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溫度

我和校霸打了一晚上游戲,我上了好多星星,他也上了心。
當被校霸小弟掛上表白牆的時候,我是懵逼的。
他小弟說,給我個機會,讓我追求校霸。
其實,這個機會我不是很需要……
但校霸明顯不想放過我。

-1-
我被人掛在了表白牆上,內容如下:
「喊話昨晚和我們哥幾個一起打遊戲的瑤妹,我家老大看上你了,給你個機會追求他,別不識好歹!」
後面附上我和他老大的王者主頁截圖,特意放大了我倆的遊戲 ID。
評論區有人認出來。
「臥槽,這不是咱大名鼎鼎的校霸陳硯的 ID 嗎!空降學校,剛來兩天就惹了大事,結果他啥事沒有。」
此評論一出,下面全是尋找另一個 ID 的人。
我,瑟瑟發抖。
校霸的事,我有所耳聞……
鄭超是前任校霸,是學校股東的兒子,在學校裏橫行霸道,欺男霸女慣了。
陳硯轉學來這邊的時候,不知怎的,得罪了鄭超,兩人當時就打了一架,鄭超揚言不會讓陳硯好過。
可結果卻是陳硯把鄭超做的那些事都抖了出來,霸凌欺辱都是小事了,鄭超還做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具體是什麼我不知道,被壓下來了。
當時陳硯拿着證據直接報警了,我們都以爲這次也會不了了之,可並沒有!
鄭超被抓了,被退學,他爸也被請去了警局。
據說後來他爸散盡家財,才把鄭超保出來。
也是因爲這件事,讓大家認識到一個事實,那就是陳硯背後的勢力比鄭超還大!
他也就順理成章成了新任校霸,無人敢惹。
招惹上陳硯,我是萬萬沒想到的。
我王者晉級賽,在大廳裏喊話求帶,然後被拉進了一個車隊。
四個,都是全能!
簡直就是上分利器。
順理成章的,我補了輔助的位置,跟着打野嘎嘎亂殺。
就這樣,玩到半夜。
第二天醒來,我就看到了表白牆。
往下劃拉評論,想看還有沒有關於雲卷的消息。
可突然,一條評論跳出來:
「我記得這個 ID,是我們舞蹈系的,叫溫吟,長得可好看了!就是遊戲技術不咋地,我和她打了幾局都輸了。」
我瞬間慌了,急忙點進那個人的頭像,想私信她讓她把評論刪了。
可是她居然設置了不讓私信!
我就眼睜睜看着評論被回覆,被頂上去Ṱű₅……
好的,立馬改 ID!
改完後,我心裏舒坦多了。
雖然野王聲音很好聽,可那是校霸啊,惹不起,惹不起!
下午有課,我又補了個回籠覺,可沒想到一覺醒來,變天了。
「溫吟溫吟,快醒醒,陳硯找你!他就在宿舍樓下!」
我本來還迷迷糊糊的,一聽到「陳硯」這個名字,立馬清醒了。
「你說什麼?」
林可指着陽臺,激動到話都說不利索了。
我跑過去一看,瞬間蒙了。
陳硯就站在宿舍樓下,身邊圍了好多人,宿舍樓上也有好多人探頭看。
似有所感般,他突然抬頭看向我所在的陽臺,我倆的視線就這麼突兀對上了。
我有點近視,看不真切,但莫名感覺他的眼神好像,很柔和。
他嘴角一彎,朝我露出一個笑,招了招手示意我下去。
我心跳停了一瞬,立馬開始怦怦狂跳!
我緊張地蹲了下來,捂住胸口,覺得呼吸都變得困難了。
爲什麼啊,陳硯看上我了?
可我和他壓根不認識啊!
林可把我扶起來,問我:「你要下去嗎?」
我立馬搖頭。
「可待會兒你還有課,你怎麼出去?」
對哦,我還有課。

-2-
我洗漱的時候都心不在焉,手機響了一下,是一條加好友消息。
對方頭像是一張簡筆畫,畫的是個卡通人物,很 Q。
猶豫着,我沒有同意,我總覺得這是陳硯的微信。
眼看着馬上就要上課了,樓下人卻還沒散,我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拿着書就衝下去了。
正要出去,我被一個女生拉住,她指着另一個方向:
「後門。」
對對對,宿舍樓還有一個後門的。
我轉身往後門跑,出來的那一刻,我感覺空氣都清新了。
然而,高興沒兩秒鐘。
下了臺階,走到拐角,一個高大身形佇立在那裏,肩寬窄腰,雙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好久不見啊,溫同學。」
陳硯!
怎麼是他?
剛剛那個女生……不會是他叫來的吧。
「你想幹嘛,我不認識你,也不會追求你的!」
陳硯走過來,我下意識後退,沒注意後面的臺階,被絆住,身子往後倒。
電光火石間,陳硯拉住我的手,大力將我拉起來。
因爲慣性,我整個人都埋進陳硯懷裏,鼻樑撞到他的胸膛,可疼可疼。
「哇!」
一片尖叫聲響起,我急忙推開陳硯,看到他身後有好幾個女生,舉着手機。
完了,這下我徹底洗不清了。
而陳硯好像,很享受?
陳硯拉着我到教室的時候,我整個人都還暈乎乎的,格外不真實。
「溫同學是不是被我的帥氣驚豔了,所以魂兒遲遲沒回來?」
我眨眨眼,無語凝噎。
他卻突然湊過來,一下子離我很近,俊臉無限放大:
「溫吟,你把我忘了?」
嗯?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
我高三那年,生了場大病,直接休學養了一年。因喫了太多藥,體內激素不穩,瘦了一圈的同時,腦子也不太清楚。
有一段時間,我連我爸媽都分不清。
病好之後,我就忘了很多事。
難不成他是我高中認識的?
我還沒想清楚這是怎麼回事,身後就傳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你們在幹什麼?」
是雲幕,
和我一起長大的鄰家哥哥。
我討厭他。
陳硯抽身回去,回頭看了一眼雲幕:
「你覺得我們在幹什麼?」
莫名的,我覺得這句話敵意滿滿。
雲幕沉着臉,從陳硯身後繞過來,想拉住我的手臂,我急忙避開了。
他臉色有些僵硬。
而此時,陳硯突然拉住我另一隻手,把我往他那邊拽,臉色變得嚴肅:
「先來後到,懂不懂?」
「不懂,我只知道陪在她身邊的是我。」
他們兩個之間火藥味十足,而我一臉懵逼。
這兩男爭一女的戲碼是怎麼回事?
我不是偶像劇女主角啊。
「那個,能不能容我說一句話?」
兩人齊齊看着我,帶着壓迫感。
我一緊張,到嘴邊的話突然磕磕巴巴起來:
「那個,那個……馬上上課了,能不能別……」
別拉着我,好多人在看!
陳硯輕笑出聲:「小書呆子。」
雲幕也順勢坐我旁邊:「先上課。」
啊不,我想上課,但我不想和他倆一起上課啊!
陳硯我不認識,雲幕我也很討厭。

-3-
這一節課,上得我無比煎熬。
左邊的陳硯直接大喇喇地扭頭撐着下巴看我,眼神溫柔得能掐出水來。而右邊的雲幕時不時看陳硯一眼,滿含戒備,然後眼神又落到我身上,欲言又止。
至於我?
呵,我只能端端正正地坐着,緊盯着臺上的老師,腦子一團糨糊,啥也聽不進去。
突然,陳硯傾身過來,壓着聲音和我說:「逃過課嗎?」
我一驚,還沒來得及仔細消化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就被他拽住手腕。
陳硯「騰」地站起來,拽着我從後門跑出了教室,我聽到身後一片譁然。
「你在幹什麼!」
他回頭朝我露出一個笑,很是耀眼。
剎那間,心跳漏了一拍,我定定地看着陳硯,竟覺得這一幕有點熟悉。
有什麼東西在我腦海裏快速閃過,快到我抓不住。
把我拉到操場上,陳硯才停下來。
我呼吸有些急促,一隻大手突然撫上我的背,輕輕拍着,給我順氣。
頭頂傳來陳硯自責擔憂的聲音:「沒事吧?」
我抬頭瞪了他一眼,一把甩開他的手,我手腕被捏得發紅,有點痛。
「你自己逃課就算了,拉着我幹嘛!」
陳硯笑了一下,伸手過來,我急忙後退兩步避開。
他說:「還有五分鐘就下課了,我們只是提前出來而已。」
「那也不行!」我瞪他。
陳硯嘆了口氣,很是無奈般,再次上前,伸手。
我還想後退,卻被他另一隻手拉住:
「別動,頭髮亂了。」
溫熱寬厚的大掌落在我腦袋上,幫我把凌亂的頭髮一點點捋順,指腹擦過我的耳朵,有點癢。
而他的另一隻手,抓着我的手臂,我覺得那裏一下灼燒起來,很燙,很想逃。
心口怦怦亂跳,我不知道是心慌還是什麼。
「好了。」
可是,陳硯並沒有鬆開我。
我抬頭看他,他也在看我。
那雙好看的眼睛裏,除了溫柔,還有我的倒影。
這一刻,周遭彷彿安靜下來,我只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陳硯微微彎腰,視線和我齊平,低沉好聽的聲音灌進我的耳朵:
「你不想要追我的機會,那給我個機會追你好不好?」
我大腦空白了一瞬,一時間竟開始懷疑他這句話的意思。
許是等不到我的回答,陳硯湊近了一些,眼裏露出淡淡疑惑:
「怎麼反應還是那麼遲鈍啊。」
他離我很近,我倆鼻尖都快碰到了,像極了即將接吻的小情侶,只要我稍稍仰頭就能碰上他的脣。
我被腦子裏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驚了一瞬,猛地推開陳硯,後退好幾步:
「你……你別胡說!」
臉上一下燒起來,我覺得整個人都不自在了。
陳硯也沒生氣,直起身子,倒沒有再逼近,眼裏染上了嚴肅:
「溫吟,你忘了我沒關係,我會讓你記起來的。」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努力回想,記憶中卻沒有能對的上的臉。
陳硯嘆了口氣,幽幽開口,語氣帶着哀怨:「哎,以前還說我長得那麼好看,絕對不會忘了我呢,小騙子。」
「走吧小騙子,我帶你去找找記憶。」
陳硯拉着我繼續走。

-4-
我扭頭看他,他側臉也格外好看,鼻樑挺拔,線條流利。
似有所感,他也扭頭看我,眼裏彷彿藏着星星,亮晶晶的。
「嗯?」
他輕輕嗯了一聲,尾音上揚,像一把勾子。
「我們是高中認識的嗎?」
陳硯一下笑眯了眼,抬手點了下我的鼻子,語氣滿是愉悅:「真聰明,看來溫同學很快就能想起來我是誰了。」
我摸了摸被點的鼻子,心裏感覺怪怪的,可並沒有什麼太牴觸的感覺。
垂下視線,我看到了被陳硯握住的手腕,悄悄用力掙開,我往旁邊挪了一小步,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問他:
「我們是怎麼認識的?」
陳硯扭頭看了我一眼,也沒有戳破,說:「這個問題,我明天可以帶你回高中學校回憶一下,現在,我們先去別的地方。」
來到路邊,陳硯攔了輛出租車,給司機報了個地址。
我知道那個地方,是一個花鳥市場。
十幾分鍾後,我和陳硯在花鳥市場下車。
來到狗狗區域,看着籠子裏的小金毛和薩摩耶,我整顆心都要化了。
我喜歡狗狗,可我媽不讓養。
陳硯撈起一隻不停搖尾巴的小金毛說:「還記不記得,你很喜歡小狗,可你媽媽狗毛過敏,不讓你養。然後我倆攢了錢,買了一隻金毛放我家裏養,你給它取名叫』棉花糖』,週末的時候我會帶它出來,和你一起玩。」
他抱着小金毛在我面前晃了晃,我滿心歡喜地接過,揉着小金毛的腦袋:
「真的嗎?」
陳硯笑着點頭:「棉花糖現在五歲,你不記得我沒關係,它肯定記得你。」
「那你什麼時候帶我去看看啊?」
「別急,週末就帶你去。」
陳硯從我懷裏拿走小金毛,把它放下,拉着我繼續往前走,說了很多我們當時一起買狗籠和狗糧的事情。
快到盡頭的時候,我前面ťŭₛ不遠處有一個大籠子,裏面關了兩隻馬犬,精悍帥氣。
我正要過去看看,就看到一隻馬犬突然抬腿踩在另一隻的背上,然後……
我的被眼睛被一隻大手矇住,後背貼上一具溫熱的身體。
陳硯的溫和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少兒不宜。」
我不禁有些好笑:「我二十一歲,不是一歲。」
「那也不行。」
陳硯扳着我的肩膀,將我轉回去,拉着我往回走。
走了一段才放下手,我才重見光明。
抬頭看陳硯,他神色未變。
「明天週末,我帶你回高中。」
「好~」
我突然很想知道,我和他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喫完晚飯後,陳硯把我送到了宿舍樓下,我倆加了聯繫方式。
我的預感果然沒錯,那個簡筆畫頭像是陳硯。
「明早九點,我在校門口等你。」
我點頭,和他揮揮手,轉身上樓。
等我回到宿舍,從陽臺往下看的時候,陳硯正抬頭看着我,好像他知道我會過來看他一樣。
我向他揮揮手,示意他趕緊回去。
他點點頭,才轉身離開。
我躺在牀上的時候,回想這幾個小時的相處,心裏還是怦怦直跳。
我這算什麼,一見鍾情?
手機嗡嗡振動起來,我以爲是陳硯的消息,臉上的笑怎麼也止不住。
一看,是我媽打來的電話。
「小吟啊,你好久沒回家了,明天週末要不要回來一趟啊?媽想你了。」
我思索了一下,回道:「媽,我明天有點事,可能回不去,我下週回,給你帶你喜歡的涼糕。」
「很忙嗎?那媽過來看你吧,你身體纔好沒幾年,不看一眼媽不放心。」
「哎呀放心啦,我沒事的,身體倍兒棒!你對這邊不熟,就別過來了。」
我媽停頓了一下,應了聲「好吧」,便掛了電話。
第二天我早早就起了,換了衣服,化了妝,在校門口等陳硯。
眼看着馬上九點了,他還沒有出現。
我心裏生出一抹擔心,他不會騙我吧,還是他出什麼事了?
我打了個電話過去,可陳硯遲遲沒接。
又打了第二次,這次他倒是接得很快。
「溫吟,抱歉,我可能晚點到,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一下,等我消息。」
他聲音有些喘,說話很費力的樣子。
「你怎麼了?」
「沒事,聽話,你……」
聲音戛然而止,傳來的是一陣滋滋電流聲,電話也被掛斷。
這一下,我心裏慌了。
陳硯出事了。

-5-
我手抖着,打開了學校ẗų²大羣,打字問大家知不知道陳硯在哪裏。
陳硯也算風雲人物,應該時刻有人關注着。
果然,沒一會兒就有人回覆我,說陳硯在北校的巷口和人打架,對方正好是鄭超。
我在路邊攔了輛車,往北校趕。
五分鐘後,到達北校,此時那邊已經圍了很多人,不時能聽到幾聲哀嚎。
我手機叮咚幾聲,沒注意看是誰,一顆心都撲在了陳硯身上。
我不希望他有事。
掃碼付錢後,我急急打開車門下車,往人羣裏擠,很快看到了陳硯的身影。
他身邊橫七豎八躺了好幾個人,紋着花臂,凶神惡煞的,但此時他們身上全是血。
陳硯騎在鄭超身上,失去理智一樣,雨點一樣的拳頭往他身上砸。
鄭超大口吐着血,濺在陳硯身上,染紅了他外套裏面的白 T,觸目驚心。
周圍的人都不敢出聲,沒人敢過去阻止,只顧着錄像。
我正好站在陳硯面前,看着他咬牙切齒的模樣,心尖打怵,一下攥緊了手機。
再這麼打下去,鄭超會死的!
咬咬牙,我鼓起勇氣,抬腳走了上去。
「哎小姑娘,別去……」
「陳硯。」
我聲音抖得厲害,連身體都不自覺發着抖。
陳硯的拳頭一下僵在半空,動作僵硬地抬頭,臉上的狠戾還沒有消散,像一條毒蛇,陰狠地看着我。
我被嚇到,後退了一步,渾身發涼。
很快,他神色變得慌亂,狠戾和陰狠消失,眼神無措地看着我,
好像我發現了什麼不能發現的事情一樣。
「溫吟……」
我想說什麼,可剛剛那個眼神的確嚇到了我,加上我手裏的手機一直在振動,一時間竟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陳硯急急鬆開鄭超,站起來時身子踉蹌了一下,我才注意到他大腿在汩汩冒血。
下意識想過去扶他,可抬手時卻看到了手機跳出來的信息。
信息一閃而過,可我捕捉到了關鍵字眼。
「媽媽」,「車禍」。
恐怖的念頭在腦海裏閃過,我打開微信。
雲暮:溫吟你在哪兒?你媽媽出車禍了,在第二醫院,你快過來。
雲暮:你看到回我一下。
這一瞬間,猶如晴天霹靂,我只覺得大腦一下空白了,周身溫度驟降。
我媽,出車禍了……
昨晚她說來看我……
陳硯一瘸一拐向我走來,眼神帶着試探,小心翼翼伸出手,動了動脣瓣,想說什麼。
可是,我沒時間聽。
我轉身撥開人羣,跑向路邊,攔了輛車。
「第二醫院,師傅,快!」
一開口我才發現,我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此時此刻,我身體劇烈顫抖着,無限恐慌將我包裹。
媽,你一定不能有事啊。
「溫吟,你別走!」
身後,傳來陳硯的吼聲,帶着懊悔,難過。

-6-
趕到醫院,我在手術室門口看到了雲幕,他身上的衣服沾了好多血。
我的心猛地下沉,覺得世界一下顛倒,站都站不穩。
雲幕看到我,急急跑了過來,緊緊抓着我的手臂,聲音發着抖:
「溫吟,阿姨已經送去搶救了,不會有事的。」
我僵硬地點頭,眼睛黏在那亮着的「正在手術」四個大字上面,大腦一片空白,耳邊轟鳴着。
雲幕在旁邊說什麼我一點也聽不見,卻好像聽到了手術室裏面器械撞擊的聲音,好像看到了我媽滿身是血地躺在手術檯上……
「想哭就哭吧,有我在,會沒事的。」
雲幕安慰地拍了拍我的後背,想把我拉進懷裏。
我伸手推開了他,緊緊盯着手術室。
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手術室的燈滅了,門打開。
我衝上去,看到了我媽昏迷不醒地躺着,帶着呼吸機。
「醫生,請問我媽怎麼樣了?有沒有生命危險?」
說話時我覺得喉嚨乾澀難受極了,每一個字都耗費了極大的力氣。
「患者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但後續還得繼續觀察。另外,患者頭部受到重創,能不能醒來,得看患者的造化Ṭŭ̀ₐ。」
我腿一軟,險些跌在地上,扶着病牀纔沒有摔到。
「溫吟……」
雲幕伸手拉我,我推開他,強撐着和護士把我媽推到了病房。
等把我媽安置妥當,我纔想起來問雲幕車禍的事情。
提起這個,雲幕突然變得憤怒:
「都怪陳硯!他在北校和鄭超打架,他手下聽了之後要過去幫忙,結果闖紅燈出了車禍!
「我當時正好在附近,看到是阿姨……就急忙把她送來醫院了。」
我如遭雷劈,不可置信地看着雲幕,怎麼可能那麼巧!
「你相信我,陳硯絕不是什麼好人,你不要被他騙了!」
好半晌,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知道了,謝謝你,我媽這裏有我就好,你去休息吧。」
我扯出一個難看的笑。
雲幕點頭,卻是說:「我去換身衣服,待會兒再來陪你。」
不等我拒絕,他轉身出了病房。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緒雜亂。
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昨天應了我媽,她也不會偷偷來看我,也不會……
抬手按住胸口,我緊咬着下脣,直到嘴裏嚐到了血味,才忍住沒有哭出聲來。
去把住院費交上,我打了水回來,給我媽擦身體,正擦着我爸趕來了:
「小吟,你媽怎麼樣了?」
看到我爸的那一瞬間,我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爸……」
我哭得不成樣子,我爸一時間不知道該看我媽還是該安慰我。
我抹掉眼淚,把醫生說的話和他複述了一遍。
「對不起爸,都怪我……」
我爸拍着我的肩,眼裏閃着淚花,卻沒有掉下來:
「不怕,有爸爸在,一定會沒事的。
「我聽雲幕說闖紅燈的人被抓住了,警察待會兒會過來,你好好照顧你媽,一切交給爸爸。」
我點頭。
有爸爸在,我就有了主心骨。
一連兩天,我都在醫院照顧我媽,雲幕也過來幫把手,可我媽一直沒有醒來的跡象。
我想請假,我爸卻不準:
「這裏有爸爸就夠了,你好好上學,有時間了再過來。」
雲幕也附和:「是啊,你留在這裏也只能讓叔叔擔心,乖乖聽話。」
我拗不過我爸,週一早上和雲幕回了學校。
可偏偏,週一到週三我都滿課,沒有任何時間去醫院看我媽,也沒有聽說任何關於陳硯的消息。
我有給他打電話,卻是關機。
雲幕更是蒼蠅一樣在我面前晃,讓我更加心煩意亂。
雲幕喜歡我,我知道。
可我不喜歡他,甚至很討厭,爲什麼討厭也說不上來,只是打心底裏牴觸他。
因爲擔心,我上課不在狀態,舞蹈練習時崴了腳,被老師批了一頓。
林可護着我,說:「老師,溫吟媽媽出車禍了,還在醫院呢,她不在狀態也能理解,您就別兇她了。」
我本來不覺得崴腳有什麼,也不覺得捱罵有多委屈,可林可一開口,我突然很想哭。
林可送我回宿舍的路上,我眼淚掉個不停,央求她:「下午的課你幫我答到好不好,我想去看看我媽。不願意也沒關係,我……」
「沒事,我幫你答到,就是你的腳……」
「我的腳沒事,謝謝你可可。」
我強忍着腳踝的痛,出了學校,卻在醫院門口撞見了陳硯。
他從救護車上下來,精神萎靡,整個人瘦了一圈,走路不穩,需要人攙扶着。
短短几天,陳硯像變了個人一樣。
似有所感,他突然抬頭看過來,我們的視線在半空交匯,我看到他死寂的眼突然迸發出光亮。
「溫吟!」
他的聲音澀啞難聽,充斥着驚喜。
陳硯掙脫護士,向我奔來。

-7-
高大的身軀一把將我抱住,我腳崴了本就站不穩,更受不住陳硯這突如其來的一撲。
於是,我和他雙雙倒在地上。
可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很劇烈,陳硯用手肘撐住了地面,沒有把自己全部重量壓在我身上,同時也緩衝了我落下的速度。
陳硯離我極近,能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和藥水的苦澀味,很難聞。
「溫吟,對不起,你別躲着我。」
「我以後再也不打架了,我聽你的話,乖乖的,你別再丟下我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的。」
他聲音逐漸染上兩分哽咽,語氣小心翼翼的,生怕我下一秒消失不見一樣。
「你……先起來。」
我伸手推了推他,卻發現他瘦了一些。
這不過短短几天……
莫名的,有些心疼。
趕過來的護士把陳硯扶起來,要帶他去掛號治療,可他不肯,執着地拽着我的手腕,眼神緊緊黏在我身上。
「你先去看醫生,我媽在醫院,我待會兒看完她再去看你,好嗎?」
他一下變得緊張:「阿姨怎麼了?」
猶豫了一會兒,我沒說車禍的事情。
「沒事,傷風感冒而已,你先去看醫生。」
「那……」陳硯欲言又止,最終點頭。
他一步三回頭,生離死別一樣。
直到看不見陳硯的身影,我才一瘸一拐地上樓。
怕我爸擔心,我強忍着腳踝的疼痛,裝作沒事的樣子。
我爸見到我,驚了一下:「今天沒課嗎?」
我點點頭,看向病牀:「媽怎麼樣了?」
我爸擠出笑臉,笑得有些勉強:
「醫生說你媽已經穩定下來了,用不了幾天就能醒了,我正要通知你呢。」
「爸,你去睡一會兒吧,這兒有我看着。」
把他推到旁邊的陪牀上睡覺,我守着我媽的點滴,心緒雜亂。
等點滴快完的時候Ţůₘ,我按鈴叫來護士,悄悄看了一眼我爸,發現他已經睡着,我這纔敢問:
「我媽情況怎麼樣?」
護士說:「放心,病人病情已經穩定下來,這兩天應該就能醒來,你們可以和她說說話,儘快喚醒她。」
聞言,我才鬆了一口氣:「謝謝你啊護士。」
目送護士出去,我抓着我媽的手,輕聲說:「媽,你睡好幾天了,該醒了。我想跟你說對不起,還想問你好多好多事呢。
「媽,你知道陳硯嗎?高中和我一個學校的,他現在和我一個大學,說我們以前認識,可我不記得他。
「你快點醒來好不好?我下次一定乖乖回家,不讓你擔心了。」
說着,我有點想哭。
我爸被吵醒,見狀,快速眨了眨眼,過來拍着我的肩:「小吟,沒事的,一定會醒過來的。」
天色漸暗,我起來去廁所的時候我爸注意到我的腳踝腫了,囑咐我在這兒休息,他出去買飯。
臨走時,我爸回頭,一臉鄭重:「小吟啊,離陳硯遠一些。」
我抬頭,很是不解:「爲什麼?」
他卻沒有多說,扭頭走了。
這讓我不禁更加好奇,我以前和陳硯發生了什麼。
糟糕!
我答應了陳硯要去看他的。
叫來護士幫忙照看我媽,我打聽了陳硯的病房,剛想做電梯下去,樓梯口卻突然出現一隻手拽住我,把我拉進了昏暗的樓道里。
「啊!」
我驚呼,樓道的聲控燈也應聲亮起。
「是我。」
是陳硯的聲音。
我抬頭,看到他眼裏全是紅血絲,一個猜測忽然就冒了出來。
我試探問:「你,在這兒等了多久?」
陳硯勉強笑了一下,伸手將我臉上凌亂的髮絲別到耳後,動作還是那麼溫柔。
「怕你不來找我,所以問了阿姨的病房,卻沒想到……阿姨現在怎麼樣?」
「放心,醫生說已經穩定下來了,過兩天就能醒了。」
陳硯卻輕輕將我擁進懷裏,一隻手扣在我的後腦勺上,將我的腦袋壓向他的胸膛,另一隻手輕輕拍着我的後背。
我伸手想推開,可手僵在半空,遲遲沒有推開他。
很奇怪,他身上的味道並不好聞,可這個擁抱卻莫名地讓我覺得安心。
「對不起,我不知道阿姨出車禍了。」
陳硯突如其來的道歉讓我莫名其妙,也順勢從他懷裏離開,抬頭看他:
「你呢,你的腿怎麼樣,發生了什麼?」

-8-
陳硯拉着我要坐在臺階上,我急忙阻止他,瞪了他一眼:
「腿不想要了!」
我拉着他往病房走,他卻一動不動。
下一秒,天旋地轉。
我被陳硯打橫抱起。
「你幹什麼,快放我下來!」
大腿受傷還抱我,真想截肢啊。
可陳硯雙手鐵鉗一樣,我怎麼掙扎都紋絲不動,我又怕勁兒大了讓他站不穩。
「陳硯,別鬧了,放我下來。」我抬頭看他。
他勾脣笑了一下:「你腳腫了,別亂動。」
然後,他抱着我往外走,步伐不太穩,我急忙摟住他的脖子。
他說:「我沒事,傷口不深,別擔心。」
「倒是你,腳踝腫成什麼樣了,以後還想不想跳舞了?」
就這樣,他抱着我回了病房,讓護士拿來消腫的藥膏,不由分說就托起我的腳,指腹沾着冰涼的藥膏抹了上去。
「怎麼老是崴腳。」
他的指腹有些粗礪,細細摩擦着我的腳踝,有點痛,還有點癢。
他一邊給我擦藥一邊說:「別擔心,我傷口不深,這兩天上藥已經好了很多。」
我輕哼一聲:「那是誰在醫院門口把我撲倒的,都沒勁兒了,這叫好?」
陳硯抬頭看我:「那是因爲之前沒喫飯,我剛剛喫過了,所以有力氣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剛想問他爲什麼不喫飯,卻聽到他說:「好了。」
陳硯放下我的腳,細心幫我穿好鞋,囑咐道:「儘量休息,腳別一直用力,不好恢復。」
我胡亂點頭,起身坐到他身側,終於有機會問出口:「你呢?你這兩天怎麼了,我聯繫不上你,也找不到你。」
「你……發生了什麼?」
陳硯眼神驚訝:「你找過我?」
我點頭。
好一會兒,他纔開口:「當時你走了之後,我就去找過你,但云暮告訴我,說你被我嚇到了,不願意見我。後面,家裏的一些事絆住了我,我就沒去學校,也沒有聽到你的消息,直到今天。」
我突然想起來,那天雲暮和我說,我媽出車禍是因爲陳硯小弟闖紅燈……
可是,我壓根不信。
雲暮雖然是我鄰居,可不知道爲什麼,我打心底裏牴觸他。
雖然以前的事情我忘了很多,可那種感覺是忘不掉的。
他又和陳硯說那些話,擺明了不是什麼好人。
突然,陳硯抓住我的手,眼神迫切,小心翼翼:
「溫吟,你……怕不怕我?有沒有被嚇到?」
我搖搖頭:「是有點被嚇到,但那天是因爲得知我媽出車禍我才跑的,不是被你嚇跑的。」
陳硯鬆了一口氣,眼裏暈出笑意。
「是鄭超報復你嗎?」
陳硯臉色僵了一瞬,很快恢復自然:「嗯。」
我板着臉,嚴肅和他說:「以後不能這樣,要留個度,你那天差點把他打死,他死了你也得坐牢的。」
聞言,陳硯笑着點頭。
我又問:「你家裏怎麼了,爲什麼不喫飯?」
陳硯眼裏閃過一絲抗拒,我看得出來他不想說。
於是我轉移了話題:「我爸應該回來了,我明天再來看你。
回到我媽病房時,我爸已經回來了,臉色不太好。
「小吟啊,你明天還要上課,喫完飯爸爸送你回學校。」
我心裏「咯噔」一下,難不成我爸發現了……

-9-
宿舍裏,我揉着漸漸消腫的腳踝,努力回想以前的事情。
我在微博上搜了宜城三中,零星出現幾個帖子。
往下劃拉,我眼睛一下瞪大了。
有一個博主發了照片,配文是:懷念高中。
這些合照裏,有我。
可是裏面好多人,我都記不起來了。
那時候我扎着馬尾,笑容靦腆,挽着身邊人的手臂。
有幾張四五個人的合照裏,有我和陳硯。
我看着鏡頭,他看着我。
往左滑,下一張照片出來的時候,我心口一滯,熟悉感撲面而來。
長廊、花香、鳥鳴……
拍的是大家在長廊奔跑的背影,廊外是好看的不知名花朵。
大家都是背影,唯獨陳硯。
他在我前面,回頭看我,笑容燦爛。
這個笑和之前他拉我逃課的那個笑逐漸重疊、融合。
我呼吸有些急促,腦子裏有什麼東西即將破土而出,可又那麼無力,始終顯露不出真面目。
我迫切地想知道我和陳硯之間發生了什麼。
繼續滑動,後面的照片卻沒了那種熟悉感,我只能乾着急。
後面有好幾張雲暮和別人的合照,我直接略過了。
最後一張大合照裏,我看到了陳硯和雲暮,我站在左邊,他們兩個站在右邊,中間隔了好多人,可他們都扭頭看着我。
我關注博主後私信她:
「你好,我是溫吟,我想我們是高中同學,可我高三那年生病了,喫了很多藥,忘了好多事情。能麻煩你和我說說以前的事情嗎?尤其是剛纔你發的那個照片,我覺得很熟悉,麻煩了。」
我看着手機焦急等待着,覺得每一秒都那麼煎熬。
一分鐘過去了。
十分鐘過去了。
我等得心焦,林可卻頻頻看我,想忽視都難。
暫時放下手機,我問她:「有什麼話想說嗎?」
她點頭:「我今天聽說,陳硯險些把鄭超打死,是因爲……」
「因爲我?」
「我聽說,鄭超蹲了陳硯好幾天,看到了你和陳硯舉止親暱,本來打算綁你威脅陳硯的。可沒想到被陳硯小弟發現了,告訴了他,陳硯這纔去找的鄭超,一開始是警告鄭超別亂來,可鄭超突然提到了你,說了一些侮辱性的話,陳硯這才瘋了一樣打他,他小弟都沒拉住。」
聽了這話,我心間沉甸甸的。
難怪我今天問的時候陳硯臉色不太自然,竟然是因爲我。
瞬間,心口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
「有點累了,我先睡了,晚安。」
又看了眼手機,對面仍沒有回我。
爬上牀,卻怎麼也睡不着。
第二天,我下午沒課,偷偷摸摸到了陳硯的病房,卻意外聽到了我爸的聲音:
「你當初都走了,現在還回來幹什麼?」
我準備敲門的手一頓,鬼使神差的,貼在門口偷聽起來。
我爸的聲音冷硬凌厲,明顯是在氣頭上。
「叔叔,我不會傷害溫吟的。」
相比之下,陳硯聲音就平靜很多。
「不會傷害?你傷害的還少嗎!我警告你,別再接近小吟。我知道你家有權有勢,可你要再敢傷害小吟,就算死我也不會放過你!」
「叔叔,我說過,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我沒有傷害溫吟!」陳硯聲音突然拔高。
聽着他們爭吵,我心裏惶惶不安。
裏面聲音很快停了下來,見狀,我連忙轉身躲開。
沒一會兒,我爸氣沖沖出來,上了樓。
我這纔出來,和門口的陳硯撞了個正着。
陳硯神色一下變得慌亂:「溫吟,你……」
「我都聽到了。」
我走過去:「我們談談?」
陳硯眸色深沉,沉默地點了點頭。

-10-
醫院天台,風有點大,吹亂了我的頭髮,模糊了視線。
陳硯站在我對面,眼底流轉着我看不懂的情緒,他身側的手緊緊攥着,隱忍着。
我們之間隔了三步距離,像是無法逾越的鴻溝一樣。
「溫吟,我從沒做過傷害你的事情。」他聲音有些啞,語氣急促,像是迫切證明什麼。
我看着他,腦子裏浮現出之前相處的點滴。
「我相信你。」
雖然不記得,但身體最真實的反應騙不了人。
陳硯肉眼可見地鬆了一口氣,這才走近一些,拉着我到一個背風的地方坐下。
「你想問什麼?」
「所有。」
陳硯看了我一眼,娓娓道來:「高中的時候,你在我隔壁班,我倆都坐窗邊,偶爾扭頭能打個照面。
「還記得有一次出太陽,陽光照在你臉上,你笑着,像是會發光一樣,那一瞬間我被迷了眼。
「這個時候,你恰好扭頭,那個笑一下就刻進了我心裏,這是心動的開始。」
聽着陳硯溫潤的嗓音,我彷彿也被帶回了高中,回到了那個燥熱的午後。
他說,自那之後,他便開始關注我,發現我很排斥雲暮,還幫我教訓過他。
陳硯說了很多事,都是平時上課的小事,我卻覺得很溫暖。
聽他說完,我拿出手機,把昨晚看到的照片給他看:
「這個呢?」
陳硯看了一下,笑着說:「這是學校組織的野炊活動,我脫離班級,腆着臉來了你們班。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當時跑着,你腳下一滑,突然崴了腳,還是我抱着你去的醫院。」
我恍然大悟,所以之前陳硯才說那句「怎麼老是崴腳」。
陳硯說了很多當時野炊的細節,可我腦袋空空,想不起來太多。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沒關係,想不起來不用勉強,我們以前做過的事,我會帶你再做一遍,我們慢慢來。」
我點頭。
「那我爸說你……」
提起這個,陳硯臉色忽然沉了下去,眼底壓抑着風暴。
我有些震驚,到底發生了什麼。
陳硯握緊我的手,緩ťŭ₁緩開口:「高三課業繁重,週末才得空休息一些,我們約好週末去溫泉放鬆一下,可是……」
他深吸一口氣,重重呼出來:
「溫泉是分開的,我結束去找你的時候,卻怎麼也等不到你,打電話也沒人接,我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找了一圈沒看到你之後報了警。
「警察來了沒多久,在溫泉後山找到了你,你當時摔下山坡,渾身都是劃傷,而且昏迷不醒。
「送你去醫院之後,醫生卻查出你病了……」
陳硯看着我,眼尾發紅,隱忍的恨意幾乎要將我淹沒,我也變得緊張起來。
腦子似乎跟着他說的話,逐漸有了畫面感。
荒蕪的後山,我穿着單薄的衣服,跌跌撞撞地奔跑着,身後似乎有狼再追我,讓我不敢停下。
突然,我腳一滑,摔了下去。
身上被尖銳的樹枝和石頭劃破,很痛很痛……
胸口悶悶地疼,我努力想看清當時追我的是什麼,是人是鬼。
可奈何腦子裏就一團灰色,什麼也看不清。
陳硯突然抱住我,連聲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溫吟,對不起……我不該叫你去泡溫泉的,對不起……」
他身子顫抖着,聲音帶着濃濃愧疚。
我撫上他的背脊,輕輕地拍:「後來呢?」
「警察當時查了監控,你是收到消息後自己出去的,而且你的手機當時也摔碎了,查不到是誰給你發的消息。」
「後山沒有監控,加上後來你病得昏昏沉沉,一直喫藥,忘了好多事,所以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是誰。」
「我爸爲什麼這麼說你?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不可能僅僅因爲你叫我出來出事了就這麼對你。」
陳硯鬆開我,冷笑道:「因爲雲暮,雲暮說我帶你出去,欲行不軌,這才嚇到你,你才跑出去。」
我皺眉,又是雲暮。
「他是不是還說了別的?」
陳硯點頭又搖頭:「其他的太髒了,就不告訴你了。」
我點頭,沒再說什麼。
雲暮是鄰居,這麼一挑撥,我爸肯定信他。
可他爲什麼要這樣說?
「聽了這麼多,我還是沒想起來太多。」
「不打緊的。」

-11-
怕我爸發現我和陳硯見過,我沒敢光明正大去看我媽,悄悄去問了主治醫生我媽的情況,得到一個好消息。
我媽身體各項數據都在回升,估計明天就能醒了。
心情一下變得愉悅起來,連走路都輕快了兩分。
回到學校,卻在校門口看見了雲暮,他面前一堆菸頭,好似等了很久。
看到我的時候,雲暮兩步就衝了過來,臉色陰翳,特別瘮人。
「你今天沒在學校,我去看阿姨也沒有看到你,你是不是去看陳硯了?」
他一開口就是質問,無端讓人討厭。
我想繞過他走,他卻突然抓住我的肩膀,雙目赤紅:
「溫吟,我不是和你說過不要和陳硯來往,不要靠近他嗎!你怎麼不聽啊!」
我肩膀被他抓得生疼。
「你幹什麼,你放開我!」
校門口有不少人,紛紛駐足圍觀。
雲暮沒有鬆開我,反而拽着我往外走。
「雲暮你有病啊!」
我竭力掙扎,可他無動於衷。
我只能向周圍呼救:「幫幫我,求求你們幫幫我!」
一個男生站出來,吊兒郎當地擋在雲暮面前:「鬆開,硯哥的女人你也敢動,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硯哥……
陳硯!
這是陳硯小弟?
雲暮一把推開陳硯小弟,陳硯小弟也不是喫素的,兩人推搡間打了起來。
我趁機跑進人羣裏,離雲暮這個瘋子遠點。
也就這兩分鐘不到的時間,雲暮落敗,被陳硯小弟扣住手跪在地上,臉面全無。
我轉身想走,雲暮卻衝我喊:「溫吟!你爲什麼不聽話,爲什麼不離陳硯遠點,你以爲他喜歡你嗎?根本不是!
「他以前就差點強暴你,你怎麼還巴巴湊上去,他不過是想……」
「嘭」的一聲,陳硯小弟一拳打在雲暮臉上,他瞬間癱在地上。
「就你也敢污衊我硯哥?」
雲暮大口喘着氣,眼睛死死盯着我:
「溫吟,陳硯是什麼人,你和他壓根不可能,以前陳家不允許,現在更不會同意!你想想,陳硯有權有勢,他家裏會允許你這樣的人和他交往嗎?」
我這樣的人……
我什麼樣的人?
我擠開人羣出來,站在雲暮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那你又是什麼樣的人,我爲什麼討厭你,你不知道嗎?你心安嗎?」
那句「你心安嗎」說出來,我自己都愣了一下,完全就是下意識說出來的。
卻不想雲暮臉色一變,突然沒了聲,連看都不敢看我了。
他在心虛!
「你做了傷害我的事,對嗎?」
「我沒有!是陳硯,是他把你騙到溫泉……」
我立刻打斷他:「我沒說溫泉,你怎麼默認我說的是溫泉的事?」
雲暮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扔下這句話,雲暮落荒而逃。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的猜測逐漸放大,再放大。
有沒有可能,引我出去導致我摔下山坡的,是雲暮!
不然他心虛什麼,慌什麼?
我越想越覺得可能,想查可找不到地方查。
回到宿舍,我心緒雜亂,這時手機突然響了,
是特別關注的聲音。
我把那個博主設置了特別關注,這樣她一回復我就能發現。
我連忙打開手機,她回了我好多消息。
我一條一條往下看,越看越心驚。
原來,我牴觸討厭雲暮,是因爲這個……

-12-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我高一的閨蜜,蘇嘉嘉。
她說,雲暮經常騷擾我。
從初中的言語騷擾,到高中的肢體騷擾。
所以我極其討厭憎恨他,也懼怕他。
這也是爲什麼那些照片裏大部分照片有我沒他,除了最後一張大合照。
雲暮一直對外說喜歡我,要追我,可卻藉着喜歡的名義行騷擾之事,
蘇嘉嘉說,有一次陳硯爲了我揍了Ţṻ⁻雲暮一頓,這也拉近了我和陳硯的距離。
也因爲有陳硯在,雲暮後來收斂了不少。
一溜煙看下去,蘇嘉嘉嫌打字太麻煩,讓我加她微信。
微信剛加上,她就打了個語音過來。
「你好,我是溫吟。」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嘉嘉,你還記得嗎?」她重新充斥着驚喜。
「抱歉,不記得了。」
「沒事,你想知道什麼都可以問我,我倆高中時可好了,簡直無話不說。只是後來你把我忘了,加上你休學復讀,我倆就漸漸沒了聯繫。」
我猶豫了一會兒,才問:「你知道高三時候,我和陳硯出去泡溫泉的事情嗎?」
「我知道,後來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但我敢保證,陳硯絕不會那麼對你!」
「他對你就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那個時候我們都看得出來他喜歡你,就你反應遲鈍不知道。」
「大家慫恿他告白,他說會影響你學習,一直沒說,比雲暮那個渣渣強千百倍!」
「說起雲暮那個渣渣我就生氣,給爺爬!」
蘇嘉嘉比我還生氣,一口氣罵了雲暮祖宗十八代。
「那個,我還想問,當初野炊的時候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問這句話的時候,我手心裏都是汗,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
我忘了很多事情,唯獨能想起陳硯回頭看我的那一幕,是不是……
「野炊啊,那個時候你腦子突然開竅了,也喜歡上陳硯了嘿嘿。」
我急忙問:「我怎麼喜歡他的?」
「唔……你說當時陳硯回頭看你的時候很好看,你永遠也不會忘記,就喜歡上了。」
原來是這樣。
難怪……
我心裏的石頭忽然落了地。
「謝謝你,嘉嘉。」
結束通話後,我迫不及待地撥通了陳硯的號碼,他幾乎是秒接。
「溫吟,別怕,事情我會處理,你別擔心。」
我本來還沒組織好語言,只是很想聽聽他的聲音,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把我聽愣了。
「啊?什麼事?」
陳硯停了一下,才說:「沒事,是我說錯了。」
他這麼說,我也沒在意,興沖沖和他說蘇嘉嘉的事情。
「我剛剛聯繫上高中同學了……」
我說了一大堆,他耐心聽着,偶爾糾正一下我,告訴我當時發生了什麼。
末了,我還有些意猶未盡。
陳硯笑着說:「好了,早點休息,你明天不是還要來醫院嗎?」
「哦對,那……晚安。」
「晚安。」

-13-
第二天,去醫院的路上,我接到我爸的電話。
電話裏,他激動到語無倫次:
「小吟,醒了,你來,你快來!你媽媽醒了!」
瞬間,無限欣喜籠罩下來,我喜極而泣。
趕到醫院的時候,醫生剛給我媽做完檢查。
「媽!」
我們一家三口,抱頭痛哭。
末了,還是我爸擦了擦眼角,說:「好事兒,別哭,都別哭。」
「嗯!好事!」
我媽醒來沒一會兒就累了,沉沉睡去。
我爸把我拉出來,臉上的喜悅漸漸消失,轉爲凝重:
「小吟,昨晚雲暮給我說了,說你和陳硯走得很近,人家在網上還說了難聽的話。
「小吟,咱們是普通人家,高攀不上陳硯那種人的,聽爸的話,離他遠點。」
這幾句話也瞬間沖淡了我心裏的喜悅。
「爸,你信雲暮還是信我?」
「你是我女兒,我自然是信你的,可是……」
我打斷他:「那爸爸知不知道,以前雲暮是怎麼對我的?」
深吸一口氣,我把昨晚嘉嘉告訴我的事情告訴了他,但沒說懷疑溫泉那裏是雲暮引我出去的事情,畢竟還沒有證據,我也不記得。
我性格軟糯,受了委屈通常忍着。
爸媽爲了掙錢供我上學,學舞蹈,也沒太多時間和我說一些交心的話。
之前雲暮做的那些事,我肯定沒有告訴他們,不然他們也不會對雲暮深信不疑。
我爸聽了之後,滿臉震驚,而後是滿滿自責:
「小吟,你……你現在沒事吧,都怪爸爸。」
「我沒事。」
隨即,我語氣堅定地告訴他:「放ƭűₙ假後我打算去看看心理醫生,看能不能誘導我想起以前的事情,我要告雲暮!」
說出這話的時候,我心裏是沒底的。
雲暮在我爸媽眼裏一直都是好孩子的形象,而且是幾十年的鄰居了,堪比親戚。
我爸明事理,但我也怕他想息事寧人,畢竟過去這麼多年了。
可我沒想到,我爸比我還氣憤:
「好!爸爸陪你一起,這個畜牲!老子把他當兒子,他居然敢欺負我女兒!」
我鼻頭一下有些酸:「我還以爲,你會看在那麼多年鄰居的分兒上,勸我息事寧人呢。」
「息個屁!女兒都被欺負那麼多年還息,乾脆別活了。爸爸陪你告,不把那畜牲送進去不罷休!」
我爸給我擦掉眼淚,動作有些粗暴,可我卻覺得很溫暖。
「謝謝爸爸。」
「哪兒的話,我是你爸,就得保護你一輩子。」
在病房裏陪了他們一天,其間我媽醒來一次,和我們聊了好一會兒。
晚上的時候,我爸說:「你媽已經醒了,你也不用每天來了,好好上課。」
「嗯,我知道了。」
在他的目送下,我進了電梯。
電梯關上的那一剎那,我按了陳硯的樓層。
我有些話還沒告訴他呢。
到了陳硯的病房,卻發現他不在裏面,我正要問護士呢,就看到陳硯從樓梯口出來,眉眼壓着,很不高興。
「陳硯。」
我喊了他一聲,他抬頭看到我,臉上瞬間爬上笑,彷彿剛剛的壓抑不存在一樣。
他走過來,看了我一會兒,才說:「怎麼過來了?」
「來看看你啊,不高興嗎?」
「沒有,很高興。」
「可你剛剛……」
陳硯突然拉着我走進昏暗樓道,我後背貼在冰涼的牆壁上,他離我僅一步遠,黑暗和他幾乎將我籠罩。
我一下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很緊張。
「你……你幹什麼?」
陳硯低頭,腦袋靠在我的肩上,像一隻耷拉着毛的大狗狗。
他聲音悶悶的:「的確有點不太高興。」
我僵着身子不敢動:「爲什麼?」
他卻沒有說話,只是這樣靠着我,呼出的溫熱氣體噴在我脖頸上,很癢。
我試圖推了推他,卻紋絲不動。
「陳硯。」
「對不起。」
突如其來的道歉讓我一頭霧水。
陳硯抬頭,瞳孔漆黑透亮:「溫吟,我喜歡你。」
我心跳停了一下,忽然快速跳動,恨不得從嗓子眼跳出來一樣。
「你……你……」
我知道他喜歡我,可爲什麼突然說出來了……
陳硯握住我的肩,彎腰和我平視着:「你呢,你喜歡我嗎?」
我臉上灼熱,手足無措,緊張到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陳硯眼裏的光亮漸漸黯淡:「不喜歡也沒關……」
「喜歡!高中時候就很喜歡!」
突然,他眼裏的星光聚集,亮得駭人。
下一秒,我被他緊緊抱進懷裏,能感受到他胸膛劇烈跳動着。
他的懷抱有魔力一般,漸漸撫平我的緊張,我伸手回抱他:
「還記得我昨晚和你說的嘉嘉嗎,她說,那次野炊,你回頭看我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
「我沒有一點懷疑,因爲我忘了好多人好多事,唯獨在見到你之後,想起了當時你回頭看我的樣子。
「陳硯,我喜歡你。」
話音剛落,陳硯鬆開我,我以爲他想說什麼,卻沒想到脣上重重落下一個吻。
「你!」
「噓,聲音小點,聲控燈。」
陳硯擁着我,他的氣息將我包裹。
一吻結束,我腦袋已經暈乎乎,大口大口喘着氣。
陳硯抱着我,拍着我的後背順氣:
「抱歉,忍了那麼多年,一時沒繃住。」

-14-
幾天後我才知道,當時雲暮在校門口說的那些話被人發到了網上,傳出了很多風言風語。
是陳硯找人解決,並且澄清的。
雲暮則被人狠狠收拾了一頓,並且挖出了他做的一些噁心事,被人人唾棄。
我媽也即將出院,我幫她收拾東西的時候,順嘴問了一句:
「媽,你還記得陳硯嗎?」
「記得,他是個好孩子,你要是見到他啊,可得好好謝謝他,我們家欠他太多了。」
「嗯?」
這怎麼和我爸的反應不一樣?
我媽說:「你當年生病,我和你爸把能賣的都賣了,然後在網上衆籌,有一個人匿名捐了五十萬,這才治好了你的病。
「後來我多方打聽,想謝謝人家,找到了一些零碎消息。說這筆錢是陳硯捐的,他家裏因爲這事生氣了,把他送去了國外,我連句』謝謝』都沒能和人家說。」
我震驚了,陳硯居然……
「媽,我爸待會兒過來,我有事出去一下!」
我急急忙忙往外跑,不小心撞到了我爸,他臉上同樣是震驚,想來是聽到了。
沒顧得上他,我急忙跑去找陳硯。
陳硯說他在校門口等我,下公交車的時候我就看到他了。
他穿着白 T,隨意地站在那裏,卻又好像發着光,像來拯救我的天使。
「陳硯!」
我撲進他懷裏,緊緊抱住他:
「謝謝你,陳硯,謝謝你。」
陳硯抱住我:「今天怎麼了,這麼熱情。」
「換個地方說。」
我拉着陳硯來到學校旁邊的咖啡店,鄭重其事地問他:「當年我生病,是不是你捐了五十萬。」
陳硯愣了一下,隨後挑眉:「你怎麼知道的?」
「我媽告訴我的,她爲了感謝那個匿名捐款的人,幾經打探才知道是你。」
「陳硯,謝謝你。」
我九十度給他鞠了一躬。
謝謝你,給了我活的機會。
「哎哎哎幹嘛呢。」陳硯急忙把我扶起來。
他板着臉:「想謝我,把你自己賠給我就好了。」
我歪了下腦袋,笑道:「現在就是你的啊。」
「對,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我倆坐下,我問他:「你家裏是不是不同意我們?」
之前雲暮說,「以前陳家不允許,現在更不可能同意」,我當時只以爲他是瘋了才這麼說,可陳硯被送出國,加上之前他說的家裏的事,我覺得大概率是真的。
陳硯臉色漸漸變得凝重,點了點頭。
我的心也跟着猛地下降,被壓上一塊大石頭。
再開口,聲音帶着哭腔:「那怎麼辦?你會不會再被送出國啊?我要怎麼做纔可以……」
陳硯一下急了,急忙給我擦眼淚:「沒有的事,我已經解決了。」
「我不信。」
他肯定是爲了安撫我才這麼說的。
陳硯嘆了口氣,將我攬進懷裏,說:「真的,我之前受傷,被陳家帶回去了,知道是因爲你受傷之後,他們很生氣,勒令我不要和你來往。
「我就和他們對抗,絕食,最後耐不住他們疼我,答應了不再插手管我。」
他語氣輕鬆,閒話家常一樣。
可我知道,絕對沒有這麼輕鬆。
當時在醫院看到陳硯的時候,他瘦了一圈,憔悴又狼狽,可見喫了多少苦。
「陳硯,我欠你的太多了。」
「嗯,那就用你一輩子來還。」

-15-
放假後,陳硯和我去了醫院,去看心理醫生。
醫生說我忘掉溫泉的事情,可能是因爲當時受了刺激,加上後來喫藥,可以試試催眠,但不能保證我能記起來。
經過幾輪的催眠治療,我漸漸想起了一些。
那天,我和陳硯去泡溫泉,途中收到了雲暮的短信,說我爸知道我和陳硯一起泡溫泉,特別生氣,要來逮我。
雲暮讓我去後山躲一躲,我爸已經在溫泉山莊門口了。
我當時很慌,來不及思考是真是假,套上衣服就跑了。
可到了後山,我卻看到了雲暮。
他騙我!
「溫吟,我對你不好嗎?我那麼喜歡你,你爲什麼要疏遠我?」
「陳硯有什麼好的,不就是家裏有幾個臭錢嗎,你配不上他的,你只有和我在一起纔是正確的選擇。」
雲暮邊說邊過來,我扭頭就跑,可是被他揪住了頭髮。
頭皮拉扯的那一瞬間,火辣辣地痛。
雲暮從後面抱住我,手開始在我身上亂摸。
「溫吟,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啊,我們在一起吧。」
腥臭黏膩的嘴落在我脖子上,無比噁心。
「你放開我!」
「救命,救命啊!」
「別喊了,這裏沒人。」
雲暮把我推倒,開始解褲子,我抓住泥土揚進他眼睛裏,他捂住眼睛的時候,我爬起來沒命地跑。
我拼命地跑,他拼命地追。
最後,我腳下一滑,摔下了山坡。
想起這些,我已經滿頭大汗,一陣心悸。
陳硯抱住我,輕聲安撫:「別怕,有我在,我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之後,陳硯把雲暮告了,證據證詞齊全,雲暮被判了十年。
法庭上,雲暮聽到法官的宣判後,眼睛一紅,徹底瘋了:
「陳硯,我要殺了你陳硯!」
雲暮被強制帶下去。
看着瘸了腿和斷了手的雲暮被帶走,我心底的那處陰霾終於慢慢散開。
是陳硯讓陽光照亮了那裏。
回去的車上,我問陳硯:「他的手和腿怎麼斷了?」
我有關注雲暮的動向,卻沒聽到什麼消息。
「不知道,也許是賊心不死,又猥褻了哪個女生被人家男朋友打斷的吧。」
「活該!」
「嗯,活該。」
等紅燈的時候,陳硯扭頭看我:「說好的要帶你去看棉花糖的,之前一直沒機會,今天怎麼樣?」
「好啊。」
我看着他,笑彎了眼。
遇見陳硯,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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