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學生絕不落榜

將被後媽虐待的女學生帶回家時，我突然看到了彈幕：
【激動，女主終於要和男主見面了！】
【一個愛上女友的學生，一個愛上老師的男友，雙方都在剋制中越陷越深，誰懂啊？！】
【女主高考落榜，工作時又碰上了男主。】
接下來的話我已經沒心思看了。
落榜？？？
我的學生絕不能落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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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領着姜子寧進門，眼前突然飛起一片彈幕：
【激動，女主終於要和男主見面了！】
【啊啊啊，最喜歡這種禁忌之戀了，誰懂啊？！】
【樓上的，我懂，一個愛上女友的學生，一個愛上老師的男友。雙方都在剋制中越陷越深，這種感覺真的太上頭了！】
短暫的茫然過後，我便迅速捋清了情況。
我平常空閒下來，便喜歡在某乎上看小說。
什麼追妻文、虐文、甜文、彈幕文、讀心文、靈異文，看得津津有味。
最喜歡看的，就是櫻桃小酒的《靈珠》系列。
還有芒果酸奶的《地師少女》也不錯。
只是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變成書中的人物。
看樣子，還是一個女配。
至於女主，則是姜子寧。
我低頭看着瘦得豆芽菜似的小丫頭。
她怯弱地縮着肩膀，一雙黑葡萄般的眼睛不安地打量着四周。
怎麼看，都是一個有些自卑又膽怯的小姑娘。
姜子寧這女孩，這些年過得挺不容易。
她媽媽在她小時候就病逝了，她一直和爸爸相依爲命。
沒幾年，他爸娶了新老婆。
後媽又很快生了小弟弟，一家人把她當傭人使喚。
十來歲的年紀，就要洗衣、做飯、帶孩子。
要不是婦聯干涉，差點連學都沒上。
好不容易等她上高中，她爸去工地上幹活，不小心從腳手架上摔下來，當場沒了。
後媽拿走賠償款，卻不願意再撫養她，想讓她去打工。
姜子寧雖然家貧，人卻非常聰明。
半工半讀，成績還能名列前茅。
我看不得自己學生輟學，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她從那個喫人的家裏接出來。
可是看彈幕的意思，我接回家當自己孩子養的女孩，搶走了我男友？

-2-
聽到開門聲，周祈眼皮都沒動。
淡淡地和我打過招呼後，依舊把頭埋進了電腦中。
「回來了。」
從頭到尾，都沒看姜子寧一眼。
【男主好高冷哦。
【不過很快，他就會發現女主隱藏在厚重劉海和黑框眼鏡下的驚人美貌，對女主心動了！】
我心情十分複雜。
低下頭去看緊緊拽着衣角的小姑娘。
嗯，這麼仔細一看，皮膚挺白的，臉型也很好。
確實是個漂亮丫頭。
可姜子寧在我們班，並不受歡迎。
因爲自卑，她走路總是縮肩駝背。
身邊的人講話聲音稍微大一些，似乎都能嚇到她。
再加上她那不合時宜的破舊衣服，班裏同學都不愛和她玩。
其他人的青春張揚而肆意。
只有姜子寧，像一隻揹着厚殼的蝸牛。
努力把自己縮在最陰暗的角落，絕望又孤寂地仰望着他人的幸福。
【女主高考落榜，去男主公司打工，那時候的互相試探和追逐更好嗑！】
看到這條彈幕，我眼前一黑。
誰？
姜子寧？
高考落榜了？！！！
她可是我們班裏的第 2 名啊！

-3-
一股怒氣直衝我的天靈蓋。
這些看小說的人有病啊！
嗑什麼嗑，我學生都要落榜了還在那嗑嗑嗑。
她可是第 2 名！
上一次全市 28 校聯考，全班第 2，全校第 9，全市第 16 名！
去年高考，我們全市一共有 56 個學生考上了清華北大。
這麼優秀的清北苗子，竟然會落榜？
按照她的成績，哪怕少考一門，也依舊能上個本科啊。
【男主是女主的救贖，是她的騎士，我真是愛慘了這種救贖文。】
我恨不得撕碎眼前的彈幕。
我的學生不需要騎士，她只需要一把利劍。
在高考中披荊斬棘，替自己廝殺出一個光明燦爛的未來。
是誰害她落榜的？
誰？！
難道是因爲這段隱祕的感情，因爲暗戀周祈而分了心？
姜子寧才 15 歲，小姑娘懂什麼，肯定是周祈這個 25 歲老男人的錯！
我瞪着專心盯住電腦屏幕的周祈，恨不得用眼神在他身上燒出兩個洞來。
也許是察覺到了我灼熱的視線，周祈抬起頭掃了我一眼。
他的眼神在姜子寧身上一頓，隨即毫不在意地移開了目光。
陽光灑進窗戶，在他英俊的臉上投下一片光影。
以往，我最喜歡他這張清雋帥氣的臉，覺得怎麼看都看不夠。
可現在，我怎麼看他怎麼不順眼。
沒事長這麼好看幹什麼？
勾引我女學生早戀？
你是男主也不行，姜子寧必須給我考上大學！

-4-
許是察覺到了我的怒氣，姜子寧有些不安。
她全身僵硬地站在門口，遲遲不肯進來。
她這個年紀，正是最敏感的時候。
想到這，我收斂起自己的情緒，態度溫和地拿來早就買好的新拖鞋。
「來老師家就和在自己家一樣。」
說到這，又覺得有些不對。
她在自己家，連個房間都沒有。
等天黑父母帶着弟弟上牀以後，她就睡在客廳的舊沙發上。
我鼻頭一酸。
不管姜子寧以後會不會和周祈在一起，是不是插足我感情的第三者。
此時此刻，她只是一個 15 歲需要人照顧的孩子。
是我班裏學習最刻苦的學生。
姜子寧點點頭，朝我露出一個討好的笑，伸手接過拖鞋。
「謝謝宋老師。」
她躊躇了一會，才紅着臉脫下那雙破破爛爛、早已脫膠的運動鞋。
我更難過了。
她左邊的襪子破了兩個洞，用極爲粗糙的針線縫着，像爬着兩條猙獰的蜈蚣。
右邊襪子的皮筋早已鬆散，鬆鬆垮垮地套在她腳上，似乎一走就會整個滑落。
就在這時，周祈突然站起身。
【我寶真可憐啊，男主馬上要來送溫暖了。】
【男主發現了女主的處境，處處照顧她，男主真是人帥又善良。】
【這惡毒女配真壞啊，故意讓女主在門口脫鞋，就是想讓她難堪吧？】
【還好有我們男主，給女主送了一雙新襪子。】
【女主的心動，好像就是從這一雙襪子開始的。】

-5-
不是，這些彈幕有病啊？
進門換個拖鞋怎麼就是惡毒了？我自己進門也要換拖鞋啊。
不過，姜子寧是不是也太容易心動了。
男人送一雙襪子，就心動？
這就是從來沒有被愛過的人吧。
因爲沒有被愛過，所以當有人伸出手時，就會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般，誤以爲那是自己一生的救贖。
如果姜子寧有許Ṫûₑ多的喜歡和愛，是不是就不會喜歡周祈了？
我用身體擋住周祈的視線，牽着姜子寧的手來到給她準備的房間。
姜子寧怔怔地看着兩米大牀上的粉色愛心被套發呆。
「這、這是給我的？」
我從衣櫃中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衣服，還有兩盒全新的襪子和內衣褲塞給她。
「快穿上試試。」
姜子寧，男人能給你的，老師也都能給你。
不，老師能給你十倍！
只要你好好讀書，考上清華，一個男人的愛算得了什麼？
【不是，這女配怎麼回事？】
【她不是應該有事情出門，把這機會留給男主的嗎？】
【靠，女主都感動哭了，女配好惡心，爲什麼搶男主的功勞？】
我滿頭黑線，這纔想起今天下午要跟我爸媽回老家。
按照原本的計劃，我應該是回家以後就匆忙離開，然後託周祈照應姜子寧的。
但是這些彈幕是怎麼回事？
什麼叫我搶了男主的功勞？
房間是我收拾的，被子和四件套是我買的，還特意在太陽下曬了兩天。
那些襪子、內衣褲，更是我親自在商場裏挑的。
周祈只是把我準備的東西幫忙給姜子寧，就變成他的功勞了？
男人在這個社會，還真是贏得毫不費力。

-6-
我決定帶着姜子寧，一起跟我回老家。
以後我到哪，就把她帶到哪。
絕不給她和周祈獨處的機會。
「子寧，換好衣服了嗎？」
姜子寧打開門，我立刻眼前一亮。
清麗的少女穿着件白色毛衣，底下是條修身的直筒牛仔褲。
很簡單的衣着，卻因爲她的臉而熠熠生輝。
嗯，就是頭髮還有點醜。
我高興地拉着姜子寧在穿衣鏡前轉了兩圈。
「好看吧？還挺合身，我還怕買小了呢。
「不過你也太瘦了，以後得多喫點肉。」
姜子寧鼻頭微紅，含着淚點了點頭。
「宋、宋老師，你對我這麼好，我……」
我拍拍她的肩膀，朝她燦爛一笑。
「你一定要考上清華報答我！」
聽到「清華」兩字，姜子寧的眼眸倏然放光，隨即用力點了點頭。
【女配好煩啊，戲真多。】
【我要看男女主的愛情萌芽，誰要看女配啊，煩死。】
【難怪後來女配坐了十年牢，出獄後還被人打斷雙腿，孤獨地死在出租房裏，真是活該。】
我？？？
！！！
天殺的作者，我做了什麼要去坐牢？
還有，我的房子呢？
我那麼多套房子，都去哪裏了？

-7-
「老師，洗衣服的地方在哪裏？」
姜子寧抱着她的舊衣服，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侷促。
我還沒從彈幕的刺激中回過神，看到這幾件破破爛爛的舊衣裳，隨手奪過。
「洗什麼呀，以後都穿新的，這些舊衣服就扔了吧。」
姜子寧戀戀不捨。
「扔、扔了？！
「這多浪費啊，還能穿好幾年呢。」
兩人拉扯間，一件單薄的灰色背心從衣服堆中掉出來。
說是衣服，其實更像是一塊碎布。
那背心似乎是用短袖剪成的，顏色早就洗得發白。
姜子寧猛然彎腰撿起那件背心，眼眶泛紅。
她把背心緊緊抱在懷中，像是抱着自己最後的尊嚴。
因爲太過用力，她白皙瘦削的手背上，凸起蜿蜒的青筋。
我突然就明白了，這背心，是姜子寧的內衣。
難怪她走路總是含胸弓背。
難怪她不喜歡上體育課，經常藉故請假。
難怪班裏有活動要交班費，她總是最後一個給的。
我以前還總覺得奇怪，爲什麼她一點都沒有好學生的驕傲，謙遜到近乎自卑。
一個連內衣都買不起的女孩，要拿什麼來自信？
她的青春，早就因爲貧窮而遍體鱗傷。
【啊啊啊，女配好賤啊！】
【她是故意的吧，故意讓女主難堪。】
【看得我好氣，女主都快碎了，男主快來抱抱她吧。】
男主是不可能來抱她的。
我走上前，一把將姜子寧瘦弱的身軀擁進懷中。
「我們不能選擇出生，但是可以選擇未來。
「姜子寧，你很棒。
「在那樣的環境中成長，沒有人可以比你做得更好了。
「你不需要爲你父親的不負責而自卑。」
姜子寧的後媽是超市收銀員，她爸爸在工地上打零工。
家庭確實不富裕。
但是不至於，買不起一件內衣。

-8-
彈幕對我展開了猛烈的攻擊。
罵我虛僞噁心，故意在女主傷口上撒鹽然後裝好人。
【我要看男女主甜甜的戀愛，誰要看她在這裏當好人啊！】
【這女配太煩人了，她這樣搞，女主和男主的感情怎麼展開啊？】
【呃，我怎麼覺得，這女配，其實人還不錯。】
【不錯什麼不錯？她後來找小混混強暴女主你怎麼不說？！】
我眼前一黑，只覺得一個又一個雷劈在頭頂。
劈得我四肢發麻，頭昏腦漲。
這是什麼離譜的劇情走向？
我，江浙滬獨生女，有房有車有錢，還有寒暑假。
就算我不工作，躺在家裏收租都能收七位數一年。
至於爲了搶一個男人而犯罪嗎？
這世界上，可是有整整 40 億男人。
姜子寧趴在我懷裏，發出隱忍的抽泣聲，如同受傷的小獸。
她的哭聲將我從彈幕的打擊中喚醒。
我周身燃起了熊熊的鬥志。
我命由我不由劇情！
「走，今天下午別寫作業了，老師帶你去我老家玩。」
我拉着姜子寧風一樣卷出房子，留下一臉茫然的周祈。
他從電腦前抬起頭，眨了眨眼睛。
「不是說今天下午讓我盯着人寫作業嗎？」
隨即，他無所謂地聳聳肩。
「挺好，我本來也不想帶小孩。」

-9-
我帶姜子寧去了理髮店，把她那狗啃般難看的髮型換掉了。
姜子寧對着鏡子發了許久的呆。
理髮師圍着她左看右看，最後紅着臉遞上手機：
「可以加個聯繫方式嗎？」
一隻手臂橫空出世，蓋在他的手機上。
我掃完碼，朝他淡然地點點頭。
「手藝不錯，下次還找你。」
「撲哧～」
姜子寧沒忍住，燦爛一笑。
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彎成月牙，眼眸中似乎有星光閃爍。
我突然想起一句詩：「回眸一笑百媚生。」
不愧是女主，真是漂亮！
【這惡毒女配在幹嘛？】
【她爲什麼提前暴露了女主的美貌？】
【不要啊，女主是男主一個人的！】
【她不會是想讓女主在學校早戀，然後讓她考不上大學吧，真是心機深沉。】
我都快被這些無腦彈幕氣笑了。
她們的生活中除了愛情就沒有其他東西了嗎？
而且如果真的喜歡女主，爲什麼不能看到她像玫瑰一樣熱烈綻放，讓所有人都欣賞到她的美呢？
周祈長得確實不錯，但綜合條件其實挺一般。
家裏是農村的，只有兩間土坯房。
他是家裏老大，底下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
他大學時就開始打工，打工攢下的錢一半留着當學費和生活費，一半要寄回家裏。
不然憑藉他出色的長相和學歷，追他的女人早就排成長隊了。
還不是都被他無底洞一樣的家庭給嚇到了。
也只有我這種家境不錯的獨生女，有錢任性，可以扛起他家帶來的風風雨雨。

-10-
我老家離城區不遠，開車也就一個小時的路程。
姜子寧安靜地坐在車裏，不時看着車窗外飛速而過的風景。
路過一個湖時，她眼眸放光，整張臉都顯得生動起來。
這個模樣，纔像是這個年紀該有的鮮活。
不然總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我奶奶都比她更有朝氣。
我爸媽已經在老家等我。
這天，是我們這個大家庭每月一次的聚會日。
叔叔伯伯還有姑姑都會下廚，各自做幾道拿手菜。
就着院子裏的四季景色，喫喫喝喝，說說笑笑。
主要目的，就是團聚在一起鬨我奶奶開心。
春有桃花，夏有薔薇，秋有桂花，冬有雪。
這小小的一個院子，是我童年中最美好的回憶。
「等會兒跟着我叫人，我叫什麼你就叫什麼，知道了嗎？」
姜子寧用力點頭，好像我交代給她的是什麼十分艱鉅的任務。
我摸了摸她柔軟的頭髮，覺得她還挺可愛的。
【女配真是用心險惡。
【明知道女主從來沒有得到過家人的愛，還帶她來自己家炫耀。
【這簡直就是在女主心上扎針，讓女主更加自卑，真是下賤。】
【有什麼好炫耀的，後來還不是家破人亡？】
【我記得女主奶奶好像被女主氣出了心臟病。
【她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都被男主和男配整破產了，好像她那個最有錢ẗūₘ的小姑，後來成了掃大街的清潔工。】
我用力掐着自己人中。
不聽不聽，王八唸經。
這都是小說裏的劇情，而我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我不會讓任何人主宰我原本的生活。

-11-
對於姜子寧的到來，我家裏人表現出了十二分的熱情。
尤其聽說她有很大可能可以考上清華時，全家人看她的眼神，肅然起敬。
我大伯熱情地邀請她每年寒暑假給我堂弟補課，開出一小時 300 塊的高價。
大姑拿着紅包拼命往她懷裏塞。
小姑則是不停給她夾菜。
奶奶讓她以後每個月都跟我一起來家裏聚餐，說要讓自己院子裏也沾一沾文氣。
姜子寧從開始的惶恐不安，到享受其中。
今天是十五，晚飯是烤全羊，大家在院子裏一邊燒烤，一邊抬頭看漫天星辰。
姜子寧眼睛亮亮的，嘴角的笑一刻都沒消失過。
「宋老師，你家可真好。
「你們家對女孩，和對男孩一樣好，不，比對男孩還好。」
我就知道，我的學生，纔不會像彈幕裏說的那樣記恨於我。
她確實是自卑，但是我相信她分得清好壞。
我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下杯。
「子寧，雖然你沒有生於這樣的家庭，但是你可以創造一個這樣的家。
「老師祝你的人生像飛鳥一樣自由自在。
「你的努力，就是你的翅膀，會帶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姜子寧用力點頭，臉頰因爲興奮而紅撲撲的，讓人看了想捏一把。
「宋老師，我會的！」
我笑着伸出手。
「那咱們拉鉤。」
姜子寧有些喫驚，隨即伸出手，開心得像個小孩。
哦對，她本來就是個 15 歲的小孩呢。
【爲什麼感覺，惡毒女配好像也沒那麼壞？】
【前期是沒那麼壞啦，但是你要看後期，後面她發現男主喜歡女主後，就因愛生恨。】
【樓上的人是想給惡毒女配洗白嗎？】
【她那麼有錢，給女主買的東西對她來說九牛一毛，有什麼了不起的？】
【就是，她把女主從地獄帶出，因爲男主又想推她回地獄，這纔是真正的壞呢！】
【說得對，她對女主好，就像那些有錢人捐款一樣，都是爲了彰顯自己的優越感而已。】
這該死的彈幕。
不聽不聽，王八唸經。

-12-
這一晚，我直接帶着姜子寧住在了我奶奶家。
第二天又帶她去我們這邊的景點爬了山，玩了古鎮。
直到天黑透，纔開着車回到家。
姜子寧有些戀戀不捨。
「宋老師，這還是我第一次去古鎮玩呢。
「古鎮可真好看。」
那些我習以爲常的風景，姜子寧卻從未見過。
她掰着手指認真數着。
第一次喫冰激凌，第一次喫炸雞，第一次喫牛排。
第一次拍照，第一次旅遊，第一次進電動城玩夾娃娃。
彈幕都快瘋了。
【啊啊啊，可惡的女配，這些原本都應該是男主做的啊！】
【男女主的第一次都被破壞掉了，感情還怎麼升溫？！】
【不應該啊，女配怎麼不按照劇情走？】
【她這麼一折騰，女主要什麼時候纔會愛上男主啊？】
愛你媽個頭。
我伸出手，揉亂姜子寧的一頭黑髮。
「下禮拜就是月考了。
「考好了，老師帶你去迪士尼！」
這一刻，姜子寧眼中迸發的光彩，比我的奧迪車燈還亮。
當我拉着她上樓時，她飛快地朝周祈鞠躬問好：
「師公好。」
隨即一陣風般跑進房間，從書包裏掏出試卷就開始努力刷題。
這一聲「師公」炸出了一片彈幕：
【啊啊啊，師公是什麼鬼，不應該叫周哥哥嗎？】
【對啊，叫哥哥纔有感覺，叫師公，男主怎麼會有感覺啊？】
【這劇情，這是越來越偏了。】
姜子寧從頭到尾，都沒看周祈一眼。
反倒是周祈，呆愣在原地，清冷的鳳眼中寫滿了驚豔。
我雙手抱胸，斜斜倚靠在門邊，看着他冷笑：
「喲，發什麼呆呢？」

-13-
周祈依依不捨地收回眼神。
「沒想到這小丫頭，打扮一下還怪好看的。」
我朝周祈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警告你，這可是我學生，別起什麼不該起的心思。」
周祈的聲音立刻拔高八個度：
「宋夏，你有毛病吧？！
「你是不是要來大姨媽了，我懶得和你說。」
我太瞭解周祈。
他性子清冷孤傲，除了工作，對其他事情都漠不關心。
這種表現，說明他惱羞成怒了。
企圖用憤怒來掩蓋自己的心虛。
呵，男人。
【女配嫉妒的模樣，可真醜。】
【女主這麼美，長了一張初戀臉，男主不心動纔不正常吧？！】
【女配自己人老珠黃，就是嫉妒女主。】
我今年 25，哪裏就人老珠黃？！
可恨這彈幕是單向發的，不然我肯定噴死他們。
我真想敲開這幫人的腦子，看看裏面是不是全是水。
周祈 25，姜子寧才 15，他憑什麼動心，他配嗎？
作爲一個成年人，他應該知道高考對姜子寧這種寒門學子的重要性。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動，幾次三番接近姜子寧，做盡曖昧的事情。
彈幕還說什麼「他在剋制中越陷越深」。
給姜子寧送禮物，帶她到處玩，精心給她準備驚喜，這叫剋制嗎？
真正的剋制是，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接近她。

-14-
我原本還打算觀察一陣，可看周祈這模樣，竟真對年僅 15 的姜子寧上了心。
劇情的力量，還是不容小覷。
這個男人，是留不得了。
想起彈幕那可怕的下場，我情不自禁打了個冷戰。
我坐牢，斷腿，淒涼老死。
親戚破產，小姑竟然要去掃大街。
小姑最懶了，家中僱了 4 個保姆幹活，竟然淪落到要去掃大街？
她的手連拎包都費勁，怎麼握得動那個大掃把？
腦海中描繪了一遍小姑穿着清潔工制服掃大街的模樣，我覺得自己一刻都不能再等了。
我衝進房間一把扯住周祈的衣袖，神情肅穆。
「周祈，我們分手吧。」
周祈：？？？
彈幕：？？？
【不是，女配在發什麼瘋？】
【她不是愛男主愛得瘋魔，爲他命都可以不要嗎，竟然要分手？！】
【樓上不懂了吧，這是在作呢，以分手作要挾，不許男主接近女主。】
【女配真是噁心啊，連自己學生的醋都喫。】
周祈皺着眉，上下打量了我幾眼，隨後無奈地嘆氣：
「真來大姨媽了啊？
「這次時間怎麼提前那麼多？
「肚子難不難受？」
說着就伸出手，要來摸我小腹。

-15-
【男主不要啊，你的真愛就在隔壁房間！】
【啊啊啊，氣死我了，這女配好討厭。】
【我就說她作吧，可惡，男主果然被拿捏了。】
【我就是見不得她這麼開心，我記得她奶奶好像就是今晚突然心梗吧？】
【對的，老人家一個人暈倒在家中，第二天才被人發現。】
【從這以後她奶奶身體就不好了。】
我像彈簧一樣蹦起來，周祈伸出的手僵在原地，神情羞惱。
「宋夏，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當然是和你分手了！
「我說分手，聽見沒！」
周祈真是個掃把星。
再俊的臉，也沒我家人的生命安全重要。
周祈冷下臉。
「行，分手就分手，你別後悔。」
我飛一般衝出房間，一邊跑一邊撥打 120，打完醫院電話，又給奶奶的鄰居叔叔打了電話。
鄰居叔叔是個熱心腸，把我奶奶看作自家長輩。
接到電話，敲門沒人應聲後，果斷地翻進院子。
這一夜，我家中沒有人睡覺，全都跑去了醫院。
所幸，奶奶因爲送醫院及時，身體並沒有大問題。
我握着奶奶的手坐在病牀邊，覺得一顆心臟終於歸位。
漸漸地，我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這世界突然變得好安靜。
那些飄動的彈幕呢？
從我看到彈幕以來，那些彈幕就沒有停歇過。
我已經習慣了眼前時不時飛過一排漢字。
可現在，從我出家門到現在，足足過了一夜，爲什麼彈幕不見了？

-16-
人都是在失去後才懂得珍惜。
我發現這些彈幕雖然煩人，卻也有着巨大的作用。
即使我十分努力，現實中發生的許多事情還是會按照原本的劇情走。
比如我奶奶的病。
彈幕就像是一種未卜先知的超能力。
我皺着眉，拼命思索彈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消失的。
好像是，從周祈和我說分手那一刻開始？
難道和他保持關係，才能看得到彈幕？
想到這，我再也坐不住了。
拿上車鑰匙朝家疾馳而去。
周祈沒走。
他陰着臉，默默地在收拾行李。
眼底發青，看樣子一晚上沒睡。
看到我，他冷冰冰地開口：
「東西太多，收拾不過來。
「你放心，我叫了搬家公司，今天就能搬走。」
女同胞們，這就是有房子的重要性啊！
這要是周祈的房子，我說完「分手」兩字，還得費勁巴力搬家。
我回家的聲音驚動了姜子寧。
她從房間走出來，頗爲擔憂地看了我一眼。
見我和周祈氣氛尷尬，又乖巧地回屋去了。
我一把按住周祈裝行李的手。
「我想了想，先不分手了。」
周祈眼神一動，明顯鬆了口氣。
「先說好，我不喜歡一吵架就說分手。
「這次就算了，下次再這樣我就當真了。」
我用力點頭，恨不得拍胸脯發誓：
「不會了，再也不會說分手了。
「那咱們這算是和好了？」
隨着周祈微不可聞的一聲「嗯」，彈幕直接在我眼前炸了屏。

-17-
【女配到底在發什麼瘋？】
【一下分手一下和好，拿我們男主當什麼？！】
當試驗品。
彈幕果然和周祈有關。
我做事情向來求穩妥，爲Ŧū́₆了以防萬一，我決定再確認一次：
「周祈，我又後悔了，我們分手吧。」
周祈憤然站起身。
「宋夏，你適可而止吧！
「行，分手就分手，我要是再答應你和好，我就是狗！」
說完又蹲下身收行李。
帶着滿臉怒容，把東西甩得「砰砰」響。
我站在一邊，靜靜地看着他發火。
一分鐘。
兩分鐘。
十分鐘。
一小時。
很好，彈幕果然沒有出現。
周祈已經收拾好全部東西，費勁地拖着沉重的行李箱。
他走到門口背對着我，背影看着落寞又孤寂。
「宋夏。」
周祈啞着嗓子開口，聲音發顫：
「我走了。
「以後，別再這麼任性，沒有人會一直包容你。」
是時候了。
我走上前，從身後用力抱住他的腰。
「嘻嘻，我騙你的。
「我們不分手。」

-18-
場面一度有些尷尬。
周祈拖着行李箱拉桿，我拽着行李箱的把手。
兩人好像在進行什麼拔河比賽。
「你鬆手。」
「我不松！」
最後，周祈頹然地垂下手臂，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
「宋夏，我該拿你怎麼辦？」
不得不承認。
此時的周祈，哪怕對姜子寧有片刻的心動，但心裏還是喜歡我的。
我們是大學同學，在一起已經五年。
大一開學，他作爲優秀學生代表在迎新會上講話。
我對他一見鍾情。
窮追猛打，追了他整整一年。
雙方都是各自的初戀，感情向來要好。
畢業後就順理成章地搬到一起，也都見過各自的家長。
原本，我們是打算過完年就訂婚的。
我後知後覺開始難過起來。
周祈，你是男主，可我怎麼就成了女配呢？
我從沒想過和其他人結婚的。
【可惡，男主明明最愛女主的。】
【就是，女主長得很像男主小時候最喜歡的明星，他一直說長大要娶那個明星當老婆的。】
【男主對女主是生理性喜歡，對女配，只是權衡利弊下的最優選擇而已。】
【男主不要看女配有錢，等過幾年你公司規模越做越大，你會變成你們全市首富的！】
等等！
首富？
全市首富？
我眯起眼睛。
合着跟老孃在一起時，喫我的用我的。
公司資金週轉不靈，也是我掏的錢。
這首富，怎麼也得有我一半吧？
不行。
我不能和周祈分手。
就算要分手，也得先結婚再說。
按照周祈這清高的性格，離婚不得分我一半家產？

-19-
牀頭吵架牀尾和。
我無視把我罵得狗血淋頭的彈幕，抱着周祈的腰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是週一，我神情滿足地睜開眼，對上週祈專注的眼神。
他靠在抱枕上認真地看着我，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宋夏，那個女孩，有些奇怪。」
周祈皺着眉。
「我一看到她，就渾身不對勁。
「我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你知道的，除了工作和你，我從來沒有爲其他事情失控過。」
我把頭埋在他胸口，爲周祈的坦誠感到開心。
「你有沒有覺得，她長得很像那個演員，喬菲菲？」
周祈猛然坐直身體。
「對對對，確實很像！」
周祈突然高興起來，眉眼肉眼可見的放鬆。
他抱住我，在我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今天週一，該去學校了。」
我慢悠悠地起身換衣服，時不時回過頭看周祈一眼。
彈幕里正在瘋狂罵我。
罵我不要臉。
罵我破壞男女主感情。
她們似乎忘記了，我纔是周祈的正牌女友。
我這人，從小就一身反骨。
我們家一直有錢，從太爺爺輩就是做生意的。
全家沒有一個讀書好的。
親戚朋友都說我們家祖墳只旺財，不旺才。
我上高中時，大家都認定我會和堂兄弟姐妹一樣念個大專。
可我偏偏考上了江大。
按照劇本，我會淒涼慘死。
周祈會和女主幸福快樂地在一起。
那我，偏要和周祈結婚，創飛所有男女主的 CP 粉。
至於以後，會不會和周祈白頭偕老，自然得看他表現。

-20-
我帶着姜子寧到學校上課。
果不其然，引起了海嘯般的譁然。
就連年級主任，都八卦兮兮地跑來問我，怎麼班裏多了個轉校生。
禿頭主人推了推眼鏡，滿臉愁容。
「都在說那女孩是當之無愧的校花。
「這下麻煩了，來了個這麼漂亮的女孩，這些皮猴子還會有心思念書嗎？」
我有些無語。
「主任，你再仔細看看呢？
「這是我們班的姜子寧，全班第二那個。」
學校的老師大多都知道我收留了姜子寧的事情。
主任十分不悅，沉着臉呵斥我：
「胡鬧！」
「你把她搞這麼漂亮，這不是擺明了讓學Ŧū⁹生們早戀嗎？ťű̂⁰那她還有心思讀書？！
「下課後你帶她去，把那頭髮剪了。
「還有衣服，呃，衣服……」
姜子寧穿的，是校服。
主任磕巴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更生氣了。
「反正我不管，這是你的學生，不能搞這麼漂亮。」
別人怕主任，我纔不怕。
萬惡的金錢給了我無盡的底氣。
「誰規定高中生就必須灰撲撲的？
「我的學生，不但人漂亮，成績會更漂亮，您就看着吧！」

-21-
我走進教室時，發現班裏男生都擠在前兩排。
看着是在聊天打鬧，實則目光都盯着姜子寧。
除了班長沈星南。
姜子寧則是專注地低頭刷着題，對外界環境毫不在意。
【沈星南可真裝啊。】
【他看着是在看書，其實那書半天沒翻頁了。】
【那當然，癡情男配對女主的感情，比男主還強呢。】
【他可是爲了女主，放棄了高考呢！】
【男主是看到女主的美貌才喜歡女主的，但是沈星南，在女主還是醜小鴨時就愛上她了。】
【心疼男配三秒鐘。】
我很想死一死。
沈星南是我們全班第一，而且穩坐第一的寶座。
姜子寧落榜，他放棄高考。
賊老天！
我和你不共戴天！
眼珠子一轉，我計上心來。
下課後，我給沈星南發了一張表格。
上面第一欄寫着同學的名字，第二欄則是目標大學。
要求他讓全班學生挨個寫好以後，再把表格交還給我。
姜子寧那欄，果斷又大膽地寫着四個字：清華大學。
當天晚自習，這張表格就被貼到了教室後面的黑板報上。
男同學們看着姜子寧的眼神中，除了愛慕，還多了一層敬畏。
漂亮女生確實很容易受到騷擾。
但是一個要考清華的女生，讀書差的男生會不太敢接觸。
沈星南，看到了嗎？
你的女神要去清華，你也給我跟着去吧。

-22-
在原書中，對於姜子寧的高中這三年，描寫筆墨並不多。
她搬進我家，卻逐漸愛上了周祈。
一方面她覺得對不起我，一方面又希望周祈也能喜歡她。
少女稚嫩的心在熱鍋上煎熬，很快就讓她沒法集中注意力學習。
她的成績不斷下降。
而我敏銳地發覺了周祈和她之間異樣的情愫。
開始越來越針對她。
和周祈的感情，也一日比一日差。
總結，這三年除了感情，我的生活並沒有發生太大的改變。
這是我認真讀了一段時間彈幕後得出的。
我鬆了一大口氣。
沒事就好。
在生老病死有關的人生大事面前，感情的事，算個屁。
我開始嚴防死守姜子寧和周祈，絕不讓兩人有機會獨處。
還好，周祈是個工作狂，姜子寧是個學習狂。
兩人回到家，都在自己房間，一個拼命刷題，一個對着電腦工作。
我連夜宵都是點兩份，送回各自的房間讓他們喫。
一到週末放假，周祈照常加班。
我則是帶着姜子寧到處瘋玩。
偶爾和周祈碰上，姜子寧的眼神，平靜如水。
學校裏有許多男生給她塞情書。
每天去上學，她都要從抽屜裏翻出一堆巧克力和零食。
起初，姜子寧又是羞澀又是驚慌，跑來問我應該怎麼辦。
我惡狠狠咬着巧克力，對她耳提面命：
「想要讓你早戀的，都是你去清華路上的絆腳石！
「是你的階級敵人！
「是你取經路上的妖魔鬼怪！」
姜子寧咬牙切齒地點頭，眼神犀利。
「老師你放心，我絕不讓任何人干擾我考清華！」
任何事情多了，也就不稀奇了。
對現在的姜子寧來說，異性的喜歡不再是沙漠遇甘霖。
而是雨季又逢暴雨，多得快要淹死她，讓她煩不勝煩。
我還承諾她，考上清華以後帶她去北京玩半個月。
去爬長城，去看升旗，去喫地道的老北京小喫。
去天安門看升旗，是她亡母小時候的夢想。
也是她的夢想。

-23-
這天周祈又加班到很晚纔回家。
他坐在沙發上，帶着一身菸酒氣，坐在陽臺上吹風。
姜子寧看天快要下雨，想起我今天曬在陽臺的地墊還沒收，跑出去幫我收墊子。
兩人就這麼撞上了。
【啊啊啊，男女主終於對視了，真是不容易啊！】
【不管女配如何作妖，命定的緣分是無法更改的。】
我躺在牀上刷手機，正刷到昏昏欲睡，看到這彈幕，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
爲了不讓彈幕發現我知道彈幕，我假裝換了個姿勢，繼續躺回去刷手機。
【完蛋啦，女主看男主的眼神，和我看我大舅眼神一樣。】
【哎哎哎，好不容易獨處，女主怎麼走了？】
【女主停住了！我就知道女主還是喜歡男主的！】
【女主說什麼？什麼叫『宋老師這麼優秀，追她的男人排成隊，師公你要珍惜自己的幸運』？】
「撲哧～」
我躺在被窩裏笑出了聲。
彈幕繼續響起：
【女主該不會以爲男主滿身菸酒氣，是在外頭鬼混吧？】
【男主原本談好的投資人撤資了，他焦頭爛額在找新投資人呢。】
【哎，好想穿進這本書裏，要知道男主後來的公司可牛逼了，上市後股價翻了幾百倍呢。】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我收起手機，假裝去外頭倒水。
姜子寧看到我出房間，立刻朝我走來，滿臉關切。
「宋老師，你怎麼還沒睡？
「是不是我吵到你啦？」
我揉揉她的頭髮，滿眼溫柔。
「沒有，老師出來喝杯水。」
姜子寧朝陽臺瞥了一眼，湊到我跟前小聲告狀：
「師公在陽臺呢。
「他好像喝了酒。」
說完，她咬着脣，眉眼間有些不忿。
「師公最近回來得越來越晚了，還滿身酒氣。」
這小丫頭，我失笑着搖頭。
「我知道了，你先回房吧。」

-24-
周祈正呆呆地注視着姜子寧離開的方向。
看到我走出來，立刻轉開眼神。
我心口一滯。
周祈他，還是不能控制住自己對姜子寧的關注。
看在全市首富的面子上，偶爾的開小差，我可以接受。
只要他沒實際行動就行。
對於男人，我自認看得十分透徹。
醜的偷腥，帥的也偷腥。
窮的出軌，富的也出軌。
好男人在這個世上，萬中無一。
以前看在周祈這麼帥的分上，我可以接受他沒錢。
現在看在他未來又帥又賊有錢的分上，我可以接受他偶爾的開小差。
「工作不順利？」
周祈點頭，隨即嘆了口氣。
「臨門一腳，投資人跑了。」
我坐在鞦韆椅上，晃動雙腿，漫不經心問道：
「那個投資人，答應你們投多少錢？佔幾成股份？」
周祈握着欄杆的手指猛然一縮，目光如炬。
「宋夏，你什麼意思？」
周祈雖然家裏窮，但是爲人清高，並不喜歡我拿錢砸他。
每次我花錢給他買東西時，他一邊接受，一邊彆扭。
這，也是他拼命工作的原因之一。
他希望有朝一日，付錢的人能從我轉換成他。

-25-
「周祈，我知道你的能力。
「我對投資你們公司的事情，非常有興趣。
「不是作爲你女朋友，而是單純作爲一個投資人。」
周祈眼眶泛紅，死死盯着我，嗓音發顫：
「宋夏，你不必爲我做到這種地步的。
「投資款，不是一筆小數額。」
我站起身，認真地盯着他微微顫動的睫毛。
「周祈，我一直相信你的能力。
「你的公司前途可期，必然不是池中之物。
「你所缺的，只是一個機會而已。
「這筆投資不但是你的機會，對於我來說，也是一個機會。
「你願意給我們雙方，這個機會嗎？
「當然，在商言商，合同要簽好，股份什麼的，可一成都不能少。」
周祈上前一步，用力把我擁進懷中。
他的頭埋在我脖頸處。
肩上涼涼的，有什麼東西順着我的鎖骨滑進衣領中。
周祈聲音哽咽，帶着隱忍的哭腔：
「宋夏，我……
「我何其幸運遇見你。」
周祈是個工作狂，事業是他的一切。
愛情，充其量佔到他十分之一。
而現在，我不但給了他愛情，還給了他事業。
【完了完了，你們看到周祈的眼神了嗎？】
【我覺得他命都可以給女配，女主和他之間的距離是越來越遠了。】
【哎，女配這一手真是高明啊。】
【要不是知道後面的劇情，恐怕我也會選女配的。】
【一個一貧如洗高中生，一個事業有成白富美，是我也選女配了。】
【這筆投資佔了周祈公司一半股份，以後本市首富恐怕要變成女配了！】
我環住他的腰，緊緊回抱住他。
「遇見你，也是我的幸運。」
哈哈哈哈，發財啦！

-26-
彈幕對於男女主之間的緩慢進展，心急如焚。
發展到後來，已經開始自我催眠。
哪怕男女主之間一個毫無意義的眼神，都能讓他們激動半天。
這天晚自習，我在校門口等姜子寧放學時，彈幕突然激動起來：
【是那幫小混混！】
【我就知道劇情的力量是不可抗拒的！】
【上一次就是女配找這幫混混騷擾女主，害她逃跑時摔斷手臂，不能參加高考。男配爲陪她復讀，也放棄了高考，誰知女主竟然去男主公司打工了。】
【這幫混混老演員了，後來女配就是找的他們去強暴女主，結果女主被男主救了。】
【對，女主也因爲這個，再加上被女配設計，纔會坐牢的。】
我眯起眼睛。
「老演員」對吧？這就讓你們變成「死演員」。
我拿起手機，給我堂哥發了條信息。
我堂哥從小癡迷武術，他開的拳擊館就在我們學校附近，離這不過一條街。
有不少學生，寒暑假都在他那兒練武。
我下了車來到學校門口。
姜子寧看到我，小臉上綻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那幾個混混剛好站在我附近。
我能聽到他們，發出ŧû₌明顯的吸氣聲。
其中領頭那個黃毛，還誇張地吞了吞口水。
我帶姜子寧朝停車場走去，路上要經過一條黑漆漆的隧道。
隧道里的監控，前段時間被弄壞了，一直沒有修好。
「喲，大美女小美女，這是要去哪裏啊？」
黃毛攔住我們，一臉猥瑣地搓着手臂。
「要不要跟哥哥去喫燒烤啊？哥哥請客。」
我把姜子寧護在身後，伸出手，一巴掌甩在黃毛臉上。
「喫你個頭，給我滾！」

-27-
黃毛完全沒想到我會率先動手，被這耳光甩了個正着。
他捂着臉，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來人，把這臭娘們的衣服給我扒光！」
我哥獰笑着從巷子口走出，身後跟着一大幫人。
「你要扒光誰的衣服？」
黃毛認得我哥，瞬間沒了剛纔的氣勢，臊眉耷眼。
「龍哥，您怎麼來了？」
我哥把拳頭捏得嘎吱作響。
「你都要脫我妹衣服了，我能不來嗎？」
最後這幫混混被脫光衣服綁在巷子口的樹上，綁了一夜。
還是早晨清潔工阿姨路過時，才報警把他們放了。
在警局他們什麼都沒說。
警察也心知肚明，估計是犯錯被人教訓了。
我哥不放心，帶人持續教訓了這幫混混很長一段時間。
那黃毛不堪其擾，爲躲我哥直接跑到廣州打工去了。
這下，再也沒人能阻止姜子寧奔向她心中的聖地。
黃毛不行。
劇情，也不行。
彈幕越來越萎靡，從一天幾百上千條到幾十條。
【累了，女主還能愛上男主嗎？】
【愛什麼，三年了，女主和男主說的話加起來不超過 10 句。】
【其中最長一句，還是替女配說的。】
【思路打開，我決定轉頭嗑女配和女主。啊，美豔女教師和清純女高, 多好磕！】
【樓上的Ṭũ⁰，你這個想法可以有！】
我抽了抽嘴角。
這些人, 是不嗑點什麼會死嗎？
那可是我的學生！

-28-
高考成績出來那天, 姜子寧抱着我哭紅了眼。
她考了全市第一。
沈南星, 則是全市第二。
我叉着腰, 校長彎腰站在一邊給我倒茶, 滿臉諂媚。
「哎呀, 我就知道當初讓宋老師當班主任，是我這輩子做過最英明的決定！
「哈哈哈哈, 工作的事, 還是得靠你們年輕人啊！」
學校裏其他幾個背後議論過我走後門的老師紛紛垂下頭。
不用看我也知道, 他們羨慕得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我端起茶杯, 輕呷了一口。
「這茶葉是校長的私藏吧？
「回甘悠長, 甜！」
彈幕垂死掙扎：
【女主考上清華了, 真牛逼啊。】
【每日一問：女主今天愛上男主了嗎？】
【樓上的別問了，女主愛上女配了, 她今天去給自己媽媽上墳，說宋老師是她的再生父母, 是她這輩子最愛的人。以後她要給宋老師養老。】
養老？
我抿了抿脣, 覺得姜子寧這丫頭真是傻得可愛。
我才比她大 9 歲，誰養誰還不一定呢。
這茶水怪燙的，霧氣燻得我眼睛都紅了。
晚上回到家時，姜子寧神祕兮兮地說要請我喫飯。
她帶我來到一家高級餐廳，卻讓我先進去。

-29-
我推開門，周祈穿着一身西裝，帥得彷彿要去走 T 臺。
他單膝下跪, 眼眸中水光閃動。
「宋夏，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沒有遞上戒指，而是給了我一張股權轉讓書。
「這是我名下全部的公司股權, 也是我的一切。
「你可願意收下？」
我捏着股權轉讓書, 看了許久。
彈幕響起一片哀號：
【狗屎，老子追了這麼久，我可是男女主的死忠粉啊！】
【樓上的，別嚎了, 男女主最愛的人是同一個，怎麼不算在一起呢？】
我收下股權轉讓書, 姜子寧立刻從身後遞過一支筆。
周祈現在的公司，已經規模不小, 在策劃上市了。
我讚許地看了她一眼, 接過筆在協議書上籤下了名字。
本市首富的位置，是我的了。
男女主，也是我的。
至於周祈那曾經的心動, 就像Ṱü₁隨風搖擺的柳絮。
風輕輕一吹, 就散了。
什麼也留不下。
沒什麼好介意的。
【完了，女配簽字了。】
【哦，男主親吻女配了。】
【這狗屎劇情, 看得我好氣。】
我仰起頭，不甘示弱地回吻周祈。
如果人生一定要有劇本。
我自己，纔是唯一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