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老大落網那天,問我愛不愛他。
我想了想:「愛。」
勉爲其難演一下吧,畢竟現在重生名額那麼多。
誰料再睜眼,黑道老大摟着我在牀上,一邊征伐一邊問:「寶寶你愛我嗎?」
媽蛋!
果然重生了!
-1-
「寶寶,你愛過我嗎?」
陳嘉樹被警察押住,仍強硬抬頭看向我,滿眼猩紅。
我壓住心底的快意,逼出一滴眼淚,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最終,含淚吐出一個字。
「愛。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然後,不堪重負似的,轉身落荒而逃。
逃到無人處,我淡定地擦掉眼淚,補了口紅,準備稍後去觀看審問。
追過來的小警官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我:「這種渣滓,你真是……腦子進水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你不懂,現在重生名額那麼多,不演一下,萬一他重生了報復我怎麼辦?」
畢竟我都重生三次了。
小警官冷哼:「重生名額那麼多,怎麼不見給英雄一個,專給這種渣滓。」
我張了張嘴,最終沒說什麼。
又能說什麼呢。
我去看了審訊,陳嘉樹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
忽然,他扭頭看過來。
隔着玻璃,即使知道他看不見我,我的手還是忍不住攥緊。
六年,我在陳嘉樹身邊待了六年。
他的眼神我太熟悉了。
他在不甘。
我真想衝進去,啪啪給他倆嘴巴子,不甘你大爺!
從審訊室出來後,張警官找到我,一臉欣慰。
「陳嘉樹被捕,你自由了。」
我忽然有些茫然。
茫然過後,是驚喜。
張警官拍了拍我的肩:「想想今後要做什麼,去哪兒吧,大好日子在等着你。」
「我已經想好啦。」
我要去北方,再養一條狗,那裏有最烈的風和酒,有我爸媽最嚮往的冰川雪原。
出警局時,他朝我揮手:「趙雪瓊,好好生活,再見。」
我渾身一僵。
臥底多年,我都快忘了自己的真名了。
「再見張警官,要平安。」
很快,陳嘉樹數罪併罰被處以死刑。
他死的當晚,我開了瓶香檳慶祝。
頭一次,我放縱自己,喝得爛醉。
許是喝多了,半夜我感覺特別熱,還做了個春夢。
又真實又虛幻。
臨近頂點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問我:「寶寶,你愛我嗎?」
-2-
這個聲音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酒瞬間醒了大半。
我勉強睜開眼,看到了陳嘉樹邪肆的眉眼。
渾身一僵。
但很快,陳嘉樹的動作又讓我軟下腰肢。
「嗯?」
他親了親我的耳朵。
手在我後頸處輕輕摩擦安撫着。
我軟着聲音:「別磨蹭,快點。」
陳嘉樹低笑一聲,帶着些許愉悅,鬆開了我後頸的手。
我只覺得頭皮發麻。
媽蛋他果然重生了!
並且在試探我是不是重生的。
如果我的回答和他死前一樣,他會毫不猶豫擰斷我的脖子。
前世這個時候,我是被設計下藥才和陳嘉樹發生關係的,這是我倆之間關係質的飛躍的關鍵一環,但還不到愛不愛那一步。
直到最後昏過去,我還在咬牙暗恨。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旁邊已經沒有了陳嘉樹的影子。
我睜開眼,又閉上,睜開,閉上。
最後惱得直捶牀。
陳嘉樹這一重生,前世的努力都白費了!
還會犧牲無數臥底同志。
前世這個時候,陳嘉樹應該在等我醒來調侃逗弄我,而不是早早離開。
我深吸一口氣,穿戴好後去打聽了陳嘉樹的行蹤。
警方給我僞造的身份是富豪獨女林許許,驕縱跋扈,富豪老爹有意和陳嘉樹合作,所以我纔會跟着來到這裏。
我是假的,但富豪是真的。
幾經打聽,我在陳嘉樹去工廠前攔住了他。
工廠裏有個臥底同志,掌握了大部分陳嘉樹的犯罪線索,前世這些線索被送了出去,但他卻沒有那麼幸運。
後來這些線索幫警方破獲了無數大案,抓不了不少罪犯,這也是陳嘉樹落網的第一步。
而現在,我只能盡我所能。
我踩着高跟鞋,氣勢洶洶拉開陳嘉樹的車門,美目圓瞪:「陳嘉樹,你什麼意思,想睡了我不負責?」
車內的陳嘉樹優雅地扶了一下金絲眼鏡,語氣斬釘截鐵:「我娶你。」
我愣住,隨即臉紅到耳根,一下有些手足無措。
「誰……誰要嫁給你啊!
「你又不行。」
陳嘉樹視線幽幽落在我身上,挑眉問:「我不行?」
我冷哼一聲別過頭:「我不滿意,你就是不行。」
忽然,陳嘉樹拽住我的手,將我拉進車裏,腳勾上車門。
車子瞬間疾馳而去。
我心中暗急。
我在他懷裏掙了掙:「你幹什麼,放開我!」
陳嘉樹的吻鋪天蓋地落下,堵住了我所有的話。
半晌後,他才鬆開我。
「寶寶,別生氣。」
說着又啄了啄我的臉,「真好看。」
我別過頭,又羞又惱。
窗外的景色快速閃過,離工廠越來越近。
陳嘉樹不再逗我,細心地將我的衣裙整理好。
「待會兒我還有事,叫陳敘陪你玩。」
陳敘是陳嘉樹的小弟。
也是臥底。
但前世他始終沒有正面和陳嘉樹碰上,所以我不清楚陳嘉樹知不知道。
我咳了兩聲,故作正經:「我也算是你的合作伙伴,我也要去看看。」
陳嘉樹揉了揉我的發頂:「太血腥了,你不會喜歡的。」
我撇了撇嘴:「我膽子很大的。」
「那好。」
-3-
工廠背後是個暗牢。
陳嘉樹直接帶着我去了那裏。
一如既往地陰暗血腥,令人作嘔。
高跟鞋踩在黏膩的地面上,我渾身不適。
「陳嘉樹,抱我。」我頤指氣使。
他無奈地笑了聲,將我打橫抱起來。
很快到了牢裏,血氣更重。
架子上,綁着一個不成人樣的人,面前放着不少刑具。
我目光一縮。
許是察覺到我身體繃緊,陳嘉樹低聲問:「怕了?」
我回頭,故作冷靜:「纔沒有。」
他啄了啄我的臉:「馬上就回去。」
他抱着我坐下,拿過紙巾細心地擦掉我鞋底沾的血污。
一個彪形大漢過來,呸了一口:「大哥,這是個硬骨頭,一晚上都沒啃下來。」
我心裏一沉。
昨晚陳嘉樹就把人抓起來嚴刑拷打了。
陳嘉樹頭也不抬:「啃不動啊,那剁碎了讓狗啃吧。」
他語氣輕巧又淡然。
我晃了下腳,鞋跟踢在陳嘉樹手上:「他犯什麼事了?我記得上次和我爸來,他還和我爸介紹過來着。」
陳嘉樹捏住我的腳踝,緩緩抬頭:「你爸見過他啊。」
我一怔:「是啊,怎麼了?」
陳嘉樹勾脣:「寶寶,你幫了我一個大忙。」
不等我具體問,陳嘉樹再度抱着我起來。
「太血腥了,我們不看了。」
他轉身往外走,直到出了暗牢,才把我放下來。
「我現在真有事,讓陳敘陪你。」
這是第二次。
我再拒絕,就會惹陳嘉樹生氣了。
「行。」
陳嘉樹揮手,他身後那個臉上帶疤的男人來到我身後。
目送陳嘉樹離開,我回頭看了一眼暗牢。
「山上養了一羣狼狗是嗎?」
「是。」
我的視線落在蔥蔥郁郁的山上:「那不直接扔山上算了,還費勁剁碎幹什麼。」
那一片綠得發黑的顏色,張牙舞爪。
陳敘聲音沉沉:「爲避免有人借屍體傳遞消息。」
我按了按袖口,柔軟布料的夾層裏,是一張紙。
「嘖。」
我轉身:「帶我去逛逛吧。」
-4-
陳敘陪着我在工廠裏溜達了一圈。
回別墅的時候,看到了我爸被押着跪在陳嘉樹面前,後背皮開肉綻。
我心裏一驚,跑過去推開按住我爸的人。
「陳嘉樹你幹什麼!」
陳嘉樹好整以暇地坐着,輕飄飄地看了我一眼。
「寶寶別哭,他是臥底。」
我心神一震。
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爸。
他舌頭被剪了,滿嘴的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一個勁兒地搖頭。
我堅定地擋在我爸面前。
「我爸不可能是臥底,陳嘉樹,你有證據嗎?」
陳嘉樹站起身來,慢條斯理地拿過桌上的槍,上膛。
「寶寶,你不是不知道,咱們這一行,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他一邊說着,一邊朝我走來。
「還是你提醒了我呢,不然我都不知道他和那個條子接觸過。」
我驟然想起剛纔的話,不可置信地踉蹌了兩步。
「陳嘉樹……」
他已經來到我面前,抓住我的手,將手槍塞進我手裏。
「來,寶寶,殺了他,不然我也會懷疑你的。」
我渾身抖如篩糠。
「不……」
我想鬆開手,可陳嘉樹握得很緊。
我爸的身軀劇烈顫抖着。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陳嘉樹,我爸是一方富豪,他是真心來和你合作的。你如果殺了他,不說我族中人不會放過你,以後也沒人輕易敢和你合作的!」
「他是臥底。」
我嘶吼:「你沒有證據!」
陳嘉樹笑得優雅:
「遲早會有的。
「寶寶,殺了他,我助你坐上家主之位,我們照常合作。
「否則,你和他一起死。」
我驚恐地看着陳嘉樹。
他緩緩鬆開了我的手。
我爸瞪大了眼,對我一個勁兒地磕頭。
我呼吸急促,難以抉擇。
陳嘉樹壓根不給我思考的機會。
「三,二……」
「嘭!」
一聲槍響。
我爸瞪大眼倒在我面前,血流了一地。
我手一抖,槍Ťů¹一下掉在地上。
腿軟摔倒前,陳嘉樹接住了我,親了親我的臉頰。
「真棒。」
我哆嗦着開口:「給我爸留個全屍,可以嗎?」
陳嘉樹笑着搖頭:「我這人一向很有原則。」
我閉了閉眼,呼吸加重。
最終,暈倒在陳嘉樹懷裏。
-5-
親手殺了我爸後,我發了一場高燒。
燒得迷糊時,我聽到陳嘉樹直嘆氣,怪我嬌氣。
我動了動手指,他連忙問:「醒了,感覺怎麼樣?」
我勉強湊出一句話:「我想……立個墳。」
「依你。」
於是,我撐着病重的身體,在山腳給我爸立了個衣冠冢,拜了又拜。最後是陳嘉樹看不過去了,將我拽起來,抱回了別墅。
我靠在他懷裏,迷糊開口:「我爸最疼我了,我要什麼都給我,他只有我一個女兒……」
我揪着陳嘉樹的衣服,將自己最柔弱的一面展示出來。
他心疼地開口:「今後我來疼你。」
我閉上眼,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
再醒來時,我感覺好了許多。
而這一次陳嘉樹沒在我身邊。
我打聽了才知道,出事了。
警方忽然查到了陳嘉樹明面上的資產,揪得很緊,他不得不去應付。
這讓我有些意外。
畢竟我傳遞出去的消息,只是告訴他們陳嘉樹知道了多數臥底的身份,並沒有任何能夠威脅到他的證據。
我爸的死,其實是我故意的。
前世,陳嘉樹極度囂張,查出臥底將其折磨致死後,會把屍體扔給警方。我們氣憤的同時,會通過屍體來傳遞消息。
但明顯重生後陳嘉樹知道了。
所以,我就換了個法子。
我不知道我爸到底只是富豪,還是臥底,但他必須死,也該死。
只有他死了,我才能藉口立墳一事向外傳遞消息,告訴警方陳嘉樹重生一事,讓他們更改部署。
這件事迫在眉睫,否則會有更多犧牲。
但同樣,我暴露的危險也會變大。
只是令我意外的是,警方竟揪到了陳嘉樹的小辮子。
這人狡猾異常,前世我臥底六年才終於結束他的性命。
這次竟這麼快……
難不成,還有別人重生了!
思索間,我的房門突然被打開,進來一個令我渾身發顫的人。
「趙雪瓊,我終於找到你了。」
-6-
乍一聽到這個名字,我渾身緊繃,不自覺摸向枕頭底下的槍。
這是陳嘉樹在我昏迷時塞給我的。
我不清楚他的用意,可眼下用來殺了邱澤,未嘗不可。
邱澤已經關上門,向我走來,滿臉驚喜。
我才注意到他左腿有點跛。
「你是誰?」我撐着坐起來,滿臉警惕。
邱澤聞言,腳步一頓:「我是誰?你問我是誰?」
他臉上的驚喜肉眼可見地消失,變得陰沉。
邱澤腳步突然加快,三兩步來到我面前,指着自己的臉。
「你好好看看我,趙雪瓊你真不記得我了?」
我用陌生的眼神看他:「滾出去,否則我殺了你。」
邱澤一怔,突然抓住我的肩膀:「你說什麼?」
他雙目凸起,惱恨開口:「你現在成了富豪千金了,想不認我了?」
「趙雪瓊,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辦法讓富豪認你當女兒,但如果陳嘉樹知道你在騙他,你覺得他會放過你嗎?」
「咔嗒」一聲,子彈上膛,我的槍抵住邱澤的胸口。
「再胡言亂語,我殺了你。」
我們對視着,我從邱澤眼中看到了自己因生病而蒼白的臉。
突然,邱澤彎起眼睛,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他鬆開我,直起身子,臉上沒有了剛纔的惱怒,反而透着一股悠閒。
邱澤悠悠開口:「果然如此。」
「前幾天我看到你上了陳嘉樹的車,雖只遠遠一面,可我深刻記得你的容貌、身子。」
說着,他眼神在我身上上下打量着,噁心至極。
「來之前我還不確定你是不是趙雪瓊,但現在——」他看了一眼我手裏的槍。
「那麼急着殺了我,心虛嗎?」
我心裏猛地一沉,握着槍的手也有些抖。
邱澤好整以暇地坐下,幽幽看我。
許久之後,我纔開口:「你想幹什麼?」
我收了槍。
陳嘉樹手底下並沒有邱澤這一號人,看他的穿着也不像是新來的。這段時間陳嘉樹在跟華區那羣人談判,來往頻繁,想來邱澤是那邊的。
邱澤帶給我的陰影太深,以至於我沒有第一時間冷靜下來,着了他的道!
我暗自惱恨。
他既然找來,那必有後招。
說不定我現在殺了他,下一秒陳嘉樹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邱澤勾脣,語氣親暱:「小雪一如既往的聰明。」
聽到「小雪」二字,我眼神冷了下來,「不用繞彎子,我沒那麼多耐心。」
邱澤「嘖」了一聲:「行,我也可以不管你的事,但你得想辦法讓陳嘉樹讓我們三成,否則……」
「三成?是你瘋了還是你腦癱,你覺得我有這個本事?」
邱澤語氣擲地有聲:「你有。」
說完,他站起來。
「我給你三天時間,否則,我就去找陳嘉樹。」
「嘭」的一聲,邱澤重重關上門。
我盯着門口出神。
這件事我是不可能辦到的,只要我提,陳嘉樹百分百懷疑。
那只有一條路了。
-7-
我悄悄逃了。
往暗牢後的那片山林逃。
其他地方都有陳嘉樹的人看守,沒有他的命令,我出不去。
我身體還沒好全,跑了沒多久我就累了,氣喘吁吁。
沒多久,夜色降臨,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山林中,渾身發冷。
一聲嚎叫自我前方響起。
我努力辨認,卻只看到一雙綠色的眼睛。
我驟然想起,這裏面養了一羣狼狗。
瞬間,心臟高懸。
我繃緊背脊,小心後退,手裏是陳嘉樹的手槍。
後退的那一剎那,窸窸窣窣的聲音自周圍響起,越來越大,直至將我包圍。
低沉的吼聲從狼狗喉嚨裏溢出。
我握緊了槍,上膛。
黏膩的口水從狼狗嘴裏溢出,它們舔了舔嘴巴,向我靠近,收攏。
我的槍對準了正前方的狼狗,突然扣動扳機。
一聲槍響,震飛了林中的鳥,也打死了那隻狼狗。
其他狼狗停下,低吼聲更甚。
它們好像生氣了。
不知是哪隻叫了一聲,狼狗瞬間向我衝過來,四面八方,速度極快。
而我,根本沒時間反應。
最快的狼狗一個跳躍撲過來,狠狠咬在我的手臂上,痛得我鬆開了槍。
左邊的狼狗也撲上來,血盆大口對準了我的脖子。
電光石火間,一道哨聲破空而出。
所有狼羣立即停止了動作。
畏懼地趴在原地。
「沙沙,沙沙。」
枯枝敗葉被踩出響聲。
我驟然回頭。
陳嘉樹一身黑衣,隱在黑暗之中,有些氣喘。
我只看見一個模糊輪廓,但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的視線鎖定在我身上。
一聲低嗤。
陳嘉樹伸手。
我將手放上去。
下一秒,我被拽進他懷裏,菸草味混合着汗味,很難聞。
手臂的傷口痛得我大汗淋漓,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跑什麼?」
陳嘉樹伸手將我凌亂的頭髮別到耳後,語氣聽不出喜怒。
我沒敢吭聲。
突然,他拉住了我受傷的那隻手,碰到了傷口,疼得我嚶嚀出聲。
陳嘉樹譏笑:「還以爲你啞了。」
「有本事逃來後山,沒本事回答我?」
我咬着脣。
陳嘉樹有些怒了,拔高了聲音:「林許許,說話。」
自曖昧以來,陳嘉樹都是調笑地喊我寶貝,寶寶。
喊我全名,證明他真的生氣了。
我看着他,紅了眼睛,卻依舊倔犟地不開口。
對視僵持了許久,陳嘉樹惱羞成怒。
「好,不說是嗎,那你死在這兒吧。」
他甩開我轉身欲走,我連忙抓住他的手。
「陳嘉樹……」
我一開口,聲音便是哽的。
陳嘉樹咬牙,回頭瞪了我一眼,最終認命似的將我打橫抱起。
他心中的氣沒處發,惱得一槍打死了剛纔咬我的那條狼狗。
我縮在他懷裏掉着眼淚,手臂劇痛也沒吭聲。
我知道,陳嘉樹喫這一套。
畢竟,我是爲他量身定製的美人計。
-8-
回到別墅,陳嘉樹冷着臉幫我處理手臂的傷口。
狼狗牙口很利,傷口撕裂了,又深,不停冒着血,陳嘉樹不自覺皺緊了眉頭。
他翻了翻醫藥箱:「沒麻藥了。」
「我可以忍。」
「忍得住?」
我點頭。
陳嘉樹嗤笑一聲,毫不猶豫將酒精淋了上來。
劇痛讓我一下白了臉色,痛呼出聲,下意識地想收回手。
下一秒,陳嘉樹起身,坐在我身後,將我緊緊環在懷裏,雙腿夾住了我的腿,手臂也壓住了我的胸膛,不許我亂動分毫。
他拿起縫合用的針線,快速利落地將撕裂的傷口縫合好,上藥,包紮。
其間,我疼得扭頭咬在了他肩膀上。
陳嘉樹拍了拍我的腦袋:「好了。」
我疼到痙攣,聞言才鬆了一口氣,癱軟在他懷裏。
緩了好久,我才恢復一點力氣。
陳嘉樹肩膀處的白襯衣印着一個血紅的牙印。
我愧疚地湊過去,隔着衣服親了親。
「對不起。」
陳嘉樹身子一僵,呼吸急促起來。
抱着我的手臂驟然收緊,危險的聲音自頭頂響起。
「寶貝,你是不是知道我喫這一套,所以故意的?」
我茫然地抬頭,和他對視着。
陳嘉樹目光凝着我,許久後才低頭親了親我的嘴脣。
「有時候我真覺得你的出現像算好的。」
他呢喃着。
我虛脫地靠在他懷裏,閉上了眼睛。
的確是算好的。
「陳嘉樹,如果我騙了你,你會殺了我嗎?」
陳嘉樹給我擦了下額頭的汗珠,語氣淡然:「怎麼,察覺我逃不出你的手掌心,願意開口了?」
我點點頭:「是啊,知道你不想我死之後,便想賭一把。」
「怎麼說?」
我勉強撐起身子,定定地看着陳嘉樹。
「我不是林許許。
「我的真名叫趙雪瓊。
「邱澤是我的初戀。」
三句話。
每說一句,陳嘉樹的臉色便黑一分。
我深吸一口氣:
「我和林許許長得像,冒名頂替了她,認了個富豪老爹,來了這裏,遇到了你。
「可我沒想到,邱澤會在這裏,他白天來找我了。
「我知道你們在談判,他讓我想辦法讓你讓他們三成,否則就告訴你我的身份。
「我沒有辦法,我只能逃……」
我淚眼矇矓地看着陳嘉樹:「我不想死。」
說完,我便等着陳嘉樹開口。
他神情看不出喜怒,可眼神落在我身上時,壓得我喘不過氣。
半晌後,陳嘉樹挑眉問我:「初戀?」
我心裏一喜,卻沒表現出來。
只是點了點頭。
陳嘉樹先問的是邱澤,而不是我的身份。
那就代表,他對我的感情很深,已經深到可以忽略甚至不在乎我的身份。
那這樣,我就暫時不會暴露。
「來,詳細說說。」
陳嘉樹身子往後一仰,點了根菸,喜怒不明。
我垂下眼睛,咬牙將心底藏得最深最好的那一角剖開,捧到陳嘉樹面前,換取他的心疼。
-9-
邱澤是我高中便暗戀的人。
後來大學意外重逢,我便對他展開了熱烈的追求。
追了一年,他才答應我。
就這樣過了兩年甜蜜的時光,他畢業後突然變了。
失蹤,失聯,找小三。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會變得這麼不堪。
我最後去找他的時候,他在酒吧,身邊環繞着各色美女。
那一刻我對他徹底失望了。
我想走,可有人攔住了我。
那一晚猶如噩夢般糾纏了我無數年。
他們圍着我,大笑着扯我的頭髮,按我的肩膀,灌酒,耳摑。
我被折磨得不成人樣。
但他們還不滿意,還想輪了我。
最後是邱澤看在我和他好過的分兒上,讓他們放了我。
可爲首的那個男人,卻不肯。
他給了邱澤一個選擇。
我被無數人睡,和他當衆睡我,選一個。
邱澤壓在我身上的時候,我砸了酒瓶,狠狠扎進了他的腿。
剎那間,鮮血、尖叫、鬨鬧匯成瘋狂又混亂的一幅畫。
我被邱澤狠狠甩了兩耳光,頭暈目眩。
我一直記得他面目猙獰恨不得殺了我的樣子。
警察突擊掃黃,他們四散而逃時顧不上我,我這纔有機會逃了出來。
後來我被帶去警局審問,才知道當時爲首的那個男人是地區黑道的一個頭頭,而邱澤在他手底下做事。
確定我沒有參與其中後,警察將我送了回去。
「出來時,我便撞上了林宵派來找他女兒的人,他們把我認成了林許許,把我帶了回去。
「之後,我藉口自己被迫害失憶,瞞過了所有人,成了林許許。」
說完,我呼出一口氣,抬頭看向陳嘉樹。
「我其實一點都不喜歡這裏,不喜歡那些玩意兒,可我現在是林許許,我不得違背。」
這是真話。
陳嘉樹的煙也抽盡。
我面上露出忐忑。
可心裏,已經斷定這一關,過了。
從陳嘉樹不顧應付警方衝進山林裏找我的時候。
從他第一句是問邱澤的時候。
陳嘉樹吐出一口菸圈,忽然朝我吻了下來。
未散盡的煙霧盡數進了我嘴裏,嗆得我直咳嗽。
這個吻異常激烈。
像恨不得喫了我一樣。
「既然知道我舍不下你,就別擺出這副表情,我不喜歡。」
更爲粗暴的吻落下。
窒息,難耐。
手臂還痛着,但我沒有拒絕陳嘉樹的求歡。
此刻他需要安撫。
陳嘉樹吻了吻我的額頭:「趙雪瓊,我信你一次,就一次。」
「好好珍惜。」
話落時,我徹底暈了過去。
-10-
再醒來時,房間已經被打掃乾淨,手臂也換了新的藥。
陳嘉樹不在。
但陳敘留了下來,說是保護我。
臥底之間是互不認識的,否則牽一髮動全身。
我則是因爲重生了幾次,所以才認得。
但我和陳敘不同,我們都是陳嘉樹身邊親密的人,都需要對方的遮掩,所以認得。
他說昨天我失蹤,陳嘉樹急得要死。ţŭ̀³
我趁機問:「警方那邊怎麼樣了?」
陳敘猶豫了一下,說:「犧牲了一些產業,不過沒有太大問題。」
「這次警方怎麼突然發難?」
陳敘搖頭:「具體還不清楚。但這次帶隊的,是一個叫夏明的人,咬死了老大,不揪出點東西不罷休,不得已老大才放棄那些產業。」
我點點頭,沒再問。
夏明。
我印象裏有這個人。
第二次重生時,陳嘉樹發現了我的身份,我逃跑時遇到了夏明。
那時他孤身執行任務,爲了救我,險些死掉。
最後我不忍拖累他,獨自跳崖。
夏明,會是重生的嗎?
喫完飯後,我給陳嘉樹打了電話,他在工廠。
嘈雜的背景音裏,我聽到了邱澤的聲音。
想起他的威脅,我勾了勾嘴角。
「陳敘,走,去工廠。」
等我到工廠的時候,發現山林裏養的那羣狼狗出來了,正團團圍着一羣人。
邱澤也在裏面。
看到我時,他臉色白了白。
我笑着走到陳嘉樹身側,他輕車熟路地摟住我的腰,看了一眼我的手。
「還疼嗎?」
「還好。」
我踮腳在他下巴親了親,討好之意再明顯不過。
陳嘉樹輕笑:「我也想幫你,可他們不願意放人。」
他身後的人解釋:「老大讓他們把邱澤留下,讓一成的利,結果他們要三成,恬不知恥。」
我微驚,回頭看了一眼被狼狗包圍的那羣人,他們的槍都被繳了,眼下又氣又惱。
我呵呵道:「那就都殺了唄,那邊問起來就說是條子乾的,反正天高皇帝遠的,誰知道。」
陳嘉樹一下笑出聲,颳了下我的鼻樑:「真聰明。」
他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枚哨子,那羣人臉色大變,想來他們也知道這個哨子是控制狼狗的。
爲首的人立即說:「答應!我們答應你!邱澤留下,我們也只要一成的利。」
陳嘉樹「嘖」了一聲:「不禁嚇。」
我的注意力卻在那枚哨子上:「這是什麼?」
他低頭看我:「想試試?」
我猛點頭。
陳嘉樹把哨子遞給我,解釋說:「短哨爲停,長哨爲攻,兩聲則是守,試試。」
我摩挲着哨子,看着邱澤,腦子裏全是當初他壓在我身上時的畫面。
那時他說:「別怪我,怪就怪你不該來,怪你糾纏我。」
陳嘉樹示意,他的人把其他人從狼狗堆裏薅出來,只剩下邱澤一人。
我笑盈盈地看着他,把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別怪我,怪就怪你不該來,怪你糾纏我。」
邱澤「撲通」給我跪下了,涕泗橫流。
「我求你,求你,不要……
「我錯了林許許,大小姐,我知道錯了,求你放過我。」
那晚我也求饒了,可沒人放過我。
一聲長哨,狼狗瞬間撲了上去。
「啊!」
邱澤的腿被咬住,撕扯,他痛苦地大喊大叫着。
不一會兒,他淹沒在狼狗羣裏。
但還活着,還能聽見聲音。
一聲短哨,狼狗停了下來。
邱澤渾身都是血,趴在地上,身上傷口深可見骨。
「趙雪瓊。」
他突然喊了我的名字。
「我有話跟你說,真的。」
他抬頭看我,眼神真摯。
這一眼,讓我想起從前。
這一刻我有些恍惚,感覺邱澤好像從未變過一樣。
「什麼話。」
邱澤扯出一個難看的笑:「你過來,我只告訴你一人。」
「很重要,跟你媽媽有關。」
我心裏一緊。
我媽……
我不由上前一步,陳嘉樹卻拉住了我。
「別去。」
「我媽,對我很重要,那麼多人看着,不會出事的。」
陳嘉樹看着我,嘆了口氣,終究還是鬆開了手。
我來到邱澤跟前:「說。」
他喫力地抬頭看我:「蹲下,我腿廢了,站不起來。」
我看了眼他血肉模糊的腿,蹲下。
邱澤靠近:「你的媽媽,她其實……」
就在這時,變故陡生。
邱澤翻身壓住我,伸手掐住我的脖子:「她早就死了,她該死,你也該死,該死!」
這一變故來得太快,我只覺得脖子刺痛,像被插進了一根針。
下一秒,邱澤被一腳踢飛,狠狠撞在牆上。
我被拽起,陳嘉樹安撫地拍着我的後背。
「長記性了?」
我捂住脖子,有些不適,惱恨地瞪着邱澤。
拿着哨子,一聲長哨,狼狗毫不猶豫將邱澤撕成碎片。
「我看看。」
陳嘉樹拿開我的手,看到了我脖子上的針眼,眼神沉了沉。
「叫醫生來。」
誰也不知道這針帶了什麼東西。
很快,醫生將我團團圍住。
一番檢查下來,他們面色凝重。
「這針裏帶着毒素,這裏沒有精進的設備,我們沒法兒研究,得去最頂尖的醫院檢查。」
「陳嘉樹,我……頭暈。」
還有些噁心。
陳嘉樹一怒之下,殺了和邱澤一起的那些人。
緊接着,他迅速安排妥當,帶我去醫院檢查。
-11-
到了醫院,我的主治醫生是個年輕帥氣的男人,叫李霽。
見陳嘉樹不太信任的模樣,他溫和道:「我的老師是喬清教授,她是業內最頂尖的醫生,我是她最出色的學生。」
「好了,請你們出去,不要打擾我檢查。」
陳嘉樹臉色沉沉,沒有動,顯然是要親眼看着。
李霽緩緩開口:「你我耗得起,病人耗不起,先生,請出去。」
我虛弱地看着陳嘉樹,難得地發了脾氣。
「陳嘉樹,你要看着我死嗎!」
陳嘉樹抿脣,這才不情不願地出去,他隔着玻璃看着我。
李霽來到牀邊,背對着窗外的陳嘉樹,幾乎微不可聞地說了句:「東西。」
聲音很小,但我聽見了。
我心口沉了沉。
手不自覺抬起。
他立馬用正常的聲音說:「別亂動,手打着針呢。」
我接了句:「疼,難受。」
而後,我小心告訴他:「胸衣裏。」
邱澤按倒我的時候,一塊冰涼的東西順着我的鎖骨滑進了胸衣裏。
緊接着我脖子就被刺了。
一路上我腦子有些昏沉,加上邱澤動作詭異,我便沒有告訴陳嘉樹。
而李霽口中的喬清教授,我認識。
正是警方爲我安排的教導老師,教我如何更像林許許,如何抓住陳嘉樹的心。
李霽明顯是自己人。
那邱澤……
我不敢深想。
李霽借ṱũ̂ₔ檢查的由頭將我扶坐起來,我故意坐不穩往前倒,他扶住我的同時,手迅速從我胸衣裏勾出了那個東西。
速度極快,我只看到一抹銀光從我眼前閃過。
李霽背對着窗子,身軀擋住了我,陳嘉樹也就沒有發現他的動作。
他低聲說了句「得罪」,而後將我扶穩坐好。
一系列檢查做完後,李霽扶着我躺下,在我點滴里加了一針藥。
沒多久,我明顯感覺頭暈乏力的感覺消失了一些。
李霽收拾好儀器,陳嘉樹也推門進來。
他主動解釋:「檢查結果得等化驗,我剛給她推了藥,能緩解一下症狀。」
李霽走後,我主動發難,瞪着陳嘉樹。
「你明知道邱澤不懷好意,還不攔我!」
陳嘉樹被氣笑了:「我沒攔?你講不講道理。」
「哼,不講,我脖子好痛,頭好暈,好難受,就怪你。」
許是看我難受,陳嘉樹放軟了語氣:「好好好,怪我。」
「那作爲懲罰,那枚哨子以後就歸我啦。」
陳嘉樹失笑:「依你依你。」
打了點滴的緣故,我有些犯困,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睡着後,陳嘉樹寵溺的眼神變得沉靜、晦暗。
他剛剛,聽到了。
「你只有一次機會,寶寶。」
-12-
打瞭解藥後,李霽說住院觀察一天,沒問題就可以回去了。
陳嘉樹一直守着我,沒有獨處的機會,我也就沒能問問李霽從我這兒拿走的是什麼。
出院前,陳嘉樹突然和我說:「之前說了讓你當家主,現在正好有時間,去林家看看。」
「好。」
林宵的死訊肯定已經傳到了林家,我作爲他唯一的女兒,理所應當應該繼承他的資產。
可林家其他叔伯也不是喫素的,怎麼會容忍我一個黃毛丫頭騎在他們頭上。
如今陳嘉樹要給我撐腰,我自然不會拒絕。
把林家攥在手裏,我今後逃走也多一份保障。
到了林家,我以爲陳嘉樹會快刀斬亂麻,殺雞儆猴,畢竟這是他一貫的風格。
可沒想到他磨磨蹭蹭,在林家一住就是好幾天。
這不對勁。
這天,趁陳嘉樹給我手臂換藥的時候,我問他:
「不回去嗎?」
他頭也不抬,動作輕柔:「不急,當度假了。」
我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這些天,我悄悄把林家的一些資產轉移到了我的名下。
是趙雪瓊,而不是林許許。
我覺得,陳嘉樹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想演,我便陪他演着。
直到,真正的林許許回來。
看着那張和我一模一樣的面孔時,我愣住了。
警方不是說,林許許死了嗎?
多年前林許許離家出走,失蹤,最後在海里發現了她的屍體。
也是這時我再次從看守所出來,被警方接走。
之後,我便被培養成了林許許,方方面面。
可現在,林許許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憤恨地瞪着我。
「冒牌貨,你以爲假冒我就能掌控林家了?別做夢了!
「叔伯們,你們可能不知道,我爸就是她殺的!」
林許許一揮手,立即有人拿着平板上前,裏面赫然是一段監控。
監控播放,是別墅裏,我槍殺林宵時的畫面。
那些叔伯一下向我衝過來。
我躲在陳嘉樹背後,看着他冷漠的臉色。
「你在幹什麼?」
陳嘉樹拍了下手,立即有人進來控制住那些叔伯。
林許許也愣了:「陳哥,你幹什麼?」
我看了一眼林許許,又看了看陳嘉樹。
我想,我知道了。
陳嘉樹緩緩開口:「趙雪瓊,林許許是真心和我合作,那你呢?」
果然,林許許是他找回來的。
他看向我,眼裏帶着洞察一切的冷漠:
「邱澤在你身上放了什麼,李霽拿走的,又是什麼?
「寶寶,告訴我。
「只要你願意告訴我,你就是林許許,就是林家的掌權人,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我臉色一白。
我早應該猜到的。
陳嘉樹那麼狡猾多疑,怎麼會放任自己在林家待那麼多天。
原來是在這兒等着我。
我攥緊了拳頭,緊緊盯着陳嘉樹。
「你不信我?」
「你告訴我,我就信你。」
我閉了閉眼睛,再睜眼,失望地看着他。
「那好,我告訴你,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我根本就沒有看見。在病房時我頭腦昏沉,李霽給我檢查的時候,摸了我的Ţū́₎胸。我抬手想阻止他,可他一本正經地讓我別動。手上有針,讓我感覺他摸我胸是錯覺,我就不好意思回了句頭疼。
「然後他扶我起來,這一次我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他從我胸衣裏勾走了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很快,我沒看清。」
陳嘉樹眼神沉沉:「爲什麼當時不告訴我?」
「因爲當時在醫院,你的身份,你的脾氣,我怕你衝動。」
每個男人都忍不了自己女人被別人摸。
陳嘉樹也不例外。
「你信我嗎?」
我上前一步,直視他的眼睛。
他亦看着我:「那後來呢,爲何不說?那東西邱澤既然如此大費周章,不惜搭上自己的命,肯定極爲重要。」
「而且,我剛收到華區的消息,邱澤,是臥底。」
我瞳孔震顫:「你說什麼?」
陳嘉樹緩緩抬手,摸着我的臉頰,語氣帶着不忍。
「寶寶,他是臥底啊,他給你的東西,你給了他的同伴。
「如果那東西在我手裏,我就可以拿捏那羣人了,你不懂嗎?」
陳嘉樹的手緩緩往下滑:「寶寶,我只信你一次,你只有一次機會啊。」
我背脊僵直,汗毛豎起。
陳嘉樹的手落在我脖子上,沒有收緊。
他緩緩低頭,在我耳邊輕聲說:「你一直都不知道,我耳力很好。」
「趙雪瓊,你太讓我失望了。」
五指驟然收攏,我呼吸變得阻滯,肺部的空氣逐漸被積壓殆盡。
我沒有掙扎,只是紅着眼看着陳嘉樹。
在場都是陳嘉樹的人,我逃無可逃。
我只能賭。
陳嘉樹眼底爬上紅血絲,咬肌鼓起。
他的手開始發抖。
周身的氣息逐漸變得暴虐。
在我意識要徹底消散的那一刻,陳嘉樹鬆開了手。
賭贏了。
-13-
再醒來時,我被關在了地下室裏。
周遭一片黑暗。
我的腳踝被鐵鏈鎖住。
我動了動,鐵鏈在靜謐的空氣中發出突兀的聲響。
Ṫű̂₀這讓我想起第三次重生的時候,挺慘的。
那時陳嘉樹愛我不能自拔,愛意最鼎盛的時候,發現了我是臥底。
他心軟沒有殺了我,但也不會放了我。
也是在這間地下室,將我囚禁了兩年。
那兩年,我生不如死。
只剩下麻木,機械。
最後爲了保護臥底同志能平安逃走,我用命拖住了陳嘉樹。
他的槍抵在我腦門上的時候,手都在抖。
他說:「你別逼我!」
我手裏的刀毅然決然的向他的胸口刺去。
他握住我手腕的同時,開槍了。
他抱住我,問:「就這麼恨我嗎?」
「你又不是警察,就這麼……恨我嗎?」
腳步聲由遠及近。
我回過神來。
陳嘉樹踩着矜貴的步伐來到我面前。
他懷裏摟着林許許。
我一下就懂了。
「不是林家大小姐嗎,怎麼心甘情願當我的替身啊?」
林許許腳一跺:「你閉嘴,我纔不是什麼替身,要不是你冒名頂替我,陳哥怎麼會看得上你?」
陳嘉樹悠悠開口:「說吧,在那邊你是什麼身份?」
我笑了笑:「陳嘉樹,你一定愛慘了我吧。」
他臉色一沉。
我繼續說:「不然,怎麼會帶着林許許來耀武揚威呢。你想告訴我,就算沒有我,你身邊也會有長得和我一樣的林許許,也會有無數個林許許。」
「你想讓我喫醋。」
我笑着,笑出聲來。
陳嘉樹被戳中心思,惱羞成怒,大步流星過來掐住我的脖子,脖子處青筋暴起。
「趙雪瓊,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痛。」我皺眉。
下意識地,陳嘉樹的手鬆了鬆。
反應過來,他一把將我推開:「別再使什麼美人計,我不會相信你的,趙雪瓊,你就一輩子待在這兒吧。」
陳嘉樹轉身,來得快去得也快。
看着他的背影,我緩緩勾脣。
我是爲他量身定製的美人計,一堆人研究他的言行舉止、性格心理,經過層層分析,剖析出他的弱點、軟肋,然後爲他打造一個最適合他的女人。
而我,就是那個人。
我還有一記絕殺。
-14-
被我戳中心思之後,陳嘉樹便好幾天沒過來。
他好似很忙。
又或者在躲我。
倒是林許許來得勤快,耀武揚威,揚揚得意。
她說:「多虧了你,陳哥現在對我溫柔似水,大家都喊我一聲大嫂,他們以前這麼喊過你嗎?」
「我把我家裏的錢都給了陳哥,他可器重我了,不論什麼事都不避着我,你以前有這麼大的權限嗎?」
我看了她一眼,懶得說話。
林許許打完嘴炮,得意忘形地走了。
幾乎每天都如此。
這天我拆繃帶的時候,她看到了我手臂的傷口,一臉嫌惡。
「真醜。」
我沒說話。
「喂,疼不疼啊?」
我好似從她語氣裏聽出一絲心疼。
我不由抬頭看她:「我很好奇,你不是死了嗎?」
警方都認定她死了,才讓我冒名頂替,她怎麼又突然活了呢?
難不成,她是重生的?
可也不對啊,如果是重生,也應該是三年前就重生,規避了死亡。
那怎麼會……
林許許聞言,瞪了我一眼:「你才死了,我掉海里後漂到了島上,被漁民救了。只不過是病得太重,一直沒好而已。」
「現在我好啦,就回來了。不回來我還不知道自己被冒名頂替了呢。」
見她這般,我便繼續問:「你一病病三年?」
我冒充林許許也有三個年頭了。
這中間怕是有見不得人的隱情。
林許許眼神閃了閃:「結了個婚不行啊,我愛我老公,和他在漁村生活不行啊。」
「那怎麼現在又回來了?不愛你老公啦?」
林許許臉上露出氣憤:
「誰愛那個負心漢啊,爲了娶村長女兒就想把我賣掉。要不是我跑得快,就被賣了。
「我所有積蓄都用來逃離那個漁村了,又聯繫不上我爸,只能在餐館給人家刷盤子,氣死我了。
「要不是陳哥找到我,把我帶回林家,我現在還在刷盤子呢。」
我皺了皺眉,狐疑地看了一眼林許許。
刷盤子?
怎麼說林許許也是林家千金,氣質不用說,從小到大學的東西,也不至於讓她淪落到刷盤子的地步。
即使在漁村蹉跎三年……
忽然,福至心靈!
只有臥底纔會做這種大衆不會引人懷疑的工作。
難不成……
我打量了一眼林許許。
林許許瞪我:「看我幹嗎,別妄圖讓我幫你求陳哥原諒,我纔不會斷了自己前程,哼。」
她冷哼一聲,走了。
我看着林許許的背影,想着試探一下她。
很快,機會來了。
陳嘉樹叫人把我帶了出去,徑直帶到了暗牢後山。
他沒有現身。
林許許卻在那裏。
她一臉莫名:「喂,你們叫我過來幹嗎啊?」
下一秒,她被陳敘一個手刀劈暈。
同樣,我也被身後的人劈暈。
再醒來時,我倆都在山林深處。
我一摸。
果然,哨子被搜走了。
顯然陳嘉樹也在懷疑。
試探如此簡單粗暴。
林許許醒來,看到這裏時驚慌失措。
「這是哪兒啊?
「那是什麼,是狼嗎?
「啊啊啊別過來啊!
「好多狼啊怎麼辦啊?」
林許許跑到我身後躲着。
前面,狼狗走來,然後伏低身子,做進攻狀。
兩條腿是跑不過四條腿的。
「林許許,你後面有狼狗。」
果然,林許許一聲尖叫躥到我前面,我趁機狠狠推了她一把。
對不住了。
前面那羣狼狗瞬間撲了過來,咬住了林許許的腿。
她的慘叫響徹山林。
「啊啊啊趙雪瓊你個賤人,我不會放過你的!
「啊好痛啊,滾開啊!」
她胡亂踢着,砸着那頭狼狗。
然後又求饒:「嗚嗚嗚趙雪瓊你救救我,我求你救救我,我的腿要斷了。」
很明顯的試探,狼狗只是咬住了她的腿,低吼着,看着嚇人,但實際既沒有撕扯,也沒有拖拽。
陳嘉樹現在還需要林許許,所以不會讓她死。
我自然也不能救她。
陳嘉樹肯定在暗處看着。
我悠悠開口:「我救不了你啊,誰讓你天天找我炫耀的。」
「那陳嘉樹願意對我好是我的錯嗎!你冒名頂替我你就沒有錯嗎!」
我煞有介事地點頭:「嗯,我們都有錯,所以我更不想救你了。」
「除非……你叫我一聲好姐姐。」
林許許驚訝地看着我,毫不猶豫地喊:「好姐姐救我!」
我嘴角一勾,手裏準備多時的石子認了出去,準確無誤地打在狼狗鼻子上。
狼狗喫痛,瞬間鬆開了林許許。
這是前世陳嘉樹教我的。
我過去拉林許許起來,故意把後背留給了狼狗。
一……二……
三!
同時,短促的哨聲響起。
我回頭,狼狗在我身後兩步遠的地方趴住。
陳嘉樹自林中緩緩走出。
林許許立即告狀:「陳哥,她推我,她故意推我,她想我死,你快讓狼狗咬死她!」
陳嘉樹橫了一眼,林許許立即噤聲了。
隨即,他看向我:「我不記得我教過你這個。」
我上前一步,直視他的眼睛。
「因爲,我重生了啊。」
這話,也是說給林許許聽的。
下一秒,陳嘉樹拽着我就走,絲毫不顧林許許。
回到別墅,他將我拽進房間,抵在牆上。
一貫冷靜自持的人失了態,「說,你什麼時候重生的,你一直都在騙我是不是!」
我撫着他的眉眼:「陳嘉樹,我沒有騙你,只是你不相信我。」
「從你開始試探我的時候,我們之間就沒有信任了。所以不管我說什麼,你都會覺得我在騙你,都會懷疑我。」
我放下手,不再言語。
而他卻瘋了一樣握住我的肩膀:「我讓你說,說!」
我不肯開口。
他怒極,低頭啃我的脣。
一下就嚐到了血腥味。
我木頭一般,一動不動。
最後,陳嘉樹敗下陣來。
他高大的身軀籠罩着我,腦袋靠在我肩膀上,聲音顫抖着:「寶寶,告訴我,告訴我。」
我等了五分鐘,才緩緩吐出一口氣,伸手抱住我的腰。
「陳嘉樹,是真的。」
他顫聲問:「那句話?」
「嗯,愛你的那句話,是真的。」
我抱緊他。
「你應該知道的,不是嗎?
「在林家那麼多天,你毫無防備那麼多天,我明明有那麼多機會。
「邱澤給我的那個東西,我不得不給他們,那是境內的,不是你的,你知道的。
「你應該知道……可你怎麼能……」
我淚眼矇矓,推了推他。
陳嘉樹抬頭,眼裏又驚又駭。
我問他:「不問我怎麼重生的嗎?」
他被牽着走:「你怎麼重生的?」
我踮腳啄了啄他的脣,淚珠順勢落下,落進我們相觸的脣瓣裏。
我笑着說:「我們曾說過的,如果有一天你被抓了,我會陪你一起。」
陳嘉樹眼神一震:「你……殉情了?」
「嗯,然後就重生到了牀上。」
「我也是。」
陳嘉樹低頭,細密的吻落下,帶着失而復得的驚喜。
這一次的陳嘉樹格外溫柔,我喊停就停,點頭纔會動。
看啊,愛情這個東西,當真玄妙。
-15-
我和陳嘉樹和好了。
受害者當屬林許許。
她在我面前指控陳嘉樹:「你不在時他讓我穿着你的衣服,學你的語氣、舉止,他還和我上牀,說不定我肚子裏都懷着他的孩子了,你不生氣?」
這時陳嘉樹回來,不知道哪句話刺激到了他,他直接叫人把林許許扔回林家了。
而後來抱我,親了親我的脖子。
「我沒有和她上牀。
「寶寶,我們要個孩子吧?」
我一怔:「這麼突然?」
他幽幽看我:「不突然,前世我們好了四五年,一個孩子都沒有。」
我抿了抿脣:「你很喜歡孩子嗎?」
陳嘉樹點頭。
「那好,要一個吧。」
雖然和好了,但陳嘉樹始終防着我,沒有讓我接觸核心機密。
而且關於前世的所有線索,他也做了一系列的改變。
我能預感到,這是一場持久戰。
這段時間陳嘉樹拔除了很多臥底,有我記得的,有不記得的。
我一直留意着陳敘。
好在他一直在。
陳嘉樹想要孩子,我便去求了許多偏方,自己都快喫成了藥罐子。
他看了直心疼,一度鬆口說不要了。
但我堅持。
「這是你的心願。」
陳嘉樹自責地抱着我:「起初,我以爲是你不願意,沒想到是身體不好,對不起。」
「寶寶,身體爲什麼不好?」
我撒嬌地抱住他,故作輕鬆:「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邱澤那次讓我不論是身體還是心理都有了創傷。」
「嗯。」他一下一下地摸着我的頭髮。
我繼續說:「後來我爸爲了給我治療,家產沒了大半,他年紀大了,積勞成疾,一下病倒了,我家也徹底破產了。」
「然後我就去了酒吧工作,來錢快嘛。經理讓我去送酒,結果有人看上我了,要我陪他們喝酒。」
「我那時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喝了好幾瓶,卻沒想爲首的男人看不慣我,非要我陪他,混亂之中我捅傷了一個人,又被抓了。」
我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陳嘉樹的神色。
「後來,我過失傷人被判刑,我家裏被我弄得分崩離析,我爸病死了,我媽失蹤了。
「也是在監獄裏,我身體傷了根本,很難懷孕。」
陳嘉樹面色僵着,像是想起了什麼。
我不惜再刺激他一下。
「我一直記得,當初非要我陪酒的男人是他們的老大,他們叫他……
「付哥。」
陳嘉樹身體一顫。
「你認識嗎?」
他垂眸看我,眼裏的慌亂來不及掩飾。
「我……不認識。」
我故作失落:「唉,太可惜了。」
陳嘉樹手臂一下收緊,勒得我有些疼。
我沒作聲。
陳嘉樹他爸把他扔出去歷練的時候,他沒用真名,怕覺得是沾了他爸的光,用的是付聲的化名。
愧疚嗎?
自責嗎?
越愧疚,越自責,纔會越想彌補我。
其實那也是我第一次重生。
在牢裏我根本沒有熬過去,直接死在了空蕩蕩的牢房裏。
也是那次重生,讓我認定了陳嘉樹,恨不得殺了他!
-16-
我喫了很多藥。
終於,在我和陳嘉樹的期盼下,我懷孕了。
我特意準備了驚喜。
陳嘉樹忙完回來,看到那根驗孕棒的時候,整個人都傻了。
他好久才緩過來,想抱我又不敢,最後小心翼翼地摸着我的肚子。
「我的孩子,這是我的孩子。」
「嗯,我們的孩子。」
陳嘉樹小時候並沒有得到太多的愛。
所以他會期盼有自己的孩子,會把自己缺失的都彌補到孩子身上。
自從我懷孕之後,陳嘉樹對我唯命是從,也不再禁着我行動。
在他看來,我願意給他生孩子,願意爲了他喫那麼多苦藥,我愛慘了他。
剛開始去產檢的時候,陳嘉樹恨不得掛我身上,分開一刻都捨不得。
也是知道我懷孕後,林許許覥着臉回來了,企圖趁我懷孕勾引陳嘉樹。
「她懷孕了你又不能碰她,我和她長得一樣,你碰我怎麼了?」
換來的只有陳嘉樹的一個「滾」字。
陳嘉樹怕我生氣,便不再允許林許許進入別墅。
一月一次的產檢,他再忙也會抽出時間來陪我去。
而每次去醫院,林許許都會守在那裏,騷擾陳嘉樹。
他忍無可忍的時候,我便會不舒服,讓他陪我去看醫生。
後來林許許不怎麼出現了,他也就沒再管。
我身體不是很好,醫生說需要保胎,陳嘉樹便把所有事務都挪到了別墅裏處理。
也是這樣,我發現了一個祕密。
不光是我們前世查出的線索和證據,還有,陳嘉樹和海外合作的祕密。
我驟然想起他前世那個不甘的眼神。
或許那時,他以爲海外的人會來救他。
一次又一次的產檢,我將這些消息都傳遞了出去。
直到,我這胎再無法保住。
而我要利用這個孩子,徹底將陳嘉樹抓住。
胎兒如今已經六個月了。
我細數着日子。
終於,今天晚上,我肚子一陣劇痛。
「陳嘉樹……」
熟睡中的陳嘉樹立即驚醒,飛快送我去醫院。
我知道,今晚將是個不眠夜。
這麼久了,也該有個結局了。
到醫院後,醫生很快檢查出來,我必須引產,否則一屍兩命。
陳嘉樹送我進入手術室,紅了眼眶:「會沒事的,別怕,我在外面等你。」
我握着他的手:「我害怕,你別走……」
「我不走,不走。」
我被推進手術室。
一扇門,隔絕了和我陳嘉樹。
門內,我打了麻藥,進行着引產手術。
門外,張警官帶人,將醫院團團圍住。
我昏睡着,全然不知驚險與否。
只是手術結束被推出來時,被一聲聲的「寶寶」吵醒。
勉強睜開眼,我看到陳嘉樹雙手被銬,按在地上。
我懸着的心放了下去。
「真好。」
這一次,陳嘉樹問了我同樣的問題。
「寶寶,你愛過我嗎?」
我冷漠看着他:「從未。」
希望這次,不要再重生了。
-17-
出院那天,張警官說陳嘉樹無論如何也要見我一面。
我想了想,答應了。
警局裏,陳嘉樹和我隔着玻璃,憔悴了許多。
他看我的眼裏,滿是愛意:「寶寶,你愛過我嗎?」
我低低笑出聲:「愛你二大爺。」
他黯然低頭:「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寶寶,你重生四次,只爲了將我繩之以法,辛苦了。」
我一怔。
他知道了?
陳ṱű̂₇嘉樹苦笑:
「你懷孕期間,我想起了很多事。
「第一世,我叫你陪酒,是看不慣你身處淤泥又清高的樣子,我想毀了你。
「後來我聽說你死了,我覺得有點可惜,怎麼就死了呢。
「第二世,你的美人計被我發現,我本不想殺了你的,我只是想把你囚禁起來。
「可你太倔了,你寧願跳崖也不願意回到我身邊,那之後你像個影子一樣在我心裏住了好久。
「第三世,你暴露了,我把你囚禁起來,讓你只屬於我一個人。
「可你居然爲了那些人要和我同歸於盡,我好恨吶,可殺了你之後,我又特別後悔,特別後悔。
「第四世,你成功了,我被抓了,我問你愛不愛我,你說愛。
「你知道嗎,那一刻,我覺得死也值了。可再睜眼,我重生了。
「寶寶,你知道嗎,這段時間,每想起一世,我對你的愛意就深一分,直到入骨,上癮。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在騙我,可我……心甘情願。」
陳嘉樹情真意切地看着我,企圖得到我的回應。
我託着腮聽完:「叫我來就是和我說這些?」
他沒說話,只是看着我。
我譏諷道:
「心甘情願,你把我們無數臥底同志的努力歸爲一句心甘情願?害不害臊,要不要臉?
「不過也不怪你愛上我,畢竟,他們一羣高智商教授專門針對你研究了好久,才爲你量身定製了這麼一套美人計,換誰都抵不住的。
「你愛上的人是虛無的,真正的我,從不是這個樣子。」
陳嘉樹聞言,眼神震顫、破碎,好半晌沒說出話來。
我站起身,冷哼一聲,拍拍手走人。
這一次可別再重生了。
不然陳嘉樹第一個殺了我。
很快,陳嘉樹被定罪,處以死刑。
我特意去看了。
他被蒙着眼睛。
一顆子彈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
人死得不能再死,但我懸着的心還沒有放下。
我怕像上次一樣,一睜眼,又重生了。
-18-
出去後,我看到幾個熟悉的人。
夏明,陳敘和林許許。
我率先來到夏明面前:「夏明,冒昧問你一個問題。」
他直接回答:「我不是重生的。」
我一驚:「那當初……」
「哦,當初我們收到消息後,生怕突然調動會導致你被發現,有危險,所以就將捏了許久的線索用了,對陳嘉樹發難。」
我有些失落:「這樣啊。」
陳敘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那個,你說陳嘉樹重生,那爲什麼我沒有第一個被弄死?」
「你前世沒暴露啊。」
陳敘一拍手,得意地看着夏明:「我就說吧,臥底還得是老子。」
「行行行,你牛。」
林許許看着他們,捂嘴偷笑。
我這纔有機會問她:「你不是林家大小姐嗎,怎麼也幹臥底了?」
林許許笑了下:「我不是臥底,我也可害怕了,要不是他們逼我我纔不去,我的夢想可是當一名演員。」
「那當初你說的都是真的?」
林許許一臉理所當然:「對啊。」
我給她豎起一個大拇指:「演技真棒,進娛樂圈你一定爆火。」
林許許有些臉紅:「也還好啦,也是你吸引了大部分火力,你是大功臣。」
我笑了笑,問他們:「你們認識邱澤嗎?」
他……也是臥底。
幾人都搖頭。
「你去問問張警官,說不定他知道。」
「好。」
ţūₒ找到張警官的時候,他正抱着一個盒子出來。
看到我,他欲言又止。
我率先開口:「張警官,你認識邱澤嗎?」
他嘆了口氣:「這是邱澤的遺書,給你的。」
我怔住。
「所以,他真的是臥底?
「那我恨了那麼多年的人,又算什麼呢。」
我一直都覺得我的一生是他毀掉的。
沒有他,就不會有後面的一切事情。
我爸我媽都會好好活着。
我不會和陳嘉樹牽扯到一起。
可如今,卻告訴我,他有苦衷。
張警官拍了拍我的肩膀:「邱澤是我們安排在西區的臥底,我們的人裏出了內鬼,導致所有臥底同志都犧牲了。他不能也不敢將收集到的情報傳遞出來,因爲不知道情報是會到我們手裏,還是在內鬼手裏。」
「幸好啊,他遇到了你。」
我眼眶有些澀,生硬地轉移話題。
「我媽的事,有線索了嗎?」
張警官點頭:「最近查到的,你媽還活着,但是失憶了,二嫁在北方,要去看看嗎?」
還活着。
還活着……
我心裏的大石頭落了地。
活着就好。
不知不覺間,我眼淚已經滿臉。
「我……不去打擾她了。」
若不是我染上毒癮,我爸怎麼會死,我媽又怎麼會失蹤。
如今……我就不去打擾她了。
「邱澤的媽媽……」
「唉,去世了。」
我想起前世那個小警察的話,問張警官:「重生名額那麼多,爲什麼不給英雄一個呢?」
「爲什麼,要給陳嘉樹那種渣滓!」
那麼多英雄,無姓無名。
怎麼偏偏不給他們一個重生呢?
張警官重重地拍了下我的肩,擲地有聲:「你就是英雄。」
直到後來,我去了北方,養了一直特別二的狗。
我吹了最烈的風,喝了最烈的酒,看了最美的冰川湖泊。
這一次,沒有人在重生。
這一次,是徹徹底底的結束。
(正文完)
邱澤番外
我的爸媽都是警察。
我爸死在了一場抓捕行動中,我媽也受到了報復,落了終身殘疾,輾轉多地才安定下來。
我以爲我媽不會同意我當警察,以爲她想讓我好好陪她安度晚年。
可是她說:「你要當警察。」
她說,我爸沒完成的事,我要完成。
她說,如果人人都怕報復,都那般想,那那些罪犯何時才能被繩之以法。
只有罪犯都死了,纔會迎來永久的安寧。
但礙於我的身份,我不能明着上公安大學,誰也不知道到底還有沒有人盯着我家。
我媽託了關係,讓曾經的老師教導我。
她老師過來時,問她想好了嗎,她說早就想好了。
「舍小家爲大家嘛。」
她說得異常輕鬆。
就這樣,我明面上是普通大學的學生,暗地裏是我媽和老師傾力培養的臥底。
我本以爲我這一生都將奉獻給事業。
可是,我遇到了趙雪瓊。
那個古靈精怪、元氣滿滿的女孩兒。
高中時我便注意到了她。
因爲她經常偷看我。
有幾次我還撞見她在偷偷寫我名字。
那時她嘟囔說:「不能影響大家高考,高考結束我就表白,嘿嘿。」
我聽到了,耳朵悄悄紅了。
可我想起我媽的話。
所以高考結束時,我馬不停蹄跑了。
一直到大學意外重逢。
趙雪瓊對我展開了猛烈的追求。
我最終沒有抵抗成功,答應了她。
那天,她高興極了,我也被感染,笑彎了眼。
我媽知道後,什麼也沒說,只是嘆氣。
我知道我該有分寸。
可趙雪瓊對我來說,就像毒一樣,我越來越上癮,越來越戒不掉。
深夜時,我總會痛恨自己當初心軟。
但又忍不住想,就放縱一會兒,就一會兒。
直到畢業後,我媽告訴我,我該行動了。
這時我才驚覺,我放縱得太過了。
我媽說:「你好好跟小雪說說,她不是不講理的人。」
我搖頭:「不了。」
正是知道她不是,我纔不敢。
她太勇敢了。
我媽帶着我輾轉多地的樣子還歷歷在目。
我不敢,也不想,更不願。
臥底行動的同時,我開始冷暴力她,搞失蹤,玩失聯。
吵過鬧過後,我明顯感覺到她對我開始失望了。
我又難過又慶幸。
這段時間,我成功混進了一個大哥手底下,成了他青眼有加的人。
有一個我能跟着他進入核心的契機,那時我們剛完成老大交給的任務,而且是超額完成。
老大很高興,要親自表揚大哥。
大哥說要帶我去見見世面。
我們在酒吧慶祝。
可是我沒想到,小雪會找過來。
那時我左擁右抱,她看到了,臉色肉眼可見地變白。
但她太倔,她要我親口說不愛她了,厭惡她了。
旁邊的人看她的眼神已經開始不對勁兒。
我對她說了狠話,想趕緊趕她走。
可依舊晚了。
她想走時,被攔了下來。
我知道,她怕是走不了了。
我悄悄聯繫了警方,同時我也有暴露的危險。
小雪被按在桌上,被灌了酒,可他們依舊不滿意。
她看我的眼神裏,全是恨。
其他人已經玩嗨了,開始對她上下其手,想強暴她。
我讓大哥看在她和我好過的分兒上,放過她。
可大哥上頭了,他不準。
他大手一揮,給了我一個選擇。
一個是他們輪了小雪。
一個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讓我當衆睡了她。
我沒得選。
我拽着她壓在沙發上時,她咬牙說恨我。
這一句恨,如剔骨刀。
有人鬨鬧,有人拍視頻。
我故作輕鬆,讓她得了空隙,抓住了酒瓶。
她砸碎了酒瓶,握着瓶口,毫不猶豫地扎進我的左腿,甚至狠狠碾壓轉動。
可我好像感覺不到痛。
餘光瞥到大哥掏出了刀。
我立即扇了她兩耳光,同時擋住她。
就在這時,警察來了。
有人拉着我逃。
我匆匆回頭看了一眼。
她渾身發抖地縮在沙發上,緊緊抱着自己。
她沒有哭。
她在看我。
跑過轉角,我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我們跑得快,沒被抓到。
但大哥也有了懷疑。
他故意拖着我,沒讓我去醫院,因此我的左腿落了殘疾,有點跛。
最後我也沒和他去見老大。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接下來就是無休止的試探。
我不得開始別的計劃。
這時我和裏面臥底了兩年的戰友接上了頭,在他的幫助下,我反了。
一槍解決了大哥,我坐上了他的位置。
而我跛着的腿, 也成了別人口中我暗恨他的原因。
後面我見到了老大,他看我腿跛, 不願重用我。
也是因此,後面我躲過一劫,僥倖活了下來。
老大已經察覺內部有臥底, 做了很久的計劃。
一個又一個的臥底被拔除的時候,我驚覺他們亦是在警方安插了臥底,並且職位還不低。
最後一個臥底同志死前,我悄悄去見了他。
他給了我一個 U 盤,讓我死也得送出去。
之後ṭû⁾老大一直在找 U 盤, 把接觸過臥底同志的人, 包括我, 都審了一遍。
我扛了過來, 把 U 盤藏得很好。
可是, 我沒辦法送出去。
這時,老大要和南區的人談合作, 派了人過去。
我爭取到了隨行的名額。
這引起了老大的懷疑。
畢竟沒幾個願意過去找死。
但我顧不得那麼多,我只有這一次機會。
也是到了南區後,我看到了小雪。
此時她光鮮亮麗, 對着我們這次的談判目標撒嬌。
一眼我就認出了她。
同時,看出了陳嘉樹對她用情至深。
愛一個人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我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在這裏, 但我知道, 她絕不會和這些人爲伍。
我打聽到她現在是富豪的女兒,叫林許許, 深得陳嘉樹喜歡。
她的身份是假的。
陳嘉樹已經派人去查她了。
但她還不知道。
於是,我去找了她。
一見面她就想殺了我。
我故意引導她, 她很聰明,知道用苦肉計讓陳嘉樹心疼, 在他心疼時再和盤托出自己的身份。
同時, 陳嘉樹肯定不會放過我。
我已經想好怎麼傳遞消息了。
被狼狗圍住撕咬時, 我故意引誘她過來, 我知道她的母親是她的軟肋。
翻身壓住她的時候, 我將 U 盤塞進了她的胸衣裏, 同時紮了她一針。
針上帶着毒素,讓陳嘉樹不得不帶她去醫院。
而那裏, 是我媽安排的聯絡點, 這個毒素便是信號。
只要她進去,U 盤就會被我媽他們拿到。
可她會不會被陳嘉樹發現, 會不會因此喪命……
我不敢想。
我想,她很聰明,應該想有脫身的辦法的。
我想……對不起, 我想我會害她喪命。
狼狗撕咬着我的左腿, 真疼。
這一次,真的很疼。
我想回到沒畢業時,回到那間出租屋。
我想好好抱一抱她, 想和她說對不起。
如果可以重生的話,一定要讓她,平平安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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