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飛

聚餐時,老公給我剝了一隻蝦。
我默默地移開了自己的碗。
「別剝了吧,免得弄髒你的手。」
說出這話,我有剎那驚惶失措。
不是感動,而是嫌棄。
他爲什麼不戴手套?

-1-
場面一度安靜。
很快,就響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恭維聲。
「韓總與夫人好恩愛啊~互相體諒的愛情,太讓人羨慕了……」
「我以後就要嫁韓總這樣的,又有錢又寵老婆。」
我裝作害羞的模樣,內心卻無比震驚。
我好像……不愛韓敘了。
韓敘對下屬的吹捧,禮貌又疏離。
一片阿諛迎合聲中,角落裏有位女同事輕哼了聲,顯得十分突兀。
「不過是鳩佔鵲巢的小丑,以爲穿上高定,就能變成白天鵝了?」
這話一出,場面陷入尷尬。
我望向說話的人,是新來的策劃部總監司婉箐帶進公司的好友。
聽說她與司婉箐學生時代就認識了。
我不明白她這話是何意。
但她整晚都用仇視目光盯着我,這句話很明顯是在針對我。
我疑惑地望向韓敘。
他慢條斯理地拿過手帕擦了擦手,慵懶地靠在椅背上。
「我的人,什麼時候輪到別人來說三道四了?」
話音很輕,但威嚴十足。
女同事一下子漲紅了臉,弱弱地望向司婉箐。
司婉箐得體一笑,朝我歉意地點頭:
「抱歉,韓夫人。」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就已經轉向韓敘,語氣熟稔,「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護短。」
韓敘瞬間蹙眉,渾身低氣壓。
似乎不想從司婉箐嘴裏聽到從前。
今日是新任策劃總監的接風宴。
以往韓敘是不會參加這種飯局的。
直覺告訴我,他今日一反常態地答應了策劃部同事的邀請,是因爲司婉箐。
若是以往,我定會鬧着讓韓敘當衆解釋兩人的關係。
但這一次,我沒有。
我如一個旁觀者般看着兩人暗流湧動的眼神。
內心無一絲波瀾。
後來大家玩【真心話大冒險】。
好幾次轉到韓敘,他都直接喝酒。
直到瓶口再一次對準他。
大家看他喝酒,面露遺憾,但沒人敢開口阻止。
這時司婉箐直接用手蓋住杯口:「選大冒險吧。」
語氣篤定,似乎料到韓敘不會拒絕。
此話一出,大家的眼神立刻亮了,緊緊盯着韓敘。
韓敘端杯的手頓住。
沒多久還真聽話地放下了酒杯。
「大冒險。」
人羣歡呼了一聲。
司婉箐好友得意地看了我一眼,提議:「既然如此,那就玩個大的,要不讓韓總親婉婉一下?」
司婉箐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但也沒出言阻止,眼神幾次飄向韓敘。
衆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目光閃爍,夾雜着喫瓜的興奮。
我有些不悅。
畢竟我還在這裏。
若是韓敘真當着我的面親了司婉箐,那簡直是當衆打我的臉。
我放下手機,「夫妻一體,我來替他。」
「願賭服輸。」
韓敘忽然出聲,嗓音發緊。
酒杯不輕不重地擱在桌上,蕩起一圈圈紅色漣漪。
他傾身來吻我的額頭,我下意識避開。
他看了我一眼,微微抿嘴:
「ẗū́ₜ清安,不過是個遊戲,別太認真。」
場上一衆歡呼。
「韓總威武!」
司婉箐好友挑釁地覷着我,彷彿看個小丑。
我雙手一攤,往後靠在椅背上。
「是我小氣了,你隨意。」
韓敘蜻蜓點水般地碰了下司婉箐的脣。
有人調侃:「韓總,親,可以是臉,,也可以是手,可沒說一定是脣~」
衆人瘋狂起鬨。
包廂裏的氣氛達到高潮,無人在意角落裏的我。
韓敘似乎也忘了我的存在,與司婉箐含情脈脈地對視。
我拿着包離開了包廂。
留在原地被別人看笑話,這事我可做不到。
但讓他們明着調情,我更做不到。
所以順手錄了個視頻,發了個朋友圈。
配文:
【點贊 5000,評論 10000,截圖打錢。】
然後關機睡覺。

-2-
第二日剛起牀,韓敘早已收拾妥當坐在餐桌前喫早餐了。
頭髮還溼着,應是晨跑結束洗了澡。
昨晚那個視頻在圈子裏都被轉包漿了。
他居然還能去晨跑,然後面無波瀾地與我一同用餐。
不過,結婚以來,他總是如此。
就算我與他發生再大的爭執,韓敘也始終淡淡的。
空曠的餐廳只聽得到餐盤碰撞的聲音。
兩人連眼神都毫無交流。
這時,客房的門打開。
司婉箐穿着韓敘的白襯衫和黑色運動短褲出來。
「清安,早。」
她走到桌前,驚喜地微笑。
「阿敘,你竟還記得我早餐最喜歡南瓜小米。」
司婉箐明晃晃地在我眼前秀了好幾次優越感,處處透露着她與韓敘過去有着非同一般的關係。
我似笑非笑地望着韓敘。
他抿了抿脣,解釋:
「婉箐看見你發的朋友圈了,覺得你可能誤會了,想當面給你解釋清楚,昨晚回來你已經睡了,便讓她住了一晚。」
我覺得好笑:「哦,原來是誤會嗎?」
司婉箐自顧坐在韓敘身旁,隱隱與我對立。
「清安,我與阿敘從小一起長大,不過是個大冒險,你不必太過緊張。」
「司總監,我想你誤會了,你這麼漂亮,還是韓敘發小,我怎麼可能會認爲你是心思齷齪的小三呢?」
「你!」司婉箐一下子站起身,「你說誰小三,誰齷齪?」
韓敘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警告意味十分明顯。
我又看向他,無差別攻擊。
「我那不是爲你好嘛,平時大家都說你冷若冰霜,我就是想讓大家知道,你也很平易近人。」
「這有錯嗎?」
說完,我懶得理兩人,丟下筷子進屋補覺。
很快,就聽到大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接着,房間門被打開。
「我和她沒有任何私人關係。」
我茫然,「我沒說你們有關係啊?」
他低低冷笑了聲:
「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司婉箐是誰。」

-3-
我當然知道。
昨日朋友圈一發,就有人評論了:
【這好像是韓敘初戀司婉箐。】
我想了好一會纔想起她是誰。
司婉箐,韓敘以前的女朋友。
怪不得那位司婉箐好友說我鳩佔鵲巢,這話說得也沒什麼毛病。
我第一次見韓敘,是大二的時候。
很俗套地一見鍾情。
圖書館裏他專注地盯着電腦,四個小時未挪動半步。
直到我不小心被同學的熱水澆中,鬧嚷中他抬眼望來,得知發生何事後,他從書包裏拿出一瓶藥膏遞給我。
後來我才聽說他父親涉嫌資產欺詐逃去了國外,母親抑鬱自閉,唯一能幫忙的女朋友也被迫分手。
爲了償還父親留下的鉅額債務,韓敘瘋狂接項目。
韓敘很清楚自己要走什麼路。
他拿了很多獎,在業內出名了。
毅然決然決定創業。
我放棄了大廠的 offer,加入到他的公司,陪他沒日沒夜地一起熬夜做項目,一起在投資酒局上喝到胃出血。
我滿心滿眼都是他。
但韓敘從來沒有給過我任何機會。
他說:「我現在沒有時間談戀愛。」
直到他母親抑鬱症發作,爬上了窗臺。
當時他在外地參加一個行業協會活動。
聽到消息的時候,幾近崩潰。
那時我第一次見到那樣的韓敘,心疼得無以復加。
我一遍一遍地勸他不要放棄,這是他最重要的起點。
「我一定會救下你母親,相信我!」
「清安,求你,求你!」
他彷徨地求助,讓我的心變得很緊。
我竭盡全力去拉他母親,最終和她一起從九樓墜下。
得知韓敘成功拿到投資,我還在醫院檢查。
右手因爲拉他母親時,被她攜帶的剪刀劃傷,傷了整個神經。
韓敘風塵僕僕地出現在我面前。
抖着手用力地把我抱在懷裏,眼眶紅潤:
「清安,我養你一輩子。」
我笑嘻嘻地開玩笑:「那你娶我吧。」
韓敘看了我許久,最終鄭重道:「好。」
沒有戀愛,我和韓敘直接進入了婚姻。
婚禮上,他收到一份異國寄來的新婚賀禮。
不過三桌的酒席,他喝得酩酊大醉,折騰了我一宿。
但也叫了一晚上的「婉婉……」
我擦掉他眼角的淚,下定決心,要用更美好的將來覆蓋掉他們的所有。
可是,事與願違。
我不過是救下他的母親,卻妄想他會因此愛上我。
結婚五年,說我們是夫妻,更不如說是夥伴。
我換着花樣卑微地討好他。
但韓敘總是面無表情,沉默地注視你,然後客氣地拒絕。
「明天吧,好嗎?」
他冷靜自持,永遠不會爲我意動。
我的自尊蕩然無存,只能悻悻地換掉身上性感的睡衣。
工作上也因在一個很重要的招商會上,演講 PPT 時右手突然鑽心地疼,誤刪了重要數據,導致公司沒拿到投資。
雖然韓敘沒說什麼,但我永遠忘不了我無助地望向韓敘時,他細不可察的皺眉。
我忍着淚安慰自己,是自己非要逞能證明自己,韓敘作爲領導沒有當衆發火就很好了。
工作的不順心,以及感情方面的不滿足。
我開始頻繁地和韓敘爆發爭吵。
但他也只是平靜地關上衛生間門,擋住我所有的不甘和憤怒。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久。
久到公司越做越大,久到我都快忘記韓敘是我老公,而不是上司。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開始特意避開韓敘。
辭掉公司的職務。
「在家裏見面,又在公司見,有點膩了。」
他微微蹙眉,但還是點頭答應。
主動把他所有衣服送進客臥。
「我熬夜追劇,怕打擾你休息。」
韓敘眉頭皺得更緊了,但還是什麼都沒說。
漸漸的,他所有的東西我都不再插手。
我一直以爲是我累了。
昨日才恍然,原來我是不愛了。
刻進骨子裏的愛意,居然有一天也會被磨滅。
今早,司婉箐打開客房門那一刻。
我很驚喜。
韓敘出軌,我就能多得一份離婚財產。
我被自己的想法震驚。
八年前,我用全部積蓄投資了韓敘。
八年後,我竟然只想着如何讓他多出一分。
看着眼前的韓敘,多了以前不曾有的成熟魅力,但再也沒法驚豔我了。
「韓敘,我們離婚吧。」
我以爲我會很艱難地說出這個深思熟慮一晚上的決定,沒想到如此平靜。
韓敘眉心驟然蹙起,不可置信道:
「離婚?」
他啼笑皆非,「就因爲司婉箐在家裏睡了一晚?」
「不是,是我……」
「你無非是因爲我和她曾經是戀愛關係。」不等我說完,韓敘出聲打斷,「如果你介意,我以後不會和她單獨見面。」
我笑,「我根本就不在……」
「好了!」韓敘不耐煩地再次打斷我說話,「她進入公司是來幫我的,你別那麼任性。」
他擰着眉,似是對這種事感到疲憊。
「過兩天就是我們結婚八週年紀念日,我會休息幾天陪你。」
韓敘的語氣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與妥協。
我微微一怔,這個日子我怎會忘記?
只是如今,這所謂的紀念日對我來說,已沒有了任何期待的意義。

-4-
紀念日還沒到,那晚的視頻不知被誰轉發到了網上,配文:
【青梅竹馬+破鏡重圓,純愛小說大結局!】
很快視頻發酵衝上了熱搜。
評論清一色的:
【富貴之家出情種……】
【又再次證明了我是這個世界的 npc,哭哭哭】
【又帥又癡情,又美又高知,簡直配一臉。】
很快就有聲稱是知情人出來爆料:【視頻的主角是 H&Q 集團總裁韓敘,結婚五年了,妻子並不是視頻中的女人,但兩人確實是青梅竹馬。】
一下子網上風評逆轉。
【竹馬都結婚好幾年了,世上哪有那麼多童話。】
【艹,真噁心,還用青梅的名字給公司命名,那原配算什麼?】
韓敘成了拋棄糟糠之妻的罪人。
司婉箐是人人喊打的小三。
一下子公司官網湧進了大量的惡評。
網友的嘴像淬了蜜一樣甜。
【再帥的男人一旦出軌,就成了依託大便。】
沒多久,韓敘就聯繫我:「清安,網上輿論你也看到了,你……」
我直接打斷他:「我可以配合。」
韓敘一愣,「什麼?」
「我可以配合你去做離婚登記。」
韓敘一喜,「清安,你放心,只是做個樣子,我不會真的與你離婚的。」
「嗯。」
下午,我就與韓敘在民政局見面了。
我拿出提前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遞給韓敘,他接過協議,眼神複雜。
「你早就準備好了?」
我不以爲然,「這東西不難。」
也許是太過着急,韓敘根本沒看協議的內容就直接簽了字。
辦好了登記後,韓敘把我送回家。
「清安,忙完這段時間,我就陪你。」
「沒事,你忙。」
很快,榜上就有了新熱搜。
【H&Q 集團聲明。】
我的心咯噔一下,點進頁面。
【系 H&Q 集團總裁韓敘先生已離婚,目前是單身,與司婉箐小姐是好友關係!】
聲明一出,全網譁然。
一句話,成功挽回了局面。
司婉箐也及時轉發了此條聲明,配文:
【本人也是單身,<害羞害羞>】
我窩在沙發上看着這發生的一切,神色淡淡,彷彿韓敘不是我的丈夫。
而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我開始收拾行李。
臥室的牆壁上掛着我們的婚紗照,照片中的我笑得那麼燦爛。
我閉上眼睛,不願再去看那張刺眼的照片,轉身離開了臥室。
手機依然開着,傳來營銷號的聲音:「兜兜轉轉還是你,霸總的愛情太好磕了。」
我面無表情地聽着,彷彿這一切都與我無關。
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我環顧四周,這個我住了八年的家,如今卻讓我感到陌生和冷漠。
剛把行李箱合上,門口傳來響動。
我側頭看去,醉得人事不知的韓敘貼在司婉箐身上。
她滿臉歉意地對我笑,「阿敘今日太開心,喝了不少酒。」
「他喝醉後會鬧脾氣,只有我才能安撫,你多擔待。」
我看了眼安安靜靜倚在司婉箐身上的韓敘,笑容明媚。
「既然如此,司總監就留下照顧他吧。」
司婉箐一愣,「什麼……」
「你不是說只有你能安撫他嗎?我樂於成人之美,留下嗎?」
司婉箐鄙夷地看着我,「你就是用這種送上門的方式得到阿敘的吧。」
我攤手,「那咋啦?反正他娶我了。」
司婉箐被我一噎,臉色變了又變,似是想到了什麼,問我:「熱搜看了嗎?」
她得意地勾起嘴角,「是阿敘想出來的辦法,他說他不想讓我沾上一點髒水。」
那又如何?
與她爭這些毫無意義,贏了輸了也不會多得到一分錢。
司婉箐把韓敘扶進房後,出來一副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你與阿敘已經離婚,你再住這裏不合適吧?」
我從身後拖出行李箱。
「我正準備走啊。」
「要不是碰到你們倆,我早走了誒。」
猝不及防的轉折,讓司婉箐一愣。
我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司婉箐不可置信地攔住我,「你願意離開阿敘?」
「當然。」
我灑脫地擺手,離開了這個困住我八年的地方。
飛機直飛大理。

-5-
「清安拖着行李箱走了?」
「是。」
司婉箐盯着韓敘,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韓敘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她應該是因爲假離婚,又鬧脾氣了。」
結婚八年,兩人每每發生爭吵,清安都會出去到處逛逛,半月後就自己消氣了,拖着行李箱打電話讓他去機場接。
只不過這次應該是氣狠了,所有物品都收走了。
司婉箐突然開口:「阿敘,你愛葉清安嗎?」
愛嗎?
韓敘想到清安救了母親後,又一心跟着他撲進公司的事業裏,最後又主動申請調去了後勤部,沒多久又辭職。
那次失誤,韓敘看到她站在臺上那麼無助,他的心一下子就揪住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等他還沒從自身變化中反應過來,清安已經致歉下了臺。
韓敘想,他肯定是愛的。
但是他太忙,一門心思都在公司事業上,給不了清安想要的浪漫關懷。
兩人常常吵架。
說話間,有人從外開門進屋。
清安回來了?
韓敘三步並作兩步衝向門口,看到來人時神情有一瞬間的僵硬。
「媽,你怎麼來了?」
韓母不滿地看着韓敘。
「要不是看新聞,我都不知道婉箐回來了,你居然一直瞞着我這個老婆子。」
韓敘不說話了。
「哎呀,」司婉箐趕緊上前撒嬌,「韓敘說公司正是緊要的時候,我哪敢不聽他的話。」
韓母表情緩和了點,隨即臉色一變,慍怒道:
「葉清安呢?還睡着呢?」
司婉箐看了眼韓敘,挽着韓母的手小聲道:
「清安出走了。」
「走了?」韓母冷哼了聲,「算她有自知之明。」
「一個殘疾,什麼忙都幫不上,我看婉箐就很好,又能幹又漂亮。」
司婉箐含羞帶怯地睨了眼韓敘。
韓敘無奈一嘆,他知曉母親一向看不上清安。
她覺得是清安挾恩賴上了韓敘。
潛意識裏認爲是自己連累了韓敘,卻又不願意承認,把對自己的不滿轉嫁到了清安身上。
韓敘皺着眉,「媽,再怎麼說清安也是因爲……」
「閉嘴!」
韓母突然暴起,「你再說一個字,我死給你看!」
胸中卡了一股氣,悶悶地難受,韓敘只得閉了嘴。
送走韓母后,司婉箐給韓敘遞了杯水。
「阿敘,阿姨她……」
韓敘沒回。
他忽然想到,這次清安會不會真生氣了?
他鬼使神差地問司婉箐:
「當真是清安讓你留下照顧我?」
「嗯,她說她樂於成人之美。」
成人之美?
看來清安是真的喫醋了。
她去外面走走也好,這個項目馬上就要結束了。
韓敘安慰自己,到時候自己一定要親自去把她接回來,告訴她會有很多時間陪她,還能好好地一起過紀念日。
要是她還生自己的氣,大不了自己就一直賴着不走,她總會原諒自己的。
唯一麻煩的就是,要怎麼給母親說自己不會離婚,更不會娶婉箐。

-6-
飛機遇到強氣流,等到了大理已經是凌晨兩點。
我順着人羣往外走。
「葉清安?」
一個很年輕的聲音,沙沙的還帶了點慵懶意味。
我偏頭。
來人一身黑色呢子大衣,彷彿與黑夜融爲一體。
凌驍,韓敘的室友。
前幾日,在同學羣裏刷到了安利他民宿的視頻。
正巧我也想換個方式生活,就加了聯繫方式。
旁邊有認識他的地勤人員經過,打趣道:
「凌驍,你不是從來不拉客?看到美女就忍不住了?」
男人勾脣笑笑,「朋友。」
「哦~朋友~」
來往的人曖昧地笑,弄得我有點不自在。
「他們沒有壞心。」
凌驍自然地接過我的行李,邊走邊解釋。
我搖頭表示沒關係,只是有點好奇:
「你沒找個女朋友?」
聞言,他腳步一滯,淡淡道:
「沒有。」
我尷尬地撓了撓頭。
直到鑽進車,感覺才消失了一點。
凌驍遞過來兩個水煮蛋。
「你先墊墊肚子。」
我接過,還是溫的。
凌驍一點沒變,還是那麼細心。
當年他與韓敘同爲學院裏的兩顆雙子星。
雖然是韓敘室友,但我和他不熟。
唯一有過交集也是那時我被韓敘冷臉呵斥,自尊被打擊蹲在他們宿舍樓下哭。
凌驍路過,遞給我一張紙巾。
「就那麼喜歡他嗎?」
我以爲他也是來羞辱我的,對着他大吼:
「難道喜歡就該被人這麼對待嗎?就該如此被踐踏嗎?」
「你走開,我現在不想看見任何關於韓敘的東西。」
話說得毫不客氣。
但凌驍什麼也沒說,默默站在一旁陪着我,時不時遞給我一張紙巾。
等我平復情緒後,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
他一路把我送回了宿舍。
離開時,他站在路燈下,直直地盯着我。
「葉清安,爲什麼不換個人喜歡?」
我抽着鼻子,心裏五味雜陳。
「我也想,但我真的沒法不喜歡他。」
凌驍聞言,眼神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良久才點了點頭。
那之後,我很少再見到凌驍。
連跟他說聲謝謝都找不到機會。
與韓敘結婚時,他隨了很厚的份子錢。
我好奇,便點進了他的朋友圈,只有最近的一條:
【。】
一個句號。
當時我還和韓敘調侃,是不是他誤發了而不知道。
其實想來,凌驍好像一直都是很細心的人。
車內一進來就是暖氣。
他定是掐着時間開了空調。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雞蛋也一直溫着。

-7-
凌驍的民居很雅緻。
站在窗前就能看到遠處的蒼山,還能吹着洱海的微風,讓人心曠神怡。
我住了十日都沒出門。
實在是太享受這份寧靜與美景,每日讀書品茶,彷彿時間都慢了下來。
凌驍很忙,偶爾會過來詢問是否需要什麼,總是恰到好處地不打擾。
白日會準時給我遞上餐食。
夜晚他會陪我一起看電影,偶爾也會和客人玩玩遊戲。
大家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時,凌驍還在廚房裏忙碌。
大家催他。
「我不玩,你們玩。」
廚娘下班了,他給大家煮宵夜面。
我慢慢喫着,發現碗底有兩顆蛋。
左右看了看,大家都沒有。
我望向一旁的凌驍,他朝我眨了眨眼。
遊戲結束後,我問他:「你爲什麼不玩?」
他收拾着碗筷,「我不喝酒,大冒險的話,我也不太擅長,若是抽到不喜歡的題目,不做似乎也不太好。」
我贊同地點點頭。
「你可以選真心話啊。」
凌驍手上的動作突然頓住,笑了笑。
「有些話還不想讓別人知道。」
這日,我睡了個懶覺,下樓正好瞧見凌驍在與客人說話。
是幾個小姑娘。
幾人臉色羞澀地望着凌驍。
他與韓敘並稱雙子星。
第一個原因就是兩人耀眼的成績,第二就是都有着奪目的臉。
凌驍確實長得很好看,笑起來還帶着幾分溫文爾雅,難怪那些小姑娘都羞紅了臉。
他注意到我,朝我微微一笑,結束了對話。
很自然地去廚房端了餐食出來。
「昨晚睡得好嗎?」
「還是過橋米線?」
我點了點頭,坐到餐桌旁。
來了十日,喫了十日的過橋米線,一點都沒覺得膩。
屋裏放着輕緩的音樂聲,很放鬆。
「好喫嗎?」
我點頭,喫完了一碗麪。
這時廚房裏的阿姨出來,我趕緊道謝:「我起得晚,每次都麻煩你煮米線。」
阿姨笑得慈祥:「是凌老闆親自煮的面,可不是我這個老婆子。」
我訝然,望向凌驍。
他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抿了抿脣,輕聲解釋道:「正好有空。」
我知道有些民宿老闆興致來了是會下廚的。
但這幾日,我親眼看見他有多忙,卻還能抽出時間爲我煮麪。
「很好喫。」
「那就好。」
很快,店裏熱鬧起來,有人喊凌驍。
「你去忙吧。」
「有需要叫我。」
我點了點頭。
我又在廳裏坐了一會兒,便打算去逛逛。
住了這些日子,還沒去周邊轉轉。
走出小店,陽光正好,微風不燥,是個出遊的好天氣。
我慢悠悠地晃着。
街上小店有售賣手工藝品的,有供應地道小喫的,還有播放着民謠的酒吧,每一處都散發着獨特的魅力。
走着走着,便看到有戲班子在表演,唱腔悠揚,身段優雅,引得觀衆連連叫好。
我找了個位置坐下,感受着這份閒適與安寧。
黃昏,凌驍尋了過來。
臺上的表演也到了尾聲。
「累嗎?」
他輕聲問我,彷彿也害怕驚擾了這一片的安寧。
「不累。」
怎麼會累呢?
這是我十年來最放鬆的日子。
「謝謝你,凌驍。」我突然開口,聲音裏帶着幾分感激。
「謝我什麼?」他有些意外地看着我。
「謝謝你那次陪着我。」我認真地說道。
他腳步一頓,也想起了那個晚上。
「不客氣。」
他也鄭重地回道。
兩人一時無話。
夕陽的餘暉灑在洱海水面上。
風有點冷,但不刺骨。
「你可以在大理多玩幾天,有空我帶你走走。」
話裏帶了些試探。
凌驍應該是看到了韓敘與司婉箐的熱搜。
這兩天,我和他很默契地都沒有提起韓敘。
我不想提,他不便提。
但好像也沒什麼不能聊的,我直截了當地戳破:
「我和韓敘正在辦理離婚。」
他腳步一頓,眼眸閃過一絲不一樣ťú²的東西。
也許是因爲凌驍是唯一一個能跟我聊起過往的人,我才能毫不避諱地和他聊自己這段失敗的婚姻。
我面朝他,攤手道:
「我不喜歡他了,或許當初我就該聽你的,換個人喜歡。」
凌驍聞言像是如釋重負,揚起脣笑了。
我看他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不滿道:
「怎麼?我沒聽你的話喫癟了,你很開心?」
「嗯。」
「凌驍!」
凌驍斂了笑意,目光定定地看着我幾秒,忽然開口:
「葉清安Ṭúₓ,你要不要留下來?」
「留下?」
我本來就打算住一段時間,不太懂他說的留下是什麼意思,只好說出自己的計劃。
「我是打算先在這裏住一段時間,等和韓敘的事結束後,再看看要不要出國深造,說不定也會跟你一樣開個旅店。」
凌驍眼波微動,想說什麼最終什麼也沒說。

-8-
到了店門口,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進了店裏,我才驚覺居然住了這麼多人。
廳裏燈光幽幽沉沉,三三兩兩的人坐在一起喝酒嘮嗑。
大廳安了個投影儀,幾個姑娘坐在圍欄靠背椅上看電影,角落裏的桌球桌也有人在玩。
見到我們回來,立馬țûₛ就有人吆喝:
「過來一起玩。」
凌驍擺了擺手,偏頭問我:
「炒麪喫嗎?」
「喫。」
他點了點頭,脫了外套就往廚房裏走。
我跟進去,有點不敢相信,「你會?」
凌驍挑眉,十分自信,「應該不難。」
等凌驍從廚房出來,我身邊已經圍了不少人,都是等着他的炒麪。
他好笑地把盤子遞到我面前,傳來一陣揶揄聲。
「老闆,你偏心,我們怎麼沒有。」
「就是,我在這坐了兩個月,沒見你下廚一次。」
大家七嘴八舌地調侃着凌驍。
聽得我有點不好意思,開口提議:
「你拿幾個碗,大家分着喫?」
凌驍直接坐在了我身邊,「不用管他們。」
衆人這才笑嘻嘻地澄清說:
「我們喫過晚飯啦,就是饞老闆的手藝。」
「看來我們是沒機會了。」
他們打趣着離開。
中途,凌驍又被人喊走了。
我去吧檯要了杯莫吉托。
調酒師是村裏的青年,他湊到我面前輕輕道:
「有機會讓驍哥給你調一杯,那纔是真的對味。」
凌驍還會這個?還真看不太出來。
夜間十點,凌驍還沒回來。
我有點納悶,問小哥:「凌驍每天都忙到那麼晚嗎?」
小哥見怪不怪:「他得去每家店裏安排好明天的事。」
「每家店?」
小哥這才知道我不知情:「這半條街都是驍哥的,」說完他轉了轉眼睛,似在思索,「好像不止。」
……
當初聽韓敘說他畢業就回了家鄉創業,我還爲他扼腕可惜了下。
沒想到,他居然已經這麼成功。
也難怪,京市出來的高材生,哪行都是頂尖人才。
我漫不經心地刷着手機,發現司婉箐更新了朋友圈。
【感謝某人的生日禮物。】
配圖是一張不菲的鑽石項鍊以及男人低頭點蠟燭的背影。
我評論了句:生日快樂。
司婉箐沒回復。
韓敘的電話卻追了過來。
我接通。
「清安,婉箐生日,公司的同事都在。」
他的聲音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像是怕我誤會。
我覺得好笑,他跟我解釋這些幹嘛。
「嗯,你們玩得開心。」
「清安,我……」
此時。
凌驍正好從外面進來,還提着糖炒栗子。
他小心翼翼遞給我:「小心燙。」
電話那頭的韓敘頓住:「你身邊有人?還是個男人?」
「你不是出門旅遊散心了嗎?身邊怎麼會有人?」
語氣聽上去不太好。
我皺着眉,覺得韓敘的質問莫名其妙,冷聲回道:
「你是不是管太寬了?」
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韓敘又打了幾個進來,我煩不勝煩地直接拉黑。
凌驍坐在我身邊的椅子上,給我剝栗子:「需要我給他報個平安嗎?」
「沒必要。」
他忽地笑了笑,心情很好:「嗯,那好,這栗子還不錯,喫點。」
「明天我帶你去洱海轉轉。」
「好。」

-9-
凌驍太忙,臨出門時有店出了狀況,需要他處理。
「你去吧。」
他十分不放心,「你自己……」
「我會照顧好自己!」我擺擺手,催他離開,「趕緊走趕緊走。」
「騎車的時候,不要着急,慢慢地。」
「嗯。」
「沿着大公路走,別去岔路。」
「嗯。」
「別太靠近海邊,有些地方會滑,要坐船的話,一定記得穿救生衣。」
凌驍事無鉅細地叮囑,好像我是個第一次出門的小孩。
我忍不住開口:「凌驍,我三十三了,不是三歲。」
凌驍愣了下,隨即失笑:
「我是擔心你人生地不熟,會出事。」
我裝作不耐煩地叉着腰,「我要走了!」
「小心點,有事給我打電話!」
凌驍在背後吼道。
洱海很美,陽光灑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我沿着湖邊慢慢騎行,雖然今日天氣回暖了些,但因爲是淡季,騎行的人也不多。
有時候我也會停Ṫù¹下來打卡。
不知不覺天暗了下來。
電瓶車的輪胎越來越癟。
我心咯噔一下,趕緊停車查看。
果然,一大顆釘子。
我只得給店裏人打電話。
是前臺的小姑娘接的,「好的,清安姐,我馬上聯繫驍哥。」
我連忙拒絕:
「不用不用,隨便找個人來就可以。」
「清安姐,驍哥交代過你有任何事都要先通知他。」
我妥協,「好吧。」
我把車推到一邊,走到海邊上的石頭上坐下,望着遠處落日餘暉。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汽車的轟鳴聲,停在我不遠處。
我趕緊起身,向那邊揮手。
「凌驍。」
凌驍下車,眉頭緊鎖,仔仔細細把我上下打量了下,見我無事才鬆了口氣。
我有點不好意思,「你這麼忙,還讓你來接。」
凌驍不贊同地看ṱŭ₋了我一眼。
「你應該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我低聲保證。
凌驍這才露出笑容,走過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回家。」
車內,他遞給我一瓶溫熱的奶茶,「喝點,暖和暖和。」
我接過,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到店之後,我剛下車,前臺小姑娘就迎了上來,關切地問:「清安姐,沒事吧?」
我笑着搖搖頭。
她指了指廳裏角落的沙發,「有人找你。」
找我?
我疑惑地走過去。
看到人,我身體僵住。
韓敘?
他怎麼會在這裏?
我驚訝地望着他。
很意外,他居然會來找我。
「清安,我來接你回家。」
韓敘從沙發上站起,就要拉我的手。
我迅速後退一步,避開他的觸碰,冷冷道:「我們已經離婚了。」
「沒有!」
韓敘固執地搖頭,「清安,我們還沒去登記,不是嗎?」
「昨夜我問了身邊所有人,才知道你來了大理,我丟下所有事就來找你了。」
他裝着可憐,委屈道:
「下了飛機又連續開了四小時的車,連水都沒喝一口。」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韓敘臉上有這麼多的表情。
竟覺得有幾分好笑。
以往我追着他的時候,他總是冷冷淡淡。
現在我放手了,不愛了,他好像又開始在乎了,真是諷刺。
「韓敘,我們正在辦理離婚,懂嗎?」我深吸一口氣,平靜道:「我不愛你了。」
韓敘臉色瞬間蒼白,眼中閃過難以置信。
「不可能!」
他的眼神裏透着一絲恐慌,說着他就要țŭ²上前抓我。
我急忙躲開,險些摔倒。
身後一雙手及時扶住了我。
韓敘的目光陡然變得凜冽了起來。
凌驍低頭問我:「清安,你沒事吧?」
見我搖了搖頭,凌驍轉向韓敘,語氣冷硬:
「韓敘,好久不見。」
韓敘不應,冷冷地望着凌驍扶住我的手。
凌驍沒有鬆手,毫不示弱地回望着他。
良久,韓敘突然笑着看我:「既然你不願意走,那我就陪你一起住下來。」
我無所謂道:「隨你。」

-10-
但很快我就拖着行李箱下樓,韓敘臉色一喜。
「清安,我馬上買機票。」
他以爲我打算跟他一起回去。
店裏的人都這麼認爲,個個都望着凌驍。
他沉默地站在一旁,見我望過去,努力勾起嘴角,「歡迎你再來。」
凌驍很忙,但只要閒下來,總是會在我身邊噓寒問暖。
對於我的事也親力親爲。
若是不知道凌驍的心思,我就是傻子了。
我笑着解釋道:「冷靜期快結束了,回去是拿證。」
韓敘的笑容僵在臉上。
凌驍眼睛一亮,但聽到我下一句話,眸子又暗了下去。
「我打算出國。」
良久,凌驍才點了點頭。
我走近,「謝謝你,凌驍。」
成年人的拒絕不用說得太透。
他笑得體面,「不客氣。」
說完,我利落地走出大門。
韓敘與我一同飛往京市。
飛機上,他溫柔體貼地照顧我,我始終沒有看他一眼。
來接機的是司婉箐。
她沒想到韓敘真的把我帶回Ṭũ̂⁵來了,看見我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險些失控。
「嗨,清安。」
韓敘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清安,如果你不想坐婉箐的車,那我讓司機來。」
我從他手裏拿過行李箱,「不用,我自己走。」
韓敘趕緊道,「那我和你一起!」
我厭煩地皺了皺眉。
「韓敘,你不知道,你的打擾讓我很煩嗎?」
這話說得毫不留情,讓韓敘的自尊碎了一地。
韓敘還想再追,被司婉箐攔住。
「阿敘,不急這一時。」
我在酒店住了五天。
凌驍每日會給我發消息。
或是說說當地的天氣,有時也會拍些風景照發過來。
我每日會挑着回一些。
我現在還沒有打算走入下一段感情。
韓敘每日都很準時地來我這裏,但我從來沒有給他開門,他就在大廳坐着。
直到越來越多的人關注到他。
我只要出門,無數眼光就在我身上停留。
我實在忍不住了,把韓敘約到了附近的咖啡廳。
我到的時候,韓敘已經點好了咖啡。
他忐忑地坐在我對面,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清安,你最喜歡的美式。」
我揮手叫來服務員,「麻煩換成果汁。」
我回頭看他,他一臉疑惑,「你不是?」
「不過是因爲你喜歡,我才陪你喝了那麼多年。」
韓敘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眼前的咖啡,也對服務員道:
「那麻煩也給我一杯果汁。」
他對着我笑, 「以後我陪你喝果汁。」
「韓敘, 沒必要。」
「你這麼聰明, 有些事我不想說得太明白。」
「清安……我……」
他眼眶紅紅, 嘴角扯着生硬的笑。
「你再給我一個機會,我以後一定……」
我打斷他,「韓敘, 今天找你來, 不是爲了其他,只是想給自己這十年一個體面的交代。」
「你該去上班了, 你創業不容易。」
約韓敘出來說清楚,是因爲司婉箐給我打電話。
韓敘從雲南回來後,沒有管過公司的事,甚至從酒店回去就在家裏喝得爛醉,懷裏抱着那張我沒法帶走的婚紗照,還會往自己手上劃刀子。
她們去勸了多次, 每次都被酒瓶砸出來。
甚至還叫來了韓母。
韓母哭着說要和他一起去死, 韓敘笑得陰騭,「好。」
我知道韓敘是因爲什麼。
這十年,他揹着他父親的債, 母親的抑鬱症, 他活得很痛苦。
他以爲我是那個他打不走、罵不走的人,也離開了他。
他心裏情緒一下子全釋放了出來。
「韓敘,這十年是我自己選擇的, 無論結果如何, 我都接受。」
「但這十年也是你自己選擇的生活方式, 無論結果如何, 你也該接受。」
韓敘看着我,眼神從茫然到無助, 他張了張嘴, 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第二日, 我們無話地從民政局出來。
「韓敘,再見。」
我轉身離開。
他發怔地看着我的身影。
風吹過來, 猝不及防間, 滾燙的眼淚掉了下來。

-11-
我在英國留學期間。
凌驍每月都會過來, 幫忙改善我的伙食。
會跟我一起去圖書館上自習,會跟我一起漫步貝加爾湖畔。
他從來沒有提過任何關於感情的事。
只是默默地站在我身後,只要我一回頭就能看見他溫柔的笑。
我知道每月韓敘也會來。
他簽了遺囑,他死後所有的財產全部歸我所有。
司婉箐頂不住壓力,被家裏安排了聯姻。
她曾哭着求韓敘娶她,但韓敘始終沒有點頭。
他說:「我可以幫你解決聯姻的事,但我不會娶你,這輩子我都不會結婚。」
司婉箐心灰意冷,拒絕了韓敘的提議, 離開了公司。
這日,風和日麗, 時隔兩年,我再次回到故土。
凌驍來接機。
我笑着朝他走近,他正要接過我的行李,我一把抱住他。
他一下子僵住了身體。
「凌驍, 在一起吧。」
他愣愣地看着我,良久才用力地回抱我:
「清安,我愛你。」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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