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

我老公愛上了公司的實習生。
沒有出軌沒有曖昧沒有小三。
他將車子房子票子全都給了我,淨身出戶換一張離婚證。
他說:「安然,我不能對不起悅悅,也不想對不起你。」
我看着這個曾經與我一起擠在出租屋喫泡麪,答應和我一輩子的男人。
抹了抹眼角,輕聲說:「好啊。」

-1-
聽見我的回答後,齊肅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就這麼答應了。
他以爲,至少我會和他大哭大鬧、咬死不放的。
畢竟他已經準備好了和我耗,左右他有的是決心,起訴也好,冷戰也罷。
這就是齊肅,只要是他喜歡的,他都義無反顧,不計得失。
就好像曾經他很喜歡我,所以可以爲我打架帶我離開那個窒息的家。
他說:
「想要欺負她許安然,問問老子答不答應。」
酒瓶砸在頭上碎了一地的玻璃,少年兇狠的目光讓那些混子也露怯了。
左右搖擺了一下,緩緩放開我退去。
他們只是想要用我補我爸欠下的賭債,不是想惹出人命。
我哭着捂住他的傷口,心疼極了,他卻還能露出笑,得意地抱着我:
「許安然,我說過,我喜歡你,就絕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而現在,他不喜歡我了。
他喜歡上了那個剛來的實習生。

-2-
齊肅張了張口,眼中終於有了愧疚:
「安然,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但是我喜歡悅悅,我不可能讓你背上小三的污名,我要清清白白地和她在一起。」
他坦坦蕩蕩,哪怕快三十了也有當初那股年少意氣。
真高尚啊,誰不感嘆一句真愛無敵。
「但我只想問個問題。」
我擦了擦眼角,抬起頭,笑着重複:
「就一個小問題。」
「你的悅悅,是今天才知道你不是單身的嗎?」
最開始,他皺着眉說新來的助理毛手毛腳,膽子小得像只貓,他不滿意。
後來,他指着給我的情人節禮物生氣,說賀悅悅怎麼選的禮物,誰家情人節禮物送卡皮巴拉大玩偶啊。
偏偏,他那個被指責的助理還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哦了一聲:
「可是——」
「我覺得很可愛啊。」
齊肅氣笑了,但我明明看見了那一瞬間,他眼裏的無奈和寵溺。
到最後,他說,悅悅是真心喜歡他的,她那種單純的小姑娘,值得最好的。
理所應當,他該恢復自由身,和她堂堂正正在陽光下站一起。
可齊肅說他不想要單純天真的悅悅背上小三的Ţŭ̀ₚ污名。
那之前她和齊肅感情升溫,是不知道齊肅已婚嗎?
聽見我的問題,齊肅表情空白了一下,別過頭:
「安然,我們是……情不自禁。」
「但我向你保證,在這之前,我們沒有任何出格的地方,我們對你,問心無愧。」
的確,在辦公室裏說笑不算出軌,給助理解圍送她回家不算出軌,看她流淚爲她出頭也不算出軌。
我苦笑,點了點頭:
「好,我們離婚。」

-3-
誰讓齊肅什麼都不要了,房子車子票子,全都給了我,自己淨身出戶,只爲換一張離婚證。
我還有什麼不滿意呢?
齊肅終於鬆了一口氣,高興地看向我:
「安然,我就知道,你最懂我,一定會成全我們的。」
他當然知道,因爲我的十八歲到二十八歲,都是和他一路走過來的啊。
相識一年,戀愛四年,結婚五年。
我性格溫和,不愛糾纏,少女時尤甚。
以至於最開始齊肅總鬧着說我根本不喜歡他。
要不然爲什麼一點喫醋的表現都沒有,氣得他三天沒出現在我面前。
三天後,他又一臉服了我的樣子低下頭,恨鐵不成鋼,咬牙:
「許安然,你贏了,老子真的喜歡你,哪怕你不在意,老子也甘心做舔狗了。」
也就是聽見他說出這句話時,我撲進他懷裏。
他不知道,這三天我爲了找他去了很多地方。
險些就要崩潰了。
抱着他時還後怕地小聲:
「你說的,你別走,我害怕。」
他身影一僵,反應過來高興地摟住我,像是打了一場大勝仗,嘴角高高揚起:
「老子還以爲你真不在乎呢。」
「你這個脾氣,簡直就像只貓。」

-4-
從那以後,我們考上了同一所大學,畢業後一起擠在出租屋喫泡麪。
公司剛創立,爲了拉業務風餐露宿。
後來步入正軌,他求婚領證,婚禮格外盛大,因爲他說:
「我喜歡安然,安然值得最好的。」
如今一切塵埃落定,他拿着那本離婚證,說的卻是:
「安然,別怪我,悅悅值得最好的。」
那個實習生就在不遠處等着他,相貌清純,看見我有些怯生生的,彷彿我欺負了她似的。
齊肅也發覺了,撐腰般地將她摟在懷裏:
「悅悅膽子小,你有什麼不滿衝我來,別嚇到她。」
賀悅悅羞紅了臉,朝我不好意思地小聲:
「許總,你別介意,他這人就這個壞脾氣,沒有惡意的。」
語氣之熟稔,不知道的還以爲與齊肅十年的人不是我,而是她。
我只是個外人。
實事也的確如此,我看着眼前刺眼的一幕,心中的酸澀早已化爲麻木。
舉起那本離婚證,笑着道:
「沒事,左右以後我們也不會有聯繫了。」
不知道爲什麼,齊肅皺了皺眉頭,欲言又止:
「安然,離了婚,我們還是朋友,以後你要是有什麼事,可以來找我。」
身邊賀悅悅嘴角的笑一僵。
我倒是沒什麼反應,搖了搖頭:
「不用了。」
我不會有什麼事,就算有也找不上他。
畢竟他如今淨身出戶,沒錢沒勢,真找他也什麼用沒有。
更何況——
「我沒有打擾有婦之夫的習慣。」
一句話成功讓兩人色變。
像是提防我一般,賀悅悅急切地想要拉着他找回話題。
她坐在原本屬於我的副駕,好心地問我:
「許總要去哪兒?我讓阿肅送送你吧。」
老公離婚帶碧池,淚水淋溼大奔馳。
我含淚拒絕,然後開着我的大奔馳到了醫院。
預約的醫生等候我已久,給了我新的體檢報告:
「許女士,是這樣的,你這邊的胎像很穩定。」

-5-
齊肅不僅把車子房子都給了我,還給了我個孩子。
但是,他永遠不會知道了。

-6-
離婚後,我按照原本的計劃,將公司中心轉移到了 A 市。
誰都知道白手起家的齊總爲了美人不要江山。
多年打拼的公司拱手相讓,老婆也是說離婚就離婚。
他和賀悅悅結婚那天,場面極大。
B 市大屏上實時直播。
到底是風風雨雨裏走出來的,縱然淨身出戶,人脈還是有的。
去參加婚禮的就有不少我們都認識的朋友。
導致我也能實時收到照片。
共同的朋友語氣不忿:
「十年啊,你們才離婚不到半年,他居然一點臉面也不給你留,說結婚就結婚,還鬧那麼大。」
「這不是存心讓你丟臉了嗎?」
「現在網上的那些人都說,賀悅悅纔是真愛,你就是挾恩圖報,是他以前沒有選擇的選擇。」
說到這裏,對面冷笑:
「簡直放屁。」
沒人比他們更清楚,我和齊肅是如何相濡以沫、共患難走過來的。
齊肅喫的苦,我不見得少受一分。
本就是患難夫妻,何來挾恩圖報一說?
不過倒是說對了,實時直播,必然是有網友圍觀的。
評論區很精彩:
「小說裏的情節成真了!男主寧願什麼都不要也要踢掉難纏的女配,和女主結婚!」
「好甜!又是做 npc 的一天!現在那個黃臉婆看見這一幕,估計已經氣暈在廁所了吧?」
「活該!要不是她,悅悅怎麼可能傷心那麼多次?」
也是這時我才知道,賀悅悅在所有人不知道的地方,將她和齊肅的日常記錄在網上,成了不少人都在磕的情感博主。
不少人留言:
「看博主的文字真的就是小說中小白花女主遇見霸總橋段!」
「惡毒女配能不能滾啊,耽誤小情侶在一起死全家!」
如他們所願,我全家的確都沒了。
我媽生我難產,好賭的爸三年前也因爲惹太多事被人發現氣絕在垃圾場。
被我燒成了一捧灰。
我什麼都沒有了。
只能喝着雞湯養着去父留子的胎兒,坐擁公司縱享豪車,承受着沒了齊肅之後的無邊孤寂。
對共同好友說:
「不用給我發了,我已經放下了。」
我沒告訴他們,其實齊肅結婚,給我發過請帖的。
他在電話那頭說:
「安然,離了婚我們還是朋友,你也希望我幸福對不對?」
賀悅悅見我不答應還流了淚,怯怯出聲:
「許總不會還在生我的氣吧?阿肅,是不是我做錯了,我不應該和許總搶你……」
也是奇怪,明明賀悅悅流的是眼淚,卻像是點了把火似的,齊肅不知爲何突然生了氣:
「安然,我們非要鬧這麼僵嗎?」
「就算我們不是夫妻,我們也在一起了那麼多年,還能做朋友……」
我氣笑了,之前沒多說是看在錢在房在的面上,但我不發火還真把我當傻子?
可許安然從來溫順,不會與人吵架,自然,現在也是,我笑意盈盈:
「朋友,當然是朋友,本來我有事去不了,不過既然你們都這麼盛情邀請了的話,那我就給你們送個禮吧?」
對面高興了:
「安然,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小家子氣!」
之後的話沒聽見,因爲我實在沒空聽傻叉廢話,果斷點了拉黑。
畢竟醫生囑咐,太高分貝會影響養胎的。
只是後來有人說,結婚當天,新郎官不知爲何總是心不在焉,時不時看着門外,彷彿在找什麼人。
可他等啊等,依舊沒見有人出現。
倒是在全網直播下,收到了前妻送來的九十九個花圈。
左聯祝不孕不育,右聯賀兒孫滿堂。

-7-
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七年了,我已然真的說到做到,放下了。
果斷切掉了和齊肅的任何消息來源。
只是沒有想到,再次遇見他會是在 A 市的畫展上。
那時我還在拉着孩子觀畫。
是個女兒,白白淨淨的,小名小小,從小就不愛哭。
就是愛打架,聽見其他小朋友說她是沒爸爸的野孩子時,她將人打哭一片。
和其家長對峙的時候,他們理直氣壯:
「我孩子說的有錯嗎?自己男人都不要你,活該孩子沒爸爸!」
我好言好語:「我們好好說,先別吵架。」
對方:
「有娘生沒爹養!沒家教的東西!」
我客氣禮貌:
「別說髒話好不好?」
奈何對方聽說背景不俗,老公是知名企業的經理,自家孩子惹出好幾次禍,最嚴重那次,甚至差點傷了一個小朋友的眼睛,卻全都被打發處理了。
現在又怎麼會怕?
這不,手指快戳到我臉上了,唾沫橫飛:
「說就說了又如何!你算是個什麼東西!等我老公來了!我要你們好看!看你長得這副狐狸精樣子,誰知道小的長大後是不是也不三不四!」
我:「……」
我嘆了口氣,給助理打了個電話。
半小時後,原本還趾高氣揚的人已經從震驚中對我哭喪着臉。
哭着求着讓我別辭退了她老公。
我抱着孩子無奈:
「都說好好說了,怎麼就是不聽呢?這就是你老公吧?來,小張,別站着,跪着說話。」
我百萬年薪養的人,也是瞎了眼敢舞到我面前來了。
來人剛推開門時氣勢還很囂張,第一眼看見園長就要她開除人:
「一個寡婦的女兒你也敢收?不嫌晦氣?」
說着扭頭看見一旁端坐着的我腿下意識一軟,反應過來什麼,顫聲:
「許總……」
他終於想起來,自己那個極少露面的老闆,也是個帶着女兒的寡婦。

-8-
沒錯,和齊肅離婚之後,我對外一直聲稱喪夫。
他跪得倒是快,在自己老婆還沒反應過來時就已經雙膝落地了。
「許總?什麼許總?」
那個女人有種不好的預感,下意識看向我。
我喝了口茶,方纔抬眼看向面前的人:
「我原來還不知道,張經理和夫人都是這麼大的脾氣。」
張明哪裏還不瞭解自己老婆那張嘴,他們夫妻原本就不相上下。
額頭流過冷汗,他結巴道:
「許總,這是個誤會。」
說罷,扯了老婆一個踉蹌,方纔還氣勢凌人的女人臉白了,口齒伶俐突然變成了結巴:
「對、對,是誤會!」
隨後扯出個僵硬的笑,拽着兒子看向我:
「就是小孩子不懂事,說胡話而已。」
張明橫了自己兒子一眼,咬牙:「還不道歉!」
再混世魔王也是個孩子,被寵壞了也抵不過大人的恐嚇,很快就哭着說了對不起。
女兒聞言別過頭,哼哼不說話。
張明倒是賠笑:
「知道錯了就好,許總是出了名的好脾氣,從來不會和別人計較吵架,許總放心,我回家之後一定好好管教這小子!」
不得不說,張明的確瞭解我。
我從來不與人爭吵,說話也是和和氣氣,譬如現在,我欣慰地點了點頭:
「你們能好好教育孩子自然是最好,畢竟每一個單親媽媽都值得人尊敬,更別說,這件事你們大人的錯處更大。」
茶杯落在桌面,我在張明笑起來時也跟着笑了,暖心得像是每一個關懷員工的老闆:
「就是據我所知,這兒的學費一個學期就十來萬,我想張經理這麼能幹,以後也能在他處高就,負擔得起的吧?」
張明原本揚起的笑容一僵。
身後,男人和女人的求饒聲與孩子的哭鬧聲交織在一起。
我已經安然抱着女兒轉身離開,手機裏,助理的消息彈了出來:
「許總,按照你的吩咐,張明的辭職流程已經差不多辦完了。」
我沒什麼表情:
「該給的賠償給他,但這一行,他也別幹了。」
那頭果斷給出肯定答覆。
我是個好脾氣的人,從我清晰認識到吵架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時,我便再沒有和任何人發生過口角矛盾。
因爲與其浪費時間和口水,不如一刀切。
就好像發現齊肅移情別戀,我就拿着所有財產離婚。
發現對方一家不講理,我就開除封殺。
至於我爸愛賭讓我兜底,我就斷掉所有聯繫,分文不出,只在清晨某一天,接收他在垃圾堆裏的死訊。
車裏,小姑娘把頭埋在我的脖頸,她多少還爲方纔那些人的話介懷,輕輕地對我說:
「媽媽不怕,就算沒有爸爸,小小也能幫媽媽打壞人,小小做媽媽老公。」
這倒黴孩子。
倒反天罡。
被我抽了下屁股,老實了。

-9-
如今,再陪她散心的畫展之上,身後卻傳來驚愕的聲音:
「安然?!」
我聞聲回頭,只看見齊肅早已不似曾經意氣風發的模樣。
也對,過去我們站在時代的風口浪尖,創業總是風險與收益齊平。
但現在市場早就定下來了,他再重新來Ṱṻ₇過,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是以他瘦了許多,眉眼中也沒了原本的瀟灑和傲氣,但依舊西裝革履。
就是多少有些熨不平的褶皺。
身邊還跟着一身長裙的賀悅悅。
「你怎麼在這兒?」
我不解。
我怎麼記得,畫展是邀請制,沒有邀請是進不來的。
齊肅卻像是沒聽見我的話,高興地對我開口:
「這些年我一直想聯繫你,安然,看見你沒什麼事,我就放心了。」
我能有什麼事?
「安然,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齊肅小心翼翼地問我。
我差點忘了,得到公司以後,爲了養胎,我選擇了低調行事。
退居幕後。
縱然公司依舊是我主管,但是明面上董事已經換成了別人。
齊肅多半以爲,沒了他我經營不善,將公司賣給別人了。
我也沒解釋,點了點頭:「我很好。」
客氣反問:
「你呢?」
齊肅想回答,旁邊賀悅悅已經抱着他的手臂先一步:
「我們也過得很好,多謝許小姐關心了,不過對有家室的男人,就不要問那麼多吧?」
明晃晃的提防和此地無銀三百兩,在這個場合,只會讓人莫名覺得小家子氣。
也是奇了,當初她和齊肅眉來眼去時,怎麼就沒想過他也是有家室的男人?
這要是以前,齊肅會覺得她可愛的,因爲他最喜歡自己愛的女人爲自己喫醋。
但現在,他卻皺起眉頭:
「我和安然不過敘敘舊,你又在計較什麼?」
那眼裏的不耐煩簡直和當初滿腔愛意的熱切大相徑庭。
賀悅悅臉色一僵。
她其實是個很好看懂的姑娘,剛畢業就有了齊肅保駕護航,後得償所願嫁給所愛。
這樣的人,看上去單純天真,但其實自尊心很強。
現在齊肅大庭廣衆讓她下不來臺,還是因爲我,她的臉色可想而知地難看。
更可悲的是,她還只會用同一招。
果然,下一秒她眼眶就紅了,倔強地咬了咬脣:
「你果然還是嫌棄我,我沒她能幹,沒她賢惠……可你——」
可你當初說過,就算這樣,在你心裏我也永遠佔第一位的。
這句話她沒來得及說出口。
曾經對她愛意熱烈、打一個電話也能說上兩個小時的男人,現在連聽她說完一句話的耐心都沒有了。
直截了當地開口:
「知道比不過你還說?」
賀悅悅:「……」
我:「……」
我禮貌一笑,疏離地退了退:
「兩位既然有家事,我就不打擾了。」
心裏已經想好了回頭讓安保檢討,這種無關緊要的人是怎麼沒看住放進來的。
奈何這對「璧」人似乎沒放過我的意思。
被直白揭開傷疤的賀悅悅徹底掛不住臉,那張以前讓齊肅癡迷的清純臉蛋流下楚楚可憐的淚水:
「你終於說出心裏話了吧!」
「你這個騙子,你明明說過,你最愛我的,你忘了當初對我的保證了嗎?!」
她又哭又鬧,纏着齊肅不依不饒。
像極了小女生對老公的撒嬌,可惜這是重要場合。
這麼做不會有人覺得可愛,數道被打擾後責備的目光看了過來。
齊肅以往都是被恭維的對象,哪裏這麼丟臉過?
咬牙:
「你能不能別這麼丟臉!」
天知道以前他怎麼會覺得這個女人可愛的!
果然娶妻還是要娶許安然那種大氣的女人,這種頂多養在外面,根本上不得檯面。
可惜這個道理他也是近幾年才明白的。
一想到他當初爲了什麼狗屁的光明正大的愛情,鬧着和許安然離婚娶了這個女人,他夜夜都在後悔!
齊肅心裏懊惱,絲毫不顧話音落地後,賀悅悅驟然停住的動作。
他現在只顧着看着我,似乎要說什麼。
也是這時,一個稚嫩的聲音插了進來。
「媽媽,他們是誰啊?」

-10-
原本安靜的場面更安靜了。
方纔吵吵鬧鬧的兩人現在纔看見我手中牽着的小小。
小姑娘安靜目睹這場鬧劇然後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們。
全然沒這個年紀該有天真和懵懂。
「孩子!?」
齊肅聲音顫抖,看着小小那張和他有兩分相似的臉:
「安然,這個孩子是……」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那張臉的確沒法掩飾。
我不說,齊肅也幾乎狂喜。
賀悅悅也反應了過來,本就皸裂的平靜表情徹底猙獰了起來:
「孩子!?你居然偷偷生了孩子!你就是想要用孩子把阿肅搶過去對不對!」
「你自己敗光了公司和阿肅的錢,現在就想帶着孩子來讓阿肅繼續收留你!」
「你無恥!小三!」
她激動地大叫。
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將原本還有所顧忌不好說的話一股腦地吐了出來:
「你等着,今天阿肅和畫展老闆談好生意,你就休想再看見他纏着他!我就說,這種場合怎麼會突然冒出你這麼個女人!?你也配?!」
「你知不知道,我和阿肅都要和好了!等這單生意談好,我又有錢了,又能回到從前,可是許安然,爲什麼?爲什麼是你!」
「爲什麼你又出現了?!」
「保安!保安在哪裏?!好好的畫展怎麼能放這種不要臉的女人進來!」
她歇斯底里。
可保安走上來時,她又趾高氣揚,指着我和小小命令:
「還不快把人丟出去!你們老闆要是知道你們放這種人進來掉檔次,有你們受的!」
保安聞言,懵了地看向我。
畫展老闆?
那不就是我嗎?
今天早上助理說,求了好幾次合作終於讓我鬆口可以見一見的那個小老闆,原來就是齊肅啊。

-11-
賀悅悅終於又找回了作爲贏家的傲然,揚着聲音譏諷:
「勾引別人老公都追到這裏來了,你別忘了,當初阿肅和你離婚,是你自己清高拉黑他說再也不見的。」
「怎麼?現在知道後悔了?生下這個孽種就是想用下賤手段把阿肅從我手中搶回去的吧?!」
這句話嚇得我先捂住了小小的耳朵。
還好,這小傢伙沒聽見。
要是讓她知道自己這個心肝寶貝被人說成是爲了去搶一個垃圾的,還不鬧翻天。
天知道要哄好久。
「行了,你別說了!」
被賀悅悅一鬧,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齊肅又回到了年少時擋在我身前的模樣,厭惡地看着賀悅悅:
「安然只是太愛我了而已,更何況她纔是我原本的妻子!孩子也是我的親生血脈,你有什麼資格指手畫腳?!」
「你別忘了,當初是怎麼勾引我離婚的!」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
五年光陰,之前爲愛不顧一切的兩個人變得猙獰醜陋,大庭廣衆之下互撕傷疤。
齊肅唾罵賀悅悅勾引他拋妻棄女。
賀悅悅歇斯底里地撕扯着要保安把我趕出去。
而保安硬着頭皮走到喫瓜的我面前,恭恭敬敬:
「安娜老師,這二位有邀請函,我們也沒想到會這樣。」
「安娜?!」
原本爭吵的兩人不可置信地看過來。
忘了說了,安娜是我作畫的筆名,也是這次畫展的主要舉辦人。
也就是說,賀悅悅和齊肅千方百計找到機會求來的邀請函,要見爭取合作的人——
就是我。

-12-
「現在想想,說不定這邀請函也是他們偷來的,我們應該更細緻檢查的。」
安保人員還在給我解釋。
我搖了搖頭:
「邀請函沒問題,這不是你們的錯。」
「是我個人的失誤。」
我這段時間忙着帶小小散心,新助理更不知道我的私事,所以在他給我提到有個還不錯尚且前景不錯的項目時。
我沒多問對方的情況就答應見一面看看了。
也算造就了這場烏龍。
其實在齊肅爲愛衝鋒、什麼都不要也要離婚給賀悅悅一個名分開始,我就想到他之後會不好過的。
他滿懷信心,認爲當初自己可以白手起家,誰也不靠地走上人生巔峯,那再來一次他依舊可以。
卻忘了,站在風口上,是隻豬都能飛。
他又怎麼可能次次都那麼好運呢?
焉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但我沒想到,齊肅會混得這麼慘。
這麼多年過去了,還在底層打轉。
「不、不可能……她怎麼可能是安娜?」
賀悅悅第一個回神,搖頭否決:
「她就是個什麼都不知道、靠男人纔起來的假把式,沒了阿肅,公司也賣了,人也落魄了纔對,怎麼可能是安娜?!」
說白了,她只是不接受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我而已。
不願意承認自己當初看走了眼,而我卻依舊風光。
比起自己的失敗,我的成功更讓她輾轉難眠。
「安娜老師,他們你準備怎麼處理?」
安保人員只問我。
那邊,齊肅只是錯愕之後狂喜:
「安然,我就知道你不會賣掉我們一起創建的公司,我們好好談談,有我的方案,公司又能更上一層樓,我們還和以前一樣,一起奮鬥!」
我第一次嫌晦氣,躲都來不及:
「丟出去。」
身高一米八個個八塊腹肌的安保人員正愁沒機會向僱主證明自己呢。
聞言立馬一人提一個,將兩人在衆目睽睽之下跟狗似的被丟了出去。
期間有人驚訝:
「那個不會是之前 B 市赫赫有名的齊總吧?怎麼變成這樣了?」
「之前聽說他爲了個實習生和糟糠妻離婚,還以爲多了不起呢,沒想到離開了原配,現在什麼都不是。」
「什麼齊總?就是個喪家之犬,什麼都不是!」
齊肅最要面子,但今天無疑是他最丟臉的時候。
偏偏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要知道,就是創業時期,他也沒被人這麼對待過。
更別說最風光得意之時。
可這一切,都變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他被丟在地上時,突然陰沉地看向一旁的賀悅悅。

-14-
賀悅悅嘴巴里還罵着我。
打死也不願意相信我沒了齊肅之後獲得依舊過得好好的,甚至越發紅火。
而自己,不僅沒做上富太太,還和齊肅成了貌合神離的怨偶。
齊肅沒管她,也懶得看她一眼,朝着畫展的後門走去。
在看見被保鏢帶着走出來的小小後,眼中閃過喜意。
四處摸了摸衣兜,終於從角落摸到了一顆糖果。
是賀悅悅放的。
在她實習期間,兩人還曖昧時,她就每天往齊肅包裏放一顆糖,被齊肅發現後嗤笑:
「哄小孩兒呢。」
她就吐了吐舌頭,天真:
「可齊總那麼辛苦,每天喫一點甜的會高興啊。」
那時我就不會這麼爲齊肅着想,雖然我有空時會給齊肅做大餐,但是哪裏有這種小心思。
所以齊肅覺得新奇。
後來,他離婚,和賀悅悅結婚。
最開始,一切的確與他想的一樣,雖然我把他拉黑了,可是他和賀悅悅過得很幸福。
小女生的嬌俏讓他很受用。
可是漸漸的,原本想象中一帆風順的創業之路變得滿是坎坷。
他忙上忙下,好不容易賺了點錢回來,一回家就發現卡被刷了。
始作俑者朝他炫耀着裙子:
「老公你看,好不好看?」
他:「……」
他們大吵一架。
就此,一切彷彿打開了開端,自此矛盾不斷。
他以往喜歡的天真變成了愚蠢,嬌俏變成了矯情,最受用的喫醋佔有慾變成了小氣上不得檯面。
這顆糖,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放進去忘了拿出來的了。
不過沒關係,作爲他的女兒,會明白他的心意不會介意的。
「小小?你叫小小對不對?」
他走到了女孩的面前,露出一個自認有親和力的笑:
「我是你爸爸。」

-15-
小小聞聲抬頭,小朋友的天真無邪在她臉上全然沒有。
反而像看神經病一樣看着齊肅,開口:
「大叔,你怎麼罵人啊?」
齊肅:「……」
保鏢已經有要趕他走的意圖了。
他只能連忙解釋:
「小小,我真的是你的爸爸,我和你媽媽有誤會,她生氣了,在和我賭氣,但這些都不重要了,現在爸爸知道了你的存在,爸爸就明白,你媽媽心裏是有我的,要不然也不會生下你。」
「小小,你想不想要媽媽高興啊?爸爸帶你去玩兒,給媽媽準備驚喜好不好?」
他長得不差,哪怕落魄了也有幾分蠱惑性。
更別說對一個六歲的孩子。
果然,小小歪了歪腦袋: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小小,爸爸愛你。」
齊肅伸出手,滿是笑意。
小小也笑了。
下一秒嘴角下拉,面無表情地盯着眼前的人,奶聲奶氣地對保鏢命令:
「把他扁一頓。」
齊肅:「……」
保鏢抬起手。
齊肅:「!」
他被打倒在地,掙扎:
「小小,我是爸爸啊!我是你親生爸爸!」
「所以就是你惹媽媽難過的是吧?我纔不信你,壞蛋!」
「這裏面有誤會!」
齊肅解釋:
「爸爸也是被人騙了,而且媽媽在賭氣,一定說了爸爸很多壞話,但沒事,爸爸不怪媽媽,爸爸會好好彌補你們的——」
他還沒說完,小小已經低着頭看他:
「大叔,你不會以爲媽媽什麼都沒告訴我吧?」
的確,在齊肅的潛意識裏,我爲了孩子着想,一定會對他避而不談。
這就讓他有了很多機會彌補,可以從孩子下手。
只要小小喜歡他,我爲了小小,也會嘗試接受他。
可他沒想到他認爲好忽悠的小孩哼哼:
「媽媽從我問爸爸在哪兒的時候,就告訴過我你的事了。」
「你這個壞蛋,爲了壞女人不要媽媽,我就要幫媽媽收拾你!」
他多想了,我並沒有美化過他或者對他避而不談。
錯的不是我,小小作爲孩子擁有知情權,與其避而不談,不如直接告知真相,也省得之後齊肅挑撥離間鬧幺蛾子。
齊肅依舊不甘心:
「難道你就沒有一點想念爸爸嗎?」
小小比了個鬼臉:
「生下我的是媽媽,給我開家長會的是媽媽,教我說話走路的也是媽媽,你憑什麼以爲我會爲ţū́₅了一個陌生人背刺媽媽?」
這個小傢伙偷偷玩手機不知什麼時候學了新鮮詞,驕傲地仰起頭:
「這一頓,是我替媽媽揍的。」
齊肅被揍得不輕。
等小小回來時,自然地拉着我的手。
我低頭:
「不是去洗手間嗎?怎麼去了這麼久?」
小傢伙大眼睛滿是無辜,捂着肚子皺眉:
「人家拉肚肚嘛,媽媽,抱~」
我沒懷疑,將她抱進懷裏。
沒看見她將頭埋在我的肩上,悄悄笑了。

-16-
把人哄睡後,我終於有空將沒完成的事處理完。
揉了揉太陽穴:
「讓你們派人跟着,跟着了嗎?」
助理點頭:
「人都跟着呢,知道您的身份之後,他又跑去了公司求見。」
我:
「那就丟出去,不僅丟出去,也給其他人打個招呼,只要是和他齊肅簽約的公司,就代表放棄和我們的合作,只要敢錄用他齊肅的人,就算是和我許安然作對。」
「如果大夥就這麼看我許安然不順眼,我不介意大家一起鬥一鬥。」
「到時候也別說我許安然不給他們面子。」
這番話果斷利落,完全沒有一絲餘地。
助理表情空白了一瞬,倒不是遲疑,而是驚奇:
「許總這是要趕盡殺絕?」
「不趕盡殺絕留着幹什麼?」
我理所當然,一個渣男加一個碧池,不趁他病要他命,難道還等着他重新翻身好過好活嗎?
「我只是不愛與人吵架,不代表我不記仇。」
當初齊肅敢揹着我偷腥,我拿了他全部身家,讓他淨身出戶,也就算了了。
至於賀悅悅,不過搶了一個不忠的男人而已,還不配我報復。
但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再出現在我面前,一個想搶走我的女兒,一個說我女兒是野種。
還在衆目睽睽之下。
就這要不給點教訓,以後這 A 市我還怎麼混?
就是不知道齊肅和賀悅悅明不明白,上位者的一點教訓,落在他們頭上,都是壓在頭頂的一座大山。
有些債嘛,本來就是要還的。

-17-
助理的動作很快,這些年我在 A 市穩紮穩打,商圈裏不給僧面也要給佛面。
爲了一個再創業的中年男人得罪我,是個人都知道怎麼選。
自然,齊肅之後的日子皆是在無限碰壁。
甚至不知被甩了多少臉子。
而賀悅悅那天之後就彷彿受了刺激一般,神經質地盯着齊肅,見齊肅落魄而歸,滿心的不平衡:
「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麼連一個許安然都比不過?!」
她的賬號裏依舊維持着表面的光鮮,吸引了不少豔羨她嫁人做富太太的粉絲,這些年無疑滿足了她的虛榮心。
可謊言總會被拆穿的。
要是齊肅再不能東山再起,她穿假大牌秀假恩愛的事不就瞞不住了?
「安然?你也配提她?」
出租屋裏,齊肅冷笑看着對面的女人,眼裏滿是鄙夷。
「以前安然和我一起創業時那麼能幹,而你呢?你就只會等着坐享其成,賀悅悅,當初要不是你勾引我,我怎麼可能會和安然離婚,妻離子散?」
「我勾引你?」賀悅悅也不裝了,譏諷地看着他:
「難道是我逼着你出軌離婚和我在一起的嗎?明明是你喫着碗裏的還看着鍋裏的,現在又裝什麼蒜?!」
「我告訴你,你別想丟下我去複合,不然我絕不會讓你好過!」
ṱųₛ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卻沒被齊肅重視過。
也是,以往她都是清純天真的模樣示人,就算威脅,齊肅也不會放在心上。
他現在只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想要抓住我。
因爲他發現,在自己被揍了一頓之後,小小已經被好好地保護了起來,他根本近不了身。
終於,又一次,在咖啡廳裏,他的策劃被洽談的經理批ťű⁾得一無是處。
走時還輕蔑地掃了他一眼:
「就這,你也配許總親自打招呼?就是丟在路邊,狗都看不上。」
那倒也不至於,齊肅多少也有些本事,只是這個項目需要的資金遠遠超過了普通公司接受的範圍,在他們看來無異於天馬行空。
這不,人才剛走。
齊肅就看見了對面從酒店下樓的我。
他什麼都顧不上了,急匆匆地跑了上來。
半途被保鏢牢牢攔住。
「安然,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就這麼恨我,我可是小小的爸爸!」
「我一無是處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開心啊。」
我幾乎立刻開口,在他愣住時勾起嘴角:
「你過得不好,我就開心,離婚夫妻不都這樣嗎?」
「齊肅,你憑什麼以爲我會那麼大度,喫了虧就只會默默受着?」
他不甘心:
「我可以改,安然,我已經知道錯了。」
「這個項目對我真的很重要,要是再不成功,我會死。」
我立馬精神了,感嘆:
「還有這種好事。」
他:「……」

-18-
齊肅終於認清我真的不愛他了的事實。
那他如今的僞裝也顯得毫無意義。
被逼到絕路的困獸露出猙獰,咬牙:
「你真的要做得這麼絕?!」
我搖了搖頭:「不。」
他面色動容。
但下一秒就是我說的:
「我還可以更絕一點,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他怒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他以前還不出軌只愛我呢。
可他總是那麼嚴於律人寬於待己,彷彿是我做錯了一般指責ţṻ₊:
「無論怎麼樣,我還是小小的生父,你這麼心狠手辣,就不怕小小長大以後怪你嗎?」
我只是很認真地問他:
「你真的想讓小小認你這個爸爸嗎?」
他理所當然:「當然,我本來就是!」
「那好,小小現在從衣食住行,再到興趣班和學費,加起來百萬起步,既然你那麼想認,這幾年的撫養費,你也將就支付一下吧。」
「不多,也就幾百萬。」
齊肅:「……」

-19-
齊肅走時是滿是憤慨的。
丟下一句:
「安然,是你先逼我的。」
「你別後悔。」
一言一語都像是迫不得已。
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什麼正人君子。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這麼裝呢?
助理有些擔心:
「許總,把人逼這麼急,要是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怎麼辦?」
我看着他的背影漫不經心:
「要不逼急一點,狗怎麼跳牆?」

-20-
也是那天晚上,賀悅悅的博客罕見地時隔一年又發了她和齊肅夫妻恩愛的合照。
原本沉寂的賬號粉絲紛紛湧來。
「媽媽,你磕的 cp 終於又活了!」
「好幸福,就像是甜文小說完結後突然更新的番外。」
「到底是誰在傳謠悅悅家庭不幸福,是假富婆的?人家很相愛好不好!」
這條評論下,是賀悅悅唯一回復的:
「這中間的確出現了一些意外……不過算了,阿肅很愛我,不是別人費盡心機不擇手段就能搶走的,我們很幸福。」
評論之下引起無數猜測,點贊最高的無疑是:
「不會又是那個黃臉婆使幺蛾子吧?搶別人老公這輩子都有了哈。」
賀悅悅沒回復卻也沒刪評。
賬號的熱度又被炒了起來。
到了第三天,齊肅進了我競爭公司的大門。
彼時,助理敲響了我的辦公室門:
「許總,這是這次競標的材料。」
我翻閱了兩頁,想到什麼抬頭:
「對了,張明的離職流程走完了嗎?」
助理點頭:
「之前他還想鬧着不走,但昨天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答應了,拿着賠償收拾好工位說是找到了下家。」
「不過這 A 市,除了對面的公司敢收他,還能有哪家呢?」
因爲是競爭關係,對方自然也不會顧忌我的警告,更不怕得罪我。
我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了。

-20-
次日,招標晚會的前一個小時,賀悅悅的賬號突然發了一個視頻。
視頻裏她一身白裙,畫着憔悴的妝,看起來楚楚可憐:
「一直以來,我都不願讓粉絲擔心,更不想網暴任何人,但是這一次,我真的沒辦法了。」
她抬起頭,雙眼含淚看着鏡頭:
「安然姐姐,我知道你在看,我也知道你不甘心當年阿肅和你離婚選擇了我。」
「你恨我還是怨阿肅,我們都不會在意,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偷偷生下孩子當籌碼,孩子不是你爭寵的工具!」
「我和阿肅也不會像你一樣冷血,你以爲有了孩子,阿肅就會和我離婚回到你身邊,但是阿肅不會,相反,我們會去起訴,要回孩子的撫養權,因爲不管你這個媽媽把孩子怎麼樣,阿肅到底是孩子的親生爸爸。」
「我也會將孩子視如己出。」
一番話下來,可謂是被迫無奈又深明大義。
一時間,輿論譁然,我的身份背景被人挖了出來。
「許安然攜女逼婚」
「許安然小三」
的熱搜詞條空降第一和第二。
賀悅悅的粉絲衝在最前面:
「大媽,別太搞笑,人家夫妻恩恩愛愛,你算是什麼東西?」
「孩子是無辜的,用孩子要挾好惡心。」
「誰懂,小說裏惡毒女配攜女拆散男女主居然是真的。」
助理在輿論發酵的第一時間就請示我該怎麼辦。
倒不是處理不了,而是:
「小姐看見這些消息後,正鬧着要和對面吵呢。」
這小姑娘一如既往的暴脾氣,我擺了擺手:
「先帶小小去玩會兒遊戲,至於其他,招標結束之後再說。」

-21-
可這次招標格外的快。
剛進去時,我恰好遇到齊肅,他顯然比我還清楚現在的輿論,好像有些不忍心:
「安然,別怪我,這都是你先逼我的。」
他身後,競爭公司的老總滿臉紅光:
「要我說,小許啊,女人就該乖乖呆在家裏生孩子做飯,你看你這,老公守不住,人才也守不住。」
跳槽到他公司的張明跟着附和:
「對啊許總,別怪我這個以前的老員工沒提醒你,你現在與其跟我們這羣男Ţų⁸人搶生意,不如先把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傳言處理好再說。」
我勾起嘴角,笑意盈盈:
「張明。」
「許總這是後悔開除我了?」張明嘲諷。
「那倒不是。」我語氣關懷:
「我只是想提醒提醒你。」
我看向對方老總,話卻是對張明說:
「聽說貴司經營不善,急需一筆大單挽回頹勢,混商圈混成這樣你還上趕着入職,小心到時候連孩子學費都付不起。」
「對了。」
這次的話是對對方老總說的:
「王總老婆跑了,孩子也跟着跑了,現在錢也快守不住,小心可別看走了眼,萬劫不復啊。」
對方老婆也是豪門出身,受不了他一敗再敗,索性帶着孩子回孃家,這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和他比起來,這方面我的確是個新兵蛋子。
畢竟我從來沒這麼頹過。
話音落地,對方老總表情難看到了極致,咬牙切齒:
「許總,說話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有些話,可別說太絕,把人得罪乾淨了。」
我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嗤笑了一聲:
「那我拭目以待。」
至於齊肅。
現在的他還不配和我說一句話。
更別說給一個眼神了。

-22-
不出所料,對方給的方案是齊肅寫的那個策劃修改之後的。
瞧着的確有模有樣。
但也僅此而已。
在場這麼多家公司,誰又能比誰差到哪兒去。
當然,如果這份方案裏沒有雜糅着我們公司這次招標的方案的話。
「怎麼會?!」
助理不可置信,想明白了什麼,下意識地看向離職的張明:
「是你!你居然偷偷拿了方案!」
張明笑得得意:
「你們可別含血噴人。」
方案泄露,再加上領頭人剛剛爆出醜聞,那結果也就變得毫無疑問。
對方的公司成功拿到了資格,講臺之上,齊肅時隔幾年,終於又找回曾經意氣風發的感覺。
我欣賞了他現在風風光光的模樣半晌,才轉身離開:
「走。」

-23-
最先做的。
是將當初齊肅已婚時和賀悅悅曖昧的照片和線索發了出去,艾特了賀悅悅的賬號,附送了一句疑問:
「我也想問問,賀小姐當初和我的前夫捏臉打鬧時又是什麼意思?」
「至於孩子,是在離婚之後知曉的,我有能力撫養,自然也無需幾年後去給她找一個一無是處的爸爸。」
這裏面還有齊肅挪用夫妻共同財產給賀悅悅買了一座公寓的消費記錄。
至於爲什麼證據這麼齊全,還是因爲當初發覺齊肅有出軌前兆時,我特意聯繫私人偵探搜查的。ƭū́₍
本意只想在他出軌後有足夠的證據讓他分出大部分財產滾蛋。
但我沒想到,還沒等我出手,齊肅就急匆匆地趕上來。
瞬間化爲爲愛衝鋒的戰士,車子房子票子全都給了我,淨身出戶只求換一張離婚證。
我被這傻叉的操作深深震撼,然後毫不猶豫地簽下了名字,生怕他反悔。
原本我以爲最好的結果,是分割掉三分之二的財產。
誰能知道, 還有意外驚喜。
只是當初沒用到的證據,現在居然用到了。
如此鐵證。
隨後還有法務部的律師函貼了出去。
讓這場輿論發生驚人反轉。
原本還罵我小三黃臉婆的網友頓覺被耍。
「搞半天,甜文故事變成了小三渣男出軌實錄。」
「知道人家有老婆還裝無辜捏臉打鬧到底是爲什麼啊?好難猜啊。」
「渣男和小三一起滾好嗎?好的。」
罕見的,賀悅悅沒有反駁。
而是沉默以對。
是因爲鐵證之下無法反駁。
也是因爲她早就知道會被拆穿,但讓我這幾個小時揹負負面輿論, 已經達到目的了。
齊肅的方案被採納, 招標成功。
大把大把的資金流了進去。
隨之, 齊肅漸漸恢復了原本的風光。
連帶着賀悅悅也過上了夢寐以求的豪門生活。
那天,她甚至還給我打了個電話,冷笑:
「許安然,你不會以爲自己贏了吧?」
「只是一個賬號而已, 我不要就不要了, 現在阿肅有了錢,還有什麼做不了的?」
我正抱着小小準備出國度假, 聞言哦了一聲, 真誠:
「那我祝你們永遠鎖死。」
轉頭在飛機啓程的前一秒通了最後一個電話,對面恭敬:
「許總。」
俯瞰着外面的風景, 我悠悠開口:
「天涼了,王氏也該破產了。」

-24-
翌日, 原本發展得紅紅火火的項目驟然發生轉變。
招標公司的爛賬也被查了出來, 最大的投資商見勢不對立馬撤資消失, 不得已,王氏只能自己破財去填補其中的空缺。
畢竟,這可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奈何這個大窟窿彷彿永遠也填不滿。
半個月, 短短半個月。
本就大廈將傾的王氏再也撐不住,不得已宣告破產。
齊肅自認就要迎來的巔峯再一次跌落,砸了個稀巴爛。
再無崛起的可能。
那天,我剛結束休假,中途我問小小:
「媽媽沒給你父愛,你會不會難過?」
小姑娘睜着大眼睛:
「媽媽給我全部的愛,更何況,媽媽還給了小小很多很多錢,怎麼會缺呢?」
我笑她:
「那是錢不是愛。」
小姑娘老成:「只要有了很多很錢,就會有很多很多愛。」
「小小也會很愛媽媽,長大了給媽媽賺很多很多的錢!」
我徹底放心了, 送她回學校去往公司時, 差點被齊肅和賀悅悅擋住去路。
賀悅悅真正憔悴了不少,死死盯着我:
「都怪你!都怪你!你就是計算好了的,是你害的我!」
我表示無辜:
「我什麼都沒做,怎麼能叫做害呢?」
可她彷彿沒聽見,只顧着發瘋:
「現在什麼都沒了!什麼都沒了你滿意了吧?我纔不要和一個廢物過一輩子!」
可是她和齊肅的那些破事全網皆知,真要去找正經工作,誰又會收呢?
更別說現在齊肅負債累累,只記得要抓緊我,拿小小做籌碼:
「安然,我是小小的親生爸爸,你得幫我,就幫我這一次!」
我幫他了。
我幫他報警了。
理由是尋釁滋事。
警察很快將他和賀悅悅打包帶走。
之後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了。
因爲公司安保已經將兩人照片發到內部羣, 標明:
狗與這兩人禁止入內。
後被員工反對歧視動物,又將可愛狗狗劃掉。
獨留兩人永久拉入黑名單。
在他們往後的人生裏,發爛、發臭……
– 完 –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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