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殺人夜

平安夜回家，進門就看到桌上放着聖誕禮物。
正好奇這是誰送的。
樓羣裏突然說：
「誰也別打開禮物！」
「聖誕老人是個殺人犯，就躲在樓裏！」

-1-
羣裏頓時熱鬧起來：
「大過節的別開這種玩笑。」
「你也收到禮物了嗎？」
「要不大家曬曬各自的聖誕禮物吧！」
隨後陸續有人發照片出來。
可羣裏頓時炸了。
原來不僅是我……
整棟樓的所有住戶，桌上都擺着一模一樣的禮盒！

-2-
禮盒是一尺見方的紅色方盒。
上面用白字寫着各自的門牌號。
我的盒子上面寫的是：801 收。
可除我之外，沒人有我家的鑰匙。
這是怎麼放進來的？
我連忙問：
「你們有誰看到送禮物的人嗎？」
羣裏也開始議論：
「沒看見……」
「我一進門就看見盒子放在桌上。」
「我也是！「
有人明顯嚇壞了，接連打了幾個亂碼。
最後乾脆發語音條,聲音都在顫抖：
「臥槽……我今天一天都在客廳打遊戲，上午的時候桌上啥都沒有……「
「可剛纔一抬頭就看見盒子了，我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啊！」
我說：
「整棟樓的人收到盒子，怎麼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
羣主大峯立刻說：
「大家先別慌，保護好現場，看看有沒有什麼痕跡ŧŭ̀ₗ！「

-3-
我連忙檢查了一下。
門鎖沒Ţü₋有撬開的痕跡。
窗戶關的嚴嚴實實。
地上乾乾淨淨，沒有不明腳印。
也沒人在樓裏看見什麼可疑人員……
剛纔在羣裏提醒我們的是住在 704 的老於。
我連忙問他是怎麼回事？
其他人也瘋狂@老於。
可老於卻再沒說話。
大峯突然說：
「別問了，他剛剛退羣了。」

-4-
這時我才發現，羣聊人數已經從 120 變成 119 了。
羣裏連忙有人問：
「你們誰有他聯繫方式?」
「他微信把我拉黑了。」
「電話也停機了！」
同樓層的鄰居剛纔聽見老於回家的聲音。
就想去他家問問。
我連忙說：
「先別出門，老於不是還說了嗎？」
「聖誕老人是殺人犯，就躲在樓裏。」
大峯又問：
「你們家裏除了多出個這個禮盒，有少什麼東西嗎？」
我連忙又檢查了一遍。
發現並沒少什麼。
所有人的家裏並沒有任何變化。
只是憑空多出一個禮盒。

-5-
羣裏又是一頓議論：
「會不會是社區送溫暖呢？」
「溫暖個頭啊！我都嚇死了好吧！」
「不會是老於在整活吧？」
這麼一說，其他幾個人也開始分析起來：
「老於去年失業後纔開直播賣貨，有段時間爲了賣辣椒醬，每天晚上都要喫兩大罐。」
「對對對。」
「還賣鎖具呢！」
「還說現在的門鎖不安全。」
「媽的這幫主播爲了帶貨真是啥事都幹得出來！」
我瞅了一眼盒子，眼神像是被什麼東西吸了進去。
不知道爲什麼。
就很想知道里面放了什麼東西。
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兩隻手都在不受控制地發抖。
心裏一陣陣怕。
今天怎麼變得這麼好奇了？

-6-
「啊啊啊——」
住 906 的剁小手連發消息：
「不行了……」
「我好想打開看看啊！」
「你們不想嗎？」
其他人連忙勸：
「你這心情我理解，但你先別動。」
「老於說不要打開！」
「忍住忍住！」
住 1006 的猴發財發了個鄙視的表情：
「笑死。」
「沒準這就是老於想要的節目效果呢。」
「小手你要真好奇就拆開看看，我們陪着你。」
這猴發財平時賊眉鼠眼。
我早就看他不爽了：
「猴發財你什麼意思？要拆你自己拆！」
猴發財發了個欠打的表情：
「我們對快遞盒沒興趣，誰想拆誰拆。」
然後@剁小手：
「喜歡就打開唄，沒準是專門給你一個人的驚喜呢！」
「打開看看啊……」
剁小手似乎也魔怔起來：
「對啊，最近追我的那個富二代，好像很喜歡搞這種東西……」
我們一幫人勸她別拆。
可剁小手沒再說話。
安靜片刻後，她突然在羣裏發了一條語音。
聲音帶着哭腔：
「不要看那個盒子！」
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羣聊人數。
119 變成了 118。
再沒人能聯繫上她。

-6-
羣裏一幫人開始罵猴發財：
「都是你！」
「幹嘛催她打開盒子？」
猴發財不以爲然：
「手長在她身上關我什麼事？」
「不是……你們就不好奇這盒子裏是什麼嗎？」
說實話，我現在好奇得要死。
尤其是剁小手說完那句話後，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又看了一眼盒子。
羣裏不斷有人發消息：
「別看，真的別看。」
「我感覺自己都要被吸過去了！」
「我感覺心臟都快受不了了！」
住在 1202 的宅男小熊發了個喘着粗氣的語音條：
「臥槽我扛不住了，現在滿腦子都是這盒子，我就想扯了它！」
有人連忙勸：
「忍住兄弟，不行就找個動作片看一會。」
小熊說：
「我剛纔就在看片！可盒子比老師們有吸引力多了！」
「救命啊」
「我管不住自己的手鍙楀埌寰堝鍟婃€曚漢」
猴發財連忙說：
「那就趕緊撇出去啊！」
一幫人連忙反駁：
「別開門！外面危險！」
猴發財說：
「危險什麼？現在就是兩個人退羣了而已，到底怎麼回事還不知道呢。」
「咱們一梯六戶，12 樓的幾個鄰居都在貓眼裏看着，不會有事。」
「兄弟，我知道你是條漢子！」
「大家都陪着你呢！」
「上！」

-7-
小熊要 12 樓的其他幾個人都透過貓眼看着外面。
確定樓道沒人後。
他抱起盒子準備丟出去。
我隱約聽到樓上有開門的動靜。
隨後又是一片死寂，沒有關門的聲音。
看小熊沒回應，大家又問 12 樓的鄰居們：
「有沒有看到小熊丟盒子出來？」
鄰居們卻遲遲沒有回覆，似乎也是嚇到了。
小熊突然發了一個語音條：
「別碰盒子！」
羣聊人數從 118 變成了 117。

-8-
羣裏立刻有人@猴發財：
「瞧你乾的事！」
猴發財發了個很拽的表情：
「就他那沒出息的樣，沒人管遲早也會打開盒子看的。」
「哎對了，他可以從窗戶丟出去啊！」
「這種死肥宅真是蠢。」
小熊雖然宅，可其實是個挺好的人。
我們一幫人在羣裏反駁。
可猴發財不以爲然：
「行行行，你們都是好人。」
「他家現在門還開着呢，你們進去看看啊！」
12 樓的幾戶人立刻不說話了。
猴發財繼續說：
「呵呵，慫了？」
「那就別在我面前裝正義！」
「這年頭誰比誰高尚多少？」
羣裏再沒人吭聲了。
其實我感覺。
不僅是猴發財，其實羣裏很多人似乎都想拿小熊做實驗。
可實驗失敗了。

-9-
12 樓的鄰居們不甘心，還隔着門喊了幾句。
可小熊家裏死一般安靜。
有人懷疑小熊是在丟盒子的時候忍不住打開看了。
可我覺得不是這樣：
「小熊最後說的話是……」
「別碰盒子。」
「老於、剁小手、小熊三個人在退羣前都給我們留了線索，而且只有一句話……」
可根據這些線索，我們也沒能推測出其他信息。

-10-
據 12 樓的鄰居們說。
小熊開門後，屋裏很安靜，沒聽到不對勁的聲音。
羣主大峯要大家現在都盯着手機看羣消息，轉移注意力。
他先打電話跟物業問問情況。
有人說乾脆報警吧。
猴發財又發了欠揍的表情：
「好啊好啊，到時候那三個退羣的一起跳出來，我們可真要被人笑死了。」
「一棟樓的人被個盒子嚇住了。」
我頓時火了：
「這是非法入侵，誰敢拿這種事開玩笑？」
「你要不怕就給大夥來個現場直播，打開盒子給我們看看！」
後面一堆人發：
「臣附議！」
猴發財回應：
「行啊陸鳴，你先打開我就打開！」
「耍賴是孫子！」
大峯連忙說：
「所有人冷靜！」
「誰要再說跟盒子有關的話題，立刻把他踢出去！」
「物業的電話我剛纔打了沒人接。」
「已經報警了。」
「警察來之前大家離盒子遠一點，不要破壞現場，安靜等待。」
我看着羣裏的消息，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想起了以前的一條新聞。

-11-
曾經有人被介紹進一個五百人的大羣。
可羣裏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是託。
即使是個聰明人。
在信息不對稱的情況下，也很容易受騙。
人畢竟是環境的產物。
剛纔大家議論的時候，身爲羣主的大峯一直沒怎麼說話。
以前他可是最活躍的。
他說報警以後。
肯定不會再有人報警了。
可他真的報警了嗎？
沙沙沙……
耳邊一直傳來古怪的聲音。
我湊到貓眼往外瞅，什麼都沒看見。
可這聲音一直都在，而且越注意聽，聲音越響。
我連忙問羣裏的人：
「大家有聽到樓道里的聲音嗎？」
所有人都說沒聽到。
大峯還安慰我說：
「人在驚恐中可能會出現耳鳴現象，不要過於緊張。」
又跟所有人說：
「警察馬上到，大家安心留在房間，千萬不要疑神疑鬼。」
我正疑惑的時候，突然收到一條私聊信息：
「我也聽到了。」

-12-
發給我信息的是 804 的鄰居思瑤：
「你別在羣裏聊這個。」
我一時有些懵，就問：
「爲什麼？」
思瑤說：
「你能過來嗎？我有事跟你講。」
這讓我有些爲難。
思瑤平時看上去冷冷的。
雖然做了很久的鄰居，可也就是點頭之交。
有一次大半夜我加班回家，在地下車庫遇見了。
當時她戴着口罩帽子，正拖着一個很大的行李箱從電梯間出來。
我就順手幫她抬了一下。
那箱子死沉死沉的。
我幫她抬進後備箱，她一聲沒坑，直接開車走了。
第二天她來我家敲門，非要請我一起喫個飯。
思瑤長得很漂亮，三十出頭，知性裏帶着幾分風韻。
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嘴上支支吾吾想要拒絕，腦袋卻已經點了下去。
那天她對我很熱情，和平日冷冷的樣子判若兩人。
還特意要了兩瓶紅酒。
回家時醉醺醺的，要我送她上去。
雖說我是母胎單身，可這點意思還是明白的。
攙着她的時候，腦子裏突然感覺怪怪的：
雖然剛纔和她喫飯的時候聊的很開心。
可聊了半天。
我似乎對她沒有任何瞭解。

-13-
不知是怕還是慫。
送她到門口後，我就回家了。
後來有好幾次，我半夜回家時都看到她拖着大行李箱出來。
每次我都幫着她搬進後備箱。
她雖然事後也會表示感謝，但也沒再請我喫飯，態度依然是冷冷的。
我莫名有些失落。
甚至有些隱隱的後悔。
今天看到她突然發消息，我還有些意外。
思瑤又發來一條帶着喘息的語音：
「陸鳴，我真的好怕……你能過來嗎？」
我心裏更亂。
又想起老於退羣前說過的，樓裏的聖誕老人是殺人犯。
我透過貓眼看了一眼。
樓道里沒人。
大概估計了一下我家到她家的距離。
最多也不過十多米。
一口氣跑過去，只要幾秒鐘時間。
其實也沒什麼的。
下定決心後，我要她守在門口等着給我開門。
一聽我答應了，思瑤連忙說：
「好，你來，我等你。」

-14-
我帶了一把菜刀和小錘子防身。
輕輕擰開門鎖。
開門後立刻衝了出去。
今天晚上樓道里似乎格外冷。
冷風一吹，我腦子似乎也冷靜了些。
感覺似乎衝動了。
可又覺得，我應該保護好她。
我兩腿狂奔，從來都沒跑過這麼快。
耳邊全是呼呼的風聲。
突然感覺身後好像有什麼東西跟着我過來了。
可又不敢回頭。
人就是這樣，一旦開始害怕。
內心的恐懼就像失控一樣，慢慢攥緊我的心臟。
眼看着跑到門口，可她的房門緊閉，一點聲響沒有。
我更緊張了。
幾乎要喊出來。
身體失控一樣撞在門上。

-15-
就在我兩手按住房門的一瞬間，門開了。
我像是獲救一樣衝了進去，轉身把門關上，順手反鎖，後背用力頂在門上。
思瑤靠在我身邊，也用後背頂着門，她似乎也嚇壞了。
喘息之後，我扭頭看着她。
突然都笑了。
我的心猛然跳動起來，比剛纔跳得更加厲害。
然後不約而同抱在一起，瘋了一樣親吻起來。
意亂情迷間，我把她推開了。
「一會警察就來了，我們先等一會。」
思瑤臉色發紅，攏了攏散亂了頭髮，去冰箱裏拿出一罐啤酒給我。
我坐在沙發上長出了一口氣。
才發現剛纔出了一身的汗。
這還是我頭一次進到他家，我隨意看了周圍一眼。
突然感覺汗毛豎起。
後背一陣發涼，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房門口地上，放着一個紅色的盒子。
上面寫着 801。
那是我收到的盒子。
可不知什麼時候，它被人放在屋裏了！
我嚇得往後一縮，手掌突然一涼。
沙發縫隙裏都是血。

-16-
思瑤端着一盤水果過來。
手裏還拿着水果刀。
她一看到門口的盒子，也慌了。
嚇得撲到我懷裏。
老實說，我看她抓着刀朝我撲過來的樣子。
當時心裏慌得一批。
都不知道該怕啥了。
到底是盒子？
還是她？
我連忙安慰說：
「沒事沒事。」
「只要我們不看不碰就沒事。」
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拿她的刀。
可她把刀攥得緊緊的，死死抱着我不撒手。
勒的我幾乎喘不過氣。
她只穿了件睡衣，我很快感受到她身上的熱量。
恐懼頓時消散了不少。
可依然能聽到沙沙的聲音。
我豎着耳朵仔細聽了一會才發現。
發出聲音的，就是思瑤……
她的頭髮、睡衣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沾了很多沙子。
剛纔緊張的時候沒注意，現在才發現。
我嚇得一把推開她，接連問：
「你身上怎麼回事？」
「你說有話跟我說，要說什麼？」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思瑤卻只拼命扒拉自己身上的沙子，眼淚都嚇出來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明明已經……」
「這怎麼可能？」

-17-
我連忙問：
「你說的是誰？」
思瑤說了一半不吭聲了，只是驚恐地聽着周圍。
沙沙……
沙沙……
整座房間裏迴盪着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大。
還混雜着幾聲悶響。
我一扭頭，被眼前的一幕嚇壞了：
面前站着一個人，但渾身都是沙子。
正嘩嘩地往下掉，但總也露不出本來的樣子。
胸口還扎着一把水果刀。
他說話聲古怪，像是肺部被壓扁了一樣。
「你個賤貨……」
「以爲把我埋了就沒事了嗎？」
他拔出胸口的水果刀刀，朝思瑤衝了過來。
我和思瑤嚇得連忙後退。
抓起所有能抓到的東西朝他丟了過去。
可依然無法阻擋他。
轉眼間，他已飛撲上前。
把思瑤推到在地後，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我殺了你！」
「我殺了你！」
慌亂間，我纔想起出門時帶了錘子。
從腰間抽出後，一錘砸了下去。
砰地一聲男人倒在地上，半邊呆腦都凹陷下去。
可他還沒死，蹬着血紅的眼睛還要爬過來。
思瑤起身，撿起刀子又他胸口紮了幾下，總算不動了。
我嚇得癱軟在地。
她殺人的動作也太熟練了吧？
這到底是個什麼人？
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羣主大峯在裏面@所有人：
「好消息！警察已經來了，到時候會挨個上門查看，大家呆在屋裏別出門，不要慌。」
我一看更慌了。

-18-
思瑤也看到了消息，連忙從屋裏拖出一個大行李箱，開始把屍體往箱子裏塞。
我看着手上沾血的錘子，連忙丟開。
思瑤拿過錘子，擦了擦把柄，自己又蘸着血攥了攥。
「放心，這事我不會連累你！」
停了一會又說：
「求你別把這事說出去好嗎？」
我小心得問她：
「他是什麼人啊？」
「怎麼渾身都是沙子？」
思瑤沒說話，只是快速把男人塞進行李箱，再拖進房間放好，一邊拖地一邊說：
「你不覺得咱們樓裏發生的事情越來越不對勁了嗎？」
我連忙點頭：
「是不對勁……」
可不對勁的事情太多，我都已經麻了，就問：
「除了盒子和這個人，你還看到什麼不對勁的了？」
思瑤猶豫了一下說：
「不知道，可能是我自己想多了……「
然後看着我的眼睛問：
「那天晚上你對我說過的話，還算嗎？」
我愣住了。
「我說過的……什麼話？哪一天啊？」
思瑤苦笑一聲，繼續埋頭拖地。
「你趕緊收拾一下把手洗乾淨，一會警察要來。」

-19-
我這纔想起自己手上染了血，連忙去洗。
剛洗一半，屋裏突然一黑。
思瑤嚇得叫出了聲。
我看了一眼窗外，整個小區都黑了。
看上去像是停電。
思瑤打開手機亮光走到我身邊。
「對不起……我不該叫你來我這裏。」
我說沒事，然後又問：
「我之前對你說過什麼？」
思瑤笑了笑：
「沒什麼的，鄰居間的寒暄罷了……」
然後又提醒我說：
「一會警察來問，我就說老公出差了，你是鄰居過來幫助修水管的。」
我總感覺這理由似曾相識，可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正說着，門口傳來敲門聲。
我一聽感覺不對：
大峯剛在羣裏通知完，電梯又停了，警察這麼快就查到八樓了？

-20-
我站在門口，透過貓眼看着外面的警察。
樓道很黑。
外面的人打着手電，黑暗中只能看到一個人形的剪影。
思瑤也很警惕，要他出示證件。
警察掏出證件用手機照着說：
「請快一點，樓裏好多人還等着呢。」
我看似乎沒什麼問題，就把門打開了。
進門後，警察只是看了我們一眼，立刻就拿手電照着地上的盒子。
一看是兩個，就問：
「你們不是兩口子吧？801 你怎麼跑她房間了？」
我連忙說：
「我們是鄰居，她老公出差了，我來他家修水管。」
警察微微一笑：
「好，你們修水管的事我不管，注意安全就行。」
然後拿手電在屋裏照了一圈：
「剛纔有住戶反應，你們房間裏有動靜？」
思瑤指着剛拖的地：
「就是漏水了，我當時有點慌，就讓鄰居來看看。」
我有些緊張，擔心警察真進去檢查。
可他似乎對其他事並沒興趣，眼睛一直在看着盒子。
蹲下來就去抱。
我和思瑤連忙攔住。
說之前碰過盒子的人都退羣失聯了，先別動。
警察點點頭，蹲下又仔細看了一會，起身出門打電話去了。
似乎是打給領導，一直低頭小聲說：
「還好，只開了三個。「
「好，我馬上把人疏散出去……「
「放心，他們現在情緒都比較穩定。」

-21-
打完電話，警察拿出兩枚標籤，在上面寫了 801 和 804，要我們貼在胸口，然後收拾一下東西去樓下集合。
說完看了一下表。
「十分鐘以內必須離開這裏，不要鎖門。」
我連忙問怎麼回事？
思瑤也問：
「要把我們疏散到哪？」
「什麼時候能回來？」
「你們要對我們房間做什麼嗎？」
警察冷冷說：
「無可奉告，總之你們趕快下樓，晚了的話後果自負。」
很快，羣主大峯也在羣裏通知大家：
「大家聽從指示下樓，只有五分鐘時間，快一點！」
羣裏一陣騷亂。
有問爲什麼要下樓的。
有問之前三個鄰居怎麼樣的。
還有問盒子到底怎麼回事的。
但大峯只說：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總之大家現在聽從指揮。」
我心裏總感覺哪裏不對。
可從警察剛纔打電話的語氣看，盒子似乎是某種很可怕的東西。
整棟樓很快熱鬧起來，一些人聽從指揮開始下樓。
有幾個鄰居拉着行李箱出來，還帶了喫的喝的。
其他空手出來的人一看，連忙也回去收拾東西。
警察拿着喇嘛從樓頂往下一層層喊，要大家少帶東西，趕緊下去。
可他這麼一說，大家帶的東西更多。
我也匆忙收拾了幾件衣服喝喫的，裝進行李箱帶下去。
出門時，看見思瑤也出來了，拖着一個大行李箱。
裏面裝的是我們剛殺死的那個人。

-22-
小區廣場上停着一輛大巴車，周圍黑漆漆的，連路燈都沒開。
大家陸陸續續在這裏集合。
每個人胸口上都貼着各自的門牌號。
警察清點了一下人數Ṫū₌，今晚住在樓裏的一共有 56 人。
然後拿着喇叭喊：
「所有人上車，我會帶大家去新的安置地點。」
人羣又是一陣騷亂：
「家裏的盒子到底怎麼回事？」
「之前打開盒子的三個人怎麼樣了？
「你要把我們帶哪裏去？」
警察卻只是在催：
「無可奉告，我也是奉上級命令，大家快點上車！」
我越看越不對勁。
警察出警一般是開警車吧。
他怎麼直接就開了一輛大巴車？
而且還正好能把我們這些人裝進去。
他肯定是來之前就知道我們這出事了。
可要真是很重要的事情，怎麼可能只來一個警察？

-23-
「不行！」
人羣裏開始喊：
「我們走了，有人動了家裏的盒子怎麼辦？」
「到現在你也沒解釋盒子開了會怎麼樣？」
「沒說清楚前我們不會走！」
我看周圍黑漆漆的，一絲燈光都沒有，感覺不對勁，也上前問：
「是整個地區都停電了嗎？」
「爲什麼只有我們樓的人下來疏散？其他樓的人怎麼沒動靜？」
警察不時看着手錶，又大聲說：
「我是奉命行事，很多情況自己也不清楚。」
「但請放心，我是來幫助大家的！」
有幾個人又拿出手機報警。
可電話打不通，還斷網了。
人羣裏頓時更慌。
發財猴貓在人羣裏尖叫着：
「這是給咱安裝了干擾器！」
「這個警察不對勁！」
恐慌在人羣裏蔓延，大家紛紛往家裏跑。
警察想攔，可根本攔不住。
幾個高個子男的還和他扭打起來，接連撞翻了路邊幾個垃圾桶。
發財猴立刻尖叫了一聲。
其他幾個人一看，也都嚇得喊了出來。
垃圾桶裏塞着一個屍體。
屍體幾乎被扒光，上面都是血。
我嚇了一跳。
剛看到這個屍體的時候，我以爲是思瑤放進去的。
可我看她還拖着那個沉甸甸的箱子，應該不是。
大峯湊上前看，發現垃圾桶裏還丟着幾件紅白相間的衣服。
我看一眼帽子認出來了。
這是聖誕老人的衣服！

-24-
有個做醫生的鄰居看了一眼，發現那人還沒斷氣，立刻過去搶救。
警察大喊：
「你們離他遠一點！」
可現在大家已不敢相信這個警察，幾個人死死把他按住。
昏迷的男人經過心肺復甦後，慢慢醒來，緊張地看着周圍。
指着警察大喊：
「他剛纔穿着聖誕老人的衣服把我打暈了，大家小心！」
假警察剛要掏槍，就被大家一擁而上按在地上。
真警察用手銬控制住假警察後，立刻呼叫救援，然後要大家趕快回家。ƭú¹
假警察被按在地上還在大喊：
「不要回去！快跟我離開這裏！」
警察對着假警察就是幾個耳光，然後衝大家說：
「這是個精神病，大家不用理會，一切按我說的做。」
假警察嘴角冒血，猛地起身一頭砸在警察臉上，雙手一扯竟然掙開手銬。
但很快胸口中槍，血立刻就流出來。
我們都嚇傻了，沒想到警察會突然開槍。
但假警察卻沒倒下，而是笑着掏出個遙控器一樣的東西。
真警察突然變了臉ţū²色，立刻就去搶。
但還是晚了一步。
轟隆一聲！
地面一陣劇烈震動，所有人都站立不穩倒了下去。
緊接着又是一連串的爆炸聲，耳朵都要被震聾了。
好多人跪在地上張大了嘴巴，一臉Ṭū⁶痛苦。
我耳朵嗡嗡的，逐漸聽到了他們的哀嚎聲。
思瑤站在我對面，也絕望地跪了下來。
我轉身一看，頓時也呆住了——
我們住的整座樓都爆炸了。

-25-
別看發財猴平時膽小又雞賊，現在卻像瘋了一樣第一個朝假警察衝過去。
「你個王八蛋賠我房子！」
我胸口也像是重重捱了一錘。
我是爸媽掏空了一輩子積蓄買的房子，後面還有二十多年貸款沒還。
可現在竟然沒了……
好幾個人在地上打滾哭號。
大峯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前端時間他天天在樓羣裏問大家裝修的事情，裝修以後天天在朋友圈曬他的新家。
現在看着房子爆炸，他也瘋了一樣衝過去。
一羣人圍着假警察毆打。
打還不解氣，有幾個人已經開始撕咬。
假警察面無表情，任憑自己被一羣人啃噬。
我的腦子也不受控制般被憤怒填滿，對着他連踢帶打。
好像要把這些年爲掙錢而受的委屈都發泄出來一樣。
假警察突然一把抓着我領口扯到他面前，把手機交給了我：
「陸鳴，是你爸讓我來救你的，開着我的車快走，手機裏會有人給你導航！」
「留在這裏也是死，你相信我一次！」
地面接連又是一陣震動，小區裏的房子接二連三開始爆炸坍塌。
濃烈的黑煙在周圍瀰漫。
不知爲什麼，聽假警察說完後，我頭腦裏的憤怒消散了許多，也冷靜了許多。
我起身衝大家喊：
「這裏危險，大家先離開！」
真警察拿槍對着大家，面目猙獰：
「不許跑！全部回到自己房間裏！」
「那可是你們的家！你們怎麼能離開！」
說着對我們連連開槍，好幾個人當場倒下。
我抓起磚頭丟過去砸在他頭上，他立刻倒了下去。
「快跟我上車！」
我拉着思瑤往大巴車上走，她還死死抓着行李箱不放手。
我衝他喊：
「丟了吧！跟我走！」
我奪過行李箱後，突țű̂₌然發現輕了許多，往地上一丟，箱子破裂開，裏面只是一箱黃沙。

-26-
思瑤頓時又緊張起來。
「不要……不要……」
我抓着她往車上跑。
「別管這些了！快跑！」
其他人一看，也都跟着我上了大巴車。
啓動後，手機裏立刻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剛纔那個人怎麼樣了？」
我說：
「死了，他要我聽你指揮帶大家出去。」
女人遲疑幾秒鐘後，立刻說：
「好，你直接向前開衝出去！」
「不要看前面有什麼，一切按我指揮來做。」
我直接衝破小區大門開了出去。
警察渾身是血，面色猙獰在車子後瘋狂跑着。
從動作和速度上看，完全就不像人類。
可我現在根本沒功夫去想這個。
聽着手機裏女人的指揮，我開着大巴一路疾馳。
路邊一開始還有些房屋小區
可景色越來越荒蕪。
路燈、道路全都沒了，只是一片黑漆漆的世界。
車裏的人也開始驚慌起來。
「你這是要往哪裏開啊？」
「爲什麼會這樣？」
我心裏也慌。
可看着後視鏡裏緊追不捨的警察，也只能不斷加速。
眼前逐漸出現一條大河。
上面有一座巨大的中式漢白玉拱橋，根本沒法過車。
我正要踩剎車。
手機裏的女人卻衝我大喊：
「到了，開過去！」
然後又喊出一連串我聽不懂的話語。
那一瞬間，我腦子突然一陣恍惚。
腳下鬆開剎車，一腳油門衝了出去——
身後的鄰居們一陣尖叫。
大巴整個衝了出去，我感覺所有人都飛了起來。
時間彷彿停止。
一切都像電影裏的慢鏡頭一樣。
我看到車裏的盒子也都飛了起來，漂浮在每個人面前。
沒想到在這種時候，盒子依然陰魂不散跟着我們。
面前盒子的外包裝像一層灰燼般散開
我看到了難以置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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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子上貼着我的黑白照片。
下面寫着一行小字：
陸鳴（1989-2022）。
這是我的骨灰盒。
轟隆一聲，我好像五雷轟頂。
想起了所有的事……
我是個買了爛尾樓的可憐鬼。
不僅是我，整輛大巴里的所有鄰居，都和我一樣。
我根本沒有家。
我們的樓羣, 是爛尾樓業主維權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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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和姦商鬥爭了很久, 可一Ṭũ₇分錢賠償都沒拿到。
後來得知開發商聖誕節期間要在臨近城市開盤。
我們就租了一輛大巴過去討說法。
沒想到羣裏有內奸，提前告訴了開發商。
他們找了個司機，開着工地的黃泥車直接把我們撞進河裏，製造了一場意外。
由於事發突然, 我們所有人死後依然帶着強烈的恨意和慾望，全部成了鬼。
依然去樓盤和工地鬧事。
開發商嚇得不得了, 連忙請來大師查看。
才知道這幫買了爛尾樓慘死的人都變成了守房鬼。
我本以爲他們會良心發現。
可沒想到，法師用紙紮了一座樓, 把我們這些守房鬼全都騙了進去。
雖然住的是紙紮樓，可房貸不變。
爲了還房貸，我每天加班到深夜回家。
失業的老於每天晚上在房間裏帶貨喫辣椒。
畢業後找不到工作的小熊沒日沒夜代打遊戲……
最可憐的是思瑤，因爲買到爛尾樓的事，生前就一直被老公打罵。
她終於在忍無可忍下殺了老公。
可內心惶惶不可終日，每天都要在家裏重複之前的事情。
我想起那晚和思瑤說過的話了：
「不如我們結婚吧？一起努力還房貸。」
可那天我說完後又後悔了。
以我自己的能力, 恐怕連自己的房貸都還不完。
更別說兩套。
都是成年人了，要理性。
在房子面前, 我們的戀愛無疾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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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墜落後, 我們所有人來到一處黑暗的地方。
前來救我們的假警察穿着普通人的衣服又出現了, 旁邊還有個長髮細腰的美女，應該就是手機裏指揮我的人。
他說，地產商擔心我們這幫守房鬼在紙紮屋裏呆久了會出亂子, 所以請大師把我們全都殺死。
我們收到的盒子, 就是大師施的咒。
只要打開, 就會連鬼都做不成，在三界內永遠消失，灰飛煙滅。
這樣開發商就不用擔心我們這些守房鬼下地府告狀，或者下輩子索債了。
我死後, 母親夜夜都夢見我在加班受苦，找法師超度後, 才得知了這一情況，所以他才潛入紙紮樓裏救我們。
法師也撓撓頭說：
「本打算就超度你一個逃出來，誰知道還有一樓的人。」
「我也只好買一送百。」
「臨走前再送每人一套紙紮貨, 大家許個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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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髮美女對假警察說：
「金角，這還許什麼願？趕緊着, 給我們客戶每人燒一套獨棟大別墅外帶豪車泳池。「
衆人頓時歡騰。
我心裏卻一陣苦澀。
小時候有過很多夢想。
想做武藝高強的大俠。
想做四處旅行的風景畫家。
想和心愛的人組建家庭度過幸福的一生。
可沒想到長大後的所有努力, 只是爲了一個混凝土盒子。
最終還被這個爛尾的盒子給毀滅了。
童年時的我如果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 恐怕會發笑吧？
這可悲可笑又可憐的一生啊……
我上前抓着思瑤的手, 對金角說：
「如果能重來，我寧肯不要房子, 只要和她在一起。」
「像個人一樣活一次。」
長髮美女提醒我：
「她生前殺過人，去的地方可沒你好，你也要跟着一起去嗎？」
思瑤含着眼淚推開我：
「對不起, 我們活着沒法在一起, 死了以後，我不能再連累你了。」
可我心意已決：
「哪怕是和思瑤一起去地獄，也比每天賣力還房貸強。」
金角湊過來悄聲對我說：
「你是不是傻？還跟着去地獄？」
「再添兩百就有殺業懺悔超度業務, 還可以指定投胎地點，精確到小區那種。」
「有重來機會幹嘛還這麼傻？成年人不做選擇！」
「就你這腦子，我下輩子很替你擔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