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宅鬥劇本中玩宮鬥

我穿越了,原身許下遺志,讓我替她殺光家族內所有人。
她家兩百多口人……
殺不完,根本殺不完。
我決定直接入宮,刺殺皇帝老兒。
反正無論成敗,這個九族是被誅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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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入宮時出了點岔子。
我原計劃從宮女做起,成爲一代妖妃,再伺機刺殺,搞個大的。
可宮女競爭激烈,名額金貴。
陰差陽錯下,我女扮閹裝,成了一名太監。

-2-
太監就太監吧,我安慰自己。
好好幹,一樣有機會接近皇帝老兒,再搞個大的。
可宮內最好的差事就是御前,剛進宮的小太監,沒個跟腳根本去不上。
我使了不少銀子疏通關係,就盼着能離目標對象近點。
最終沒能去到一志願御前不說,還被調劑到了大冷門——東宮。
東宮雖爲太子,卻地位尷尬。
皇帝老兒丁點兒不喜歡這個兒子。
被分到東宮,那就是古代生化環材,屬於既沒前途又沒錢途。
我們幾個剛入宮的太監宮女垂頭喪氣,由大太監領到趙慕跟前時。
他正懶洋洋地歪在金絲楠木塌上,素色常服繡着水波紋樣,整個人被襯得面如冠玉、俊逸無雙。
他鳳眼微抬,眼波掃過來,像是落英被風吹落,攪亂了一池水墨。
漂亮到有些迤邐。
我慌忙低頭嚥了咽口水。
老天爺,這也太他孃的好看了!

-3-
我暫時擱置了刺殺計劃。
絕不是因爲顏控。
主要是我摸不準上頭的態度。
趙慕堂堂一個太子,因着爹不疼親孃仙逝,被宮裏這些老油條欺負得夠嗆,估計死在東宮都沒人管。
刺殺他,感覺根本達不到被誅九族的效果啊!
我權衡利弊,決定暫時不動。
可有人卻先動了。
趙慕前些天感了風寒,太醫開好方子需要連續服用。
小宮女端來一碗黑乎乎的湯藥。
我湊近一聞就知道味道不對,這哪是治病的藥,這是殺人的毒啊!
我一把攔下宮女,冷着臉厲聲質問。
那宮女哆哆嗦嗦,嚇得手直抖。
眼見着碗要被她抖掉地上,我伸手接住,被滾燙的湯藥澆了一手,疼得齜牙咧嘴,好在守住剩下的半碗罪證。
趙慕神情淡淡,似乎早習慣了危機四伏的日常。
「帶沈三治傷。」
他抬眼看向我的手。
眼眸中的寒冰似有鬆動。
額,別誤會,我不是忠心護主。
出來混,講求的就是一個先來後到。趙慕要死,也是由我來殺。
我還沒動手,能輪到你們?

-4-
太醫測了那湯藥,果然有毒。
我被趙慕重賞。
此後四年,我替他擋過暗箭八支,攔下有毒湯食二十餘次。
從邊緣小太監,混成趙慕最信任的大太監。
雖然日子也過得安逸,但我時刻提醒自己不忘初心。
我進宮,是帶着目的來的,是爲了刺殺皇帝誅九族來的。
因而在其他太監忙着撈油水,心思都在宮女身上時,我偷偷內卷,一手精進業務能力,一手努力疏通關係。
就在我終於搭上宮內大總管,即日要往御前伺候時。
這皇帝老兒嘎嘣一下,駕崩了!

-5-
趙慕猝不及防上位了!
我跟着雞犬升天,真到御前了!
可刺殺目標換成趙慕,確實非我本意。
劉錦是先帝身邊的老人,仗着自己資格老職位高,帶着他手底下小太監們對我搞霸凌。
這天,我又被他揪住錯處,推搡到地上,罵我壞了規矩。
「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誰給你的權力?」
我在地上不好施展,正打算一個黑虎掏雞,卻反應過來。
哦,他沒有雞。
門「啪」的一聲被推開。
青色的暗紋裙裾由遠及近,停在我面前。
是趙慕!
配房內噼裏啪啦跪倒一大片,高呼萬歲。
他略一抬手,把我拽了起來。
眼風掃過跪到近乎俯趴在地上的衆人,淡淡道。
「我給他的權力。」
我看向棱角分明的下頜。
心想,他人還怪好咧。
我刺殺時會注意的,一定刺殺未遂!

-6-
宮內的風吹到朝廷上,大臣諫言說我宦官當道,勸趙慕識人善辨。
趙慕只回了三個字。
「少管朕。」
自此我在宮內地位卓然。
太監們對我都規矩得很,甚至嬪妃都來巴結我。
趙慕弱冠之年,一直沒有子嗣,嬪妃們都有上位希望。可惜趙慕是個木頭,丁點兒不動欣賞美人,十天半個月不在後宮寵幸一回。
我倒是很喜歡跟妃子們走動,一個個香香軟軟的,賞心悅目,又我見猶憐。只消微微透露一點趙慕的偏好,便對我感激涕零,金錠子也是大大的有。
已是亥時,微風吹得宮燈搖曳,趙慕提筆擬硃批。
我候在一旁昏昏欲睡。
敬事房小太監端着牌子來了。
趙慕眼瞼微抬,「今兒不去。」
小太監哆哆嗦嗦,瞄我一眼,眼裏全是哀求。
我想起太后重託,和姐妹們的殷țù₋切期盼。
「皇上您上次臨幸都是四月初了,再忙於朝政,也要顧全子嗣啊。」
「哦?你盼我去?」
他斜飛入鬢的眉挑了挑,眼睛掃過來,看不出情緒。
我趁機表忠心。
「您的子嗣關係到大齊的江山,奴才自然盼您子嗣延綿。」
他掃了眼放牌子的銀盤,又瞥了我一眼。
這是要我推薦的意思?
我體貼開口。
「您好長日子沒去淑妃那裏了。」
後宮嬪妃們都很可心的,但淑妃最是大方,見面也不多說,木盒一打開,就是金燦燦的一打元寶。
有這機會,我自然力薦。
趙慕手裏的奏摺「啪」的一聲甩到一旁。
他眯起眼睛,看向我的目光漸漸變冷。
半晌,才聽趙慕略喑啞的聲音響起。
「滾!」
敬事房小太監片刻不敢多留,哆哆嗦嗦卷着牌子出去了。
趙慕抬眼看過來,眼神裏是我看不懂的情緒。
「你也滾!」

-7-
我麻溜滾了。
出了乾清宮,夜風吹起我的衣襟,也吹得我透心涼。
穿越前我也是受過義務教育的,太監們之所以能獨得皇上青睞,就在於能準確揣摩皇帝心思,這是太監們的核心競爭力。
可最近卻越來越搞不懂趙慕了。
想到這,我不僅產生巨大的職業危機之感。
一旦我被趙慕厭棄,或犯了其他錯誤調離御前,到時連他人影都見不到,還搞什麼刺殺?

-8-
次日清晨,我狗腿地摘了幾隻御花園的芍藥,親自擺在殿內。
趙慕神色淡淡,「你摘的?」
我猛點頭,「回皇上的話,御花園花開得正好,您日理萬機,奴才特摘下供您賞玩。」
趙慕瞥了我一眼,沒說話。Ţű̂ₒ
下朝後,走到岔道時,趙慕突然停下。
「朕去御花園看看。」
他屏退了其餘隨從,只留我帶路。
我不禁長舒一口氣。
伴君如伴虎啊,趙慕這個態度,看來昨晚發飆並非是對我。
梨花正盛放,一簇簇綻滿枝頭,玲瓏纖麗,如雲似雪。
我落後趙慕一個身位在後面跟着,因着身高差距,趙慕的影子幾乎完全包裹住我的。
美景怡人,連着趙慕打量我的眼神都帶了幾分溫柔。
我心下暗喜,看來這步棋該是走對了。
趙慕上位後,政通人和,一派欣欣向榮之景,他最近突發脾氣,最大可能就是慾求不滿。
此情此景,不就恰好適合偶遇佳人嘛。
吳儂軟語的江南小調響起,伴着微風拂過,溫昭儀淡粉色華衣裹身,從梨花深處緩緩走出,裙襬飄揚如月華般傾瀉。
歌聲,美人,落花,暗香,端的是一幅現實版的洛神賦圖。
趙慕他揹着手立在原地,半晌沒動。
愛情的萌發,需要的是天時地利人和。乾巴巴的牌子,哪抵得過真實的溫香軟玉帶來的衝擊力?
我想起甄嬛雪夜祈福,暗歎自己真是個劇本創作小天才。
美人美景,氣氛加持,趙慕不就妥妥心動?
我暗自得意,正打算功成身退,留給他二人獨處空間。
卻一把被趙慕拽住後頸。
半拎半拽給提了回去。
他冷聲道,「她怎麼在這兒?」
「臣妾……」溫昭儀柔柔開口,可沒說半句,就被趙慕打斷。
「朕問你了?」
哈?那問我?
我偷瞄一眼趙慕,他臉色黑如鍋底,哪有半分爲美人動情的沉醉?
這生氣又是爲哪般?
我猶豫着吶吶道,「奴才……也不知,許是……」
我邊說邊偷瞄趙慕的臉色,他好看的眉頭蹙着,看向我的目光漸漸變Ŧū́₎冷,直至眼底結了一層霜。
我被他的眼神凍得Ťů₌一激靈,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御花園中驟然安靜下來,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五月天早已轉暖,我跪在地上,卻莫名冷到發抖。
趙慕邁了兩步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盯着我,冰冷的目光中帶着濃濃的失望。
臉色彷彿山雨欲來黑雲壓境,有一瞬間,我甚至感覺他想掐死我。
他扯了扯嘴角,冷笑一聲,「你不知?」
「你現在能耐了啊,沈三?」

-9-
趙慕甩開袖子轉身大步走了。
而我跪在地上,冷汗淋漓,喘不過氣。
回去後我左思右想,終於找到了癥結。
趙慕登基不久,根基不算穩,最討厭朝臣藉着諫言名義,試圖干涉影響他的決定,我兩次給他安排女人,他能不生氣嗎?
我被美女金子迷了眼,居然搞出這種蠢事,真是該死該死!
趙慕好幾天沒理我。但也沒叫劉錦,只是讓我手底下一個小太監跟着。
我心下稍定,這說明我在趙慕那還沒死透。
配房離寢殿很近,我深居簡出裝病,盤算着等風頭過去,我再對着他馬屁拍上那麼一拍,興許比現在湊過去強。
忽然一絲細弱「嘶嘶」聲響起。
我起身查看,卻在房間角落裏發現了一隻雪貂。
哦!這是燕國季美人陪嫁帶來的寵物。
黑豆似的小眼睛,肉肉的鼻頭,渾身毛絨絨的,可愛極了。
我心都快化了,找了根樹枝綁上吊墜逗它,玩得不亦樂乎,遲遲不想送回去。
申時一刻,才帶着小東西出門。
剛出配房門,就碰到回到寢殿的趙慕。
他瞥我一眼,「你病好了?」
「咳咳,」我掩袖,「還有些病氣。」
見他眼神往雪貂上掃了一眼,我忙道。
「這是季美人的貂,偶然跑到這附近,奴才正要給她送過去。」
小東西被趙慕氣勢震懾,嚇得哆哆嗦嗦,毛都立起來,我撫在它身上輕輕安撫。
就聽趙慕冷哼一聲,走了。
真沒愛心!
帝王果然都是冷血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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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偷偷去小廚房打秋風,卻碰到太監嚴小六來收雞肝雞肉。
「沈公公,你是不知,皇上弄了個雪貂養在養心殿,」他甩了下拂塵,悄咪咪翻了個白眼,跟我吐槽,「那雪貂嘴刁得很,它一不喫,皇帝就不高興,你說說!」
「皇上養了雪貂?」
「是啊,前兩天燕國進貢來的,原本說送給貴妃,結果皇帝直接給留下了,油光水滑通體雪白,我瞅着比季美人那隻還好些。」
我嚥了咽口水。
他越說,我心越癢癢,非得擼下小雪貂才能搔到癢處。
隔天,我厚着臉皮,重回御前。
趙慕冷冷看我一眼,輕哼一聲。
「還知道回來?」
我一邊瞄向不遠處籠子裏的小雪貂,一邊諂媚道。
「小的這病斷斷續續,纔好全了,馬上就回來伺候着。」
趙慕打開籠子,雪貂跳上案臺。
他竟沒生氣,只是抬手在小東西背上擼着。
他手相當漂亮,瘦,修長,骨節分明。
那手抬起要取雪貂的喫食。
「這種粗活,怎敢勞動萬金之軀?」
我忙狗腿拿起那碗雞肝,遞給雪貂小主。
它齜個牙咬得飛快,發出幸福的嗡嗡聲。
我趁機摸了兩把。
哦——
是這個感覺!
想了幾天的癢終於得以釋放,我一時陶醉。
就聽趙慕輕咳一聲。
「喫完了就抱下去,朕還要批摺子。」
他要工作,那這小東西不是由我獨佔?
我眼睛一亮,一手提起雪貂的後頸,一手摟起各類喫食,三步並兩步往外走。
一道清越的聲音突然響起。
「你去哪兒?」
我腳步一頓,斂了興奮之色,低眉順眼剛要回話。
就見趙慕眼皮微抬。
「就在這兒喂。」

-11-
我僵住,可看他神情認真,絲毫不像玩笑。
我默默把雪貂放下,再默默蹲到角落裏,邊擼毛邊喂。
場景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宴會把酒言歡,請美女起舞助興。
你批摺子,讓太監在旁邊擼貂,是什麼癖好?
我餵了兩天就想跑。
央求嚴小六替我頂上,沒想到沒過半個時辰,就被趙慕趕了出來。
我灰溜溜回到養心殿。
趙慕冷着一張好看的臉。
「這貂由你全權負責,勿要交由旁人。」
「若是貂有個萬一,」他頓了頓,我感覺頭上冷汗直冒,就見他指了指角落裏的籠子,
「就換你進去待著!」
……可怕!
我對雪貂嚴防死守,緊盯它就宛如緊盯我的腦袋。
可那天一個不留神,還是給它跑走了,我跟幾個小太監,在宮裏找得差點掘地三尺。
雙手舉着它覆命時,我灰頭土臉,語調亢奮。
「皇上你的貂找回來了!你的貂還在!」
趙慕臉色一黑。
「朕的吊一直都在!」

-12-
喫飯睡覺當值喂貂的日子相當愜意,恍惚間我甚至想,就這麼過下去,也不是不行。
可這天夢裏,我再次見到了原身,她飄在空中,頭髮散開,眼窩深陷,腐爛腫得不見人形。
「幫我殺光楊家,幫我殺光楊家,不然你死了也不得安寧!」
我猛然驚醒,嚇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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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劉錦一臉淫笑,手裏拋着一塊玉佩墜子,耀武揚威橫在我面前。
「沈公公,這墜子你熟悉嗎?」
我心裏咯噔一聲,面上不動聲色。
「這玉水頭一般,這種東西怎配得上劉公公?」
他鼻子出氣,哼了一聲,「裝什麼,你可得意不了幾天了。」
我眯了眯眼睛沒說話,轉身後臉色瞬間變了。
這墜子正是原身母親的。
進宮時我用的是隔壁村沈家兒子的名頭,戶籍身份都僞造妥帖了,劉錦怎麼會查到原身家裏去?
我悄悄握緊了拳頭,指甲深陷掌心。

-14-
我在枕下藏了一把匕首。
這幾天趙慕看我的眼神很不對勁兒,我喂貂時,他竟然看着貂入了神。
我懷疑是劉錦跟他吹了什麼風。
事不宜遲,我計劃下月初就動手。
五月十六這天,原本不是我當值,趙慕卻讓嚴小六把我叫去御前。
我心裏一咯噔。
莫非趙慕發現了什麼?
我摸出枕頭下的匕首,藏在靴筒裏,決定一旦東窗事發,即刻動手。
我拖着腳步走進乾清宮,雖說爲原身報仇,也算是英勇就義了,可不知爲何,我心裏彷彿纏了一團剪不斷的亂麻。
趙慕一身絳紅色衫袍,背對門口站立,完全是不設防的樣子。
許是我走近的動作驚擾了他的沉思。
趙慕轉過身來,看了我一眼。
「你那是什麼鬼表情?」
他顯然有些不悅,「耽誤你休息一天,急成這樣?」
「……奴才不敢。」
「替朕更衣,朕要出宮。」
「是。」
我心裏的石頭「砰」的一聲落地,回話聲音不自覺顫抖。
他沒叫別人進來,我只好自己上手,褪下他的紅色朝服。
我不自覺吸氣,碰到他肩膀時,手還在抖。
「你抖什麼?」
「奴才……緊張。」
趙慕眯了眯眼睛,握住了我手腕。
「你,緊張什麼?」
「皇上萬金之軀,氣質卓然,奴才,奴才因而緊張。」
趙慕輕哼一聲。
離得太近了,我不敢抬頭,只能看到他嘴角翹了翹。

-15-
月白衫袍襯得趙慕丰神俊朗、霽月風光。
影衛跟在暗處,趙慕又屏退了其餘隨從,最後身邊就留我一個。
「皇上,咱去哪兒?」
「叫我公子即可。」
他食指輕點在我脣珠,溫熱的觸感一瞬而過。
我呆了片刻才道。
「是,趙公子。」
順着州橋向西,就熱鬧起來了。
滿街叫賣不絕於口,虹橋上人聲鼎沸,糖畫泥人栩栩如生,小喫攤子座無虛席。
趙慕看着神色淡淡,我卻興致勃勃。
這可是實景實拍,絕不摻假,比現代景區生搬硬套模仿要好太多。
不知不覺,天色漸晚。
「呦,兩位公子,您請~」
我倆突然被一股香風包裹,再回過神,已然被老鴇拐到醉花樓內。
樓內中央鏤空,藻井之下吊下來白粉色的緯紗,舞女在其中蹁躚跳躍。
這邊路過的姐姐酥胸呼之欲出,白花花一片。
我雙眼瞪圓,不禁喃喃道,「好大!」
「什麼?」
趙慕聲音中帶了點咬牙切齒。
我沉醉在亂花之間,沒能保持警惕,隨意扯了兩句。
「皇,公子,先哲有云,人越缺什麼,就越追求什麼,我從小哪裏……自然就喜歡大的……」
多年束胸後,我胸部快被裹成平板,第一次見這等波瀾壯闊的場面。
趙慕半晌沒說話,整個人僵了有半盞茶的時間。
他眼風掃過我的下半身,又掃過自己的下半身,再轉而看向別處。
耳朵尖突然紅了。
不自然地輕咳兩聲。
「孟浪!」

這什麼跟什麼啊?
我是說喜歡大胸,不是大貂啊!!

-16-
「這位公子,看着好生面熟!」
來人一襲粉色襦裙,外罩白色紗衣,修長的脖頸和鎖骨都露在外面。
見我看向她,一雙桃花眼彎起來,掩面輕笑。
「公子,來玩嘛~」
這美人美則美矣,可怎麼看怎麼奇怪。
主要是這也太他孃的高了!
這在現代,維密超模得有你一席啊!
我被超模虛攬着,就要往二樓包廂去了。
卻斜方伸出一雙手攔住了。
趙慕拽住我的手腕用了勁兒,我被迫轉了半圈,又回到趙慕身邊。
美人隨之停下,看向趙慕,笑意斂了三分。
「怎麼了?這位公子也想一起來?」
美人聲音嬌滴滴的尖細。
我被趙慕緊緊摟在懷裏。
什麼意思?
趙慕看上這美女了,但還不好意思?大膽點,你可是皇帝!
作奴才的就得善解人意不是,我主動道。
「一起一起!」
可趙慕箍住我的手臂驟然收緊,低沉沉的聲音落在我耳邊。
「你很想去?」
在醉花樓裏燥熱的脂粉氣中,我忽感一陣不同尋常的涼意。
我下意識搖頭。
「不,我不想。」

-17-
趙慕又好幾天沒理我。
可自上次被他提點後,我也不敢隨意將雪貂託給嚴小六,只好每天戰戰兢兢當值。
不久,燕國使臣來訪。
燕國自戰敗後成爲大齊藩屬國,每年來都城進貢,以示尊敬。
使臣團獻上一系列珍奇異寶,又向趙慕後宮塞了三位美人。
那燕國皇子生得頗爲俊俏。
我候在一旁,悄悄花癡,可越看越覺得似曾相識。
正當我疑惑之時,他忽然往我這邊看過來,視線穿越大殿,遙遙地落在我身上。
那雙桃花眼裏藏着些許笑意,竟朝我眨了眨。
!我想起他是誰了!
這不就那天醉花樓的美人嗎?
天老爺!
我喫驚看向他之時,忽然感到背後一陣冷風,我用餘光瞄了一下,趙慕冷冷瞥我一眼,神色不愉。
我嚇得正襟危站。
趙慕命賞。
事先準備好的珍貴錦緞、碧玉黃金被呈上來。
燕皇子微微俯身。
「謝皇上,但我還有一不情之請。」
他忽而立直身體,往我這邊看了一眼。
「臣斗膽向皇上討一個人。」
朝廷上響起一陣竊竊私語,大臣們議論紛紛。
有說是討公主的,有說是討太醫的。
我暗自搖頭,這羣老臣根本不知道他私下玩得多變態!這廝能在醉花樓男扮女裝,說不定就是相中了哪家公子。
細細碎碎的聲音中,趙慕看向他的眼神莫名冰冷。
這是他生氣的前奏。
可這燕皇子絲毫沒察覺,朗聲道,「臣對沈公公一見如故,盼皇帝開恩,允沈公公跟我同回燕國!」
哈?
我?
議論聲更大了,這堂堂燕皇子,竟向皇帝討一個太監!
朝廷內一派祥和歡快的氣息,隱隱有掀開房頂之勢。
我下意識看向龍椅上的趙慕。
他的臉被旒冠遮去了一半,可眉頭蹙得死緊,左手緊握成拳,青筋凸顯。
趙慕一直沒開口。
氣壓莫名驟降,仿若黑雲壓境山雨欲來。
議論聲漸消,在某個時間點後,竟鴉雀無聲。
進而所有朝臣都不自覺低下頭去,除了那個燕國皇子,直愣愣站着等趙慕回覆。
死寂一般的沉默中,突然遠處傳來一道微弱的嘶嘶聲。
好像是那雪貂在叫。
「沈公公司職要務。」
趙慕聲音低沉喑啞,看人的目光卻凌厲入骨。
「燕皇子這個請求,恕朕……」
可沒想到燕皇子膽大包天,竟搶斷了趙慕的話!
「皇上您,不問問沈公公自己的意思嗎?」

-18-
下朝後,趙慕一個眼神都沒給我。
長腿邁得飛快,
剛剛那句話後,趙慕半晌沒說話。
氣氛一時詭異得很,還好有朝臣伶俐說了幾句場面話,纔算把話題岔過去。
我踱着步子,鬧不明白,燕皇子討什麼不好,討我一個太監幹嘛?
難道是因爲我在醉花樓碰到過女裝的他,他覺得暴露了女裝大佬的身份,要殺我滅口?
我被自己想象嚇了一跳。
突然間,後腦勺被什麼砸了一下,一粒小石子應聲而落。
我轉身,就撞進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中。
How old are you??
我沒好氣,「您砸我幹嘛?」
他盯着我上下打量,看了好一會兒,快把我看毛了。
「你真不記得我啦?」
他語氣有點低落,又暗含幾分期待。
日光透過樹葉間隙打在他纖長的睫毛上,在他眼瞼處留下一小片陰影。
「我是小季子呀!」
小季子?
他是小季子!
我入宮第一年,季青被留在宮內久住,明面上說是在大齊借讀,實際就是做質子。
質子日子並不好過,當時我在東宮也是邊緣小太監,但有時也實在看不過,暗中使了些手段替他治了治霸凌者。
後來我倆越混越熟,私下我叫他小季子。
沒想到幾年過去,當初小雞仔一樣瘦小的他,如今這般高大!
「你,呸,您高了好多!難怪我在醉花樓都沒認出你!」
季青嘴角翹了翹,順勢提起小時候的趣事。
塵封的記憶被喚醒,我倆越聊越入迷。
眼見日頭偏西,才發覺過了很久。
「跟我走吧,我們回燕國!」
我走不了啊哥,原身的宿願我還未能完成呢。
我下意識迴避問題,「我……我在這兒也挺好的。」
「是嗎?」
季青眼眸暗了暗,眼神飛快掃過我的胸前,語氣平淡反問。
「每天束着,不難受嗎?」
他怎麼知道?我心裏咯噔一下,幾乎站不住。
季青扶了下我手臂,又忽然軟了語氣,「我不會說出去的,三兒。」
「我覺得你想要的人生,在這宮牆之內,絕無可能。」
我心下一動。

-19-
回乾清宮內時,晚膳已經擺好。
可趙慕直坐在一桌美食之前,像座不會動的雕塑。
「你去哪兒了?」
「奴才……往御膳房……」
他袍袖一抬。
「啪」的一聲,青瓷杯碎片鋪了一地。
「還在騙朕!」
「怎麼?準備跟着季青去燕國了?」
我瞬間跪下,俯在地上,肩膀不自覺顫抖。
「奴才不敢,奴才,奴才一時忘了時辰。」
「呵。」
我眼見着黑色皁靴,朝着我的方向一步步走過來,像是從地獄中殺出來修羅,所到之處皆燃業火。
我幾乎不敢呼吸。
恍然間才意識到,跟着趙慕的這五年來,我都沒見過他真正發火的樣子。
終於,趙慕停了下來。
停在我面前。
「抬頭,看着朕!」
我壓根不敢抬頭。
突然,下頜被他一把捏住,硬生生掰起。
面前是一張居高臨下、陰霾籠罩的。
趙慕聲音低沉得可怕。
「朕叫你看着朕。」
我被他弄疼,忍着淚看過去。
那一雙狹長的眼裏,情緒翻滾,似有驚濤駭浪。
我幾乎要被淹沒。
「你喜歡季青?」
何出此言?
我猛搖頭。
趙慕眼神晦暗難明,喉結上下滾動。
他閉了閉眼,似是卸下了所有傲氣。
「那……你喜歡朕嗎?」
我愣住了ẗüₘ。
在這場遊戲中,他是主子,我是奴才。他是皇帝,我是太監。
身份差距使然,何談喜歡與否?
我呆在那裏,半晌沒說話。
趙慕的眼神中,那微弱的亮光漸熄,眼眸裏只剩翻滾的濃墨。
突然,我被他一把提起。
他的脣直接壓了過來。
我被迫昂着頭承受他狂風驟雨的突襲,他不滿我牙關緊閉。
手在我腰上掐了一下,趁我張嘴之時,攻城略地,脣舌在我上顎掃蕩。
我根本招架不住,只覺得快要窒息。

-20-
趙慕的手不停作亂,順着我的背滑到腰,意亂情迷之下,我的腰帶被一秒解開。
撕扯我裏衣時,我神志被嚇出短暫清明。
不行!
全亂套了!
我奮力掙扎,可整個人被趙慕裹挾在手臂之中,脣舌都由不得自己,只能發出「嗚嗚」之音。
我感覺自己像是被圈養在草場的小獸,只能在箭羽射出的臨終前發出陣陣悲鳴。
趙慕發了狠,眼裏是我看不懂的瘋狂。
「刺啦」一聲脆響。
白色裏衣終是被撕開。
肩膀的大片肌膚裸露在空氣之中,可束胸之下胸部依然有微微凸起的弧度。
趙慕喉結上下滾動,眼神裏震驚、狂喜、慾望、後悔交織着,整個人幾乎發了狂。
我下意識往後退。
「沈三,過來。」
他聲音啞得不行。
「到朕身邊來。」
我搖頭,眼淚不自覺滑落。
可趙慕一個封建帝制下的君王,又怎麼會懂得尊重?他受的教育,他接觸的世界,都在以他爲中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齊的一花一木都是他的所有物。
他一步步逼近,我一步步後退。
在他終於撲到我的那一刻,我從靴筒裏拽出了那把匕首。
在趙慕錯愕的眼神中,一把揮向了他的小臂。
「咣」的一聲,見了紅的匕首落在地上。
鮮血順着趙慕的傷口不停滑落,趙慕卻沒顧傷口,反用另一隻手臂來攔我。
糾纏之中的聲響驚動了外面,暖閣的門「砰」的一聲被撞開。
烏泱泱一羣人衝進來,劉錦慌里慌張叫道,「護駕!護駕!」
「大膽奴才,竟敢行刺皇上!拿下!拿下!」
三四個壯漢頓時衝過來要近身,被趙慕喝退。
他褪下自己的外衣扔在我身上,遮住我的肩膀。
眼神冷得似要殺人。
「朕讓你進來了嗎?」
劉錦縮了縮脖子,還沒回話。
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
「是哀家讓他進來的!」
太后竟然也來了!
她被身邊宮女扶着,一步步走到暖閣中央。
還有兩個平民打扮的婦人,一老一少,被押着跪在門口處,哆哆嗦嗦顫抖。
「沈三,這倆婦人你可認識?」
一個是原身奶奶,一個是原身後媽,我剛穿越過來就差點被她倆聯手弄死,化成灰我都記得!
「這就是俺家閨女,絕對錯不了!」
楊家老太和夫人腆着臉討好太后,又怨毒地看向我。
「皇兒你聽聽,你還要被這妖奴矇蔽到何時!」
她隨即揚聲,「沈三你盜取他人身份入宮,已犯下欺君之罪。現竟敢行刺皇上,更是罪上加罪!」
趙慕眉頭皺起,「沈三並未刺殺,只是劃傷……」
太后氣得手直抖,那墜着寶石的金色護甲,往地上一指țů⁺。
「皇上,你到現在還護着這個妖奴!她不是刺殺,這匕首哪裏來的??」
「沈三,你可還有話要說?」
在衆人的注視中,我深吸一口氣,平靜開口。
「奴才確是意欲刺殺。」
太后、劉錦、在場衆人瞬間驚呆,而趙慕看向我的眼神,卻彷彿一潭深不見底的濃墨。
「可奴才刺殺正是楊家指使的,我只是他們埋在宮裏的一把刀,刺向誰都身不由己。」
楊家老太瞬間慌了,臉色慘白顫抖着罵道。
「你胡說八道!楊家纔不知道你的歹毒心思,你個王八羔子,血口噴人!」
「大人,您明鑑啊!這小丫頭子死前也要拉個墊背的,我們是被冤枉的!草民冤枉啊!!」
楊夫人拽着老太一起就往地上磕頭,「咣咣」聲摻雜着求饒聲不絕於耳。
「我只是說出實情。」
我看向因爲恐懼而五官扭曲的二人,想起剛穿來時,我穿着單衣被丟在寒冷的柴房過夜,每天洗刷馬棚不給飯食,想起原身靈魂對我囑託的遺志。
突然覺得一陣輕鬆。
結束了,都結束了。
我冷冷瞥了她們一眼,平靜地再添一把火。
「當年我進宮時不過十四歲,一個剛及笄的女孩,在無人指使的情況下,會孤身一人男扮女裝進宮當太監嗎?」
此話一出,太后臉色瞬間變了。
這盆髒水潑出去,楊家怎能洗清嫌疑?
她看向楊家婆媳只餘嫌惡,眼風一掃,早有機靈的侍衛抬腳就往婆媳二人身上招呼。
尖利的叫聲,二人喊冤的聲音,伴着踹在骨肉身上的聲音,充斥在暖閣之中。
二十幾腳下去,兩人呼痛聲都逐漸微弱,五官痛到扭曲,鼻血直流。
看向我的目光,從怨毒到哀求。
我冷冷瞧着,不置一詞。
終於是趙慕打斷了這場鬧劇。
「夠了!拖下去!」
趙慕聲音冰冷,好似毫無感情的機器。
他深吸一口氣,合上眼睛才道。
「都拖下去,沈……楊家,誅九族!打入天牢!」
我閉上雙眼,感到久違的平靜。

-21-
皇家效率還是高。
不消幾天時間,楊家九族全部緝拿歸案,比我一個個復仇要省事得多。
大概因爲是實施刺殺之人,我被單獨關押在天牢深處。
不僅單間,甚至連周圍一排都沒關押其他犯人。
環境屬實算得上「清幽」。
負責看押投餵的獄卒沒怎麼爲難我,這天送飯時,卻突然拽住我的手。
我嚇了一跳,就要縮回來。
卻聽他小聲道,「沈三,是我!」
他向上抬了抬帽檐,露出一雙漂亮的桃花眼。
竟是季青!
人生何處不相逢,天牢也能遇故知?
「你怎麼進來的?」
「這個之後再說,」他搖搖頭,摸出腰間的鑰匙,就要來開鎖,「我先帶你出去。」
我按住他的手,「不用。」
季青愣了片刻。
「說什麼傻話呢?你不用擔心,我既然來了,就一定會救你出去!」
我搖搖頭,再度打斷他。
「季青,我對你沒有男女之情。」
空氣中突然靜了一瞬。
季青垂着頭沒說話,摩挲着手裏的鑰匙,半晌才道,「我知道。」
「但我救你,不求任何。」
紅塵滾滾,絮果蘭因。我承了原身一條命,就要揹負楊家血債。季青拼死救我,我又何以爲報?
我還要再勸。
卻聽到一陣腳步聲,窸窸窣窣,由遠及近。
來人了!
我推他一把,示意他快走。
季青深深看了我一眼,彷彿要把我印在腦海深處,才轉身消失在陰影中。

-22-
我呆坐在牢房的草蓆之上。
那道腳步聲,漸漸清晰。
是誰?
季青來過了,此時能進入這裏的,估計只剩跟我有仇的了。
腳步聲停下。
我抬頭望去。
黑羽的斗篷之下,是一雙狹長的鳳眼。
竟是趙慕!
我欲起身,又下意識跪拜。
旁邊的獄卒打開門,又迅速退下。
昏暗的牢房內,一隻紅燭搖曳着昏黃的光,像是淚滴在宣紙上的暈染。
趙慕小臂還被紗布包裹,隱隱透出草藥的味道。
他一時沒說話,可我卻莫名覺得喘不上來氣。
刺殺皇帝以誅九族的報仇方式中,唯一無辜的人就是他。
半晌,才聽到他喑啞的聲音響起。
「你……你那天是真的想殺朕嗎?」
我跪在冰冷潮溼的地上,不敢抬頭看他。
他加重了語氣,「回答朕!」
「……是。」
趙慕的影子打在牆上,瘦長而飄忽的一條,過了好久,才又聽到他的聲音響起。
「你從入宮起,就計劃好這一天了……是嗎?」
「……是。」
一陣怪風吹來,燭火被吹得晃動不停,趙慕的影子也被風吹得亂了,映在牢房的牆上彷彿羣魔的倒影。
半晌,風終於停了,可風不動,燭火不懂,心還是會動。
「這麼多年,你可曾……」
我與趙慕離得很近,可他的聲音卻彷彿寺廟的鐘磬聲,悠長得從遠處傳到這兒來。
「你可曾有一瞬……心悅於朕?」
有嗎?
沒有嗎?
我想起雪貂,想起熱鬧的集市,想起一望無垠的草場,想起無數場景中趙慕藏在冰冷麪容下繾眷的眼神,我真的沒有心動過嗎?
或許我自己都鬧不清了。
可心動就夠了嗎?
我此時回應他,可免於死亡,卻把自己關進深宮的牢籠,一邊數着宮牆的磚,一邊期待趙慕偶然的臨幸嗎?
我的頭垂得更低。
我說不出口「沒有」,可更說不出「有」。
沉默本身就是一種答案。
空氣中的沉默累積,翻滾,終於沸騰,炸開!
趙慕忽而笑了,先是自嘲式的輕哼了兩聲,進而突然開懷似的大笑,笑到自己咳嗽起來。
朗朗笑聲,響徹這陰暗幽深的天牢,震得燭火顫動不已。
他發了狂,邊笑,邊一把推開了牢門,走了出去。
再沒看我一眼。

-23-
我感覺自己沉入了一片寂靜的白色之中。
如同穿越一樣,一直下墜下墜,沒有盡頭。
終於朦朦朧朧醒來後,我發現自己竟在一架飛奔的馬車上。
怎麼回事?
忘川水不走船,改走馬車了?
我手撐着身體,撩起簾子向外看去。
四周古木參天,鬱鬱蔥蔥,是都城外郊!
車伕轉過身來,靦腆笑笑,「您醒了?」
他看着眼熟,我仔細打量一會兒,纔想起這是趙慕的影衛之一。
影衛哥看了我一眼,狀似不經意道。
「昨天午時,楊家全族上下已斬首。」
他們死了?
「那我?」
他搖搖頭,只說了句。
「趙公子命我送您出城。」
我打開包裹,裏面銀票黃金若干,有幾身男裝,也有當初出宮時,他要我穿我卻拒絕了的裙子。
我望向都城的方向,輕聲跟趙慕道了聲謝。
此去山高路遠,後會有期。
趙慕番外
父皇恨母后,因而也恨我。
他的態度就是宮裏其他人的圭臬,我雖貴爲東宮,也飽受欺凌,毒、藥、暗箭,貪玩不慎落入太液池,意外於我總是格外眷顧。
沒人盼着我活,到後來,連我自己也無所謂生死。
十五歲那年,我初見沈三。
她瘦瘦小小,黑白分明的一雙眼睛轉得飛快。
替我攔下有毒的湯藥,替我擋住狩獵時飛來的暗箭,保我護我,是我在這阿鼻地獄中唯一的光。
可似乎,這束光不只眷顧我。
十六歲生日那天,我滿心盼望着跟沈三一起渡過,卻一整天沒見她人影。
晚霞初現之時,我在太液池旁邊,發現了她和燕國質子季青。
倆人不知談論什麼,沈三顯然很投入。
顧盼之間神采飛揚,那是未曾展露給我的一面。
佔有慾爲引,妒火在我心裏燃起驚濤駭浪,一整個把我吞噬。
當晚,我第一次開口求我名義上的母后。
隔天,季青被遣回燕國。
十七歲那年,父皇逼我娶妻,可當晚在夢裏,我卻見到了沈三。
我扯開沈三的腰帶,鸞帳落下,一夜旖旎。
對太監自瀆屬實變態,可這深宮哪有不瘋的?多我一個不多。
女的怎樣,太監又如何?只要ṱûⁿ沈三一直在我身邊,我就能僞裝正常,  直到地老天荒。
我爲博沈三歡心,送寵物,賞金銀,帶出宮。
但我莫名有一種感覺,沈三的心不在這裏,  不在皇宮,  也不在我。
沈三會對我溜鬚拍馬畢恭畢敬,  但本質上對權勢沒有敬畏和恐懼,彷彿是在走什麼戲文一般,  人在戲中魂飄雲外。
我不怕她唱戲,  我只怕這戲會結束。
季青當衆向我討沈三,我面上平靜,手裏快把龍椅的楠木扶手捏碎。
沈三要離開的恐懼如阿傍羅剎縈繞在我心間,我發了狂似的想要把她抓得更緊,可卻將她的心推得更遠。
匕首掉落,那「咣」的一聲,是高潮落幕的訊號,也是我的喪鐘。
我捧着破碎的自尊,到天牢哀求沈三垂憐,  可卻被沉默擊潰。
「放手吧。」
我對自己說。
我富有天下,  也願付真心,可沈三所求的,  不過自由。
她既然要,我可以給。
三年後,我到江南,  知府獻上當地名茶。
口感清高純正,  味道甘甜。
茶莊單名一個沈。
我心下一動,  腦海中不禁浮現沈三的笑靨。
Ṭũₘ馬車行過沈莊之時,匾額上的字跡我再熟悉不過。
我欲停車,  又覺得釋然。
山高路遠,  後悔有期。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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