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取豪奪紈絝子弟後

表面上,我是身份貴重的世家長女,實際上,我是一個變態。
我看上了京城裏人人厭惡的紈絝子弟趙一書。
思慮再三,我讓我妹找來一些話本,供我學習戀愛套路。
我妹拿來一堆甜寵話本,我搖頭,「不要這種。」
我妹:「那你要啥?」
我:「強取豪奪的,越變態越好,開車猛的,越黃越好。」
我妹:「……」

-1-
我是世家貴女,自幼飽讀詩書,林下風致。
連皇帝都愛惜我的才華,當衆誇讚我絕非池中之物,還允許我以女子之身入朝爲官。
我每天穿着官服,乘着轎上朝,勾心鬥角,玩弄權勢,不出幾年就平步青雲,還不用遮掩真身假裝男子,何等風光瀟灑。
簡直爽死。
年紀大了,母親操心我的婚事,每天給我介紹八十個青年才俊,我沒一個看得上的。
「那你看得上什麼樣的?」
我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
直到某天,我看到京城最不受人待見的紈絝子弟趙一書出門遛狗,他的狗閨女和別人的狗兒子互咬起來。
他衝冠一怒爲小狗,反被人按在牆角揍了一頓。
他一邊捱揍一邊叫囂:「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那人嗤笑一聲,道:「你爹?你爹早揚言不認你這個丟臉的不孝子了,你不知道?這狗不錯,我們家元寶正好缺個媳婦兒,我要了。」
然後那人就把他的狗搶走了。
他一怒之下和對方大打出手。
然後又被人揍了一頓。
那人抱着兩隻狗揚長而去,趙一書躺在地上淚流滿面。
「嬌嬌,別怕,爹會救你回來的!啊啊啊啊!畜生啊!」
他長長的睫毛被淚水粘成一簇一簇,抖個不停,高挺秀氣的鼻樑掛了淚珠,粉嘟嘟的嘴巴一張一合,罵罵咧咧,罵累了就在那裏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把我萌得當場就來了葵水。

-2-
我回家灌了兩大碗紅糖薑湯,把我妹妹叫來,說:「你的那些話本子,借給我看看。」
我妹:「你想看甜寵的還是虐戀的?」
我說:「要強取豪奪的,還要黃的,結局好的,可操作性強的。」
我妹後退一步,警惕地看着我。
「姐,我承認你確實是個人物,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成爲把持朝政的大奸臣,但你想搞皇上是不是有點誅九族的風險,再說,皇上對你不薄,你搞他是不是有點恩將仇報了,他都那麼大年紀了,禁得起你折騰嗎?」
我:「廢什麼話。」
我妹迫於我的淫威,給我拿了一堆話本子來。
《霸道王爺的替身前妻》
《公子的私有寶貝》
《冷酷教主的契約新娘》
《億萬皇商的獨寵甜妻》
我挑燈夜讀,第二天灌了兩杯濃茶上朝,和別的大臣吵架,吵到一半脫靴子互砸。
我靴子裏的增高墊砸人賊疼,一點沒落下風。
辦完正事,我直奔御史大夫家裏,御史大夫的兒子滿臉羞紅,給我端茶遞水,又對我暗送秋波。
這個燒貨!你們瞅瞅!男德學到狗肚子裏去了!哪裏比得上我寶單純不做作!
我推開他的茶,說:「你昨天是不是搶人家狗了,還回來。」
他:「……那是趙一書的狗啊。」
我:「他的狗怎麼了,他的狗你就能搶嗎?告訴你,他是我的人,再被我見到你欺負他,我想辦法讓你爹提前回鄉下養老。」
御史大夫的兒子見我這個態度,頓時臉色慘白,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
我理都不理。
搞強取豪奪,最重要的就是專一,這是我人設的蘇點,敢問趙一書如何能抵擋我的魅力?
事情辦妥,我抱着狗出門,直奔兵部侍郎家,找到趙一書。
他正窩在自家涼亭裏奮筆疾書,不知在給誰寫信,一邊寫,一邊在那裏小聲叨叨。
我走過去,把狗放在他面前,他愣了一下,抱着狗心肝寶貝地叫了起來。
然後他抬頭看我,又驚又喜,還有點怕的樣子,訥訥不敢說話。
我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捏着他的下巴開始親嘴。
噫~怎麼酸甜酸甜的,一股橘子味兒,原來他茶杯裏裝的是橘子汁,萌萌。
他十分恐慌,試圖推我,但我從小文武雙修,雖然看着身型瘦高,卻實在是一個威武的女子,他細胳膊細腿,被我三兩下按住。
親了半天,我把他放開,他微微張開嘴,震驚地望着我。
萌死我了。
我:「你想要多少聘禮,列個單子。」
他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一把推開我,「你有病啊!」
我:「嫁給我你不虧的,你想一想,我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太府卿,以後還有得升,我家家財豐厚,我長兄是國子司業,我妹妹許了三皇子,一家人在京城裏橫着走,你嫁進來多有面子?」
他連滾帶爬,離開我八尺遠,「誰要嫁你當贅婿!我不入贅!就算入贅也不入你家,你變態!」
我往前走,他坐在角落裏驚恐地看着我。
我摸摸下巴,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什麼意思,欲擒故縱,勾引我是吧。」
他:「……啊啊啊啊啊!」
嚎完了,他抱着狗跑遠。
當夜我翻牆進他家,把狗偷走了。

-3-
我的狗閨女實在可愛,小小一隻,皮毛柔順,圓溜溜的眼睛盯着我,尾巴晃來晃去。
真是物似主人形,萌萌。
等我下了朝,丫鬟緊張兮兮地看着我,說:「大小姐,那個趙公子,在側門等你好久了。」
我換了身便服去找他,還特意戴了最貴的成套首飾,彰顯財力。
他衣服上沾了灰,白淨的臉被太陽曬得發紅,額頭全是汗,一看見我,他眼圈就紅了,說:「你把狗還我!」
我:「那你跟我進屋。」
他不情不願地跟我進了屋,我倒茶給他喝。
他:「你給的東西我不敢碰,你把狗還給我,我馬上就走。」
我握着他的手,細細摩挲。
「寶寶,你好歹也算個官二代,怎麼混得這麼慘?出門連跟班狗腿子都沒有,狗丟了還要自己找,聽說你爹還經常在家裏打罵你,你不如從了我,嫁進我家,我給你配十個狗腿子,指哪兒打哪兒,肯定委屈不了你。」
他啪啪拍我手背,「你別這麼變態行不行?我害怕!我要狗,你……你快把狗還給我,算我求你了還不行嗎。」
我說:「那你親我一口。」
他:「……」
我隨手拿了本書,翹着腳,靠在椅子上翻了起來。
反正丟狗的又不是我,我不急。
他不情不願地走過來,在我臉上輕輕親了一下。
軟乎乎的嘴脣和我的臉頰輕輕一碰就分開。
我摸摸臉,說:「再親一口。」
他臉上瞬間浮起惱怒的神情,但瞥見我剛換下來的官服,他泄了氣,不情願地又親了我一口。
我說:「再來一口。」
他眼圈發紅,盯了我半天,突然蹲在地上抱着膝蓋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娘,你帶我走吧,我不想活了……」
這一哭,我的心都要碎了,我一把將他拉起來,給他擦眼淚。
「寶寶,你娘要是知道你嫁給我,也會羨慕你命好。」
他哭得更大聲了。
我這個人就是這樣的,喫軟不喫硬,難過寶寶關,他要是和我對着幹,我說不定當場把他拿下,廢什麼話!
但他拿兩隻溼漉漉的大眼睛看着我,我還真有點心軟。
思慮再三,我開口道:「行,再親我一口,你抱着狗走,我說話算話。」
他大喜過望,我補充:「親嘴,伸舌頭,別糊弄,聽到沒?」
他不情ťų₊不願湊過來,碰了碰我的嘴脣,小心翼翼地伸出舌頭,舔了舔我的舌尖。
然後抱着狗就跑了。

-4-
晚上喫飯的時候,貼身丫鬟突然說:「大小姐好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她話音剛落,我爹孃兄妹四個人齊刷刷看過來。
我:「看什麼,喫飯。」
但我已經決定,有機會讓丫鬟把這句話當着趙一書的面說一次。
放過他,是不可能放過的,我混到今天是爲了什麼,不就是爲了強取豪奪自己看上的人沒人敢攔嗎?
喫了飯,我又摸黑跑去他家,把狗給偷了回來。
萬萬沒想到,這次他反應這麼快,居然還沒等我睡覺就找了過來。
「齊逐雪你給我出來!」他站在我家牆根外喊:「還我狗來,快點!」
我輕鬆翻牆,將他扛起來往肩膀上一顛,繞到正門,抬頭挺胸往裏走。
「你瘋了嗎?」他在我肩上扭來扭去,「放開我!」
我一拍他屁股,「老實點。」
他扭了半天,發現根本掙不脫,轉而對着我的丫鬟求救,「這位姑娘,你就這麼眼睜睜看着嗎?」
我的丫鬟捂着嘴眼含淚花,「我也想畫下來,但我不會畫畫,大小姐好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趙一書:「……」
我把他扛到房間,往牀上一扔,他立馬躲到角落,試圖撅着屁股藏起來。
片刻後他感覺不對,翻了個身正對着我。
但隨即他覺得這樣也不對,又翻了一下,拿側身對着我。
我誒嘿一聲躺在他身邊,「喜歡我?勾引我?這麼主動?扭什麼扭,心裏早樂開花了吧?」
「我纔沒有!」他用力推我,「你滾開!」
我嘖了一聲,半跪在他面前,眯着眼睛看他。
「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
他瞬間被嚇住,支支吾吾,「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怎麼能當街強搶民男……」
「朝廷命官?」我將這四個字慢慢重複,略一挑眉,「我只是朝廷命官?」
「就就就算你是陛下眼前的紅人你也不能……」
「看來你確實很不瞭解我。」我搖搖頭,「如果你瞭解我,就不敢這麼對我說話了。」
他徹底被我嚇住,也不敢推我了,胳膊慢慢收回去,嚥了嚥唾沫。
我勾起嘴角笑了笑,拍拍他臉蛋,手指往下滑,鑽進他衣襟,摸上他溫熱的皮膚。
「我是朝廷命官不假,是陛下面前的紅人不假,除此之外,我還是什麼,你知道嗎?」
他弱弱地說:「不知道。」
「我還是大灰狼,就喜歡喫你這樣的小白兔,你這下知道了吧,嘻嘻!」我把他往牀上一撲,在他臉上用力親了一口。
他:「……你滾啊啊!」

-5-
趙一書誓死反抗,守住了清白。不光如此,他還展現出了被強制的那一方特有的剛烈與堅貞。
我給他飯,他不喫;我喂他水,他不喝。
結果餓了一天,他發現自己沒力氣反抗了,偷偷爬起來喫光了我家廚房裏的剩飯,成功連續兩晚守住了自己的清白。
太可愛嚕!
其實我也只是嚇唬嚇唬他,我這個人對待愛情還是很保守的,還沒成親,怎麼能先洞房呢?這種時候就是用來培養感情的。
就這麼培養了幾天,全京城都知道了本官的風流軼事,一時間大街小巷都流傳着趙一書命真好可以少奮鬥三十年的傳言。
沒想到太子瘋了,他直接殺過來了。
當時我正在和趙一書培養感情,他躲在衣櫃裏死活不出來,我就蹲在外面和他聊天。
剛聊到聘禮,我的貼身丫鬟一臉天塌了的表情小跑過來,「大小姐,大小姐不好啦,太子來了!」
大門口,我看着打扮得像個開屏的花孔雀似的男人,一臉懵逼。
我與太子,真的不熟。
雖然他從七歲開始就嚷嚷着要娶我做媳婦,十歲開始給我寫酸詩,十四歲因爲我拒絕和他一起逛燈會鬧了三天絕食,但我和他真的不熟。
爲我鬧過絕食的男人多了,我難道要個個都熟嗎?我忙着拼事業,哪有那個時間呀?
我抱着胳膊看他,不知道他在得瑟什麼。
他的眼珠子就沒從我身上下來過,一副隨時準備激情表白的樣子。
「我已經請父皇賜婚了,父皇已經同意了,婚書很快就擬好,逐雪,暮然回首,孤還在燈火闌珊處!」
我萬萬沒想到他玩兒這麼大,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當即狂咳起來。
我們全家人:「……」
太子顯然已經以正房自居,他不顧阻攔直奔我的院子,看見趙一書,上下打量。
打量完畢,他皺眉道:「嘖,看你長得還行,勉強當個填房吧,你要是聽話的話,孤也不會太爲難你,但你的孩子是斷斷留不得的,改天孤讓李太醫研究一副絕育方子,你乖乖喝了,不要想些有的沒的。」
趙一書看看他,又看看我,當時就抱着狗暈倒了。

-6-
太子跑過來放完狠話確定自己的正房地位,把一車禮品放下,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趙一書暈了半天才醒,醒來以後就解腰帶上吊。
「受此大辱豈能苟活,齊逐雪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大驚失色,趕緊把他抱下來。
「你是正房,你是正房!」
「……」趙一書又被氣暈了。
我扶着額頭瘋狂嘆氣,等他醒了,第一時間捂住他的嘴,三指合攏對天發誓,「就你一個,沒有別人,乖,你冷靜一下好嗎?」
趙一書淚流滿面,又開始鬧絕食,我自然不能像對別人那樣翻個白眼扔一句餓死活該,只能捧着飯碗蹲在牀邊哄他喫。
好有情趣,嘿嘿,喜歡。
趙一書:「你那是什麼表情,我不喫飯你在興奮什麼?」
我:「你不喫飯說明你在乎我,你是不是喫醋了寶寶,好可愛啊。」
如果知道趙一書脾氣這麼大,我死也不會說這句話的,因爲我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就怒喫兩碗蓋澆飯,然後連狗都沒帶,半夜偷偷翻牆跑了。
這一次他沒有回家,也沒有去找自己的狐朋狗友,這麼大人好像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7-
我真的生氣了。
活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喜歡的,居然鬧成這樣!
我一邊叫人去找趙一書,一邊開始了對太子的反攻。
早年間他仗着自己是太子,對我屢次糾纏,我忍了,但現在,我已經無需再忍。
我開始稱病不上朝,陛下喊我出去釣魚,讓我給他做小點心給他喫,我也推脫纏綿病榻有心無力——我之所以確定這個計劃一定能成功,還要從我的上位之路開始說起。
早年間,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世家才女,陛下聽過我的名字,卻沒什麼深刻的印象。
但我並不甘心賦閒在家,砸重金收購了關於陛下的情報,發現陛下是個文藝老年、最愛詩詞之後,我投其所好,寫了一首長詩,歌頌他與先皇后的忠貞愛情。
陛下感動得淚灑衣襟,親自見了我一面。
我充分展示演技,抒發理想抱負,直接開啓了我的青雲之路。
他喜歡釣魚,我就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給他包個魚塘,帶他微服出巡釣一下午。
他喜歡喫甜食,我就自創了一款點心,喫得他直誇神廚神。
他貴爲天子,難道缺一個魚塘,一款點心嗎?當然不。
陛下缺的是我這麼一個擅長拍馬屁、又得他青眼的人。
別人的馬屁,不是拍得僵硬,就是用力過猛,我的馬屁,如沐春風,恰到好處。
最重要的是,他做夢都想有個女兒,奈何生了一堆兒子,沒一個省心的,只會明爭暗鬥給他添堵,哪像我就知道哄他開心。
再加上我自身實力過硬,工作表現突出,很是給他長臉,他自然要偏袒我,視我爲忘年之交。
所以,他發現我不搭理他之後,有點急了,連續三天派了太醫來我家。
幾番推拉,我見好就收,滿臉病容前去赴約,見了他,我二話不說,往地上一跪就開始哭。
陛下:「……這這這,哭什麼?怎麼了?」
我哭得肝腸寸斷,「勞燕分飛,愛侶分離,我今日才知道陛下當初心境!」
陛下:「別哭別哭別哭,你這——」
我哭得幾欲暈厥,「錯失良人,生亦何歡,我今天來給陛下做最後一頓點心,自會辭官浪跡天涯遠離塵世,從此以後,陛下就當我死了罷,知遇之恩,來世再報!」
說完我鄭重叩首,額頭都要磕出血來,隨後掙扎着起身,陛下趕緊叫人把我按住,然後喊來太子,把他吼了一頓。
我躺在宮女懷裏哭得幾欲暈厥,太子捱罵捱得灰頭土臉。
最後我被人扶着走出大殿,太子一副落敗公雞相跟在我身後。
我一邊抽泣,一邊回頭看他,「殿下,那一車禮物,我就收下了,當你給我和一書成親的賀禮。」
太子滿臉不服:「孤哪裏比不過他了!」
我:「他一頓能喫兩碗蓋澆飯,是不是很萌。」
太子:「……」

-8-
鬧了這麼一通,我像是被打了雞血一樣,加大了對趙一書的搜查力度。
然後在城外的橋洞下發現了他。
我覺得這個結果十分離奇,仔細問了經過才知道,他本來想坐船投奔外祖的,結果錢被人偷了,又害怕回來被我抓到,就過了幾天流浪生活。
天呢,好可憐,笨笨的,我還要被這種萌物統治多久?
我讓人把他洗洗刷刷一通,看他又一口氣喫了兩碗蓋澆飯,忍不住嘆息。
經過和陛下的推拉,我學會了適可而止,於是我決定先把他放回家住幾天,重新調整一下計劃再戰。
我的計劃就是把聘禮單子直接列好上門提親,這是我和太子學的。
但還沒等我把聘禮單子拉完,就聽說他出了事。
「好可憐呀!這麼大的人了,當衆被他爹打巴掌,還扔了他的東西,說再也不認他這個兒子……」我妹長吁短嘆。
我耳朵豎起來,問:「誰?」
我妹說:「趙一書啊,哎,他也是挺慘,整天招貓逗狗,惹是生非,結果誰都惹不起,他弟弟和後孃處處針對他,他爹也不待見他。聽說他之前寫信給外祖,說自己在這邊過得不好,想去找外祖生活,結果信沒寄出去,被他爹翻出來了,這不,給趕出家門了。」
我突然想起還狗那天,他在涼亭裏奮筆疾書,原來是在給外祖寫信訴說委屈。
我面無表情地扔了毛筆,對我妹說:「叫幾個人,跟我出趟門。」

-9-
我帶着人殺到兵部侍郎家,這裏正鬧得不可開交。
他後孃穿金戴銀,一副貴婦做派,身後站着丫鬟婆子,看着幾個家僕和趙一書廝打。
趙一書死死抱着懷裏的包袱,聲嘶力竭:「這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你們憑什麼不讓我帶走?」
他後孃刻薄道:「還遺物,你娘病了那幾年,喫藥不知花了多少錢,她能有什麼遺物?你爹都讓你走了,你還偷家裏的東西?給我打,狠狠地打。」
我看得心頭火起,走上前,一腳踹翻一個動手的家僕,怒道:「我看誰敢動他?」
我一來,場面頓時亂了,他後孃顯然不認識我,指着我瞎嚷嚷:「哪裏來的小娼婦,敢來我家撒野,你們還愣着幹什麼,快叫人來!」
我不理會,只扶起趙一書,問:「你孃的遺物是什麼?」
趙一書愣愣地看我,說:「啊。」
我伸手把他有些凌亂的碎髮撥到耳後,看着他道:「你孃的遺物是什麼,我給你拿回來。」
周圍一片混亂,我帶來的人和趙家的家僕扭打在一起,他後孃還在那裏瞎嚷嚷。
趙一書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似的,說:「是、是一個玉鐲子。」
我走到他後孃面前,他後孃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又一挺胸,衝我比比劃劃:「你知道我家老爺是誰嗎?」
她話音剛落,兵部侍郎趙大人急匆匆出門,一張驢臉拉得老長。
見到我,他瞬間精神一振。
「齊大人!」他笑出一臉褶子,「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我倆ṱṻₜ只差一級,按理來說他不至於對我如此諂媚,但問題是,我是陛下面前的紅人。
趙大人哪裏敢對我露出驢臉!
趙一書後娘臉上表情精彩紛呈,也不敢對我比比劃劃了,低頭假裝沒事人。
我回頭對趙一書勾勾手,趙一書抱着小包袱跑了過來。
我說:「趙夫人。」
趙一書後娘抬起眼睛看看我,聲如蚊蚋道:「誒。」
我說:「你看看這事兒鬧的。」
她點頭如搗蒜:「是是是,你看看這事兒鬧的。」
我把趙一書攬在懷裏,看着趙大人,「我和一書的事兒,您是不是還不知道?」
趙大人驚疑不定地看看我,又看看趙一書,好像被人當頭打了一棒似的,「你,你和犬子——」
我:「嗯嗯。」
趙大人一口氣沒上來,強撐着喫了兩顆救心丸才緩過來,扶着門框道:「犬子能得你青眼,實在是他的福氣,但是,但是,但是他——」
我說:「他怎麼啦?哦,我剛纔來的時候看見他和尊夫人正吵架呢,一書這孩子也是,怎麼能和長輩吵架?太不孝順了!」
趙大人趕緊點頭。
我瞬間變臉。
「上行下效,先施於後,母不慈子不孝!母親惡毒刻薄,孩子怎麼能忠厚孝順?趙大人未免太有失偏頗!」
趙大人又往嘴裏餵了兩顆救心丸。
我緩和語氣:「但是話又說回來,一書他再怎麼,也不能當街鬧成這樣啊。」
趙大人虛弱道:「對對對……」
我再次變臉:「要鬧就到陛下面前去鬧!」
趙大人被救心丸噎得翻了個白眼。
過了半天,他才顫顫巍巍地說:「齊大人,是我管教無方,讓你見笑了。」
說完,他一扯趙一書後娘,斥罵道:「你到底在鬧什麼?」
趙一書後娘像個鵪鶉似的縮着脖子,訥訥道:「他、他非要帶走他孃的鐲子。」
「那你就給他!」趙大人臉紅脖子粗。
早有機靈的小丫頭跑去Ṱű̂ₒ拿了鐲子來。
趙一書眼圈一紅,又說:「還有,我娘給我縫的小被子,被你拿去墊了狗窩,你還給我。」
小丫頭一溜煙跑去看門大狼狗的狗窩裏,扯了髒兮兮的小被子出來。
他接過鐲子和被子,低着頭,看着被子上面幾乎髒得看不出樣子的萱草刺繡,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10-
我把趙一書拐回家了。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首先,趙大人不放他走,這是當然的,放他走,那成什麼事兒了,這不當着我的面坐實了他們一家欺負趙一書嗎?
他攔着我,我就說要寫摺子參死他,他一下子就捂着腦袋暈倒了。
我大搖大擺帶着趙一書和狗閨女回了家。洗了熱毛巾給他擦臉擦手,安慰他:「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回頭叫人把它洗洗補補,和新的一樣。」
趙一書抬頭看看我,吸吸鼻子,眼睛紅紅的。
「謝謝你……幹什麼!別脫我衣服!放開我!」
他死死捂着衣服,震驚地看着我。
「我以爲你改了。」他不可置信地說。
「改天我去太醫院抓點中藥調理一下。」我一把扯了他的衣服。
他瞬間崩潰,「啊啊啊走開!」
我說:「喊什麼喊什麼,給你處理傷口呢。」
他這才發現自己肩膀上有傷,警惕地看我一眼。
「那你不要亂摸。」
我:「行行行。」
我幫他處理了傷口,撕了紗布給他包紮,表情嚴肅,動作嫺熟,與他的距離不遠不近,每一個細節都經過了精心設計,確保他能聞到我身上若有若無的體香——我薰衣服用的都是上好的沉香,一塊就能頂他這個小窮鬼全部身家了。
果然,傷口處理好之後,他看我的眼神已經有一點軟化。
他垂着頭,慢慢把衣服拉起來,有些笨拙地繫上衣帶。
過了會兒,他輕聲說:「齊大人,謝謝你。」
哎,好善良的寶寶,也太不記仇了,我強取豪奪囚禁虐戀這麼久,他居然還能因爲我出手相助而道謝。
我坐在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麼生分幹什麼,你爹和你後孃爲什麼把你趕出來?」
他沉默許久,道:「後孃想給我弟弟議親,可能是覺得有我在,會耽誤弟弟親事吧……畢竟我的名聲,不是那麼太好。」
「不是的,寶寶。」我誠懇地說:「這只是他們的藉口,其實他們就是不喜歡你,才覺得你在家裏礙事而已,你看看那誰,那誰,那誰誰,作惡多端聲名狼藉,家裏不還是照樣捧着護着給兜底嗎?」
他沒想到我會這麼說,好像被刺痛了一樣,整個人都僵了一下。
「我聽人說,你小時候很聰明,讀書很用功,長大以後也不知怎麼的,開始不學無術起來,我猜你是不是想用這種方式引起你爹的注意,讓他關心你?」
趙一書:「……」
「結果沒想到,他非但沒關心你,反而愈發嫌棄你了,於是你索性自暴自棄,是不是?」
他看起來非常窘迫,抬起頭看我,虛張聲勢道:「是又怎麼樣?」
「不怎麼樣啊,能怎麼樣呢?喜歡你的人不管你幹什麼都會喜歡你的,我剛纔不是說了嗎,你看那誰,那誰,那誰誰,比你過分多了,家裏還不是一樣寵着?」
他眼皮抖了抖,眼神轉向別處,「我又沒那麼好命。」
我震驚:「嫁給我還不算命好啊?」
他:「……你不要再說這種奇怪的話了!我走了!」
我變臉,「哦,那你把錢算一下再走,剛纔給你用的是太醫院新研發的金創藥,我也不訛你,十兩銀子咱們兩清。」
趙一書:「……」
他沉默許久,才低着頭,嘟嘟囔囔地說:「可是我沒有錢。」
我嘖了一聲,「那怎麼辦?」
趙一書破釜沉舟地解開衣帶,閉着眼睛說:「我、我讓讓讓讓你隨便摸還不行嗎?」

-12-
好大的進步,都會主動脫衣服了。
但我怎麼能這麼輕易被糊弄。
「天呢!」我震驚地說:「我把你摸破皮了也摸不回本吧?你自己算算,你欠了我多少,幫你找狗,爲你撐腰,爲你懟了太子,給你要回了你孃的鐲子和你的小被子,給你治傷上藥,出去打聽打聽,我齊逐雪什麼時候對人這麼主動過了?你以爲我的人情是這麼好還的?」
趙一書很顯然還想爭辯兩句,但是他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無法反駁。
我,京城高官,陛下心腹,家世顯赫,位高權重,前途無量。
我的人情,那當然不好還。
他臉色愈發難看,也不知道在進行什麼思想鬥爭,鬥爭半晌,他把臉扭到一邊,滿臉麻木地說:「你想怎麼對我,隨便吧,留我一條命就行。」
我彎腰,捧起他的臉,笑吟吟道:「那你親我一口。」
趙一書:「……啊?」
「快點。」我指了指自己的臉。
趙一書遲疑着親了我一口。
「好了,兩清了,以後再欠,以後再算。」
趙一書完全沒想到我會這麼說,剛纔的麻木和敵意慢慢消失,只呆呆地看着我。
「我好不好啊?」我問他。
趙一書憋了半天,才點點頭,「嗯。」
「我還是不是變態了?」
「……」他搖頭,「不是。」
「那你想不想當我家贅婿?」
趙一書如夢初醒,連脖子都紅了,「這這這這麼大的事你不要隨便開玩笑,我和你都——你幹什麼又摸我!走開!」

-13-
我家人對我把趙一書帶回家這事兒整體持支持態度。
我娘拉着我的手,絮絮叮囑:「娘擔心了這麼多年,做夢都怕你去殺人放火,要麼就是幹了什麼掉腦袋的事兒株連九族,沒想到你只是強搶民男,這下娘可以睡個安生覺了。」
我爹點頭表示同意。
我怒了,「我在你們心裏是什麼人啊?我幹什麼殺人放火?幹什麼株連九族?」
我妹說:「姐,你不知道你的形象一貫邪門嗎。」
我指着自己,「我?咱們家祖墳冒三味真火才生出來一個我,我有什麼問題?」
我哥說:「在你想辦法鬥倒了王大人趙大人李大人,讓他們不是被抄家就是坐着牛車回鄉下養老之前,是沒問題的。」
我爹點頭表示同意。
衆人憂心忡忡地看着我,只有我嫂子一邊唰唰繡花,一邊頭也不抬地說:「妹,嫂子支持你,做人最重要的就是有上進心,別聽你哥說風涼話。」
我一拍大腿,「就是,等新帝上位我還打算——唔唔唔!」
我娘死死捂着我的嘴,「好了好了,你不要說了,我們來商量商量給小趙的聘禮吧。」
於是一家人湊在一起,完善我那張長長的聘禮單子。
「成家好,成家好,成家了就收心了,你踏實做事,好好做人,不要想東想西。」我娘眼裏都是對九族的渴望,「我看小趙這孩子人不錯。」
我妹:「要不咱們給他安排個差事?」
我娘猛點頭,「對對對,有個事兒幹,也不怕他跑了。」
我爹點頭表示同意。
「跑什麼跑,他可喜歡我了!」我扯了聘禮單子扭頭就走。
趙一書正蹲在院子裏給狗閨女梳毛。
見我來了,他趕緊起身,有些緊張地看着我。
我:「來來來,看看聘禮你滿意不,缺什麼說話。」
趙一書:「你爹孃沒說什麼啊?」
我奇道:「說什麼?」
他抱着狗,明明個子不低,整個人卻總有一種往下墜的感覺,可能是習慣了捱罵的原因吧,所以總是做好了捱罵的準備,我想。
「齊姑娘,我不知道你爲什麼對我感興趣,也許是一時興起,但我這個人,確實是沒有什麼優點,婚姻大事,還是不要兒戲了,再說,你這樣的條件,想找什麼樣的找不到呢?」
他應該是很少用這麼認真正經的態度和別人說話,看起來非常彆扭不自在,但他還是拿出了自己最誠懇的態度,努力克服不適,注視着我的眼睛。
我嗯了一聲,點點頭,道:「你說的沒錯,我這樣的條件,想找什麼樣的找不到呢?」
他眼裏露出一點隱祕的難過,但馬上就認真點了點頭。
「所以我肯定要找一個我喜歡的呀。」我握住他的手,「那被子補好了,我又讓人重新往裏面填了點棉花,晚上就能拿來了,和新的一樣。等會兒你去和我家裏人一起喫頓飯,認認臉,重點認識我哥,他朋友多,以後你在外面惹了事兒讓他幫忙擺平。」
趙一書:「……」
他眼巴巴地看着我,看得我心軟軟,我剛想伸手摸摸索索一番,丫鬟一路小跑過來通報:「大小姐,表少爺上門提親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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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寶你聽我解釋。」我看着躺在牀上表情空洞的趙一書,口乾舌燥地說:「我和他真的不是那種關係。」
「我早該知道你對我只是玩玩。」他看着天花板,彷彿要碎了,「齊逐雪,從此以後你的鬼話我一個字也不會信。」
「寶寶你冷靜一下好嗎。」我把他的腦袋按在肩膀上,「我現在馬上放狗咬他還不行嗎?」
「我的嬌嬌那麼小,你居然讓它去咬人,你表弟人高馬大的,踢嬌嬌一腳,它能受得了嗎?你折磨我就算了,連孩子也不放過嗎?」
我:「……」
我的表弟站在一邊,「表姐啊,我們兩個有婚約的,你幹嘛放狗咬我?」
我罵他:「閉上你的狗嘴,什麼婚約,我爹喝多了瞎說的!」
「瞎說也說了啊!」我表弟一副不服氣的樣子,「反正你都要成親了順便帶上我唄,大不了我做小還不行嗎?我這個人呢很好相處的,肯定不會像太子一樣仗勢欺人,我家世還這麼好,嫁妝多,嘖,綜合看下來我才應該當大房啊。」
趙一書閉上眼睛,把頭一歪,屈辱又無助的眼淚劃過眼角。
我:「你給我滾滾滾滾滾。」
說罷一腳將表弟踹出了門。
表弟哼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理了理衣服昂着腦袋走了。
我嘆口氣往牀邊一坐,場面一整個男淚女默。
趙一書:「我這就收拾收拾走人,你別送了。」
說罷他掀開被子起身要走,我一把將他按在牀上。
他還要走,我乾脆跨坐在他身上,低頭看着他,從顫抖的睫毛一直看到他柔軟的嘴脣。
頓時我惡從膽邊生,一把扯開了他的腰帶!
趙一書:「!!!」
「幹什麼!」他死死按着我的手,「你瘋了嗎?」
「我今天必須給你個名分!」
他:「……這種事是要兩個人你情我願的!」
我捏着他的下巴親了半天,親得他睫毛狂抖,親完了,我伸手往下一探,誒了一聲,「我看你挺情願的啊。」
他臉瞬間爆紅,「我那是——那個什麼,什麼,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
我:「懂不懂的,就這麼着吧,先洞個房,下個月辦酒,把你後孃也請過來灌頓酒,晚上拖巷子裏打一頓助助興。」
趙一書:「你,你你你你別脫我褲子,我不要,你去找你表弟!」
「不要在這種時候提別的男人!」我怒吼。
趙一書大概是感覺有哪裏不對,但具體哪裏不對他也說不清,因爲他一直在忙着推開我。
眼看着實在是推不開,他趕緊說:「你等一下!」
我抬抬下巴示意他有話快說。
他哽住,似乎覺得有些難以啓齒。
「……」他小聲說:「齊逐雪,你,你對我到底,到底是什麼感覺,你到底是認真的,還是,還是隻想玩玩。」
「你怎麼會問出這種問題。」我匪夷所思,「我要是想玩兒的話,全京城的適齡男子估計都被我玩兒遍了,你知道有多少小妖精想往我身上撲嗎?這年頭的男孩子像你一樣潔身自好又單純的太少了!」
他:「……哦。」
我:「問完了?」
他點頭,慢慢鬆開自己岌岌可危的腰帶,目光遊移,「那你快把你表弟趕走。」
我一把將他推到被子上,再次怒吼:「不要在這種時候提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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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宣淫,爽爽爽。
趙一書抱着我氣喘吁吁,還拿臉蹭我的脖子。
天呢,好會撒嬌,一想到他從小到大也沒什麼人能讓他撒嬌,我大概是第一個有這待遇的人,更爽了。
他在我耳邊小聲說:「剛纔你感覺怎麼樣啊?」
我立馬情緒價值給足:「好好好,寶寶你太棒了。」
趙一書狐疑地問:「……真的啊?」
突然門被推開,我妹探頭探腦往裏看,「叫你喫飯怎麼——」
然後我們三個人都沉默了。
我妹面無表情,關上門走了。
我趕緊拽着趙一書起來穿衣服。
飯桌上,表弟像個花蝴蝶似的長袖善舞,給這個敬了酒,又給那個敬,還說要在我家打擾一段時間,等他找到合適的房子再搬出去,畢竟初來乍到,要忙着熟悉官場。
我爹孃人老成精,一個說腰疼一個說腿疼,飯也沒喫兩口就早早走人,只剩我哥嫂和我妹作陪。
我哥是個場面人,與他你來我往,熱絡寒暄。
我嫂子高貴冷豔喝酒喫菜,目不斜視。
我妹捧着碗,眼珠子亂轉看戲。
趙一書低頭喫飯,看不出喜怒。
表弟叨叨半天,見他不接招,清了清嗓子,說:「趙兄,我聽說你賦閒在家已久,不知道最近有什麼打算呢?」
趙一書看我一眼,我給了他一個放心懟的眼神。
於是他一摔筷子,「我有什麼打算關你什麼事?」
表弟開始裝綠茶,人高馬大地往後面一仰,肱二頭肌鼓鼓囊囊,「趙兄你真粗魯。」
「那怎麼了,你打聽打聽我媳婦是誰,我媳婦就喜歡這樣的!你是不是嫉妒我命好!」
表弟嘴角一抽,飯桌上一片安靜,只剩狗閨女在我腳下狂叫。
「我的天呀。」我妹歎爲觀止,剛夾的雞爪子掉在桌上都沒注意,「早知道這麼精彩,我賣票放人進來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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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死賴着不走,看樣子是鐵了心要貼上我。
我嚴重懷疑他偷看了我妹的所有宅鬥題材的話本子,因爲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被精心設計過,如果不是沒那個功能,我相信他已經走到假孕爭寵那一步了。
但我真的沒時間搭理他,年底事多,我管着陛下的錢袋子,稅收入庫貿易商稅,樁樁件件都是事,茲事體大,我萬萬不能在關ŧų⁵鍵時刻掉鏈子,忙得七天不着家。
好不容易回到家,趙一書居然病了。
他躺在牀上休息,看樣子睡得很熟,我妹湊過來和我嘀嘀咕咕。
「姐夫宅鬥失敗了,道心破碎。」她說:「姐,不是我不幫姐夫,咱表弟太陰了,他天天和姐夫灌輸有害思想,什麼自己家世好前途好,姐夫無業遊民了,什麼姐夫是客棧他是家了,什麼你和姐夫只是玩玩,最後誰是正房還要拼家世了,總之陰得很!」
我的道心也要破碎了。
本來我寶寶就高敏感,被這麼一搞肯定要心態崩了,全方位逃避,我上哪裏去找人成親。
加了七天班本來就煩,我氣得臉都沒洗,拎着劍就去客房,一腳踹開了表弟的房門。
他正在更衣,見我來了,面上一喜,發現我拎着劍,又嚇得趕緊往外跑。
我按着他就是一頓打,打完了還把他頭髮割了,氣得他鬼哭狼嚎,當天晚上就收拾包袱回家了。
還說會恨我一輩子。
呵呵,恨我的人多了,誰在乎,我忙着升官發財娶寶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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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走了,趙一書並沒有馬上好,因爲大夫說他身體底子差,要好好養,我就讓大夫開了靜氣養神的方子,裏面有助眠的成分,他每天都要睡很多覺。
等他好得差不多的時候,我還以爲他要鬧一下,提前買了一堆禮物準備哄人,再說我打表弟的細節以表誠意,沒想到他出奇的平靜,根本就沒有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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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倍感欣慰,睡過的就是不一樣,看看,什麼叫情比金堅!
就這樣過了幾天,我覺得有點不對了,因爲趙一書看起來還是沒什麼精神,我問他哪裏不舒服,他面無表情地搖搖頭,說:「我沒事。」
我:「你沒事那要不要那個?」
趙一書笑了一下,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有點皮笑肉不笑。
「隨便你吧。」
我:「?」
於是我和他隨便那個了一下,心滿意足地摟着他睡着了。
半夜我被渴醒,爬起來找水喝,發現趙一書鬼鬼祟祟地拿着根蠟燭,蹲在牆角不知道寫什麼。
我走到他身後一把將紙搶了過來。
他嚇了一跳,「還給我!」
我點了燈,屋裏頓時亮了起來。
低頭一看,上面的狗爬字密密麻麻,我皺着眉念出聲:「齊逐Ťū́ₙ雪,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什麼玩意兒?」
趙一書拼命來搶,我根本不給他機會,繼續念,「齊逐雪你這個愛情騙子,喫着碗Ţũ̂₅裏的看着鍋裏的,欺騙了我的感情和身體,又不肯好好對我,但是唯一真心愛你的我已經死了,在你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的時候,我正在被疾病折磨,從此以後你就孤孤單單地升官發財平步青雲吧,希望你不要後悔!」
我念完了這封狗爬字遺書,震驚地看着他。
趙一書見遺書暴露,哼了一聲,移開目光,盯着跳動的燭火道:「反正早晚都要給你看,現在看也沒什麼。」
我茫然地說:「寶寶,你被什麼疾病折磨了,大夫說你身體挺好的啊。」
趙一書:「不要瞞着我了,我知道自己快死了,正常人會每天睡那麼多覺爬不起來牀嗎?」
我:「啊,有沒有可能是我讓大夫在你的藥里加了酸棗仁和柏子仁,因爲你心肝血虛失眠多夢,你沒覺得自己睡多了覺,臉色都好看了嗎?你照照鏡子,小臉白裏透紅的,哪裏像病人了。」
趙一書:「……」
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突然衝過來搶了遺書狂撕。
我:「噗。」
趙一書猛地抬頭,「什麼聲音,你笑了?」
我趕緊搖頭,「沒有沒有。」
趙一書:「你就是笑了!」
我瘋狂搖頭,「這麼悲傷的事有什麼可笑的,那我還是人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趙一書瞬間崩潰,坐在牀上淚流滿面,「你去找你表弟成親吧,別來找我了,反正你也睡過了不稀罕了。」
我趕緊摟着他猛拍後背,「姓陳的已經讓我痛打一頓趕出去了,我不稀罕你稀罕誰,寶寶你不要這樣,你有事要和我溝通,你怎麼能半夜爬起來寫遺書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不要再笑了!」趙一書悶聲悶氣:「你就不能假裝沒看見嗎?」
我點頭,「好好好,忘了忘了,大半夜的不折騰了,睡覺吧。」
我拎着他上牀,因爲感覺整件事過於離奇,還是忍不住笑,但我一直忍着沒發出聲音,導致牀板一抖一抖的。
趙一書冷冷地說:「不出聲我也知道你在笑。」
我:「哈哈哈哈,所以你這幾天對我不冷不熱的是在想什麼,啊,是在想等你死了我會很後悔嗎?」
趙一書:「……」
我把他拉到懷裏摸摸腦袋,「好了好了,真不笑了,放心吧,姓陳的被我趕跑了,你身體也非常健康,別人說什麼就當放屁,我對你是不是真心的你還感覺不出來啊?」
趙一書:「哼。」
我:「噗。」
我非常後悔自己這天晚上沒有控制住笑聲,因爲第二天一早起來,趙一書就和狗閨女一起不見了,桌子上拿茶杯壓着一張信紙,紙上還是他的狗爬字:齊逐雪我恨你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
我心裏一驚,穿了衣服就往外跑。
我妹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跟上來,聽我一說事情經過,她臉色那叫一個精彩,「天啊,我要是他,我立馬找根繩吊死,你笑一次我吊一次。」
我:「我也很後悔, 但是當時真的忍不住,他的字像狗爬一樣又很可愛, 我怎麼能忍得住笑。」
我妹扼腕嘆息, 「讓你忍不住,這下姐夫帶狗跑了, 你看看這事兒鬧的,我感覺他很有可能坐船去江南投奔他外祖, 這次應該不會再丟錢了吧。」
我當機立斷叫馬車往岸邊趕。
岸邊往來船隻不多, 每天只有兩次, 我們去的時候人正多, 但看來看去也沒有趙一書的身影。
「姐夫別是坐更早那艘船走了吧。」我妹憂愁地說:「完了。」
我站在原地,心煩意亂。
「完什麼完,他走了我把他抓回來就是了, 還能讓他跑了?他外祖家在哪兒我又不是不知道!」
我妹一副姐夫沒了, 從此以後家裏永無寧日的沉痛表情,和我一起坐馬車回家。
快到家的時候, 她一臉憂愁地看着我。
我:「看什麼?」
我妹:「姐夫好慘,要不你放過他呢?」
我:「他哪裏慘了, 他很愛我好嗎?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你得了吧,他——」
我妹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也瞬間噤聲, 因爲我家門口的石獅子旁邊,趙一書正抱着狗和小包袱蹲着等我。
我衝下馬車把他拎起來,一把抱住,「你跑哪兒去了!」
趙一書:「我本來想坐船走的,但是思來想去我有點捨不得你, 就想回來看你一眼再走,結果錢又被偷了。」
我淚流滿面,「寶寶!」
趙一書:「嚶!」
「寶寶我對你是真心的, 不要聽別人胡說八道, 我就喜歡你這種又純又傻又招人疼的,你是正房爲什麼活得像外室,以後誰再惹你,你直接當場掐死!」
ṱů₃趙一書:「嚶!」
我妹坐在馬車裏目瞪口呆,「早知道這麼精彩,我留着過年看了。」

-18-
據野史記載,太府卿齊逐雪與趙一書大婚當天, 京城的適齡男青年有七成都因爲失去了少走三十年彎路的機會心碎落淚;趙一書生父與繼母宴席酒醉後誤入窮巷, 被路過的神祕女子套麻袋痛毆,一度成爲京城懸案。
據野史記載,齊逐雪與趙一書婚後育有一子一女, 子女皆穎悟絕倫, 頗有建樹,但二人雙雙拒絕了世家的聯姻申請,找了出身平平緋聞纏身的另一半, 並表示看上誰就抓回家成親是齊家家規。
據野史記載,齊逐雪一生玩弄權術幾番沉浮,世人對其褒貶不一。齊逐雪與趙一書相伴八十載,雙雙壽終正寢。死後合葬, 墓碑上刻有:「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是趙一書過完百歲壽辰後親手刻下。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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