職外賣員如是說。
選完之後，又進入等待時間。
不過十元已經可以提現了。
順利提現，我不禁在想：難道還會加碼？從十元變成十五元？
不怪我有這種妄想，實在是遊戲一副不差錢的模樣讓我浮想聯翩。
如果這種猜測是真的，那麼會不會一直疊加下去呢？
我的心裏像貓抓一樣，恨不得它馬上彈出結果。
戀戀不捨地退出，隔幾分鐘便查看一遍。
這次的等待並不久，只用了約二十分鐘。
文本卻比上次更長：
「你冒雨送完最後一單，因爲着急你闖了紅燈，滑倒了。送的奶茶灑了部分，你已經做好了賠付和再一次得到差評的準備。」
「你很生氣，這單是你的責任，但上一單你僅僅只是晚了一分鐘，而且原因是顧客位置沒填對。他罵了你一句你忍了，萬萬沒想到他還給了差評。」
「處理完這單，你決定回去弄死他！」
「你敲門把外賣遞出去，說到：對不起，下雨打滑，奶茶灑了一些，多少錢我賠給你。」
「身前的顧客看了看你，問道：「沒摔着吧？」
「你愣了一下，回道：「沒什麼事。」
「她把奶茶拿走，說道：「沒灑多少，不用賠了。」
「走出小區後，你得到了一個五星好評。上面叮囑你騎車小心。」
「你膨脹的怒火被撫平，想了想自己的妻兒老小。溶於兩個字——算逑。」
「功德+1。」
「可提現金額：15 元。」
這個功德有什麼用呢？
遊戲商城尚未開放，得不出結論。
管他呢，有這 15 元就夠了。
次日任務再度刷新，時間偏晚，我一直等到了晚上十一點。
「你是一個正在加班的上班族，你很疲累，請你選擇：」
「A：咖啡包。」
「B：打火機。」
咖啡和打火機似乎很好理解。
加班累了，喝杯咖啡提提神，或者抽支菸緩解一下疲憊。
我沒有抽菸的習慣，選了咖啡包。
如果是椰椰拿鐵就好了，我不禁在想。
提現 15 元。
而任務一直到凌晨才進行了結算。
我第二天醒來看到以下消息：
「你喝下了咖啡，強迫自己繼續加班。你在凌晨兩點十三分猝死。」
「孽債+1。」
「可提現金額：20 元。」
孽債+1 的時候，我眼皮跳了一下。
這似乎是第一個壞結局吧？
我看向窗外，有一種莫名的心悸感。
但很快我便把這件事拋之腦後，做完日常又可以提現 20 元了。
這家遊戲公司真是財大氣粗。
不過應該到此爲止了吧，再繼續下去會讓我懷疑遊戲公司老闆是《西虹市首富》裏的王多魚。
下一個任務又是晚上刷新。
時間是 22:15。
「你是個年輕氣盛的小夥子，正在獨自走夜路。請你選擇：」
「A：走明亮的大道。」
「B：用手機照亮，走小巷回家。」
雖然遊戲提示我是一個小夥子，但實際上我是一個膽子一般的女生。
我寧願走大道，哪怕多走一會兒。
一直到 22:58，我聽到一陣關門聲，是我的鄰居回來了。
ţù₍我丟垃圾的時候見過一面。
是個斯斯文文的男大學生，很有書卷氣。和我這種早早輟學做自媒體的人不同。
在他關門以後，遊戲彈出了結果：「你到家了。」
我莫名抖了一下，被這個巧合驚着了。
點進遊戲，結算界面出現：
「你內心壓抑，今晚正在尋覓侵害目標。在大道上你沒有找到機會，遺憾收場。」
「有人平安到家了。」
「功德+1。」
「可提現金額：25 元。」
正當我覺得任務結束時，突然出現了一個追加任務。
「你突然想起自己有個長相甜美的女鄰居，請你選擇：」
「A：打開看片網站。」
「B：找她談談。」
「若你未作出決定，3 秒後將自動完成選擇。」
我一晃神的時間，門響了。
Ṫŭₛ心中寒意襲țù₃來，我走到門口透過觀察孔往外看了一眼。
是外賣到了。
最近幾大外賣平臺猛猛發券，我這樣的羊毛黨無論如何都不能錯過。
我鬆了口氣的同時打開門，接過外賣照例說了一聲謝謝。
送外賣的大哥問道：「請問你是獨居嗎？」
我警惕地說道：「我男朋友在家裏。」
他點點頭，說的話使我遍體生寒：「我出電梯時看到有個人在你房門口站着，什麼也不做。看到我來，不聲不響就走了。你家裏有人就不用太擔心。」
我說有男朋友是唬人的，實際上我是單身。
做自媒體宅得太久了。
我小聲問道：「那個人是短髮戴眼鏡嗎？」
他想了想，「男的，比我高，短髮，黑色帽衫，似乎沒戴眼鏡。」
我手機裏並沒有鄰居的照片供他確認，說了一句謝謝後，我關上門。
不管是不是鄰居，有人站在我門口也太嚇人了。
一定要趕緊搬家。
但搬家就不會被找上門嗎？
報警？以什麼理由？就因爲他在我門口站了一會兒？
連我都覺得荒謬。
放下外賣，我打開手機。
追加任務已結算。
顯示：「無事發生。」
「功德+1。」
「可提現金額：+30 元。」
把遊戲和現實聯繫在一起，比剛纔發生的一切更奇怪。
可我還是情不自禁地檢索了信息。
關鍵詞：加班猝死。
一連劃過好幾個新聞，終於看到一條。
「運城 28 歲男子加班猝死，公司回應未安排加班。」
在詳情裏，提到了死者袁某在工位上猝死，猝死時間爲今天凌晨兩點十三分。
下面有一個附圖，死者面部打了馬賽克，身着黑色帽衫。
這一刻，我頭皮發麻！

-2-
門口的人會是他嗎？
巧合到了我不得不信的地步。
恰好是運城，死亡時間恰好是兩點十三分，黑色帽衫恰好和外賣員的描述相符。
我握着手機的手一抖，手機險些滑落在地。
我心有餘悸地朝入戶門看了一眼，他還會再來嗎？或者說，他是不是已經在門外等候了？
越想越覺得恐怖，連喫外賣都沒了胃口。
我連忙把屋裏能開的燈全部打開，臥室的燈卻像壞了一樣沒反應，急得我直冒汗。
通過客廳透進的微光，我彷彿看見了一個人形的輪廓，隨着窗簾起伏。
我沒關窗。
應該是風吹的。
我卻連打開手電筒照一下的勇氣都沒有，迅速關了臥室門在外部進行了反鎖。
嗚……
臥室的風越來越大，十分淒厲。
我不敢去開門關窗。
第一時間我想到了遊戲。若一切因它而起，說不定會有辦法。
打開遊戲，我目前有四點功德，一點孽債。
遊戲商城仍是未開放狀態。
我按在功德上，意外發現可以拖動。
將一點功德拖動到孽債上，孽債歸零。
鼓譟的風戛然而止，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
我心臟狂跳，大口呼吸。
過了幾分鐘，我起身摸到臥室門口，輕輕打開。
手電筒猛地照進去。
一切正常，連帶着燈也順利打開。
我連忙關了窗。
躺在牀上，恍若失去了力氣，分不清剛纔是否爲幻覺。
一直失眠到凌晨四點多，半夢半醒中看到黑色的帽衫罩下，把我勒得窒息。他說：「是你殺了我啊！」
猛地驚醒，時間已是十點。
簡單喫了點燕麥片，打算去保安室查查監控，看看是Ṭŭ̀₆人是鬼。
正巧碰到我的鄰居出門。
我微微一顫，遊戲恐怖症又犯了，情不自禁地想到昨天的任務。
他會是那個尋覓侵害目標的男人嗎？
等待電梯中，他忽然說道：「昨天你有聽到奇怪的聲音嗎？嗚嗚的，像風一樣。但我靠着窗，卻一點涼風都感受不到。」
我眼角微動，昨天的寒意隨着樓梯間的冷風灌來。
連他都這樣說，看來那並非我的幻覺。
我又想起了夢裏的帽衫，帽檐下面，沒有人臉！
鄰居看着我，視線上下游移，「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叫我，畢竟你一個女生也不方便。」
我拒絕道：「不用了，我能處理的。」
他點點頭，不再搭話。
出電梯分道，我到監控室查了一下。
可以看到我門口確實沒人，這個時間段鄰居揹着包回來，關門。再然後就是外賣員出電梯。
但確實，Ṭúₓ外賣員凝視着什麼，像是空氣中存在一個活動的人。
我的手微微發抖，保安問到：「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走出監控室。
一向不信神的我打算上廟裏拜拜。
出發之前我猶豫再三，決定卸載遊戲。
卸載的過程中無事發生。
我鬆了一口氣。
直到微信上出現公衆號的提示：
「每日任務已刷新，請你及時處理。」
我心中一凜，我絕對沒有關注過遊戲公衆號。
取關公衆號，又收到了相關短信。
「每日任務已刷新，請及時前往遊戲處理。親愛的玩家，你離提現三十元只有一步之遙！」
這時出租車師傅切了一個電臺。
裏面正在講民俗故事。
內容是一個人在路上撿了一個紅包，被強行拉去配冥婚。
出租車師傅說道：「不要貪小便宜，有些錢拿了就是會出事。我有個認識的人就是，撿了錢不還，耍無賴，結果別人一氣之下，連捅數刀，把他當街捅死。」
他感嘆道：「有些錢是買命錢。有命拿、沒命花。」
我眼睛眨了眨，我從遊戲裏提現了 5 加 10 加 15 加 20，昨天的 25 和 30 還沒有提現，一共提現了 50 元。
難道這就是我的買命錢？
在行駛過程中，司機突然說道：「這個死掉的人，生前借了我二十萬。」
他又說：「現在沒人還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搭話。
過了幾分鐘他說：「之前有一個司機一連撞死十幾個人的事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
我眼皮一跳，感受着越來越快的速度，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車已經在狂飆了，好幾次都險些在紅燈時剎出斑馬線。
我嚥了一口唾沫，說道：「師傅，可以慢一點，我不趕時間的。」
他握着方向盤，聲音中有些許痛苦：「知道拿不回這二十萬，我現在真的喘不過氣。對不起，嚇到你了。」
我說道：「沒事的，人都有被難倒的時候。現在的錢不好賺，我理解你。我堅持不下去的時候，都會想想美好的事，和父母、親人、朋友在一起的美好記憶。生活將我們擊敗，愛使我們不至於倒下。」
出租車師傅深吸一口氣，「送完你我就回去休息了，我這個狀態不適合載客。我還有孩子要養，不能拿生命開玩笑。」
一路平緩地到了寺廟下，他再度向我致歉，「要不我給你免單吧？」
我搖搖頭，「不用，你路上開車小心。」
看着他開走，我心有餘悸。
這幾天發生的事，快讓我喘不過氣了。
此時新的短信發來：
「每日任務已結算，請及時領取提現獎勵。」

-3-
在寺廟把遊戲提現的五十元捐了，我衝着佛像拜了拜，打開重新下回來的遊戲看了看。
今天的任務果然和剛纔的出租車司機有關。
「你是一個出租車司機，請你選擇：」
「A：踩剎車。」
「B：踩油門。」
「已自動完成選擇。」
「任務已結算。」
「功德+1。」
「可提現金額+35 元。」
現在看來，遊戲給出的任務都會優先我身邊發生的事。
不得不說我真的怕了。
似乎稍有不慎就會被人帶走。
如今社會經濟下行，人心中的戾氣都很重。
大家的承受能力似乎達到了極限，隨時會迎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個詭異的遊戲，在其中究竟扮演着怎樣的角色？
我在寺廟待了很久很久，想聽聽空山鳥鳴，然而只有絡繹不絕的人羣。
一位禪師走來，「施主心中有惑？」
我點點頭，「大師，你知道該怎麼解嗎？」
他問道：「施主的惑是什麼？」
我仰望天空，「我的困惑是，我是不是能夠在絕境之中拉人一把？」
禪師說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如果施主有這個能力施善舉，不妨去做。」
我看着他，「可我主觀上的拉人一把，說不定是讓人沉入深淵。我有些時候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對。」
他說到：「天下之事瞬息萬變，誰又能確定最終的答案呢？只能依照着善心走下去，做到問心無愧即可。」
我又說到：「可一旦沒做好，我還要擔責。我本就是個無辜的人。」
他看着我，「施主扶人被訛了？」
我點點頭，「差不多吧。」
被鬼找上門，我覺得我挺冤的。
他想了想說到：「施主或許需要採取一些規避措施，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認真地想了想，買桃木劍有用嗎？
冤有頭債有主，找我算怎麼回事？
如何對付鬼暫且沒找到辦法，對付人可以準備一個電棒、一瓶防狼噴霧……
我在想，要如何把鄰居的事解決掉。
遊戲的選擇都不是無故產生。
鄰居的危險在短期內是存在的，即便不對我下手，很難說有沒有其他人遭殃。
至於遊戲本身，似乎並不害怕神像。
要探索遊戲的祕密，或許要深入它的製作團隊。
但既然它有控制人心的能力，其後的製作團隊真的是人嗎？
我的腦海中迅速掠過一些神話中的形象。
幹自媒體的，就是聯想能力比較豐富。
在購買好防身裝備後，我開始找人調查我的鄰居。
很快，一些資料擺在我面前。
成績一般，性格內向。
單親家庭，管束極嚴，家境貧困。
似乎大學以前都是被霸凌的對象。
這可能造成了他扭曲的心理。
我並非心理學專家，完全是以果定因。
他本身是受害者，但現在有可能會轉爲施暴者。
想辦法給予他更多鼓勵和肯定，是否能夠扭轉他的想法呢？
這或許要求助他現在的老師及朋友。
我這個外人很難幫得上忙。
在我向他的班導表達了相關想法後，他的班導推了推眼鏡，「他確實很孤僻，我會盡力嘗試讓他去接手一些班級或社團的工作，讓他參與其中或許會好一點。」
我緊接着又和他的朋友聊了聊，他朋友說到：「我都不知道他以前發生了那麼多事，我會經常拉着他玩的。」
做完這些，我的一顆心仍然懸着。
這是Ṫũ₈否能夠改變他，我心裏沒底。
但我知道一個人的精力和時間是有限的。
當他忙起來，做壞事的可能性就小了。
在這期間，新的任務又出現了。
「你是一個工廠老闆，你的生產車間發生了事故。請你選擇：」
「A：前往車間。」
「B：撥打電話。」
都出事故了，肯定要去車間看一下吧。
打電話瞭解情況應該不會太準確。
我選擇了 A。
遊戲提示道：「選擇結束，請耐心等待選擇結果。」
「您可以提現了。」
信息實在太少了，我只能從表面進行判斷。
不管結果是好是壞，我儘量去做我認爲好的選擇吧。
未來本就無法琢磨。
不過我至少抓住了一點規律，那就是任務會優先從離我近的地方開始。
我上網搜索了一下附近的廠房。
在距離我六點三公里的地方，有一個廠房，我決定去試試運氣。
在我抵達廠房後，任務正好彈出反饋信息。
「你是一個工廠廠長，你抵達現場後迅速瞭解、掌握了事故情況。一個工人操作失誤，手指被機器壓斷三根。」
「你爲了節省賠償恐嚇他，說因爲他違規操作將導致工廠損失上百萬，讓他主動提離職，並且扣掉他一個月工資。你心滿意足。」
「孽債+1。」
「可提現金額+40 元。」
我站在工廠門口，心中冒起無名火。
世界上竟然還有這麼畜生的人！
我連忙混進工廠進行了多方打聽，不是這裏發生的事。
我又找到了距離這裏十公里的一個工業園區。
一直找了好幾個，終於找到了相關人。
瞭解到那個工人在醫院簡單處理後已經準備收拾東西走了。
我連忙找到他，「這個不是你的錯，可以進行傷殘鑑定要求賠償的。」
我帶着工人找上老闆，工廠老闆眉頭一皺，對工人呵斥道：「工廠都不追究你責任了，你還回來幹什麼！」
我替工人說道：「他是回來要賠償的，他這屬於工傷。你不僅不賠還扣錢，你還是人嗎？」
工廠老闆眼皮一跳，「你是他什麼人？」
我說道：「我只是一個看不過眼的路人。」
他似乎不太相信，話頭一轉：「行，我賠你兩萬。你去找財務拿。」
我說道：「三根手指，九級傷殘，你兩萬塊就想打發？」
他眯了眯眼，「有兩萬就不錯了，多了也看你們有沒有命拿。」
工人聞言有點害怕，跟我說：「就兩萬吧。」
我絲毫不畏懼地看着工廠老闆，從之前的結算信息就看得出他是個畜生。
我說道：「我講不通，就讓法律跟你講！」
在我們出門之際，他說道：「十二萬，再多就走法律程序。」
工人在財務那裏拿了錢，抹着淚跪在我面前，「太謝謝你了，我之前還想着造成了上百萬的損失，心慌慌的。要不是你我哪裏拿得到錢呢。」
他執意要分我一些，我強烈拒絕。
這時候我發現+1 的孽債消失了。
這或許是除了消耗功德的第二種方法，線下解決問題。
儘管可提現金額還不夠我一路上的車費，但此刻他的感謝讓我覺得足夠了。
遊戲提示：「功德+1。」

-4-
五天後，功德到達了十點。
遊戲商城進行了開放。
裏面售賣的有延壽的壽桃、有辟邪的護符……林林總總，大概百餘項。
看了一下，目前我都買不起。
我最關心的是一個權限。
功德達到一百點，做選擇時可以獲取更多信息。
但達到一百點絕非易事，即便是我小心再小心，仍然會有彌補不了的時候。
就比如前兩天的一個選擇，關係到一起電詐案。
我選擇錯了，導致受害者被騙光了財產，跳樓自殺。
我還在樓下，她正好砸在我面前，鮮血淋漓。
我儘管爲警方提供了部分信息，但仍舊沒有來得及阻止這一切。
孽債+1。
這一點孽債我是用功德去消的。
關於這一點我也想通了，我賺取了不屬於我的功德，便要承擔不屬於我的孽債。
這一點或許也是對遊戲玩家的約束。
不施加限制的權力是恐怖的。
假如玩家在選擇時沒有後顧之憂，那可能就是一場又一場的災難。
在完成任務的過程中，我也在探索遊戲的背後。
我收集到了一些信息。
一、這款遊戲從來沒有上過架，應用商店否認曾上架過這款遊戲。
二、這款遊戲確實有過前期宣傳，製作遊戲的是一個不知名的遊戲工作室。這個工作室已經解散，裏面的工作人員下落不明。
三、這個遊戲大概率不止我一個玩家，有些地方可以看到蛛絲馬跡。他們把自己隱藏起來，似乎很怕被人知道。
在我功德點達到二十一點時，我收到了一則信息。
「《一念》是一款 PVP 遊戲。」
PVP 的全拼是 player versus player，意爲玩家對戰玩家。
我心頭一凜，隱有不好的預感。
「在這片區域中，有一個玩家一直在獵殺玩家獲取權限。」
加粗的字體寫着：「你頻繁的調查已經使自己暴露了！」
我連忙進行追問，可這個人並沒有回覆信息。
他只是簡單地提醒一下，便進入靜默。
我試圖通過電話號碼進行回撥，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打通了。
對方面對我的詢問表現得十分茫然，「不好意思，你是說我給你發過短信嗎？應該不會吧。」
聊了幾分鐘後，我掛斷電話。
我知道那個人爲什麼敢和我聯繫了，對方應該是有某種中轉的手段。
他爲什麼要提醒我？
是希望我有所防備，好坐山觀虎鬥嗎？
還是希望我能自保，防止另一個玩家變得更強大？
事情到了這一步，忽然變得撲朔迷離。
而我距離下一個權限還相差甚遠。
這一點需要時間去彌補。
我無法確定是否所有玩家都和我在同一個起跑線。
我的位置是領先還是落後，我無從得知。
從給我發消息的玩家判斷，我得知的消息很有可能是滯後的。
這說明他們的進步大概率在我之前。
玩家除掉玩家會獲得更多權限，是否說明每個人手裏的權限不同？
我是在兩個行爲之間挑選一個，其他人又會有怎樣的權限？
一重一重的問題圍繞着我，我似乎該溜了。
面對離奇的能力，呼叫警察是沒用的。
在我收拾東西時，我再度收到陌生短信：
「趕緊轉移，他正在派人追殺你。」
「追殺者的身份我無法確認。」
「不要和追殺者硬碰硬。」
「拖延對你有利。」

-5-
我忽然意識到，把手機留在身上是一個敗筆。
就連他都知道我的手機號碼，那個人會不知道嗎？
我立馬取出電話卡，將它留在了房間裏，把身份證等重要物品帶上，就馬上出了門。
這陣子鄰居家經常有朋友在，人也陽光了很多。
我正好在電梯處碰到他。
他說道：「有個人蒙着面從樓梯走，看起來很奇怪，你最好不要走樓梯，說不定會碰到他。」
我點點頭，等待着電梯。
但電梯還在往上，一共兩部電梯，還有一部在負二樓。
這樣等下去說不定會成爲甕中鱉，要不還是先下兩層吧？
我打定主意後，輕聲往下走。
樓梯是有迴音的，可以聽到樓下往上走，也可以聽到樓上往下走的聲音。
一旦引起注意，那個人可能會推測出我的位置。
我屏住呼吸，往下走了一層。
往下張望一眼，沒看到人，又悄悄走了一層。
不能再走了，我來到電梯間等電梯。
不得不說我此刻有些煎熬。
因爲丟了電話卡，我手機現在沒有信號，只有遊戲還運行着。
我們這棟公寓樓只有一個門，從一樓出去絕非明智之舉。
走地下室，地下室有前後兩個出口，還可以直接到達旁邊的商業樓。
會有更多的餘地。
電梯來得很慢，似乎樓上有人搬家一樣，一直卡在二十六層。
樓下的電梯倒是在逐步上升，但估計不會在我這層停，現在是下班高峯期，應該會往樓上去。
我緊張地等待着。
忽然遊戲彈出了任務。
「你是一個殺手，請你選擇：」
「A：上樓搜索。」
「B：下樓查找。」

-6-
會出現這個選擇，說明他已經上樓了，發現了我不在。
他的速度有點快啊, 一定到我家翻過。
現在的問題是，我不知道他在哪一層。
這個人走路基本沒聲音。
我注意力一直在樓梯間, 從頭到尾沒有聽到過經過的聲音。
不過按常理推斷，Ţṻ²他應該在樓上, 若是在我樓下有點沒道理。
總不能是順着欄杆跳下去的吧？
我選了 A, 上樓搜索。
但是上樓搜索也會有一個ŧűₜ問題, 假如他恰好在上面坐電梯下來, 就會和我面對面。
我當即決定, 不能再等了, 我要主動往樓下走。
我現在的所在位置是十三層。
我不能走快了。
走快了會發出響聲, 我畢竟做不到像那個人一樣悄無聲息。
所以這將是一場拼時間的漫長煎熬。
一步。
兩步。
三步。
我彷彿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過程中我時不時地看向手機，以免錯過關鍵信息。
在我走到九層時，出現追加任務：
「你沒有在樓上找到任務目標, 請你選擇：」
「A：坐電梯。」
「B：走樓梯。」
毫無疑問, 我只能選擇讓他坐電梯。
但這樣也會遇到一個問題, 他提前坐電梯下去，很容易把我截住。
我深吸一口氣, 決定反其道而行之, 回到房間去。
這是一場豪賭，賭的是他不會去而復返。
亦或者說，賭的是遊戲會給我選擇。
躡手躡腳地回到房間, 果然屋內有被搜查過的痕跡。
入戶門門鎖是那種插鑰匙的鎖, 這個人應該會開鎖的手藝。
沒有去改動房間的佈局。
我藏在臥室牀底等待着任務結算。
遲遲沒有結算。
窗戶忽然響了一下。
我心裏一跳, 那人不是走的樓梯間，是走的窗戶。
鄰居看到的奇怪的人說不定是另一個人。
來人進來後, 我屏住呼吸。
就像是看殭屍片憋氣一樣。
這個人走出臥室, 又翻了一遍。
回到臥室時，他在牀前停住了。

-7-
正在他彎身下探之際，我手機亮了。
不過是最低亮度。
追加任務：「你的僱主遇到危險，請你選擇：」
「A：回援。」
「B：繼續搜尋。」
我沒等自動選擇的倒計時結束, 便按向了回援。
那人直起身，竄出窗戶，消失在外面。這是什麼奇行種？
直到他走後十分鐘, 我才爬出來大口呼氣。
一連出了三個選擇，遊戲真的幫大忙了。
不過我也很好奇他的僱主爲什麼會遇到危險？
沒有關窗, 我耐心地等待着最終任務結算。
短時間內他應該不會再來了。
前兩個任務結算, 功德+2。
救自己也是功德，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卡遊戲 bug 了。
至於提現金額, 已經加到 165 元了。
再繼續下去，靠這個躺平指日可待。
過了許久，我看到了一個最不想看到的消息。
「營救成功。」
「功德+1。」
爲了逃離危險，我還是離開了運城。
途中不斷地更換地點，儘管又遇到幾次追殺，都僥倖活了下來。
終於撐到了功德一百點。
獲取了新的遊戲權限信息。
總結來說，這個遊戲似乎和某個神祇相關。
那個神祕的製作組是這位神祇的信徒。
這位善神擁有的能力在死後分解，只有找到相性一致的人才能重啓。
祂渴望着歸一。
功德先到一千點，或者率先集齊所有權限，玩家便能登神。
一天一點，一千點也要三年之久。
更別說還有很多孽債反向消耗。
所以說集齊權限可能是相對便捷的道路。
權限中有一個叫思維控制，這個應該是我的進階。
還有心靈防禦、記憶操縱、羣體引導、夢境編織、靈感迸發、激素強化、認知扭曲……
我只想做個好人，慢慢攢我的功德點。
「你是理髮店店主, 你的生意不好，有人在你門口大街停了車, 你很生氣, 請你選擇：」
「A：和氣生財，勸離。」
「B：怒而火起，吵架。」
我選擇……A。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