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爲救三皇子成了啞巴。
他卻認爲毒藥是我下的,只是爲了陷害他的心上人。
而我主動喝那杯毒酒,是爲了用救命之恩,謀取他的皇子妃位置。
我們成親那日,他那喊着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心上人,紅着眼委身於太子了。
三皇子因此恨極了我。
他弄死太子後登基的第一天,親手用白綾勒死了我。
他說,只要我死了,他的心上人就願意當他的皇后了。
他還說,他當年寧願被毒啞,也不想跟我有任何牽扯。
我信了。
再睜眼,我回到了謝媛遞給他毒酒的時候。
我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這一世,我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牽扯。
-1-
再一次看到謝媛端着那杯毒酒嫋嫋婷婷的走過來時,我心臟彷彿漏跳了一拍。
我下意識的捂着脖子,三皇子楚璟川那張猙獰的臉還猶在眼前。
我甚至懷疑了一瞬是不是自己做夢了。
但又一次聞到那杯酒裏飄出來的不對勁味道時我才意識到。
我真的重生了。
這次,我壓着狂跳的小心臟,眼睜睜的看着楚璟川把那杯毒酒一飲而盡。
楚璟川對謝媛笑道:「謝小姐送的酒格外香甜。」
我收回視線,默默的在心裏倒數了三個數。
三、二、一!
再抬頭時,一股鮮血就順着楚璟川的脣角流了下來。
他看着在自己衣衫上綻開的血花身子一僵,下一秒罪魁禍首謝媛就和上輩子一樣,佯裝驚恐的跌倒在地。
「這、這酒有毒,璟川哥哥你沒事吧,皇上!有人陷害臣女!」
楚璟川捂着喉嚨疼得滿地打滾,沒了半分皇子的尊貴。
歌舞昇平的宴會亂做了一團。
謝媛表面上誠惶誠恐,實則卻和忙着護駕的太子相視一笑。
楚璟川滿嘴是血,四目相對時他還面色痛苦的衝我伸出了手。
但我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不敢動。
上輩子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我是太醫的獨女,傳承我爹的衣鉢,自小便習得了醫術。
楚璟川受母妃牽連而不被重視,因處處受排擠,所以誤打誤撞的和我這個太醫之女成了青梅竹馬。
而謝媛則是個從其他世界來的穿越女!
身份低微,一心只想往上爬。
上輩子我聞出了這酒不對勁,因在孤本上見過這種毒,我有信心研究出解藥,才硬着頭皮奪走楚璟川的酒杯,一口喝了下去。
我中毒的場景滿堂皆驚,太子發現計劃有變後,立刻以此做文章,向陛下求聖旨,讓我這個無權無勢的太醫之女嫁給了楚璟川。
太子想斷楚璟川外家助力的可能。
我自知身份配不上,本想抗旨。
卻不曾想楚璟川深夜闖進了我的閨房。
他說:「你爲救我中毒,沈妍簪,我非你不娶。」
就這樣,我誤打誤撞的嫁給了楚璟川。
本以爲憑着青梅竹馬的關係,我們可以幸福半生的。
但卻沒想到楚璟川謀反的當日,他把我按在了皇后的寶座上。
我本想欣喜開口,告訴他我已解毒,他不會再因爲我無法說話而煩悶了。
他開口卻說:「沈妍簪,這個位置你是不是肖想很久了?」
我茫然了。
但還不等我說話,他就用白綾纏住了我的脖子。
「沈妍簪,你自導自演一場下毒的戲碼,不僅栽贓了謝媛,還挾恩圖報的要求嫁給我,現在又順理成章的坐上後位,你真是好深的心機啊。」
我拼命搖頭,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解釋。
「我是真的……想要幫你……」
楚璟川目眥欲裂,「你的毒解了?整個太醫院都無法解的毒,被你解開了?」
「你還說這個毒不是你下的?不然,你怎麼可能擁有解藥!」
他加大了力道,猙獰的臉上帶着變態的笑容。
「要不是因爲你,謝媛怎麼會因爲傷心而委身於太子那個廢物!我告訴你,這後位是謝媛的,也只能是謝媛的!」
「就算真如你所說,這個毒謝媛下的,那我也認了。是我寧願被毒啞,也不想與你有半點的瓜葛!」
嚥氣時,我怎麼都閉不上眼。
老天待我不薄,竟然給了我重生的機會。
這次,我冷眼看着因灼痛而滿地打滾的楚璟川,毫不猶豫的跟着衆人一起出了宮。
他說寧願被毒啞也不願與我有任何瓜葛。
那麼這輩子就如他所願吧。
-2-
此事是太子所爲,有太子從中說和,皇上是高高拿起輕輕落下。
隨便賜死了一個當差的太監就將此事揭過去了。
只是苦了我爹,作爲太醫,日日都要往三皇子府跑。
每次回來時都愁眉不展,唉聲嘆氣。
「爹,三皇子中毒很深嗎。」
我爹愁得喫不下飯,「解毒另說,問題是三皇子的喉嚨都被腐蝕壞了,再加上他難以接受此事一直啊啊啊的發泄,嗓子快要廢了。」
我垂眸發出了一聲冷哼Ṭṻ²。
楚璟川雖不受寵,但卻野心十足。
他鐵了心的想要做大楚的皇帝,上輩子也的確謀反成功了。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無論是大臣還是百姓,都絕不會擁護一個啞巴做皇上的。
我爹看我一眼,「皇上對此事的態度顯而易見,三皇子因爲這件事已經三天沒有進食了。」
「再這麼繼續下去,身子恐怕是受不住。」
我淡淡的應了一聲,「那爹爹在藥里加些補藥就是了,有藥材吊着,楚璟川總不至於一命嗚呼了。」
「簪兒。」
我爹皺眉叫了我一聲。
「你和三皇子向來交好,怎麼這次三皇子出事你表現的如此淡漠?」
「爹爹雖然不贊成你和三皇子走得太近,但咱們沈家可從來沒出過趨炎附勢之輩,你該不會是看三皇子沒有希望繼承大統了就……」
也不怪爹爹這麼說。
從前我和楚璟川同仇敵愾,他那邊有點風吹草動我在家就急的心裏長草。
這次我的反應確實反常。
但還不等我解釋,我爹就又接着說:
「三皇子今日還向我打聽你的消息來着。」
「正好,此毒刁鑽,明日你就和我一起去三皇子府看看,也好練練你的醫術。」
我不願意,但我爹卻態度堅決。
-3-
第二天到三皇子府時,還沒進門就聽到裏面傳來一陣清脆的摔東西聲音。
因爲我來得多了,府上的嬤嬤早就認識了我。
看到我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
「沈小姐終於來了,快去看看三皇子吧,他這日子快要瘋了。」
「我們這些嚇做下人的也要跟着瘋了。」
「三皇子不會說話了,每次叫人就打碎一個擺件,府中的東西已經被砸得差不多了。」
我挑挑眉,和爹爹一起走了進去。
只是剛剛進門,一顆夜明珠就精準地砸在了腳前。
楚璟川臉色漲紅的轉過身來,看到我卻楞了一下。
「啊啊啊。」
楚璟川急着想要說話,但卻只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他一手指着自己的嗓子,另一隻手胡亂的比劃着。
直到見到我毫無反應的站在原地,他這才一臉挫敗的蹲在了地上。
我爹嘆了口氣。
「三皇子,此毒急不得,還是先開始施針吧。」
楚璟川的脖頸上扎滿了銀針,目光卻一直往我身上落。
好不容易熬到我爹施針結束離開,他便迫不及待的執筆寫字。
「有人要害我,那小太監的背後一定有幕後主使。」
從前,我會耐心冷靜地和他一起分析局勢,出謀劃策。
可是這次,我拿起這張紙便放在了燭火上。
紙張被點燃,我親眼看着它一點一點的化爲灰燼。
「啊啊!」
楚璟川震驚地揮動着雙手,眼睛瞪得渾圓。
就算不能說話我也知道他想表達什麼意思。
「皇上已經把這件事調查清楚,更是處死了那個手腳不乾淨的小太監。」
「殿下是不滿意皇上的處理結果?」
楚璟川錯愕的看着我,滿臉的不可置信。
我看了一眼滿地的瓷片殘渣,好心提醒。
「爹爹讓我來看看殿下,殿下看起來似乎好多了。」
「不過皇子府的庫房裏東西本來就不多,還是省點用吧。」
說罷,我轉身就準備走,但楚璟川卻跑到我面前攔住了去路。
他面露急色,拉着我走到桌前就又重新寫了一行字。
「你怎麼了?」
「幫我問問管家,謝媛最近有沒有登門。」
我故意問:「難道你懷疑酒裏的毒是謝小姐下的?」
楚璟川的臉色頓時嚴肅起來。
「我從沒懷疑過她。」
「可是那酒畢竟是經過她的手遞給我的,我怕她陷入自責。」
我笑了,總算是見識到了愛與不愛的區別。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不管有沒有幫他喝下那杯毒酒。
楚璟川都對謝媛深信不疑。
「好,我去幫你問問。」
結果是預料之內的,門房連謝媛的面都沒有見過一次。
於是我報復似的說:
「謝媛沒有來看過你,聽說謝小姐最近正忙着和太子殿下見面呢。」
-4-
楚璟川楞了一下,臉色青白交加。
看樣子,這個消息彷彿比被毒啞的打擊性還要強。
我用餘光看了他一眼,抬起步子便離開了。
這輩子,我只想和他保持距離。
畢竟一個不受待見又被毒啞的皇子,不需要任何報復就能預見他的結局。
回ṭū́⁶府後,我開始潛心鑽研醫術。
上輩子我整天都和楚璟川廝混在一起,他對我無比信任,甚至將自己在郊外招兵買馬的事都與我說了。
我心疼他從小喫苦受人白眼,甚至和他一起商討軍機要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連本心都忘了。
我苦心鑽研醫術一連三天都沒出門。
但卻被爹孃誤會了。
「簪兒對三皇子一片癡心,爲了研究解藥已經三天不喫不喝了。」
「哎,你說那件事要不要告訴簪兒?」
我無奈扶額。
看來之前確實是我對楚璟川這個竹馬過於上心,以至於自己最親近的人都會這樣想。
「爹孃,什麼事情要不要告訴我?」
他們對視一眼,猶豫片刻後還是開了口。
「龍游淺灘被蝦戲,三皇子不受皇上重視,又遭此難,昨日出門居然被幾個世家公子公然嘲弄了一番。」
「聽說三皇子大怒想要處罰他們,但卻因爲說不出話來而無奈作罷。」
「三皇子還真是命苦啊,也不知道誰會成爲三皇子妃,如果真的嫁過去恐怕會跟着喫苦一輩子……」
聽出爹孃的弦外之音時我沒忍住笑了一下。
「爹孃放心,三皇子與我只是普通朋友,我對他並無半分好感。」
他們愣了一下,我爹連忙追問:
「那你們這幾年走得如此近是爲何?」
想起上輩子楚璟川說的話,我毫不猶豫地說:
「三皇ṭû₎子不受待見,與我交好是迫不得已罷了。」
我娘鬆了一口氣似的捂着胸膛,「那你這三日是在?」
我看了他們一眼,鄭重其事道:
「爹,娘,我想出門遊歷,懸壺濟世。」
爹孃剛剛揚起的笑容又僵硬在臉上。
「可你一個女子獨自出門,娘怎麼能放心得下?!」
還不等我張嘴反駁,我爹突然換了態度,捋着鬍鬚點了點頭。
「簪兒早就習得了一身醫術,懸壺濟世也好,不過三個月後不管走到哪都要回府來看看。」
我驚訝於我爹答應的速度。
直到聽到他們說話,才明白我爹的良苦用心。
「三皇子這邊風波不斷,簪兒也對他無意,簪兒出去了也不會被牽扯其中。」
想起自己上輩子的慘狀,以及被楚璟川誣陷而被斬首的爹孃,我忍不住鼻子發酸。
爹孃放心,這次我不會與他有半點瓜葛了。
-5-
出門遊歷要準備的東西很多,緊趕慢趕也要七天後才能觸發。
正好第三日,京城有一場泛舟活動。
爹孃讓我去湊湊熱鬧。
但卻沒想到會在船上看到楚璟川和謝媛兩人站在一起,不遠處還有太子殿下。
可笑的是楚璟川居然隨身攜帶着筆墨紙硯。
他似乎還不明白謝媛已經跟了太子,執拗的在紙上寫了一句話給謝媛。
「媛媛,我中毒之事與你無關,你切莫因爲這件事傷神。」
謝媛捂脣笑了笑。
「殿下說的這是什麼話,中毒之事皇上早就斷案了,確實與我無關。」
大概是和楚璟川自己想象的不一樣,他急得又想低頭寫字。
但是這次卻被謝媛攔住了。
「湖上風大,殿下還是別寫了,一會兒被風吹走了恐怕還要鬧笑話。」
說完,謝媛便和太子相視一笑準備離開。
但楚璟川卻急着攔在他們面前,發出啊啊啊的聲音。
因爲無人能聽懂,情急之下他直接拉住了謝媛的小臂。
這次,太子一腳便拍在了他的胸前。
本就虛弱的楚璟川直接飛出去幾米遠,狠狠砸在了人羣中間。
他疼得捂着胸口,掙扎了好幾下都沒能爬起來。
太子攬着謝媛的腰肢不緊不慢地走近,二人一起居高臨下的睨着他:
「這麼久不見,三弟還是沒有一點長進,居然敢對未來的皇嫂動手動腳了。」
我挑挑眉,無聲地笑了。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楚璟川都以爲謝媛也愛慘了自己。
終於啪啪打臉了。
楚璟川的身子僵了一下,緊接着就撐着爬了起來。
紙筆早就不知道飛到了哪裏。
他弓着身子在人羣中張望,最後撿起筆時還無禮的掀開了一位小姐的裙襬。
「啊!!」
那位小姐大驚,幾乎是下意識的一巴掌打在了三皇子的臉上。
楚璟川和動手打人的小姐都楞住了。
「不是……三皇子,我不是故意的,你剛剛……我……」
那位小姐快要急哭了,太子則勾着脣角站出來。
「無妨,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區區一個皇子,剛纔我們都看見了,是我這皇弟失禮在先的。」
那小姐得了此話後對太子感恩戴德,道了謝就轉身跑了。
楚璟川頂着一個巴掌印狼狽的站在原處,看向謝媛時眼睛泛着紅。
但謝媛卻嬌滴滴的靠到了太子的懷裏。
「殿下,皇上已經給我和太子指了婚。」
楚璟川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他瘋狂擺手不願接受,但兩人親密的狀態卻足以說明一切。
太子一時間風頭無兩,離開前還沒忘了奚落一句。
「璟川,你現在就是廢人一個,我勸你還是儘早收起不該有的心思吧。」
「畢竟沒有人會擁護一個啞巴的。」
太子攬着謝媛的腰肢瀟灑離去,楚璟川則又驚又氣的後退了兩步。
再加上剛剛受了傷,他捂着胸膛連站都站不穩了。
但偏偏世家子弟最會的就是拜高踩低。
有人開始故意撞上去,其他人緊隨其後。
堂堂皇子,此刻就像蹴鞠球一般,被擠在人羣中撞來撞去。
他嘴脣翕動着想要說話,但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遠遠的,他忽然抬頭看見了我的方向。
四目相對時,他眼底的求救信號明顯,但我卻彷彿沒看到一般淡淡的移開了目光。
這一切不就是他想要的嗎。
-6-
我沒再繼續關注楚璟川,而是與同行的姐妹玩了一天。
回去之前還買了許多出門要用的東西。
「爹,娘,我回來了!」
我邊喊邊進門,但進家看到的卻是鼻青臉腫的楚璟川。
他緊捏着拳頭,看向我時眸光復雜。
「ṱú⁵三皇子,你怎麼在這,我爹孃呢?」
他目光幽怨,一副想要質問我的樣子。
人都找上門來了,自然是躲不掉。
於是我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
「從前我不知道殿下有了心上人,整天和殿下廝混在一起也就罷了。」
「眼下得知殿下心裏裝着謝小姐,我自然要和殿下保持距離,免得落人口實,影響一段良緣。」
聽我這麼說,楚璟川的臉色似乎緩和了些。
他用指尖蘸着水在桌上寫:
「你當真是因爲這個才與我疏遠的?」
我垂眸掩住眼底的寒意,點點頭。
他像ṭű̂¹是得到了放心的結果,這才繼續寫道:
「太子和謝媛有了婚約,我怎麼辦?」
我挑挑眉,隨口說:「喜歡就大膽去追好了。」
不狠狠的撞一次南牆,怎麼對得起他的癡心呢。
楚璟川放在桌面上的手漸漸握成了拳頭,目光又重新堅定了起來。
我爹給他處理了一下傷口後他便回自己府上去了。
接下來的幾日我一直在爲外出遊歷做準備。
但我怎麼都沒想到,再次碰到楚璟川時,謝媛居然真的和他在一起。
兩人甚至還一副親密無間的樣子。
謝媛一改上次的嘴臉,對楚璟川體貼備至。
迎面碰到時,楚璟川炫耀般的攬着謝媛停在了我面前。
我驚訝的挑眉,「殿下和謝小姐這是……」
兩人相視一笑,謝媛委屈的開口。
「上次對璟川那樣的態度也是不得已,太子殿下一人獨大,他強行讓皇上下了賜婚的聖旨。」
「我一屆女子也沒有反抗之力,只能表面上順服。」
「嗚嗚,還好璟川不嫌棄我,願意幫我擺脫太子的桎梏。」
-7-
楚璟川全程都垂眸看着謝媛,滿臉的柔情。
至此,我也算是見到了楚璟川真正愛一個人的樣子。
斂起脣角的譏諷後,我故意試探:
「可殿下的毒還沒解,皇上近一年來都身子不大好,太子隨時都有可能登基……」
「你們倆固然相愛,婚約卻不好解決。」
「實在不行就趁亂離京吧,就算不做皇子也能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
果然,此話一出謝媛就急得失態了。
「那怎麼行!」
楚璟川沒說話,但陰晦的眸光卻足以說明一切了。
楚璟川一直都在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
上輩子太子剛剛登基,皇位還沒坐熱呢就被楚璟川奪位了。
這輩子雖然成了啞巴。
但眼下有謝媛這個誘因在,楚璟川說不定還願意再博一搏呢。
他拉住了謝媛的手,眼裏盡是堅定。
但我卻不着痕跡的笑了。
昨日我才試探了我爹的口風,確保太醫院上下都沒有找到解毒的方子。
楚璟川急得焦頭爛額,弄的太醫院上下人人自危。
真正能解毒的方子只有我才知道。
謝媛能幹出下毒這件事,就足以證明她野心十足。
楚璟川的嗓子不恢復就不可能登基爲帝的道理,她心裏比誰都清楚。
謝媛忽然變臉和楚璟川親近,恐怕目的不純呢。
不過能栽在心愛之人的手裏。
楚璟川就算死應該也能瞑目了吧。
-8-
我想看熱鬧又不願在楚璟川的身上浪費時間。
於是在京中留下一個眼線後便外出遊歷了。
我一路向北,沿途碰到身子不好的人就停下來診治。
起初還無人信我的。
可隨着治好的人越來越多,我的名聲居然比人先到了北邊。
等我到時,北邊澇災後起了瘟疫,死了不少人。
我住進了當地的醫館,整日看病研究藥方之餘,就是收一收京城的來信。
「聽說三皇子衝冠一怒爲紅顏,爲了不讓謝媛委身於太子,他準備反了。」
「但因爲嗓子被毒啞不能發號施令,只能把虎符給了謝媛。」
我燒了信,忍不住笑了。
楚璟川還真是一心爲了謝媛着想。
希望謝媛那個身份低微,不顧一切往上爬的穿越女不要讓他失望。
北邊瘟疫盛行,我開始沒日沒夜的診治病人。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治療瘟疫的方子一個月後總算被我研究了出來。
看着百姓開始慢慢好轉,我總算是露出了重生以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因爲爹孃的三月之約,我將大家治療好後就準備返程了。
但離開前,我卻ţū́₁被攔在了城門口。
「沈小姐醫術高明,多謝沈小姐救命之恩!」
「是啊是啊,沈小姐治好了我們一家老小,若是沒有沈小姐我們都死掉了!」
「沈小姐受我們一拜!」
百姓們紛紛跪下磕頭,我誠惶誠恐的想要把大家拉起來。
「大家快起來,如此大禮我受不起的。」
人羣中有人抬起頭大喊:
「沈小姐如何受不起?若是沒有沈小姐,我們這裏就變成一座空城了!」
我錯愕了下,心裏升起了一股異樣的感覺。
救死扶傷纔是我想做的事。
這輩子不再和楚璟川糾纏在一起,我要遵從本心,一直做自己。
-9-
我用了差不多一個月回到了家中。
晚飯時,我眉飛色舞的和爹孃講着三個月來發生的事。
爹孃聽的連連點頭,緊接着就叮囑我最近乖乖呆在家中不要出門。
我表情凝重地放下筷子。
「爲什麼,京中發生了什麼事?」
我爹長嘆一口氣。
「皇上一病不起,即將歸西。」
「三皇子最近頻繁有些小動作,太子都看在眼裏,登基那日恐怕不太平啊。」
我挑眉,言語間帶着幾分戲謔。
「可三皇子是個啞巴。」
「從古至今都沒有過啞巴當皇上的先例,文武百官當真能接受此事?」
爹孃瞪我一眼。
「這話在外面可不許說!三皇子最近一直在廣尋名醫解毒呢。」
我笑着搖了搖頭。
上輩子我之所以能在短時間內研究出藥,是因爲一直在用自己試錯。
那段時間我不停地用自己試藥,試了一個月纔有成效。
期間用錯藥,症狀加重,倍受煎熬。
但楚璟川無論怎樣都還是皇子。
誰敢冒這麼大的險讓他試藥解毒?
我開始默默的倒數時間。
上輩子皇上三日後就死了,太子登基,楚璟川謀反。
我開始隱隱有些期待。
謝媛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啊。
-10-
三日後的上午響起了喪鐘。
爹爹進宮值守,三日後回來便一臉凝重。
「三皇子居然在大殿上和太子因爲謝媛大打出手。」
我笑了一下,這倒是和上輩子一模一樣。
只是上輩子他們大打出手時還當着我的面。
當時兩人打得不可開交時,太子一隻手指着我怒斥楚璟川。
「你的皇子妃在這!謝媛是太子的女人!」
當着文武百官的面,楚璟川不屑的笑了一聲。
「我娶沈妍簪還不是被你陷害的?和一個不愛之人同牀共枕簡直生不如死!」
羣臣議論紛紛,我顏面掃地。
整個大楚都知道了三皇子和夫人感情不睦。
而這次,輪到了楚璟川不顧顏面的地步了。
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起兵謀反了吧。
第二日,太子登基。
我想方設法地混進了宮裏。
這次,我要親眼看着楚璟川撞上南牆,身陷囹圄。
太子穿着一身龍袍,一步一步的走向九五至尊的位置。
但剛剛坐上皇帝的寶座,就有一支長箭劃破雲霄直衝太子的門面而來。
「有刺客,快護駕!!」
所有人慌成一團,我也跟着躲到了暗處。
但只有太子不動聲色地勾起了脣角。
「什麼人敢在朕的登基大典上行刺?!」
下一秒,楚璟川就帶着大軍衝了進來。
他面色凝重,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只能那麼乾巴巴的看着坐在皇位上的太子。
別說我,連太子都忍不住笑了。
「璟川,你都變成這個鬼樣子了,居然還肖想着皇位?」
「如果朕這個位置真的讓給你坐了,大楚豈不是要成爲天下人的笑話!」
「一個啞巴皇帝,連發號施令都不會,你倒是敢想敢做。」
楚璟川說不出話,他身邊的人則代爲開口。
「你少說這些無用的話!」
「我家殿下有勇有謀,被壓制多年自然要打一把翻身仗!」
「眼下不能說話不代表此生都不能說話,我們已經在遍尋名醫了,解毒只是時間問題。」
太子仰天大笑,「正好文武百官都在,不妨讓大家評評理。」
「丞相,你說呢?」
在角落裏的丞相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顫顫巍巍的開口。
「太子殿下說得有道理,大楚不能讓一個啞巴當皇帝啊。」
有人開了頭,其餘人就紛紛跟着附和。
「對啊對啊,且不說別的,皇上連早朝都不能上。」
「三皇子還是有點自知之明吧,國不可一日無君啊!太子殿下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楚璟川氣紅了臉,額角上的青筋爆起。
我冷笑一聲。
上輩子的他狼心狗肺,說寧願被毒啞。
現在好了,做啞巴的感受讓他體會的淋漓盡致。
楚璟川猛地揮了揮衣袖,他身邊跟着的人就立刻大喊:
「你們已經被大軍包圍了,誰敢再羞辱未來的皇上就是自尋死路!」
「太子殿下,是你自己走下來,還是我們讓人把你拉下來?」
所有人都持劍對着太子,但太子卻低頭笑了兩聲。
「是嗎。」
話音落,謝媛就從暗處走了出來。
手裏拿着虎符。
-11-
楚璟川眸光一顫,垂在身側的拳頭頓時捏緊。
他上前兩步想要跑到謝媛的身邊,但謝媛卻忽然拿着虎符發號施令。
「三皇子楚璟川大逆不道意圖謀反,給我抓起來!」
剛纔還劍指着太子的將士們忽然調轉了方向,齊刷刷的把楚璟川和他的親信圍在了中間。
他錯愕的愣在原地,瞬間紅了眼眶。
「啊啊啊啊啊!!」
楚璟川急着往前走,被劍ƭű̂₀抵在脖子上劃出了紅痕才後退了半步。
「謝媛!我家主子信任你才把如此重要的東西交給了你,你卻背叛我家主子!」
謝媛嬌笑着靠進了太子的懷裏。
她笑的花枝亂顫,「他自己蠢就怪不得別人。」
「太子早就料到了他會謀反,特意安排我去接近他的。」
「要不是爲了他手裏的兵權,你以爲我會去委屈自己接近他?一個啞巴!說話都費勁!」
楚璟川的指尖顫了顫,眼角一片溼潤。
他指着自己的嗓子啊啊啊的發出聲音,但謝媛卻像是忍無可忍似的衝下來,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
楚璟川被打的偏過頭去,一顆淚滴也跟着掉落。
他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謝媛的眼裏則盡是厭惡。
「不要臉的東西,一個啞巴還妄想着當皇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你一個從小就受人欺壓的廢物,憑什麼認爲我會喜歡你?」
「居然還一直找郎中想要治好自己的嗓子,呵呵。」
謝媛譏笑一聲拍了拍楚璟川的臉。
壓低聲音道:
「實話告訴你吧,你的毒就是我下的。」
「此毒,無解。」
聽到這,楚璟川才終於崩不住了。
他啊啊啊啊的嘶吼着想要衝上去拉住謝媛。
但卻被自己的將士們用到架住了脖子。
「你們睜大狗眼看看,這纔是咱們的主子!!這個女人不過拿了個虎符而已!」
將士們動搖了一瞬,但太子卻揚聲下令。
「捉拿亂臣賊子楚璟川,違抗命令者與他同罪!」
話音落,楚璟川便被壓着跪在了地上。
-12-
楚璟川被關進了大牢裏。
我正愁想不到辦法進去看看他落魄的樣子呢,卻不想我爹收到了皇上的旨意,要連夜進宮去給楚璟川處理傷口。
我攔住爹爹,揹着藥箱便進了宮。
再見面時,楚璟川全身是傷的趴在大牢裏。
我心裏沒什麼波瀾,成王敗寇向來如此。
打開藥箱後,我把烈酒塗在了他的傷口上。
原本昏迷的楚璟川頓時疼醒。
我下手不輕,嘴上卻敷衍道:
「忍着點吧,大牢裏條件一般,只有這個能消毒。」
他的眼紅了紅,下一瞬卻攥住了我的手腕。
另一隻手沾着血在地上比劃。
「救救我……」
我笑了。
「你太高估我了,太醫院都解不了的毒,我哪裏會。」
我本想掙脫開他,但他卻越攥越緊。
「你會。」
「這毒,只有你會解。」
我身子一僵, 頓時察覺到了不對。
再低頭看到楚璟川複雜的眼神時,我便明白了。
我一點一點推開了他的手。
「楚璟川,你也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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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一下, 眉頭緊鎖着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我冷着臉起身。
「當初是你自己親口說的, 寧願做一個啞巴,也不願意與我有半分糾葛。」
「眼下這樣,應該是正和你意纔對。」
楚璟川身子一僵。
明白我說的什麼意思後,他睜大眼睛掙扎着想要站起來。
我往他口中塞了一顆藥。
楚璟川艱難嚥下去後便發出了聲音。
「妍簪,你也回來了對嗎。」
「上輩子都是我豬油蒙了心, 愛錯了謝媛那個賤人,你死後我才發現我最愛的人只有你!」
「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你居然如此爽快的給我喫了解藥。」
「重活一次就是老天給我們的機會, 你救我出去,我們捲土重來好不好?」
「你知道的, 上輩子我謀反成功了, 這次也一定會成功的,這次皇后的寶座非你莫屬。」
我笑了,彎腰仔細打量着他。
「你哪來的這麼大的自信?」
「這藥只能讓你的嗓子恢復一柱香的功夫而已,一柱香結束,你就會重新變成那個啞巴, 藥則會沁入你的全身。」
楚璟川抓住了重點, 震驚質問:
「你、你給我下毒了?」
我搖搖頭,「皇上讓我來保住你的命,我怎麼會害你呢。」
「只不過就是讓你全身上下的骨頭縫劇痛無比而已。」
「你怎麼狠得下心!!!!」
楚璟川質問的理直氣壯,像是忘了親手用白綾將我勒死的事了。
我沒說話,而是將烈酒全都倒在了他的傷口上。
楚璟川疼的滿地打滾發出哀嚎, 我則拍拍手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消了毒,保住命。
這樣他才能禁得住新帝長長久久的折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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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後, 我沐浴更衣洗去了一身的晦氣。
楚璟川雖然留住了一條命, 但還不如死了。
第二日我便和爹孃商量了一番。
「爹爹年紀漸長,留在京中一個不小心就會丟了腦袋,不如辭官,我們一家離開這裏回到老家去?」
我本是試探,但卻意外和爹爹的想法不謀而合。
不到七日我們便離開了京城。
回到老家後, 爹爹和我一起開了一家醫館。
「爹, 聽我的,這病人一定要鍼灸纔行。」
我爹氣的吹鬍子瞪眼, 「我在太醫院當了半輩子太醫,還不如你這個黃毛丫頭了?!聽我的, 不必鍼灸, 三副藥定能康復!」
我和爹爹一人拉住病人的一根胳膊, 在醫館裏開始了搶人。
最後還是我娘看不下去, 一人捱了一下雞毛撣子才把我們倆分開。
「簪兒有天分,是後起之秀!」
「她說怎麼治就怎麼治, 你一個老頭子跟着摻合什麼?」
「去, 去後院弄藥去!」
我爹喫了蹩,這才不情不願的把病人讓給了我。
「本想着回老家治病救人,結果開了個醫館卻空空蕩蕩的,好幾天都一個人沒有!沒意思, 」
聽到我爹的ṭṻ⁰牢騷後我便忍不住笑了。
我娘同樣笑了:
「無人來還不是因爲都被你們治好了?」
「你之前不是一直唸叨着說,但願世間無人病,寧願架上藥生塵嗎。」
——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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