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皮鬼

舍友總是大半夜起來補妝。
我忍不住發到網上吐槽。
很快有網友回覆:
【只有屍皮鬼才會半夜補妝,屍皮腐爛遮不住,就要殺人換皮了。】
當晚我就感覺有指甲在戳我的天靈蓋。

-1-
半夜,我起牀去上廁所。
又看見舍友羅芬在桌子前補妝。
依然是沒有開燈。
她平時不卸妝睡覺就已經很奇怪了。
這每天大半夜起來補妝更是讓人無法理解。
我忍不住發了個帖子吐槽這件事。
很快就有網友評論了。
要麼說我室友很奇葩,要麼勸我少管閒事。
我看這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就要準備睡覺。
突然一條評論讓我心頭一緊:
【半夜起牀補妝,你的室友是個屍皮鬼啊。】
我立馬點開了他的資料,他叫陸清風,備註是天師道門人。
我冷靜了一下,懷疑這是一種新型詐騙方式。
誰知他又給我發了條私信:
【屍皮鬼半夜補妝,是因爲屍皮腐爛太快,補妝的頻率越高,說明她這張皮越快不能用了,很快就會殺人換皮。】
我瞬間驚出一身冷汗。
因爲羅芬最近半夜補妝確實很頻繁。
我想了想回他:
【我憑什麼相信你!】
【明天把她的化妝鏡拿到太陽底下曬一個小時,晚上她要是再起牀補妝,就能照出原形。】

-2-
第二天,我趁大家上課,偷偷溜回宿舍。
把羅芬的化妝鏡拿到操場,足足曬了三個小時。
半夜兩點,羅芬又起來補妝了。
我偷偷鑽出被窩,拿手機開始錄製。
可奇怪的是,羅芬一直到補完妝重新上牀睡覺。
我也沒有看到她現出原形。
我氣得鑽進被窩,給陸清風發了兩個字:【騙子!】
把手機一扔就打算睡覺。
誰知我剛閉上眼睛,又聽到了羅芬下牀補妝的聲音。ŧūₙ
不是剛補完嗎,怎麼又要補?
我不禁想起來陸清風的話:
【屍皮鬼補妝的頻率越高,說明她這張皮越快不能用了,很快就會殺人換皮。】
但我又一想,已經證明羅芬不是屍皮鬼了。
那麼她補一萬次妝也沒啥問題。
趕緊睡吧,還是不要胡思亂想。
誰知我剛睡着,就感覺有個尖尖的東西在戳我的天靈蓋。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就看見羅芬站在我的牀頭,正在用指甲蓋劃我的頭皮。
我一個激靈坐起了來:「你要幹嗎?」
羅芬陰惻惻地笑了一下:「沒事兒,量量尺寸。」
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當我反應過來時,羅芬已經爬上牀睡了。
我瞬間慌了,趕緊打開手機。
恰好陸清風給我回了消息。
【看來這個屍皮鬼盯你盯得你很緊,她應該發現你曬她鏡子,把鏡子掉包了。你不相信我也沒關係,大家各安天命。】
我趕緊回消息說信信信。
然後把剛纔羅芬用指甲劃我頭皮,說是量尺寸的事情告訴了陸清風。
陸清風很快回復了我:
【完了,屍皮鬼換人皮,都是先從天靈蓋劃道口子。
如果她今晚開始量尺寸,三天之內她一定會殺了你換皮。】
我一下子慌了。
下意識看了羅芬一眼。
她正在被窩裏看着我,莫名其妙地笑着。
我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趕緊問陸清風,我要不要連夜逃走。
誰知他說一旦被屍皮鬼盯上,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
我瞬間就被嚇哭了,哀求陸清風想辦法救我。
他說明天就會趕來我們學校。
讓我把電話號碼給他,今晚我踏實睡覺就行。

-3-
我怎麼可能睡得着?
一直熬到天亮。
我正要起牀。
誰知羅芬突然從牀上跳起來。
「生日快樂!」
說着就從身後拿出一頂帽子。
「我一直擔心帽子的尺寸不合適,昨晚偷偷量了你的頭圍之後,才發現正正好。」
另外兩個舍友也從牀上蹦了下來。
一個送我一副手套,一個送我一雙襪子。
我頓時蒙了。
這才意識到今天是我的生日。
大家這麼用心地給我準備生日禮物。
而我卻天天懷疑我的舍友是個屍皮鬼。
我真的太不是人了。
我下意識看了一眼羅芬的化妝鏡。
還是我曬的那一面,並沒有換新的。
我不得不懷疑陸清風是利用我的恐懼設計了一個殺豬盤。

-4-
中午喫飯的時候,陸清風突然來電話了。
說他沒買到今天的車票,只能明天過來了。
我直接告訴他不用來了,是我誤會舍友了。
她昨天量我頭圍尺寸,是因爲我今天生日她送了我一頂帽子。
陸清風卻大驚:「那帽子你戴了嗎?」
我說:「戴了啊,還有另外兩個舍友送的手套和襪子,我都穿戴了。」
陸清風瞬間語氣大變:「哎呀!這下全完了,你那三個舍友是一夥兒的,都是屍皮鬼。」
我笑了笑說:「你別再嚇唬人了,哪有那麼多屍皮鬼?」
誰知陸清風問我:「帽子的帽檐,也就是我天靈蓋的位置,是不是紅色的?」
我說:「對呀,上面有一顆紅色的小絨球。」
「手套的掌心和襪子的腳心,是不是也是紅色的?」
我說:「對呀,上面都有一朵小紅花。」
「舍友說這叫腳踩蓮花,手抓鴻運,大吉大利。」
陸清風頓時慌了:「什麼大吉大利!這是五顆鎖魂釘,先鎖住你的手腳,讓你動彈不得,然後頭頂那顆直接鎖住你的生魂,扒皮的時候你就無法叫喊。」
我笑了笑說:「差不多得了,再編下去我就要報警了。」
說完,我就把電話掛了。
誰知陸清風又給我發了條短信:【記住千萬別喫柚子。】
爲什麼不能喫柚子?
又要給我挖新坑。

-5-
晚上和舍友去喫了頓火鍋慶生。
回去的路上遇見了一個水果攤。
羅芬竟然真的買了個柚子!
關鍵是她挑柚子的時候,是比着我的腦袋挑的。
「唉,這個可以,和莎莎的頭一樣大。」
我頓時慌了。
真的被ẗûₙ陸清風說中了。
關鍵是他爲什麼知道羅芬會買柚子!
我不敢再想。
頓時手腳心發燙。
連天靈蓋的位置好像都有一股熱流在往腦袋裏面灌輸。
我一陣頭暈心慌。
看看手套上的兩朵小紅花,難道這真的是鎖魂釘?

-6-
回到宿舍。
一進屋,我就要摘下帽子和手套。
誰知兩個室友卻拉着我不讓我摘。
說要和我拍照留念。
我努力配合着,卻看見羅芬不知道什麼時候指甲變得老長。
從柚子的頂部一下子扎進皮裏。
我的天靈蓋頓時一股劇痛。
然後看着羅芬輕輕往下一劃。
感覺是劃在我的臉上。
她不斷撕扯着柚子皮,就跟撕我的頭皮一樣,疼痛難忍。
我徹底慌了,推開她倆就往外跑。
邊跑邊把所有的東西都脫下扔掉。

-7-
我剛跑出宿舍大門。
突然路對面一個陌生男人對我喊道:「千萬別跑,你後面有人在盯着你。」
我下意識回頭一看。
果然,宿舍門口好幾個同學看似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其實都在偷瞄我。
我瞬間不敢亂動了。
男人說他就是陸清風。
他得知我被下了鎖魂釘之後,就知道今天晚上屍皮鬼要動手了。
所以託朋友幫忙上車補票才能及時趕來。
我哀求他趕緊把屍皮鬼收了。
誰知陸清風卻說我們宿舍不只三個屍皮鬼,而是有很多。
他一個人根本不是對手。
因爲每一個屍皮鬼換皮的時間不一樣。
所以在其中一個換皮的時候,其他的屍皮鬼都會在周圍守護幫忙。
我直接傻眼了,哪來那麼多屍皮鬼?
陸清風說他剛纔看了我們宿舍樓的風水。
我們宿舍建在一個火葬坑上。
有好多被燒死的冤魂無法轉世,時間久了就變成了邪靈。
他們的皮膚被燒壞,又羨慕女生嬌嫩的皮膚。
怨力積壓久了,就會變成屍皮鬼,借皮而生。
而我們宿舍有好多同學都被借了皮。
他已經通知了他各地的師兄弟們。
等他們趕來就可以將她們全部收服。
我頓時瘋了,真的不想在這個宿舍等死。
可陸清風說屍皮鬼的執念很重,我若逃跑會死得更慘。
然後遞給我一條紅紗巾,說是在天師府供養了好多年。
讓我睡覺的時候裹在頭上,屍皮鬼就看不見我。
只要能躲過今晚,他就有機會收服這羣屍皮鬼。
然後還交代我,千萬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話。
我哆嗦着點了點頭。

-8-
我拿着紅紗巾走進宿舍樓。
總感覺四處都有人在看我。
於是我故意把紅紗巾往外露了露給自己壯膽。
剛走幾步,我突然被宿管叫住:
「孩子,你怎麼拿了個招魂幡啊?」
我心頭一緊,招魂幡?
宿管阿姨把我拉進辦公室:
「這紅紗巾就是招魂幡啊,你這是得罪誰了,他想要你的命!」
我頓時慌了。
但是我突然想到陸清風的交代,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話。
我轉身就要走。
誰知宿管一把拉住我,滿臉恐慌地說:「孩子,不是阿姨嚇唬你,咱宿舍有屍皮鬼。」
我瞬間一個激靈。
宿管也知道屍皮鬼的事。
「屍皮鬼最善蠱惑人心,一旦戴上招魂幡,生魂就會離體被困在九幽三荒,屍皮鬼就能趁機扒皮,借體重生。咱們宿舍有好多同學都被扒皮換魂了,快醒醒吧孩子!」
宿管這麼一說。
我瞬間站不住立場了。
也就是說我經歷的這些事情,之前已經發生過好多次了。
而宿管曾經見證了這一切。
要是這麼來看,陸清風和屍皮鬼應該是一夥兒的。
他們裏應外合,蠱惑人心,最後達成換皮的目的。
但是他們爲什麼要把事情搞得這麼複雜呢?
三個屍皮鬼制服我一個普通人,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嗎?
但是我又一想。
陸清風來抓屍皮鬼,宿管阿姨反而說陸清風是屍皮鬼。
這針對性太強了。
那麼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宿管是屍皮鬼。
她在使用離間計,讓我再次選擇錯誤。
好讓羅芬能順利完成換皮。
我懷疑過陸清風好幾次,結果都是我反過來求他。
我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誰知這時,宿管打開了一個櫃子,裏面供着一尊觀音菩薩。
我一下子又亂了。
如果宿管是屍皮鬼,怎麼可能供養菩薩?
這也就證明了宿管不是屍皮鬼。
如果她不是屍皮鬼,那她懷疑陸清風就能成立。
畢竟她已經經受過多次驚嚇了。
難道是因爲有菩薩坐鎮,陸清風纔不得不和其他屍皮鬼裏應外合來演戲?
我再一次陷入混亂。
這時宿管把菩薩手上纏着的一根紅繩解下來遞給我。
小心翼翼地朝窗戶外面看了看。
低聲對我說:「有些事情我不敢說,這根紅繩你拿着,睡覺的時候系在手上,可保你今晚平安,招魂幡千萬別戴。」
我想了想。
誰都可以不信,但是我信菩薩。

-9-
回到宿舍後,三個室友竟然都睡了。
我不知道她們是真睡了,還是會突然跳下牀來襲擊我。
我小心翼翼地往裏走,悄悄地爬上牀。
直到我鑽進被窩躺下,都不敢鬆了這口氣。
我抬手看着那根紅線,默唸了三遍菩薩保佑。
剛唸完,我腦子裏突然閃出一個念頭。
如果觀音菩薩真的有靈。
爲什麼屍皮鬼還敢住在這裏?
連菩薩神像都鎮不住屍皮鬼,一根紅繩又能起多大作用?
我的頭皮蹭得就麻了。
緊接着腦子裏又蹦出了陸清風的交代。
「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話!」
這次我會不會又選擇錯了?
我腦仁疼。
我拿出陸清風給的天師府紅紗巾。
又看看宿管給的觀音菩薩平安繩。
與其做選擇,不如雙重保障。
佛道兩家的法器都在,如果屍皮鬼還能扒我的皮。
那也合該我死。
我直接把紅紗巾套在了頭上。

-10-
夜深了,還沒動靜。
或許她們真的看不見我了。
也或許她們正在看着我,等我做出反應。
我越不敢想,越是胡思亂想。
就在這時,我的天靈蓋突然疼了一下。
感覺有黏糊糊的東西流在了頭皮上。
我知道那是血。
我瞬間崩潰了。
因爲我根本動彈不了。
難道真的是招魂幡困住了我的魂魄。
那麼平安繩爲什麼又不管用?
還是之前的那五顆鎖魂釘早就已經把我鎖死。
但是最起碼證明了這紅紗巾並不起作用。
因爲屍皮鬼還是能看到我。
不管是誰的計,我最後還是中計了。
這時,那指甲又戳了一下我的天靈蓋。
我疼得直接哭出了聲。
然後我就聽見嘰嘰喳喳一頓瘋狂的鬼叫聲。
而從這些聲音可以判斷出,屍皮鬼不只一個。
也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了羅芬的聲音。
「誰?」
緊接着就是一頓乒乒乓乓的打鬥聲。
而我也瞬間掙脫了控制,猛地從牀上坐了起來。
我立馬摘掉紅紗巾,跳起來打開燈。
我一摸頭頂,流了一大片血。
再低頭看羅芬,她倒在地上已經受傷。
另外兩個室友驚坐在牀上,一臉茫然。
我更是一臉懵逼。
到底發生了什麼?
如果她們三個都是屍皮鬼。
那不應該一起來扒我的皮嗎?
爲什麼有兩個在睡覺?
而剛纔羅芬到底又是在和誰打?
羅芬看了我一眼說:「剛纔宿管來了,她纔是屍皮鬼。」

-11-
我頭都炸了。
這到底是什麼邏輯?
羅芬說我手戴的那根紅繩根本就不是什麼平安繩。
而是一根鬼紅線,專門鎖魂用的。
我剛纔動不了,就是因爲這根紅繩。
而我頭上的紅紗巾確實是招魂幡。
這是煉鬼師專用的。
也就是說,陸清風和宿管是一夥兒的。
一個要皮重生。
一個要魂Ŧū₃煉法。
他倆一個種計謀,一個拆招數。
看似互相詆譭,其實是一唱一和。
剛纔他倆都來了,要不是她保護我,我現在已經死了。
我徹底蒙了,更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羅芬知道我已經完全失去了判斷。
就讓我掀開枕頭看看。
我一看,枕頭下放着一張符。
羅芬說那是她給我放的護身符。
要不然,我的魂魄早就被招魂幡引走了。
宿管今晚就可以完成扒皮重生。
我完全看不懂了。
但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擺出所有的疑問,直接問羅芬到底是不是屍皮鬼。
要不是屍皮鬼,爲什總是半夜起來化妝?
羅芬笑了,說她是地師傳人。
半夜起牀其實不是補妝,而是爲了練習開天眼。
因爲晚上兩點是至陰時刻。
再加上她天生夜視眼。
只要對着鏡子持續練習三年就能練成。
羅芬解釋得很完美。
但是如果她真的是地師傳人,爲什麼看不出宿管是屍皮鬼?
爲什麼不直接把她抓了?
誰知羅芬舉了舉自己受傷的胳膊說,不是所有的地師傳人都是高手。
自己天眼都沒開,只是個略懂一二的新手。
更沒有識鬼抓鬼的能力。
無論羅芬怎麼解釋。
我現在誰的話也不信。
因爲很有可能她是在騙我摘下平安繩和紅紗巾。
對於這些張嘴就能編出一套完美瞎話的人。
我更願意相信不會說話的觀音菩薩。
所以,我還是站宿管。
誰知羅芬又笑了。
她說:「你沒發現宿管只是擺了一尊佛像,並沒有上香嗎?」
我說:「那是因爲學校裏忌諱這些東西。」
「不是,是因爲那尊佛像並沒有開光。
沒開光的佛像就是個普通雕塑。
和一隻花瓶差不多。
而這也是宿管作爲一個老屍皮鬼最高明的隱藏手段。」
我快要被羅芬說服了。
但我不明白她們爲什麼要送我有鎖魂釘的帽子手套和襪子。
羅芬還沒開口。
其他兩個室友先着急了。
說那本身就是一套。ţũ₊
她們三個的生活費都快花完了,所以才分開買給我。
上面的小紅花都是自帶的。
羅芬也解釋道,如果那個道士能準確說出上面的顏色。
那麼證明他就在我附近盯着我,根本不是從外地過來的。
羅芬這麼一解釋,我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喫柚子的事情呢?
陸清風爲什麼知道你會買柚子?而你的指甲爲什麼會變得那麼長?」
羅芬笑了,說:「買柚子的事情或許真的是個巧合。
而指甲變長是因爲我今天剛做了美甲。
扒柚子的時候找不到水果刀了,才用指甲切。」
說完她還把指甲伸出來給我看。
一切都被她解釋得天衣無縫。
特別是她把買柚子講成是巧合。
如果她要也能編出個完美的理由,反而我會懷疑她。
但是現在我到底該怎麼辦,到底怎樣才能逃過此劫?
羅芬說她已經通知了她的師傅,等她師傅來了之後,很容易就能收服這倆。
屍皮鬼剛纔也受傷了,今晚我踏實睡覺就行。

-12-
我怎麼可能踏實?
我連躺都不敢躺,就那麼靠牆坐着。
這時陸清風給我發了條短信。
說他剛纔出魂來救我,被四個屍皮鬼打傷了。
讓我趕緊把手上那根鬼紅線給摘了。
如果沒有那根線,今晚他就很有機會將她們四個都收了。
另外交代我,屍皮鬼最善蠱惑之詞,千萬不要相信她們說的話。
否則今晚我還會有危險。
我看了看已經睡着的羅芬和另外兩個室友。
我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恐慌,努力從裏面分析出邏輯。
最清晰的一點就是,羅芬和陸清風都認爲宿管是屍皮鬼。
也同時都認定這根紅線是鬼紅線。
那麼宿管肯定有問題。
但是我又一想,宿管和羅芬都認定這紅紗巾是招魂幡。
那麼陸清風也有問題。
而陸清風和宿管又都認爲羅芬是屍皮鬼,用長指甲戳我天靈蓋。
那麼羅芬肯定也有問題。
他們三個互相兩兩指責。
那按照正常邏輯來講的話,那麼他們三個都有問題。
但是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們三個不是一夥兒的。
也就是說肯定有一個是好人。
否則三個人對付我這個菜鳥,我早死一百回了。
所以,我唯一活下來的機會,就是選擇對該相信的人。
現在的局面應該是他們三方持平的時刻。
所以,只要我不做出任何變動。
我就能暫時安全。
想到這裏,我心裏反而踏實了。
是死是活就看明天了。

-13-
天剛亮,大家都還沒起牀,我就去找宿管了。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一一擊破。
宿管正在宿舍門口鍛鍊身體。
奇怪的是她額頭上貼了個創可貼。
宿管解釋說半夜上廁所不小心磕門上了。
這個解釋很是牽強。
但是我也沒有什麼證據證明她昨晚去我的宿舍了。
然後她問我昨晚什麼情況。
我伸了伸手,說還得感謝觀音菩薩的平安繩保佑。
所以,我想去給菩薩上根香表示感謝。
宿管笑了笑連聲說好。
到了辦公室,宿管打開下面的櫃子,從裏面拿出一個香爐和一把香。
香爐裏裝了半香爐香灰,說明她平時沒少燒香。
所以昨晚羅芬的話垮掉了一半。
宿管邊擺放香爐,邊解釋說學校裏面不興這套。
所以自己只能把菩薩和香爐都藏起來。
說完遞給我三根香。
我點燃後,插上香,砰砰砰地磕了三個頭。
奇怪的是,窗戶和門都關着,香上冒出來的煙卻亂飛。
宿管說:「宿舍裏常年住有屍皮鬼,氣場很是不穩。」
「但是觀音菩薩這麼大一尊佛在這裏,這些屍皮鬼還敢胡來嗎?」
「所以她們才裏應外合地用招魂幡先把你的魂魄引走。
肉體的死活佛菩薩感應不到。」
我覺得這麼說也有道理。
然後我問:「那這宿舍到底有多少個屍皮鬼?」
宿管一下子慌了:「這可不能亂說,我這張老皮她們看不上,但是她們會殺了我的。」
「那學校爲什麼不請道士來抓鬼?」
「學校怎麼可能信這些東西?
何況從邏輯上講,這裏並沒有真正死人。
屍皮鬼穿了一個人的皮之後,只是替這個人活下去。
學校沒有任何損失怎麼會自找麻煩呢?」
「那我總不能每一天都這麼提心吊膽地活着吧?」
宿管摸了摸我的頭,安慰我說:「熬過今天就好了。
屍皮鬼換皮的時間只有三天。
如果今晚他還沒得手,那麼就得等下一個週期,最少是半年。
到時候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宿管說話時的眼神,無比ṱù⁹真誠,讓我很難懷疑她。

-14-
離開宿管的辦公室,我直接去找了陸清風。
陸清風受傷在賓館休息。
他的手臂裹着厚厚的紗布。
我正要說話,陸清風卻噓了一聲讓我閉嘴。
然後拿出幾張符貼在窗戶上。
說我身邊跟着東西,一直在偷聽我們說話。
所以我們的計劃一直在暴露。
「現在可以說了。」
我本來想說是擔心他的安全才來看看他。
但是在他剛纔貼符咒的時候,我很明顯看到他受傷的地方冒着一股黑氣。
隱隱還飄來一股奇怪的臭味。
他好像感覺到了我的疑慮。
當即點了一支菸,抽了一大口煙吐到了受傷的手臂上。
「被屍皮鬼傷了,中了屍毒,不過沒什麼大礙。」
然後說他的師兄弟今晚才能趕到。
但是屍皮鬼應該等不到今晚了。
她們今天中午就會下手。
我說她們連曬過太陽的鏡子都會害怕,大白天怎麼敢胡來?
陸清風說陽極則陰,她們會在正午時刻動手。
而且她們會想辦法引我離開宿舍去一個陰冷的地方。
讓我切記別去,一定要戴上紅紗巾在宿舍待着。
他還會像昨晚一樣出魂來保護我。
我想讓陸清風直接去我們宿舍。
他卻說女生宿舍陰氣太重,他要待在至陽的地方,才能發揮最大的法力。
要不然我倆會一起送命。
或者我待在他的身邊也行。
我心裏慌了一下,萬一他纔是真的屍皮鬼。
那我不是自投羅網了嗎?
何況我和他只是在網上認識的,也不過才兩天。
他這麼熱情地幫我,很難不讓人懷疑別有用心。
於是我說,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
我願意作爲誘餌把屍皮鬼引出來一網打盡。
不能再讓別的同學遭受這樣的危險。
陸清風沒想到我會這麼勇敢。
他向我保證一定不會讓屍皮鬼傷害到我。

-15-
我剛離開陸清風那裏,就接到了羅芬的電話。
她擔心我出事了。
我說我是出來給大家買早點了。
我帶了些喫的回到宿舍。
看到羅芬的傷並不是很嚴重。
羅芬說,屍皮鬼應該知道自己找了外援。
他們可能今天中午就會動手,這棟宿舍樓是屍皮鬼的根據地。
所以我們最好換個地方躲起來。
只要晚上她師傅能趕到,就能把他們全收服了。
果然被陸清風說中了要換地方。
但是爲什麼每次陸清風都猜得這麼準?
是他的道術高明能猜到一切?
還是說他和屍皮鬼串通好了,故意來迷惑我?
我本來還有點邏輯,一下子又亂了。
但是我又一想,如果羅芬是屍皮鬼,真的想要把我帶到另外的地方。
何必跟我商量,直接把我打暈帶走不就行了?
這個最初的懷疑對象,到最後竟然變得可疑度最低。

-16-
最後,我決定誰的話也不聽,聽自己的。
一大早我就去了操場。
一個男生最多,陽氣最重,並且光天化日的地方。
我看哪個屍皮鬼敢在這個時候出來扒我的皮!
誰知剛到十二點。
原本一直陽光燦爛的天,突然變得烏雲密佈。
沒幾分鐘竟然下起了暴雨。
瞬間操場上一個人也沒有了。
難道老天爺也要讓我死嗎?
我在雨裏實在站不住了。
就跑到了操場邊上的器材室裏。
死活不回宿舍。
誰知這器材室是個半地下室。
並且爲了避免器材被光照氧化,窗戶都封得死死的。
我真的沒想到,躲來躲去還是來到了一個極陰的地方。
但是裏面的體育器材被很多男生玩過。
應該也沾了不少陽氣。
我努力地自我安慰着。
就在這時,我聽到裏面的屋子有動靜。
我輕聲走過去,發現是宿管。
她正在收拾一張桌子當供桌,上面放着觀音菩薩像。
宿管說今天早上她在辦公室上香,被同學發現並舉報了。
她只好把菩薩暫時請到這裏。
我說是不是屍皮鬼舉報的。
宿管一臉恐慌,趕緊示意我小聲點,我身後跟着東西。
剛說完,羅芬推門進來了。
我心裏一個激靈,難道羅芬纔是真的屍皮鬼?
誰知羅芬跑過來直接護在我的面前。
衝着宿管就罵:「你要是敢動我舍友,我絕對讓我師傅封印你一萬年。」
我沒想到羅芬會突然來這一手。
我瞬間又蒙了。
誰知宿管突然跪在羅芬面前。
一邊磕頭一邊哀求:「屍皮娘娘,求求你放過我們吧!宿舍的女孩子都快被你們換完了,我也是個當孃的,我看着心疼啊。如Ťü₄果你們真的要換皮,就用我的皮吧!」
宿管也來這麼一手,我更是蒙了。
我下意識挪了挪腳步,站在了她倆中間。
只要她倆中有一個是好人,我就能有個緩衝。
如果都不是好人,而是爲了迷惑我而演的戲。
那我就只能乞求陸清風來救我了。
這時突然一聲炸雷傳來。
我的手機突然響了。
並不是陸清風的電話,而是我設置的手機鬧鈴。
我知道中午十二點,已經到了至陽時刻。
至陽即至陰,她們肯定要動手了。
而這時她倆都直直地看着我,彷彿隨時都有可能衝過來。
我瞬間從身後掏出一面鏡子,猛地照向了宿管。
宿管一聲慘叫,現出了原形。
是一個沒有血肉渾身流着膿水的黑色骷髏。
她掙扎着還要向我撲來。
我瞬間又從背後拿出另一面鏡子。
兩面鏡子一起發力,黑色骷髏頓時化成了一攤膿水。
羅芬一臉驚訝:「你怎麼知道宿管是屍皮鬼的?」
我笑了笑說:「我原本也分辨不清。
但是我突然想到,你們所有的蠱惑之詞都互相成立。
唯獨宿管說陸清風是屍皮鬼。
而你說陸清風是煉魂師。
這最起碼證明你倆不是一夥的。
而我今天早上去宿管的辦公室給菩薩上香。
發現香爐裏之前留下的殘香是四根。
我小時候聽老人說過,給神佛上香都是上三根。
只有給鬼上香才上四根。
而上完香升起的煙不往上走, 更說明菩薩沒有受香。
也就是說那尊菩薩像確實沒有開光, 只是個騙人的擺設。
而宿管每天上香, 其實是借人的皮身上給自己。
也就是自己供養自己。
所以,她能長時間不用換皮。
只要能確定哪一個人是屍皮鬼, 我就知道該怎麼破局。
所以,我去操場的時候,就順便帶了兩面鏡子。
曬了好幾個小時。
沒想到陸清風說的是對的,充滿陽氣的鏡子果然能殺屍皮鬼。
那也就證明陸清風不是屍皮鬼。
剩下的屍皮鬼就是你和宿舍的另外兩個。
你敢讓我用鏡子照你嗎?」
羅芬一愣, 還沒來得及反應。
我就拿鏡子照向了她。
誰知羅芬竟然沒事。
我又拿鏡子照了好幾次,她依然完好無損。
我突然想到,之前羅芬被鏡子照過, 難道是她的境界更高?
還是說她真的不是屍皮鬼?
羅芬看着我委屈得嗚嗚哭了。
說我一直詆譭她她都沒有生氣, 還想辦法保護我。
沒想到現在我還在懷疑她。
說完,羅芬氣得轉身就要走。
我趕緊拉住她, 連連說對不起。
這時外面又是一聲炸雷。
窗戶上現出一個鬼影。
我知道那是陸清風出魂來了。
但是現在這個局面,已經確定了羅芬不是屍皮鬼。
那麼陸清風一定就是羅芬所說的煉魂師。
還好我沒有戴他給我的紅紗巾。
但是屍皮鬼可以用鏡子對付, 煉魂師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嚇得撲到羅芬懷裏。
羅芬也緊緊抱住我, 讓我別害怕。
就在這時, 我的後背突然一陣疼痛,感覺有東西紮了進來。
羅芬突然變了道聲音, 陰惻怪異:
「屍皮鬼扒皮其實不是從天靈蓋開口, 而是從後背。」
我冷汗就下來了。
說着我就感覺到羅芬的指甲順着我的後背就要往下劃。
但是奇怪的是她卻突然不動了。
羅芬也蒙圈了:「這是什麼情況?」
我大笑着從羅芬的懷裏離開:「中了我的符, 怎麼可能動得了?」
羅芬直接傻眼:「你到底是誰?」
我一伸手從後背掏出一張柚子皮, 上面還有羅芬的指甲印。
我把柚子皮插到Ťú²羅芬的手指甲上。
笑了笑說:「老孃纔是真正的地師傳人。
爲了把你們一家三口引出來, 這才裝傻充愣,可把我憋壞了。」
說着我掏出一張符咒,貼到鏡子後面。
「剛纔沒把你照出原形, 是因爲沒加這道符。
這下應該沒問題了。」
羅芬瞬間被嚇壞了, 大喊道:「我老公不會放過你的。」
我笑了笑說:「你和你老公都張羅着搖人,沒想到最後是我搖來人了吧。」
我轉身對着窗外大喊:「爺爺, 那一個抓到沒?」
爺爺:「妥妥的。」
說着我拿鏡子一照羅芬, 羅芬瞬間化成了一攤濃水。
番外一:
我爺爺是地師風門門主。
開學送我來學校。
到宿舍門口,一眼就看出宿管是個屍皮鬼。
我讓爺爺趕緊抓鬼。
爺爺卻說, 屍皮鬼一般都是一窩出動。
千萬別打草驚蛇。
我擔心他們害了別的同學。
但爺爺卻說屍皮鬼換皮是有條件的。
首先生辰八字必須要相匹配。
其次就是要不斷地用蠱惑之詞讓其陷入恐慌迷亂。
生魂恐慌亂撞, 皮肉更好分離。
關鍵這樣扒下來的皮會更持久。
不過看情況, 他們暫時還沒有選到合適的目標。
我說:「那我來吧, 爺爺幫我改命理, 我引他們過來,別讓他們害我的同學。」
爺爺看着我笑了笑:「真的是長大了。
你要是能抓住這一窩屍皮鬼,以後我就開始正式教你道法。」
我無比開心。
於是爺爺幫我改了一個對屍皮鬼來說百年不遇的命理。
一次換皮就可以永生。
沒想到正是這張永生皮,反而引出了這一窩鬼的矛盾。
番外二
那天晚上我戴着招魂幡和鬼紅線。
第一次戳我天靈蓋引我魂魄出體的人其實是羅芬。
沒想到這時, 突然宿管趕來要和她爭搶。
她們嘰嘰喳喳一頓鬼話爭吵。
其實我全聽明白了。
宿管是鬼婆婆, 意思是她是長輩, 這張百年不遇之皮應該長者先得。
羅芬是鬼媳婦兒,意思是這是她和她老公聯手布的局,老不死的沒資格在這裏倚老賣老。
沒想到屍皮鬼的婆媳關係也這麼難搞。
兩人嘰嘰喳喳一頓互罵, 我聽得直想笑。
還必須裝出鬼壓牀的樣子來表演恐懼。
後來她們竟然打起來。
鬼兒子拉偏架,被老媽咬傷ƭù₅了胳膊。
最後沒動手,是因爲還沒有商量好這皮歸誰。
番外三
爺爺一直在我周圍守護着我。
看到我最後抓鬼太辛苦。
就直接趕過來幫忙。
並且提前賜我道號——青羽!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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