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失憶後,我時常驚醒。
未婚夫讓雙胞胎弟弟頂替他,哄我入睡。
半夜,我纏上冷欲矜貴的男人,仰頭索吻。
被毫不留情地推開。
「不是說要陪我找回記憶嗎?」我眼眶發紅,委屈控訴,「還是你嫌棄我……只記得這些?」
男人咬牙切齒,最終撈過我的腰。
只是他過於盡責,抱着我在別墅各處尋找記憶。
三天後,我嗚咽求饒說不治了。
男人柔聲哄着,動作如故,「乖,再想想。」
半月後,未婚夫回國,撞破我們「治療」的過程。
他滿眼猩紅,當場發瘋,
「我都沒捨得碰她,她哪來的記憶!」
-1-
「怎麼辦!眠眠還活着嗎……」
女人驚慌失措。
「還有氣,別怕。這裏我來處理。」
一旁的男人沉聲安撫。
「可是……她看到我們了。」
「沒事,她最聽我的。你趕緊走。今天你沒出現過,記住了嗎?」
我趴在地上,口吐鮮血,渾身劇痛。
模糊的視線中,高跟鞋和皮鞋站在一米外。
「景洲,救我……」嘶啞的聲音從喉嚨溢出。
太疼了。
誰來救救我……
-2-
我從噩夢中驚醒,後背盡溼。
摸了摸另一側牀榻,一片冰涼。
前段時間,我遭遇嚴重車禍。
未婚夫謝景洲說,兇手是他拓張商業版圖時的手下敗將。
對方爲了報復謝氏集團,選擇對即將高調嫁給他的我出手。
我雖撿回來一條命,卻丟了一些記憶。
比如我不記得車禍發生的細節。
醫生說我的腦子有淤血,考慮到先天性心臟病的隱患,開顱可能下不了手術檯,建議採取保守治療,慢慢清淤。
聽到我失憶,謝景洲的眉眼意外舒展,隨後溫柔地向我保證,不管我有沒有想起來,婚禮都會如約舉行。
甚至爲了能更好地照顧我,將我接到老宅的別墅住下,直到一個月後的世紀婚禮。
這幾天我噩夢連連,謝景洲搬到主臥辦公,每晚都溫柔地哄我入睡。
這大晚上的,他去哪了?
我起身到樓下喝水。
一樓傳來刻意壓低的爭吵聲。
「就半個月,你替我哄你嫂子入睡,等她睡着,就沒你事了。事成後,你可以進總公司,職位隨便挑。」
「哥,你瘋了?」
「關於車禍的事,她什麼都不記得。但枝枝還在害怕,我擔心她出事,得過去陪着。」
「你還是人嗎?誰纔是你老婆?當初要不是——」
「你可以不答應,我明天就讓沈眠滾出別墅,對外取消婚禮,再陪枝枝出國散心。」
「醫生說她不能再受刺激。你已經害她失憶了,你還要她的命嗎?她那麼愛你……」
「怎麼,你看不慣?你喜歡她?」
「……怎麼可能,我又不缺女人。但她畢竟是我未來嫂子,跟我們一起長大……」
「放心,爸媽只認沈眠,我會娶她的。但我也要給姜枝和孩子一個交代。」
「她要不是非你不可,我一定殺了你。」
「謝辰,你裝什麼好人?你外面的爛攤子,誰給你收拾的?認真演,別給我露餡了。」
我躲在月光照不進的角落,顫抖不已。
趁兩人還在說話,行屍走肉地回到房間。
蜷縮在涼透的被窩裏,腦海一片片拼湊出半個月前那場車禍的細節。
心臟遽然抽搐,腦子嗡嗡作響。
我捂住胸口,眼淚浸溼了枕頭。
一夜無夢。
我全想起來了。
-3-
第二天清晨,我照常起來洗漱。
管家說大少二少都在樓下喫早餐。
我仔細化了個清淡的妝容,沒換睡裙,直接下樓。
兩個高大的男人在長桌邊低聲談話,聽到動靜同時回頭看向我。
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偌大的客廳。
被日光偏愛的兩人如電影中走出來的男主。
兄弟倆遺傳了超模母親深邃的五官、高挑的身形,氣質非凡。
如此優越的面容,世間竟有兩張。
據說小時候因爲長得像,老師還給同一人打了兩次飯。
後來隨着年紀漸長,兩人行事作風截然不同,加上有意在穿衣打扮上區別開來,如今不會有人弄錯了。
除非他們故意。
哥哥謝景洲是我的未婚夫,如今謝氏的掌權人,沉穩矜貴,不苟言笑,眉宇間自帶上位者的戾氣。
弟弟謝辰萬千寵愛於一身,驕縱肆意,眉眼含情,放浪形骸,是港城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我站在樓梯上,饒有趣味地打量着已交換身份的兩人。
僞裝成他哥的謝辰刻意梳了大背頭,鼻樑架着無框眼鏡,遮掉眼尾的淚痣。
謝景洲換上他弟弟的休閒襯衫,領口隨意敞開,黑髮凌厲,嘴角掛着拙劣模仿的壞笑。
我看中目標,赤腳飛撲進謝辰懷裏,一屁股坐在他的大腿上,淚眼婆娑,
「景洲,你怎麼丟下我一個人!」
僞素顏妝搭配盈睫的眼淚,委屈感拉滿。
身下人的肌肉瞬間緊繃,臉頰下的胸口劇烈起伏。
身後傳來兩聲警告性的輕咳。
「嫂子早。」低沉的聲音帶着不經意的怒意,提醒我他的存在。
「呀!小辰也在啊。」我羞紅着臉,捶打了幾下假的未婚夫,嬌嗔道,「弟弟來了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隔着薄薄的睡裙,柔軟無骨的身體在男人身上亂動,頭頂的呼吸愈發凌亂。
啪。
杯子碎裂,咖啡淌了一地。
「抱歉,手滑了。」謝景洲摔碎了我最愛的那隻馬克杯。
他重重撞開椅子,把他弟弟喊到外面商量事情。
望着露臺上劍拔弩張的兩人,我讓管家重新換了套新餐具,優哉遊哉地喫起來。
好戲纔剛剛開始。
-4-
考慮到婚期將近,我驚寐難安,離不開謝景洲。
原本需要他親自考察的海外項目,由他的弟弟謝辰替他走一趟。
可我知道,真正去的是謝景洲,留下來的是弟弟謝辰。
中午,我和謝辰親自送謝景洲去機場。
「我送你的那臺新車怎麼不開了?」
謝景洲神色掠過一絲慌亂,又快速冷靜下來,搶着解釋:
「嫂子,前幾天我開去喝酒時,代駕給刮花了,拉去保養了。怪我,隨便開的,不知道是嫂子送的。」
「這樣啊,人沒事就好。」我體貼回應。
看來,事故車已經被謝景洲處理掉了,連同那些證據。
聽到自己的未婚夫頂着他弟弟的身份,臉不紅心不跳地喊我「嫂子」,我差點沒忍住笑場。
這場戲,比的是三個人的演技。
……
機場 vip 室。
兩兄弟在一旁低聲說話,我百無聊賴,起身去買咖啡。
剛拿到咖啡,轉身撞到一個行色匆匆的女人。
滾燙的咖啡弄髒了她的名牌外套。
我正要道歉,對方卻像只受驚的小鳥,連連擺手說「沒事」,轉眼消失在人流中。
航班播報聲響起。
「一路順風。」我和謝辰牽着手,目送他哥哥登機。
謝景洲最後深深看了眼我們交握的雙手,露出威脅的笑,「哥,好好照顧你嫂子。」
「嗯,你安心去吧。」
等謝景洲走遠,我挽住謝辰的胳膊,捂嘴笑道,
「小辰是該多鍛鍊,剛剛緊張到把我喊成『你』嫂子了,呵呵。」
手臂下的胳膊一緊,隨即摸了摸我的頭,「別管那臭小子了。我們回家。」
「好。」
回去路上,我收到私家偵探發來的照片和視頻。
我們離開後,謝景洲並沒有登上原定的航班,而是去了國際航班大樓,與別人匯合。
一個嬌小的女人哆嗦着鑽進他大衣裏。
兩人在機場旁若無人地擁抱、親吻。
謝景洲摘掉僞裝,戴回眼鏡,單手攬住女人的肩,兩人登上前往浪漫之都的航班。
那個女人,正是我買咖啡時不小心撞到的。
照片中,她摘掉口罩和墨鏡,露出一張化了灰我都認得的臉。
我婚禮第一個邀請的伴娘,認識十年的好閨蜜,姜枝。
-5-
「怎麼臉色那麼難看,是坐車不舒服嗎?要不要下車走走?」
完美融入角色的謝辰一邊開車,一邊觀察我的情況。
我放下手機,垂眸問,「能不能陪我去一個地方?」
「你說。」
「我發生車禍的路口。」
車猛地剎停。
我被巨大的慣性往前拽,又因安全帶拉扯回來,胸口疼得發悶。
謝辰神色緊張,握緊方向盤,問我怎麼突然想去那裏。
我忍着疼痛解釋,「醫生不是讓我多走動走動,可以幫助恢復記憶嗎?」
「那也不用去現場……」
「我想了想,最有效的還是去事故現場,說不定……」我眨了眨眼,認真看向他,「就能馬上想起來了。」
他眸色晦暗,似乎在掙扎。
我又補了句,「你也希望我儘快想起來的,對吧。」
「好吧。」最終,謝辰還是掉轉了車頭,「但你一頭疼,馬上停止。」
我趁着紅綠燈的空隙,俯身親了親男人的嘴角,
「景洲,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聽到我喊的名字,本來扣住我後腦勺要回吻的手兀然停止動作。
謝辰臉上的笑意一掃而空,抽回身,目光冷峻,
「坐回去吧。」
-6-
車停在創意園門口。
記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
那天我帶着新的婚禮設計方案,來姜枝工作的地方找她喫午飯。
等待紅綠燈時,看到了一輛不應該出現在那裏的車。
我送給謝景洲的生日禮物,一臺限量版的邁巴赫。
我正要揚手叫他,卻看到副座上坐着一個女人。
她乖巧白淨,過耳的短髮幹練不失可愛,正含情脈脈地看着謝景洲。
是約了中午和我喫飯、討論婚禮細節的閨蜜,姜枝。
兩人在等紅燈的罅隙,纏綿激吻。
我懷裏的設計圖散落一地。
車繼續啓動。
被吻到嘴脣發腫的姜枝剛抬眼就看到了我。
她驚慌失措,伸手去拉正在開車的謝景洲。
謝景洲發現我的瞬間也僵住了,車失控撞了過來!
我躲避不及,後腦重重磕在路邊的石墩上,血流不止。
車禍起已過半月。
十字路口的石墩依舊屹立,只是上面的血跡早已洗刷乾淨。
「我聽說那羣歹徒在這裏蹲點?」
「嗯。」
「所以這附近的攝像頭,他們事後都處理掉了?」
「嗯。」原本熱切關心我的謝辰突然話變少了。
「好吧。」我嘆了口氣,「可惜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連指認兇手也做不到。」
「放心,我哥……倆會處理好一切的。」
「可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噩夢。」我抱住男人的腰,聲音哽咽,
「夢裏有人跟我索命,罵我怎麼沒死成……」
謝辰的手臂一緊,溫聲安撫,「之前都是我……的錯,連累了你。」
「以後,我來護你。」
-7-
入夜。
謝辰換上謝景洲的睡袍,如往常一樣哄我入睡。
睡前,我喝了一杯葡萄酒。
微醺下,我醉眼迷離,勾住男人的脖子,用發燙的脣去尋找他冷硬的嘴角。
「幫幫我。」
大掌烙上我的後腰,將我牢牢按在懷裏。
我小口喘氣,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淚水,啞聲求道,「幫幫我,景洲……」
下一秒,便被毫不留情地推開。
腦袋磕在牀頭櫃上Ţú⁼,疼得我沁出淚包。
「眠眠!」男人眸色一凝,緊張湊近,想查看我的情況。
我抓起牀頭櫃上的相框,狠狠砸向他。
謝辰似乎不覺疼痛,還握住我的手,一味地道歉。
「你竟然推我!」
「你說要護我,就這樣?」
我氣急敗壞,壓抑許久的情緒瞬間爆發,把目光所及的東西一股腦地砸過去。
被子、娃娃、拖鞋、香薰……
扔累了,就縮在牀腳哭。
謝辰全程一言不發,俯身去撿地上的東西。
我一腳踹在他的小腹上,「不許撿,給我滾上來。」
他嘆了口氣,跪在牀邊,用溫熱的掌心揉了揉我的腳心。
「都踹腫了,疼嗎?」
我哪知道假的「謝景洲」練了一身腱子肉,腹肌硬邦邦的,跟踢到石頭似的。
疼死我了。
「眠眠,我不想傷害你。」像努力剋制着什麼,謝辰的掌心收緊,又小心鬆開。
像抓住一隻乳燕,怕一不小心捏死,又怕它振翅而走。
「不是說要陪我找回記憶嗎?」我眼眶發紅,委屈控訴,「還是你嫌棄……我只記得這些?」
男人咬牙切齒,喉間發出喑啞的喟嘆。
最終大手一伸,撈過我的腰。
「等等……」
我抵住壓下來的肩頭,抬手摘掉了專屬於「謝景洲」的眼鏡。
「現在可以了。」
「吻我。」
-8-
一夜剛過半,我開始懷疑謠言的力量。
傳聞謝家二少花名在外,夜夜笙歌,是港城各大夜場的座上賓。
連家裏人都放棄管他,只求他別惹出社會新聞連累謝家就阿彌陀佛了。
可這樣的花花公子,竟然在我注視下……
秒了。
甚至只是洇溼了睡袍,還沒來得及犯罪。
回憶案發當時,被摘掉眼鏡的謝辰眼神一暗,抱着我一頓亂啃。
毫無章法。
好像一個好不容易收到心愛禮物的小孩,急切地想要拆開他的禮物。
一開始我被他「撓癢癢」的吻技逗樂,邊笑邊躲,但過了一會兒,他便無師自通。
哪裏「不對」點哪裏,簡直跟開掛一樣。
耳畔只剩下曖昧的動靜和摩擦,我的後背升起一陣酥麻,指甲死死抓着他的肩頭。
腿腳發軟,忍不住嚶嚀了一下,「別……」
眼前的喉結上下顫動,發出饜足的喟嘆。
空氣中飄散開一股濃烈的味道。
我忍不住低頭看——
下巴被抬起。
謝辰耳尖赤紅,撇開眼,「別看了。」
我本來沒打算跟他認真,只是想看,他能演到何種程度。
「景洲,沒關係的。」我體貼安撫,「我們經驗不多,慢慢練習就好。」
「我就喜歡像你這麼純情的,可別像你弟弟那樣,再厲害也沒用。」
謝辰表情一頓,「怎麼……沒用?」
「雖然是你弟弟,我這樣說不大好,但你也勸勸他吧。外面都說他玩得花,萬一染到什麼病,那該怎麼辦。」
男人臉色一沉。
我湊到他耳邊神神祕祕道,「我聽說,像他那樣,很容易養胃!」
謝辰的五官在抽搐。
結合他剛剛的表現,我看他能忍多久。
「那你覺得,」半晌,謝辰纔開口,「我弟這個人怎麼樣?」
「我覺得……」眼前的男人睡袍半敞,蜜色的胸肌若隱若現,上面還有我剛留下的抓痕……
「你爲什麼這樣問?」我伸出指尖,在他的心臟處慢慢畫圈,「他怎麼能跟你比?」
手腕被握住。
謝辰的眼神飄過些許執拗,
「我們不是長得一樣嗎?爲什麼不能比?」
「你把我抓疼了!」我委屈地抽出手,「怎能一樣,他不乾淨呀,我最討厭不乾淨的男人了。」
「不乾淨」的男人表情複雜,「外面的報道都是亂寫的。我……弟挺乖的。」
ŧű₃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憋住笑意,「你之前可不是這樣說!」
謝辰微微抬眉,「我之前怎麼說?」
我把外界關於謝辰不好的報道,添油加醋一番,全部扣到謝景洲身上,亂說一通,末了還補充一句,
「你還讓我遠離他呢!」
其實沒有。
謝景洲根本不在乎我跟誰接觸,對我關注甚少。
謝辰如遭雷劈,表情精彩極了,緩了好一會兒才說,「小辰他……或許不是那樣,之前是我對他有偏見。」
我問:「哦?那是怎麼樣?」
謝辰想了想,視線撞上我好奇的目光,似乎想起自己在乾的事,「算了。他也不是什麼好人。」
我仰頭親了親他的下巴,「那你呢。你是嗎?」
他扣住我的後脖子,低頭吻了下來,貼着我的嘴脣呢喃,
「你忘了?我們是雙胞胎,共用一顆黑心。」
手順着我的脊椎骨往下滑落,「我也不是。」
-9-
第二天我特意起了個大早。
主動跟管家說,我來準備今天的早餐。
等謝辰打扮成他哥模樣下樓時,我已經乖乖坐在桌邊等他。
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早餐,都是……
謝辰不喜歡喫的。
外面說謝辰是資深玩咖,對喫喝玩樂有自己的一套高標準,絕不將就。
當他看清桌上擺着什麼,眉頭凝成「川」字。
「景洲,這是你提過想試試的,我家鄉特產。」
我把一大碗京圈太子爺最愛的豆汁推到謝辰面前。正宗濃稠,香味撲鼻。
「還有這個香菜餃子,我凌晨五點起來包的,手都包疼了。」說着我朝他攤開貼滿創可貼的指頭。
自己包?那是不可能的。
這可是我專門從私家偵探中瞭解謝辰的忌口,知道他最討厭香菜後,提前叫好的外賣,再用家裏的餐具重新裝盤。
謝辰完美的僞裝露出一絲皸裂。
「怎麼,你是嫌棄我的廚藝嗎?」我的眼淚說來就來,還哽咽了幾聲。
「我喫……」謝辰顫巍巍地夾起綠油油的餃子,「你別哭。」
「我這是喜極而泣!你喜歡的話,那我每天給你做——」
「不,不必!」他聲音發顫,「不必……這麼辛苦,我心疼。」
望着強忍着不適把餃子全部喫下的謝辰,我突然笑不出來了。
我不是沒幹過四五點起來給男朋友做早餐的傻事。
那段時間謝景洲工作忙,應酬多還不喫早餐,我擔心他胃病復發,給他做三明治和咖啡,親自送到他辦公室。
當時他的目光甚至沒從文件中抬起來,讓我放在一邊先回去。
我不敢打擾他,有些失落地下樓。
到了樓下,又想起他昨晚宿醉,便買了解酒藥折回去。
結果卻看到我的早餐跑到他助理的桌上去了。
「沈眠姐!是謝總他讓我拿的……」對方沒想到我還折返,趕緊解釋。
「沒事。你喫吧。」
總比丟掉好。
那次以後,我再也不做自我感動的事,再也不給予無用的關心。
-10-
前段時間我以諮詢客單設計爲由,用小號加了姜枝的微信。
喫早餐時,我刷到了一條刺眼的朋友圈。
是姜枝最新的九宮圖。
【跟心愛的他打卡巴黎!】
【收到人生第一個小香,他說我配擁有最好的。】
【早上起不來,錯過了手磨咖啡,都怪他!】
看來他們昨晚度過了相當不錯的一夜。
配圖只有人影和局部,沒漏半張臉。
但與姜枝十指相扣的手,我不可能認錯。
他的無名指上甚至還有訂婚戒的戒痕。
難怪我之前提出去法國度蜜月,謝景洲說換個地,說那邊最近治安不好。
當時他的表情,現在回想起來,那叫一個微妙。
有擔心被我發現的忐忑,有篤定我不可能知道的自信,還有掌控一切的得意。
至於我的好閨蜜姜枝……
人生第一個小香?
那我大學送她的那堆包,算什麼?
算我扔海里嗎?
我不由苦笑。
這件事傷我最深的,是我萬萬沒想到,那個人是姜枝。
我和她從初中就認識,整整十年。
她媽媽帶她改嫁後,繼父對她很不好,她媽媽也因害怕繼父,對她不聞不問。
姜枝到了初三還穿着同一套不合體的校服,劉海擋住眼睛,整個人陰陰沉沉。
小孩子都喜歡漂亮乾淨的,她成爲班上半透明的存在。
當時我剛成爲她的同桌,主動和她搭話,她也不理會。
有一次春遊收款,班裏丟了錢。
有人說肯定是姜枝偷了,體育課就她沒下去。
我瞥到她抽屜的姨媽巾,知道她大概是大姨媽來了,不舒服纔沒下去。
面對指責,姜枝只是漲紅着臉,難以啓齒是生理原因,眼淚無聲落下。
我站起來給她作證,「老師!我來月經了,是姜枝同學幫我回來拿衛生巾的!」
全場譁然。
我感覺自己像個守護公主的騎士。
那次以後,我們漸漸成爲好同桌、好朋友,乃至好閨蜜。
她是個很有天賦的服裝設計師,我鼓勵她不要當牛馬消磨了靈感,憑她的才華可以出來創業,還給她投了錢開工作室。
在車禍發生前,我們還在微信聊婚禮的細節,討論婚紗的長度,手持花的款式……
因爲一個男人,我們這十年徹底爛掉了。
……
一隻手撫上我的臉頰。
「怎麼哭了?又喜極而泣了?」謝辰替我擦掉不知何時落下的眼淚,紅着臉撓了撓頭,
「我喫個早餐你就那麼感動嗎?那我明天……」他深吸一口氣,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繼續喫也不是不可以……」
我忍不住破涕而笑。
這謝家老二,該不會是個傻子吧?
-11-
白天,謝辰要代替他哥去集團報到。
工作上有他哥的四大助理坐鎮,謝辰去露個臉就完事。
當謝辰換上謝景洲的西裝,站在玄關看過來時,我有片刻的晃神。
他朝我張開雙臂,「眠眠,過來。」
「怎麼了?」
他俯身抱住我,腦袋埋進我的肩窩,男士香水味縈繞鼻息。
「我會替你找回所有的記憶。」薄脣浮起一抹頑劣的笑,「之前,你每天都會送我出門。我們會在玄關處接吻,出門一次,回家一次。」
我:……
謝辰你要這麼玩,是嗎?
姐姐我也不是玩不起。
當他以爲我要害羞拒絕時,我一把扯下他的領帶。
踮起腳,親了親他的下頜,「是這樣嗎?」
男人眸色一沉,強勢地將我抵在牆上,掌心不忘護住我的後腦勺,「是這樣。」
眼前一黑。
侵略性的吻鋪天蓋地而來。
不知過了多久,我只覺得膝蓋窩都開始發軟。
謝辰才依依不捨地鬆開,交錯的呼吸間拉扯出曖昧的銀絲。
他的眼底盡是洶湧的慾念,明顯不想出門了。
我靈機一動,眉頭微蹙,「景洲,你的吻技好像退步了……」
謝辰:……
最後,我溫柔目送他摔門而去。
他要是多觀察他哥和我相處的狀態,或者兩人提前通過氣,今天就不會編出如此荒唐的話。
謝景洲平時根本不喜歡吻我,抗拒跟我接吻。
我因心臟的問題,常年需要喫藥調理,身上有股中藥味。
偶然聽到他和兄弟說,我的味道令他下頭,一湊近就萎,跟親一個藥罐子沒差。
我當時難過了很久,想盡辦法祛味。
噴香水,泡花瓣浴,拼命洗澡,甚至拒絕過喫藥。
現在看來,只是人不對。
剛剛短兵相接,我只是稍微動了動舌尖,謝辰的反應劇烈到不行,跟毛頭小子似的。
嘴脣都被他親破皮了。
真是隻小狼狗。
盡會咬人。
-12-
要說謝辰這個替身,還真挺盡職盡責。
除了要替他哥哄未婚妻,要上班,還要當人形立牌,出席上流圈的晚宴。
比如今晚就有一個需要我和他一起出席的私人慈善拍賣會。
下午,謝辰提前派人來接我去一個私人別墅做妝造。
助理說謝總給我準備了今晚的禮服,讓我隨意挑選。
推開衣帽間的門,儘管我從小不缺喫穿用度,還是被震撼到。
各式各樣的裙子、外套、包包、高跟鞋壘成三面巨大的陳列牆,整齊劃一,同款都準備了兩個以上的顏色,還是我偏愛的黑白和裸灰色系。
中間的玻璃櫃擺滿了頂奢配飾,珍珠翡翠鑽石,皆爲高定珠寶。
最誇張的是,甚至還有兩頂皇冠……
我挑了一條露背的魚尾裙,試穿發現,如此緊貼腰身的設計,尺寸竟然剛剛好。
翻了下其他衣服,又試了下鞋子,竟全是我的尺寸。
這不可能是謝景洲準備的。
他連陪我試婚紗都推脫了好幾次。
只剩一個可能……
「喜歡嗎?」
低沉的男聲從身後響起。
謝辰倚在門邊,笑意輕慢,看上去格外迷人。
我渾身一震。
先不說光準備這些要多久,要花多少心思。
他怎麼知道我的尺寸,還如此精準?
男人一步步走近。
該死的聲控燈,光應聲響起。
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攬過我的腰,將我桎梏在全身鏡前。
「你之前最討厭這面鏡子了。」他的手掌攏在我的小腹上,輕鬆控住我的腰身。
謝辰的手相當漂亮,修長白淨,青筋微透,骨節用力時會泛起淡粉色。
我盯着那隻手,莫名覺得口乾舌燥。
「爲什麼?」我配合地詢問。
我第一次來這棟別墅,謝辰就憑空捏造記憶,我倒要看看他葫蘆裏賣什麼。
他從鏡中注視着我的眼睛,一手摟住我的腰,一手從下往上控住我的下巴,
「上次你換了我的白襯衫,我們就在這裏……」
他扣住我的手腕,壓在鏡子上。
「你當時嬌氣得很。」大長腿頂住我的小Ṱŭ̀²腿後側,我的膝蓋被迫抵在冰冷的鏡面上,
「你抱怨鏡子很冰,罵我討厭死了,哭得好可憐。」
「還擋住我的眼睛,不讓我看鏡子中的你。」
視線在鏡中交融,他的聲音蒙上霧氣,「明明很美,我很喜歡。」
謝辰這一番煞有其事的描述,要不是我確信自己沒失憶,還以爲自己真和他在鏡子前胡作非爲。
我開始有些分不清,他只是入戲太深,還是早已圖謀不軌?
滾燙的鼻息纏上我的頸側,我清晰地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
這樣「找記憶」,今晚都不用出門了。
我推開他,偏頭問,「你喜歡這套嗎?」
他仔細打量,「喜歡,但不合適。」
「哦。那我換一套。」
接下來的一小時,我換了不下十幾套裙子,謝辰沒一件滿意。
不是「這件露背,會感冒」,就是「開衩開到大腿,招惹蚊子」,還有「領口太低,易得風溼」……
我被他徹底無語到。
這不是他準備的嗎?
最後我氣急敗壞,換了條褲子。
「這可以了吧!」第一次換衣服換到一身汗。
「可以。我們走吧。」
我:???
我不知道的是,我以爲謝辰在一旁爲了打發時間玩手機。
其實他拍下我每一套造型。
然後打包,一鍵發給遠在法國的謝景洲。
還附上留言:【嫂子好香。】
-13-
今晚拍賣會在港城知名收藏家的私人別墅舉行。
主人家和謝太太相識很多年,我們代表謝家出席,現場來的都是商賈名流,還有不少明星藝人。
下車前,我問他,「今天能不能玩點不一樣的?」
謝辰饒有興趣,捏着我下巴問,「你說。玩什麼?」
最近他的戲有點收不住,經常暴露出二少惡劣的本質,換作是謝景洲本人,估計只會一口拒絕。
我湊到他耳邊說了幾句,謝辰的耳尖蹭一下紅了。
「你……我們之前……」謝辰看我的眼神都變了,「都玩那麼大嗎?」
我沒回答,起身下車。
「少爺,走吧。」
今晚我端着香檳,全程跟在謝辰後面當一個花瓶。
拍賣會有點無聊,不少人來找謝辰聊天。
無人看出,他們拼命討好的對象,並非謝景洲本人。
眼前的男男女女,形形色色,對謝辰阿諛奉承,企圖攀上謝家的關係。
我突然意識到,一直沐浴在掌聲和讚美中的人,是最容易迷失自我,丟掉本心。
中途,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拉着一個小明星過來,「謝總,這是您提過戲不錯的女孩,今年大三,您看今晚……」
那女孩二十出頭,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楚楚可憐。
謝辰下意識看向我。
估計是我今天穿得中性,還戴了個假毛短髮,站在謝辰身邊,更像他的小助理。
對方以爲謝總今天沒帶人來,牀位空着呢。
可我和謝景洲的世紀婚禮,全港媒體都宣傳了幾個月。
不可能有人不知道,故意往槍口上撞。
那只有一種可能……
謝景洲不止劈腿姜枝,他在外面海納百川,是上流圈祕而不宣的事。
看那男人送人過來輕車熟路的口吻,顯然不是第一次……
很可能他纔是謝家兄弟中,玩得花的那個。
胃部劇烈抽搐,胸口泛起一陣噁心。
還好我用心臟不好爲由,一直沒跟他進行到最後一步。
不然要被髒死。
謝辰彷彿喫了啞巴藥,臉色難看至極。
當場拒絕?容易穿幫。
接受?在我這個掛名未婚妻面前,就算他沒想過維護他哥的形象,也太離譜了。
還是得我出手。
眼看女孩快被推到謝辰懷裏,我開口道,「這酒好難喝。」
謝辰問,「是嗎?我這杯還可以。」
我含了一口酒,勾下他的脖子。
在衆人面前餵了過去,「你嚐嚐。」
頓時響起細碎的八卦聲。
對面的女孩看得面紅耳赤,旁邊的拉皮條尷尬極了,「謝總抱歉,我不知道你帶人了。這位……」
我輕咳兩聲,「謝總的……小助理。」
方纔下車前,我要謝辰配合我,玩霸道闊少與男助理的 play,他答應全程不會透露我的身份,不然要接受懲罰。
「原來謝總好這口啊……那我們失陪了!」
相信晚宴還沒結束,謝景洲男女通喫的八卦將傳遍整個港圈。
我正得意,腰間被輕輕掐了一下,「當衆毀掉我的形象,你很得意?」
「你這是誣告,是冤枉。」我反脣相譏,「不然我走,你去把那小明星接回去咯。」
謝辰敢怒不敢言,反正我演爽了。
今晚謝辰拍了不少藏品,需要本人去後臺簽收。
我趁這個空檔,走到人煙稀少的角落。
那裏已經有人在等我了。
當初的車禍,謝景洲安排的頂包嫌疑犯,其作案動機給了我「靈感」。
擴張公司屬於正常商業活動,他會把作案動機考慮到上面去,那其中的手段就很值得懷疑了。
是否涉及非法收購,其中又有多少無辜的小公司被他看中後暴力做空,無情蠶食?
趁着謝景洲本人不在的時間,我通過自己的人脈,還真挖到幾位受害者。
他們輕則專利被盜、團隊架空,重則傾家蕩產,妻離子散,甚至有人差點走上絕路。
借拍賣會掩人耳目的機會,我們初步碰了下面。
一聽到我要調查謝家,紛紛表示願意配合,還積極提供證據。
30 分鐘後,我結束溝通。看了下手機,才發現謝辰一直沒來找我。
打給謝辰,無人接聽。
奇怪。
順着鈴聲,我找到謝辰的車。
他靠在車裏面,一動不動。
我徑自拉開車門——
「景洲怎麼不接——」
手腕被扼住。
下一秒,我被一個猛力拽上車。
-14-
車門「啪」一下關上。
落鎖。
我的後腦勺上車時又磕了一下。
真是多災多難的腦殼。
還沒緩過來,整個人被壓進真皮座椅。
後排的座椅竟提前全部放倒。
車內一片昏暗。
我終於看清「行兇者」。
謝辰喘着粗氣,雙手按住我的肩頭,力氣大得離譜。
藉着前排透進來的光,我發現他臉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紅,額髮凌亂,汗珠滴落,衣衫不整,眼鏡早不翼而飛。
他呼吸一聲比一聲粗重,喉結上下滾動,抵在上方像一隻燒紅的火爐。
「別動。」聲音啞得可怕。
「你被下藥了?」這反應,我要是沒看出來就是傻子了。
看來今晚有人非得往謝家少爺的牀上送人,連如此下作的手段都用上。
他咬了咬下脣,喉嚨溢出悶哼,「能不能幫幫我……」
藥效猛烈,謝辰難耐地合上眼,眼皮燒得透紅。
見我沒反應,謝辰已經受不了,抓着我的腳踝往下壓——
啪!
我反手甩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結果他非但沒覺得疼,反而激起一陣戰慄。
他握住我的手,貼到滾燙的臉頰上,抬眼看着我,眼神帶着溼意,
「再來。」
這下我徹底傻眼了。
-15-
我沒有打人的癖好,三兩下扯掉謝辰的領帶,將他的雙手反剪在背。
起身到前排去開車。
謝辰這狀況,叫司機來也不合適,只能我來開了。
車內的空氣渾濁不堪,荷爾蒙的味道充斥鼻息。
後視鏡裏的男人難受地弓起身,蜷縮成蝦米,襯衫汗溼一片,肩胛骨勾勒出深深的痕跡。
我吞嚥了幾下。
他這副任人宰割的模樣,我有些後悔沒乘人之危。
回到別墅,我放了一浴缸的冷水,把他推了進去,
「你先冷靜冷靜,我打給醫生。」
剛轉身,一隻溼漉漉的手纏上我的腰,將我拽入浴缸。
我被冷水凍得直打哆嗦。
身後的身體偏偏燙得嚇人,一冷一熱,冰火兩重天。
「眠眠,眠眠……我好難受。」謝辰把大半邊身子壓在我肩上,壓得我快站不穩。
他像抱住一隻毛絨娃娃,不肯撒手,呢喃着我的名字,硬挺的胸脯亂蹭。
我喜歡泡澡,婚房的浴缸定做得比較大,但對於兩人來說,特別是其中一個快一米九了,還是太小。
水伴隨着激烈的動作漫出浴缸。
我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又不是醫生,他ťŭₑ難不成想讓我……
他說:「我來幫你找找回憶……」
非得這個時候嗎?
「你說浴缸還是太小,我只能把你抱在懷裏。」
我忍住打人的衝動。
這傢伙比謝景洲更惡劣,只要是他想,什麼瞎話張嘴就來。
「我就抱抱你,什麼也不做。」
你看我信嗎?
他燙得像一團火,在我頸側、耳後、肩頭落下綿密的吻,毫無章法。
我稍微掙扎,環在腰間的手臂立馬收緊,青筋畢現。
突然。
家裏的電話響了。
浴室安裝了一鍵通話,我瞄了眼來電號碼,趁謝辰不備,按下接聽鍵。
【喂,怎麼才接電話?】
謝景洲的聲音迴盪在悶熱的浴室中。
-16-
如果有什麼能讓謝辰一秒清醒。
我想醫生更管用的,應該就是他哥的「天籟之音」。
謝辰頓時一僵,慌亂地瞟了我一眼。
大概怕謝景洲說錯話穿幫,謝辰馬上回答,
「有話快說,你嫂子也在,我們忙着呢。」
對面沉默了半晌,纔開口:
【你們……在忙什麼。】
輪到謝辰支吾起來,「你別管,你那邊怎麼樣,跟合作伙伴談得還順利嗎?什麼時候回來。」
好一個合作伙伴……
是不是要跟姜枝再合作個二胎回來?
我暗自冷笑。
有時候我還挺佩服兩兄弟,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思對信息。
心底陡然生起報復之意,我在謝辰面前俯下身。
【快了。照顧好嫂子,可別欺負她。】
「放心。我……嘶!」謝辰一低頭,看到了不敢想象的一幕。
我親了親他硬如石頭的腹肌,然後無辜地自下而上看着他,無聲催促:
「快,點,掛,了,他。」
男人的呼吸一頓,舌尖下的身體劇烈顫抖,像過電般戰慄。
【哥,你怎麼了?】
謝景洲的質問愈發激烈。
【說話!你在做什麼!】
我抿了抿脣,沿着他的人魚線往下親……
謝辰只知道自己快窒息了,顧不上電話裏發瘋的親哥,說了句「很忙,掛了。」,然後捧住我的頭,聲音喑啞,
「別……」
看來藥效還沒完全散盡。
我只不過稍微捉弄下他的小兄弟,謝辰便繳械投降。
下巴被掐住,不許我繼續往下。
溼滑的指尖探入我的口腔,壓住我作亂的舌尖。
謝辰的眸色很深,「眠眠,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我仰頭看他,「景洲,你怎麼了?今天怪怪的。」
順勢掐了下他飽滿結實的臀肌,「你之前不是最喜歡我這樣對你嗎?」
「你說什麼……」本來箭在弦上的男人聽到這話,血色盡褪。
謝辰把我拽起身,顫聲問,「我……喜歡這樣?」
「對啊,我一開始還不肯,又累又酸,你說我笨,還逼我一遍遍練習……」
謝辰看我的表情帶着前所未有的震撼,以及憤怒。
「我之前……一直強迫你嗎?你爲什麼不反抗?」
「因爲你說這樣舒服,我那麼愛你,我只記得這些了……」
他拳頭緊握,指節泛白。
像有什麼東西在他心底轟然坍塌。
可當他看到我「一臉無辜」的模樣,眼底爆發的怒火瞬間化爲無限的憐惜。
謝辰深吸一口氣,將我抱到浴缸邊靠牆坐着。
「對不起,我不應該強迫你,任何人都不可以。」
他摸了摸我的眼尾,憐愛溢於言表,
「以後我來服務你。」
說着直接跪了下去。
那晚,我終於明白什麼叫作巧舌如簧。
腦海炸出一朵朵白日煙花,從心臟到腳趾頭滾過綿密的酥麻。
我想,謝辰的舌頭一定能打櫻桃結吧。
-17-
後半夜,我忘了自己怎麼回臥室的。
只覺得渾身每個毛孔都被熱氣燻開。
謝辰給我洗了個澡,將我抱回被窩。
我累得撐不開眼皮,喉嚨乾涸,「水……」
立馬有水哺入口中,甜絲絲的。
「心臟感覺還好嗎?」謝辰把耳朵貼在我的胸口上,企圖監聽心跳。
我推開他的腦袋,用被子蓋住臉,悶聲道,
「我沒那麼脆弱。」
「我知道。我就問問。」
我:……
跟謝景洲一起時,我因爲身體的緣故,一味遷就他。
昨晚那些胡言亂語,都是我看不過兄弟倆的把戲,故意挑撥他們說的。
謝景洲平時根本不願意碰我,我們只限於零星的親吻,還被他嫌棄。
「你身體,這不行那不行,也就我願意娶你。」
「一股藥味,你能不能處理下,真下頭。」
那些語言的尖刀一遍遍刺過來,我以爲自己早已麻木,原來還是會疼的。
我變得害怕親密接觸,覺得那是痛苦和不堪的。
而謝辰卻告訴我,任何一方都可以享受快樂,不必一味服從。
他托腮側臥,指尖卷着我髮尾,哼着小曲,試圖哄我入睡。
我突然不想叫那個人的名字。
「寶寶。」我縮進他的懷裏,「我知道你一直把我當易碎品。從小到大,我身邊每個人都這樣,他們害怕跟我玩,怕出了情況要擔責任。
「我理解他們,但還是忍不住想,爲什麼偏偏是我?我也很想過正常人的生活,正常戀愛,跑步游泳,到遊樂園玩密室,看恐怖片……不用擔心這顆心是否負荷得了,哪怕只是幾小時,甚至幾分鐘,我也想試試隨心所欲的感覺……」
謝辰沒說話,輕輕拍了拍我的後背,「睡吧。」
行吧。
睡吧沈眠。夢裏啥都有。
-18-
一大早我就被謝辰撅起來。
我打着哈欠,看到某人穿着一身矯健的運動服站在牀邊。
「眠眠,我們去約會吧!」
他精神抖擻,像只嗷嗷待遛的大狼狗。
我:哈?
謝辰安排了滿滿當當的約會行程。
上午,他帶我登上謝家的私人飛機,落地就是一片一望無垠的細沙海島。
他牽着我的手,帶我一步步走向淺灘,手把手教我如何浮潛。
我第一次被海水包圍,感受魚羣從指尖穿梭而過,海草摩挲着腳踝。
我們躺在沙灘上曬日光浴。我戲謔道,
「一開始,我還以爲你要把我沉進海底牢籠。」
正替我擦防曬的謝辰一聽,輕輕拍了拍我的屁股蛋,「盡瞎想。」
下午,謝辰帶我去了他經營的賽車場。
他的員工沒見過謝景洲,看到一個跟老闆長得一樣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我主動打破僵局,「景洲,我們來你弟弟的地盤,不需要提前跟他打聲招呼嗎?」
員工一聽,原來是老闆的哥哥和嫂子,立馬懂事地給我們挪車騰地。
我換上賽車女郎的套裙,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半晌才說:
「你怎麼穿成這樣……」
我:啊?
這不是你給我準備的嗎?
他捂住泛紅的臉,別開眼,「太露了。」
我:……
幾乎可以肯定,外界對謝二少的評價,多半是謠言。
這已經是裏面最保守的一件了,就露了一小段腰。
謝辰換了一身暗紅色賽車服,寬肩窄腰,眉眼冷峻,好看得不要命。
「你也會賽車?」我看着他利落地做車前檢查,真是演都不帶演了。
「我……弟帶我來玩過。」他把我拉到跟前,低頭把外套綁在我腰上。
「保暖,小心宮寒。」
我:……
考慮到我不能下場,謝辰現場給我來了一段獨家花式賽車表演秀。
站在距離賽道最近的地方,我第一次感受到燥熱的風擦過耳畔,聞到汽油與尾氣混合的味道,聽到輪胎與地面的摩擦聲,彷彿置身其中。
「怎麼樣,哥帥嗎?」
他摘下頭盔,像只得意的小狗,向主人討要獎勵。
落日熔金,逆光下的謝辰一身勁衣,英姿颯爽,生動鮮活。
我心頭微動,往前一步,湊到他耳邊低聲說,
「還行吧。」
下一秒我就被抱到車蓋上。
謝辰捧住我的臉,親了下來。
-19-
約會的最後一站是港城最大的主題遊樂場。
他陪我玩遍所有非刺激性的項目,配合我戴上玩偶頭飾,打卡各處經典。
入夜後,我們登上摩天輪。
港城的夜景盡收眼底。
一場盛大的煙花秀在不遠處揭幕。
我趴在玻璃上,恨不得把所有美景都收進腦海。
謝辰替我圍上圍巾,把我摟進懷中。
他問我今天的約會能打幾分。
我很給面子:9.9 分,扣 0.1 怕你飄了。
他又問,那我能不能用這個分數換一個獎勵。
我:什麼獎勵?
謝辰:我想要一個原諒券。無論以後——
咻——嘭!
巨大的煙花在空中炸開,我激動地拍了拍謝辰的肩膀,拉他過來看。
等煙花過後,我問,「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
他像下定某種決心,深吸一口氣,「我想跟你說,我其實——」
手機振動。
謝辰看了眼來電,直接掛斷。
再次響起。
謝辰想繼續掛掉,我摁住他的手,「聽聽吧。可能有什麼要緊的事。」
他才不情不願地接起來。
是謝景洲的來電。
謝辰收斂神色,「喂。是我。」
我撇過頭,望着逐漸下降的摩天輪,心也隨之冷下來。
摩天輪結束了一圈的運轉。
這場戲,也該結束了。
-20-
那通電話,謝辰打了很久。
兄弟倆似乎在電話裏吵起來了。
等他倆不歡而散掛斷電話後,我還寬慰謝辰,「你弟弟還小,第一次代表公司辦事,你教教他,彆着急。」
他冷嗤一聲,「是挺小的。膽子大得很。」
晚上,趁着謝辰去洗澡,我偷偷打開他的手機。
他的密碼我提前偷看到,竟然是我的生日,ţüₘ他的戲演得也夠細節的。
謝景洲給他發了很多條語音警告,不斷質問他對我做了什麼。
【你那天晚上,是不是跟沈眠在一起!】
何止那天,我們天天晚上在一起。
【讓你哄睡只是臨時之計,你不要自作聰明,給我亂搞。】
何止亂搞,我們還瞎搞呢。
【枝枝想回國待產,我們後天的飛機,你準備下,我們換回來。】
終於要回國了嗎?我可給你們準備了一份大禮……
【臨時買到今天的票,我們明天一早到。】
我把最後一條信息刪掉,把手機放回原處。
半夜,我纏上冷欲矜貴的男人,仰頭索吻。
他無情錯開,我親了個空氣。
自從接到他哥的電話,謝辰的狀態回到了最初,又冷又硬,像塊捂不熱的冰。
我委屈極了,「今晚不找記憶了嗎?」
「不找了。我累了。」謝辰冷聲道。
「好吧。那我們過兩天再繼續找……」
他猛地抬起頭,似乎想到過兩天陪我找記憶的人已經不是他了,眸色變得陰鷙。
「我休息好了。」謝辰當場變臉,「今晚就找。」
……
半夜,客廳。
「沙發是定做的,又大又結實,跪在上面不會疼。」
騙子。
膝蓋不疼,別的地方疼。
我嗚咽求饒,這傢伙喫什麼長大的,耐力太可怕了。
「我不治了,不想找了……」我啞聲求饒,不斷往前掙扎。
男人柔聲哄着,大掌扣住我的腰,把我扯回去。
動作愈發兇狠,
「乖,再想想。」
-21-
次日清晨。
管家輕叩房門,把我們從睡夢中叫醒。
「大少,二少爺回來了,就在樓下。」
我從被窩裏鑽出來,睡意未散,「小辰回來了嗎……」
謝辰臉上掠過慌亂。
下樓看到久違的謝景洲本人,他拖着行李箱,急躁地走來走去。
「小辰,喫早餐了沒?」
聽到我的聲音,謝景洲猛然抬頭,「眠……嫂子早。」
他看着沒有度假歸來的輕鬆,反而有種宿醉的疲憊,眼底泛青。
「你們先坐着,我去準備早餐。」
謝景洲微怔,「嫂子……要親自準備早餐嗎?」
「是啊。你哥哥只愛喫我做的,嘴挑得很。」
「呵呵,他可真幸福。」
我去廚房準備,聽到門鈴響了。
「景……小辰,你的車鑰匙。」
姜枝挺着微隆的小肚來敲門。
我趕緊迎上去,「枝枝,你……」
她眼波流轉,看看我又看ŧūₓ看二樓。
「難道跟你一起去巴黎的,是我的……」我詫異捂嘴,「小叔子?謝辰!」
「你來幹什麼。」
二樓傳來慍怒的男聲。
我和姜枝同時抬頭。
兩個身形挺拔、面容英俊的男人憑欄而立,俯視着我們。
他倆已經換回來了。
我看了謝辰一眼,無視其中的情緒,快速撇開目光。
「景洲!告訴你一件大喜事!」我撲到男人懷裏,「枝枝很快就是我們家的人了。」
謝景洲一僵,「我們家……的人?」
「是啊,看來小辰也沒告訴你。」我瞥了眼姜枝的肚子,「小辰和枝枝在一起了!」
現場一片死寂。
我張羅姜枝和謝辰在客廳坐下,拉起謝景洲的手,「景洲,來幫我做早餐吧。」
他看了姜枝一眼,還是跟我進了廚房。
廚房裏。
「景洲,你覺得枝枝怎麼樣?」我邊切三明治,邊隨口問。
正在磨咖啡的謝景洲頓了頓,「挺好的。那是你朋友,你不比我清楚嗎?」
事到如今,謝景洲依然滴水不漏。
「如果她嫁給小辰,我們成了妯娌,你看如何?」
謝景洲呼吸一頓,「不大合適吧。」
我說:「你是覺得枝枝家境比較一般,還是——」
謝景洲說:「謝辰那個混不吝,嫁他不是耽誤你閨蜜嗎?」
我說:「那你覺得她嫁給誰好?」我輕笑,「嫁給你如何?」
「嘶!」
熱水漫過杯沿,燙在謝景洲的手背上。
我嚇了一跳,把他的手抓到水龍頭下衝水。
「怎麼那麼不小心。我就開個玩笑,看把你嚇得。」
謝景洲神情複雜。
我攬住他的腰,臉埋進他的懷裏,悶聲道,「好啦,我就逗逗你。」
忍住他身上那股陌生的女香,我仰頭看向他,委屈控訴,
「誰讓你昨天非得在這裏……弄我。這大理石很冰,你又不是不知道。」
謝景洲猛地鉗住我的肩,「你說我昨天怎麼了?」
「你昨天……」我羞紅了臉,湊到他耳邊,低聲說,「穿裸體圍裙給我做飯,我還以爲是福利,結果做的不是飯,是……」
謝景洲眼瞳倏變,聲音發緊,一股難以壓制的怒火「轟」一下燒起。
「哥!」謝辰倚在門邊,不知站了多久,「我有話要跟你說。」
我一回頭,撞上謝辰充滿佔有慾的眼神,死死盯着我攀着他哥的手。
他聽不見我們在說什麼,只以爲我們沒認真做早餐,而是在做別的事情。
姜枝跟在謝辰後面,眼睛紅紅地看着我們曖昧的姿勢。
謝景洲沒看她一眼,朝自己的親弟弟掀起一絲冷笑,
「我也有話要和你好好聊聊。」
「那你們兄弟先聊會兒,順便把早餐做了。」我拉起姜枝的手,
「我們出門帶點早點回來。」
-22-
客廳。
我並沒出門,而是認真地問姜枝,「你和小辰是認真的嗎?」
她表情窘迫,「眠眠,我……」
不等她說話,我一把抱住她,「我知道小辰在外面名聲不好,但如果你們是真心相愛的,我這個做姐姐的會替你盯好他,畢竟以後我們就是妯娌了。」
姜枝呆住了。
「他要是敢欺負你,我一定不會饒過他的!」
姜枝扯開我的懷抱,猛地起身,「沈眠,其實我喜歡的,是——」
「小姐!兩位少爺打起來了!」
管家驚呼。Ţū₉
姜枝臉色慘白,我拉起她的手,「走,我們去看看。他倆是沒長大嗎?還打架……」
廚房的隔斷門被反鎖着。
裏面一陣「噼裏啪啦」,然後徹底沉寂下來。
看來是打完了。
「謝辰!我讓你照顧她,你就這樣照顧?你是人嗎!」
「呵,我不是人?那你呢,逼她做盡那些腌臢的事,還出軌她閨蜜,你不噁心?」
姜枝哆嗦地看着我。
「我逼她做什麼了?」
「她都失憶了,還纏着我要……」謝辰像頭被激怒的獅子,「她說只記得這些事,你真的狗都不如。
「沈眠那個身體,我都沒捨得碰她,她哪來的記憶!」
謝景洲突然反應過來,我故意編造那樣的記憶,只有兩種可能:
我知道換人,故意氣他才和謝辰亂來。
我還不知道,想借失憶爲由和他更進一步。
一想到這半個月自己弟弟和我都做了什麼,謝景洲的怒火徹底壓不住,
「謝辰,你被她騙了!我們被當狗耍了,弟弟。」
我在門外嘆了口氣,我的戲終究還是被拆穿了。
光看謝辰他那張臉和身材,我是不虧的。
倒是謝辰知道自己被我當工具用了半個月……
謝辰冷笑,「是又怎麼樣。她願意耍我,怎麼不耍你?」
「別忘了,姜枝的肚子越來越大,哥哥,你瞞不了多久,眠眠不會嫁給你的。」
「謝辰,那我告訴你。沈家千金,我娶定了。姜枝的孩子,我也要。」
「你還真是人渣,去母留子。」
「沈眠的身體不適合生育,我需要孩子,姜枝自己送上門,主動聽話。」
姜枝整個人癱軟在地。
聽到真相的我,戲癮來了,眼淚啪嗒啪嗒地掉,捂着胸口,大口喘氣。
管家一看不對勁,大聲喊,「小姐!你沒事吧!」
廚房門「轟」一下拉開。
謝辰看到我倒在地上,發瘋似的衝過來。
卻被謝景洲擋在前面。
謝景洲一把抱起我,「叫醫生了嗎!」
管家:「叫了叫了,救護車馬上到。」
我捂住胸口,眼淚無聲滾落,掙出謝景洲的懷抱,
「你滾開!我不要你……」
謝辰立馬衝過來抱住我。
「我不要他……」我鑽進另一個懷抱,「他好髒……」
謝景洲如遭雷劈,伸出手愣在半空。
謝辰等不及救護車,抱起我往外衝。
謝景洲想追上,被人拽住褲腿。
「景洲,我好疼……」姜枝癱坐在地上,聲淚俱下,
「你真的只要孩子不要我嗎?」
謝景洲還想甩開她,突然腳底傳來一陣溼意。
姜枝身下漫開了一地血水。
-23-
我不知自己何時真的昏了過去。
只覺得在顛簸的途中,突然心跳變得緩慢,身體好累,眼皮好重……
醒來聞到熟悉的消毒水味,無比安心。
可能是從小到大都跟這股味道打交道。
因爲先天性心臟病,爲了活下去,我的胸口有好幾道橫縱交錯的傷疤,都是數不清的大手術留下的。
我知道自己一直沒找到匹配的心臟源,每一天活着都是恩賜。
所以過往的日子,我敢愛敢恨,追逐愛情。哪怕摔得粉身碎骨,也無怨無悔。
可當我睜開眼,看到特意從米國飛回來的親哥沈橋,一臉憔悴地守着我,心頭無比酸澀。
「小妞,怎麼把自己搞得那麼狼狽?」
我摟住親哥的脖子,眼淚止不住地掉,「哥,我想你了。」
「爸媽在回國路上,你可別激動,好好養病。我們這次一定會找到合適的心臟源。」
一直以來,爸媽和哥哥都不怎麼約束我,只要我開心,包括我執意嫁給謝景洲。
我撞了南牆,哥哥也沒說過我一句重話,只在意我快不快樂。
我撲進哥哥的懷裏,「哥,我想回家。我不想嫁人了。」
「好。」
聽說謝家兄弟來找過我好幾次,都被沈橋和高大威猛的保鏢打跑了。
特別是謝景洲,這輩子就沒被誰攔過。
聽說肋骨都斷了兩根。
幾天後,我要等的那個人,終於來了。
姜枝抱着一束百合,臉色比花瓣還白,身形單薄如紙。
「眠眠,對不起。」
「姜枝,我自問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謝景洲是渣男,我沒帶眼識人,我認。
但姜枝呢?我不懂。
「爲什麼……」姜枝自嘲道,「你竟然問我爲什麼?」
「大學時我交了第一個男朋友,網戀來的同校師兄。結果你說擔心我一個人奔現不安全,非得跟着我去。
「結果呢。他喜歡上你!」
我記得那個渣男,當時他還要跟我表白,我當場懟他不要臉。
他卻告訴我,姜枝剛跟他認識時,是偷我朋友圈的照片去跟他網戀的。
我怕姜枝尷尬,沒拆穿她,甚至給她找好了理由,會不會本來只是想談着玩,沒想到認真了。
姜枝繼續說,「你總是一副高高在上、與世無爭的模樣。對我的好,不過是略施小恩。」
聽着她的控訴,我的心臟抽搐得疼。
「你最不該的,是把我介紹給謝景洲,一點也不設防。或者是你對自己太自信了。
「我雖然長得不如你,但謝景洲說,你跟瓷娃娃一樣,碰一下就碎,他碰不了你,自然去碰別人。
「你還不知道吧。我們第一次做愛,就在你的婚牀上。
「你知道你的未婚夫有多能幹嗎?他每次把我折騰得死去活來,喊的都是你的名字。
「我真的好恨。憑什麼我就得不到愛?
「憑什麼好的都是你,我什麼也沒有?
「我不甘心,於是我偷偷扎破了安全套。
「只要我有了ṱũ̂ₓ孩子,他一定會偏向我,你一個感情潔癖的公主,是不可能再接納他了。
「到時候,他只能是我的了。」
聽到這些狠毒的話,我的心已經沒當初那麼難受,
「我只想知道,車禍那天,爲什麼你能見死不救。姜枝,我們認識 10 年啊。」
想到那個畫面,我依然會驚醒,鼻息間是揮之不去的血腥味和汽油味……
「救你?」姜枝仰天大笑,「的確,當時謝景洲是想過要救你,但我拉住他,我問,我們要是出事了,孩子怎麼辦。我不想挺着大肚子坐牢,他就選擇犧牲你了。
「沈眠,你以爲得到謝景洲?男人在子嗣面前,總是優先『保大』。」
她眼底湧起洶湧的恨意,
「我什麼都沒有了,我孩子沒了!他也不要我了……」
「我今天來,也不是想跟你道歉。」
她猛地抽出小刀,刺向我的心臟——
「我是來跟你同歸於盡的!」
事發突然,距離太近,眼看來不及躲避!
一個人影衝了出來,擋在我面前。
是謝辰。
刀扎進他的小腹。
男人悶哼一聲,應聲倒下。
-24-
三天後。
我把這段時間蒐集到的車禍新證據,全部提交給有關部門。
其中包括乘車記錄儀的完整記錄,以及被找回的肇事車。
記錄儀雖然被謝景洲第一時間銷燬,但他卻忘了,車是我買的,包括記錄儀。
當時雲盤我還貼心地替他續費三年。
至於肇事車……
其實就藏在謝辰經營的賽車場裏。
謝景洲拜託他弟弟幫忙銷燬,謝辰並沒有按他哥的話照辦,他也在等待機會……
姜枝被警方帶走,後續得到了法律的嚴懲。
與此同時,被謝氏集團暴力吞併的企業受害者們紛紛站出來,聯合發聲,向有關部門舉報謝氏非法併購。
樹倒猢猻散。
偌大的謝家,一夜之間,分崩離析。
就在謝家亂成一鍋粥時,謝家兩兄弟人間蒸發了。
包括之前爲了救我受了傷的謝辰,也從醫院消失。
但這些與我無關了。
哥哥說我最近只需要考慮一件事,好好休息。
因爲我排到匹配的心臟源了。
-25-
兩個月後。
我被推進手術室。
中途我做了一個噩夢,有人從身後抱着我,依偎在我肩頭痛哭。
我想轉過身,被摁住腦袋不許回頭。
然後醒了。
等等——我在手術中醒了?
睜開眼發現,我竟然還沒開始手術,人還不在醫院?!
窗外還是一片無垠的大海?!
一轉頭,隔壁竟然躺着一個許久未見的人。
他穿着與我同款的手術服,戴着標籤手牌,上面有他的名字和血型。
「謝景洲,你怎麼在這裏?!」
他只是淡淡一笑,「來彌補我的錯。」
我立馬想到他要做什麼,渾身冰涼。
「你瘋了。活體移植是違法的。你不要命了!」
他平靜至極,「你不必擔心,現在科技研發的電子心臟已經能做到代替人體心臟,我身體條件好,能用得上。但你不行,再不移植,你的心臟撐不過年底。」
難怪我沒演戲,不想暈,最近也時不時會失去意識。
「你別亂來,我哥說已經找到合適的心臟源,你沒必要——」
「那是我把你們騙到醫院住下的藉口,從頭到尾只有我的心臟與你匹配。」
「你簡直瘋了!沒醫生會願意承擔這個風險!我不需要你的髒心!」
「髒嗎……那沒辦法。我只有這一顆心,你尚且用得上。放心。這裏是公海,醫生都是高價聘請的名刀。聽話,只要睡一覺就好了。」
我拼命掙扎,發現手腳都被皮帶束縛着。
一個護士進來,往我手臂紮了一針。
我咬破舌尖,想通過疼痛保持清醒,但謝景洲的笑還是漸漸模糊在視線中……
這個瘋子。
-26-
兩年後。
我參加了一場穿越雨林的徒步活動。
期間,哥哥不斷打來查崗。
隔三岔五問我到哪裏了,發定位。
心臟適應得如何,不舒服就立馬停下。
「哥,我這一年,沒少上天入地。好得很呢!」
當時手術過後,我被送回岸邊。
沈橋發現我在醫院不見了,快把港城掘地三尺。
結果一眨眼,我連心臟手術都做好了。
手術很成功,無任何排斥反應。
謝景洲卻不見了。
……
換心後,我肆意體驗之前不敢挑戰的東西。
游泳、跑步、騎車,潛水蹦極鬼屋……
感受心臟劇烈、健康地跳動。
體驗完基礎的戶外活動,我開始看向雨林探險。
途中我遇到一個身形高大,卻一直佝僂着走路的男人。
他戴着鴨舌帽和口罩,帽檐壓得很低, 整個人如洇溼的雨林,分外不合羣。
我跟了他一路,發現他喘得厲害,走幾步就得休息,不知道這樣的身體情況,還來折騰什麼。
一天夜裏,我們一行就地紮營, 在帳篷裏休息。
突然領隊滿頭大汗, 大聲問大家身邊有沒有某一個型號的備用鋰電池。
我猛地起身,直奔男人的帳篷。
「謝辰,你玩夠沒?」
-27-
那裹得嚴嚴實實的「糉子」突然一頓。
最後在我注視下, 他慢慢摘下帽子和口罩。
露出一張蒼白、清俊的臉。
我從包裏掏出備用電池,「你趕緊。」我盯着他心臟的位置,心頭抽了抽,
「先續上電。」
「你怎麼知道是我?」他仰靠在帳篷邊上,苦笑。
「從你擋在我面前那次, 我就知道一直是你。」
「你腰上有一個很長的刀疤,是你八歲時爲了救一個女孩受的傷。」
我看着他深邃的目光, 繼續說,
「你和那個女孩同時被綁架, 當時有人要欺負女孩,你撲過去死命護住她,還捱了一刀。後來更是揹着她走了十幾公里才獲救。
「女孩問老師誰救的她。老師認錯了雙胞胎,跟女孩說是哥哥救的。自此女孩纔開始關注哥哥,並且帶着感恩的心愛上了哥哥。
「但那天在公海上,我看到你腰側有一個刀疤。而謝景洲沒有。
「當年救我的,如今非得用自己健康的心臟換給我的。只能是你,謝辰。」
我看着狀態大不如前的謝辰,酸澀不已。
「你以爲用恩情就能綁住我?」
謝辰搖搖頭,「我只是想把一顆心掏給你。」
他眼底閃過一抹破碎的光,
「它很久以前, 就屬於你了。」
「我只是物歸原主。」
-28-
多年以後。
沈眠是在睡夢中離開的。
她的一生曲折離奇,嚐盡酸甜苦辣,雖短暫, 並無遺憾。
離開時,她的面容依然年輕美麗, 笑容甜美溫暖。
最後三年, 她的身體還是出現了嚴重的排斥反應, 心臟以難以估測的速度衰竭。
她怕疼,如果要靠藥物強行續命, 或許還能撐個一年半載, 但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謝辰把自己關起來很久,最終還是尊重她的選擇。
他們這一生都沒有孩子,但領養了一對孤女。
沈眠離開後,謝辰獨自把孩子撫養到成年。
他安排了家族信託, 打點好一切後,回到了他與沈眠當初「找記憶」的房子。
他撫摸着她留下的痕跡,最後抱着她的照片,親手按掉了心臟的供電開關。
心跳停歇, 從此與愛長眠。
她身上,還帶着他的那顆心。
下輩子,他一定能夠第一時間找到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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