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嬌牛馬該怎麼辦

時序新招的小助理總是不小心。
她會不小心把開會喝的綠茶換成奶茶。
也會不小心將團建要去的日料放題定成甜品自助。
我和時序反映過好幾次。
他卻說小姑娘年紀小,犯點錯誤無傷大雅。
直到這次與重要項目的甲方喫飯。
時序執意要帶着他的小助理來見見世面。
可沒想到上菜時,本該是按照甲方口味的淮揚菜消失不見。
被她換成了煉乳小饅頭、玉米烙、可樂雞翅、糖醋里脊……

-1-
和甲方約好了要談合作。
我特意提前七天訂了商務餐廳,每一道菜都是按照甲方喜好定製的。
可沒想到剛落座,時序的小助理闖了進來。
「不好意思,我來晚啦。」
門被推開,她俏皮對着我們眨了眨眼。
看見曲悠的樣子,我忍不住蹙眉。
她頭上扎着雙馬尾,身上穿了條帶着蕾絲花邊的粉色連衣裙,腳下踩着一雙洞洞鞋,身後還背了個雙肩包。
這身打扮別說是在商務席上,就是在公司裏也少見。
坐在首位的陳總見狀地不明所以問道:「這位……是誰家的小孩嗎?」
我剛想說話,曲悠發出咯咯的笑聲,她徑直拉開陳總身邊的椅子坐下。
「我不是小孩啦。」
「您就是陳總吧,我叫曲悠,久仰啦。」
她眉眼彎彎,對着陳總伸出了手。
我身邊的時序笑道:「陳總,她是我的助理,沒規矩慣了,您見諒。」
聽到時序的話,曲悠翻了個白眼,小聲嘟囔:「切,你纔沒規矩呢……」
兩人旁若無人的互動讓我忍不住握緊拳頭。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陳總人隨和,沒有因爲曲悠只是個助理就落她面子。
他伸出手,本以爲是簡單的握手,沒想到竟然被曲悠抓着不放。
「陳總,我會看手相,我幫您看看呀。」
不等陳總說話,曲悠自顧自道:「呀,這事業線沒有生命線長,你肯定能活到九十九的。」
「喲,您這婚姻線夠短的了,不過沒關係,您這種大老闆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啊。」
聽到她的話,我臉色驟變。
「夠了曲悠,別胡鬧了!」
陳總的妻子在他年輕時就因病過世,當時他在外面打拼,連妻子最後一面都沒見到,這是他心裏永遠過不去的坎。
「別亂說。」
時序也意識到這一點,難得對着曲悠說了句重話。
陳總收回手,臉色沉下來。
曲悠絲毫沒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嘟着嘴委屈地盯着時序。
餐桌上陷入尷尬。
看着局面,我無奈只能將本來爲了談項目時送給陳總的絕版魚竿拿出來。
見到魚竿,陳總的臉色才緩和。
在陳總欣賞魚竿時,我小聲對着時序道:「什麼場合你叫她來?」
時序揚脣,看向曲悠。
「曲悠只是想來見見世面。」
看着他的樣子,我的心沉入谷底。
可能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看向曲悠的眼神有多寵溺。

-2-
我和時序在一起十年。
從兩人一無所有打拼到現在,我比誰都瞭解他。
他對曲悠的縱容早就超過了普通下屬。
發現這件事後,我一直想好好和他談談。
但最近公司準備融 B 輪,我實在忙得抽不開身。
可我沒想到這麼重要的飯局,他會把曲悠叫來。
氣氛剛緩和過來,服務員進來準備上菜。
一股撲鼻的酸甜味傳來。
看着她們端上來的菜,我滿頭問號。
鍋包肉,煉乳小饅頭,玉米烙,可樂雞翅,糖醋里脊……
這家店一向穩妥,怎麼能犯這麼大的錯誤。
我打斷她們的動作:「等等,是不是上錯了?」
「誒,沒錯沒錯,是我點的。」
我不可思議地看向曲悠:「誰允許你換菜的?」
曲悠不在意地擺擺手:「舒珩姐,這你就不懂了吧,喫那沒滋沒味的淮揚菜有什麼意思。」
她端過服務員手裏的煉乳小饅頭放在陳總面前,獻寶般道:「陳總,您一定沒喫過這道菜吧,別看它長得平平無奇,沾一下煉乳……」
我被她這副蠢樣氣笑了。
她是不是覺得自己非常聰明。
以爲陳總這樣的人山珍海味慣了,喫到這種高碳高糖的食物一定會驚豔。
可曲悠根本就沒想過陳總已經五十了。
他的血糖和血脂都偏高,最近正在調理期,嚴重控糖。
爲了讓他這頓飯喫得舒心,我點的菜所有食材全部是高纖維、低升糖。
就連主食我都特意囑咐要用粗糧。
現在卻被換成了這一盤盤濃油赤醬、高碳高糖的菜。
所有準備都因爲她的胡鬧功虧一簣。
我以爲時序至少能訓斥她兩句。
可沒想到時序只是佯怒道:「你以爲陳總像你一樣還是個小孩呢?趕緊放下,覺ṭů₌得好喫就自己多喫點。」
那聲音裏沒有一絲責怪的意思。
曲悠努努嘴。
「好吧~」
我深吸一口氣,強忍着想要把這些菜爆扣在他們倆頭上的衝動,對着服務員道:「把這些菜全撤了,換成我之前定的菜單。」
「舒珩姐……」
「撤了!」
見到我動怒,曲悠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放在時序身上。
時序這時彷彿突然想起了陳總的身體。
他眉頭微蹙,嘆了口氣:「曲悠,陳總不能喫高糖的東西,聽話。」
看着一盤盤菜又被端走,曲悠戀戀不捨。
等到服務員要端那盤煉乳小饅頭時,曲悠一把護在懷裏。
見曲悠這副樣子,時序被逗笑了:「把這盤留下來吧。」
「時序!」
「舒珩,一盤菜而已。」
看着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我對他徹底死心。
我深吸一口氣,強忍着怒火坐下。
如果當着陳總的面和時序吵起來,那纔是裏子面子碎一地。

-3-
餐廳辦事很利落,馬上端上來四個冷盤。
還不至於讓場面那麼難看。
陳總不是普通甲方。
在公司初創時,是他賞識我們這個小公司。
二話沒說簽了我們的訂單,才讓我們有了第一筆資金。
都說喫水不忘挖井人。
我是真心感謝陳總,並且敬重他。
這次公司要融 B 輪,陳總還給我介紹了兩個大資方。
這些年我投其所好送了不少東西,並且還與他女兒交好。
雖然陳總已經不高興了,但看在我的面子上還能繼續下去。
我以爲曲悠之前的作死已經到了極限。
可沒想到我們剛談及項目時,她又開始了表演。
她從雙肩包裏取出一個白酒瓶。
然後拿起紅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滿杯。
「陳總,不就是個項目嘛,就籤我們唄,這樣吧,我先乾爲敬!」
她一飲而盡杯中酒。
喝完後大聲啊了一聲。
還不忘將酒杯倒扣。
我被驚呆了。
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
她杯子裏所謂的白酒,還冒着泡泡。
對於曲悠Ŧúₜ的行爲和動作,陳總無動於衷。
陳總的祕書不動聲色地隔開她。
重新拿了個分酒器過來。
祕書笑得滴水不漏。
「曲助,咱們都是做下屬的,你想和陳總談項目是不是要先和我喝一杯?」
那分酒器裏是孫祕書剛纔倒的白酒。
52 度。
醬香型。
曲悠瞬間愣住。
她晃了晃剛纔的紅酒杯:「我已經喝完了……」
孫祕書打斷她:「那杯是剛纔的,這杯是現在的。」
他把分酒器塞進曲悠的手裏。
「你酒量這麼好,拎壺衝沒問題吧?」
陳總依舊沒說話,孫祕書的行爲他是默許的。
時序眉頭蹙起,向我使了個眼色想讓我幫她解圍。
時序酒精過敏,但我酒量不錯。
這一壺下去也還能保持清醒。
我成功接收到時序的信號。
並在時序的注視下低下頭。
拿出手機。
打開了消消樂。
「Unbelievable!」
聲音不大,但時序聽得一清二楚。
曲悠都能在商務席上裝小孩,那我玩會兒消消樂也不算過分吧。
誰還沒有一顆童心了。
見沒有人爲她解圍,曲悠接過酒杯。
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她深吸一口氣,ƭúₜ像是做了什麼心理建設。
「我喝了這杯酒,這個項目是不是就能簽了?」
孫祕書彎了彎眼。
「曲助說笑了,這麼重要的項目哪兒是杯酒能決定的。」
曲悠深深看了眼時序,抄起酒杯一飲而盡。
白酒的辛辣讓她猛烈咳嗽。
她的臉瞬間紅透。
時序終於忍不住起身,扶着她給她順氣。
曲悠靠在他身上,眼淚奪眶而出。
「許總……我……我盡力了……」
時序臉上盡是隱忍與心疼。
「好了,別說了,我送你去醫院。」
說完他攔腰抱起曲悠,大步離去。
只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衝冠一怒爲紅顏。
望着時序的背影,陳總徹底動怒。
「小鄭,這項目是談還是不談?」
這時我的手機收到了時序發的消息。
【舒珩,你幫我穩住甲方,我先帶她去醫院。】
我ŧû³扣下手機。
我自然是要穩住甲方的。
但穩住的可不是他的甲方。
我笑着安撫陳總:「陳總,當然要談,但咱們換一種模式談。」

-5-
把陳總送上車已經晚上十點。
雖然一波三折,但這個項目還是成功談下。
餐廳經理將賬單拿給我時,我被上面的金額驚到。
竟然有三萬多。
像是看出我的驚訝,餐廳經理笑着解釋。
「鄭總,我們餐廳是沒有您包間點的食材與會做的廚師的,今日爲您服務的廚師是我們專門加急請來的,中午在更改菜單的時候已經再三詢問過曲女士了。」
本來已經熄滅的怒火又被點燃,到底是誰給曲悠的膽子敢這麼擅自決定。
商務餐的餐標最高一萬。
多出來的都需要自己承擔。
這筆錢公司不會爲她墊付。
打開手機,發現除了公司羣外沒有任何消息。
平日寂靜的羣已經 99+。
翻到第一條,是曲悠發的一張自拍。
照片裏她靠在一個男人的肩上,臉色蒼白如紙。
看起來極其虛弱。
悠悠小寶貝:【哎呀,不小心發錯了,不能撤回了!】
羣裏無數人冒泡。
沈雅晴:【悠悠,你生病了?】
張旭:【這男人是誰呀,男朋友?】
何工:【@張旭,別亂說。】
時序今天是去了公司的。
不少人都看見他穿着一身藏藍色西裝,配着淺條紋領帶。
正和照片裏露出的一模一樣。
何工已經反應過來照片上的男人是時序了。
過了半晌,曲悠才說話。
【什麼男朋友呀,我幫公司應酬喝多了,時總怕我出事,陪我打吊瓶呢。】
她的話瞬間點燃了大家的八卦之心。
雖然不能明說,但都在旁敲側擊地問她與時序的關係。
我關上手機,開車去了他們所在的醫院。
輸液室裏,曲悠抱着時序,像小孩一樣躺在他懷裏。
而時序的手搭在她的頭上,不知道聽到她說了什麼,笑得格外開懷。
見到我的臉,時序的笑容僵在嘴角。
他像觸電般想推開曲悠,又發覺自己的動作實在太過做賊心虛,最後僵在那裏一動不動。
曲悠也發現了我,但她反而將時序抱得更緊了。
她委屈巴巴地對我道:「許總,我不是故意讓時總帶我來的,可我酒量不好……」
曲悠的手段像她表現出來的一樣低端、幼稚,但偏偏對某些自認爲功成名就的男人有效。
我勾了勾脣,玩味地問她:「酒量不好你喝什麼酒?」
我的話像是戳中她一樣,曲悠的眼淚瞬間流下。
「對……對不起,我沒想那麼多,我只是不想搞砸這次項目。」
還沒等我再說什麼,時序Ŧṻ²厲聲道:「夠了舒珩,我已經說過她了,倒是你,不好好陪陳總來這幹什麼?」
幹什麼?
幹你。
沒有一絲猶豫,我一巴掌扇在時序臉上。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安靜的輸液室裏顯得格外明顯。
一時間整個屋子除了液體砸進導管裏的滴答聲外,聽不到任何聲音。
時序的頭被打偏,曲悠不可思議地捂住嘴。
我指着時序,聲音冰冷道:「趁着我還能和你說話,跟我出來。」
我不是一個脾氣好的人。
但我們在一起的這十年,我從來沒動過手。
二十歲的時候,覺得相愛抵萬難。
就連三百塊的地下室我都陪時序住過兩年。
白手起家的艱辛我一刻也不敢忘。
所以公司現在已經到了這種規模,我還是勤勤懇懇,半點不得鬆懈。
可時序早已經變了。
豪車、豪宅、名錶和一句句時總已經讓他徹底迷失。

-6-
「舒珩,你非要跟一個小姑娘過不去嗎?」
時序的左臉微微發紅,眉眼間盡是不耐煩。
都到這一步了,還覺得我是在跟一個小姑娘過不去。
在時序眼裏,曲悠活潑、張揚,又有朝氣。
雖然偶爾犯錯,但卻顯得更加鮮活。
但在我眼裏,只有一個字。
蠢。
她那些不分場合的穿着,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語早晚會搞砸一切。
而時序竟然對這種人欣賞、容忍,甚至被吸引。
公司不是兒戲。
這不是一個人兩個人的利益。
全公司上下四千多人。
我不能眼睜睜看着時序將公司帶進溝裏。
想到這,我沒忍住又揚起手一巴掌甩在他臉上。
「啪!」
「我不跟小姑娘過不去,我跟你過不去,時序,你今天的行爲已經完全影響了公司的重要項目合作,我會召開股東會對你今日的做出處罰。」
接連被我扇了兩巴掌,時序臉上也掛不住。
「鄭舒珩,你以爲公司是你的一言堂嗎?我不過只是提前離席而已,我倒是要看看股東會不會因爲這點小事處罰我!」
時序根本不知道,各個股東早對他頗有微詞。
第二天我到公司時,發現前臺堆滿了蛋糕奶茶的外賣袋子。
還是和之前一樣那家店的包裝袋。
這家店的蛋糕和奶茶遠超市場價格,一塊普通的切角蛋糕就要一百多。
「鄭總,這是曲助理讓訂的。」
我對着前臺點點頭,讓她像以往一樣記下來給我。
自從曲悠入職後,這樣的場面一週就要有幾次。
打着公司的名號訂喫喝,讓公司來買單。
若是訂的不是同一家也就算了,偏偏在有人反映難喫難喝後還要訂這家。
我讓人去調查才知道這家店是曲悠的嫂子開的。
平臺上全是差評,除了我們公司的訂單,根本就沒有人去買。
這些超出市場價的東西,休想讓公司買單。
曲悠以公謀私,必須要付出代價。
拿着準備好的文件,我走進會議室。
除了時序外,三十六名股東全在場。
離會議時間還有兩分鐘,我作爲第一大股東坐在首位。
當初創立公司時,時序股份佔比要比我高。
但我們在管理企業上是兩種方向。
我主張放錢,不放權。
獎金分紅隨便給。
股權一定要握在自己手裏。
時序完全不同。
在公司初具規模時,他對我說大家一起創業都不容易,現在日子開始好過了,也要給哥們分分股份。
爲了保證他在公司的話語權,他提出讓我拿出百分之十的股份。
他說他的就是我的。
我拒絕了。
我父母都是法律工作者。
從小我耳濡目染。
對待財產,我一向看得很清楚。
都說談錢傷感情。
我知道沒談好錢才更傷感情。
他的就是他的。
不可能是我的。
比起他的意氣用事,我一直很理智。
那天我們大吵一架,不歡而散。
沒過幾天時序服了軟。
但我依舊態度堅決。
最後時序沒辦法,他已經承諾出去了。
只能把自己的股份分出去。
後來經過融資,他的股份再一次被稀釋。
如今公司股份佔比已經遠遠低於我了。

-7-
讓祕書將我準備好的文件發下去。
這些文件裏,有時序最近的大額報銷單。
也有從曲悠入職後訂蛋糕奶茶的總金額。
還有時序因私事所缺席的會議與重要應酬,和昨日因時序行爲所沒簽成的合同。
股東們越看眉頭皺得越深。
「鄭總,是什麼外賣要訂一百多萬!」
「這不是胡鬧呢嗎!」
「時總真是太過了,連陳總的面子都不給!」
股東們情緒激動。
我笑了笑,看向表:「等時總來了我們再說。」
會議室裏安靜下來,只有翻看文件的聲音。
過了半晌,大門終於被推開。
時序端了杯奶茶,和曲悠有說有Ŧū́ₗ笑地進來。
沒等我們說什麼,時序對着身後招了招手,進來好幾個人。
他們二話不說要將桌子上的礦泉水換成奶茶。
曲悠在一旁俏皮道:「各位嚐嚐這個,很好喝呦。」
時序已經遲到了整整十五分鐘,絲毫沒有要道歉的意思。
股東們神色各異。
但在他們要拿走水瓶時,被年紀較長的徐總攔下。
徐總抬了抬手,喜怒不形於色:「我歲數大了,喝不了這種東西。」
見到資歷老的徐總說話了,其他股東也紛紛拒絕。
場面一時間有些尷尬,那些助理拿着奶茶,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曲悠癟了癟嘴,兩眼淚汪汪道:「人家是不是又做錯了……」
當着衆人的面,時序擦了擦她眼角不存在的眼淚。
輕聲哄道:「不怪你,他們不喝我喝。」
曲悠破涕爲笑。
兩人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震驚了所有股東。
我能感受到不斷有視線放在我身上。
想看我會不會當場翻臉。
可我的反應讓他們所有人都失望了。
我像是毫無察覺般,嘴角依舊噙着一抹和煦的笑。
時序也察覺出了我的態度。
他不是個沉得住氣的人。
他故意拉住曲悠的手,走到我身前。
「鄭舒珩,你坐錯位置了。」
我眉眼間弧度更盛。
身後的祕書替我開口。
「時總,今天是股東大會,鄭總作爲最大股東理應坐在這個位置。」
說着,她指了指我左手邊空着的椅子。
「這裏纔是您的位置,還有爲了防止公司機密信息泄露,股東會禁止助理參加。」
時序臉色漲紅。
在他剛想說什麼時,我笑着開口:「時序,所有股東已經等了你十五分鐘了,你還要繼續浪費時間下去嗎?」
時序環視一週,看見大家的表情後才不情不願地坐下。
但他始終沒鬆開牽着曲悠的手。
「曲悠不是普通助理。」
對於他的話我毫不在意。
我管他是不是普通助理。
他把曲悠帶到這裏,又在大家面前公然打情罵俏的目的不就是想要羞辱我。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手段幼稚得讓人發笑。

-8-
所有人都落座後,祕書將我準備的文件也給了時序一份。
我拍了拍麥克風,嚴肅道:「此次股東會是針對時序以權謀私、消耗公司資源、侵害公司利益——」
「砰!」
沒等我說完,時序將文件重重摔在桌子上。
像是我冤枉了他一般暴怒而起。
「鄭舒珩,你胡說八道什麼!」
面對他的怒火,我面不改色道:「想必各位已經聽到風聲了,陳總下個季度將不會與我司續約。」
我的話一出口,一片譁然。
「陳總也是咱們老客戶,怎麼說不續約就不續約了呢?」
我沒有再說話,而是播放了一段視頻。
昨日餐廳的畫面出現在投影上。
視頻裏清晰地拍到了曲悠端着一杯氣泡水來敬酒的全程。
甚至連聲音也記錄得一清二楚。
看着視Ŧûₐ頻裏曲悠的行爲,半數股東都沉下臉來。
她的所作所爲完全就是不尊重客戶。
陳總沒有當場離席已經算是脾氣好的了。
就算是他們這個職位的,也受不了乙方公司這般侮辱。
投影上的視頻還在繼續,一直播到時序將曲悠打橫抱起,直接離開。
「時總,不是我說你,咱們公司每年與陳總關係維護上就要花上百萬,你這一走幾年的努力全都打水漂了!」
「是啊,下個季度的資金怎麼辦,陳總從來不拖欠款項,像這樣好說話的甲方去哪找?」
「這麼重要的飯局,你非得帶個什麼都不會的助理嗎?」
「時總,你私人關係怎樣我們不在乎,別影響公司啊!」
時序抿緊脣一言不發。
他身後曲悠的臉一寸寸白下去。
「我……我也是想談成項目……」
我敲了敲桌子,讓大家安靜看下一段視頻。
但還沒等我播放視頻,我的手就被時序掐住。
他惡狠狠地對我說:「鄭舒珩,你別太過分了,你不就是嫉妒曲悠比你年輕漂亮嗎?我已經和你說了我和曲悠之間沒什麼,你如果再繼續下去我們就分手!」
時序緊緊盯着我的眼睛。
他以爲在說出分手後,我一定會懼怕又慌張。
可沒想到我的眼睛毫無波動。
「時總,你一向如此公私不分嗎?」
聽到我的話,時序一怔。
我甩開他的手,接着播放視頻。
視頻裏時序穿着一身休閒裝,左手拿着冰淇淋,右手拿着 CCD。
在陽光下給一個小姑娘拍照。
那個小姑娘正是曲悠。
「上次董事會時總因私事缺席,導致那次我們錯過重要項目的決議,當天時總給出的原因是父親生病,但其實當日時總本人去了遊樂場。」
這段視頻是我無意間在網上刷到的。
他們只是碰巧入鏡。
視頻很快播完,時序也明白了我所說的公私不分是什麼意思。
他摔坐在椅子裏。
可能他這時才反應過來,我從一開始就沒跟他鬧着玩。
今天這個股東會的目的就是爲了弄死他。
曲悠將一切都攬在她身上:「是我纏着時總陪我去的!」

-9-
時序像是重新看到了希望。
他再次倒打一耙:「鄭舒珩,你看看曲悠,再看看你,如果你對我有曲悠對我的一半好,我還會做出這種事嗎?」
我笑了,很快他就能看到曲悠對他的好了。
祕書將曲悠每次點的外賣訂單、那家外賣店的信息,還有店老闆與曲悠的親戚關係都做成了 PPT。
「曲悠從入職後以公司名Ṫüₓ義共點了三十二次外賣,每次金額都超過五萬,這些都是經過時總簽字批准的。但我們發現曲悠只點同一家外賣,經調查這家甜品店的老闆是曲悠的嫂子。」
看到這些圖片,時序猛地回頭看向曲悠。
他低聲質問:「到底怎麼回事?」
曲悠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快暴露,滿臉慌張。
「我……我沒有……」
我打斷她:「對於此事公司已經報警,是否與時序有經濟往來還未調查,這一切都將交給警方,公司會秉承公正處理。」
「現在時序侵害公司利益已經坐實,我提議停職在警方調查結果出來前停職處理,還是老規矩,匿名投票。」
時序怔怔地看着我。
「舒珩,我們之間非要到如此地步嗎?」
我知道他心底還有一絲期待。
股東會里有十多名都是陪着我們一起白手起家的。
他們的股份就是時序給的。
在時序眼裏,他們是過命的兄弟。
時序不相信所有人都會投贊成票。
可祕書整理好票數後,直接宣判了時序的死刑。
「三十七票贊成,一票反對。」
那一票反對是時序自己投的。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看着時序那蠢樣,我笑出聲。
還真以爲大家永遠是打天下的那羣兄弟呢。
你觸碰的是所有股東的利益。
牆倒衆人推,不在這時候狠狠踩上一腳都算有良心了。
從會議室出來後,曲悠就被警方帶走。
時序跟着我進了辦公室。
事到如今,他終於知道服軟了。
他跪在我面前,聲淚俱下。
「舒珩,我和曲悠什麼都沒發生,我就是覺得她年輕,有衝勁, 像以前的你,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時序曾不止一次說過,男兒膝下有黃金。
在最難的時候, 他都沒有對任何一個客戶折過腰。
那是因爲不論如何都有我在。
他不願意折的腰我折。
他不願道的歉我道。
現在,他卻能爲了求我原諒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可他是知道錯了嗎?
不是。
他是意識到了沒有我的路該多難走。

-10-
我拿出手機, 點開一個賬號。
這是曲悠開的小號,記錄她的戀愛日記。
從開貼到現在時間不長, 也就三個月。
其實我很早就發現了時序和她之間的不正常。
時序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
他不允許辦公室出現任何跟工作不相干的東西。
但自從曲悠入職後,他的辦公室裏多了零食架、飲料臺和盲盒擺件。
雖然他表面嫌棄曲悠笨手笨腳,但我還是察覺出了他對曲悠的不同。
我藉着找不到文件爲由, 去調了時序辦公室的監控。
我看到她端給時序咖啡時, 手指間曖昧的觸碰。
也看到兩人長久對視時的衝動一吻,還有吻後在我突然進門時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的尷尬。
後來我刷到曲悠發的帖子。
她像每一個第三者一樣, 喜歡暗戳戳秀自己的插足日記。
她們那令人作嘔的愛情是如何產生,又如何發酵升溫都被她清楚地寫在帖子裏。
她說老闆娘太忙了, 太理性,又太強勢。
所以她的老闆纔會與她偷嚐禁果。
看到這些時我無比崩潰。
十年的感情原來不到三個月就能被撕碎。
我陷入沉思, 質問自己。
是不是我太過強勢理性, 沒有考慮時序的想法。
又或者我實在太忙了, 纔給了別人可乘之機。
但很快我想明白了。
不是。
他出軌, 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這一切都是因爲他賤。
他沒有道德。
沒有責任心。
三觀扭曲。
經不住誘惑。
自大又可笑。
我見過無數白手起家拋棄糟糠妻的商人。
就算事情鬧大了,對男人根本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影響。
無非是被調侃幾句風流。
這不是我想要的。
我要讓這兩個人對這件事真正付出代價。
不是無關痛癢的名聲掃地。
所以,我故意留了空子讓曲悠鑽。
以融資忙爲由頭對她的行爲視而不見
故意養大她的胃口。
再在關鍵時刻,一擊斃命。
看着曲悠發的帖子, 時序手指顫抖。
他知道我的性格。
也正如此, 他知道他已經徹底出局了。
在他離開前, 我還是沒忍住扇了他兩巴掌。
不過,這場遊戲還沒結束。
曲悠被確認以公謀私, 且數額巨大。
時序作爲簽字人也脫不了干係。
公司對他們二人起訴。
自從時序停職後,公司一切由我說了算。
在這期間,時序私下聯繫那些與他關係不錯的股東。
就算如此境地, 時序手裏也握着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公司前景一片大好, 若是融資順利, 日後說不定有可能上市。
他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我不知道時序到底承諾了那些股東什麼, 他們抓住我在與陳總項目上的失誤,想要效仿我的手段將我停職。
但很可惜, 在最關鍵時刻我拿出陳總在下個季度後一整年的合同。
那天在餐廳, 我和陳總最後還是簽了合同。
不過這份合同的代價是我要持有大部分股份,且陳總作爲資方來參與我們下一輪融資。
這事之後我拿着以前收集這些小股東的把柄一個一個, 從小到大收回股份。
時序官司纏身,即將面臨牢獄之災, 根本分不出身。
他們這才明白脣亡齒寒的道理。
在我的雷霆手段下, 整個高層大洗牌。
我徹底坐穩掌權者的位子。
很快就到了開庭的時間。
曲悠和時序以權謀私證據確鑿,這一場官司結果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最後宣判曲悠因職務侵佔被判三年,時序爲共犯,判刑一年零三個月。
一年零三個月雖然不長。
但足夠我將外面翻個天。
曾經提到公司, 大家只認識時序。
但那又能怎麼樣?
流水不爭先,爭的是滔滔不絕。
我鄭舒珩的名字,將永遠刻在此處。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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