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臨時取消,我拖着行李回到家。
一進門就看見地上扔着撕碎的黑色絲襪。
這是宋勉第八次帶不同的女孩回家。
浴室裏傳出水聲和年輕女孩的嬌笑聲。
我不但沒哭沒鬧。
還安靜的坐在沙發上,等他們結束。
所有人都以爲,我會像從前一樣,繼續給宋勉做舔狗。
卻沒人知道,我的白月光回來了。
今晚過後,宋勉這個替身就要被甩了。
-1-
浴室裏的水聲忽然停了。
我平靜的坐在客廳沙發上,看着女孩沒穿衣服,就直接從浴室走出來。
女孩皮膚白皙。
右側胸前畫着一朵鮮豔的紅玫瑰。
這一看就是出自宋勉之手。
他是個畫家。
尤其喜歡在年輕女孩的身體上畫畫,尋找靈感。
幾秒後,宋勉也從浴室走了出來。
他頭髮溼漉漉的,幾縷碎髮隨意地搭在額前,白襯衫緊貼在結實的腹肌上。
女孩笑意盈盈的撲進宋勉懷裏。
仰着小臉,滿眼崇拜:「勉哥哥,你的創作方式可真特別,我好喜歡。」
宋勉拍了下她的屁股,尾音纏綿地調笑,說:「你喜歡就好。」
女孩湊近想吻他,卻瞥見了坐在沙發上的我。
她大驚失色,匆忙從地上撿起衣服遮體,柔弱的躲到宋勉身後。
宋勉轉頭看了我一眼,漫不經心的對女孩說:「你先回去。」
女孩不想走,卻被宋勉無情的推出門外。
-2-
送走女孩後,宋勉看到了門口放着的行李箱,轉頭,若無其事的問我:「怎麼沒飛?」
我平靜開口:「航班取消了。」
「哦。」
宋勉揉了揉額角,坐到我身邊。
沙發往下塌了一大塊。
他躺在我腿上,閉着眼說:「折騰了一下午,累的頭疼,幫我揉揉。」
我低下頭看着宋勉。
他下頜清晰,鼻骨高挺。
微微上揚的眉梢帶着一絲不羈。
像極了我的心上人。
當初爲了能把宋勉搞到手,我心甘情願的給他當舔狗。
他說往東,我絕不往西。
連他身邊的女孩換了又換,我都從來不哭不鬧,甚至還貼心的幫他收拾戰場。
因爲懂事聽話。
我從宋勉的衆多追求者中脫穎而出。
在每個失眠的夜裏,我都喜歡用手描摹着他的眼,他的眉,他棱角分明的下頜……
然後在心裏偷偷的想念着一個人。
於淮。
宋勉的朋友經常誇他御妻有術,誇我溫柔大方。
我每次都笑笑不說話。
原以爲日子就這樣稀裏糊塗的過下去了。
可就在今晚從機場回來的路上。
我接到了於淮的電話。
「喬珊,我回來了。」
於淮的聲音低沉又好聽,像是能穿過話筒,一把揪住我的心。
「宋勉。」
我最後一次用手摸過他的眉眼,「我們分手吧。」
時間彷彿定格。
宋勉默了一秒,睜開眼看我,「就因爲那個女孩?」
我想說不是。
宋勉卻已經坐了起來。
他眼窩陷得很深,挑起來看我,似在嘲弄。
「好啊,你要分手,隨便。」
-3-
宋勉完全沒當回事。
他覺得我是在賭氣,在喫醋。
畢竟以前每次吵架,我都是主動示好的那方。
宋勉驕傲慣了,又怎麼會低頭。
所以當他洗完澡出來,看見我在臥室收拾行李時,整個人都變得莫名煩躁。
宋勉衝進房間,將我剛疊好的衣服,一件件從行李箱裏拽出來。
「這件是我去年在法國給你買的大衣。」
「這條是我上個月送你的裙子。」
行李箱裏,最後一件衣服也被宋勉扔了出去,從我眼前掉落在地上。
他輕挑的笑着:
「喬珊,這些都是老子買給你的。就憑你一個月賺的那三瓜倆棗,穿得起這些名牌?」
宋勉拽着我胳膊,將我一路拎到化妝鏡前。
他伸手捏住我下巴,使我被迫看向鏡中的自己。
「喬珊,你是不是覺得,我在女孩身上畫畫找靈感這事很髒啊?」
「可你有什麼臉跟我這裝清高呢?你這些年還不是靠我養?」
「你自己看看,你全身上下,從裏到外,哪一件不是我給你買的?」
「要分手可以啊。」
「你脫光了滾,把老子的東西都留下。」
我沒哭沒鬧,從宋勉懷裏掙脫出來。
當着他的面,我將衣服一件件脫下來,就像是脫掉了一層層束縛。
宋勉不知道,我其實從來都不喜歡這些名牌。
是他非要一件件買給我,逼着我穿的。
爲此,他總是 PUA 我。
「喬珊,我現在可是著名畫家。你能做我的女朋友,那是你三生有幸。」
「所以別給我丟人,在外面要注意你的言談舉止,包括穿衣風格,都得時尚高端。」
爲了扮演好宋勉的女朋友,我總是穿着不合尺碼的衣服,不喜歡的高跟鞋,陪他去各種討厭的場合,說着各種違心的話。
高跟鞋好看卻磨腳。
後腳跟反覆的流血結痂,已經變成了繭。
脫到最後,身上只剩下內衣內褲。
我去衣櫃最下面,翻出那套我自己買的運動裝。
宋勉總說它廉價,可我卻覺得最舒服。
最後,我把身份證、護照,手機充電器裝進包裏,抬頭問宋Ṭŭ⁷勉:「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說完,我繞開他往門口走。
可就在我手壓下門把手的那一瞬。
身後的宋勉突然撥了通電話,還特意開了免提。
電話那頭傳來嬌滴滴的聲音:「宋哥,怎麼這麼晚打給人家啊,想我啦?」
宋勉笑着「嗯」了聲。
「寶貝,地址發你,馬上來找我。」
我沒有聽完後面,因爲已經不在乎了。
從此以後,宋勉跟誰搞創作,跟誰找靈感,再與我無關。
我頭也不回的關門離開。
宋勉不知道把什麼砸在了門板上,「咣」的一聲。
隔着門,就聽見他大聲罵:
「喬珊,你別他媽後悔!」
「老子這輩子,下輩子,都不可能喫回頭草。」
-4-
分手之後,我把宋勉的一切聯繫方式都拉黑了。
每天過着兩點一線的生活。
直到這天下班,高中班長突然給我打電話:「喬珊,週末晚上我在蘭亭酒吧組織了同學聚會。」
「於淮也會去。」
-5-
連着幾天,我輾轉失眠。
終於熬到了週末。
我翻箱倒櫃,換了十幾套衣服。
又在衛生間化了兩個小時的妝。
提前半小時到了蘭亭酒吧。
電梯裏,我看着電子顯示屏上不斷攀升的數字,心跳都跟着加快。
不巧的是,電梯門彈開,我碰到了宋勉的哥們。
他看見我,又驚又喜。
「嫂子?!你是來找勉哥的吧。」
宋勉哥們醉醺醺的,走路都不穩,但力氣卻很大。
也不管我說什麼,怎麼拒絕,他就是生拉硬拽的把我推進前面的包廂裏。
包廂裏燈紅酒綠。
一進門,我就聽見宋勉說:
「喬珊漂亮是漂亮,但看久了也就那樣。」
「要不是看在她懂事又聽話,老子早就甩了她。」
旁邊的人哈哈大笑。
那個跨坐在宋勉身上的女孩,正雙手勾着他脖子,用嘴喂宋勉喫櫻桃,馬上就要碰到他的嘴脣了。
看見我,大家都愣住了。
女孩也停住了動作。
空氣沉悶的令人窒息。
還是宋勉的哥們出聲打破沉默。
「我就說,嫂子肯定得主動來找勉哥求和。」
「而且你看,嫂子還專門盛裝打扮了一下,可見她超愛勉哥的!」
帶我進來的那個男人,趁機往前推了我一把。
「嫂子,你別怪我多嘴。像勉哥那麼優秀,多少女孩都眼巴巴的等着呢,你再不趕緊巴結他,勉哥可就要被人搶走了,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
「我也是爲你好,嫂子。就以你現在的條件,不可能再找到比勉哥更好的男人了,你得感恩。」
包廂裏的其他人眼神相互交流,臉上都帶着輕蔑的笑意,又不約而同的看向我。
等着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給宋勉認錯。
宋勉的手始終在女孩腰上撫着,但目光卻望向我,帶着玩味的笑。
「喬珊,以後別再用欲擒故縱這種爛招數,我不是每次都有這個耐性陪你過家家。」
「這次就算了,但下不爲例,明白嗎?」
宋勉讓女孩從他腿上下去。
像是喚狗一樣。
他衝我招了招手,「過來。」
宋勉用眼神示意我坐到他腿上,語氣傲慢:「喬珊,給我倒杯酒,算你認錯,這次就翻篇了。」
衆人聞言,紛紛起鬨叫囂。
「嫂子快點吧,勉哥都給你臺階了,趕緊下得了。」
「就是就是,嫂子必須自罰三杯。」
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我朝宋勉走過去,俯身端起桌上的啤酒,潑了他一臉。
幾縷頭髮被浸溼後貼在了額頭上,宋勉的眼睛因突如其來的衝擊被迫緊閉,片刻後猛地睜開。
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昏暗的燈光在天花板上無力地閃爍着,像是在艱難地喘息。
宋勉牙齒緊咬,死死地盯着我。
我不帶任何情緒的說:「清醒了嗎?宋勉。」
「如果那晚的話,你沒聽清楚。」
「那現在,我當着所有人的面,再重申一次。」
「宋勉,我們分手了。」
說完我不再看他,轉身出門。
朋友忍不住問宋勉:「勉哥,你真不去追啊?嫂子這次看着像來真的。」
宋勉一腳踹翻了茶几,果盤酒杯碎了一地。
「要老子追她?呵,她也配?」
「老子倒要看看,離開我,她喬珊算個毛!」
-6-
今晚聚會來了十幾個高中同學。
大家都許久未見,推杯交盞,相談甚歡。
班長上學時候就跟於淮的關係好。
他告訴我,於淮今晚就是衝我來的。
「喬珊,我們當初都以爲你倆畢業就能在一起呢。哎,誰能想到於淮的親生父母會突然找過來,還把他帶到國外去了。」
我也是那年才知道。
那個從小跟我一起在農村啃饅頭喫鹹菜,大冬天裏連一件像樣棉襖都沒有,走到哪都被人說是小乞丐的於淮,竟然是富豪丟失多年的孩子。
就在這時,於淮推門而入。
瞬間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我回頭望去。
於淮高出人羣一頭,穿着剪裁精緻的深灰色西裝。寬肩窄腰,像是從雜誌封面中走出的頂級男模。
「哎呀,這不是咱們班的於大神嘛。多少年了,終於肯露面了。」
「於淮,你今天來晚了,待會必須多喝幾杯。」
於淮禮貌地與周圍人寒暄:「一定。」
同時眼神四處遊離,又猛地定在一個方向。
與我視線交匯的那一剎那,我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衝出胸膛。
-7-
聚會下半場,我從洗手間出來,被於淮一把拽進旁邊的樓梯間。
樓梯間狹窄,燈光黯淡。
於淮身上的酒味很重:「爲什麼不回我的消息?」
我把目光瞥開:「工作太忙,忘了。」
「你撒謊!」
於淮吐息灼熱,目光裏發了狠。
「喬珊,爲什麼不告訴我,兩年前我媽找你的事?」
事實上,兩年前於淮媽媽的確找過我。
她說於淮有未婚妻了。
女方也是斯坦福畢業,家境優渥。
跟於淮門當戶對。
她還給我看了他們的合照。
女孩笑容甜美的站在於淮身邊,兩個人般配又登對。
「喬珊,我從沒想過要娶她。」
於淮一手扣着我的腕骨,將它死死抵住,「我這次回來,有足夠破釜沉舟的勇氣。」
「再沒有人能阻止我們在一起。」
「所以喬珊……」
他氣息一緊,虎口掐着我下頜骨,「跟那個姓宋的分手,回來我身邊。」
我睫毛輕顫,驚訝抬眸。
下一秒。
於淮捏開我下頜,火熱的舌長驅直入,似要把別人的印記都清除乾淨。
-8-
那晚之後,於淮每天都會帶着不同顏色的玫瑰,等在我的公司樓下。
準時接我下班。
今晚我工作沒做完,下來的稍微晚了點。
玻璃門外,於淮正斜斜地靠在車門上,手裏捧着一束藍色玫瑰。
他身着黑色的修身風衣,勾勒出寬闊的肩膀和勁瘦的腰身。
我不由加快腳步,笑盈盈的奔向於淮。
於淮每次都是,不管旁邊多少人看着,他總是第一時間張開雙臂接住我,笑着把我摟在懷裏。
我從他手裏接過花,放到鼻間聞了聞,「嗯,沒有昨天的粉玫瑰香。」
於淮伸手捏我鼻尖,「真是越養越刁鑽。」
他親自開車門,紳士的用手護住我頭頂,「上車吧,我的大小姐,今晚帶你喫日料。」
我抱着玫瑰花,笑着坐進副駕。
「那我可要狠狠宰你一頓。」
只是我沒想到,會在餐廳裏碰到宋勉。
-9-
飯喫到一半時,於淮出去接電話了。
我正低頭刷手機。
突然聽見宋勉調侃的聲音:
「喬珊,你該不會是打聽到我今晚要來這喫飯,故意在這蹲我的吧。」
我抬起頭。
看見宋勉摟着一個穿露臍裝的女孩,正站在我面前。
他們像是剛來的,旁邊還有服務員引路。
女孩嗲嗲的問宋勉:「哥哥,她是誰啊?」
宋勉嚼着口香糖,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一個來自窮鄉僻壤,卻又愛裝清高的前女友。」
女孩捂着嘴笑,轉頭問旁邊的服務員:「你們這不是號稱當地最頂級的餐廳嗎?只接待高端會員,怎麼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放進來。」
她又看了眼我桌上的海膽跟魚子醬,對宋勉說:「哥哥,這一桌子可不便宜呢。」
宋勉歪頭提醒服務員:「你們待會兒可得看好這女的,她農村來的,第一次進到這種高級場所,沒準會逃單。」
服務員年紀不大,被宋勉他們爲難的一頭汗。
我卻一眼看穿了宋勉的心思,放下筷子,用熱毛巾從容地擦了擦手,才淡定地說:
「宋勉,人不嘴賤也能活。」
「你實在不需要在我這刷存在感。」
女孩「切」了一聲,「姐姐,你是在用激將法,想引起哥哥的注意吧?」
人在無語的時候真挺想笑的。
服務員實在看不下去。
她剛要開口幫我說話,於淮回來了。
-10-
於淮徑自走到我身旁。
一襲剪裁合身的深色西裝,將他寬闊的肩膀和緊實的腰身完美勾勒。
於淮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看着宋勉,聲音低沉清冷:「仗着兜裏有點錢,臉上有些名氣,就肆無忌憚的踐踏別人尊嚴。」
「姓宋的,你覺得自己這樣很拽是嗎?」
宋勉將於淮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眼神中滿是嘲諷與不屑:「你他媽誰啊?」
我從凳子上站起來,挽住於淮的手臂,微笑着對宋勉說:「正式介紹下。於淮,我的男朋友。」
宋勉眉頭瞬間皺起。
目光緊盯着我跟於淮十指相扣的手。
他眼中先是閃過一絲疑惑,隨後怒意如同洶湧的潮水般迅速蔓延開來。
「我說呢喬珊,你給我當了這麼久的舔狗,怎麼就突然轉了性。」
宋勉眼神變得犀利,死死地盯着於淮,「你才認識這小白臉幾天啊?就爲了他跟我分手……」
於淮直接截斷他的話,「我是喬珊初戀。」
空氣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緊,每一絲流動都變得艱難而遲緩。
宋勉像是明白了什麼,嘴脣緊抿成一條直線。
他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將我活剮了。
這時,七八個身強力壯的保安從外面進來。
他們齊刷刷的站在旁邊,畢恭畢敬的衝於淮頷首道:「於總。」
這架勢別說宋勉他們嚇一跳,就連我也蒙了。
於淮宣誓主權一般摟我在懷裏,沉冷的目光注視着宋勉:「把這倆垃圾給我扔出去。」
「是。」
七八個保安一起湧上去。
宋勉哪喫過這種虧,指着保安鼻子威脅:「你們敢碰老子一下試試!」
女孩嚇得躲在宋勉身後,卻嘴硬道:「你們知道他是誰嗎?他可是著名畫家宋勉,在社會上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你們今天要是敢碰他,保證明天就要被全網抨擊!」
可那些保安根本不和他們廢話。
見他們負隅頑抗。
乾脆幾個人抬一個。
把宋勉和那個女ẗů₃孩,四腳朝天的扔到了餐廳門口。
也虧得女孩大喊大叫的那張嘴,引來不少路人圍觀,紛紛拿手機拍攝,傳到了網上。
不到一個小時的功夫,宋勉被扔出餐廳的視頻就上了熱搜榜一。
-11-
回家的路上,我坐在副駕駛看評論區。
有人站出來指責宋勉:
【我早就看他不爽了,會畫幾筆畫就覺得自己是天才,整天耍大牌,遲到早退更是家常便飯!】
【宋勉根本不懂得尊重人。上次跟他們公司合作辦畫展,就因爲我同事不小心把畫放錯了位置,被宋勉當場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小姑娘回去病了好幾天。】
網友直接在下面掛出宋勉罵人的視頻片段,字字帶髒,小姑娘哭的可憐又無助。
網評一邊倒,宋勉名譽掃地。
可我很清楚,宋勉的公關團隊一向都密不透風。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這是於淮在背後推波助瀾,他是蓄謀已久。
我放下手機,轉頭望向正在開車的於淮。
「謝謝於總爲我撐腰。」
於淮臉色黑沉,伸過來一隻手,用力捏住我鼻子,「再敢叫於總,晚上要你好看。」
「嗚……」一聲小動物般的沮喪嗚咽。
我也是今晚才知道。
那家餐廳,於淮是股東之一。
-12-
一路飆車回到家。
一進門,於淮就迫不及待的將我抵在牆上吻。
我衣服上的扣子崩得到處都是。
玄關的聲控燈,在頭頂亮了又滅,滅了又亮。
吻了好一陣子。
我軟在他懷裏,幾乎快要缺氧,他才肯鬆開我。
於淮粗糲的指腹揉過我紅腫的嘴脣,鼻息噴灑在我臉上,目光深沉地看了我數秒。
「喬珊,你知道我這一路都在想什麼嗎?」
「我在想……那個姓宋的是不是也這樣吻過你?」
他拂開我的額髮,近在咫尺的眼睫垂闔,欲色很重,「一想到你跟他接吻的樣子,我就嫉妒的發狂,恨不得殺了他……」
「所以喬珊,爲什麼要跟姓宋的在一起?」
於淮的目光居高臨下,微眯的時候,有一瞬間讓我感受到危險的壓迫感。
我掌心無助地抵着他的胸膛,聲音低下去:「因爲……他的側臉很像你。」
「那年知道你訂婚的消息之後,我很崩潰,偏偏你又失聯,再加上奶奶病重,我整個人都被壓垮了。大把大把的掉頭髮,每晚都要靠着安眠藥才能勉強入睡。」
「於淮,我想過去國外找你。可奶奶躺在醫院裏,她還需要我來照顧。」
我肩膀顫抖着,眼淚奪眶而出,「也剛好是那個時候宋勉出現了,我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把他當成精神支柱。只要看見他,就好像你在我身邊。」
「我知道這樣做不對,也知道他不是良配。」
「可我想活下去,就只是想活下去……」
沒等我把話說完,於淮低下頭,猛地吻住我。
淚水在臉頰間交融。
鹹澀的味道在彼此的舌尖散開。
於淮哽咽着向我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他將我打橫抱起,輕輕的放倒在牀上。
我被他壓在懷裏吻。
從嘴脣至頸側,從頸側至鎖骨。
他抬起我的腿,指腹若有似無地捻過。
我的身體不受控的顫抖起來。
整整一夜。
於淮都失控的厲害。
可他卻始終隻字未提,兩年前他爲什麼失聯?
我也不敢問,害怕這一刻的美好被打破。
-13-
在接下來的半個月裏,我除了上班,幾乎都跟於淮膩在一起。
他加班,我就安靜的坐在旁邊看書。
他空了,我就帶他去喫各種路邊攤。 
飯後我們開車去了海邊,像小時候一樣追逐打鬧。
我踩在淺灘的海水裏,一手拎着帆布鞋,一手去撩海水往於淮身上潑。
於淮來不及躲,海水瞬間浸溼了襯衫。
他佯裝惱怒,大踏步朝着我走來,一把將我扛起在肩上。
我雙腳在空中亂蹬,不停求饒:「我錯了還不行嗎?於淮,你快放我下來。」
於淮一巴掌打在我屁股上,「省點力氣,待會兒有你叫的。」
明月高懸,在海面灑下清冷的銀光。
車窗外,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湧來,拍打着岸邊的沙灘,卻不及於淮兇猛。
車的後座裏,我們十指相扣。
於淮輕咬我的耳垂,一遍遍在我耳邊啞着聲音說:「喬珊,我愛你。」
-14-
於淮出差的第五天,我接到了宋勉哥們的電話。
「嫂子,你快來醫院看看勉哥吧。」
「他今晚在酒吧跟人打架,現在還躺在搶救室裏,勉哥他昏迷的時候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我正在商場的櫃檯前,給於淮挑選手錶。
一邊聽着,一邊把挑好的手錶遞給櫃姐,「就這塊,謝謝。」
電話那頭的聲音頓了一下。
「嫂子?你在聽嗎?」
我轉身,背靠在櫃檯上說:「既然人還躺在搶救室,那你們就好好守着他吧。」
「我又不是醫生,去了也救不了他。」
「還有,以後關於宋勉的事,不要再給我打電話,我不關心。」
說完我就直接掛了電話。
結了賬,帶着打包好的手錶,高高興興的離開。
路上還特意去超市買了很多菜。
因爲今晚於淮回來。
我打算親自下廚。
-15-
大概七點鐘的時候,門鈴響了。
我高興的從廚房一溜小跑去開門。
卻在看清來人時,笑容瞬間僵在嘴角。
是於淮的媽媽。
……
客廳寂靜得可怕,只有牆上掛鐘發出的 「滴答滴答」 聲。
於淮媽媽坐在沙發上,手指有意無意地擺弄着中指上那枚巨大的翡翠戒指,目光四處打量着屋裏。
我倒了杯溫水,小心翼翼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喬小姐,坐吧,我有話跟你說。」
於淮媽媽氣場很強。
我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手腳都顯得拘謹。
於淮媽媽從橙色愛馬仕包裏拿出一份證書,遞給我:「這是於淮和沈妍的結婚證書。」
「他們在兩年前,就已經在國外登記結婚了。」
我盯着手裏的結婚證書,整個人都僵住了,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眼神裏只剩下無盡的茫然與驚愕。
「喬小姐,我猜於淮一定跟你說他結婚的事。」
於淮媽媽特意把他們登記那天的照片,從手機相冊裏翻出來給我看。
我看着屏幕上那張熟悉的臉,雙手下意識地攥緊衣角,指節泛白。
於淮媽媽又給我看了一段視頻。
視頻裏,那個叫沈妍的女孩渾身插滿了管子,躺在 ICU 病房裏。
我嘴脣微微顫抖,想問什麼,卻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半晌也吐不出一個字來。
於淮媽媽收起電話,平靜的看着我說:
「於淮回國那天,給沈妍留下一紙離婚協議。沈妍看到後開車追去機場,想要挽留於淮。」
「不幸的是那天剛下過雨,路面溼滑,沈妍連人帶車都翻在了高速上。」
「沈妍身上多處粉碎性骨折,頭部受到撞擊,已經在 ICU 躺了半個月。醫生說即便她活下來,也是植物人。」
「所以,於淮這輩子都沒辦法離婚了。」
-16-
於淮媽媽走後。
我一個人坐在牆角,雙臂抱緊了膝蓋,仔細回想着於淮媽媽今晚說的話。
她說當年於淮爸爸得罪了人。
所以於淮生下來第三天就被人抱走了。
月子裏她幾次自殺未遂。
這些年他們也從沒有放棄過尋找於淮。可二十幾年前的條件太差了,尋人無疑是大海撈針。
過程中,他們試過再要個孩子。
可於淮媽媽月子裏傷了身體,再沒辦法懷孕了。
家族企業世代傳承。
於家能有今時今日的成就,是三代人的不懈努力,他們更是揹負着集團幾千個家庭的興亡。
這些年於淮爸爸苦苦支撐,身體早就垮了。
他們找到於淮後沒多久,於淮爸爸就被確診肝癌晚期。
少年皇帝不服衆。
有人趁亂起事,集團岌岌可危。
沈妍的爸爸是集團元老,威望很高。
只有娶了沈妍,沈家纔會鼎力相助於淮。
於淮爸爸的病情急轉直下。
病牀上,他老淚縱橫的逼着於淮跟沈家聯姻。
「全當爸爸對不起你!但是於淮,你一定要把於家撐起來,這是責任!是心血!」
於淮不肯。
被關了整整三個月,斷了一切跟外面的聯繫。
在這期間,於淮媽媽直接對外公佈了他和沈妍訂婚的消息,媒體報道鋪天蓋地。
最後還是於淮爸爸去世,才把他放出來。
沈妍喜歡於淮。
爲了能嫁給他,她答應了於淮的要求。
這場婚姻只持續兩年。
兩年後他們和平離婚。
在那兩年裏,於淮全身心投入工作,幾次累到進了醫院。
終於在沈家的扶持下,他把集團救活了。
可後來到了離婚的日子,沈妍又反悔了。
但於淮已經下定決心離開。
現在沈家直接撂下狠話,若是於淮執意離婚,他們將直接變賣股份給對手公司,釜底抽薪。
那這兩年,於淮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於氏也會再次陷入危機。
這一次,於淮媽媽沒有逼我離開,從頭到尾都很心平氣和。
臨走前,她甚至還心疼的抱了抱我,說:「喬小姐,我知道這種滋味很難受,就像心臟被人一刀刀割開。」
「因爲當年,我也曾做過同樣的割捨。」
「可你相信我,於淮的心只會比你更疼。我們生在世家的人,從來都沒得選。」
到最後,她聲音有一絲哽咽,摸了摸我的頭說:「喬珊,別恨於淮,他真的已經盡力了。」
-17-
因爲飛機晚點,於淮回來的晚了一些。
快到喬珊家樓下時,司機突然驚訝開口:「於總,那不是夫人的車嗎?」
本來在後座閉目養神的於淮,猛地睜開眼睛,緊盯着自己母親的車從旁邊開了過去。
他的心重重的「咯噔」了一下。
也預感到了母親爲何而來。
其實在上飛機前,他就接到了沈妍父親的電話。
「於淮,我就沈妍這麼一個女兒!她那麼愛你,你卻辜負了她,這筆賬我遲早要跟你算。」
「你若執意跟那個姓喬的女人繼續糾纏,我有一百種辦法能讓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車子平穩地停在喬珊家樓下。
於淮支走了司機。
歸心似箭的他卻遲遲沒上樓。
後座車窗半降。
於淮坐在車裏,垂目端詳着手上的鑽戒盒,一根接着一根的抽菸。
這戒指是他早就定製好的。
本來打算跟沈妍那邊離婚後,他就向喬珊求婚。
指尖夾着的菸蒂已經燃到了盡頭,燙到了於淮的食指,他卻感覺不到疼。
在最後一根菸燃盡後,於淮才下車上樓。
-28-
門鈴響起。
我打開門。
在看見於淮的那一瞬間,我彎起脣角,揮着鍋鏟衝他笑說:「飯馬上就好啦,你快去洗手。」
於淮微愣了下。
看起來滿身疲憊的他,笑着點頭說:「好。」
喫飯時,於淮心情不太好。
我想逗他笑,就繪聲繪色的給他講了幾個最近在網上看的段子。
有好幾次我都笑的肚子疼,眼淚都流下來了。
於淮就那麼盯着我看了幾秒。
然後他抬手幫我擦眼淚,「都多大的人了,講個笑話還能把自己笑哭。」
他說完就繼續低下頭嚼嘴裏的飯。
我問他,幹嘛一直喫飯不說話?
他說我做的飯太好喫了。
他得珍惜當下,多喫幾碗。
……
飯後,我在廚房刷碗。
於淮從後面抱住我。
「喬珊,我想永遠跟你在一起。」
他抱得那麼發狠,恨不得把我揉進骨血裏。
我停下刷碗的動作,把手從塑膠手套裏拿出來。
曲起指側,自溼潤的眼睫下拭過,然後我微笑着轉過身,看着他說:「會永遠在一起。」
即使不能時刻陪在你身邊。
可我會永遠愛你,於淮。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於淮眼神一亮,帶着震驚。
我把臉伏在於淮的肩頭,抱緊他說:「於淮,我突然好想回山城看看,你陪我去好不好?」
山城是我和於淮從小長大的地方。
那裏條件很苦,卻承載了我所有的美好記憶。
於淮緊抱我的手臂一下子僵住。
我甚至能聽到他的呼吸都在收緊。
於淮像怕我消失了一樣,掌心突然很用力地扣着我的後腦,將我的臉死死按在懷裏。
「好,我們回去。」
-29-
回山城之前,我去商場買了些特產,打算帶回去分給村民。
很意外的,在停車場碰到了沈妍的母親。
……
咖啡店裏播放着舒緩的輕音樂。
我跟沈妍母親坐在臨窗的位置。
她微微仰起頭,脖子上的鑽石吊墜隨着動作輕輕晃動。沒有任何的開場白,她單槍直入的說:
「你這種小姑娘我見多了,從小地方出來的,窮日子過怕了,碰到個有錢的就想抓住。」
她的聲音帶着一種高高在上的腔調,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țũ̂⁾擠出來的,透着濃濃的鄙夷。
「但是你應該知道,於淮跟我的女兒結婚了。」
「他們門當戶對,明媒正娶。」
「而你,是插足他們婚姻的小三。」
我抬起頭,目光坦然地直視着沈母,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態度不卑不亢。
「您是長輩,我該稱呼您一聲阿姨。」
「我是小地方出來的沒錯,可我自給自足,一直在努力生活。做學生時努力學習,考上名校。畢業後積極工作,靠能力賺錢。」
「若您一定要分個先來後到,那我比您女兒更早認識於淮,我們更早相愛。」
我從錢包裏拿出二百塊錢,放到桌上。
「阿姨,我不認爲出身低就應該要低人一等。都是咖啡,您喝得起,我也喝得起。」
「況且於淮也是從小地方出來的,您不也還是把女兒嫁給他了嗎。」
說完我拿起包,欲起身離開。
沈母雙眉挑起,「是誰教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你還懂不懂什麼叫禮儀尊卑?」
「伶牙利嘴,能說善辯,難怪於淮會被你拿捏。」
她氣的牙癢。
突然就端起桌上的咖啡,猛地潑向我。
速度快到我來不及躲。
是宋勉及時出現,將我的頭護在懷裏。
那杯咖啡結結實實的潑了他一整個後背。
我在他懷裏驚訝抬頭。
宋勉也正好垂眸看我。
他外套裏面甚至還穿着醫院裏的病號服。
宋勉攥住我的手腕,將我從椅子上拉起來,轉身狠狠瞪向沈母:「我有精神病,殺人不犯法。」
「以後你再敢碰喬珊一下試試。」
沈母看着宋勉蓬頭垢面,手腕上還纏着紗布,手背全是針眼,再加上他裏面的病號服。
明顯也被唬住了,沒敢吱聲。
宋勉冷嗤了聲,將我從咖啡店帶走。
-30-
從咖啡店出來,宋勉就一直跟着我。
他手腕上的紗布有血絲滲出,可他卻不顧傷口的撕裂,固執的擋住我去路。
「我找人查了那個於淮,他已經在國外結婚了,你知道嗎!」
「他在玩弄你的感情,喬珊!」
我沒理他,繞開他,繼續向前走。
宋勉再次追上來,雙手死死抓着我肩膀,難以置信的盯着我的臉,「所以你都知道了?」
「你明知道他結婚了,還要跟他在一起?」
我推開宋勉,「我跟誰在一起,都跟你無關。」
宋勉失笑一聲:「喬珊,你不是挺驕傲的嗎?就這麼上杆子給他當小三!你還要不要臉?!」
我對他的話置若罔聞,掏出電話,撥了 110,手指停留在撥通鍵上。
「宋勉,你要是再繼續糾纏我,我就報警告你性騷擾。」
宋勉不知道是不是氣的,眼尾發紅。
最後他雙手做投降狀,咬着牙說:「算你狠,喬珊。」
「也算我賤,醫院不住,非要他媽跑出來管你!」
宋勉氣急敗壞的踹翻了路邊的垃圾桶,罵罵咧咧的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走遠,舉着電話的手無力垂下。
仰起頭,試圖不讓淚水滑落。
可那股酸澀的感覺卻愈發強烈地湧上心頭。
-31-
一週後,我跟於淮一起回到山城。
自從奶奶去世後,我就再沒回過這裏。
我把特產分給村民。
小孩子都高興的不像話,一直圍着我和於淮轉。
而於淮的養父母早就不住在這了。
於淮的親生父母,爲了感謝他們在二十多年前把被扔在火車站的於淮抱回家,並且養育多年,特意出錢在省會給他們買了大房子,還給了他們一大筆錢,保證他們能安度晚年。
我帶着於淮來到奶奶的墳前,放了一束菊花在那。
「奶奶,我帶於淮來看您了。」
小時候於淮的養父母家也很窮。
奶奶逢年過節燉肉的時候,都會讓我叫於淮一起來喫,然後把她自己的那份省下來給他。
奶奶總說小孩子長身體,需要營養。
於淮很愧疚,奶奶去世時他沒能回來。
西裝革履的他,繃直了身體跪在奶奶墳前,重重的給奶奶磕了三個頭,幾次紅了眼眶。
-32-
從山上下來時,我和於淮路過了村裏的學校。
小時候我們每天都要走好幾里路,到這上學。
學校的操場比我們那會兒好多了,也鋪上了水泥,終於不是一颳風就漫天黃土了。
此時此刻,一個男孩和女孩,他們正互相追趕着,在操場上放風箏。
我抬起雙手遮在額前,仰頭看向天上的風箏。
風箏飛的又高又遠。
耳邊傳來男孩女孩的歡笑聲。
我不禁感慨:「真懷念小時候,快樂總是那麼簡單。」
於淮摟過我的肩膀,指着廁所的方向說:「還記得那個茅廁嗎?」
Ṭúₓ我仔細回憶着……
大概是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我在女廁所被班上幾個女孩嘲笑,她們說我是沒爹沒孃的野種。
我不服,跟她們打了起來。
她們仗着人多欺負我。
帶頭的那個女孩拽着我的麻花辮,疼的我吱哇亂叫。
是於淮一腳踹開了女廁所的門。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於淮發火。
個子不算高的他,把小小的我護在身後。
他狠狠朝那個女生肚子踹了一腳,咬着牙說:「以後誰再敢欺負喬珊,我就見她一次打她一次!」
思緒回籠。
我笑着把頭靠在於淮肩上:「從那之後,她們見到我都躲遠遠的,學校裏再沒人敢惹我。」
於淮用手指點我鼻子,「我說過會護着你,就一定會。」
-33-
於淮向來說到做到。
在我三歲那年,我媽就病死了。
我爸進城務工,娶了新媳婦。
那時候我每天都坐在奶奶家破舊的門檻上,盯着遠處的土路,期待着爸爸會突然出現,接我回家。
後來有一天,我爸終於回來了。
他告訴奶奶後媽懷孕了,家裏負擔重,就不接我回去了。
匆匆留下三百塊錢,他就走了。
從頭到尾,甚至都沒抱我一下。
自那天后,爸爸常年不回來。
我被扔在村裏,跟着撿破爛的奶奶一起生活。
奶奶可憐我,加倍的疼我。
可我每次看到別的孩子都有爸媽一起牽着手時,心裏還是會難過,還是會偷偷的哭。
每當這個時候,於淮總會突然跳出來,像泥猴子一樣的他,全身髒兮兮的。
要麼往我手裏塞山上摘得野果子。
要麼給我遞一條他在河裏撈的魚。
他揉着我的頭頂,拍着小小的胸脯說:「小喬珊你別害怕,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肯定餓不到你。」
「他們不管你,以後我罩着你。」
我的整個童年,都是於淮治癒的。
-34-
傍晚,夕陽落下,金燦燦的餘暉照在小河邊。
我坐在河邊的石頭上,雙手托腮,看着一米九的於淮在河裏撈魚。
他上身穿着黑色襯衫,下身穿着黑色西褲。
昂貴的西裝面料被高高挽起,堆在膝蓋上,手裏拿着從村民家裏借來的漁網,模樣十分滑稽。
他比比劃劃了半天,才只撈到一條巴掌大的小魚。
我合理懷疑,那小魚是瞎了眼,才撞進了他的漁網裏。
夜幕降臨,我們在河邊生了柴火,把於淮好不容易撈的小魚烤上。
我看着他溼漉漉的樣子,忍不住的想笑。
於淮覺得丟了面子,假裝生氣不理我。
但是該說不說,這現撈的魚味道確實很鮮美。
飯後,我們牽着手往回走。
我趁機跳到於淮的後背上,衝他撒嬌:「走了一天,累的腳都疼了,你背我回去。」
於淮揹着我故意跑了起來。
山路不平。
我幾次被他顛的差點掉下去,嚇得抱緊他脖子。
空蕩的山谷裏,我們笑着鬧着,彷彿這一刻,全世界都只屬於我們兩個人。
這一幕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我們偷偷跑去山上捉螢火蟲,卻迷了路。
於淮就揹着我,深一腳淺一腳的在山裏走了一整晚,直到天亮我們才被村民找到。
奶奶那次氣的用掃帚追着我和於淮打。
「你們兩個膽子可真大!就不怕被山裏的豺狼野獸給喫了!看我今天不打你們!」
我們倆在小院子裏邊跑邊笑。
欺負奶奶追不上我們。
-35-
凌晨三點,遠處的高樓大廈沉默地矗立着,只有寥寥幾扇窗戶還透着微弱的光亮。
以前從山城回來,總感覺路很漫長。
今晚卻覺得格外的短。
幾十公里,車速那樣快,快得我來不及看清路邊的街景。一不留神,就已經到了家樓下。
單元門口的聲控燈是壞的。
走廊漆黑一片。
這段時間幸好有於淮陪着我一起走,我纔沒那麼怕黑了。
「就到這吧,於淮。」
轉頭望向於淮的一瞬,我眼淚幾乎要湧出,「其實你早就知道,那晚你媽媽來過吧。」
「所以那晚你纔在車裏坐了那麼久,抽了那麼多的煙,是因爲不知道怎麼面對我嗎。」
那晚我就站在客廳的窗簾前,低頭看着於淮的車停在樓下。
他在車裏坐了多久。
我就站在那看了多久。
但我們又都很默契的,誰也沒提。
於淮偏頭望向車窗外,不肯看我:「你終於還是忍不住說了……」
儘管他的身體被西裝緊緊裹束,線條緊繃得似要將衣衫撐裂,卻仍無法抑制地微微戰慄。
我有些難過地抿一抿脣,卻還是努力擠出一絲微笑。
「於淮,你很好,真的很好。」
「可我們的一生很長,還有許多事要去做,不該被困在情愛裏。」
於淮突然情緒激動,拳頭用力砸在方向盤上。
「可我想娶你!就只是想娶你!我想和自己喜歡的人相守一生,有錯嗎?!」
「爲什麼他們一個個都說我做錯了!我究竟錯在哪了?」
一向驕傲自負的於淮,此時此刻好像被打斷了筋骨,整個人都要碎了。
「喬珊,你告訴我,我爲什麼要對那些不相干的人負責?!爲什麼偏偏是我!」
他看着我,眼中劃下了一行淚。
「我有時候甚至在想,既然已經把我弄丟了,那就丟一輩子好了!爲什麼要把我找回來,然後就指着我的鼻子告訴我,我的肩膀上都是責任,我要扛起整個於家,我要顧及整個家族的榮辱?爲什麼?!」
「從頭到尾,就沒有人問一問我,我願不願意!這破繼承人,我願不願意做!」
我眼睛裏蓄滿了淚水,連輕輕的眨動都不敢。
我猶豫着,顫抖着伸出雙手,輕輕抱住於淮,生怕稍一用力,他就真的會碎了。
從小到大,於淮學習就比別人刻苦。
餵豬的時候,他背古詩詞。
割草的時候,他背九九乘法表。
沒有書本,沒有鉛筆,他就用樹枝在地上反覆算數,複習白天在課堂上學的知識。
就算是冬天,手都長了凍瘡,他也要堅持學習。
我那時經常問他:「於淮,你爲什麼這麼努力啊?」
於淮小小的眼睛裏亮晶晶的,他望着遠處的高山說:「因爲我長大之後想做一個有用的人。」
「我想讓這裏喫不上飯的村民,都能喫口熱乎的。我想讓沒有房子住的人,都有個地方遮風擋雨。我想讓沒有學上的孩子,都能走進學堂。」
「我希望我們的國家越來越好,我們的日子越來越好。」
於淮心裏有大愛。
我不能束縛他。
於淮停住話,我也安靜着。
車裏空氣壓抑的讓人窒息。
半響,於淮的心緒才稍稍平靜下來。
他用哀求的語氣說:「喬珊,別放棄好不好?再給我一點時間,我能處理好。」
我伏在他肩膀上,搖搖頭,「不好。」
「於淮,如果還有別的辦法,兩年前你就不會娶沈家女兒。」
「如果你能放下責任,不管於家興榮,不管集團那幾千的員工,也不會拖到現在纔回來找我。」
「其實,你早就在心裏做了抉擇。」
於淮抱着我的手臂由緊至松。
我的眼淚毫無預兆地流下。
「於淮,我真的特別想嫁給你。從我很小的時候,這個念頭就已經在我心裏生根發芽。」
「可我不能用這份愛框住你。」
「我不想你爲了我放棄一切,更不想你多年後留有遺憾,後悔今天做出這樣的決定。」
「於淮,愛是成全,不是佔有。」
-36-
和於淮分手後,我向公司提交了辭呈。
我打算去做支教老師。
這個決心是在我和於淮從山城回來的路上下的。
尤其是看着村裏小學那些稚嫩的臉孔,孩子們臉上都張揚着天真的笑容。
我想爲他們盡一點力。
宋勉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我分手的消息。
等在我家樓下。
短短數日,他瘦了一大圈,鬍子拉碴的,滿臉憔悴。
看見我回來,他主動上前說話:「就算分手了,也算朋友吧,不請我上去坐坐?」
宋勉不再像從前那樣吊兒郎當,身上反而多出了幾分ťŭₖ沉靜。
我把手揣進外套兜裏,「就在這說吧。」
宋勉給我看了他的右手,手腕處有一條鮮明的疤痕。
「醫生說我這隻右手廢了,以後再拿不起畫筆了。」
雖然宋勉這個人很渣。
但他確實熱愛畫畫。
拿不起畫筆對他來說,是要了他半條命。
「如果你是想從我這聽到什麼安慰你的話,抱歉,沒有。」
宋勉自嘲的笑了聲。
「喬珊,我以前怎麼沒覺得你這麼絕情。」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我那晚爲什麼跟人打架嗎?」
我搖搖頭,「我不想知道。」
可宋勉還是開了口:「因爲他們說,你不可能再回到我身邊了。我不信,就跟他們打起來了。」
我沒興趣再聽,他卻拉着我胳膊不讓走。
「喬珊,你現在也分手了,我也單着,我們就不能再試試嗎?」
「以前是我不好,我會改的!」
我回過頭,驚訝的看着宋勉。
他竟然會用這樣低聲下氣的口吻跟我說話。
宋勉的頭髮凌亂地散落在額前,曾經明亮又帶着一絲不羈的雙眸,此刻像是被迷霧籠罩的深潭。
「喬珊,那晚我被推進搶救室的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你,我當時特別想再喫一次你做的蛋炒飯。」
「那時候我就下定決心,如果我能活着從裏面出來,一定回來找你。」
我甩開宋勉的手,看着他含情脈脈的眼睛,就笑了。
「宋勉,你在這演深情給誰看呢?」
我左右方向看看,「該不會是哪個草堆裏蹲着人吧,你們又在惡作劇?拿我當賭注?」
「不是的喬珊……」
宋勉嘴角向下耷拉,形成一道苦澀的弧線,着急的想解釋。
我嘆了口氣,向他坦白:
「宋勉,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嗎?我來姨媽,蹲在醫院門口,你路過把外套丟給我。我抬起頭就看見你站在我面前,當時頭頂的陽光就照在你身上,我看着你的臉就哭了。」
「你還說,就一件衣服不至於這麼感動吧。」
我直視着宋勉的雙眼,目光裏沒有絲毫的猶Ṱüⁿ豫與閃躲。
「一件衣服是不至於。可是宋勉,你這個舉動讓我直接想到了於淮,以前都是他護着我的。」
「那段時間,於淮結婚失聯,奶奶病危,我整個人都崩潰了。」
「而你只是恰好出現在我最需要於淮的時候,又恰好長得有那麼一點像他。」
「你不是也問過我,爲什麼你每次帶別的女生回家,我都不喫醋。」
我的聲音清冷且平穩:「因爲我從沒愛過你。」
「我只是把你短暫的當成於淮的替身,麻痹自己,勉強支撐着自己走下去。」
宋勉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我。
淚水在他眼睛裏打轉,幾欲奪眶而出。
「不可能!」
「喬珊,你是愛我的!我生病時你照顧我,我發脾氣時你包容我,你怎麼可能不愛我呢?」
我的情緒沒有因爲宋勉的痛苦反應而發生變化,依舊冷靜自持。
「宋勉,你曾經傷害過我,我也欺騙過你。」
「在這段感情裏,我們都不是什麼好人,都活該。」
宋勉身體不自覺地佝僂着,彷彿揹負着千斤重擔,他仍然不相信我的話。
我深吸了口氣,「宋勉,你沒有自己認爲的那麼愛我。」
「你只是驕傲慣了,突然被人甩了,心裏賭這一口氣罷了。」
「以後別再來找我了,再見。」
說完,我不再看宋勉,轉身往單元門走。
稀奇的是。
壞了快一年的聲控燈,今晚突然亮了。
我愣在原地,眼睛被那束白熾光刺的痠痛。
背後又傳來宋勉的聲音。
「我錯了!喬珊!」
「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的聲音沙啞而乾澀,像是被砂紙磨礪過一般,「可是喬珊,我是真的喜歡你!」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忘掉從前所有的不愉快,我們就再試一次。」
我雙手自然地垂落在身體兩側,沒有回頭。
宋勉在後面歇斯底里的喊:「喬珊,於淮他不可能娶你!你就算等到死也沒用!」
我一下停住腳步。
看着眼前的聲控燈滅了又亮。
莫名笑了一下:「誰說相愛就一定要相守呢。」
頭頂那道炙熱的燈光,彷彿穿透了我的身體,照進我的心裏。
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愛上別人了。
-37-
我走那天,於淮țū⁵送我去機場。
他開車,我坐在副駕駛,我們誰都沒說話。
窗外飄着小雨。
小時候我總是和於淮擠着一把破雨傘。
他每次都把雨傘傾向我這邊,自己被淋透大半個身子。
有一次他還得了重感冒,高燒好幾天。
我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守着他,恐怕他會死。
於淮是被我吵醒的。
他嫌棄的用手指戳遠我的額頭,有氣無力的說:「愛哭鬼,你鼻涕都蹭我手上了。」
「知道的我是感冒了,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得啥大病了呢。」
我氣得「呸呸呸」了好幾聲,「別胡說八道。」
於淮被我逗笑了。
他盯着我的臉,很認真的看着我說:「你這麼愛哭,以後離了我可怎麼辦。」
「所以小喬珊,等咱倆都長大了,我就娶你。」
我高興的點頭,還和於淮拉鉤,「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說好的!長大以後於淮要娶喬珊!」
不知不覺,淚從眼角滑落,我慌忙抬手去擦,不想被於淮看見。
可當我轉過頭時,卻發現他雙目赤紅。
我看着他的手緊緊握着方向盤,看着他身體在隱隱發顫,心如刀絞。
……
機場安檢處,人來人往。
我努力的笑着:「於淮,你胃不好記得按時喫飯,少喝冰咖啡,好好照顧自己。」
於淮也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知道了,真囉嗦。」
「到了那邊,記得給我報平安。」
我帶着哭腔「嗯」了一聲,「那……我走了。」
於淮深吸了口氣,眉頭蹙緊又鬆開,像是在極力剋制着情緒,艱難開口道:「去吧。」
我使勁兒笑着。
然後,拉起行李箱,轉身朝裏面走。
我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每一步都彷彿踏在我的心上,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努力憋着,不讓自己哭。
在走出十步遠時,我情緒就已經壓抑到了極點。
鬆開行李箱。
我轉身,朝着於淮,全力奔去。
於淮張開雙臂,穩穩接住我,抱緊我。
「於淮,我愛你!愛到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說出這些話時,我已淚如雨下,哽咽不止。
於淮埋在我頸間的頭,用力點了兩下,聲音嘶啞道:「我知道,喬珊,我全都知道。」
我不捨的從於淮懷裏掙脫出來,緩緩抬起顫抖的手,指尖貪戀的撫過他臉頰。
於淮緊緊攥住我手,將我手心貼在他臉上,不捨的吻過我掌心。
最後。
在深深看過他一眼後。
我狠心將手從於淮的手裏抽離出來,轉身離開。
這一次,我沒有再回頭。
-38-
飛機滑行時,我才發現自己的包裏多了一個戒指盒。
打開,是一枚六角星鑽戒。
有時候崩潰就是一剎那的事。
眼淚奪眶而出。
壓抑一路的情緒在此刻撕心裂肺。
我將鑽戒緊握在手裏,用攥成的拳頭不停的敲打着心臟,那裏擰着勁兒的疼,疼的我快要喘不上氣。
鄰座的人不知道我怎麼了,趕緊叫來空姐。
空姐扶着我的顫抖的身體,一直擔心的問我:「小姐,你還好嗎?需要下機嗎?」
我說不出話,只能一個勁兒的搖頭,擺手。
可心卻痛的要死了。
-39-
於淮從機場回去後,一個人開車去了喬珊家。
緩緩推開那扇熟悉的家門,屋內的一切依舊如舊,卻又處處透着令人心碎的寂寥。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客廳那張他們曾一起窩在上面看電影的沙發,喬珊抱着薯片哈哈大笑。
「於淮,這個演員演的也太好了,我都要被他笑出腹肌了。」
臥室的梳妝檯上擺放着喬珊曾經用過的梳子,那上面還纏繞着她的髮絲。
「於淮,你來幫我梳頭髮好不好?」
曾經,他們在這張牀上相擁而眠。
清晨醒來時,喬珊總是窩在他懷裏撒嬌。
「於淮,你說以後我們幾個小孩呢?至少兩個吧,一個哥哥一個妹妹,哥哥保護妹妹。」
曾經的甜蜜回憶,此刻都化作了刺向他內心深處的尖針。
於淮雙腿漸漸失去了力氣,緩緩地癱倒在地上,身體痛苦地蜷縮成一團。
手心裏緊緊攥着喬珊留給他的手錶。
淚水不受控制地奪ṱùₖ眶而出, 打溼了他身前的衣衫。
他的喉嚨裏發出壓抑的嗚咽聲, 每一次抽泣都伴隨着身體的劇烈顫抖,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小於淮和小喬珊, 終究還是走散了。
-40-
兩年後。
我聽朋友說起宋勉。
他不能畫畫後, 過的挺慘的。
最後賣了畫室,一個人離開了那座城市。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他跟所有人都斷了聯繫。
於淮不失衆望,成了鼎鼎有名的青年企業家。
我也不差, 和學校裏另外一個女老師一起, 被市裏評爲先進教師。
-41-
這天,我和那位女老師坐車去參加頒獎典禮。
在路口等紅綠燈時, 旁邊商場的 LED 屏上正在直播一檔採訪節目。
於淮仿若一顆耀眼的星辰,從容地站在衆多媒體的包圍圈中。
有無數攝像頭如飢似渴地聚焦於他, 像是要捕捉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與動作。
西裝筆挺的線條,從他寬闊的肩膀流暢地延伸至修長的雙腿, 每一處褶皺都似精心設計, 彰顯着無與倫比的質感與格調。
自上次機場一別,我們已經兩年沒見過面了。
逢年過節,偶爾發消息彼此問候一下。
但我知道,他來看過我。
雖然只是遠遠的站在那,可我還是能一眼就認出他。
恍惚間,我感覺到手腕傳來刺痛。
轉眼一看,旁邊的女老師正死勁兒抓着我手腕, 「哇, 喬老師,這個男人好帥啊。」
我看着屏幕上的於淮,點點頭,「是很帥。」
臺下記者問他:「於先生,您這兩年一直熱衷於捐贈學校, 請問有什麼初衷嗎?」
於淮淡笑:「希望能一起努力, 讓更多的孩子有學上。」
記者又問:「於先生,我參加過您幾次的採訪。您好像每次都佩戴着這塊手錶,請問是您妻子送的嗎?」
我盯着於淮手腕上那塊表,淚一下就溼了眼眶。
那是我去機場那天,特意留在他車上的。
於淮低下頭,目光落在手腕的那塊手錶上。
錶帶貼合着他的皮膚,錶盤在燈光下散發着柔和的光澤。
一時間,往昔相處的點點滴滴如潮水般湧上心頭,那些或歡笑或感動的瞬間, 如同璀璨星辰在他心間閃爍。
過了數秒, 於淮重新抬起頭, 面對鏡頭笑了笑:「是的,是我妻子送的。」
我右手下意識的摸了摸左手無名指上的鑽戒。
女老師注意到了我的動作, 不禁投來羨慕的目光, 「喬老師, 您的婚戒可真好看。」
「婚戒?」
「對啊,戴在無名指上的鑽戒可不就是婚戒嘛。」
我短暫的愣了下,然後抬起頭, 目光望向屏幕上的於淮,微微彎脣:「是的,是我丈夫送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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