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媽閨蜜家喫飯,她兒子是我前男友。
我裝不認識,低頭刷視頻。
點開的第一條視頻:「如何吸引前男友的注意……」
看了八遍,不感興趣,果斷划走。
下一條是許超醫生:「男生喝酒後還能 bo 起嗎?……」
這時我才發現耳機沒聲音。
於是猛猛調高音量。
下一秒,坐在沙發另一端的男人一臉不爽地摘下耳機,對我說:
「喝酒也能,別看了。」
我:?
「前女友,你特麼連的是我的耳機。」
-1-
晚上家裏不做飯,爸媽打算出去喫。
我在房間裏看似認真寫論文,實則耳朵豎得長長的,就等着他們來敲門叫我。
可大門擰鑰匙聲都響起了,還是沒人來叫我。
我坐不住了,拖鞋都沒穿,一個箭步衝出去,出聲攔住他們:「爸媽,你們去哪兒呢?」
「去喫飯啊!」
我委婉提醒:「那,你們不覺得少了點什麼嗎?」
我媽左右望了望,有些迷茫地問:「少了什麼?」
我用手不停指着自己,趕忙說:「少了我呀!我呀!你們現在出去喫飯都不打算帶我了?」
「你不是忙着寫論文嗎?」
「寫差不多了,昨天 3000,今天 4000。」
我瞎說的。
實際是,昨天寫了 3000 字,今天刪了 4000 字,忙碌兩天倒欠 1000 字。
又是讓導師在學術圈抬不起頭的一天呀,嘻嘻。
我導要是知道,肯定想對我說:回家吧孩子,回家吧好不好?
我還是別忙了。
「那你昨天不是發朋友圈說要過什麼星期四,已經 v 你 500 了呀。」
「不要不要,我也要出去喫!」
我爸思考片刻,再次問我:「你確定?明天開學了,你論文不寫完你真的敢去?」
「喫個飯有什麼不敢的?又不是去我導師家裏喫。」
我說完,爸媽面面相覷。
怕他們後悔,我已經火速穿好鞋衝出家門,鑽進車裏繫好安全帶了。
他們沒撤,只好帶着我。
-2-
暫時不用絞盡腦汁產出學術垃圾來污染環境。
一路上我心情美妙,搖頭晃腦哼着小曲兒,聽前排兩位在聊天。
他們你一言我一句。
我大概知道了,他們是要去我媽一位多年不見的老閨蜜家裏喫飯。
而我爸和老閨蜜的老公還是大學同學。
這緣分,米奇妙妙屋都妙不過他們。
我媽說她老閨蜜有個兒子,隨媽的樣子,老帥了。
說到這裏,她突然點我:「一一,你阿姨的兒子,他今年剛博士畢業,和你同一個專業的,論文遇到什麼問題可以多向人家請教請教。」
我爸插話:「嘖嘖嘖,這老子是打算讓他家小子繼承他的衣鉢當老師吶!」
我媽回:「天賦是一點兒也不浪費。」
「嗯,確實很優秀,如果……」
說着,兩人莫名對視一眼。
隨即默契抬頭看着車內後視鏡裏,把剛攢着剝完的瓜子集中放在手心,仰頭一把往嘴裏送的我。
嚼嚼嚼。
抬頭時,察覺到那兩道刺撓的目光。
我:「……」
我媽率先收回目光:「算了,我看他們兩個沒緣分。」
聽到這話,我差點沒被瓜子嗆死。
還想撮合我和別人不成?
面都沒見過,我不要。
於是趕緊點頭:「對對對,我配不上人家的,我只是一個對社會產生滿滿副作用,前途一片抽象,寫不出論文的可憐研究生。」
我媽轉身過來,定定地看着我:「我以爲你不知道我們今晚爲什麼不帶你呢!」
我:「……」
-3-
我被他們夫妻倆氣得不想說話。
目的地是別墅區。
下車後步行的一段路,我賭氣般走在他們身後,拉開好十幾米的距離。
他們也沒管我,手牽手恩恩愛愛往前走。
等我反應過來時,他們已經在別人家門口敲門了。
我這纔有些急嗖嗖地加快步頻走過去。
不一會兒,門開了。
天色昏暗,我遠遠看過去,依稀可以看清開門的是個身形頎長,很白很帥的男生。
不是?
這上等姿色的帥哥,你跟我說他是理工科博士?
既怕我爸媽等會兒進去了不管我,又想快點看清帥哥的臉。
我快走轉爲小跑。
終於趕到了他們身後,我鬆了一口氣。
單手叉着腰,低頭抹汗。
「這位是?」
帥哥清潤的聲音響起,顯然是指向我的問題。
這聲音莫名還有點兒熟悉。
我好奇地抬頭。
只一眼,又火速把頭往下埋。
我恨天爲什麼不能再黑一點。
恨完天我更恨自己爲什麼這麼饞,非要跟出來喫飯。
他肯定也看清楚我是誰了。
我沒說話。
我爸見狀,替我介紹了:「這是叔叔阿姨的女兒,叫夏聽一,你們一個大學的,她現在在讀研二。」
「來,一一,這是你周叔叔的兒子,周嘉宴。」
我很想說。
爸爸,不用介紹這麼詳細。
畢竟我們最熟的時候,連對方身上有多少顆痣,哪顆最敏感,都明明白白的。
明明很契合。
但我們兩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他說話賤賤的,我說話欠欠的。
不記得是因爲哪件小事了,我們大吵一架。
氣頭上,我直接提出分手,他點頭允了,摔門而去,我們一拍兩散。
現在他是我的前男友。
「哦,原來是夏、聽、一啊。」
他還故意拉長了「哦」和「啊」的聲調,更是陰陽怪氣到沒邊兒了。
罵他的話到了嘴邊,我瞪他,咬着牙忍忍忍忍忍。
「你們認識?」
我媽見我表情古怪,又聽周嘉宴這樣說話。
狐疑的眼神在我和他之間來回掃射:「真的認識嗎?之前有見過?」
我還是選擇沉默。
也希望周嘉宴別犯賤,把我們的關係說出來。
正當我惴惴不安時,屋內一道響亮高亢的男中音由遠及近響起:「什麼!夏聽一?」
「你咋來了?不是說在寫論文的嗎?」
俺不中了。
居然是我導的聲音。
就在五分鐘前。
周教授發消息給我:「夏同學,一個假期過去了,我這輩子到底還有沒有機會拜讀你的論文初稿?」
我當然不能讓我那位和藹可親的導師失望啊!
於是趕緊把在家時擺拍的堆滿參考文獻的桌面發給他。
非常自信地敷衍:「您看我今天哪兒也沒去,晚飯都還沒喫,埋頭苦寫,一看就是這周交初稿,下週成爲學術圈新星的料啊!」
他不語,只一味給我發死亡微笑。
此刻,見到站在他家門口的我,他更是把死亡微笑直接掛臉上。
五旬老頭拿着一根大蔥,恨鐵不成鋼般指着我,咬牙切齒。
想罵我兩句的樣子,但礙於我爸媽在場,師母又在叫他快點把姜蒜拍了。
他忍了又忍,收住要說的話,氣呼呼進屋去了。
周嘉宴在一旁看完熱鬧,揚起一個陰惻惻的笑,回答我媽剛剛的問題。
他笑裏藏刀:「夏同學可是我爸的得意門生,平時總聽他在家裏提起,印象比較深刻。」
我:「……」
我覺得這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是比前男友是我導師兒子還要尷尬的事情了。
真的是尷尬地得我滿地找頭。
那一刻,感覺我的研究生生活已經要步入臥軌了。
-4-
因爲覺得丟臉,一進門我就緊緊跟在我媽旁邊,十足依賴。
周嘉宴給我們倒茶,我把頭埋在我媽身後,她以爲我害羞,把我的頭掰出來,還鼓勵我說話:「哥哥給你倒茶,你要說什麼?」
我深深呼氣,扯出假笑,對他說:「謝謝。」
我媽板起臉,輕咳。
我馬上慫慫地改口:「謝謝哥哥。」
聞言,周嘉宴莫名其妙笑了一下,點頭:「不客氣,妹妹。」
妹妹二字他刻意咬得很緊,說完還深深睨了我一眼。
茶沒喝兩口,我媽坐不住了,要去和老閨蜜聊天,我爸也和周教授也是許久不見,湊在一起敘舊。
偌大的客廳一瞬間只剩我和周嘉宴。
視線不小心撞上。
我火速挪開,假裝沒看見他,一臉漠然,摸出耳機戴上。
都說刷視頻時間會過得很快,我很想社死的今晚快點過去。
於是低頭開始刷視頻。
戴耳機時,餘光瞥見周嘉宴也從外套口袋摸出耳機戴上了,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樣子。
他在離我最遠的沙發位置冷着臉坐下。
我長舒一口氣,是我想多了,其實他也不是很想搭理我的。
我點開某音。
自動播放第一條視頻,字幕的標題是:「如何吸引前男友的注意……」
視頻剛播放完,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嗤笑。
我微微抬眼,就看到周嘉宴嘴角勾着一抹笑。
很開心又很得意。
像是被喜歡的人給他釣成翹嘴的樣子。
才分手三個月,他已經有新歡了嗎?
我心裏沒由來被什麼東西勒住,有些難受。
在別人家裏刷視頻,就是沒有在自己被窩裏刷得得勁兒。
許是因爲不夠自在,我有點理解障礙,看第一遍,沒太明白。
又重新看了一遍。
嗯,再再再來一遍吧!
最後看到第八遍,我後知後覺。
我爲什麼要學如何吸引前男友的注意。
現在我巴不得在他面前隱身好嗎?
不感興趣,果斷划走。
下一個是許超醫生的科普視頻:「男生喝酒後還能 bo 起嗎?……」
我盯着那行字,瞳孔地震,火速暫停。
好傢伙,許超你又沒有自我介紹!!
0 幀起手,防不勝Ţû₆防,讓我躲無可躲。
之前因爲沒戴耳機,在電梯裏誤觸打開某音就是這種類型的視頻,讓我狠狠社死過一回。
後來我痛定思痛。
只要刷視頻,我都要戴上耳機,絕不外放,絕不讓第二個人聽到。
而今天,雖然戴着,但我總覺得不安。
下意識抬頭張望,發現長輩都在各忙各的,沒人聽到。
懸着的心悄悄放下。
視線收回,餘光沒忍住又瞥向不遠處的周嘉宴。
他皺着眉,剛還笑嘻嘻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僵住,不知道是看到還是聽到了什麼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東西。
別管了。
比起周嘉宴爲什麼是一副喫了屎的表情。
我還是比較好奇男生喝醉後到底能不能起來。
可到底是在別人家,縱使沒人看我,我也還是有點不好意Ṫű̂₉思外看。
也不知道自己在扭捏個啥。
總覺得背後會突然冒出來個人偷偷盯着我。
不敢看,但我戴着耳機,可以聽啊。
我下拉導航欄擋住視頻。
只聽不看。
聽了幾秒……耳邊只有長輩們嘰嘰喳喳聊天的聲音。
許醫生呢?我要聽許醫生的聲音!
我這才發現,好像耳機一直是沒有聲音的。
第一個視頻就沒聽到聲音。
靜音了?
我長按音量鍵,猛猛調高音量。
然後發現聲音調到最大也沒有聲音。
???
耳機壞了?
不是?這是我今天剛新買的耳機啊!
才第一次戴上。
一千多說壞就壞。
我心碎一地,不願接受是耳機壞掉的事實。
於是把視頻暫停又播放,播放又暫停,暫停又播放……
無果。
又試圖把音量調小又調大,調大又調小,再調小又調大……
還是不行。
嘖。
我把藍牙關了,準備重新連接一次。
一旁的周嘉宴突然開口說話了:「夏聽一,你聾了?」
我:?
「喝酒也能,別看了。」
我:???
他 5.2 的視力也不能看到我小手機裏在看什麼的吧!
不能的吧?!
總不會是他聽到了?
不能的吧!
我戴着耳機都沒聽到,更不要說漏音傳到他那兒。
我們之間隔着兩個沙發位呢。
正當我疑惑不解時,周嘉宴走過來,摘下耳機,一臉不爽,說:「知道爲什麼沒聲音嗎?
「前女友,因爲你特麼連上的是我的耳機。」
我:「……」
剛剛我說,沒有什麼是比前男友是我導師兒子還要尷尬的事情。
現在有了。
仔細看,周嘉宴家裏的地板一塵不染,特別乾淨。
那是因爲我的顏面掃地了。
-5-
「不管你想耍什麼小把戲,都給我收着點兒,我纔不喜歡你了,別在這搞鬼搞怪依依妖妖,沒個正形的。」
周嘉宴手裏捏着耳機,咬牙切齒警告我。
我氣不打一處來:「大哥,你沒這麼值得留戀,還有,怎麼不反思反思一下自己?分手這麼久了還不捨得換個新的耳機。」
他現在用的耳機,是我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在一起的時候,我們經常混用,就連了對方的手機。
「反思什麼?換不換是我的自由,我無需反思。倒是你,說好了老死不相往來,再也不出現在對方面前,現在,是你先來我家的呢!」
「哦,去哪是我的自由,要是嫌我礙眼的話,你乾脆挖個洞把自己埋了,這樣我就不會出現在你面前咯!」
「是是是,都自由到我家來了,這麼霸道,你怎麼不說我全家都是你的?」
「行啊,你是我的,去,寫篇大論文掛我一作。」
「……」
本來剛剛面對他還有點尷尬扭捏。
這會兒張嘴槓上了,死去的吵架拌嘴記憶狠狠攻擊我。
看他喫癟的樣子,我頓時感覺爽爆了。
直接站起來擼起袖子準備繼續和他好好爭論一番。
結果周嘉宴突然不說話了。
我蹙眉看他。
這天也不冷,他臉怎麼紅紅的。
我嗤笑一聲:「喲,才說你兩句就破防紅溫,超絕敏感肌啊!」
周嘉宴不語,只一味抿脣生悶氣。
「倆孩子在那傻站着幹嘛呢?喫飯啦!」
師母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喫飯時,我沉浸在鬥嘴勝利的喜悅中。
導師見我邊喫邊呲個大牙嘎嘎樂的架勢,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眯着眼:「夏聽一,你實驗進度ẗù₀怎麼樣了?那些實驗數據都整理好了沒?我發給你的文獻讀了沒?論文框架先發給我看看也行。」
我揚起的嘴角瞬間回收。
就非得在喫飯的時候說這麼沉重的話題嗎?
坐在我身旁的周嘉宴哼笑出聲,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
導師也沒放過他:「很好笑嗎?那她交給你了,夏聽一,到時候你把初稿交給周嘉宴看。」
我:「……」
周嘉宴:「……」
我爸媽不語,只一味乾飯和看戲。
師母擰了一把導師的胳膊,「喫着飯呢!這裏是家不是你開會的地方,再叨叨等會兒你去跟狗一桌。」
想笑,我忍。
教訓完導師,師母轉而換上慈愛的笑,對我說:「小夏別理他,論文什麼的慢慢來,有什麼不會的,問嘉宴也行,你們同齡人,比較聊得來。」
沉默許久的周嘉宴開口:「可別,我跟寫不出論文的人聊不來。」
爲了活躍氣氛,師母開始給我們分享周嘉宴小時候掏雞窩被雞追着啄屁股的糗事。
我聽得津津有味,光顧着嘿嘿偷笑。
夾菜的時候沒注意,一筷子伸向辣椒炒肉。
突然,四位家長不笑了,也不說話了。
視線齊齊落在我身上。
準確地說,是我和周嘉宴身上。
順着我媽的視線,我低頭看向我的碗。
剛剛我夾起來的辣椒牛肉,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周嘉宴的碗裏。
我在心裏發出無聲的尖銳爆鳴。
以前和周嘉宴在一起的時候,只要是不喜歡喫的東西,只要他在我身邊,我都習慣讓他解決掉。
我喫不了辣,剛剛居然沒有一秒猶豫。
甚至自己都反應過來,那塊沾滿紅辣椒的肉片已經被我夾到了周嘉宴的碗裏。
肌肉記憶,恐怖如斯。
周嘉宴忙不迭把肉往嘴裏送,衝我笑得狡黠,說:「放心,給我夾菜我也不會幫你看論文的。」
「……」
這菜能不能辣死他啊!
-6-
不敢再走神,我的注意力回到喫飯上,這才發現面前那盤大蝦,已經空了一大半。
一看,周嘉宴拿了個空碗,一隻一隻剝好,放進碗裏。
我懶得剝,剛剛看見並沒有很想喫。
而現在看到剝好的,偷偷嚥了咽口水。
盤算着明天也要去買回家做。
這時,師母對他說:「你海鮮過敏,剝這麼多蝦做什麼?」
周嘉宴笑嘻嘻:「給您剝的。」
師母睨了他一眼:「你猜你的過敏是誰遺傳的?」
然後轉頭對我說:「一一喫,省得自己剝髒手。」
我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周嘉宴。
他把碗往我這邊推了推:「喫唄!多喫點能長腦子。」
「……」
行,看在大蝦的份上,這仇我就先不記了。
飯後,長輩們嘰嘰喳喳在聊天。
周嘉宴接了個電話,說臨時有事,出去了。
他走後,話題莫名就引到了他身上。
我媽好奇地八卦:「這麼晚出去,是去見女朋友哦!」
「沒,他哪來的女朋友,雖然年紀也不小了ŧū́ₗ,但他不打算談,我們也不逼他。」
師母抿了一口茶,壓低聲音,跟講什麼不能言說的祕密似的說:「前段時間,他好像分手了,在家不喫不喝的呀!天天躲在房間裏哭,我院子裏種的花,他都不知道掐死幾朵了,邊掐還邊在嘴裏一直唸叨着這輩子都不想看到她,也不想談戀愛了。
「這段時間他工作忙,稍微好點了。
「我們也不敢多問,就隨他去吧。」
我:??
周嘉宴,哭?
稀奇。
在一起這麼多年,我還沒見過他哭呢。
敢情是偷偷躲起來哭的啊!
我把頭埋進大衣裏,有些愧疚。
我一個理由也沒給就跟他提了分手。
他當時不是答應得挺硬氣的嗎?
怎麼還偷偷躲起來哭了。
-7-
晚上躺牀上,腦子裏都是周嘉宴哭的樣子,我輾轉反側都睡不着。
點開某音準備刷刷視頻助眠。
刷着刷着,我習慣性點開周嘉宴的主頁,進行每日的視奸活動。
他依舊什麼也沒發,我右滑準備退出時。
手機沒拿穩,突然從手上滑落,直愣愣磕到我的鼻子。
痛得我齜牙咧嘴。
等我把蓋在枕頭上的手機拿起來,才發現我的鼻子給周嘉宴點了個【求更新】。
我:「……」
我連註銷完這個賬號,新號叫什麼名字都想好了。
結果突然收到周嘉宴發來的私信。
【點開。】
是他對鏡拍的腹肌視頻。
爹的,人間尤物。
幾個月沒見,又偷偷把身材練得更好了。
誰說這賬ťŭ²號爛啊!這號可太好了。
嗚嗚嗚,摸不到,更睡不着了。
我生怕他撤回,火速保存,反反覆覆看了幾十遍後。
冷漠回覆:【1。】
【這麼晚還不睡?在想我嗎?」
我翻了個白眼,嘴硬:【寫不出論文日常失眠罷了。】
【寫不出,玩什麼手機?】
【iPhone16ProMax 1TB】
周嘉宴回我一個欠欠的無語表情包。
我放下手機,望着天花板,突然又想到他哭的樣子。
大半夜的,於心不忍,愧疚湧上心頭。
看在他慷慨大方分享腹肌的份上,想給他道個歉。
於是拿起手機,給他發消息:【周嘉宴,你睡了嗎?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我開始編輯自我感動小作文。
他秒回:【怎麼?想跟我道歉是吧?別裝。
【想讓我對你心軟,幫你完成論文,然後再一腳把我踹了是嗎?
【那我考考你,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了?替身,還是工具人。】
爹的,雖然我知道我是個一心向學的三好學生,但也不能把我想得這麼壞吧?
我默默刪掉剛打好的三百字,問他:【你家發財樹有鏈接嗎?】
【呵呵,想給他買?沒有。】
看不懂他在胡言亂語什麼,我懨懨道:【沒有算了,明天還要開學報到,煩,不聊了。】
【那我周嘉宴實名同意開學。】
我:……6。
求刻薄教程。
-8-
第二天回到學校,我把許久未住的宿舍牀位打掃乾淨。
之前我都是和周嘉宴住一起的。
因爲分手了,我從他的公寓搬出來。
這學期開始住回學校宿舍,沒忍住置辦了一大堆東西。
準備去驛站拿快遞時,我才發現一個取件碼都沒收到。
不應該啊!我開學前一週買的。
一查,我在宿舍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險些被舍友丟出去。
買快遞忘記改地址,全寄去周嘉宴的公寓了!
他爲什麼都不跟我說一聲!
我想也沒想,馬不停蹄趕去他公寓。
這天是週末。
他應該在家,我站在門口給他打電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接。
「幹嘛!」
很冷淡的兩個字。
但是他聲音異常低啞,還有點喘,厚重的呼吸聲起伏明顯,透着莫名的欲。
我聽得眉心一動。
這是剛健完身?
「我快遞沒改地址,寄到你家了,來拿一下。」
「哦,那你進來吧!」
說完他火速把電話掛了。
等了好一會,還是沒見他來給我開門。
我沒耐心了。
試着把大拇指對上密碼鎖。
叮的一聲,門開了。
我看着被打開的門,略略有些驚訝。
進去後,沒看到周嘉宴。
我徑直往裏走,試探性叫他:「周嘉宴?」
話音剛落,他從臥室走出來。
沒穿上衣,下身套了件灰色衛褲。
嘴脣潤潤的,眼尾紅紅的,額前劉海被打溼,那樣子看着迷離又誘人。
我生怕眼睛沒出息沾他身上,趕忙別開眼,四下張望:「你怎麼不穿件衣服就出來了?」
「對不起。」
我愣住。
沒穿衣服而已,也沒有冒犯到我,反而有點造福我的眼睛。
沒有什麼好抱歉的啊。
我輕咳一聲:「我的快遞呢?」
「陽臺。」
他抬了抬下巴向陽臺角落,我走過去。
「哼,還以爲你是打算和我複合,才把快遞寄過來的Ŧū́ₚ。」
他跟在我身後,彎脣,嘟囔着。
我忙着清點快遞,沒聽清,問他:「你說什麼?」
他抬手抹了抹額前的汗,抿脣不語。
見他一直不說話,我抬頭看站在身旁的他。
因爲是蹲着的,我抬頭的那個角度。
不太妙。
腦子一瞬間被黃色廢料塞滿,我趕緊撥下來一縷頭髮擋住我發熱的臉。
快遞清點完,我突然想到什麼,對他說:「對了,我之前落在你家的幾套衣服,我順便一起拿走了。」
「什麼衣服?」
他表情一瞬間僵住,眼神躲閃,閃過一絲心虛和錯亂。
「幾套貼身衣物,還有幾條裙子,還在櫃子裏的吧……咋?你不會都給我扔了吧?」
看他那樣,我急了。
那幾條裙子可都不便宜!我還沒有穿幾次呢!
「周嘉宴我跟你沒完!」
我有些惱地往臥室方向走去。
周嘉宴見狀,趕忙追過來,要攔住我推門的手:「別……」
但晚了。
我已經把門推開了。
大牀上,我的短裙和內衣褲被揉得皺皺巴巴的,隨意散落着。
結合他剛剛的反常的死動靜,我瞬間明白。
他站在我旁邊,有些緊張無措地望着我。
我氣笑,明知故問:「你幹嘛呢?」
話音剛落,我的手機響了。
-9-
是視頻電話。
提示鈴伴隨着前奏幽幽地播放:「嚕啦嚕啦咧,嚕啦嚕啦咧,嚕啦嚕啦咧,嚕啦嚕啦咧,勇敢向前進,前進有獎品……」
莫名滑稽。
我看了眼電話的備註,眉頭一皺。
不打算接,電話過了一會兒自己掛斷了。
安靜後,空氣中瀰漫着難以忽略的尷尬。
我扯了扯嘴角:「其他的……衣服,還好嗎?」
聞言,周嘉宴的視線從我手機移開。
他漲紅了臉,一向淡定從容的他,突然說話都不利索:「對……對不起,你不喜歡,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衣服我全賠給你。」
周嘉宴說要賠,我也沒推辭。
畢竟誰和新衣服過不去。
我以爲他要帶我去買,結果他只是給我轉了五萬塊。
我看着轉賬,疑惑:「嗯?Ŧū́₎」
「不夠嗎?」
他低頭,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幾下。
這次是二十萬。
嗯,周嘉宴以前雖然嘴賤,但是是有點討好型人格在身上的。
我擺出有些爲難的表情:「嗯……」
周嘉宴頗有些傲嬌:「我對前女友只能做到這樣了。」
我呵呵一笑:「你人還怪好的,那我勉爲其難爲你寫封介紹信給你的下任女朋友吧!」
周嘉宴:「……」
-10-
晚上躺在宿舍的硬牀板,我睜着眼不敢閉上。
因爲一閉眼,就是和一臉欲色的周嘉宴不可描述的畫面。
我舔舔脣,內心暗罵自己沒出息。
我自己提的分手,我拉不下臉求複合。
可又很貪戀他的身體。
一直沒睡,我乾脆爬起來寫論文。
導師看了我的初稿,寫了一大堆標註打回來,我沒有修改思路,打算多去搜幾篇相關文獻進行參考。
我打開知網,在搜索欄輸入的時候,鬼使神差把周嘉宴的名字打上去了。
反應過來的時候,我趕緊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試圖保持清醒。
下一秒,點擊搜索。
只顧着饞周嘉宴的身子,還沒有看過他寫的論文呢!
有點好奇博士生是怎麼捏屎的。
我點開他的畢業論文。
看了一半。
笑不出來了。
爹的,寫得太牛逼了。
讓他來當我導師都沒有問題了。
早知道他這麼會寫,而我宛如絕望的文盲。
吵架他頂嘴的時候我直接親上去做恨算了,而不是提分手。
搞得現在大家都不高興了。
懊悔。
我硬着頭皮,給他發消息:【睡了沒?】
周嘉宴秒回:【凌晨四點半問我睡了沒,我保險受益人寫你名字好不好啊?】
【也不是不行。】
【又玩智能手機玩失眠了?】
【不是,你能幫我看看論文不?】
【喲,這時候想到我啦?早幹嘛去了?罵我的時候怎麼沒想到要我幫你看論文?提分手的時候你想到有這一天了嗎?我跟你說,我這個人一向有原則,不會心軟幫前女友看論文。】
我翻了個白眼,準備回他:小氣鬼。
還沒發出去,那頭又發來消息:【愣着幹嘛,發過來啊,過期不候,我的時間很寶貴的。】
我趕緊狗腿地把論文發過去給他。
那一瞬間,我覺得他的陰陽怪氣和情話一樣順眼了。
默了一瞬,他問:【我幫你改,你總得給我一點好處吧?】
【那我勉爲其難幫你看看你的腹肌練得像不像樣吧!】
【淨佔便宜,真有你的。】
【那幫看全身,行了沒?】
【……】
-11-
第二天,我和周嘉宴約在學校門口的咖啡廳修改論文。
我下課到的時候,他跟我說臨時有個會議,讓我稍微等一下。
我準備找個位置坐下,身後一個聲音在喊我名字。
「夏聽一?」
我回頭,覺得那人長得有些眼熟。
皺着眉在腦海中搜尋能對得上這張臉的名字。
「我是宋堯。」
那人開口。
哦,腦纏來了。
三個月前,他突然給我發消息說他回國了。
我沒回。
他開始天天給我打電話,我一個沒接,把他拉黑了。
「你都認不出我來了啊?聯繫了你好多次都聯繫不上你。」
我高中偷摸暗戀了他三年,看得最多的都是他的後腦勺。
高考後我表白,他答應了,還把志願改到和我一個學校。
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我很開心,以爲自己暗戀成真了。
結果兩個月後,他跟我說他是要出國讀書的,志願只是填來逗逗我,暑假跟我在一起也只是玩玩而已。
讓我都別放在心上。
他說,我這種普通大學生和他這種出國讀書,會前途一片光明的人註定沒有結果的。
給我氣得夠嗆。
出個國真把你自己當天才了?
這傢伙的高考分數離我本科學校的最低錄取分數線還差幾十分的。
也是眼瞎,看上這種談過即案底的男人。
想到過往,我沒有好臉色給他,淡淡道:「有事?」
「當然,夏夏,你變漂亮了許多啊,坐下,我們敘敘舊。」
宋堯身形瘦削,鼻樑上架着一副金絲框眼鏡,渾身透露着精明氣息。
「有屁放。」
我越來越失了耐心。
那一刻我恍然,前任和前任是不一樣的。
「我要結婚了,你作爲我的初戀,能來嗎?」
我:「……」
「其實那時候我還是挺喜歡你的,但我沒錄上和你一個學校,覺得丟臉,而且那時候不懂事,只填了一個志願,無奈之下才和家裏提出要去留學的,不是故意和你提分手的。」
「哦,可把你牛的,把自己驕傲自大,非要裝逼亂填志願導致沒大學上的事情怪罪在我身上,這對嗎?」
宋堯推了推眼鏡:「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知道是我的問題,只是這麼多年,我總會想起你來,在國外見過很多女生,但他們遠不及你在我心裏的地位,我常常想念你。」
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那你能滾了嗎?你的白月光表示看見你很反胃。」
宋堯也不惱,我按捺住用咖啡潑他的衝動,起身要走。
他依舊在自顧自地說:「你和周嘉宴,真的是一個比一個能說啊!」
「你見過我男朋友?」
我皺眉。
「行行行,我不說了,你快去找他吧,他快醋紅眼了。」
「什麼?」
「你的男朋友不是?在那兒呢!」
他抬手指了指我身後的位置,我回頭,周嘉宴正站在那裏,死死盯着我們這邊,眼底情緒複雜。
宋堯繼續說:「要不你過去哄哄?我今晚睡覺得睜一隻眼站崗纔行,他那眼神晚上恐怕要暗殺我哦!」
「你這種細狗犯不着他暗殺,我有精神病,我現在就能明殺你。」
我把手探進包裏,邊摸索邊嘴裏唸叨着:「我的刀呢?」
他看我的眼神逐漸古怪,終於坐不住,狼狽地逃離咖啡廳。
-12-
宋堯滾了之後。
我朝周嘉宴走去,他坐在那裏,緊抿着脣,一言不發。
像只乖順的狗。
有點不習慣了都。
我走到他面前,一把奪過他手上的那束鮮花:「喲,買花,送我的?」
周嘉宴沒說話,我邊欣賞鮮花,想到宋堯剛剛的話,他似乎和周嘉宴見過。
我正了正色,問周嘉宴:「你和剛纔那個神經病見過面?」
周嘉宴點頭。
他說,三個月前,宋堯突然找到他。
宋堯拿出來一大堆我和他的合照,還有我給他寫過的情書。
他告訴周嘉宴,他是我的初戀,白月光。
而周嘉宴,不過三分像他,是個替身。
我聽了大爲震撼,忍不住打斷周嘉宴:「你真的信了?」
周嘉宴點頭:「我們確實有點像,我沒法否認。」
「……」
我很難把宋堯那個三星堆長相和周嘉宴的建模臉聯繫到一起。
「他來找你, 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我本來是想告訴你的, 可看到每次他打電話給你,你都心虛地躲開我才接的時候……我不敢和你挑明瞭。」
我很難受。
(趙本山撓頭.jpg)
宋堯那段時間確實天天給我打電話, 我通通掛斷。
但這段宛如案底的戀愛經歷,我不好意思和周嘉宴說啊!
他嘴這麼賤,指不定知道後, 會用來陰陽怪氣我多少次。
憋着不說, 我又很難受。
所以我每次都特別心虛地躲開他。
躲在無人的角落,和唯一知情的閨蜜吐槽宋堯這個狗東西。
往時和周嘉宴吵架的時候,我提分手都只是氣話。
他從沒答應過。
可那一次,我提分手,他很果斷就應了。
我以爲是他受夠我了。
結果是宋堯在從中挑撥離間。
知道真相後, 我氣得直跺腳。
擼起袖子,想起給宋堯兩巴掌。
周嘉宴拉住我:「不用你動手, 我已經把他公司偷稅漏稅的舉報材料提交上去了, 開庭一起去圍觀吧!」
我有些震驚地看着周嘉宴。
他低頭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沒別的意思,就是單純想把他搞進去,然後我上位。」
-13-
「你是說,你跟博士哥複合了?!」
「嗯嗯。」
「你是說,你跟他在你家小區樓下的人工湖邊親嘴被你爸媽抓包了?!」
「嗯……」
「然後呢?!」
閨蜜直接彈了個語音電話過來:「滿電,用的 Wi-Fi,細說。」
我和周嘉宴沒什麼好遮遮掩掩的,直接和爸媽坦白了。
第二天他們就約着周嘉宴的爸媽一起喫飯。
媽媽們都很高興,手拉着手,嘴角沒下來過。
我爸不是很高興,他覺得當初第一次在周嘉宴家見面的時候, 周嘉宴對我的態度不是很好。
但當我爸看到,我張口要罵周嘉宴,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的時候。
我爸抹了把冷汗,忙說:「閨女你收着點, 別把人小周當狗使啊!」
我導也不是很高興。
因爲以後他想罵我, 都得三思。
Ṭŭ⁵14
儘管一路磕磕絆絆,但我好歹是碩士順利畢業了。
畢業那天,家裏聚在一起喫飯,定下了我和周嘉宴的婚期。
答辯加上畢業典禮忙碌了好幾天, 本來應該很困, 可我卻怎麼也睡不着。
一骨碌翻身滾到正在假寐的周嘉宴身邊, 他見我滾過來, 一把摟住我,把我往他懷裏帶。
手已經習慣性探進我的衣服下襬, 在我腰上摩挲, 又忽然頓住:「不行,這段時間你太累了,今晚, 先睡覺吧!」
可我不聽, 只一味解他的衣服釦子。
手已經在腹肌來回遊走,他反應過來,趕忙摁住我的手, 聲音已經變得有些啞了:「你確定要今晚做?」
我笑意吟吟地湊到他的脣邊,親了上去。
「做嘛做嘛,她們說雷清水!」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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