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味甜戀

我是個混混 beta。
卻看上了個草莓味的學霸 alpha。
天天在他耳邊說騷話。
「老婆你是塊香香軟軟的草莓蛋糕。」
「寶寶,你的顏值我只能打 96 分,差 4 我給你滿分。」
可惜不論我怎麼撩撥,他都不爲所動。
後來,我打算金盆洗手,回村相親。
他卻將我摁在身下:
「現在能給滿分了嗎,『老公』?」

-1-
我躺在牀上,有氣無力。
渾身都疼,後脖頸最疼。
「滿分個屁。」
「你零分。」
我就搞不明白了,我一個 beta。
連腺體都沒有。
到底有什麼好咬的?
都快咬爛了!
謝矜雪聽完,眼神變得有些危險。
他哼笑一聲,「是嗎?」
「那看來是『老婆』還不夠努力啊。」
「咱們繼續,試到你滿意爲止,好嗎?」
我忍無可忍,抄起一個枕頭就朝他砸過去。
「滾——」
謝矜雪哪裏是什麼香香軟軟的草莓蛋糕。
分明是裝作清心寡慾的大色狼!

-2-
我第一次ṱú₆收債,碰到謝矜雪,就對他一見鍾情。
那漂亮臉蛋,那身段,那氣質。
往那一站,一雙眼清清冷冷地朝我看過來。
差點看得人骨頭都酥了。
這麼清冷的美人,信息素居然還是草莓味的。
這反差,簡直太犯規了。
我一個收債的混混頭子,隔三差五就追在他屁股後面跑。
用我小弟的話說。
這不像去要債。
倒像是去追老婆。
這點,我並不否認。
我的確想追謝矜雪。
如果追到手,傾家蕩產幫他還債我都願意。
但這話,我可不敢當着謝矜雪的面說。
我怕他一拳把我幹進牆裏。
畢竟謝矜雪,是個很有骨氣的 alpha。

-3-
週日上午,我還窩在被窩裏睡覺。
一個電話打斷了我的美夢。
只差一釐米我就能親上謝矜雪的嘴了。
只差一釐米!
我滿臉怒氣地接起電話。
「你最好有事。」
「老大,你不是讓我盯着謝矜雪嗎?」電話那頭急吼吼地道,「今天有人來學校找他麻煩,好像是關鋒那夥收債的!」
我一下從牀上彈射起步。
徹底清醒了。
「你先攔着點,我馬上到。」
靠,居然有人敢動老子的心肝寶貝。
我必須得去幹死他。
一路飛奔趕去謝矜雪的學校。
中途鞋還跑掉了一隻。
氣喘吁吁地扒開人羣。
看見謝矜雪被堵在實驗室裏頭。
那羣人還沒來得及動手。
我鬆了口氣,大步朝裏面走去。
「喂,幹什麼呢!」
帶頭鬧事的關鋒和我向來不太對付。
「關你屁事啊段然,你自己沒本事,連這點債都收不回來,還好意思在這跟老子叫?」
我忍着怒氣,「這裏好歹是學校。」
周圍圍觀的看戲羣衆越來越多。
我給一旁的小弟使了個眼色,讓他趕緊去叫保安。
關鋒哼笑一聲,「學校?老子今天要揍這個小白臉,是靈堂都無所謂。」
實驗室裏瓶瓶罐罐很多。
我眼尖地瞧見關鋒抄起一個瓶子。
幾乎是下意識地衝上前去,擋在了謝矜雪面前。
瓶子砸在我胳膊上。
裏面不知道是啥玩意兒的液體淋了我一手。
火辣辣地疼。
謝矜雪的表情在我衝過來的瞬間就變了。
一把給我往後一拽,怒聲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嗎?你就擋?」
我從沒見過謝矜雪這副樣子。
一時感覺自己這個混混在他面前都顯得沒什麼氣勢。
喏喏說,「我……我來不及反應了嘛。」
「這不是怕你受傷嗎?」
「我不需要你給我擋。」謝矜雪一字一頓說,「我自己能躲過去。」
「你這樣,反而給我添麻煩。」
我臉色不由白了白。
雖然知道自己做這個舉動,不是爲了獲得謝矜雪的好感。
但聽他那麼說,還是比想象中難過。
難過到連手上的傷口都沒那麼疼了。
一旁的小弟看不下去,滿臉不爽地看着謝矜雪,「嘿,你這ţű̂⁰個白眼狼……」
我伸手攔住他。
「別說了。」
又看向謝矜雪面無表情的側臉。
「那什麼,反正你沒事就好,我就放心了。」
「我先去處理一下傷口,改天……再來看你。」
正好,學校的安保也趕到了,帶走了關鋒一行人。
出了這檔子事兒,他們短時間內應該沒工夫再來找謝矜雪麻煩了。
我轉身便準備離開。
謝矜雪卻忽然出聲,從身後叫住了我。
「我們學校有醫務室。」
他臭着臉說,「你這個傷口再拖一會兒,就要爛了。」
「跟我走。」

-4-
我以爲謝矜雪把我帶到醫務室,是要讓這兒的醫護人員給我處理傷口。
沒想到他竟然會自己上手。
謝矜雪的臉離我極近,低垂着頭給我包紗布,我幾乎能聞到他的髮香。
淡淡的,令人心旌搖盪。
小心臟止不住地跳。
正盪漾着呢……
忽然聽到謝矜雪開口。
「謝謝。」
嗯?
「害,客氣什麼,小事兒。」
謝矜雪抿了抿脣。
「你爲什麼要替我擋?」
我想了想。
隨便扯了個理由。
「你看你這手那麼漂亮,又白又細,骨節分明的……」我話鋒一轉,「最主要的是,你這手還得做實驗呢,造福人類是吧?我可捨不得你受傷。」
謝矜雪沉默半晌。
淡淡嗯了一聲。
「我欠你一個人情。」
「如果以後有需要,可以找我幫忙。」
「真的?」
我有些雀躍,「那我現在就有!」
「什麼?」
「你請我喫頓飯唄!」
謝矜雪皺眉思索,「我這幾天沒什麼時間。」
「那好辦啊!」
我順勢亮出手機。
「咱們加個聯繫方式唄,等你有空了再約。」

-5-
回去的路上,我一路哼着小曲。
今天這傷受得還挺值。
換了個謝矜雪的聯繫方式。
不虧。
晚上回去,我躺在牀上。
翻來覆去地,點開謝矜雪的對話框,敲敲打打半天,就是不知道說什麼。
忽然靈光一閃,想到前幾天在網上看到的騷話。
——如何撩 crush,讓他想你一整天?
我試探地給謝矜雪發。
【睡了嗎?】
【剛剛算了一卦,你猜是啥?】
【——叫沒有你我真的會掛。】
等了半天都沒有回覆。
估計是睡了吧?
結果等到第二天,第三天。
那頭依舊沒有回覆。
可憐的聊天框連一個紅點都沒有。
我怒地將手機摔進被子裏。
靠,這丫的不會爲了打發我,給的是一個空號吧!
揣着反正也沒人回覆的心態。
我每天自顧自地給謝矜雪發一大堆騷話。
【老婆,你是塊香香軟軟的草莓蛋糕。】
【寶寶,你的顏值我只能打 96 分,差 4 我給你滿分。】
【……】
我發得不亦樂乎。
又想到謝矜雪還欠我一頓飯。
便順嘴問了。
【寶寶,明天能和我共進晚餐嗎?】
剛發出去沒幾秒。
手機響起一聲提示音。
【明天不行。】
是謝矜雪的消息。
臥槽,是…謝矜雪的消息?!
原來他平時真用這個微信啊!
看着白色對話條上面滿屏的綠色騷話。
我的臉爆紅得不行。
救命,我好像有點死了。

-6-
既然如此。
那我也裝死,學謝矜雪不再回復。
但追人肯定還是要繼續追的。
但我也沒啥經驗。
問了一圈手下的小弟。
紛紛支招讓我去送飯送溫暖,讓謝矜雪體會到人間自有真情在。
我:……
也不是不行。
學校來多了,和門口的保安都混了個臉熟。
我分了他一盒煙,然後大搖大擺地拎着飯走到了謝矜雪的實驗室。
隔着玻璃往裏面看。
謝矜雪穿着白大褂,帶着護目鏡,神態認真,清清冷冷的模樣好像在拍電視劇。
我伸手叩了叩玻璃。
謝矜雪聞聲抬頭,見到我的瞬間,眸中閃過一絲訝異。
「你怎麼來了?」
我混不吝地挑眉,「怕你學習到廢寢忘食,特意給你送個飯。」
「不要太感動。」
「我還有一些數據要處理,先放着吧。」
「行。」
謝矜雪沒開口趕我走。
我便厚着臉皮坐在一邊陪他。
打完一把遊戲抬起頭,發現謝矜雪不見了。
這纔想起來,剛剛打到一半時,他貌似是出去過了。
只是都過去這麼久了,怎麼還沒回來?
飯都要涼了。
我收起手機,起身去找他。
路過廁所的時候,聽到裏面傳來響動。
謝矜雪雙手撐着盥洗臺,墨黑的髮絲滴着水,順着白皙的臉龐往下滾,沒入白襯衫的領口。
我下意識嚥了口口水。
空氣中浮着淡淡的草莓甜香。
愈發濃Ṫú₊鬱,且有逐漸往外擴散的趨勢。
「把門關上。」
我和個機器人似的,手比腦子更先接收到指令,反手就啪嗒一下把門關上了。
「你易感期到了?」
謝矜雪抹了一把臉,「提前了。」
「我現在不能出去,你幫我……」
謝矜雪話還未說完。
忽然眼神凌厲地看向門口。
下一秒,我被謝矜雪從後捂住嘴,一把拽進了廁所隔間裏。
門外有人在轉動把手,模糊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咦?這廁所是壞了嗎,怎麼打不開?」
「我們去樓上吧……」
聲音漸行漸遠,直到消失不見。
我的嘴脣還貼着謝矜雪的手掌。
他灼熱的身體嚴絲合縫地與我貼着。
不大的隔間裏溢滿了草莓味的信息素氣息。
甜得發暈。
我抓住他的手腕搖了搖,含糊不清地吐出幾個字。
「我鎖門了。」
謝矜雪像是才反應過來,閃電般縮回了手。
「抱歉。」
草草草。
段然你可要把持住啊。
雖然易感期的謝矜雪很可口很誘人。
但是,咱不能幹乘人之危的勾當啊!
我哆哆嗦嗦地伸出手開門。
「那什麼,你先在這待着等我。」
「我去給你拿抑制劑。」
「別亂動啊!」
從我這個角度,能看到謝矜雪低垂着頭,纖長的睫羽垂下,投出一片陰影。
「……謝謝。」

-7-
一針抑制劑扎進腫燙的腺體。
原本橫衝直撞的信息素終於慢慢平息。
折騰了半天纔回到實驗室。
飯早涼透了。
我皺了皺眉,「都冷了,重新訂吧。」
謝矜雪搖搖頭,拆了筷子,「不用,別浪費。」
我一把抽走他手裏的筷子。
「喫涼的對身體不好,這飯我晚點帶回家自己熱熱喫得了。」
「走吧,咱們出去喫。」
謝矜雪被我推搡着妥協了。
「好吧。」
「你衣服都溼了,要不換一件?」
「實驗室沒有多餘的衣服。」
我眼睛一轉。
那好辦啊。
穿我的不就完了!
我反手脫下自己的外套,遞到謝矜雪跟前。
「來,穿我的。」
這麼有男友力。
這不得給我多加點好感度?
謝矜雪沒接,表情有些難言。
我以爲他是犯潔癖了。
又開口強調,「你可別嫌棄。」
「這外套我昨天剛洗的!」
謝矜雪最後還是伸手接過了外套。
頓了半晌,還沒動作。
我:「你咋不換啊?」
謝矜雪:「……」
「你能轉過去嗎?」
我的耳朵瞬間有些發燙。
原地一個向後轉。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
我沒忍住用餘光瞟了一眼。
白得晃眼。
操,怎麼和個變態似的?
我反覆蹂躪自己的耳朵,越捏越紅。
「好了,走吧。」
謝矜雪偏頭,瞟了我一眼。
「你有這麼熱嗎?」
「……」
「熱。」

-8-
幾天前我和謝矜雪,還是連個聯繫方式都沒有的陌生人。
現在,此刻。
我們面對面坐在一塊。
甚至他身上穿着的,還是我的外套。
人,怎麼能曖昧成這樣?
這易感期來的可太是時候了!
等菜的功夫,我正胡思亂想着。
忽然聽到謝矜雪開口。
「你手臂是怎麼傷的?」
順着他的視線,我指着一道手掌寬的傷疤,語氣輕鬆,「你說這個?被人砍的唄!」
「我大學還沒畢業就出來幹收債了,我媽生病了,得賺錢……」我沒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擺擺手道,「沒事兒,反正都過去了。」
「幸好沒被砍到骨頭,不然這條手臂都廢了。」
謝矜雪沉默了很久。
他Ťũ₁收回視線,「那你以後,儘量別打架了。」
我微微睜大眼睛。
謝矜雪這是在……關心我?
我開玩笑說,「哎呀,但是我只聽我老婆的話呢。」
謝矜雪沒有搭話。
只面無表情地掃了我一眼。
我立馬火速服軟,「錯了,錯了。」
「阿雪說什麼就是什麼,都聽你的!」

-9-
回去的一路上,我的心都和在雲上漂浮着似的,停不下來的盪漾。
小弟在我跟前走了十幾個來回。
我愣是沒發現。
滿腦子全被粉色泡泡塞滿了。
一個響指在我耳邊響起。
「咱們老大不會是中邪了吧?」
我翻了個白眼。
「滾蛋,沒事兒幹了是吧!」
小弟四十五度角仰頭望天,絕望嘆息。
「老大,你還記得咱們的工作是什麼嗎?」
「收債。是收債啊!」
「您跟這謝矜雪跟前晃了那麼久,一個元子都沒收回來嗎?」
我:「……」
「別管,我有我自己的節奏。」
「老大,戀愛腦不可取。」
我抬手轟他,「別嗶嗶了,再嗶嗶晚上的燒烤你別喫了!」
小弟麻溜地走了。
我癱在沙發上,嘆了口長氣。
我當然知道。
再怎麼樣,我和謝矜雪始終是收債人和欠債人的關係。
這是不可改變的。
但我已經想好了。
再過一個月,我就不幹收債了。
找份正正經經的工作。
我想,畢竟,謝矜雪也不會喜歡一個混混 beta。

-10-
晚上,和小弟在燒烤攤擼串。
酒過不知道多少輪。
喝得暈暈乎乎的時候,手機忽然收到謝矜雪發過來的消息。
【你現在在哪兒?】
謝矜雪居然會主動找我?
我一下清醒不少。
趕緊給他發了個定位過去。
【喫宵夜呢。】
【你要來一起不?】
謝矜雪很快回復。
【不了。】
【我就在附近,把衣服還給你就走。】
我將酒瓶子一撂,低頭專心打字。
【那我待會兒送你回家。】
一隻沉甸甸的胳膊搭在我的脖頸上。
「給誰發消息呢,大哥,又是謝矜雪?」
「這小草莓把你魂給釣走了啊?」
「去去去,燻死人了。」
那胳膊和沾了膠水似的黏在我脖子上,搬都搬不動。
「咱以後是不是要改口叫他大嫂了?」
我笑着踹他,「你敢這麼叫試試?」
「段然。」
低沉熟悉的聲音順着夜風吹入我的耳朵。
我抬起頭。
是謝矜雪來了。
我一個用力,把小弟搡到一邊。
急忙站起身,面上不由掛上笑意,「你來啦?」
「嗯。」他將手裏的袋子遞給我,「你的衣服。」
「我回去了。」
「哎,哎。」我三步並作兩步追上他,「我送你!我送你回家!」
謝矜雪在前面健步如飛。
我喝了酒,感覺走得左搖右晃的,怎麼都追不上他的腳步。
只能不停喊他。
「慢點,謝矜雪,慢點!」
「你走太快了。」
「我跟不上啦!」
謝矜雪走得太快了,我幾乎是全程小跑着才勉強跟上他。
「到了。」
謝矜雪忽然毫無預兆地停下,我剎不住車,直接撞在他的背上。
鼻頭被撞得發酸。
酒勁上來了,腦袋也暈乎乎的。
「這麼快嗎?」
「好,那祝你……希望你,今夜好夢。」
「晚安啦,謝矜雪。」
我抬腳準備原路返回。
忽的一股大力將我扯住。
謝矜雪抬手捏住我的臉。
我看着他色澤漂亮的嘴巴一張一合。
「段然,你對誰都這樣發騷嗎?」
「你如果是個 omega,早就被……」
近距離看謝矜雪的臉,感覺更美了。
我完全聽不清他說什麼。
只想親嘴。
像被蠱惑了似的,慢慢湊近謝矜雪。
像做夢一樣,距離越來越近。
然後,被一把推開。
謝矜雪轉身離開了。
留下我在夜風裏瞪着眼睛,滿腦子迷茫。

-11-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謝矜雪最近對我的態度變得十分冷淡。
這落差其實挺難受的。
尤其在我以爲終於和他有所進展時。
現實又給了我當頭一棒。
原來他那天來還我衣服,是爲了和我劃清界限?
虧我還那麼開心。
心裏漸漸泛起苦意。
看着聊天框滿屏的綠色氣泡。
而那頭卻毫無動靜。
我煩躁地關了手機,扔到一邊。
整個人撲到牀上,將臉埋進枕頭裏。
人生中第一次追人。
就遭遇這麼大一個滑鐵盧。
我真的感覺生無可戀。
就在我想與世隔絕,一覺睡到天昏地暗的時候。
門口傳來動靜。
「老大!」
「老大老大老大!」
和特麼叫魂似的。
我抄起枕頭,一把砸在門板上。
「有屁就放!」
「城西那夥人今天就來挑事兒了。」
「怎麼樣,咱們要不要去幹他?」
我坐起身,揉了揉亂七八糟的頭髮。
腦海中想起謝矜雪對我說的話。
——你以後,儘量別打架了。
心中煩躁更甚。
「去,怎麼不去?」
「本來老子今天就心情不好,送上門的沙袋,不打不就虧了?」
我打架的招式沒練過。
都是實打實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學成的。
他們都說我打起來狠、不要命,連自己都顧不上。
這ŧũ⁶點我還真沒注意。
只是情緒上頭,打完了才後知後覺。
額頭擦破了一個口子,鹹澀的汗水流下滲入,又痛又辣。
我伸手蹭了蹭,齜牙咧嘴地站起身。
巷子前,兩條街開外。
與面沉如水的謝矜雪正對上視線。

-12-
一瞬間。
原本燥熱的情緒登時涼了下來。
我愣在原地,莫名有種上學時逃課去網吧,被老師在後牆抓了個現行的無措感。
我下意識偏過頭去,想避開自己受傷的半張臉。
我沒有意識到這個動作真的很蠢。
因爲謝矜雪已經朝我這邊走了過來。
抬手掐住我的下巴。
一雙眼睛又沉又冷,毫無笑意。
「受傷了?」
「不是說以後不打架了嗎?」
謝矜雪的力氣很大。
掐得我生疼。
看着他此刻的模樣,又想起他前段時間的冷淡。
心中不由竄起一點怒意。
在他眼裏,我就該做一條聽話的、召即之來揮之即去的狗嗎?
我用力掰開了他的手腕。
「謝矜雪,你爲什麼不回我消息?」
我想得到他的回覆,哪怕是敷衍地說在忙也好。
但沒有。
我語帶嘲意。
「你是我誰?」
「你以什麼身份管我啊?」
謝矜雪抿緊了脣,扔下一句。
「誰要管你。」
看着他頭也不回離開的背影。
我只感覺前所未有的疲憊。
我退一步,他就能退一百步。
可是該死的,我就是好喜歡他。

-13-
被謝矜雪冷落,喪。
和謝矜雪吵完架,更喪了。
我癱在沙發上吞雲吐霧,絕望嘆息。
「阿狗。」
「我有一個朋友。」
話還沒說完,小弟打斷了我。
「別無中生有了老大,誰不知道你最近那麼 emo 都是因爲小草莓啊。」
「因爲人家不喜歡你唄。」
我:「……」
更絕望了,謝謝。
「你滾。」
「別介啊!」小弟嬉皮笑臉湊上來說,「其實我感覺他也不是對你完全沒意思。」
「咱們前兩天不是喝酒來着嗎?說不準他最近那麼冷淡是因爲……喫醋。」
喫醋?
謝矜雪喫醋?
我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你瘋了還是他瘋了?」
「alpha 這種生物,佔有慾都是很強的,他看見咱倆勾肩搭背,心裏估計特別不爽。」
「但又拉不下臉說,只好暗戳戳地喫醋。」
我摸着下巴咂摸半天。
媽的,聽起來好有道理。
小弟乘勝追擊。
「如果他要是不喜歡你,直接拒絕不就好了嗎?」
「幹啥非要冷落你呢?你說是吧!」
「而且我看他還挺關心你的,見你受傷了比誰都急。」
我一巴掌拍在小弟背上。
「靠,你小子有點東西啊!」
「那必須啊,沒喫過豬肉那還能沒見過豬跑嗎?」
「你再發消息哄哄他,給他送țù¹點東西,約個小會勾個小手,那不得把他哄成胎盤啊?」
停。
再這麼暢想下去。
我連以後和謝矜雪的孩子叫啥名都得想好了。

-14-
謝矜雪最近在學校後巷的酒吧兼職。
好巧不巧,那家酒吧是我好哥們開的。
於是。
原本八百年都不會去一趟的我,最近天天光顧。
每次去還點一杯草莓氣泡酒給老闆貢獻營銷額。
「喂,這杯酒的業績你一定要算在謝矜雪的頭上啊,聽見沒?」
裴老闆邊擦吧檯,邊衝我翻了個白眼。
「這話你天天說,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死戀愛腦。」
「我這叫勇敢求愛,默默奉獻,不求回報,你懂什麼?」
「是,那你前段時間天天送花他感動了嗎?」
我:「……」
我的確有段時間天天給謝矜雪送花。
那是因爲,我實在想不出來能送什麼。
送花,雖然土,但浪漫啊!
直到謝矜雪給我發來消息。
【別送了。】
【寢室快堆不下了。】
字裏行間透着無奈。
我也就歇菜了。
我鬱悶地嘬着手裏的草莓氣泡酒。
目光隨着謝矜雪的身影來回移動。
寬肩窄腰,細腰長腿。
連酒吧侍應生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襯得上了幾個檔次。
「行了,你繼續視奸吧。」
「我還有點事,先去忙了。」
我:「??」
什麼叫視奸啊。
能別把我說得那麼陰暗嗎!
靠。
我低頭看了眼自己坐着的卡座,一個無人注意的角落。
…的確挺陰暗的。
算了,視奸就視奸吧。
我繼續視……嗯?人呢?!
一晃眼的功夫,謝矜雪的身影就消失了。
酒吧裏魚龍混雜。
我下意識站起身,準備去找他。
身後忽然傳來低沉熟悉的聲音。
「在找我嗎?」

-15-
這簡直驚悚。
我一個轉身。
與謝矜雪差點面貼面撞上。
他一雙好看的眸子裏面辨不出什麼情緒。
大概沒生氣。
我鬆了口氣。
「欸,你發現我了啊?」
「我坐得這麼隱蔽你都能發現,視力真好哈哈哈。」
謝矜雪淡淡開口。
「你很明顯。」
「每天都點這種酒,每天都是這個時間。」
「每天都有人把業績算在我頭上。」
頭皮不由緊了緊。
別說,被戳穿了還真有點尷尬。
「那你還生我氣嗎?」
「我不知道怎麼追人所以……我也是第一次追人,對不起啊。」
謝矜雪嘆了口氣。
「我本來就沒生你氣。」
「那就好。」
「段然。」
謝矜雪輕聲開口,喊我的名字。
「你真的那麼喜歡我嗎?」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喜……」
話還沒說完。
下一秒,酒吧內驟然陷入一片漆黑。
停電了?
「謝矜雪。」
我下意識摸索着抓住他的手腕。
一股清冽的氣息,裹挾着淡淡的草莓味。
朝我逼近。
下一瞬。
毫無預兆地。
一雙溫熱的脣覆在我的脣上。
人生中第一次接吻。
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
只覺得那脣又軟、又彈,像草莓果凍。
我的心臟驟然歇停,又猛地跳起來。
時間彷彿都在這一刻靜止。
不知道過去多久。
耳邊傳來細微的「咔噠」聲。
像電流竄過。
下一秒,供電恢復。
我張着嘴,微微喘氣,看向面前的謝矜雪。
都不用伸手去摸,就知道自己此刻的臉應該爆紅得不行。
熱得發燙。
「你爲什麼…要親我?」Ŧů⁹
我想,我大概把畢生的勇氣都用在這時候了。
「你喜歡我嗎?」
方纔喝了點酒,此刻剛好壯膽。
嘴比腦子還快,直接順水推舟告白。
「謝矜雪,我喜歡你。」
「真的真的很喜歡,第一次見就很喜歡,我發誓,我從來沒有那麼喜歡過任何一個人。」
「我已經準備不幹收債了,去找一份正經工作,債慢慢還,只要我們好好在一起就行。」
「我們可以試試嗎?」
我望着他的眼睛,心臟一下一下地跳,又重又緩。
我在等他的回覆。
謝矜雪的眼中閃過很多情緒,濃得化不開。
我們之間就這樣靜默着。
不知道過去多久。
我聽見謝矜雪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
「段然,對不起。」
我從未聽過他用這樣溫柔的語調向我說話。
即使是拒絕。
「酒吧太亂了。」
「下次別再來了。」

-16-
我已經忘記我是怎麼從酒吧離開的。
只記得回去的路上,我想了很多。
但最疑惑不解的,至始至終是一個問題。
他爲什麼要親我?
他明明不喜歡我,要拒絕我。
但爲什麼要親我?
談戀愛了有分手炮。
沒談戀愛也有拒絕吻嗎?
腦袋痛得要爆炸。
我只想回去,好好睡上一覺,睡到天昏地暗。
什麼都不想。
正招手攔下一輛車坐進去。
口袋裏的手機響起。
我接了電話,面色驀地變了。
「司機,掉頭,去市中醫院。」
電話那頭是我姐。
她說媽今天毫無預兆地暈倒了,讓我趕緊來醫院。
我已經顧不得什麼失戀的傷心難過了。
火急火燎地趕過去。
我姐在手術室外坐着。
見我來了,招手道,「這裏。」
看清我的臉時,喫了一驚。
「段然,你這是幾天沒睡了,眼睛怎麼這麼紅?」
我搓了一把臉。
「沒事兒,自己揉的。」
「要注意身體啊。」
姐姐的手輕柔地拍在我背上。
鼻頭一酸,一個沒繃住。
眼淚順着指縫往下流。
「怎麼哭了?」
「媽會沒事兒的,別哭了。」
我也不想哭。
但就真的,還挺難過的。

-17-
夜又黑又長。
凌晨的醫院安靜得令人窒息。
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陣。
醒來時,天已經亮了。
我媽從手術室轉到普通病房。
此刻已經清醒過來。
見到我就瞪着雙眼睛,中氣十足地吼,「臭小子,幾百年不回家一趟,等你老孃哪天死了都不知道。」
「媽,」我無語地喊她,「你能別說這種話嗎?」
「多晦氣啊。」
「再晦氣也沒有臨死前看不到你成家晦氣。」
我:「……」
又來了。
我媽是個暴躁且封建的女人。
在她的觀念裏。
人就該什麼歲數幹什麼事兒。
比如我這個歲數,就該成家。
最好生個 omega 小孫女給她玩。
因爲這件事我們吵過很多次。
但她大病還未愈,我實在不想吵。
於是默默走出了病房。
「您先好好休息吧。」
我姐站在門口,把我扯到一邊。
「咱媽這幾天給你物色了幾個對象,你這週迴去看看唄。」
「我不想去,姐。」
「病人心願最大,你就算不喜歡,去一趟讓媽開心點也行啊。」
「主要是我……Ţŭ̀⁺」我猶豫半晌,破罐子破摔說,「我剛失戀。」
我姐驚掉下巴,「啊?」
我實在憋不住,把最近發生的事兒和她一股腦兒講了一遍。
「總之我現在,走不出來。」
我姐聽完,沉默半天。
「親了你還不負責,那指定是渣男啊!」
「你不許再想他了,更不許再去找他,聽見沒有?」
看着我姐義憤填膺的模樣。
我不由嘆了口氣。
「我知道。」
「但你得給我點時間。」
透過病房門口的小窗,我看着我媽都有些泛了白的髮絲。
最終還是妥協。
「聽你們的,我這週迴去吧。」

-18-
回家之後,我買了張車票,簡單整理了幾件衣服。
手機收到裴老闆發來的消息。
【你這幾天怎麼都不來我這兒了?】
我回:【哥們告白失敗,失戀了。】
【我媽這幾天生病了,我決定聽她老人家的話,回村相親。】
裴老闆:【……】
【要不我把那小草莓開了給你助助興。】
我:【得了吧,人家欠一屁股債呢。】
【只是不喜歡我,又沒犯法。】
【反正以後大概也不會再見了。】
裴老闆瞭然:【行吧,那祝你一路順風。】
兩天後,我打車前往車站。
準備檢票進站的時候。
身後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好像還在喊我的名字。
聲音竟然還有點像謝矜雪。
我搖搖頭。
幻覺吧。
謝矜雪怎麼可能來。
「段然!」
這次的聲音更近,也更加清晰。
我回過頭。
謝矜雪的面上掛着我從未見過的慌亂和焦躁。
此刻正大步朝我跑來。
之後回想起來,我估計我是腦抽了。
看見他朝我追來。
我也下意識跑了起來。
於是我們兩人,在偌大的車站,莫名其妙地開始了我跑他追的追逐戰。
alpha 的體力還是更好一些。
十分鐘後,我被謝矜雪堵在消防通道。
他死死攥住我的手腕。
「你跑什麼?」
「你不追我我就不跑了啊。」
「你不跑我不就不追了嗎?」
我:「……」
我抿了抿脣,「你來幹什麼?」
「段然,我已經把我爸欠的債全部還清了。」
「那……那恭喜你?」
「我本來對這份不屬於我的負債充滿怨恨,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在想,我就算還不清又怎麼樣,大不了被收債的打死。」
「但是後來我發現,比起費盡心力還債,我更不想負着債和你談戀愛。」
「所以我才決定開始兼職,把屬於我的問題徹底解決。」謝矜雪深吸了一口氣,「我原本準備明天買一束花去找你。」
我此刻已經有些呆滯。
順着他的話問,「找、找我幹什麼?」
「告白。」
「但是裴老闆和我說,你今天要離開 A 市……還要去和別人相親。」
「你要放棄我了嗎,段然?」
按理說, 平常的我見了謝矜雪這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大概率會立馬心軟。
但我這幾天經歷那麼多。
心早就比崑崙山的冰還要硬。
我哼了一聲, 甩開他的手。
「如果是呢,你打算怎麼辦?」
「那就重新追你。」
謝矜雪毫不猶豫地答。
要是放在以前, 我打死都不會想到, 這是謝矜雪會說的話。
但現在……
看着他像鐵鉗似的抓着我的手。
他大概也是真的有那麼一點……在意我的吧?
「所以那天你不接受我的告白, 就是這個原因?」
「是,但我覺得我做錯了。」
「我讓你很傷心。」
「對不起。」
我輕咳兩聲。
「你先鬆開我。」
謝矜雪遲疑了幾秒。
最後還是將手慢慢鬆開了。
我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給我姐打了個電話。
「姐,我今天不回去了。」
「我談戀愛了, 是個 alpha, 現在就能帶過來給你看。」
餘光瞟過謝矜雪驟然睜大的眼。
我反手牽起他的手。
「不走嗎?」

-19-
謝矜雪就算平時是再怎麼處變不驚的性格。
驟然要去見家長。
還是肉眼可見的十分緊張。
從我們確認關係到見家長。
這過程連兩個小時都沒有。
堪比坐火箭。
將謝矜雪送進我媽病房供她老人家盤問後。
我長吁一口氣, 坐在醫院長椅上。
累。
談個戀愛, 太折騰了。
過了十幾分鍾,我姐從外面買了飯回來。
她光速衝進病房送飯,又光速出來。
然後拎起我就開始靈魂拷問。
「你們怎麼認識的?」
「他是什麼工作?」
「家住哪裏, 父母是否健在,有沒有房車?」
我:「……」
讓我歇會兒吧, 求求了。
我口乾舌燥地說完後。
我姐又咂摸着開口。
「按我說,alpha 大多都不是很靠譜, 還是 beta 好。」
我姐是個 omega,但對 alpha 一直有種刻板印象。
所以我的姐夫也是個 beta,老實溫吞。
她說完, 又懷疑地眯起眼睛。
「這個 alpha,不會就是上次你說的,親了你又不負責的那個渣男吧?」
好死不死。
我姐話音剛落。
謝矜雪就從我媽病房裏走了出來。
三目相對。
面面相覷。
「誤會。」
我呵呵笑着, 「其實都是誤會。」
我姐甩給我一記眼刀。
「你最好解釋清楚!」
我立刻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謝矜雪。
自己裝死。
謝矜雪不愧是高材生。
三言兩語就將我姐安撫成功。
也不知道說了什麼, 把我媽這暴躁老奶都哄成胎盤了。
我在一旁嘖嘖稱奇。

-20-
和謝矜雪確認關係已經一個月了。
但我們的肢體接觸還停留在。
親個小嘴。
拉個小手。
誰都沒有更進一步。
說實話, 我還是挺饞謝矜雪的肉體的。
但我不好意思說。
頂多早上趁他換衣服的時候多偷瞄兩眼腹肌。
這日子都快過成柏拉圖模式了。
不行的,這肯定不行的。
我暗自下定決心。
網購了套子和潤滑油。
決定就在這幾天把生米煮成熟飯。
謝矜雪他行也得行。
不行也得行!
或許連老天都感受到了我的急迫。
出手幫了我一把。
這不,謝矜雪當天從外面回來。
腺體就開始發熱。
我一看,這不是易感期到了嗎?
天賜良機啊。
立馬拉住他準備去尋找抑制劑的手。
「謝矜雪。」
「你想不想……內啥?」
「我幫你?」
謝矜雪怔了怔。
「我以爲你不願意。」
我沒再多說, 伸手摟上他的脖頸。
身體力行地告訴了他, 我的「願意」。
不過我還是低估了易感期的 alpha。
體力和猛獸一樣。
接連着折騰了兩天,我實在受不了了。
和蛆似的在牀上咕蛹。
「不行了。」
「我不行了,我要睡覺……」
結果被拉着腳踝, 一把扯了回來。
謝矜雪俯下身, 衝着我那已經被咬了又咬的腺體又來上了一口。
我直接哭成流淚貓貓頭。
「我只是個 beta。」
「我沒有腺體啊謝矜雪。」
「你給我咬爛了都標記不了的!」
謝矜雪似乎對這個事實很不滿。
開始更加大力地折騰我。
翻來覆去, 還拿我以前說的騷話陰陽我。
「現在可以給我打滿分了嗎?『老公』?」
我:「……」
「你居然還記得呢?」
謝矜雪悶悶地笑了一聲, 「我可忘不了。」
我癱在牀上,渾身都疼, 後脖頸最疼, 有氣無力道,「滿分個屁。」
「你零分。」
「那看來還是我不夠努力啊。」
「咱們再試試, 試到你滿意爲止, 行嗎?」
草。
接下來, 我被謝矜雪在這充滿草莓味的臥室裏,反反覆覆煎了一遍又一遍……快熟透了……
窗外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下起雪來。
落了,又停了。

-21-
我的十八歲生日願望是。
能在一個冬天, 和喜歡的人看一場雪。
在二十三歲,這個願望實現了。
因爲我已經在這個冬天,和喜歡的 alpha。
談上了一場草莓味的甜戀。
(正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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