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車的時候,碾死了一條小狗。
當時壓過去就覺得不對勁了,感覺到車輪底下有東西,又聽見嗷嗷慘叫,我下車一看,是條巴掌大的小柯基,估計纔剛滿月,它倒在地上抽搐,被我壓斷了兩條腿和脊椎。
那狗主人是個小姑娘,她當場就大哭,跪在地上抱起小狗,那小狗臨終前還伸出舌頭,眼淚汪汪的,它嘴裏一直在滴血,叫也叫不出聲,只能嗚嗚地用盡最後的力氣舔了舔主人的臉,垂下了腦袋。
女孩哭得嗓子都啞了,我也很難過,畢竟那狗狗才這麼小。
但說實話,我覺得她遛狗不牽繩也有責任,所以我不想承擔賠償責任。
小姑娘不肯和我妥協,她報警了,警察來了之後,我說了很多次應該是小姑娘全責,可警察還是判定一人擔責一半,最後我賠了三千塊錢,因爲柯基是很貴的狗。
三千塊太貴了,我越想越不服,正好這兒是農村,很多街道攝像頭都歸村委會管,不像城裏那麼麻煩。我跑去村委會調監控,想拿證據去交警大隊申訴。
來到村委會,這裏沒有人,但是辦公室門開着,電腦也開着,我就自己先用電腦看監控。
結果一ẗű̂₎看監控,事情不對勁。
視頻裏,我開着車路過,那小姑娘抱着狗從屋裏出來。
在我車子明顯已經過去之後,她突然把小狗丟到我的車底下!
我當場就傻眼了,而且後面更了不得。
在那女孩報警之後,視頻角落的路上,開來了一臺白色車子,像極了警車,偏偏又不是警車。
那車先在拐角後面停下,車上下來了一個男人,正是剛纔來辦案的警察。
那男人本身是沒穿警服的,在即將到達現場的時候,才趕緊穿上了一套警服,又給車子裝上了警燈,貼上了標誌,裝上假車牌,之後才緩緩開過來。
我這才明白,我是遭遇了一場用小狗性命作代價的詐騙!
誰能忍受這樣糟蹋小生命!
我繼續查看監控,在我離開之後,那小姑娘和假警察回到了警車旁,馬上把警用標誌全拆了。
那男人打開後備廂,裏面全都是奄奄一息的小狗。
他們完全不在乎小狗會不會被憋死,男人又拿出一隻小狗,這次是隻小博美犬,他隨手把小狗丟在地上,那小狗摔在地上嗷嗷叫,摔得瘸了條腿,一瘸一拐地湊近小姑娘,彷彿在乞求她的保護。
小姑娘纔不在乎它斷了腿,畢竟這本身就是要被丟進車輪底下的,她懶得抱狗,一手提起小狗就直接走了。
原來他們是慣犯!
我氣得馬上撥打了報警電話,又出門往車上走去。
我本來想開車去追他們,但是在上車之前,我就冷靜下來了。
這些人是專業詐騙的,是不法分子,我耐心等警察上門就行了,親自去找詐騙犯,這未免太危險了。
我忍下一肚子氣,解鎖車輛,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結果我剛坐下,副駕駛的車門突然也打開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一個男人就坐上了我的副駕駛,他在坐進來之後,沒有任何猶豫直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然後我纔看清了,這正是剛纔假扮警察騙我的男人!
我是萬萬沒想到,這人竟然還會跟蹤我,埋伏我,難道他們在每次詐騙之後,都要先確保受害者離開嗎?
他死死地盯着我,問我:「兄弟,你來村委會幹嗎呢?」
我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理智告訴我不要去招惹犯罪的人,我就說:「來辦點資料。」
他點點頭說:「資料拿給我看看。」
我哪兒有什麼資料啊,只能用手抓住了門把手,想要趕緊離開。
可就在下一秒,那男人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把小刀,用力抓着我的胳膊,冷冷地說:「你動一下,我就捅你。」
我頓時蒙了,大腦裏一片空白。
我這輩子從來沒被人用刀對着過,此時我才明白電影裏全是騙人的,哪有什麼冷靜應對,真被人用刀子對着的那一刻,腦袋會直接傻掉,只會看着刀子,在心裏乞求他千萬別捅過來!
此時後座的門也被打開了,剛纔那小姑娘坐進車裏,她完全沒有一開始惹人可憐的模樣,隨手把瘸了的小博美丟到一邊,嚼着口香糖問:「他報警沒?」
男人說:「兄弟,給我看看你手機。」
我吞了口唾沫,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但就在這個時候,我看見一個保安從旁邊的拐角走出來,我嚇得趕緊打開窗戶,對他大喊:「保安!救命!」
我本以爲,在有目擊者的情況下,這男人肯定不會輕舉妄動。
誰知道他滿不在乎,而那保安聽見我的聲音,他看了我一眼,竟然當作啥也沒看見!
就在我傻眼的時候,男人突然對着那保安怒吼:「你隨便讓人看監控啊?」
保安甚至對他露出討好的表情:「對不起啊,我去買飯了。」
「以後出去把門鎖好!把監控刪了!」
此時我才明白,這個男人和村委會有關係,而且很深!
深到村委會保安明明看見我被人用刀對着,也可以視而不見!
我只能乖乖交出手機,明明他是詐騙犯,我卻要小心翼翼和他賠罪:「哥,對不起,我不敢了。那錢我不要了,就當孝敬你們的。」
他翻看着我的手機,隨口說:「你還真報警了啊。」
後座的小姑娘突然火了,從後面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臉上,怒罵道:「你報你媽!」
這一巴掌狠狠打在了我的臉上,我臉上火辣辣地疼,但是羞辱和疼痛,遠遠比不上我對那把刀的恐懼!
我小聲說:「對不起,我馬上跟警察說我搞錯了。」
男人隨口說:「別說對不起,不可能放過你的。」
突然,我肚子猛地一疼!
我低頭一看,那男人已經把刀捅進了我的肚子!
我能感受到肚子上的肌肉都在用力收縮,他拔出了刀,鮮血頓時從傷口噴湧而出。
我腦子亂了。
我看着傷口,腦海裏想的都是我要死了,我有老婆孩子,我有爸爸媽媽,可我要死了!
我捂住肚子,說話都在發抖:「爲什麼啊……不是什麼大事,爲什麼啊……」
我甚至講到一半都剋制不住,差點哭了出來。
我好怕,我怕死!
我不理解,爲什麼我突然就惹上了麻煩,爲什麼要爲了這麼點事就殺我?
小姑娘抓住我的頭髮,直接把我往後座拖,那男人也抓住我的腳,把我往後座塞。
我想反抗,可我痛得沒法動!
在電視裏,主角的肚子被捅了以後,還可以和人幹架。
可當我真正被捅了,第一反應就是好想吐,疼得渾身都發抖,而且越來越冷,甚至能感受到溫度隨着血液流失在降低,人根本使不上力,冷得打哆嗦!
我被塞到後座,眼前開始陣陣發黑,那男人坐在駕駛位上發動了車子。
小姑娘如同看畜生一樣,輕蔑地看着我,完全不在乎我的死活。
他們的反應似乎在說,他們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
我想堵住傷口,即使用手捂着,傷口也在不停地出血,我忍着腦袋的暈眩,從後座拿起女兒玩的貼紙,撕下來一張又一張,貼在自己的傷口上。
小姑娘看見我的舉動,她沒有阻止我,反而樂得一直在笑,還叫那男人看我在幹嗎。
男人回頭看我一眼,也是當場笑噴了。
我瀕臨死亡的掙扎,對他們而言就是一場喜劇。
虛弱的我,努力把貼紙全都貼在了我的傷口上,謝天謝地,這些貼紙全都是帶塑料膜的,不那麼容易被鮮血滲透。
但我終於還是抵不過眼前的黑暗,徹底昏了過去。
迷迷糊糊之間,我感覺好像有人在碰我,附近的一切都很吵,我好多次想睜開眼睛,卻怎麼也沒力氣。
當我終於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有東西在我的腹部磨蹭,我低頭一看,竟然是一條狗正在嗅我的傷口țùₛ!
我嚇得連忙坐起來,但是這猛烈的一起身,疼得我差點沒背過氣!
也許是因爲我動作大了,身邊立馬響起許多刺耳的狗吠聲。
我捂住肚子,才發現身邊竟然有很多狗,我被丟進了一個大大的狗圈裏,四周都有圍欄,圍欄之上就是鐵絲網,一直高到與屋頂相接。
我嘴脣乾裂,喉嚨也是渴得難受,一羣狗疑惑地看着我。
終於,我發現在角落有個大大的水槽,好幾條狗在那兒喝水,說不清是怎樣的身體本能,我爬到了水槽旁,卻發現裏面的水太髒了,夾雜着狗毛和泥水。
我即使渴得厲害,卻怎麼也不肯喝,從心理上就難過這一關。
但是我好渴,還感覺身體忽冷忽熱,腦袋也很重,我推測自己可能是感染髮燒了,這種痛苦讓我難以承受。
我終於還是脫下了自己的襪子,用襪子接了水,使襪子鼓鼓地往下流着水,然後仰起頭張開嘴。
即使是襪子,好歹也能幫我過濾掉狗毛和泥土。
我用襪子接水兩次,才終於覺得不那麼渴了。
等我的精神恢復了一些,就開始觀察四周的情況。
這是個大大的養狗基地,除了我所在的這個圓形的大狗圈之外,還有許多同樣的狗圈。
我可以看到山,而且不是山腳,是直接看到半山腰,毫無疑問,我目前是在深山裏的養狗基地。
這種東西通常要遠離居民區,所以山裏往往是很好的選擇。
就在我觀察的時候,我注意到遠處有個人影,好像是個女人一瘸一拐地拿着手機不知道在拍些什麼,因爲太遠了,我看不清楚。
但她是每個狗圈都要拿手機拍一會兒,拍完一個又拍下一個,距離我也越來越近。
等她足夠近之後,我看清了她的臉,直接傻住了,因爲這個人我認識!
這是我們當地的一個網紅,叫愛心小娜,關注她的粉絲數量有十幾萬,她自己是個殘疾人,卻天性善良,平時專門拍視頻,去救助生病的,殘疾的,還有被人棄養的小狗。
她甚至還開通了捐助渠道,用愛心幫助可憐的小狗們,就連我也給她捐過兩百塊錢!
我看見是她,着急地拍着鐵絲網,對她喊:「小娜!看得見我嗎?救救我!」
小娜正在用手機拍視頻,她聽見我的聲音,卻只是瞥了我一眼,隨後視而不見,繼續拍攝視頻。
我心中一涼。
我明白了。
愛心小娜,我們一直都以爲她是救助小狗的好人,大家紛紛給她捐款,希望她能救助更多的小動物。
現在我才知道,那些生病的小狗,恐怕都是他們的工具。
活着的時候,這些小狗是斂財工具,快病死的時候,就連屍體都能賺上一筆。
小娜根本不理會我,她在拍完視頻以後,又從別的狗圈裏抱出一條狗,還在視頻裏說:「上次被主人棄養的骨折小金毛,身體已經好很多了,今天我們還要繼續給它治療。」
我不敢喊,因爲我知道,她敢當着我的面拍攝,就說明這不是在直播。
只要我敢出聲破壞她錄製視頻,他們肯定又會折磨我!
小娜拿出醫療箱,錄着視頻,愛心滿滿地喂小金毛喫藥。
一條受傷的狗在接受治療,我這個瀕死的人類,卻只能苟延殘喘!
小娜拍攝完了,根本不拍我這個狗籠的情況,直接從我身邊路過。
忽然,我看見有什麼東西從她手上掉落了。
我低頭一看,才發現那是藥。
我伸出手,把藥扯到自己身邊。
寵物阿莫西林片,寵物退燒藥片,還有一些酒精。
這些藥都沒有紙盒包裝,只有塑料藥板,我看向小娜,她還在錄製視頻,一副和那些藥完全沒關係也什麼都沒看到的樣子。
我趕緊把藥打開,寵物很多藥和人類是通用的,只是寵物藥的劑量比人類的小很多。
我拿了好幾片藥塞進嘴裏,然後我又看了看小娜,直覺告訴我她是個好人,但她不能和我扯上關係,甚至連藥的紙盒都不能給我。
爲了不給她帶去麻煩,我在喫了消炎藥和退燒藥之後,在狗圈裏挖了個坑,把剩餘的藥埋了進去。
喫完藥,我脫下自己的衣服,引誘着旁邊的一條小狗來咬。
小狗不懂事,以爲衣服是玩具,使勁地咬來咬去,終於把衣服咬破了。
我推開小狗,把衣服撕成了布條。
隨後我抓住了傷口上的貼紙,終於一狠心,抓住貼紙往外撕。
撕心裂肺的疼痛讓我差點叫出聲,我死死咬住牙關,幾乎都要把牙咬碎了。
那貼紙每揭開一點,我的痛苦就增加幾分!
血也順着傷口往下流,我一邊咬牙,一邊忍着痛撕,終於把貼紙都撕了下來!
我看了看傷口,還在出血,但沒有昨天那麼多。
一些小狗好奇地湊過來,我用力揮了揮手,頓時傷口更疼了,疼得我弓着腰。
我又咬着牙,把酒精倒在了自己的傷口上。
原本我還弓着腰,酒精倒上來的那一刻,疼得我腿都挺直了!
我大口大口喘着氣,把布條纏繞在傷口上,儘可能綁得緊一些。
簡單地衝洗傷口,卻耗費了我大量精力,我倒在地上,只覺得毫無力氣,但還是努力把酒精瓶子也挖了個坑埋進去,然後躺着休息。
不知不覺,我又睡過去了,失血過多讓我好累好睏。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感覺到有東西在戳我的腦袋,努力睜開眼,四周一片漆黑。
忽然有人開口說話了:「喂!醒醒!」
我坐過身,揉了揉眼睛仔細看,才發現黑暗中有個人影,正透過欄杆,趴在地上和我說話。
那正是小娜!
黑夜裏的她爲了避免被發現,穿着一身漆黑的衣服,就連鞋子也沒穿,套了個黑色襪子。
要不是她跟我說話,我都察覺不到籠外有個人。
我連忙問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娜說:「你惹上大事了。」
「我惹上什麼事了?」
「你以爲他們是隻騙點小錢的那種詐騙犯嗎?單這個平臺的涉案金額就有幾百萬,就連村委會都有人被他們買通了,你竟然敢報警,真是找死!」
我心態崩了,最開始的時候,我真以爲這裏都是小詐騙犯!
要是我知道這裏的人都揹着十年以上的罪名,我怎麼可能會給自己惹麻煩!
小娜告訴我,她本來是一個寵物醫生,隸屬於和這個平臺有關聯的寵物醫院。
她上班後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寵物藥品價格虛高,而且胡亂開藥,都走平臺報銷。
問題就在於,小娜是因爲真心愛小動物,才選擇成爲一名寵物醫生的。
她和同樣喜歡小動物的男朋友選擇了跟蹤上門調查,結果很明顯,她被人發現,被迫成了這羣人的同夥。
她錄製視頻的手機沒有卡,也沒有無線網,每個視頻都要交給他們剪輯審覈發佈。
這地方就好像一個巨大的籠子,她根本逃不出去。
即便如此,這些人也割斷了她的一隻腳的腳筋,讓她從此成爲瘸子。
我捂着肚子問她:「原來你是這樣瘸的,你男朋友呢?他也被迫入夥了嗎?」
小娜沒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問我:「我給你的藥呢?」
「埋在地下了。」
「別挖太深……」她說話忽然帶了些哭腔。
她用手指了指我身下的土地,哭着說,「就這個位置,如果你挖到鐵皮,千萬別再挖了,鐵皮下面就是他,他們怕那些狗亂刨土,蓋了塊大鐵皮。」
我呆住了。
不知不覺,我說話都帶着哆嗦:「我也會被埋下去嗎?」
「他們剛在裏屋說了,男人沒有留着的價值。」
我聽得心頭一震。
小娜伸出手,透過欄杆,給我遞來了一個不鏽鋼湯勺。
她小聲說:「跑吧,這是我最後能幫你的了。別問我外面什麼樣,我也不知道,我從沒出去過。如果你逃出去了,馬上去報警。」
我連忙問:「他們什麼時候動手?」
「現在。」
一道陰冷的聲音,忽然在小娜的身後響Ťų⁰起。
光亮照在我的臉上,有人打開了手電筒,我用手擋着光線,纔看見是之前那小姑娘。
她一手拿着手電筒,一手提着尖刀,低下頭照了照小娜的臉,笑着說:「回屋睡去吧,我就當沒事發生。」
小娜嚇得臉色發白,她急忙爬起身,哆哆嗦嗦說着:「媛媛,對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那叫媛媛的姑娘笑着說:「沒事啦,回去睡吧,反正你又跑不掉。」
小娜一直說着對不起,往屋子裏邊走去。
在她路過媛媛身邊時,媛媛忽然說:「說說而已,你還真去睡啊?」
小娜嚇得回過頭,但媛媛已經動手。
尖刀刺穿了小娜的脖子。
她捂住脖子,一句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軟軟地倒在了地上,身體時不時抽搐一下。
狗羣開始吠叫,而我睜大眼睛,強烈的恐懼讓我根本說不出話來。
媛媛拔出了刀,小娜頓時不動了。
她看一眼我手上的不鏽鋼湯勺,忽然又笑了:「別對她愧疚啊,不是因爲你,我們本來就要殺小娜。我先把她收拾乾淨,等下再來殺你。」
此刻,外邊屋子的燈也亮了起來。
拿刀捅我的男人也提了個手電筒,從屋裏走出來。
他瞥了眼小娜的屍體,淡淡地說:「我去把車開來,等下把這兩人都裝上去,你在這兒等我。這男的你別動他,我怕你拿刀也打不過,我車上有弩,拿來給你用。」
媛媛笑着說:「好,我早就想用那個射人試試了。」
看着他們這麼冷血的樣子,我喃喃道:「小娜爲你們做了這麼多,爲什麼要殺她?」
媛媛說:「你以爲幹嗎要讓別人來當這個網紅,真覺得是因爲她漂亮啊?這是非法集資,需要一個拋頭露面的,所以才天天讓她在鏡頭前待着。」
我看着小娜的屍體,忽然明白了他們的用意。
我說:「你們是不是已經套現成功,快要跑路了?」
「對,這裏是最後一批狗,不會再進貨了,全處理完就走。小娜留下的素材也夠剪輯了,所以說還真巧,走前被你趕上了。」
我看着手上的湯勺,不由得一陣苦笑。
悲哀,絕望。
我現在才明白,爲什麼壞人總是更容易發財,因爲他們會利用人的善良。
最不值錢的,就是自己的善良。最能斂財的,就是別人的善良。
當他們拋棄作爲人的道德良知,而選擇用道德來衡量我們時,他們註定會成爲贏家。因爲我們都生活在規則裏,他們卻跳到了規則之外。
那男人開着車回來了,將自制的弩遞到了媛媛的手上。
他用手電筒照着我,確保媛媛能看見我,媛媛笑得很開心,她拿起弩,瞄準了我。
我緊緊握住湯勺,感受着腹部的疼痛。
如果我想活下去,我也要拋棄道德,拋棄人的良知。
在這個沒有人類良知的社會,我必須要變成那隻最狠,最狂的野獸!
我立即趴在地上,和這羣狗混在一起。
這些狗喜好走來走去,時不時就擋在我和媛媛之間。
她扣動了扳機,弩箭射進狗圈,頓時有一條狗發出了悲慘的叫聲,倒在了地上。
那是一隻阿拉斯加犬,它本來就是大型犬,又在我的身邊晃悠,最容易被弩箭射中。
一時間,所有狗瘋狂地吠叫起來,驚慌地四處逃竄!
趁着媛媛在裝新弩箭,我直接把那隻被弩箭射死的阿拉斯加犬扯到自己身前。
此刻我沒有對動物的憐憫之心。
既然被困在這該死的籠子裏,那我就要做那隻真正的籠中獸!
我只露出一隻眼睛,小心翼翼觀察着媛媛。
媛媛氣得大叫:「他拿大狗擋着自己呢!我進去拿刀捅死他得了!」
男人冷冷地說:「別進去,只要他在籠子裏,我們就有辦法弄死他。我們已經賺到錢了,不要冒險,哪怕潑汽油,把他和所有的狗一起燒死,我們也不能進去。」
媛媛急了:「那得損失多少錢啊!還不如別給喫別給喝,讓這些狗餓得受不了,喫了他!」
「那是你的幻想,實際上狗會喫小狗,再喫其他餓死的狗,怎麼可能會聯合起來對付他?我們寧願損失,也不要冒險,你可別忘了,我們馬上就要出國享福了。」
「對,馬上就要和你一起享福了。你提醒我了,我們可是壞人呀……」媛媛轉過身,她抱住男人的脖子,熱情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甜甜地說,「你記得我們昨天看的電影嗎?」
「記得,怎麼了?」
「壞人總是死於作死,我可不要當傻瓜。你說得對,我已經賺夠了,寧願損失點,我也要平平安安地殺了他,我現在就去拿汽油。」
她樂呵呵地回到了屋裏,還真提出一桶汽油來。
她打開汽油桶,不斷朝着狗圈裏面潑汽油。
我沒有躲,而是抓着弩箭,直接走向她,然後坐在了地上。
她看我逃也不逃,馬上就笑了:「笑死了,你該不會想用那支弩箭丟死我吧?」țũ̂₉
我沒有回話。
我知道,這種情況下想用弩箭丟死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媛媛潑完了汽油,她笑着說:「你知道嗎,這些狗在着火以後,會到處亂跑。所有的畜生都會被嚇壞,會亂咬人。你就算沒被燒死,也會被活活咬死。」
我站起身,看着她的眼睛,終於說話了:「你纔是畜生,但是……」
她打斷了我的話:「別țů₀說話了,我沒興趣聽。」
她拿出一個不鏽鋼打火機,笑着說:「拜拜了。」
她抬起手,要把打火機丟向我。
而我也動了!
我剛纔坐在這裏,可不是爲了把弩箭丟出去!
我把藏在手裏的東西猛地潑向了媛媛,怒吼道:「但是這時候,我也是畜生!」
我偷偷挖出那瓶酒精,直接潑向了媛媛。
熊熊烈火,猛地竄起。
酒精帶着無盡火焰,噴灑在她的身上,胳膊上,還有那張該死的臉上!
媛媛沒來得及丟出打火機,她倒在地上,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
火焰順着酒精,在空中爆出火花,但是沒有順着我身上的汽油燒到我。
因爲我一直在用手挖土,我的手上只有泥土,而且我潑酒精的時候是連同瓶子一起扔出去的,完全隔絕了汽油和酒精之間火焰的傳遞。
媛媛捂住臉,痛苦地滾來滾去,那男人終於沒有了冷靜的樣子,他着急地大喊一聲寶貝,連忙撲到了媛媛的身旁,不斷拍打着她身上的火焰。
這女人剛纔笑得有多燦爛,現在哭得就有多悲慘!
她是那麼骯髒,下賤,她在泥土裏打着滾,殺豬般的慘叫回蕩在夜晚的深山!
我看着她那痛苦的模樣,心中卻沒有任何驚恐與波瀾。
此時此刻,我已經拋棄了人的良知,拋棄了所有憐憫之心。
野獸在拼殺時,會不斷地撕咬,戰鬥,殺到只剩最後一頭。
那最後屹立在所有屍體之上的勝者,纔是真正的籠中獸!
男人扯開了媛媛身上燃燒的衣服,不斷用泥土拍着她的身體,才終於把火撲滅了。
媛媛那張本來漂亮無辜的小臉,此時卻被燒得全是傷,就連頭髮也燒沒了一半,頭皮上是大塊大塊的鮮血,她被撕掉了衣服,身上更是醜陋,全是被烈火燒出來的傷口,往外滲着鮮血。
她想捂住傷口,但任何一處傷都疼得讓她不敢觸碰!
我看着痛苦的媛媛,露出了笑容:「你很愛笑是嗎?但是你現在笑不出來了。我其實不愛笑,但是我現在真的很想笑。」
她喘着氣,淒厲地對我吼:「我要你死!我一定要你死!」
我輕輕地說:「就算你活下去了,那醜陋的臉和身體也會陪你度過一輩子。你沒法享福了,多少錢都挽回不了你的容顏,以後每個人見到你,都會把你當成怪物。」
媛媛承受不住我的言語打擊,她抓住男人的胳膊哭着說:「鏡子呢?把鏡子給我!」
男人安慰着說:「我送你去急診。」
「殺了他!先殺了他!」媛媛怒吼道,「你竟然就這樣看着他燒我!快殺了他!」
我已經往後退去,那男人又拿起打火機,丟進了狗圈。
狗圈裏,頓時燒起熊熊大火,火勢順着汽油飛快蔓延!
他抱起媛媛,說:「去急診,回來他就被燒死了。」
「萬一沒燒死呢?我要他現在就死!放我下來!我要看着他被燒死才肯走!」
媛媛在他懷裏不斷掙扎,終於他沒了辦法,讓媛媛坐在車頭上,看着狗圈裏的大火。
這女人已經發狂了,她對我怒吼:「我現在就看着你被燒死!我看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火勢蔓延很快。
就如同媛媛說的那樣,狗羣徹底驚慌了,全都在驚恐之中露出野獸的本能,開始撕咬,開始亂竄。
還有那些着火的狗,都在痛苦地跑來跑去。
那男人也沒閒着,他生怕殺我的計劃有一絲遺漏,又從屋裏提了一桶汽油出來,潑在了狗圈的另一邊。
他甚至連水槽都不放過,生怕我有任何能躲避的地方。
大火註定燒遍狗圈的每一寸,而我身上還有汽油,但凡碰到一點,我都會被火焰吞沒!
這一次,我反而冷靜下來了。
最初相遇時,我的驚慌是源於我對他們的未知,沒想過他們的底線如此之低。
如今我沒那麼驚慌了,我趴在地上,用湯勺開始挖土。
我不需要挖出一個大坑,我只要如同消防員滅火一樣,採取隔離法,給自己挖一圈防火溝。Ťų₃
這裏的泥土,出乎意料的鬆軟。
也許是因爲狗本來就有刨土的習慣,我握着湯勺,竟是非常容易就挖起了一大勺。
爲了避免我的身體接觸到火焰,我一直趴着,每次挖了土,都將泥土丟出去,儘可能把防火溝範圍挖得大一些,只要有火焰逼近,我就可以把新的泥土蓋上去,撲滅火焰。
這時我必須冷靜下來,一旦慌了神,我將必死無疑。
泥土沒了助燃物還好說,但是那些着火之後亂竄的狗,依然是我的威脅。
或者說,只要我身上有汽油,我就是個易燃物。
這也是我趴在地上挖土的原因。
我不斷用泥土擦洗着自己的身體,哪怕腹部疼得厲害。
我已經顧不上自己會不會傷口感染,當下最重要的是先保證能活下去。
我將泥土一次又一次潑在自己身上,用力摩擦。
他們犯了一個大錯。
火災裏的遇難者,大部分不是被燒死的,而是在封閉環境內被濃煙毒死的。
這狗圈即使圍滿圍欄和鐵絲,也算不上封閉環境,我甚至都不是在下風口,根本不會被濃煙包圍。
當火災的威脅只剩下明火,危險係數大大降低。
媛媛看急了,對着男人大吼:「放火根本就沒有用!你出的到底是什麼餿主意!到底還能不能弄死他了!你馬上進去弄死他!我毀容了!你心愛的女人一輩子都被他毀了,你還在這兒玩什麼小心謹慎!」
「可是……」
「別可是了!現在狗都被你燒熟變成食物了,我們現在耗不起了,只要不盯着他,他馬上就會挖洞逃跑,沒時間耗了!快點弄死他,然後帶我去醫院!我現在毀容了,都是你害的!是你的破主意害了我!」
男人回頭看了眼歇斯底里的媛媛。
他終於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說:「好!我現在就進去弄死他,然後帶你上醫院!」
我見到這一幕,又忍不住笑了。
他怒了,問我:「你笑什麼?」
「我笑你還真是愛她,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我還以爲你都要發財了,一定會拋棄毀容的她,現在看來你們是絕配,人渣愛人渣。」
他提起尖刀走到門口,冷冷地說:「很快你就笑不出來了。」
男人抓住了門閂,而我走到了鐵門前。
對,我沒有躲,沒有跑,而是直接走到鐵門前,與他一門之隔。
我的舉動讓他愣住了。
我比他高一個頭,透過鐵絲網,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在我這反常的舉動下,他開始有些不自在,那門開也不是,不開也不是。
我不會躲。
野獸的搏鬥,逃跑的一方只會成爲輸家。
既然早已決定了不死不休,那我就坦蕩面對。
我不逃不避的舉動,反而讓男人的手有些發抖。
曾經我唯唯諾諾的時候,他威脅我,恐嚇我,用刀捅我。
可當我不再怕他,他卻成了那個恐懼的人。
我這才深刻地體會到,壞人只會欺負老實人。
男人抓着門閂,卻怎麼也沒勇氣扭動打開,他就這樣握着尖刀,站在門口動也不動。
我淡淡地說:「發財讓你變得膽小了是嗎?當享福的生活就在眼前,亡命徒都會變得不敢拼命是嗎?」
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你爲什麼不怕?」
我說:「怕,但我無路可走。我必須弄死你們,我才能活下去。我和你不同,你是爲了殺我,我是爲了活命,我纔是在絕路上。」
他喘了口氣,終於還是沒能開鎖。
只見他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當電話接通之後,他小聲說:「老闆,我這邊有點麻煩,你能派些人來嗎?」
老闆?
我並不意外他的談話內容,這麼大個平臺,不是他們兩個人能辦成的。
看他倆的工作內容,更像是在前線拼命的馬仔。
一聽到他的電話,那媛媛急了,破口大罵:「你瘋了吧!這點事情你都叫老闆過來!」
男人扭過頭,大吼:「閉嘴!你以後還想不想有我照顧你了!」
媛媛頓時愣住,說不出話來。
男人放下門閂,回到她身邊,將她扶起來說:「走吧,我先送你回屋裏,給你塗點藥。」
「我想看鏡子。」
「回去再看。」
他扶着媛媛回到屋裏,而沒過多久,屋裏再次傳出了媛媛撕心裂肺的慘叫。
相信她已經看到了自己的臉。
很快男人就出來了,他提着尖刀,就守在狗圈旁邊。
我知道,只要我敢挖坑出去,他就會一刀捅在我的脖子上。
我也知道,再這麼耗下去,他那所謂的老闆會帶更多人手過來。
但眼下,我的機會來了。
地上還有一些狗的屍體在燃燒,而我身上的汽油,已經要麼揮發,要麼被泥土擦洗得差不多了。
我走到一具狗屍旁,抓住它還沒燃燒的部分,將它拖到了門後。
火焰一直在燃燒,不斷燒着這個狗圈的門。
我已經看過了,所有狗圈的門都是木板跟鐵皮的結合。
男人見到我的舉動,他一下急了:「你幹什麼!」
我說:「你們不是要放火嗎?我滿足你們。」
他急了,連忙拿來水管,想從側面把水衝進來滅火。
但是這裏的水壓很小,那水管的水根本噴不遠,只要他想把水管湊近,就會被我阻攔。
他沒了辦法,只能用水管一直衝着鐵皮,希望能給門降溫。
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呢?
我的目標可不是把門燒穿,而是燒門框。
門框同樣也是木頭加鐵皮,隨着火焰的燃燒,在短短的幾分鐘後,門框就已經不再堅固。
我一腳踢在了門上,都沒用多少力氣,脆弱的門框直接斷裂。
終於出來了。
即便我力氣用得不多,腹部還是傳來了撕裂般的疼痛。
但比起疼痛,那種逃出籠子的感覺,卻是前所未有的放鬆。
我捂住傷口,一陣引擎聲突然響起,扭頭看去才發現,那男人早已經帶着媛媛上了車。
毫無疑問,對他來說這是個聰明的決定,他在車裏可以開車撞我,而我卻攻擊不到車內的他。
果不其然他踩下了油門,車子頓時朝我撞了過來,我沒有慌不擇路地逃跑,而是主動朝着車子撲了上去!
我不能亂逃,人是不可能跑得過車子的。
我也會開車,對於司機來說,距離越遠,可操縱性就越大。距離越近,可操縱性就越小。
那車子離我本來就不遠,我冒險撲到了車子旁邊,身體撞在了車身上,疼得我渾身一抽。
我忍着痛,就緊貼着車子在動,因爲車子可以朝前後移動,卻不能朝兩邊平移。
車裏的男人怒視着我,他不斷打着方向盤,卻怎麼也撞不到我。
終於,他選擇了大幅度倒車,給自己預留出更長的加速距離。
我怎麼可能會放過這個機會?
趁着他倒車,我立即撲到了一個狗圈旁,然後打開了門閂!
裏面被關着的大部分狗,在門閂被打開的那一刻,都跑了出來!
有些狗想出來玩,有些狗想出來亂咬,現場亂作一團,那男人急了,開着車朝我這邊碾來,他不斷按着喇叭,試圖驅逐那些狗滾開。
他可不是心存仁慈,他只是不想被影響速度。
只要有狗擋在他面前,他就會殘忍地碾壓過去,但這也大大減慢了他的速度。
我趁此機會,將一個個狗圈的門閂全部扯開,一時間這裏狗羣亂竄,無論他選擇前後左右,都有大量的狗攔住了去路。
他急得一路加速,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我這邊瘋狂碾壓,但很快他連車子都開不動了,沒人知道是不是某條狗的屍體卡住了他的車輪!
眼看着他車都開不了了,我連忙跑到門口,打開了這個養狗基地的大門!
大量的狗羣都開始往外狂奔!
也許我給當地添麻煩了,但這個事情只能之後再去想辦法彌補,眼下我連活着都是個問題,我纔不在乎事後會不會有人找我麻煩,這世上誰的道德高地能高到要求別人丟掉性命?
我都要死了,甚至有可能會被分屍,我纔不會去考慮那麼多別人的屁話,誰事後要是覺得我做得不對,那讓他來代替我被分屍!
養狗基地果然在半山腰,外面是一條山路,我的車就停在路邊。
這條山路上沒有路燈,今天天色很暗,一切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要不是我的車是白色,我還真難以看見它。
我喘着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往山下跑,很快就會被追上,我身上帶着傷,又能逃得了多遠?
而我的車上有把備用鑰匙,就放在副駕駛的座椅頭套後面。
開車是最能幫助我離開的辦法,但我的常用鑰匙肯定在他們手上,我又怎麼在赤手空拳的情況下打破車窗,迅速駛離,還保證不被他們追上?
等一下!
我突然有了個辦法!
我立即朝着山下跑去,本來我的腹部就有傷,往下跑的時候,每跑一步帶來的疼痛都彷彿在撕裂我的靈魂。
有光亮照在了我的身上,那是他們在用手電筒照我。
媛媛大喊:「他在那裏!追啊!」
我忍着恐懼,往公路旁邊的山坡一跳!
跳下去後,我努力把重心往後傾,這就導致我跳得不遠,後背重重摔在了斜坡上。
好痛……
我咬着牙,不斷在心裏告訴自己。
忍住,所有的痛苦都是爲了活着回家。
手電筒已經照不到我,而我做了個大膽的決定,那就是回去。
我順着斜坡,往自己車的方向趕去。
我要以牙還牙!
媛媛和男人已經跑到了我的車旁,媛媛急得在叫:「快解鎖啊!」
男人掏出車鑰匙,隨着解鎖的聲音響起,我立即打開了後座的門!
後座兩邊的門同時打開,我正好與媛媛面對面,看着她那被燒到毀容的臉,我冷笑道:「你長得真噁心。」
她面色一變,突然將手朝我戳了過來,原來刀子此時正握在她的手上!
但她終歸還是慢了,因爲這次是我率先出擊!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用力朝着我這邊拖來。
那男人趕緊從車後繞過來幫忙,而我已經把媛媛半個身體扯出了車子。
她死握着刀子不肯鬆手,我看着她那醜陋的臉,不斷地在心裏告訴自己,想活下去,就不能當人。
我必須是那屹立在其他屍體上的勝者。
我必須是真正的……
籠中獸!
我抬起腳,使盡所有力氣,狠狠踩在了她的胳膊關節上!
淒厲的慘叫聲,令人頭皮發麻。
媛媛的胳膊直接變形,她再也握不住害人的尖刀,那尖刀掉落在地上,而那男人已經來到了我的身旁。
我一把握住了刀,來不及看清他的身影,憑藉感覺直接刺了出去!
因爲我知道,不管刺在哪裏,只要刺中了他,都將給我帶來絕地反擊的機會!
刀子確確實實刺中了人,他痛苦地慘叫一聲,我才發現自己刺中了他的腿。
不能猶豫。
我絕對不能猶豫,他們都是罪犯,都是亡命之徒。
只要我猶豫,我就會死在這裏!
我拔刀,再刺,拔刀,又刺。
起初他還有力氣反抗,最後終於沒了力氣,胡亂揮了兩下手,倒在了地上。
他已經徹底站不起來,我喘着氣,看了眼身旁的媛媛。
她從獵手變成了獵物,滿臉都是驚恐,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忽然,有幾條狗湊到了我們的身邊。
這些狗對我發出低吼聲,警告我不許靠近,又在男人的身邊圍繞着。
甚至有狗已經忍不住去咬他,彷彿與他有深仇大恨。
狗可以不記仇。
但也可以很記仇。
這完全取決於一個人平時對它的態度。
男人慌了,他驚恐地朝着我這邊爬,哆哆嗦嗦地說:「救……救我……」
我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冷笑道:「你知道什麼叫因果報應嗎?」
我坐進車裏,狠狠關上了門。
那幾條狗咬住了男人的腿,將他往旁邊的草叢裏面拖行。
他不斷用手抓着地面,嚇得哭着大喊救命,但還是被拖了進去。
很快,草叢裏傳出了他殺豬般的慘叫。
每一聲慘叫,都讓媛媛怕得渾身發抖。
我對她伸出了手,冰冷道:「手機。」
她吞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地說:「我……我可以把錢都給你……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看着她求饒的醜臉,冷笑道:「你不知道錯,你只是害怕報應來了。你做了數不清的壞事,害了那麼多人,如今輪到你接受懲罰了,你卻沒勇氣面對你犯下的錯。」
她哭着說:「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給我擔起責任來!有勇氣殺人,卻沒勇氣擔責?我再說一次,手機拿來!再不給我的話,把你丟出去陪他!」
她嚇得急忙用沒斷的那隻手遞出了手機,我接過之後,終於撥通了電話:「你好,我要報警,我Ţüₛ這裏殺人了,死了好幾個人……」
在這一刻,我的心才終於慢慢平靜下來。
媛媛在車裏不斷地向我求饒,我都當作沒有聽見。
我打開車後面的文件箱,然後從裏面取出了卡通貼紙。
我撕下貼紙,一張又一張,貼在了媛媛的臉上。
她泣不成聲,哭着說:「求求你……你放我走吧……」
我沒有回應她的話,只是看着她臉上越來越多的貼紙,猶如她當時對我的嘲笑一樣,我也笑出了聲。
當我貼完最後一張貼紙,我笑着說:「原來真的很好笑。」
她錯愕的表情,伴隨着警笛聲響起。
在這一刻,我徹底放鬆了。
我和警察交代了這裏的情況,他們也看到了草叢裏的男人。
很可惜,他已經在草叢裏爲自己的錯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也許在他利用這些狗騙人的時候,至少應該好好養狗,那樣這些狗也不至於這麼討厭他。
我們都被送去了醫院,不同的是,媛媛一直被警方看守。
我的傷勢還算好,沒有傷到重要內臟, 就是上廁所的時候都帶血,醫生說要住院一陣子。
警方並沒有打算起訴我,因爲我這算是正當防衛,他們甚至都沒有對我提起公訴。
據說媛媛爲了自保,把知道的全都供出來了。
這個虛Ṫųₐ假的平臺一夜之間轟然倒塌,所有涉案人員都被抓捕, 就連村委會都有人被帶走,他們都要被判刑。
新上任的村委會成員爲了彌補之前的錯誤, 很快就組建了隊伍, 將那些被放跑的狗一隻只抓了回去, 交給專業組織處理。
媛媛出賣同夥的自保行爲幫助她逃過了死刑,她被判死緩,這也代表着她的青春, 她的中年,都將在監獄裏度過。
而且她徹底毀容了, 那將是伴隨她一生的。警方在處理她的財產的時候, 其中一些她和男友的私人財產, 由法院判決賠償給了我,除去醫藥費外,還能有兩萬塊的結餘。
我把兩萬塊都捐了, 不是捐給小狗小貓, 而是捐給了幾個被燒傷毀容的孩子。
媛媛的毀容是罪有應得, 她留着錢也是骯髒地活着,我更希望無辜的孩子能熬過與她相同的命運,更好地活着。
當我病好出院的時候,我從自己的存款裏取了十萬塊錢。
小娜和她男友在出事以後, 仍然一直與家人們保持着聯絡。
但那是壞人們藉助網絡上便捷的 AI 換臉和聲音, 欺騙他們家裏不懂網絡的老父母。
隨着案件的偵破, 他們已經死去的消息宛如一道晴天霹靂,降臨在他們的家中。
他們一直以爲自己的孩子還活得好好的, 卻突然迎來這樣的噩耗。
沒有小娜的幫助, 我早就死在那裏了,對我而言,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將十萬塊當作帛金,給了他們的家人。
但是他們的父母都不肯要。
老人們只是抓着我,不斷地詢問我, 那些壞人死的時候,還有被抓的時候, 到底慘不慘。
我說可慘了, 他們一個死得特別痛苦,一個生不如死。
聽到這消息,老人們才終於稍稍有些慰藉, 哭着說惡有惡報。
是啊。
我想,這就是因果報應。
壞人們很容易凌駕於好人之上, 因爲好人在規則裏, 壞人在規則外。
但是一個人在規則之外種下了惡果, 當報應來臨時,那報應也將在規則之外。
到了報應的時候,規則內一顆槍斃的子彈, 對他們而言都是不可能的奢望。
請做個善良的人,不要去欺凌弱小,迫害好人。
因爲好人被一旦逼急了。
就會化爲……
籠中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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