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爺爺的壽宴上,陸逸辰挽着別的女人出現。
身爲他未婚妻的我尷尬站在一旁。
陸爺爺氣急了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陸逸辰滿是恨意的眼神望着我,他說他不會娶我。
我沒吵沒鬧,默默收拾好行李。
簽下絕密計劃,徹底消失在他的世界。
後來聽說,陸家少爺滿世界找他的未婚妻。
-1-
「蘇韻,你可要想好了,一旦決定參加這項絕密計劃,少則幾年,多則二三十年,在此期間你都不能跟外界有任何聯繫。」
「你的家人他們會同意嗎?」
我沒有猶疑:「我想好了。」
「我的父母已經不在了,我沒有什麼其他親人,能爲國家效力,是我的榮幸。」
兩名審查員愣了一下,又問:
「根據調查資料顯示,你有一位訂婚七年的未婚夫。你捨得他嗎?」
是,最年輕的陸軍長陸逸辰,是我的未婚夫。
我和他的這門親事是自幼時爺爺奶奶輩訂下的。
後來,陸逸辰的爺爺做主又爲我們舉辦了訂婚典禮。
我微笑回道:「他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我們很快就會解除婚約,我和他都會有各自嶄新的生活。」
審查員有些意外,又接着問了一些問題。
十分鐘後,簽下保密協議。
他們朝我伸出手:「蘇韻同志,歡迎你的加入。」
「一個月後,我們會派專人來接你,你回去收拾好行李,和他們好好告別。」
-2-
兩個月沒回過家的陸逸辰回來了。
換做以往這麼久沒見,我會第一時間飛奔向他。
精心準備好飯菜,拉着他問他累不累之類的話。
如今再沒了半點意思。
傭人接過他的外套,他在沙發上坐下,襯衫的扣子鬆了幾顆。
這張臉輪廓分明,五官立體,帥的人神共憤,難怪會引得那麼多人喜歡。
陸逸辰沉默良久,他說:「我要接清清回來住,你沒意見吧?」
清清?
哦,我想起來了。
是兩個月前,在陸爺爺的壽宴上,他帶回來那個女人,徐清清。
我平靜點頭:「你做主就好。」
陸逸辰皺眉,大概是有些意外我的反應。
第一次知道他身邊有徐清清這麼個人的時候,我同他吵過,鬧過。
陸逸辰神情不耐:「你能不能別再無理取鬧,整天疑神疑鬼的。」
「我都說了,她救過我,除此之外,我和她沒什麼。」
鬧的次數多了,時間長了。
我也厭惡這樣的自己,每天守着這個空蕩蕩的房子,還沒有結婚就把自己活成了活脫脫的怨婦。
後來我想通了,握不住的沙,就揚Ṫű̂₇了吧。
與其在男人身上浪費時間,不如把精力放在工作上。
許是意識到他言辭有些不對,解釋道:
「清清她剛搬來北城,人生地不熟的,沒地方住,我想先讓她暫時住在家裏,等過段時間找好房子,我會讓她搬出去。」
陸逸辰外出執行任務那次,一聽他遭遇危險。
我大老遠坐了十幾個小時的車,連夜過去找他。
滴水未進,一夜未閤眼。
他連一個眼神都沒給我,冷冰冰地說:「你怎麼來了?」
「我讓人送你回去。」
-3-
我原以爲是他天生性子冷淡,對什麼都漠不關心。
現在看來,不是他不會關心人。
只是我不是他在意的那個人。
我壓下心底的酸澀。
「你不用和我說這些,她想住多久都可以,我沒意見。」
陸逸辰握着茶杯的手,頓了頓,有些不可置信。
我看着他:「對了,我們的婚事……」
陸逸辰沉下眸,不耐煩道:「最近隊裏挺忙的,婚事往後推,過段時間再說。」
我是想說,我們婚事就此取消吧。
餘暉灑滿院子,陸逸辰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他到底是厭惡我的,連我的話都不想聽完。
我嘆氣,算了。
改天再說也是一樣的。
這一晚陸逸辰都沒再回來,這些年,我都習慣了。
他基本上都待在工作崗位上,很少回家。
爸媽去世後,舅舅嫌我累贅把我送去了鄉下。
後來我又被遠在北城的陸家接回。
陸家是軍旅世家,見到陸逸辰,他頂着烈陽被罰在院子裏扎馬步。
看到我時表情冷冰冰的,導致我下意識害怕他,覺得他這個人不好相處。
每次見到他,我都躲遠遠的。
在我被人堵在牆角欺負時,他擋在我的面前,三下五除二把那幾人揍了一頓。
「滾!」
「再讓我看到你們欺負她,別怪我不客氣。」
他這副生氣的樣子真嚇人。
我下意識後退兩步,禮貌和他說謝謝。
「這麼怕我做什麼,我又不會喫人。」
陸逸辰撿起地上的書包,拎着,沒遞給我。
他走在前面,見我沒動。
他回頭,逆着光看向我:「蘇韻,走了,回家。」
-4-
第二天一早,陸逸辰就帶着徐清清回來了。
深色的制服襯得他的面容更加俊朗,他和徐清清站在一起宛如一對壁人。
「你們都見過就不用我再過多介紹了。」
陽光有些刺眼,我移開目光,淡淡「嗯」了一聲。
徐清清自來熟一般上前拉住我的手:
「打擾姐姐了,其實我住哪裏都可以的,實在是逸辰不放心我一個人住外面,這才讓我住到家裏來。」
「姐姐你不會生氣吧?」
她說話間眼神有意無意看向身側的陸逸辰,再看向我時,眼裏帶着挑釁。
陸逸辰凝視着我,似是在警告我,怕我又發瘋鬧起來。
換做以前,我會歇斯底里朝陸逸辰怒吼,甚至會想一巴掌扇在徐清清臉上。
現在的我雖然心裏還有難過,但不多。
能做到平靜如水。
我垂下眸,默默抽出自己的手。
扯了扯嘴角:「怎麼會,徐小姐安心住下就是。」
「缺什麼,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可以找傭人或者直接找陸逸辰。」
陸逸辰眼裏閃過一絲詫異,他沒料到我會是這樣的反應。
徐清清挽着陸逸辰的手臂,笑得溫婉:「那就謝謝蘇小姐了。」
「陸逸辰,我找你有點事。」
我開口的同時,徐清清也在叫他。
「我初來乍到對周圍不是很熟悉,逸辰,你能帶我四處逛逛嗎?」
「好。」
剛走出幾步,陸逸辰停下步伐。
「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5-
晚上,陸逸辰回來給我帶了最喜歡的糖炒栗子。
也難爲他還記得。
他不厭其煩給我剝栗子,隨後把果肉遞到我面前。
彷彿我們之間什麼也沒發生,他還是以前那個滿心滿眼都是我的陸逸辰。
我放下手裏的工作,嚐了一顆,栗子清甜,還是記憶裏熟悉的味道。
只是我們之間變了。
他再次解釋:「已經讓他們在找合適的房子了,很快她就會搬出去。」
「不用找了,讓她就住這裏吧。」
反正很快,我也要離開了。
「你今天說有事要找我,就是想說這件事嗎?」
我不解,他爲什麼生氣呢。
陸逸辰眉頭皺的很深:「你就沒有什麼其他的想和我說嗎?」
我起身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絨布盒子,裏面是靜靜躺着一枚戒指。
我把訂婚戒指推到陸逸辰的面前。
「我們的婚事取消吧。」
空氣凝滯了一瞬。
「你又在鬧什麼脾氣?」
「我都已經和你解釋清楚了,你爲什麼不能體諒一下,善解人意一點呢。」
我深呼吸,平靜說道:「我認真的。」
-6-
一轉眼過了十天,陸逸辰每天早出晚歸。
從那天起,他似乎變得很忙。
我不想和徐清清呆在一起。
索性買了些東西,去陸家老宅。
就要走了,我是該去和他們提前道個別。
院子裏的枇杷樹下,陸爺爺和管家正在下棋。
「韻丫頭,你怎麼一個人來的,逸辰怎麼沒陪你一起回來?」
面對長輩的關心,我的喉間多了一抹酸澀。
扯出一抹笑:「逸辰他工作忙,再說了,我一個人來看爺爺,爺爺不高興嗎?」
「高興,高興,爺爺啊看見韻丫頭比看見什麼都開心。」
我從屋裏出來,陸爺爺好像剛打完電話臉色不太好。
「韻丫頭,你實話告訴爺爺,是不是逸辰那混蛋小子欺負你了?」
「你告訴爺爺,爺爺替你撐腰。」
一直以來陸爺爺都把我當親孫女一樣對待。
我強忍住眼裏的酸意,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正常。
「逸辰他對我很好,他沒有欺負我。」
「你不用替他說話,你們那這些天發生的事,我剛剛都聽管家說了。」
-7-
陸爺爺情緒陡然變得激動:「這個臭小子,竟敢這樣對你。」
「韻丫頭你等着,我這就讓人去把他找回來,給你一個交代。」
我努力調整情緒:「不用了爺爺,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感情的事強求不來,他心裏沒有我。」
「就算我和他勉強結了婚,也不會幸福的,倒不如就此放彼此自由。」
「我今天來,是想請爺爺您做主取消我和他的婚約。」
我把當初兩家長輩給我們訂婚的信物拿給了陸爺爺。
我和陸逸辰註定沒有緣分。
「你當真要取消婚約?」
我點點頭,肯定的回答。
「我不想要一個心裏沒有我的人。」
陸爺爺蒼白着頭髮,長長嘆了口氣。
「是逸辰這小子沒福氣。」
「也好,也好,我們韻丫頭這麼優秀,會遇到更好的人。」
喫完飯,我又陪陸爺爺聊了會兒天。
我從包裏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到陸爺爺手裏。
陸爺爺頓時來了氣:「韻丫頭,你這是做什麼?」
這卡里加上國家給的一百萬,一共有一百多萬。
我知道陸家不差錢,但這是我報答陸家這些年對我的養育之恩。
如果不是陸家,如果不是陸爺爺。
我此刻還不知道在哪裏呢。
陸爺爺握着我的手,眼裏閃着淚花。
「韻丫頭,我不管ţű̂⁷你和逸辰能不能在一起,你永遠都是我的孫女。
只要我在一天,陸家的大門永遠爲你敞開,陸家永遠是你的家。」
-8-
回到家,剛上樓。
就看到我房間的東西,被扔了出來。
「你們在幹什麼!」
我匆忙跑過去,傭人停了下來,低着頭不敢說話。
我的房間裏面堆滿了徐清清的東西,她慢悠悠地從裏面出來。
「不好意思啊,蘇小姐,我那個房間採光不好,是逸辰同意讓我搬過來的。」
陸逸辰連最後兩天都等不了了嗎。
突然我的餘光瞥到地上破碎的相框,我的瞳孔一震,蹲下身想去撿。
尖銳的玻璃碎片劃破了我的手指,有血流出。
我毫無感覺。
看到那張被劃破的照片,我氣到手抖。
「蘇小姐不至於這麼小氣,連個房間都不肯讓……」
我站起身,目眥欲裂朝着徐清清臉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啊——」
她那張漂亮的臉蛋上瞬間浮現鮮豔的紅痕。
這一巴掌可謂是用盡我全身的力氣。
徐清清捂着臉怒瞪着我:「蘇韻你瘋了!」
「你媽沒教過你未經允許,不能私自動別人的東西嗎?」
我冷着臉,用力捏着她的下巴:「我不介意替你媽,好好管教你。」
我又朝她另外半邊臉扇了一巴掌,只是沒有如預料的那般落在徐清清的臉上。
「蘇韻!適可而止!」
-9-
陸逸辰高大的身影把徐清清罩在身後,惱怒地看着我。
「蘇韻,和清清道歉!」
「道歉?」
我冷笑:「陸逸辰你讓我和她道歉,你什麼時候這麼不分青紅皁白了。」
「陸逸辰,你知不知道她做了什麼……」
徐清清哭得梨花帶雨:「逸辰,是我的錯,你別和蘇小姐生氣,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打碎了蘇小姐的相框。」
隨後,她又裝模作樣向我道歉。
「對不起,蘇小姐,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惹你生氣了。」
陸逸辰死死盯着我:「不就是一張照片,你有必要把人打成這樣嗎?」
她損壞的是我和我爸媽僅存的,唯一的一張合照。
心底一片寒涼,眼前這個男人,突然間就讓我覺得很陌生。
原本想着和他最後再好好告個別的,現在看來沒有必要了。
「清清都已經和你道歉了,你是不是也該和她道歉。」
我嚥下最後的心酸,望着陸逸辰:「如果我不道歉呢?」
氣氛彷彿凝固了一般。
徐清清輕輕拉住陸逸辰,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我沒事,不怪蘇小姐的。」
「蘇小姐也是太生氣了,不是故意的。」
「我的臉……嘶……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陸逸辰攬着徐清清從我身邊經過:「那你就滾出去!」
-10-
我望着陸逸辰決絕離去的背影,輕聲回答。
「好,我會離開的。」
眼淚還是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最後一次,以後不會再爲他難過了。
在這裏住了快十年,收拾起來還是有些麻煩的。
陸逸辰送我的,我全都沒要,也用不上了。
臨走,我把我和他的合照全都燒了個乾淨,化爲灰燼。
我推着行李箱往外走,很不巧。
遇上了從外面回來的陸逸辰和徐清清。
陸逸辰黑着臉,似是在告訴我,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蘇小姐,你這是要去哪?」
我沒理她,也沒看陸逸辰,轉身離開。
徐清清故作傷心:「逸辰,你快去把蘇小姐追回來啊,都是我的錯。」
「蘇小姐要是走了,我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陸逸辰冷哼一聲,漠然道:「她要走就讓她走!」
「這麼大個人了還學小孩子鬧脾氣,除了陸家她還能去哪,過幾天她自己會回來。」
我在這北城確實沒有親人。
可是這次,陸逸辰,你錯了。
我不會再回來了。
-11-
我沒有回陸家老宅,而是住在了酒店。
最後一天。
我買了媽媽喜歡的花,帶了爸爸最喜歡的糕點。
爸爸啊不喜歡喝酒,偶爾抽菸。
抽菸身體不好,我就沒給他買。
親手做了爸爸最喜歡的栗子糕。
「爸媽,你們最近過得還好嗎?」
「韻韻來看你們了,韻韻沒有讓你們失望有了一份很好的工作,你們會爲我高興的吧。」
我一點點擦拭墓碑上灰塵:「還有一件事,我要和你們說。」
「我不會嫁給陸逸辰了,沒有別的原因,是女兒自己不喜歡他了,不過你們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我抬頭望向天空,可惜是白天。
看不見星星。
「韻韻以後不能常來看你們了,爸媽你們要是想我了,就到我的夢裏來看看,好不好?」
墓地除了我,再無其他聲țùₓ音。
我吸了吸鼻子:「你們不說話,就是答應了,我們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小時候爸爸媽媽醫院的工作很忙,每次他們都會和我拉勾。
「韻韻乖,爸爸媽媽忙完工作就回來陪你好不好。」
可是他們還是食言了。
-12-
我離開的一個星期後。
陸逸辰回到家,徐清清早早就在門口等他。
他下意識避開她的手,把外套遞給傭人。
四處張望好像在找什麼人。
「她還沒有回來嗎?」
他口中的她,顯然說的是我。
傭人搖了搖頭:「蘇小姐自那天后就沒回來過。」
陸逸辰表情很淡,看不出什麼太大的情緒。
飯桌上,徐清清極力尋找話題,但都被陸逸辰敷衍應對。
陸逸辰的目光時不時就看向身側那張空蕩蕩的椅子。
他這才意識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不再坐他旁邊,挨着他。
「逸辰,你嚐嚐這道菜紅燒魚,這可是我親自下廚做的。」
徐清清一臉期待望着陸逸辰。
陸逸辰望着那道辣菜,不禁皺眉。
他沒喫,只淡淡說道:「嗯,不錯。」
陸逸辰飲食清淡,不喜喫辣。
我平常都是吩咐廚房按照他的口味做的。
徐清清悻悻地垂下眸。
陸逸辰沒什麼胃口,放下碗筷,起身上樓。
絲毫不在意她眼裏的失落。
徐清清氣憤地摔了碗筷,衝着下人發了好大的火。
-13-
陸逸辰照常去上班,他好像一點都不擔心我真的會離開。
單位裏有人打趣他:「陸哥怎麼沒見你家那位來看你?」
陸逸辰怔了怔:「她之前有經常來找我嗎?」
「自從你調回北城開始,嫂子一天要來看你好幾次。」
我怕陸逸辰喫不習慣食堂,總會來給他送飯。
起初他還是很高興的,後來他身邊有了徐清清。
不再注意我。
「是嗎?」
陸逸辰這話似是在問別人,又似是問他自己。
「你和嫂子吵架了?」
「嫂子脾氣這麼好你還能把她惹生氣,證明你是真的過分了。」
「要我說,就是因爲徐清清你和嫂子纔會變成現在這樣,你見她可憐把她帶回北城就算了,你還公然把人帶回家。」
「是個人都會生氣,這不怪嫂子。」
陸逸辰默了默:「我和徐清清沒什麼,只是因爲她當初救過我傷了手,無法再拿起手術刀,我纔對她格外照顧的。」
「陸哥你在其他事情上挺聰明的,怎麼在感情上這麼……」
陸逸辰一記刀眼,他兄弟瞬間閉嘴。
直到陸逸辰讓他接着說。
「報恩有很多種方式,你把人帶回家算怎麼回事,這就算了,你還事事親力親爲,徐清清畢竟是女人,這些事你完全可以交給ƭṻ₁嫂子。」
「你真看不出來,徐清清喜歡你?她看你的時候眼睛恨不得長你身上。」
「連我們都看得出徐清清喜歡你,嫂子她能不知道嗎?」
陸逸辰如夢初醒,我從不會無緣無故和他吵架。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是從我知道徐清清開始,我和他老是陷入無止盡的爭吵,冷戰。
每次他都只會說,蘇韻,別再無理取鬧了。
我和她沒什麼。
他這才知道是他越界了。
-14-
他兄弟一陣唏噓:「你可別告訴我你和徐清清走這麼近,是因爲真的不喜歡嫂子。」
他也知道當日陸老爺子的壽宴上,陸逸辰當衆說不會娶蘇韻。
「陸哥你也就是嘴硬心軟,每次有什麼好的你總會想着給嫂子帶點。」
「那次你執行任務遭遇危險,嫂子來看你,你明明擔心得要死,還派了好些人保護嫂子的安全。」
「等真的見到嫂子你又對人家冷冰冰的。」
他也不想的,他只是擔心又會一言不合和她吵起來。
所以才故作冷漠。
「我勸你啊,趁現在還來得及,別等後面失去了才後悔。」
陸逸辰臉色很難看,他拿出手機打開我和他的聊天界面。
白色的對話框居多,綠色的對話框了了幾個字。
他很是惜字如金。
消息停留在兩個月前。
「陸逸辰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你和徐清清到底是什麼關係?」
「陸逸辰你能不能回來,我們好好聊聊。」
……
-15-
那是我最後一次給陸逸辰機會,只要他回來,他和我解釋清楚。
哪怕是不喜歡只要他說清楚,我絕不糾纏。
可他沒有。
他說:「我很忙。」
隔着屏幕我都能感覺寒氣入骨,我再次沒剋制住自己的情緒,砸了屋子裏好多東西。
陸逸辰在聊天框敲敲打打:「你在哪?」
隔了幾分鐘,他掏出手機,沒有回覆。
他又連發了好幾條。
「你在哪?」
「我去接你回家,我們聊一聊。」
依舊是石沉大海。
他幼稚的開了飛行模式,又懷疑是手機壞了,開機又關機。
任是一條消息都沒有。
畢竟以往無論我多生氣,收到消息都會第一時間回覆他。
陸逸辰終於主動撥通了我的電話號碼。
要讓他失望了,不會有人接。
陸逸陳在窗前來回踱步,他心一橫拿着外套就要去找我。
-16-
銀杏樹下,陸逸辰的車停在學校門口。
他倚靠着車門,手裏夾着一支菸。
目不轉睛注視着來來往往的人,生怕錯過了。
直至天快黑了,他也沒看見想要找的人。
門衛大叔打量着他:「小夥子,你找誰?」
陸Ṭù⁽逸辰將菸頭扔進垃圾桶:「我找蘇韻,她是這個學校的老師,請問您認識嗎?」
「蘇韻?」
「你是她什麼人。」
陸逸辰說:「我是她的未婚夫。」
大叔看着眼前這個衣着得體的男人。
「蘇老師早在ṱū́ₙ一個月前就辭職了,你身爲她的未婚夫怎麼連這都不知道。」
「辭職了?」
陸逸辰又問:「那您知道她去哪了嗎?」
大叔鄙夷地看着他:「你這小夥子可真有意思,你身爲蘇老師未婚夫都不知道,我又怎麼會知道。」
銀杏葉隨風飄落。
陸逸辰拿着貼到耳邊。
讓他失望了,對面是一道冰冷的女聲。
「您撥打的電話號碼已暫停服務……」
-17-
陸逸辰關上車門,轉動方向盤直衝老宅。
他到時,天已經黑了。
陸爺爺兜頭給了他一耳光:「你還有臉來問!」
「要不是你乾的那些破事傷了韻丫頭的心,她會走嗎?」
「我真的知道錯了。」
陸逸辰紅着眼眶:「爺爺你告訴我,小韻她在哪好不好?」
「韻丫頭已經和你解除婚約了,你還找她找做什麼。回去和你那什麼清清好好在一起,以後也別來我老頭子這裏。」
陸逸辰只聽見了前面的話。
「解除婚約?」
「爺爺你肯定是騙我,小韻她怎麼可能會和我解除婚約。」
陸爺爺恨鐵不成鋼:「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像什麼話!」
「當初不是你嚷嚷着不娶韻丫頭嗎,現在又是做什麼。」
「我沒有不願意娶她,那只是我氣頭上的話。」
他沒有不喜歡她,也沒有不願意娶她。
他和蘇韻吵的有些煩躁,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變成了他討厭的模樣。
反觀徐清清善解人意,從不惹他心煩。
那天只是因爲蘇韻逼着他。
他一時鬼迷心竅,情急說錯了話。
「讓我娶她絕不可能!」
陸逸辰跪在地上,幾近乞求:
「爺爺求你了,求你告訴我,小韻在哪?」
這是他第一次他丟掉了自己的驕傲,只爲了想找回我。
一切都太遲了,陸逸辰。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陸爺爺重重嘆了口氣,扶起自己的孫子:
「逸辰啊,聽爺爺的話,別找韻丫頭了,你找不到她的。」
陸逸辰沒再聽下去,既然他爺爺不肯告訴他,那他就自己去查。
翻天掘地他也要把人找出來。
他掏出手機:「幫我查個人。」
-18-
陸逸辰尋着地址找去了我舅舅家,早已人去樓空。
一位路過的阿婆問他找誰。
陸逸辰拿出我的照片,阿婆一眼認出了我。
「她啊是小慕的外甥女,早些年她爸媽不幸去世,就跟着她舅舅生活。」
「再後來她舅舅得了癌症,沒辦法,在鄉下找了戶好人家收養她。」
「再後來的事,老婆子我也不知道了。」
就在這時,陸逸辰的手機響了。
「查不到。」
陸逸辰額頭青筋暴起,一拳砸在牆上。
「怎麼會查不到?!」
按理來說,只要她是還是本國公民,哪怕是死了也不可能半點信息都查不到。
除非……
「你還不明白嗎?蘇韻的身份根本不是僅僅是教師這麼簡單,她的檔案屬於絕密檔案……」
陸逸辰腦子發出一陣嗡鳴。
我曾經和他說過:「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成爲像逸辰哥哥這樣,優秀的人才,爲國效力。」
我做到了。
「逸辰哥哥只希望,小韻開心快樂,只希望小韻能一直陪我身邊。」
他食言了。
我有自己的路要走,就不陪他了。
-19-
「小韻,我想喝你煮的甜湯。」
陸逸辰喝的爛醉癱倒在沙發上,揉着眉心,嘴裏喊着我的名字。
徐清清端着一ŧũ⁽杯檸檬水過來,喂他喝了一些。
昏暗的光線下,陸逸辰將她錯認成了我。
他拉着她的手,喃喃道:「小韻你別走,別走。」
徐清清咬着脣瓣,不甘心:
「爲什麼!」
「爲什麼蘇韻都走了,你還對她念念不忘,她都不要你了,陸逸辰。」
徐清清心裏有了一個不該有的念頭。
她抹去臉上的淚水,望着沙發上的男人。
「忘了她,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徐清清伸手去脫陸逸辰的衣服,剛觸碰到襯衫扣。
陸逸辰猛地睜開了雙眼,看到眼前人,酒意瞬間清醒。
他一把將人甩在地上。
「滾!」
徐清清委屈極了,眼淚一下就出來了。
「陸逸辰你讓我滾?」
「念在你救過我的份上,我才把你帶回陸家,沒想到你心思竟然這樣齷齪。」
「我只是太愛你了,我有什麼錯。」
徐清清冷笑出聲:「你以爲沒了我,蘇韻她也不會回來了。」
「蘇韻她不要你了,陸逸辰。」
「你給我住口!」
陸逸辰蹲下身,掐着徐清清的脖子:「你倒是提醒我了。」
「你上次到底損壞了蘇韻的什麼照片,導致她心灰意冷的?」
徐清清漲得滿臉通紅:「我告訴你啊,是,蘇韻和她父母唯一的合照。」
霎時間,陸逸辰臉色煞白。
難怪她這麼生氣,原來是這樣。
「你假借我的名義霸佔蘇韻的房間,我可以不追究,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動她的東西。」
「我會讓人把你送去鄉下,任由你自生自滅,從今往後,我們再沒有任何關係。」
-20-
再見到陸逸辰,是二十年後。
我從封閉的研究所離開,代表我們國家去國外參加一個學術研討會。
帶隊保護我的人是陸逸辰。
彼時的他已經蒼老,已然有了白髮,面容滄桑、疲憊。
我也不再年輕,臉上有了細紋,原本烏黑的頭髮,如今夾着些許白髮。
視線交匯在一起,恍如隔世。
陸逸辰眼眶有些泛紅:「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挺好的。」我說。
已經過了二十年,再濃烈的愛意也該淡卻了,更何況當初鬧的那樣不堪。
此刻的我的心裏無比平靜。
我微笑着朝他伸出手:「陸同志,這次辛苦你了。」
陸逸辰深深地注視着我,他啞然:「這是我應該做的。」
他張了張脣,似是有千言萬語。
我認識的陸逸辰私人情感和國家利益,向來是分得最清楚的。
在他心裏國家至上,人民至上。
他也斷然不會在這種時候拎不清。
果然,他沒再說什麼,默默回到了工作崗位。
在這一點上,曾經的我沒有看錯人。
這一路上,他把我ṱū́₀保護的很好,沒給任何人靠近我的機會。
-21-
研討會順利結束,回國。
我下車再次和陸逸辰道謝。
陸逸辰隔着兩步的距離,站在我的面前,目光炙熱:
「蘇同志,現在是私人時間,我們可以聊聊嗎?」
入冬了,天空飄着雪花。
他盯着我,眼裏似是在乞求,有雪花落在他長長的睫毛上。
我溫聲道:「抱歉,我還有工作要處理。」
「我先走了。」
陸逸辰往前一步,又撤了回去。
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我送你吧。」
我從未見過這麼卑微的陸逸辰,但我不是曾經的蘇韻。
「不用了,有人來接我。」
不遠處,確實有人撐着傘在等我。
是我在研究所認識的師兄。
我撐着傘,轉身往反方向走去。
後視鏡裏,陸逸辰隻身站在風雪裏,身影落寞。
我移開目光,靜靜欣賞窗外景色。
-22-
陸逸辰每天守在我家樓下,凍的滿臉通紅,嘴脣發紫也不肯離開。
地上早已白茫茫一片。
我踩着雪從他身邊經過。
他再次喊住我:「小韻,我們……可以聊聊嗎?」
我遲疑了片刻,答應了他的請求。
雪花紛紛揚揚落在他的頭髮上,肩膀上。
他望着我,突然開口:「對不起……」
「我都知道了,那次我不該維護徐清清的,我不知道她毀掉的是你和叔叔阿姨的合照。」
「我也知道了,自己當初是多麼的混賬。」
陸逸辰竭力隱忍,眼底還是流露出莫大的懊悔。
「是我對不起你。」
我只平靜道:「沒關係,都過去了。」
「徐清清我已經讓人把她送走了,家裏的東西還和以前一樣,沒變。我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陸逸辰。」
他似乎是要將當年的遺憾,沒說完的話都說完。
人生總是要有遺憾的,又何必執着於過去。
「我真的從未喜歡過她,我從始至終喜歡的,愛的只有你。」
陸逸辰抬眸與我對視,他小心翼翼地問:「我們……還能,你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玻璃窗外,雪越下越大。
我輕聲說:「冰雪消融了會迎來春天,可是陸逸辰我們之間早在二十年前就結束了。」
不是一個喜歡念舊的人,特別是感情這方面。
我不是沒有給過他機會,是他沒有珍惜。
陸逸辰眼底那一抹光,剎那間,黯淡下去。
「真的沒有可能了嗎?」
「陸逸辰,往前看吧,別回頭。」
哪有什麼破鏡重圓,不過是故事裏的謊言。
已經碎掉的鏡子,又怎麼能重圓呢。
-23-
我去了一趟陸家老宅。
陸爺爺已經不在了。
院子裏那棵枇杷樹開滿了淡黃色花朵,在風雪的映襯下,多了幾分孤寂。
「聽前枇杷,吾妻死之年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加蓋矣。」
這是當年陸奶奶去世時,陸爺爺親手種下的。
這麼多年了,依然長得很好,枝繁葉茂。
管家見到我,瞬間熱淚盈眶。
「小姐,二十年了,您終於回來了。」
管家說,陸爺爺去世的時候,一直念着我的名字。
渴望着能見到我最後一面。
我艱澀開口:「爺爺,他還說什麼了?」
「老爺子說,願小姐此生平安順遂,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
我跪在陸爺爺的墳墓前哭的泣不成聲。
「爺爺,我回來了。」
「我回來看你了,爺爺對不起……」
「我沒能在您身邊盡孝,還讓您帶着遺憾離世,是小韻不孝。」
陸逸辰撐着傘站我的身側:「爺爺沒有怪你,他現在很開心,很欣慰。」
-24-
冰天雪地裏,暖黃色的燈光下。
研究所的師兄捧着玫瑰花, 他帶着笑意, 滿懷期待看向我。
我怔在原地,隨之一笑。
「謝謝你的喜歡,玫瑰花很好看。只是師兄, 我們不合適。」
他僵了一瞬, 問我爲什麼。
「我從來都只把你當做我的師兄, 你會遇到更好的, 你喜歡的,她也喜歡你的。」
愛情的苦, 喫過一次就夠了。
女人的一生也並非只有戀愛、結婚, 這一條路。
我不需要向所有人交上滿分答卷,而是向自己自己交出滿意的答卷。
此後我的一生都將奉獻給國家,繼續科研事業的發展。
唯有一願,願祖國越來越好, 繁榮昌盛。
除此之外,我別無他想。
我走在喧鬧的街道, 走在人羣中。
耳邊是攤販的叫賣聲, 路人的歡聲笑語。
我好像喜歡的就是這樣簡單, 溫暖的生活。
突然間一個人拿着刀衝向我。
「蘇韻你去死吧!」
-25-
我認出了眼前渾身髒亂不堪的女人, 她是徐清清。
電光石火間,一道熟悉的身影飛奔擋在我的面前。
他把我緊緊抱在懷裏。
陸逸辰倒在了我的懷裏:「你……你沒事就好。」
「陸逸辰!」
……
徐清清因爲蓄意殺人判了死刑。
她所有的不幸明明是她自己造成的。
最後卻把一切歸咎到我身上。
「如果不是你,我本該和陸逸辰在一起的, 我本該是陸太太的, 又怎麼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女性從不是需要依附於人的菟絲花,是傲於高牆的凌霄花。
我們可以有自己的事業, 爲之而奮鬥,一個人也可以活的恣意瀟灑。
臨了,她還在執迷不悟, 如今這樣的下場也是她咎由自取。
我打包了些清淡的飯菜打車去醫院。
陸逸辰血色盡褪躺在病牀上, 他朝我微微一笑。
喫過飯,我收拾好餐盒。
「你好好休息。」
陸逸辰眼裏掩不住的失落,他小心詢問:「下次, 你……還會來嗎?」
我點點頭:「會。」
不過是得空了,偶爾過來看看他。
陸逸辰畢竟是因爲我受的傷,我要找個護工替我好好照顧他。
他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倏然笑了笑:「好。」
那笑容很不值錢。
一個月後,他出院了。
大雪紛揚, 陸逸辰穿着大衣站在雪地裏。
他的嗓音有些發顫:「蘇韻, 以後要照顧好自己。」
「你也是。」
陸逸辰驀地眼底通紅, 他倉皇側開我的視線。
這次依舊是我先轉身,風雪會爲他停留。
而我不會。
你要往前走,不要回頭, 去看山川大海, 去做自由的風。
後續。
陸逸辰用一生去彌補, 默默守了蘇韻一輩子。
直至生命的最後。
他一生未娶,她一生未嫁。
都在各自的領域發光發熱,共同守護祖國。
陸逸辰曾說, 蘇韻是他生命中的過客,可遇而不可求,可遇而不可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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