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嬰哭

深夜，我聽到樓下有嬰兒哭。
就在業主羣裏問了一句：
「你們有聽到小孩哭嗎？」
緊接着，我看到一閃而過的信息：
「不是讓你塞下水道淹死嗎？」

-1-
我嚇了一跳，定睛一看，信息是 304 發的。
之所以說一閃而過，因爲他馬上撤回了信息。
還迅速補發了一句：「發錯了。」
我頓時意識到——
有嬰兒被扔進了下水道里淹死了！
這事 304 不僅有參與，甚至他還是個主謀。
他撤回那條信息，明顯是用來質問同夥的。
但可能是太激動了，手滑，所以才發在羣裏了。
我越想越怕，打算跟住在一樓的保安說說。
畢竟我們這棟樓是郊外的回遷房，比較偏僻。
沒想到，保安卻率先在羣裏發出信息：「別亂說，是貓叫，快睡覺吧。」
我覺得奇怪，因爲我們幾戶人搬進來的時候，就碰到過野貓擾民的現象。
之後保安還主動投放過刺激性物品驅趕野貓，從那時起這棟樓附近就沒有貓叫了。
而且，保安馬上又給我發私信：「鎖好門窗！千萬不要出去！」
我急忙發信息問他：「怎麼回事？」
保安告訴我說：「附近有居民的嬰兒被偷！下午我纔到接居委的通知！」
「我已經鎖了樓下大門報警了！你鎖好門窗等他被抓就行了！」
我都傻眼了
居然有人偷嬰兒？還淹死在下水道？
太可怕了。
而這時候，304 也給我發來的一個私信：「其實我也聽到嬰兒哭了，要不要一起下樓去看看？」
我頭皮發麻，這明顯是在引誘我出門。
因爲嬰兒哭聲早就消停了，很有可能……已經死了。
所以，他讓我下樓，是想殺我滅口嗎？

-2-
不過轉念一想，事情很明朗，我只要拖時間就行了。
我回復 304：「是我聽錯了，這麼晚就不下去了。」
這回遷房雖然偏僻，但又不是法外之地，警察總會趕過來的。
而且保安也把樓下大門給鎖了，304 也跑不了。
我纔剛這麼想，304 也恰好問我：「我們是不是離不開這棟樓了？」
他能猜到這一點我還挺驚訝的，但無所謂了。
我回復他說：「我什麼都不知道，別問我，有事問保安去。」
可是，304 卻突然對我說：「兄弟，你誤會了！危險的不是我，是鎖門的保安！」
這句話，倒是引起我的注意。
因爲我意識到——
大門被鎖，我也跑不了的。
但毫無疑問，撤回那個詭異信息的 304 纔是壞人，這不需要懷疑吧？
他憑什麼可以把髒水潑給保安呢？
我好奇地反問了他一句：「你也知道我看到你發在羣裏的信息了吧？你是怎麼敢繼續忽悠我的？」
我以爲他會無話可說，沒想到他卻立刻回了我信息：「你是真誤會了！嬰兒的事我馬上跟你解釋！」
「但你有ƭū⁵沒有注意到，鎖門的可能不是保安？」
他這麼一提，我又想起上面一個小細節了——
明明親手把附近野貓都驅趕光了，又但保安卻彷彿忘記自己做過那件事。
還突兀地說出「是貓叫」這樣大家都不可能認同的Ŧüₒ話。
難道，今晚這事，真沒那麼簡單嗎？
拿着保安手機的人，已經不是我們的保安了？

-3-
我回信息問 304：「那你說說嬰兒是怎麼回事？」
304 則立刻發了很多信息過來：「我樓上，住 404 那戶，是我表弟。」
「他之前搞大了別人家女孩的肚子，女孩還在讀書，就瞞着家裏人。」
「前天女孩在宿舍裏生了孩子，又不知道怎麼辦，就讓我表弟帶走了。」
「他也不知道怎麼處理，我也不知道怎麼處理……」
「最後只能決定，塞下水道淹死算了！」
「但問題是，我表弟走了之後，那女孩好像又大出血又不敢跟別人說，昨天死在了宿舍裏……」
「重點來了！女孩家裏人，好像查到我表弟了！那女孩的爹是個刑滿釋放的殺人犯！」
我頓時明白了—Ţůₚ—
他的意思是，女孩的爹來報仇了！
而且他也制服了樓下的保安，鎖了門……
那麼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殺掉 404 住戶！
不過轉念一想，這個 404 住戶，他不是該死嗎？
搞大女孩肚子不敢認，還把人家命都給害沒了。
而且很有可能，這個在宿舍生孩子的女孩，她的年紀很小。
小到可能 404 想認都沒法認，所以纔會這樣……
沒等 304 繼續說點什麼，我直接回復他說：「那挺好啊，他活該償命的啊。」
沒想到，304 卻說：「他該死就去死，但問題是，我怕我們都得陪葬！」
「據我所知，這女孩他爹可兇殘了，他再被抓肯定要判死刑，橫豎都是死還不如滅口呢，你說是不是！」
我只覺得頭皮發麻，因爲我也贊同他的推測。
而且，唯一的出口，已經被鎖上了。

-4-
我急忙問 304：「那你表弟呢？他不會被殺了吧？」
304 卻回覆我說：「我剛剛誤發在羣裏的信息就是要發給他的，但他一直沒有回覆我。」
「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死了，所以你也要小心啊！」
我被嚇得夠嗆，毫不猶豫地撥打了 110 報警。
但接線員卻告訴我說，因爲地段偏僻，巡警過來需要一點時間。
掛掉電話之後，我正想發信息給 304，沒想到卻又收到了保安發過來的私信：「304 住戶有沒有跟你聯繫？無論他說了什麼，都不要信！」
「你可能也不相信我，沒關係，但也不要相信他！」
「他一定會要求你做什麼的，千萬不要答應，鎖好門窗不理就好！」
這幾句話，更讓我覺得不解了。
如果他是殺人犯，那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殺死 404 住戶報仇，對吧？
而爲了滅口，他可能會順便殺死在羣裏說過話的我跟 304。
既然要這樣做，那爲什麼他還一直跟我強調，要鎖好門窗呢？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跟我這樣說了。
我覺得，事有蹊蹺。
而接下來 304 給我發的信息，更讓我感覺到事情不簡單了——
「打電話給我表弟他也沒接，恐怕不太對勁了！保安室是不是有我們的備用鑰匙？」
「等着他上門我們就完了！要反抗纔行吧！」
「要不我們集合一下？二打一，勝算才比較高啊！」
我愣住了。
因爲這已經是 304，第二次讓我出門了！
這也正中保安所提醒的【304 一定會要求我做什麼】……
一股危機感油然而生。
莫非，304 說的那些事，並不是今晚的真相嗎？

-5-
這時候的我，只覺得誰都不可信。
尤其是保安說的那些話，讓我對 304 的信任也出現了危機。
思考片刻後，我在業主羣裏找到了事件真正的主角——
404 住戶。
雖然沒有抱太多希望，但我還是給他發了信息過去問他：「你還好嗎？」
但讓我意外的是，他居然馬上回了我信息：「你，你沒事？」
我都蒙了：「不是應該我問你有沒有事纔對嗎？你纔是被報復的對象啊！」
沒想到他也蒙了似的反問我：「什麼報復對象？殺人犯要殺的不是你嗎？」
我已經被整迷糊了，所以選了一個最簡單的問題問他：「住在 304 的住戶，他是你表哥嗎？」
404 卻回覆我說：「當然不是了啊！他還沒死？」
我突然明白了——
304 對我說的一切，可能都是扯淡！
那個什麼搞大了女學生的肚子，生下了小孩這些……
都是假的。
他說這些話的原因，是引導我不要去找 404。
比如【ƭų₇404 是他表弟】【一直沒有回覆，可能遇難】等等信息都是。
若不是保安又發信息摻和一下，我還真沒想到去找 404 覈實。
那真相是什麼呢？
我迫不及待地把我跟 304 的全部聊天記錄都截圖，然後發給了 404。
才問他：「你看！他跟我說了這麼一大通事兒！到底怎麼回事？」
十幾秒之後，估計 404 也看完聊天記錄了，才告訴我：「胡扯啊！我這邊經歷的事，跟你完全不一樣！」

-6-
緊接着，他也把一張截成長圖的聊天記錄，發給了我。
我定睛一看，這是保安跟他的對話。
一開始，是保安主動發了私信給他：「如果還沒睡，請千萬不要在業主羣發言，也請鎖好門窗切勿外出！」
404 立刻反問他：「發生什麼事了？外面的不是貓叫？」
而保安發給他的回覆，跟我發給我那兩句話是一樣的：「附近有居民的嬰兒被偷！下午我纔到接居委的通知！」
「我已經鎖了樓下大門報警了！你鎖好門窗等他被抓就行了！」
一模一樣的說辭。
只不過，404 又追問他了：「那關我什麼事？你報警了嗎？警察什麼時候來？」
保安嚴厲地告誡他：「當然關你事了！殺嬰兒都做得出來！保不準他會爲了掩蓋罪行或者逃走，把在業主羣說話的人都殺了！」
「所以千萬不要在裏面發信息了！警察說半個小時會到，但因爲偏僻可能會更久一點，切記關好門窗！」
我恍然大悟。
難怪保安會主動私信我，原來他從一開始就認定——
我攤上危險了。
這麼說來，他還真是一片好心，是我誤會他了。
而他說【是貓叫】肯定也是爲了給 304 看的，爲了安撫住他。
真正有問題的，是 304。
不過我始終不明白，【偷盜嬰兒】到底是個什麼事。
偷錢偷貴重物品我都能理解，偷嬰兒是真的前所未聞。
這不僅讓我當時懷疑保安，其實更是整件事最詭異的地方……
理清楚 304 是壞人之後，我就稍微放心一點了。
但這時候，我又收到另一條私信：「快跑！別躲在家裏！快！」

-7-
我都蒙了，因爲這個信息，並不是以上任何人發給我的。
而是一個素不相識的鄰居——
501。
我甚至都切回到業主羣裏去看，也沒發現他說過話。
他怎麼突然就給我，發了這麼突兀的信息？
我連忙問道：「什麼意思？你在說什麼？」
他卻告訴我說：「我知道咱們樓進殺人犯了！剛剛那保安也私信我了！讓我別在業主羣裏說話，不然就會被瞄上！」
看到這句話，我就明白了。
之前我也覺得奇怪，保安爲什麼會無端端發私信告誡 404 呢？
我還以爲 404 有什麼特別之處。
當然不是了。
因爲保安是給所有人都發私信告誡了一遍！
不管對方是不是還醒着，他都盡到了提醒義務。
這麼說來，他可還真是個盡忠職守的好保安。
但問題來了，他給我們的忠告，可是【緊鎖門窗，不要在業主羣說話】……
爲什麼 501 突然又會讓我別躲在家裏，要逃出去？
這明明跟保安的交代，完全相反了。
我把這個問題扔了給他：「既然你什麼都知道，那你還敢讓我出門？」
而他卻直接告訴我說：「因爲保安死了！你家沒有換鎖吧？那麼保安室就有你家的備用鑰匙！」
我怔住了。
我住進來後，確實沒有更換過門鎖。
但是，這也太胡扯了吧？
因爲，明明保安是最有防備心的，怎麼可能會死呢？
所以我也立刻反問道：「你怎麼知道他死了？」
而他卻發過來一個圖片——
那是從一樓保安室窗戶角度，看進去的視角。
而裏面，穿着制服的保安已經被大卸八塊了！
滿地鮮血，讓我頭皮都發麻了。
保安，居然真的死了。

-8-
我迫不及待地問 501：「你是怎麼搞到這個照片的？」
他也回覆我說：「這是我拍的，我現在就在保安室裏檢查，備用鑰匙果然被偷了。」
我震驚了。
這 501，到底是什麼人？
我對他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說素不相識也不爲過。
而他也繼續發信息給我：「既然鑰匙沒了，那說明兇手正在往上走，所以我才讓你快跑！快想辦法下來保安室跟我匯合！」
我猶豫片刻，還是決定直接問他：「你是什麼人？爲什麼你明知道有兇手，還敢下去保安室？」
他的回答讓我震驚極了：「我是臥底警察，是來這裏祕密辦案的，我不僅不怕兇手，還要把他繩之於法！」
「但問題現在 304 殺完保安後不知所蹤，我怕他去傷害你們了！所以沒事就下來保安室匯合！」
什麼鬼啊，我半信半疑地繼續問道：「辦案？這裏有什麼案子可以辦？」
他停頓了一會，我還以爲他在打字，沒想到我馬上被拉進了一個小羣裏。
裏面不僅有我跟他，還有 404 住戶，跟另一個我也沒聯繫過的 202 住戶。
501 在羣裏說：「一個個私聊太花時間，我在這裏告訴你們真相吧。」
「附近有嬰兒被偷是真的，也是我辦案的目的。」
「這可不是普通的案件，是一起我們跟蹤已久的特大案件。」
「因爲，他偷嬰兒的目的，是加工成【鍍金嬰屍】，再以極高的價格賣出去的！」
看到這，我震驚住了。
因爲我知道【鍍金嬰屍】是什麼東西。
那是【養小鬼】必備的【法器】。
確實是可以賣大錢的東西。
可是，既然要把嬰兒做成法器，那……
他爲什麼又要把嬰兒塞下水道淹死呢？

-9-
還沒等我思考完，501 又在小羣裏繼續說：「兇手 304 住戶是個非常兇殘的人，千萬不要小看他！」
「他現在最有可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滅口！」
「你們別以爲這是天方夜譚，因爲能做【鍍金嬰屍】這種生意的人，他本身那就不是正常人！」
「不管怎麼樣，你們最好都是下來保安室跟我匯合。」
我正要提出疑問，404 卻問得比我還快：「你說你是警察，那你警官證呢？」
501 回答道：「臥底任務怎麼會帶着證件？」
404 又問他：「既然如此，那你爲什麼不能上來接我？」
501 又回答道：「因爲如果我被殺，那大家都得玩完，所以鎮守一樓保安室等救援，是我的首要任務。」
雖然他對答如流，但處處都透露着不對勁。
果然，404 也發私信給我了：「別信他！他在撒謊！這種程度的案子怎麼可能需要臥底！」
我也同意他這個說法。
但我也提出自己的疑問：「那你覺得，他會不會是今晚的兇手 304 住戶？」
「比如，他殺死並搶走了 501 的手機，僞裝成警察？」
404 回覆我說：「還真不一定！今晚的兇手，不是有兩個人嗎？」
沒錯。
我突然反應過來了。
兇手，從一開始就是有兩個人的。
304 誤發在羣裏那句話，明顯是發給他的同夥……
雖然他騙我這個人是 404，但覈對之後已經確定不是了。
所以這另一個兇手……
最有可能就是現在的 501！
難怪他要我們去保安室集合了……
原來他是想等着我們，自投羅網啊。

-10-
404 也重新捋了捋思路，把他的推理都告訴了我：「我大概知道保安爲什麼會死了。」
「因爲很明顯，他當時私發告誡信息，是發給了這棟樓的所有人。」
「但他也不知道 501 就是另一個兇手啊！」
「所以他輕信了對方，打開了保安室的門讓 501 進去……」
「501 殺了保安之後，就開始要處理我們，所以才讓我們下樓集合啊！」
「這也說明另一件事，備用鑰匙應該是不存在的？」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
這麼看來，所謂的備用鑰匙，確實是謊言。
那至少我們還是安全的。
我也稍微呼了一口氣。
但萬萬沒想到，事情馬上又出現了更大的波折！
在小羣裏，那個一直默不作聲的 202 住戶，突然發出一句話：「我聽到隔壁有聲音，但這層樓只有我一個人入住。」
「既然你是警察，你快點上來看看啊！順便接我下去！」
完了。
我馬上就腦補出兩個兇手的套路了——
304 在外面製造噪音。
而 501 則用【警察】身份去【解決噪音問題】，然後順暢地要求 202 打開家門。
如果 202 開門了，那他會成爲下一個受害者的！
我急忙點開 202 的頭像，給他發了信息過去：「千萬不要給 501 開門！他會殺了你的！」
好一會兒之後。
202 纔不解地反問我：「他不是警察嗎？怎麼會傷害我？」
我正要跟他解釋前因後果……
但事情又出現翻轉了。
因爲 501 在小羣裏發出一句話：「304 住戶躲在二樓，還伺機埋伏我，已被我反殺。」
這句信息之後，他還貼出了一張照片——
304 住戶躺在血泊中的照片。
這又是怎麼回事？

-11-
我的猜測，全都弄錯了嗎？
這個 501 他並不是 304 的幫兇，不是今晚的另一個兇手嗎？
他Ŧú₉真是警察？
不管他是不是警察，但他殺死了 304 倒是事實。
202 也繼續發信息問我：「你看看羣裏，他已經殺掉兇手了啊，這還有什麼懷疑的嗎？」
我也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了，因爲我都懷疑自己弄錯了。
但我還是憑直覺告誡了他：「反正別開門！再觀察一下！」
然後我又問 404：「你看到了沒？兇手被殺了一個啊，我們猜的完全不對啊！」
可是，404 卻繼續猜測道：「會不會是兩個兇手內訌了？他倆自相殘殺？」
我不這麼認爲。
就算再怎麼內訌，肯定也應該過了今晚再說。
那麼，501 必定不是兩個兇手中的一個。
那他真是警察嗎？
也未必。
因爲接下來，我的手機裏突然彈出了視頻電話的請求。
我定睛一看，是 202 打過來的。
我正要接起來……
對面卻直接掛斷了。
我重新撥過去，對方也不接。
我心裏一個咯噔。
完了。
我下意識就覺得——
他那個視頻電話，是他最後的求救手段！
但是還沒來得及讓我接通，他就遇害了……
他一定是給 501 開門了！
然後就被殺死了……
事情到這裏，我更加疑惑了。
這個 501，他既不是今晚的兩個兇手之一，又不是警察，那他會是誰？
我想起，304 跟我編造的故事裏……
是有一個【殺人犯】侵入我們這棟樓的。
會不會他在這件事上，沒有說謊？
501 正是這個【殺人犯】！

-12-
但我完全不知道詳細的內情。
因爲 304 所說的那個故事，都是假的。
404 根本不是他表弟，也沒有去搞大過什麼女學生的肚子……
想到這，我靈光一閃。
既然 304 是在胡扯一個故事，爲什麼他會扯到 404 身上？
如果他扯到早就睡着了的業主，那我不就無法覈實了嗎？
爲什麼是 404？
有可能，是因爲……
304 也不知道誰睡了誰沒睡，但他知道 404 一定沒睡！
可以在哪怕我去核實，他的謊言被拆穿的情況下，仍然保持着對我的動態跟蹤……
我突然就想明白了。
我點開 404 的對話框，一句一句地給他發去信息：「你是幫 304 把嬰兒塞進下水道淹死的人，對吧？」
「我剛剛回去看了聊天記錄，你是在跟他打配合的，因爲你們真被追殺了！」
「他會手抖發錯信息在羣裏也是這個原因，因爲你們害怕，對嗎？」
「所以，304 一開始是想讓我下樓去，看看大門是不是真的被鎖了。」
「在得知樓下大門真被鎖了之後，你就接手了，一直引導我懷疑保安，懷疑 501……」
「其實保安是真的純好心，而 501 就是爲了幫嬰兒復仇而追殺你們的殺人狂，對嗎？」
可是，404 卻遲遲沒有回覆我。
我覺得，我應該猜對了。
倒是 501 給我發私信來了：「你把【鍍金嬰屍】，藏在哪裏？」
我都蒙了。
這怎麼會問到我頭上來了？
我轉念一想，立刻就明白了——
501 他剛剛殺完 202。
那麼理所當然，他能拿到 202 的手機，看到他跟我的聊天記錄。
所以此刻，他誤以爲——
我是 304 的幫兇！
我正要解釋，可是又停了下來。
因爲……202 也死了。
他可是個絕對無辜的路人啊。
這說明，不管我是不是幫兇，他都會殺了我，不是嗎？
我得想辦法才能活下去。
他想要【鍍金嬰屍】這個點……
也許正是，我能活下去的籌碼。

-13-
我絞盡腦汁，思考怎麼運用好最後的籌碼。
警察遲遲沒有到來，在已經撕破了臉，501 還認定我是兇手的情況下……
我真怕他會強行破門而入！
好在這時，404 也終於回覆我了：「沒錯，你都猜對了……但有一點不對，因爲這就不是什麼殺人狂的事。」
「現在的 501 住戶，他就是那個嬰兒！」
我心裏又是一個咯噔。
這說的是什麼鬼東西？
我急忙反問道：「你是說，501 住戶，被那個嬰兒的鬼ṭū́⁶魂，附身了？」
問出這句話的同時，我都覺得頭皮發麻。
因爲，我確實沒弄明白，爲什麼 404 連一個嬰兒都處理不好……
以至於今晚，讓我聽到了他的哭聲。
可能 304 也沒弄明白這一點，所以纔會那麼着急去質問 404。
所以，我聽到的根本就不是活着的嬰兒哭聲……
而是嬰靈的哭聲。
404 也很鎮定地跟我確認了這一點：「沒錯，我們搞砸了，鍍金嬰屍失敗了……」
「它變成了詛咒，現在要殺光這裏所有人了！」
我頭皮發麻。
但馬上就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
剛剛 501 還問我【鍍金嬰屍】在哪裏！
如果他就是嬰靈附身的結果，那他怎麼會不知道自己被扔到哪裏去了？
我也把 501 質問我的聊天記錄截圖，發給 404。
同時質問他：「都到這個時候，你還騙我？」
但他卻回覆我說：「我真沒有騙你！」
「你不懂，你聽我說……」
他的信息接踵而來，塞滿了屏幕。
不僅讓我大開眼界，而且真的讓人……
毛骨悚然。

-14-
「普通嬰屍的做法，是先做成乾屍，最後裹上鍍金。」
「但是這次我們接到的是大訂單，要求比較高，對方要求的是……」
「活着的嬰兒！」
「而且，鍍金方式也不一樣，不是普通的金箔包裹上去……」
「而是用金水淋上去。」
「也就是在嬰兒還活着的時候，就把它泡進滾燙的金水裏面！」
「我們也是第一次操作，所以出問題了啊……那個嬰兒……」
「他在幾百度的金水裏面，居然還不死！」
「他沒有死啊，他身上都爛了，爛透了，肉都飄出來了，他居然還沒死！我都嚇呆了！」
「所以我們才決定不做了，把他塞進下水道，用地下的陰氣鎮壓他……」
「你懂嗎？這個過程中，嬰兒的雙眼早就被金水泡爛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肉身被扔到哪裏去了啊……」
看着這些文字，我瑟瑟發抖。
原來人是可以這麼殘忍的！
那可是一個活生生的小嬰兒啊。
他可能是父母的寶貝，是全家的希望……
而他們爲了錢，居然可以如此對待這個小嬰兒！
我的憤怒，無言以表。
可即便如此，我還是忍着噁心問他：「他不是要Ṱũ̂₆找鍍金嬰屍嗎？告訴我你藏屍位置，我跟他溝通，看看他能不能罷休！」
他立刻就回答我了：「屍體我就塞在一樓下水道里，正對你主臥窗下面那個位置，但我們出不去啊！」
我想了想，跟他說：「我想想辦法，不要着急。」
其實我並不想直接告訴 501【鍍金嬰屍】的位置。
因爲我還有一件事搞不清楚——
如果他真是嬰靈附身，那他爲什麼會認爲我是幫兇？

-15-
因爲，如果他是嬰靈的話，那怎麼可能不知道是誰加害他的呢？
我思考了一會兒，突然想到——
或者還有一個原因！
比如，他不知道每個賬號後面的分別是誰！
而他看到了我跟 202 的聊天記錄，就誤以爲是我了。
這麼說來……
我得證明給他看纔行。
雖然很緊張，但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就只有這一個了——
我點開 501 的對話框，一個視頻電話打了過去。
他居然也接通了。
我一眼就看到，他那邊的背景是漆黑一片。
這說明他不想暴露他所在的位置，他有可能在任何一層樓。
我抓緊時間對他說：「你看到我了嗎？這個容貌，可以證明我不是殺害你的兇手了吧？」
他面無表情，卻一臉陰沉地盯着我好幾秒鐘。
最後才緩緩點了點頭。
我又問他：「我是無辜的，所以能告訴我，你想做什麼嗎？」
他又陰沉地盯着我好幾秒，才緩緩開口說：「我要【鍍金嬰屍】，也要另外一個兇手！」
果然。
他是要爲自己復仇。
但我還是不放心，繼續問他：「保安不是你殺的對嗎？202 住戶也沒有死，是嗎？」
他也回答我說：「304 的崽種去殺的保安，想拿一樓大門鑰匙逃跑，我才宰了他。」
說完這句話的同時，他那邊的畫面動了一下。
然後，視頻的背景也亮了起來！
我看到，他居然在一個客廳裏。
而他身後的一張椅子上，正綁着一個年輕人！

-16-
正是 202 住戶。
他手腳被綁，嘴巴被封箱膠纏了好幾遍，但他確實還生龍活虎的。
ţű₆他果真沒有死！
我的猜測都是對的。
他只想復仇，他沒有殺害 202。
這對我來說絕對是個好消息！
我想了想，拋下一句：「我明白了，在二樓等我兩分鐘，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然後迅速掛斷了視頻電話。
沒錯，我還是有我的顧慮——
畢竟對方是鬼。
從詛咒裏化出來的惡鬼！
跟他達成交易，我會不會被反噬，這誰也不好說。
這就意味着，我有兩個選項——
第一，繼續拖時間，拖到警察來了爲止。
雖然他是嬰靈，但始終是附身，肉身妨礙讓他不能真的飛天遁地。
從他假裝警察這件事可以看出，他也是需要別人給他開門的。
只要警察來了，至少我肯定是沒有危險了，要復仇他也是優先找兇手也就是 404 的不是嗎？
所以拖時間最爲保險，風險最小。
但這樣做，會有一個讓人非常不爽的地方——
404 這個人渣，他會活下來。
哪怕後面警察能抓了他去判刑，但他還是會活下來。
而那個可憐的嬰兒，他是確確實實死了，一點活下來的希望都沒有。
所以，第二個選項就是——
想辦法讓 404 開門，真的給嬰靈一個交代！
我認真想了想。
這樣做，不僅會有被惡鬼反噬的風險……
甚至還有坐牢的風險！
因爲 501 被附身這件事，是肯定不會被警察認可的，他醒過來之後……
他就是兇手了。
而我把 404 引出來交給 501 殺死的話，那我就真是他的幫兇了。
所以，選項二，其實是個大風險倒大黴的選擇。
這麼大風險，跟那麼小風險對比……
該怎麼選應該很明顯了吧？
但是……
我選二。

-17-
我來到玄關處，冷靜了好一會兒。
耳邊總是響起嬰兒的哭聲……
但我卻不那麼害怕了。
我呼了一口氣，推門出去了。
順着樓梯，我一遍往前走，一邊給 404 發信息：「我跟 501 說好了，把他的屍體還給他，他就會放過我們。」
「但是我找不到啊！你說的那個位置根本沒有！」
「你得下去跟我一起找！」
他肯定也在在等我信息，因爲他馬上就回復我了：「怎麼可能出去啊！出去他就會殺了我的啊！」
而這時候，我也來到 404 家門前：「你看看貓眼，我就在外面。」
發完信息我還盯着貓眼看，還開口特別認真地說：「他不殺人了，不然我怎麼上來的？不過你必須馬上跟我下去找到他的屍體，不然時間一到警察來了的話……我們都得死！」
門板裏面的他，猶豫了。
我繼續說：「想想吧，如果警察來了他不能繼續附身在 501 身上，那他會做些什麼？我都不敢想，你敢賭嗎？現在只要把他的屍體給回他，他就能昇天入輪迴，對我們都是最好的結果。」
裏面的人又思考了好一會兒。
最後，他才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門……
他警惕地看着我，說道：「你走前面！」
我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轉身走向樓梯。
但還是拿起了手機，點了幾下，把閃光燈電筒調了出來。
我舉着手機，慢悠悠地往下走。
404 跟在我身後，非常小心謹慎。
只要我發生了什麼事, 他一定第一時間撒腿就跑。
但他打死也想不到——
在下到二樓的時候，我都路過通往二樓的消防門了。
看似這一層已經安全了。
而在他路過的時候……
一個人影突然推開門躥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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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避讓不及, 被狠狠撞進了牆角。
而我低下頭看了看手機屏幕——
剛剛調出閃光燈電筒的時候, 我給 501 發了一個信息：「他走我後邊。」
我知道有風險。
501 有可能會不顧一切，把我們倆都乾死。
但我覺得, 可以一試。
果然, 我試對了。
抬起頭，404 正在被打。
501 是拿了一支鋼管出來的, 這支鋼管正狠狠砸在他身上。
他應該是故意的吧。
因爲刀子殺死一個人太簡單了。
鋼管就挺好。
可以打得皮開肉綻, 可以打得頭破血流。
打了很久很久，404 才徹底沒了動靜……
501 氣喘吁吁地轉過頭來, 用陰氣逼人的雙眼盯着我, 問道：「屍體, 在哪裏？」
我被他的眼神嚇到, 急忙說：「一樓, 下水道，03 戶型臥室窗下位置。」
他點了點頭。
可是，卻仍然陰沉地盯着我。
那一刻, 我腦子裏只蹦出來兩個字——
「快跑！」
可是，我動作還是慢了。
我還沒完成轉身, 那個鋼管，就已經在我額頭上爆開了！
尤其是, 我還站在樓梯的階梯上。
突如其來的爆頭，讓我從長長的樓梯上摔了下去，直接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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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意外的是……
我卻沒有死。
是的，連我自己都感到意外了。
醒來之後, 我發現我居然在醫院裏。
我百思不得其解。
爲什麼 501 沒有殺我？
既然他都攻擊我了, 爲什麼沒有下殺手呢？
不合理啊。
可是後來警察來了，我才弄明白……
原來那個【501 住戶】, 他根本就不是住戶！
501 的業主就沒有搬進來！
難怪我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甚至覺得素不相識了。
這個人, 是那個嬰兒的……
父親。
我想起, 在我開視頻, 去確認他是不是嬰靈附身的時候……
他面無表情, 卻一臉陰沉地盯着我好幾秒鐘。
原來那幾秒鐘, 他是在思考我這邊什麼情況，他根本就沒有被附身！
他就是個普通人。
他查到了偷走嬰兒的歹徒，有可能是住在這棟樓裏的人。
所以一天前他就潛進了進來, 並綁架了 502 的住戶。
然後把 502 在業主羣裏的賬號備註, 改成了【501】。
這樣一來，他就不會露餡了。
而之後，他也沒有殺死任何一個不該殺的人……
可憐的保安是被 304 殺死的。
至於他打我那一棍，我也弄明白了。
他怕我被判爲幫兇, 進而坐牢。
他下意識認爲, 傷害我，是跟我劃清界限最好的方法。
在帶走孩子的遺體之後……
他回到了村裏，連夜上了山，把嬰兒的屍體，埋在了他難產身亡的妻子墳墓旁邊。
然後手寫了一封長長的絕筆信, 信中還着重提到了，我是被他脅迫利用並最終打傷的。
最後，他吊死在了墳墓旁邊的樹上。
面相朝陽。
身死。
但卻迎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