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了裴暘封長姐爲後的那一天。
可我的攻略任務卻成功了。
因爲我的攻略對象從來就不是裴暘，而是我的長姐。
-1-
當我開始大口吐血時，我聽到了窗外傳來的絲竹之聲。
那是從長姐封后大典上傳來的。
「阿沐，你再堅持一下，你長姐…就快回來了！」
我的母親此刻紅腫着雙眼，拼命呼喚着我的名字。
對，我得再堅持，堅持見到長姐。
可是我好疼啊…我渾身都好疼。
就在我疼的意識模糊之時，我的手終於被人握住。
「阿沐，姐姐回來了，你睜開眼看看姐姐！」
恍惚中，我看到了身穿翟衣頭戴鳳冠的長姐，她可真好看啊…
我一下子便抓緊了她的手，開口，又是兩口鮮血溢出。
「…姐姐…沐兒…疼…好疼…」
我感覺到有人手忙腳亂的擦着我臉上的血。
意識卻到底逐漸模糊，痛感也逐漸削弱。
直至徹底死亡。
而在我死前的最後一眼，我看到了匆匆趕來的裴暘…
「宿主死亡，任務失敗，即將執行…」
「等等！」
「宿主？」
「死亡並不代表我失敗了，再給我一段時間。」
我死之後，靈魂飄到半空。
我的長姐此刻呆呆愣愣的握住我即將滑落的手，臉上還掛着淚珠。
「阿沐！阿沐！」
所有人，都在這一刻，發出了哭喊聲。
「女兒！我的女兒啊！」
而我的母親，在發出這一聲痛呼之後，徹底暈厥。
-2-
安國公家的小女兒許清沐死了。
死在了嫡長女許清華封后當天。
裴暘過來時，已換掉了身上的冕服。
我沒放過他那一瞬心虛的表情。
而我的長姐，像是感知到什麼，回頭與他對視。
那一眼，充斥着仇恨。
「叮，任務進度條 70%。」
雖然我現在已經是個靈魂了，雖然我此刻正在看着屬於我自己的葬禮。
但我還是忍不住，升起一股讓人癲狂的快意。
「宿…宿主…進度條…動了…它停滯了整整三年！終於動了！」
我死後又重生，爲的就是讓我的長姐在這個系統設定的世界裏醒過來！
可不想我耗費三年時間，愣是沒讓長姐的覺醒進度條動上一動，逼不得已我只能下狠手，先把我自己殺了試試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個雜種，這輩子，再也做不成他的大男主了！」
「宿主…我有點擔心你的精神狀態…」
裴暘，你好好享受，這顆我親自種在我姐姐心裏的，無盡的仇恨吧！
-3-
長姐幾乎是被人抬着回房的。
她身上的翟衣在陽光下泛着明明滅滅的光，十分好看。
「系統，有剪刀嗎？」
「你想做什麼？」
當然是，一刀一刀，剪了這翟衣。
我的長姐上輩子也是裴暘的皇后，她滿心歡喜的嫁給了以爲能疼愛自己一輩子的夫君。
殊不知，這一切都在裴暘的算計之內。
我父親乃是兩朝元老，在先帝朝就曾官至丞相，辭官後被封了安國公。
滿朝的文臣，不僅有父親的學生，也有父親的曾帶過的官員，與我許家的關係頗深。
而裴暘只不過是後宮一美人生的三皇子。
卻不知爲何，身爲嫡長子的太子突然病逝。
就只剩下二皇子與裴暘。
二皇子雖爲嫡子卻資質平庸。
而裴暘娶了我姐姐，勢力驟增，先帝考量之後最後封了裴暘爲太子。
可以說，裴暘是靠着我許家的勢力，得到了朝中文臣的支持，才得以登上皇位的。
可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裴暘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卻開始忌憚許家。
先後封了許多朝中重臣的女兒爲妃。
其中以武將段呈的女兒段洛兒爲首。
他寵出了一個足可以與長姐這個皇后分庭抗禮的段貴妃。
一開始是偏寵，到後來便是專寵，甚至以莫須有的罪名奪了我長姐的權。
「皇后病了，連宮宴這等小事都辦不好，這掌宮之權，還是讓妹妹代爲受累吧。」
彼時我正在長姐宮裏做客，段洛兒是一刻也等不及了，帶着宣旨公公闖進了光華殿，不僅奪了我長姐的權，還裁掉了大半宮人，將長姐的一雙兒女都領到了自己宮去。
「段貴妃是不是太過狗拿耗子了，皇帝還沒休了我長姐，你又有什麼資格代行皇后職權！」
我只是想爲長姐抱不平，誰知段洛兒竟以我以下犯上爲藉口，要麼把鳳印交給她，要麼她讓宮人打斷我的腿。
長姐再不捨自己的一雙兒女，可最後還是將鳳印拿了出來。
「長姐！」
我氣急，恨不得扒光段洛兒那一身珠翠華綴，可長姐卻一把將我推給嬤嬤，讓嬤嬤速速送我出宮。
我不服，轉道衝到御書房，卻不想聽到了裴暘同顧丞相的對話。
「陛下放心，只要許家敢用這個人，咱們就能以謀反罪將他們一網打盡！到時候朝政自然就回到陛下手裏了。」
「二小姐，這裏不是您能來的地兒啊！」
我發現了裴暘的陰謀，是以他威脅我，還給我下了蠱，讓我回去後便一病不起，再也無法開口。
等我清醒的時候，許家已經落敗，裴暘放任段洛兒害死了長寧和景煜，許家被翻出前朝龍袍，本是死罪，可裴暘爲了昭告天下他的仁心仁德，只讓我父親辭官回鄉。
我的長姐抱着兩個孩子的屍體，枯坐了三天三夜。
最後在天華殿放了一把火，將自己與兩個孩子，徹底融在了一起。
我長姐死後，他開始裝出一副情深不壽的模樣。
又是題詩悼念，又是不肯將我長姐與孩子們下葬。
這翟衣，不僅是我的長姐一生的枷鎖。
也曾穿在我的身上，奪走了我的生命。
-4-
長姐薨逝後，朝臣上下開始懷念起她的好來。
裴暘這個狗賊甚至因爲我同長姐長得相似，將已經病重的我從老家幷州用轎子強行抬了回來。
我沒有一日曾忘記，我的父母互相攙扶着，淚流滿面、步履蹣跚的追着馬車跑的場景。
而我被強硬的換上了翟衣，眼瞧着我的父母越來越遠。
裴暘警告我，如果我敢將當日所見所聞說出來，他便即刻殺了我的父母。
爲了許家上下百口的性命，我選擇沉默，做了他的繼後。
哪怕知道我命不久矣，他也仍要我入宮，因爲只有這樣，他的帝位才能坐得安穩。
我厭惡的看着他，呸了他一口。
「裴暘，你不得好死！」
他卻惡狠狠的掐住我的脖子：「許清沐，朕勸你不要不識好歹，老老實實給朕做你的皇后！」
可笑，他娶我豈能真的是因爲思念長姐，他本想賜死我許家全族的，聖旨都已經擬好了，勾結前朝餘孽，妄圖謀反，可長姐死的那一天，星象大異。
接下來遼東、中原大旱，疫情肆虐。
京中當即流言四起，不少百姓揚言，是因爲長姐薨逝上蒼悲憫，所以特下警示。
但更多的，是認爲裴暘以庶子的身份越過二皇子這個嫡子上位，德不配位惹怒了老天。
他們怨懟皇帝的同時，開始大肆傳頌我長姐賢德的名聲。
一時間，長姐成爲了百姓口中交口稱讚的白月光皇后。
洶湧的民意讓裴暘不得不下了罪己詔，然後封我爲繼後來堵住老百姓的嘴。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長姐早就謀劃好的。
她又怎會輕易放過裴暘，哪怕自己身死，也要讓裴暘這一輩子活在她和孩子們的陰影之中。
只是沒想到，她雖阻絕了段貴妃的皇后之路。
裴暘卻能喪心病狂到連自己命不久矣的小姨子也不放過。
-5-
「禽獸啊！」
系統忍不住在我腦海裏吐槽。
原來裴暘是一本書裏的大男主，而我的長姐是他的女主。
這一切，還是在我死後知道的。
拜裴暘所賜，我被封爲繼後不久便被他和段洛兒折磨致死。
我名義上是皇后，可每日卻要在段洛兒跟前請安伺候，她掉了根頭髮絲我就得禿一塊，她咳一聲我就得在冰天雪地裏跪上三天三夜。
我本就心脈不全，又被他們二人如此虐待，最終還是在入宮後的第二年死了。
後來便遇到了系統。
「仇恨、疾病、短命，你實在是太符合宿主人選了！」
我的靈魂一直無法消散，驟然聽到這種陌生的聲音，我嚇了一跳。
「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讓你繼續活着。」
它給我科普了許多我未曾聽說過的東西。
它說它是異世界的系統，選中我宿主，去各個世界做任務，完成目標，我就可以重獲新生，自己主宰命運。
我勾了勾脣，報仇的機會，這不是就來了嗎？
於是我在上千個任務中，選擇了最難的，留在原世界，攻略主角。
系統沉默一會兒道：「刺激啊！上來就搞重生穿書雙重 buff，你確定你要這樣做嗎？提醒你一下，裴暘是本世界大男主，他有很大的男主光環的，你很有可能攻略失敗！」
「誰說我要攻略裴暘，我要攻略的，是我姐姐。」
我要讓姐姐覺醒，反殺裴暘這個殺千刀的！
-6-
靈堂很快便佈置好，長姐一身素服，站在棺材邊，爲我擦拭身體。
她像往常那樣，爲我溫柔的仔細擦乾淨嘴角的血。
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糖放在了我的旁邊。
「阿沐，姐姐給你做的桂花糖，很好喫的。長寧又大了些，雖爲妹妹，倒是天天折騰景煜這個哥哥。」
長姐最是寵我了，小時候嗜甜，晚上不喫糖就不睡覺，母親會兇我，可長姐卻會親自爲我下廚，做好桂花糖，然後哄我入睡。
每每犯錯，她都會衝到母親面前，替我挨下板子，還會給我偷偷買話本子看。
家裏人人都要求我做個名門貴女，笑不露齒，端莊婉約，可只有長姐告訴我，我只需要做我自己就好。
她說：「只要有長姐在，絕不會讓阿沐受人欺負。」
可這麼好的長姐，卻嫁給了裴暘，這個狗皇帝，如果沒有所謂的大男主光環，他給我長姐提鞋都不配！
「華兒，我知你難過，可景煜和長寧到底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見長姐趴在我的棺材上不肯離去，裴暘假意過來安撫，裝得那叫一個情意深切。
可長姐只是安靜的看着他，水眸中再也不見當初的癡戀，良久，纔開口，一字一句問道：「陛下，清沐的死，和您有沒有關係？」
裴暘瞳孔一縮，猛的前進幾步，扯過長姐的手臂氣急敗壞道：「皇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朕是天子，你竟敢這般詰問朕，沒有人教過你爲妻之道嗎？」
看吧，就是這樣一個要道德有容貌，要才情有容貌，要出身有容貌的幾乎一無是處的東西，靠着所謂的男主光環，遇到了我們這些踏腳石，心安理得的坐享其成。
我忍不住譏諷：「系統，你們選男主，都不看腦子的嗎？」
系統有些無奈：「宿主，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這是創始者決定的。」
長姐柔聲一笑，起身行禮：「是妾失言。陛下罰妾吧！實在是因爲，沐兒的死，妾太過悲痛了！」
「叮，任務進度條 60%！」
聽到系統提示的聲音，我心中激動不已，快了，就快完成了，只要長姐覺醒，區區裴暘，根本不會長姐的對手！
姐姐的柔順換來了裴暘的滿意。
他拍了拍她的肩，似乎在說：對嘛！這纔是我的好妻子。
然後轉身離開。
在他離開的瞬間，長姐跌落在地。
她捂着心口，失聲痛哭。
她望着虛空，呢喃着什麼：「…沐兒…是…姐姐錯了…姐姐錯了！」
「不是姐姐的錯！是這個世界的錯！是他裴暘的錯！」
我好難過，想安慰長姐，像平常那般，縮在她懷裏討巧賣乖，可我伸手，卻穿過了她的身體。
我陪她一起，躺在了地上。
原來靈魂真的是和軀體一樣大小的。
我是個早產兒，從小到大對比別人都是瘦瘦小小，如今躺在姐姐身邊，依然是瘦瘦小小的。
-7-
重生醒來時，裴暘正在和段洛兒私會，我本想成全這對狗命鴛鴦，改了我姐的命運，此生別和裴暘有糾葛。
所以當裴暘下意識擋在段洛兒身前，衝我訕訕一笑時，我不等他開口，便轉身跑去找長姐，在她懷裏委屈的道：「我不是故意看見姐夫和段小姐私會的！」
甫一開口，便給他們定了罪，只是好像沒什麼用。
記得上輩子我無意間碰到他們，裴暘向我解釋說段洛兒迷路，我竟也相信了。
這輩子，我就是要將他們的關係攤開在世人面前，陰溝裏的老鼠，不配活在陽光之下。
就在我滿懷信心的以爲我能讓長姐看清他的真面目時，長姐開口了。
她伸手點了點我的腦袋，溫溫柔柔道：「都多大年紀了，還是隻知道撒嬌！」
我的長姐，自動忽略了我的話。
就連其他人，也是一副完全無所謂的模樣，彷彿根本看不見這兩人的勾當。
「叮，任務進度條 1%。」
呵呵，毛用沒有。
「宿主，你別難過，我早說了，這個世界就是爲裴暘而生的。這麼說吧，你們看待裴暘時就像疊加無數層濾鏡，無論怎麼看，他都是完美無瑕的。」
如今，能夠破除濾鏡看到真實的他，只有我這個攜系統而來的異世之魂。
我的長姐知書達禮，聰慧機敏，她明明可以活出自我，爲何要平白葬送自己的人生爲裴暘鋪路呢？
-8-
爲了逼裴暘在我長姐面前原形畢露，此後只要我和裴暘一起出現的場合，裴暘夾菜我端盤，裴暘恭維我拆臺。
我拿着長姐買的煙火棒，一把火燒了裴暘藏着無數祕辛的書房。
等他被燻的焦黑從書房裏出來時，我淚眼矇矓的躲在長姐懷裏。
「…姐姐，我是不是闖禍了…我不是故意的嗚嗚嗚…」
無視裴暘想刀人的目光，我哭着哭着便「暈」在了長姐懷裏。
長姐大驚失色，全家人手忙腳亂的全都圍在了我身邊。
不止他裴暘一個自帶什麼濾鏡，我也可以。
我只是一個活不了多久的病弱少女罷了，我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叮，任務進度條 4%。」
我一邊在爹孃和長姐面前繼續扮演乖女兒。
一邊循着記憶，將未來所有裴暘ṭü₁遇到的對他有幫助的人一個個提前找了出來。
十年後風頭無兩的少年將軍魏司，此時還是給塊兒糖就能騙走的小豆丁。
於是我連他們家的茅草房帶鍋碗瓢盆，一窩兒端到了京城安置，順帶把他送去了二皇子的陣營。
看到他們感恩戴德的模樣，我不由得十分欣慰。
就算他們日後還是要爲裴暘所用，噁心也能噁心他一把。
再次見到段洛兒，她正被我從天南海北找的四個風華絕代不輸裴暘的少年郎包圍着。
一會兒這個遞零嘴兒，一會兒那個擦嘴。
與我對視時嬌豔的小臉兒一紅，趕緊拉着人跑了。
我上輩子清清楚楚的記着，段洛兒十分喜好美色，當初就是因爲對裴暘的臉一臉鍾情，纔開始死心塌地跟着他的。
這輩子姐姐讓她開開眼界，喫點兒好的。
即使到最後仍舊會選擇裴暘，也遲早會咂摸出不同滋味來，而裴暘，只會在她每一次受傷失望時，變成被拿來比較的對象。
畢竟，喫別人的醋和別人喫自己的醋，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9-
在他的計劃一次又一次因爲我的干預，或多或少的出現偏差之時，不知過了多久，裴暘終於後知後覺的，察覺出些許不對來。
他看我的眼神，從探究變成了疑惑，再從疑惑變成了深沉，夾雜着惡意滿滿的算計。
他趁爹孃和長姐不在時，站在我的牀邊打量我。
我靠在牀上，慢條斯理的喝藥之後，摸了一顆糖出來放進嘴裏。
然後挑眉，挑釁十足的看着他。
「裴暘，我就是不讓你好過，有本事，你殺了我呀。」
裴暘的臉上浮現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來，忍不住伸出手來指着我。
「果然是你！你到底是誰？許清沐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我奉勸你把你的狗爪伸回去！你現在還不是皇帝呢！小心姑奶奶把你手指給你掰斷！」
大概在被人無條件擁簇的環境裏浸潤的久了，聽到我的話，裴暘像是第一天認識我一般，被我氣的目眥欲裂，渾身發抖。
「你怎麼敢！」
我瞧着他氣急的模樣，心裏暢快極了：「你最好提前殺了我，否則，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會被我毀掉。」
裴暘甩了甩袖子走了。
我就是要讓他生氣，就是要讓他忍不住對我下手。
他下手越快越狠，對我來說，效果越好。
-10-
可後來，我還是低估了他的無恥狡詐。
「許清沐，你這個賤人，竟敢陷害我，若不是三皇子站出來爲我證明清白，此刻我怕是要中了你的詭計，成爲滿京城的笑話了！」
丞相大壽，我跟着母親一起來的，彼時長姐正在家裏繡嫁衣。
看着絲毫沒有進展的攻略條，我決定給裴暘和段洛兒來波刺激的。
紅袖美人兒迷迭香，顛暖倒鳳好戲臺。
只可惜，演砸了。
裴暘不知從哪兒提前知道了我的計劃，關鍵時刻救走了段洛兒，好戲沒上演，我這個領頭的倒被母親訓斥了一番。
本想湖邊散散心，不巧跟段洛兒和裴暘撞了個正着。
「阿沐，同段小姐道個歉吧，此事便算揭過了。」
真是給你臉了，哪兒來的勇氣跟我說這樣的話。
「裴暘，我實話告訴你吧，想娶我長姐，門都沒有，你這種卑鄙小人，根本不值得我長姐如此待你，你若不想讓我壞事，就離我長姐遠點！」
若是能讓我長姐平安一世，攻略不成功被抹殺又何妨，我只要長姐幸福就好。
可誰知裴暘對我的話視若無睹，當即換了副嘴臉，像是被我欺負一般委屈道：「我知阿沐你瞧不上我的出身，可我對你阿姐是真心的，你也犯不着爲了試探我，故意去壞段小姐的名聲啊。」
這波可憐裝的，立馬勾起了段洛兒的保護欲。
「許清沐你別給臉不要臉，三皇子乃陛下後嗣，天之驕子，豈是你能藐視的，快給三皇子道歉，不然我就將今天的事說出去，看你以後還怎麼在京中立足！」
呵呵，還真給他給裝上了。
話說這段洛兒這眼睛確實該回爐重造了，這麼多美男擺在她面前，她竟然還能選擇裴暘！
「不道歉就去死吧！」
在裴暘陰險的笑意裏，我被這蠢女人推下了湖，冰冷的湖水將我包圍，剛想呼救水就灌進了嘴裏。
【系統，系統，你快救我啊！】
【放心，你是宿主，淹不死的，多喝幾口就好了，堅持住。】
……這是什麼系統，要人命啊！
長姐再次來府中看我時，我已經連出門都成問題了。
「姑娘這病要靜養，萬不可憂思過度，再受刺激了…」
大夫走後，她和爹孃無一不是憂心忡忡的看着我。
我靠在牀上，眼淚撲簌簌掉落，想要開口卻顧忌着什麼。
娘心疼極了，將我抱在懷裏：「孃的小乖乖喲，是誰欺負了你，你不用怕，娘替你去教訓她！」
長姐點了點頭，粉拳緊握，臉繃的緊緊的。
我哀慼的看向他們，又恰到好處的露出了害怕的神色，一字一句道：「姐夫說，他要殺我。」
我話一出，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先是震驚，後是疑惑。
而長姐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娘小心翼翼的覷了我一眼：「乖乖，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我靠在娘懷裏，抬眸垂淚看着長姐。
「許是姐夫知道我把許府裏的一棵千年人蔘拿去太子續命，他惱了我了…」
「阿沐！」
我話剛落，屋裏三人同時發聲看着我。ţů⁷
娘顫着身子問我：「你可知，可知…」
「我知道！可是爹孃教我，爲臣者當豁達忠厚，爲事者鞠躬盡瘁，太子殿下爲人寬厚有禮，任人唯賢，小時候還曾抱過我，我想要救一國儲君，有錯嗎？」
我話剛說完，來自系統的提示音便響了起來。「叮，任務進度條 10%。」
我爹聽到我的話，面露惆悵，嘆了口氣。
「殿下…是可惜了！」
太子殿下還是死了，只不過比上一世死的時間遲了一個多月。
我把府裏用來壓箱底的寶貝送去給了太子殿下。
我知道，那是爹孃爲了拿來給我續命的，可我不需要了。
我從未想過能以一己破除裴暘對他們的影響，攻略長姐時那進度緩慢的進度條便是鐵證。
也從未想過，裴暘會真的蠢到在許家鼎盛時期時殺了我。
我只是要在他們心中種下這顆懷疑的種子，等到日後生根發芽時，壓抑到極致的仇恨便會被一同激發。
-11-
三年了，終於突破 10 了！
系統急的要命，一個勁兒催我：「你再不成功，他就真的做了皇帝了！」
我只是不緊不慢的喝下了眼前的藥：「別急，快到了。」
狗皇帝，想好好登基沒那麼容易，等着我送你的大禮吧！
不錯所料，裴暘稱帝前夜來找我了，他掩在月色下，吐出的聲音令人作嘔。
「你壽數有限，我不和我一般計較。可你確實是個未知的威脅，這樣吧，你乖乖喝了這碗藥，朕便準你活到你該有的的壽數。」
寒涼的夜色下，我彷彿聞到了空氣中，瀰漫着鮮血的味道。
我端起藥碗，衝他笑了笑：「臣女，遵旨。」
然後當着他的面，將藥喝的一滴不剩。
裴暘走後，我感覺到體內翻騰的氣血，深呼吸一口氣，望着虛空：「遵你妹的旨。」
第二天，新帝登基，同冊皇后，普天同慶。
而皇后親妹於同天，吐血身亡。
裴暘有些焦躁的在一間昏暗的房間內走來走去，而我飄在上空，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我不是讓你用假的！假的！你知不知道什麼是威脅？她許清沐本該還有六年的壽命，如今就這麼死了！現在這個世界一切都亂了！」
跪在地上的人瑟瑟發抖：「陛…陛下，我下的，確實是假的…我也不知道，許二小姐…或許當真就是意外呢！」
他讓我喫的，乃是苗疆的子母蟲。
幼蟲放到我的體內，只要我乖乖聽話，就不會受到擁有母蟲人的折磨。
可我又怎能讓他如願呢？
我知道他給我下藥時拿的蠱蟲是假的。
可我喫的，卻是真的。
其實我是想過直接帶走裴暘的，可我一旦有了這個念頭，便會受到這個世界的懲罰。
我殺不了他，但我也可以帶走他身邊的人。
我早就將蠱蟲下到了我和這名謀士的身體中。
我死了，他也別想活。
-13-
父親去外地處理科考舞弊一事，再回來時看到滿府的白，滿眼的不可置信，到絕望痛哭。縱橫朝堂半輩子的人，在這一刻，哭的像個孩子。
爹、娘和姐姐互相支撐着，爲我辦了一場體面的葬禮。
葬禮過後，彷彿一切都恢復了原樣。
他們三人坐在正堂，皆是沉默不語。
我左看看右看看，在他們三人之間轉來轉去。
他們是我最親近的人，如今卻近在眼前，遠如隔世。
最後還是長姐起身，朝父親行禮：「女兒不孝，知曉父親有辭官歸隱的打算，但女兒雖爲皇后，在後宮中根基尚淺，如履薄冰，還請父親多留一段時日，助我們一臂之力。」
「叮，任務進度條 70%。」
很好，前世在長姐入主中宮後，聽了裴暘的話，有意讓父親交出權力，可現在，長姐居然讓父親留在官場，這就意味着，長姐準備反擊了！
父親紅着眼看着她，最終嘆了口氣，起身拍了拍長姐的肩：「回去吧。」
長姐是我的攻略對象，我跟在她身後，隨她回了宮。
景煜和長寧也在慢慢長大，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只是在一個無人問津的角落裏，皇帝身邊那位經常出現的跟班死了。
長姐回宮之後，依然按部就班的持續着以前的生活，只是偶爾會在插花時笑着問一句阿沐，沒有得到回應便直愣愣的瞧着遠方。
長姐看似與在王府時別無二致，在某一天晚飯時，像是無意間問道：「怎麼沒見陛下那位謀士？」
裴暘正在喝茶的手一抖，笑的勉強，只說放他回家探親了。
長姐瞭然，很自然的岔開了話題。
上輩子的父親在處理完科考舞弊一事後不久，便上書要辭官歸隱，而這一輩子，仍舊牢牢的站在朝堂的首位。
幾個月過後，裴暘終於坐不住了，他會在喫飯時偶爾開玩笑的暗示長姐：「岳父年齡大了，倒不如回家休息一番，你這個做女兒的也不懂事，清沐的死讓兩位老人悲痛萬分，你也不勸着讓他們歇一歇。」
我掐着脖子噁心的想吐，恨不得隔空撓花他那張虛僞至極的臉。
長姐垂眸，只是滿臉痛心的回答：「父親母親至今無法接受清沐的死，閒暇時便會在府中拿着她的舊物，睹物思人，如今父親在朝，朝堂之事也能分散些許父親的喪女之痛。」
我坐在長姐旁邊，看到她提起我身死時，緊緊攥着的拳頭，而裴暘卻絲毫未覺。
-14-
勸解父親辭官歸隱的事便這麼被長姐不動聲色的揭過去了。
可是當一樣東西發生偏差的時候，再想歸位就難了。
這輩子段洛兒雖然還是入宮了，卻只是個普通的昭儀，與上輩子的貴妃可謂是天差地別。
「段昭儀果真是楚楚動人呀。」
長姐一襲金色鳳袍端坐在首位，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
「皇后…皇后謬讚，臣…臣妾蒲柳之姿，不及娘娘千分之一。」
段家使了不少手段，纔給她在宮裏謀了個昭儀的位份，只可惜，裴暘有心給她妃位，可前朝大臣個個不許，爲了賢帝的名聲，他也只能作罷。
「聽聞小妹在世時，曾和昭儀發生過齟齬，不知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才能讓昭儀痛下殺手，推我小妹到那三九寒冬的冰湖裏！」
哇，原來長姐是想替我報仇呀。
一想到前世段洛兒仗着裴暘寵愛她，羞辱長姐的模樣，我現在便覺得痛快，一個不入流的東西，也敢在我長姐面前放肆！
「臣妾…臣妾冤枉啊娘娘，當時…陛下…」
「罷了，既如今你已入宮，往後好好伺候陛下便是，來人，給昭儀拿東西，搬去興德宮，那地兒離佛堂近，段昭儀沒事兒就多去禮禮佛。」
興德宮如同冷宮，長姐這是想讓段洛兒一輩子枯死在這後宮裏。
「不！娘娘！臣妾不去興德宮，臣妾不去興德宮，臣妾知錯了，還請娘娘寬宏大量，饒了臣妾吧！」
段洛兒一個勁兒的磕頭，額頭都冒血了，瞧着可真讓人心疼。
「陛下！陛下，臣妾不要去興德宮，陛下您救救臣妾！」
裴暘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了殿，眉眼低垂，看不出是啥情緒，不過想來也知道，定是有怒不敢言的。
「皇后，你看這…好歹是段將軍的女兒，若是讓她住在…」
不等裴暘說完，長姐挑眉笑道：「陛下別忘了，沐兒可是在落水後才病情加重，最後香消玉殞的！」
只要是涉及我的事，長姐從來不許旁人置喙半分，裴暘是知道的，所以最後只能妥協。
許是覺得自己表現得太明顯了，等段洛兒離開後，長姐又去裴暘的手，柔聲道：
「臣妾知道陛下看重段家，可若陛下過於偏袒段昭儀，會在朝堂上給人留下把柄的，段家旁支才查出了貪污，陛下這個時候萬不能因小失大，寒了臣子的心啊。」
一句話，就堵了裴暘的嘴。
他臉色尷尬，不過很快反應過來，摟着長姐柔聲道：「讓華兒費心了，是朕思慮不周，你放心，朕的妻子只會是華兒你，旁的女子不過是朕鉗制前朝的手段罷了。」
Yue，死渣男，噁心！
「叮，任務進度條 80%。」
長姐順從的靠進裴暘懷裏：「妾有陛下這句話，便夠了，只是希望陛下愛重妾的同時，也能愛重妾的孩子，將來長寧和景煜免不了要做哥哥姐姐，希望陛下待長寧與景煜，也能一如從前。」
裴暘滿目溫柔的看着長姐道：「好。」
「陛下，妾整理的花枝，可好看嗎？」
「好看，朕的華兒弄什麼都好看。」
聽到他的話，我嗤笑一聲，覺得諷刺。
-15-
鬼是不用睡覺的，夜色寒涼，我坐在皇宮最高的宮殿頂部，欣賞這一片月色。
「這樣圓的月亮，或許很快我就看不到了。」
系統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如何爲皇后破局？」
宮外的長街上，亮着一盞盞微弱的光，像黑暗中蜿蜒曲折的銀河，一直延伸到了遠方。
「自然，除開你所說的濾鏡Ṫů₋外，裴暘根本就是畜生不如，長姐可是我許家的驕傲，心計不輸男兒，父親常說，若長姐是男子，憑藉她的謀略手段，封侯拜相都不是問題。」
只是可惜了，長姐如此優秀，卻因爲遇上了裴暘，害了自己一生。
再次飄回長姐的宮裏，她穿着月白的裏衣，頭髮披散的坐在窗邊。
面前，擺放着她一直在打理的花。
我知道，花下埋着的，是導致我死亡的罪魁禍首。
主體身死，蠱蟲會在短時間內從死掉的軀體裏爬出。
這就是爲什麼，我死前一定要見到長姐的原因。
我要讓她親眼看着我是怎麼死的，親眼看到害死我的元兇。
早在裴暘餵我喝下那碗藥的時候，我便將他的真面目寫成了信，存在我的衣袖裏，只等嚥氣前，親自交給她。
什麼濾鏡什麼大男主，這區區被設定的情感，又怎能抵得住長姐對我的疼愛，只要我死在她面前，長姐就一定會清醒！
長姐與我長得有八分相似，可她的臉上總是肉嘟嘟的，泛着健康的紅暈。
如今掩在夜色下，我竟才發現，她瘦了許多。
花枝上的刺被她拿着剪刀，一下一下的剪掉。
她伸手，溫柔的撫過開的正豔的花。
「阿沐，姐姐一定送他下去，給你賠罪…」
-16-
許是見父親並未有辭官歸隱的想法，裴暘有些急了，開始日日召段洛兒侍寢，企圖讓段家和許家對上，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就在段洛兒被診斷出有身孕的時候，段家更是聯合所有武將，聯名上表讓裴暘封段洛兒爲貴妃。
此前後宮沒有其他孩子出生之前，裴暘是不會對景煜動手的。
可現在，段洛兒一有身孕，他便有些坐不住了，開始三番兩次去天華殿給我長姐洗腦。
「段昭儀是越來越過分，朕這樣寵她，她卻愈發放肆，等她生下朕的孩子，朕就廢了她！」
長姐不傻，自然知道這是裴暘的緩兵之計，他怕長姐謀害段洛兒的孩子。
只是他太小瞧我長姐了。
【再不動手段洛兒就快生了，她懷的可是男孩兒！】
系統已經開始着急，畢竟眼看着任務就要完成，若是段洛兒此刻產子，那景煜鐵定活不到八歲。
景煜長得很快，不過七歲的年紀，如今已有了儲君的風範。
我笑着看着長姐教景煜治國之道，良久纔回答系統。
「你不懂，這叫破釜沉舟，長姐是世上最聰慧的女子，又怎會中了段洛兒的圈套呢。」
段洛兒現在眼巴巴指望着長姐去害她，她好藉此機會，把長姐的後位搶過來。
「母后，父皇讓我隨他一同去視察冀地的蝗災。」
長姐摸了摸他的腦袋道：「好。」
「叮，任務進度條已達成！」
-17-
裴暘躺在牀上，形銷骨立。
他狀若瘋魔的伸手抓着虛空，嘴裏還不停的嘶吼着：「不該是這樣的，我是男主！我是這個世界的大男主，我來這裏就是爲了享福的！我怎麼會死呢！」
掙扎間，他身上的衣服脫落，原本完好無損的肌膚上，密密麻麻的滿是可怖的黑洞一樣的傷口。
長姐仍舊是溫溫柔柔的坐下，將他的手按了下去。
「阿暘，你可難受？」
「難受！我好難受！」
「難受就對了，就當你給阿沐和景煜還債了。」
裴暘的眼瞪的老大：「你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蝗災所到之處，疫情肆虐，你想讓景煜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你想讓段洛兒的孩子上位，裴暘，你做夢！」
她站起身，慢條斯理的整理了下衣袖。
「我許家用全力送你上位，不是讓你害死我的妹妹，再害死我和我的兒女給你鋪路的！裴暘，你真讓我噁心！」
長姐說到最後，已經是咬牙切齒。
她瘋狂的捶打着裴暘，又哭又笑：「我到底是有多眼瞎，纔會覺得你品行高潔，是天底下最完美的男人！
我的妹妹，她那樣弱小，我和爹孃捧在手心裏護着長大，就因爲她撞破了你和段洛兒的姦情，就因爲她救了太子，你就這麼容不下她！
裴暘，你去死啊！你去死吧！」
長姐再不復從前溫婉的模樣，她的身上迸發了強烈的恨意，令人膽顫。
「宿主別哭，你還有統子呢！」
我擦了擦並不存在的淚：「你才哭了呢！」
長姐打累了，替已經半死不活的裴暘整理好衣服：「你想一想，爲什麼這麼長時間，後宮都沒有孩子出生。你不妨再想一想，段昭儀的孩子，到底是怎麼來的！」
裴暘氣的胸膛劇烈起伏，伸手哆嗦着指着長姐。
長姐用力按下他的手，意味深長的道：「景煜曾問過我一個字，這個字唸作蠆。」
系統疑惑：「豺？豺狼？燒柴？」
我靜靜的看着牀上的裴暘道：「是蠆。萬蟲啃食的…蠆。」
「如今你這個下場，倒沒有辜負我日夜栽培那麼多草藥，全部磨碎灑到你身上了。
你不是讓我妹妹喫下蠱蟲嗎？如今你自己受萬蟲啃咬，算是贖罪吧！」
長姐說完之後，頭也不回的離開，而她身後裴暘的眼睛瞪的老大，死不瞑目。
「恭喜宿主攻略任務完成。」
我走出去的那一刻，不由得想起，上輩子被裴暘帶出去打獵，卻馬匹失控，最後找到時卻已殘缺不全的景煜，和掉入湖中了無生機的長寧。
「景煜，長寧，你們安息吧。」
姨母和你們的孃親，爲你們報仇了。
-18-
țū²慶和元年，帝裴暘，於冀地崩。
皇長子裴景煜登基爲帝，尊皇后許氏爲太后。
段洛兒抱着孩子跪在長姐面前，請求出宮，長姐允了。
而宮裏的其他妃子，願意出宮的也可出宮，願意留下的，也可在宮裏榮養。
景煜登基的冬天，京城大雪紛飛，老百姓們都說，瑞雪兆豐年。
爹孃和長姐，長寧，景煜圍坐在一起，喫着熱乎乎的鐵鍋。
我也坐在他們中間，十分豔羨的看着他們大快朵頤。
從小到大我都不能滿足我的口腹之慾，唯一能奢望的，不過是每次喝完苦苦的藥，向他們撒嬌討糖喫，時間久了，爹孃和長姐的身上，總是隨身帶着糖。
長寧被景煜捉弄，委屈的包着眼淚，氣呼呼的跑去娘跟前撒嬌。
「外祖母！哥哥欺負我！長寧的舌頭好麻，要外祖母喂糖喫！」
被火鍋熱氣蒸騰的衆人，頓時紅了眼眶。
娘將小長寧抱在懷裏，從兜裏摸出一顆糖餵給了她。
「好，給我們長寧喫糖！」
離開的前，外面仍在下着大雪，我感覺不到一絲寒冷。
爹孃會安穩到老，長姐還會不會遇到自己喜歡的，景煜和長寧，又有怎樣的未來呢？
這些我都看不到了。
可我知道，他們必定安穩一生。
系統的聲音在我腦海裏響起：「恭喜宿主攻略成功。宿主準備好了嗎？隨我奔赴下一趟旅程吧！作爲獎勵，在完成十個任務後，可重新選擇當前無男主版任務世界哦～」
裴暘系統視角
我是一個系統，可我的宿主，卻是個關係戶。
他應該是拯救了上帝。
否則我真的想不通，他是怎麼會被選來做任務的。
「我也不用要求太高，長得好看一點兒，老婆多一點兒，最好是個皇帝。」
聽到他的話，我的主機開始嘎嘎冒煙，你他孃的當這是菜市場買菜呢還討價還價！
最後我還是屈服了。
因爲他真的救了系統界的上帝，時空管理局的局長。
聽說他醉酒後不惜以身擋車，替局長擋了這血光之災，被弄來享受人生了。
哎，沒辦法，錢難掙，屎難喫。
於是我給他挑了一個相對輕鬆的大男主世界。
前期有位分雖低但能護短的娘，中期有溫婉賢淑的世家貴女老婆，後期有忠心耿耿的屬下。
大男主皇帝命，可以說他按照原主軌跡安分守己，就能爬上人生巔峯。
多麼爽的人生。
可他並不知道滿足。
剛穿來時便嫌棄原主的出身，嫌棄自己孃的身份。
他頂着大男主一張完美無瑕的臉，賤嗖嗖的對自己親孃道：「你說好聽點兒叫皇帝的小老婆，說難聽點兒不就是個妾！」
這話真是系統聽了生氣，親孃聽了落淚。
可親孃還是哼哧哼哧的把兒子養大了，沒辦法，親生的。
大男主世界雖然出身平凡，但最主要的一點便是待人真誠，足夠謙遜努力。
可這人完全貨不對版，每次我催他去學習時，他總是會搬出一堆理由：「我不還有老婆和老丈人嘛！他們身份那麼高，肯定會帶飛我的了！」
催多了他便要生氣：「老子是大男主，是來享福的！不是來受氣的！那些 npc 生來就該爲我服務！」
順帶拿個核桃折騰一下伺候他的可憐的小內侍。
如果系統有拳頭，一定已經被我捏碎了。
沒關係，我忍。
終於到了男主與女主相見的時刻。
說實話，看到男主抱住女主含情脈脈的模樣，如果不是我清楚他內裏是個什麼東西，我一定會覺得這倆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可現在我只想心疼女主角。
於是我忍不住提醒他：「那是你未來老婆，當朝丞相之女，你得對人家好一點兒，未來還要靠人家老爹呢！」
他卻開始生氣，憤怒的將茶盞砸了。
「老子是這個世界的男主！男主你懂嗎？他們不過就是爲我服務的 npc 而已，跟那什麼娃娃有什麼區別！有必要那麼真情實感嗎？」
我嘔了，女主角快跑！
可惜我不能決定這一切。
時空之門一旦打開，無法逆轉。
除非…
除非他們能衝破大男主光環，也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可惜，裴暘生來好命，被創世者選中做了主角。
他娶了女主角許清華之後，終於開始展現他自帶的金光閃閃的男主光環的威力。
太子意外身死，二皇子雖爲嫡子不堪重Ṭŭₗ用。
雖然我沒明白老皇帝是怎麼看出來裴暘是個人才的，但這玩意兒還是順着他原本的命數，順順當當做了太子。
意外便是在這個時期出現的。
按照我做系統多年來的經驗，我在這個世界裏，嗅到了同類的味道。
出於他真的救了局長的情分上，我開口提醒他：「出現在你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獨立的人格，他們並不是你所認爲的 npc，這一時半會兒的繁榮，不過是因爲受到你男主光環影響的表面繁榮而已，你需要平等的與他們對話。」
裴暘已經表現的十分不耐煩，擺擺手說自己知道了。
然後扭頭和他的踏腳石之一的女配提前勾搭到一起，還被女主角有名的早產兒親妹妹看到了。
小姑娘瘦瘦小小，一臉的病態。
瞪着大眼無辜的打量過他們之後，轉身便撲到女主懷裏，張口便控訴裴暘和女配的姦情。
我的天哪！是病嬌！
我感到心寒，真的。
我終於在這裏見到了我的同類。
可他的宿主走的卻是重生病嬌路線，是來搞死我的宿主的。
我在裴暘的腦子裏奪命連環 call，讓他注意一下這小姑娘。
同時趕緊努力學習，我怕他真的被人搞死，畢竟男主光環在攜帶系統的重生人面前實在不夠用了！
裴暘表面答應，背後捅刀，繼續和女配卿卿我我。
於是小病嬌趁他出軌沒注意時，挖走了他未來的一員大將！
再趁他老爹快死了沒注意時，給他的未來小妾送了一堆嫩的能掐出水兒的帥哥。
宿主，宿主你在嗎？
裴暘黑着一張臉：「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天天伺候這老頭就夠麻煩了，還要對着一堆 npc 演戲！煩死了！」
好的，你確實快死了。
不用我提醒，他身邊有個還算聰明的謀士便提醒他最近的變數。
他終於開始上心了。
先是趁小病嬌家人不注意，口頭威脅人家。
然後反被小病嬌氣的半死。
最後轉頭給小病嬌安排了一隻蠱蟲。
宿主，宿主不要啊！
「她能活到 24 歲，這是她固有的壽命。如果你讓她提前死了，這個世界規則就有可能會被動搖，威脅到你的地位。」
裴暘聽進去了，給她安排了一隻假蟲，美其名曰威脅人家。
但聽的不多。
在我伸出矮康手的時候，小姑娘笑的肆意，咕咚咕咚便喝完了。
我忍不住搖了搖主機，良言難勸該死的鬼啊！
於是小姑娘死了。
死在了裴暘給她端藥的第二天，死在了裴暘稱帝當天。
按照我多年來做任務的經驗，這個世界裏的規則，一定在某種程度上被打破了。
可ṱú⁵裴暘覺得自己老牛逼了，這就走上了人生巔峯。
於是開始不裝了，直接攤牌了。
先是暗示女主讓人家爸爸有點兒眼力見別在這兒礙事兒。
又把明顯不是那麼願意的女配提前娶了進來。
誰知女主反手就給了裴暘六個妃子，個個貌美如花。
皇后變了，雖然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婉賢淑，雖然這個舉動挺符合她的人設。
可我知道，她確實變了。
按道理說，她應該是受裴暘影響最深的那一個人，從始至終愛他至深。
可她看裴暘的眼裏，滿是冰冷。
我提醒裴暘對女主好一點兒時，他摟着自己貌美如花的美人不屑一顧：「外戚勢大，會動搖朕的江山，電視劇裏都是這麼演的！
何況滿朝都是他安國公的學生和眼線，朕連立個太子都要受制於人！真是豈有此理！我看他許家就是要挾天子以令諸侯，這要是讓皇后的ṱû⁰兒子上位，這天下遲早改姓許！」
他說的義正詞嚴，彷彿皇后的母家有多心懷不軌。
幾乎忘了我給他說過的人物設定，皇后戀慕他，安國公爲人忠厚，又怎麼可能會造他Ťŭ̀₌的反。
嬌妻美妾稚子在懷，這幾乎是所有男頻爽文的標配，多麼幸福的結局啊！
可就是有人不懂得珍惜。
在我察覺他要對皇后之子動手時，秉持着系統的職業素養，我最後一次提醒他道：「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結局，景煜就是下一任帝王，如果你人爲干涉一定會引起反噬。」
然後反手被他開了屏蔽。
他有一次屏蔽系統的機會，是爲了遇到特殊情況時僞裝自己。
可他卻拿去作死了。
果然等我再次甦醒，他已經是半死不活的樣子。
「系統，系統你救救我！你帶我走吧！我好疼啊！我渾身都疼！」
我拒絕了，是因爲這個世界已經超出我認知範疇，我也無能爲力。
裴暘最後還是死了，死在了他的女主手裏。
瞧着他這可怖的死樣，我忍不住敲了敲前幾天剛下在內存裏的電子木魚。
越溫柔的女人果然越可怕，我都忍不住抖了抖。
我預料的果然沒錯，這個世界的時空出現了錯亂，所以纔會出現重生者。
所以他纔會被自己的女主以這樣的方式弄死。
當我看到他上一輩子的所作所爲時，主機再次氣的嘎嘎冒煙。
「人不作，就不會死啊！」
殺死親子，害死妻子，最後還強娶小姨子，搞的原本好好的世界天怒人怨，怪不得小病嬌的恨意那麼強烈。
寧願不要自己那六年的壽命，用弄死自己的方式來打破這個世界的規則，打破裴暘對身爲女主的侷限，助她報仇，扭轉皇后的人生。
他的所作所爲，真是路過的狗見了都得呸一口的程度。
只是萬萬沒想到，裴暘自己作死就算了，還幾乎差點斷送我大半的職業生涯！
裴暘身死，雖然局長並未追究我，可到底是我失職。
不過最令我難過的還不是這，而是裴暘身爲一個大男主，在大男主世界裏被女主反殺的事件，已經成爲系統界恥辱一樣的存在。
當我對別的同伴說：「我的積分第一！」
他們說：「你的宿主是裴暘！」
我好氣：「我又攻略了三個任務對象！」
他們說：「你的宿主是裴暘！」
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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