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白月光

面試結果出來那天,我刷到了一個帖子:【白月光的殺傷力到底有多大?】
熱度最高的回答剛發出來不久。
【說一個我的吧,他高中暗戀我,前幾天找工作碰到他。】
【哪怕我技不如人,他也會讓我成爲萬裏挑一。】
配圖是他們十八歲的畢業合照。
女孩穿着白色連衣裙,纖細的背影安靜乖巧。
男孩側着頭認真地看着她,側顏乾淨又……熟悉。
手機微微震動,是面試被拒的消息。
我這才恍然,她是謝清越的白月光,殺的是我的前程。
且做等春樹,不做回頭鳥。
我允許自己的感情一塌糊塗。
但我的前途、我的自由、我的人生一點都不能出問題。

-1-
底下的回覆瞬間炸開了鍋。
【不是,給家裏的兒子孫子鋪路也就算了還要給白月光鋪路啊?】
【月光姐你愛說就多說點,不然我都怕熱心市民挖不到你。】
【都是能給人開後門的年紀了怎麼也是已婚的吧?答主打着白月光的名義當三?】
【又是一隻站在陽光底下的蟑螂啊!怎麼你們蟑螂也分白月光和硃砂痣麼?】
……
答主一點都不急,甚至有些得意。
【知道你們又土又醜,現實生活連最基本的溫飽都成問題,只能來網上跳腳。】
【我就是命好,離異帶娃還有人把我寵成小公主,氣就對了!他等會兒下班還要幫我慶功呢。】
兩分鐘前的最新回覆。
我打開手機,謝清越是我的置頂。
就在兩小時前,他和我說晚上有個高中同學的飯局。
謝清越還是一如既往地把定位給我:「有事隨時來找我。」
這五年來,他總是主動跟我報備。
要加班,有飯局,臨時出差……
哪怕只是簡單的幾個字,卻也足夠讓我安心。
以至於我從來沒有想過去見一見在別人面前的他。
可今天,我突然想去看看。
外面的風雪又大了些,一眼望去車道上滿是刺眼的紅光。
那家餐廳就在實驗室附近,找起來並不難。
也許是天氣的緣故,用餐的人並不多。
我很快就找到了他們的包廂。
裏面正聊得火熱。
「現在我們這幫人裏最出息的就數阿越了,傅大小姐這事兒也不算小吧,你看這輕輕鬆鬆……」
「那時候你還說人只會死讀書呢,你看看現在我可都聽說了,越哥在他們單位可受重視了。」
「沒什麼,舉手之勞而已。」
謝清越的聲音淡淡的,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今天我做東,大家隨便喫。」
幾個人又是好一頓追捧。
「傅瑤你以後可真的不用擔心了,說句難聽的,你在越哥手底下,就算不去上班也沒人敢說你什麼。」
那個被喚作傅瑤的女孩子冷嗤了一聲:「你這話說的,我好像全靠謝清越一樣。這職位我早就研究過了,完全能勝任纔敢去投簡歷的。」」
「還完全能勝任呢?這可是江市前二的實驗室,往年不是江大的博士都不收,你什麼學歷——」ẗū₉
「傅瑤這次也是完全符合錄取流程的。」
謝清越微微抬高音量,輕而易舉地幫傅瑤解了圍。
「不過老謝,你這麼做不怕家裏那位知道生氣?」
說話的人是他大學室友,在場唯一一個和我還算熟悉的人。
謝清越的聲音驀地沉了下來:「有什麼可鬧的?只不過是幫一把老同學。」
「而且我們就要結婚了,她就算不工作我也能讓她喫飽飯吧。」
衆人紛紛附和,不知真心還是假意。
「說句實話,她能嫁給你也算是祖上積德了。」
「要是我,我肯定就把家裏男人照顧得舒舒服服的,誰還沒事兒找麻煩啊?」
「傅大小姐,你說說你當年是不是看走眼了!要是你答應阿越,現在享福的可就是你了!」
一個衆人皆知的祕密,卻讓包廂裏突然安靜了下來。
「有人養着還有什麼可鬧的?我現在真是羨慕她,如果不是我還有念念,誰願意出來當牛馬。」
傅瑤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還有些委屈。
「聽說那女孩子不是本地的,你爸媽也同意?」
這個你是指謝清越。
「……嗯。」
說話的人顯然不想繼續再聊這件事情。
「阿越我也就在你結婚前問問,如果我——」
謝清越下意識打斷了她要說的話。
「這世上哪有這麼多如果……
「現在我是她在這個城市裏唯一的依靠,而且她離異家庭,這種家庭出生的女孩子……你不懂。」
我裹緊了身上的羽絨服。
明明走廊上的暖氣足得令人喘不過氣,可我卻還是渾身發顫。
就那麼一瞬間什麼都不想說,心一下子就空了,情緒卡在喉嚨裏。
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有點噁心。
原來在別人面前的謝清越,會把我的私事當笑話一般說給別人聽。
會把我說得這麼死皮賴臉,貶得這麼一文不值啊。

-2-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臉上一片刺痛。
明知道這件事錯不在我,可我還是忍不住崩潰落淚。
這五年來哪怕是微不足道的瞬間都在腦海裏一一回放。
謝清越大我五歲,在我研一那年他作爲優秀畢業生回學校宣講。
得知他在我夢寐以求的實驗室,我急忙掃了屏幕上的二維碼。
一開始我只是想多瞭解一些招聘的最新消息。
可不知是偶然還是必然,我們總會在一些公共場合上碰到。
有時候是某個教授的講座,有時候是學術研討會議……
一來二去,我們的接觸也就越來越多了。
他如傳聞中的一樣沉穩理性,出衆的樣貌只是他最不值得一提的優點。
當我在實驗室裏因爲複雜的數據哭天搶地時,他剛好參加完學校的活動突然想來這個離校門口最遠的實驗樓看看。
當我和室友在外面喫飯與鄰桌發生爭執時,他和他的朋友們恰好就在旁邊的店裏,順手幫我們解了圍。
當我一個人在醫院檢查身體,拿着模棱兩可的報告不敢去找醫生時,他從走廊的盡頭逆光而來……
平安夜那晚他約了我出門喫飯,極其自然地和我告了白。
我像是被幸運盒子砸懵了,怔怔地站在原地。
他稍微往後退了一步,是一個讓我覺得很安全的距離。
「拒絕也沒關係,你的意願最重要。」
「你什麼時候想談戀愛了就告訴我,我就站在離你最近的地方,哪裏都不去。」
我急忙搖了搖頭,覺得哪裏不對又趕緊點了點頭。
……
在一起後,我連熬夜做實驗都覺得有趣。
因爲手機的另一頭總會有他的碎碎念。
【林小溪我給你點了海鮮粥,記得趁熱喝。】
【林小溪你笨死了,論文的數據明顯少了個小數點!】
【林小溪你別太累了,我很心疼。】
他會小心翼翼地親吻我,每次分開都會在我耳邊輕聲說着我愛你。
他不再像剛認識時那般穩重,連我在有他參加的球賽上多看了對方球員一眼,他都會喫醋。
他讓我在最平庸無望的時候發現了更好的自己。
可這些看似美好的過去,在這一瞬間都染上了懷疑的色彩。
手機突然開始震動。
是我的研究生師姐,她也參與到了這次實驗室的招聘。
「小溪,你……你和謝清越吵架了麼?」
我垂下眼眸,讓自己儘量保持平靜:「沒有啊,怎麼了?」
師姐明顯頓了一下,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我們學校往年都是百分百的錄取率,這幾乎是不成文的規定。
「今年其他兩個都上了,只有你……
「可是被錄取的那個女孩子,雖然條件上是符合招聘要求的,可簡歷和麪試明顯不如你……」
只有我啊。
原來沒被錄取的只有我。
可爲了進江大實驗室,我從高中就開始準備。
憑藉普通人地獄式的苦讀,在那場艱難的戰役中脫穎而出,在江大走完了本碩博的求學之路。
明明就在今天,我就能實現自己的夢想了。
可謝清越竟然理直氣壯地拿着我十幾年的努力,給他的白月光做嫁衣。

-3-
回到家後,我陷在沙發裏,一條條翻着傅瑤的主頁。
她很愛回答問題。
還喜歡在前面加上一個謝邀。
【早嫁的你如今過得好麼?】
【謝邀。】
【本人原生家庭非常不錯,中產以上吧,前面三十年的人生拒絕過不少男孩子,其中也包括一些很優秀很優秀的人。
我前夫跟我是在國外認識的,他二婚我頭婚,條件比我都好得多,他們家對我很滿意,覺得我乾淨純潔,所以我願意休學爲他生小孩。
離婚後我也挺好的,一段婚姻看清了兩個人。前夫心裏藏着公主,而我也有忠於自己的騎士,我們誰也沒輸。】
忠於她的騎士……
我扯了扯嘴角,繼續往下滑。
【如果時光倒流,你想回到哪一年?】
【謝邀。】
【大概是高中他向我表白的那一年吧,再給我一次機會一定會答應他。
我在國外待了五年,回國快兩個月了。
那天他出差回來,我們在機場碰到。他又是幫我找房子,又是給我的孩子找學校。
連我住院的時候都是一邊照顧我,一邊替我接送小孩。
上個月出院後,我說想去廟裏,他二話不說陪着我去了南高峯。
那天還下着雨,山路難走,可我很安心。】
無數細節像走馬燈一般在我腦海中放映,每一個都對上了。
我捂着胸口,細密的疼痛從肋骨縫隙滲出。
上個月就下了一天的雨,因爲那天我開着導師的車去拿材料被追尾了。
那個司機很兇,一下車就狂拍我的車窗。
我趕緊給謝清越打電話,可回覆我的是一陣又一陣忙音。
交警來的時候雨下得更大了,連傘也撐不住。
我淋着雨站在馬路旁,被凍得牙齒直打顫。
後來我終於等到了謝清越接電話,他壓着聲音告訴我他現在在忙,等會兒回我。
當時我還聽到了若有似無的撞鐘聲,以爲是自己出現幻覺了。
我站在雨中擔驚受怕的時候,他正虔誠地跪在佛前,只求他的白月光能健康平安。
最新的一條問答。
【你相信破鏡重圓麼?】
【謝邀。】
【正在努力中……他現在因爲責任選擇留在現任身邊。
所以我不覺得自己是小三,一個男人的愛遊離在兩個女人之間,遲來的那個纔是小三。
而我明顯是最早來的,並且他的愛我能感覺到都在我身上。
剛喫完飯,他喊了代駕送我回來,車裏還是我最喜歡的茉莉香薰味。
他喝多了,突然看着我開口說 A 只能是 A,B 能是任何一個人。
我準備裝作聽不懂,因爲我知道我是 A。
打算買兩瓶酒和他徹夜長談,真的只是說說話。
我們高中同學都知道的,他現任好喫懶做,就指望他養着。
比起這樣的女人,我自信點總沒錯吧。
指不定聊着聊着,他就會放棄責任選ṭű̂⁾擇真愛了。】
也許是白月光那條的效應,這一條動態下面評論格外多。
【好想報警啊,有種手伸不進屏幕的無力感。】
【B 是誰!救救 B!救救我的乳腺!!】
【給後門姐整自信了!給我把那個 B 找出來!我要大聲告訴他!】
【還有那個被她頂了位置的倒黴鬼!一併通知到位!】
【上輩子專門挖墳的麼?這輩子又是挖人工作又是挖人對象?】
【再刷到這種帖子我的基金黃金都會暴漲。】
……
真不幸。
倒黴鬼是我。
B,也是我。
我無比清醒地意識到。
不是謝清越突然不愛我了。
而是謝清越從來沒有愛過我。
因爲他的心裏有年少不可得之人。
而我,一直被拿來跟一個虛幻的影子競爭比較。

-4-
臨近十一點,謝清越給我發了一條信息。
【面試結果出來了麼?】
我盯着手機上那幾個字,突然覺得可氣又可笑。
他幾乎全權負責了這次招聘,甚至在錄取階段提議增加有國外留學經歷的研究員。
現在卻在我面前演了這麼一出。
是他聰明反被聰明誤。
還是他把我當成傻子了?
我把那條面試被拒的短信發給了他。
三秒鐘後我就收到了他一大串的回覆。
【沒關係這很正常,最近實驗室的標準也嚴格起來了。】
【繼續準備你的畢業論文,有什麼不懂的問我,不着急找工作,我會幫你的。】
【今天晚上我要晚一點回來,你先好好休息,不準胡思亂想。】
……
那晚謝清越沒有回來,意料之中。
第二天我照常去和博導討論論文的修改部分,臨結束時他讓我一起去參加朋友的飯局。
「哦對了,正好是江大實驗室裏的人,去問問爲什麼把你刷了,咱輸也要輸得明白是吧。」
我剛想拒絕,話到嘴邊卻轉了個彎:「好的。」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傅瑤。
她穿着簡簡單單的白裙子,烏黑的長髮盤成一個低丸子,露出一截白嫩的脖頸,看起來溫柔又嫺淑。
組局的人是一個早就畢業了的師兄。
實驗室有一個他負責的項目,到時候想要讓我導師指點一二。
「這是剛安排到我們項目的新人傅瑤,國外回來的,正好帶來和您打個招呼。」
他滿意地看了傅瑤一眼,壓低了聲音繼續道:「這個是謝師弟專門留下來的,他待會兒就到,新人還要您多指導指導。」
「你好張教授,我是謝老師的高中同學。」
傅瑤端起酒杯,裏面倒滿了紅彤彤的液體:「因爲我沒有太多實操經驗,都是謝老師他們對我比較寬容,所以還要多跟您學習學習。」
她嘴上說着虛心求教的話,可字裏行間卻無一不在向我們暗示她是個有能力走後門的關係戶。
到底是真心想要得到我導師的指導,還是在項目進行時希望我導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想大家心裏都很清楚。
導師微微皺起眉頭,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我一眼。
然後氣定神閒地將筷子放在了桌上:「原來是這樣啊,我就說你們怎麼連江大的博士都看不上了。」
話音剛落,耳邊突然傳來了開門聲。
是謝清越來了。
和他認識了這麼多年,我幾乎沒有看到他失態過。
無論在什麼場合都顯得從容禮貌。
可現在,他站在門口足足愣了五秒鐘。
連手都不自覺地握緊了門把。
「林溪?」
謝清越面色緊繃,連聲音都有幾分顫抖。
我脣角揚起,朝他微微一笑:「怎麼?見到我這麼開心啊?」
「你們……認識?」
那個師兄不知道我和謝清越的關係。
這事兒說到底怪我。
那時的謝清越這麼厲害,我不想讓別人覺得我的每一步成功都是因爲他。
當然現在的謝清越也不賴,否則怎麼直接能將我想走的路直接堵死呢?
我不說話,只是轉頭靜靜地看着謝清越。
他又是一愣,表情有些不自然:「這……這是我女朋友。」
傅瑤的臉色驀地一變,隨即嘴角微微勾起,彷彿是在挑釁。
她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原來是阿越的女朋友啊,那這杯就敬你們好了,以後在一個地方難免要互幫互助,我先謝謝你們了。」
我提了提杯子,笑道:「謝我就不必了,畢竟這錄取的名額也不是我自願讓的。」
傅瑤的酒杯猛地一晃,白ṭůₔ色的連衣裙上瞬間染滿了紅色的液體。
謝清越剛想拉出椅子的手,就這麼停在了半空中。
包廂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5-
這一頓飯誰都沒喫成。
導師當場告知退出這個項目的合作,指導人那一欄也不要署上他的名字,否則就告他們誣陷。
然後一口菜都沒夾,直接帶着我離開了。
回到家時,謝清越已經在客廳裏等了我很久了。
這個小房子看起來哪裏都沒變。
還是我向往的一房兩人三餐四季。
可似乎哪裏都變了。
我沒說話,自顧自走進了房間。
「不管你信不信,傅瑤進我們單位是完全符合正常流程的,你不要覺得我有什麼權力干涉——」
「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堅持念博士吧?」
我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而且是你跟我說的這些年來你們的招聘上雖然都寫着碩士學歷就可以,但真正被錄取的都是博士。
「那爲什麼現在一年制的碩士就可以?」
謝清越微微一怔,沒想到我居然連傅瑤的學歷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美本美碩,前後唸了九年。
中間結婚生子離婚。
他沉默了幾秒,耐心和我解釋:「我們的招聘條件既然已經寫了碩士,那就有錄取的可能性。
「你們都是有真材實料的,只是今年單位主張引進一些新鮮的血液,帶來一些不同的碰撞,一個體系的知識已經很難有創新了。」
「誰的主張?」
「什麼誰的主張?這肯定是共同商議的結果!」
也許是察覺到自己的口氣實在是太差了,他試圖去拉我的手。
「我們的關係沒有幾個人知道,反而讓這次的招聘更加客觀公正了。」
「小溪,人外有人,你要學會接受。」
我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和傅瑤是高中同學的事情人盡皆知,不知道對招聘結果有沒有影響?」
「林溪!」
謝清越驀地沉下臉來,不悅道:「你也是單親家庭,你就爲什麼不能體諒一下傅瑤?
「這個社會對女性的惡意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個人還帶着孩子,你要她怎麼辦?」
我疑惑地看着他,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的無語。
「所以對離異已育的女性會有惡意,對未婚未育的我沒有惡意是嗎?」
他張了張嘴,像是無奈地妥協。
「你們不一樣,我會和你結婚,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哪怕你不賺錢我也會養你。
「傅瑤她一個人帶着孩子不容易……
「你知道嗎?那天我碰到她,一個人拖着行李箱抱着小孩在機場裏打轉……我就想起你說起你的小時候,我實在不忍心……」
我扯了扯嘴角,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我能信你嗎?」
謝清越格外堅定地拉着我的手,一字一頓:「我對你,從來沒有一句謊話。」
可惜這一句就是謊話。

-6-
我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準備先回學校呆幾天。
理由簡單充分。
畢業季實在有些忙,而且我也想趁領證前再好好考慮考慮。
半個月過去了,謝清越每到飯點都風雨無阻地來學校陪我喫飯。
偶爾還會帶着自己從家裏煲好的湯。
週末時給我送換洗的衣服,陪着我在圖書館查閱各種文獻資料。
我也不再刻意隱瞞彼此的關係,表白牆上寫滿了我們偶像劇一般的愛情故事。
一副最後不結婚都收不了場的模樣。
而我的手機裏,也終於開始收到某人的信息。
第一天,表白牆上放出了他在宿舍門口給我送湯的照片。
【你不會覺得他真的愛你吧,那個湯的味道你不會覺得太淡了嘛?】
我回她:【鹹淡是根據我的口味調的,我覺得好喝就行。】
【希望你能一直這麼天真,永遠不要發現什麼。】
我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敲下一行字:【你放心,他一直都把我保護得很好。」
第二天,表白牆放的是我和他坐在食堂裏深情對視的照片。
【也是難爲他天天要來送念念去幼兒園了,聽說正好經過你們學校還能喫頓早飯再來,也算一舉兩得了。】
我扯了扯嘴角:【再過幾天我們就要領證了,有了自己的孩子還會有空陪別人的小孩嗎?】
【你們不會結婚的,你沒給他的我都給他了!】
我忍着噁心,裝作自己看不懂:【我們彼此相愛,結婚理所應當。】
第三天,表白牆裏出現了我和他在夕陽下並肩走在操場上,我們十指相扣。
【實話告訴你吧,我能進這個實驗室就是謝清越安排的,什麼符合標準,因爲這個標準就是爲我制定的。】
我故意沒有回。
【怎麼了?你的親親未婚夫跟你說什麼新的知識體系碰撞你也信?我根本什麼都不懂!面試題目也是他透露給我的!我佔的就是你的名額。】
我沒有說話,只是一味錄屏。
【我和他五年的感情,憑什麼要相信你?你不要挑撥離間了。】
這一次,她把他們之間的對話直接截圖發給了我。
……
是我想要的東西。

-7-
招聘公佈的前幾天,謝清越跟她提起了實驗室的工作。
傅瑤模棱兩可地推脫了一番,最後「小心翼翼」地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錄取人數太少、學歷不符以及能力完全不夠。
謝清越無比自信,說這件事交給他來解決。
一旦有點成就的男人,誰不想在當初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留給他的白月光面前顯擺呢?
報名截止的最後一天晚上,謝清越幫她改好了簡歷。
傅瑤發了個發射愛心的表情包,誇他是魔術師,簡歷被他美化後就像鍍了層金。
謝清越還是那麼謙虛,解釋說簡歷本來就要誇大其詞,是傅瑤太單純老實了。
然而我清清楚楚地記得那天他和我說單位有點事,讓我自己從學校打車回去。
因爲突然下雪的緣故,學校又比較偏僻,我往外走了二十幾分鍾纔打到了車。
坐上車時我已經被凍得連嘴脣都青了,司機連忙又將空調調高了幾度。
到家的時候他就坐在書房的電腦前,好像一天都沒有出過門。
看到我時,他的眼角還有未來得及收起的喜悅。
接下來的每一天,謝清越都在幫她準備面試內容,細緻到先說什麼後說什麼。
而我不過是想讓他幫我走一遍面試流程,他都拒絕了。
他和我說他沒有時間,而且他是這次招聘的面試官之一,這樣做有違公平公正。
當時我有點難堪,以爲自己不經意提了多麼丟人的要求。
到了面試結束那一天,謝清越爲傅瑤鬆了一口氣。
他第一時間就給她發了信息,誇她做得很棒。
傅瑤還旁敲側擊地問過他,是不是因爲她佔了某個人的位置。
因爲聽那些面試的人說,今年江大有三名博士生來面試這個崗位,其他人都是陪跑而已。
謝清越不以爲然,被刷下去肯定是因爲沒有實力。
傅瑤開心極了,立即向他邀約喫飯。
可沒想到謝清越拒絕了。
拒絕的理由恐怕只有我知道。
因爲他要向我求婚。

-8-
拿到聊天記錄後,我沒有等謝清越來接我,而是自己回了家。
等到謝清越到家時,我已經點好了一桌子的外賣。
用的是他的親密付。
他提着一個大牌的袋子,看到一桌子的菜以及沙發上的我,臉上漾着心滿意足的笑。
「單位前兩天發了年終獎金,這個是你看了好久都捨不得買的包。」
我靜靜地看着他,就像當時去看這個包。
謝清越的優點不少。
聰明,帥氣,做事細心認真。
他在學術上的造詣早已超過他的年紀,可他在工作中也從來不會居功自傲,有半分懈怠。
只是他的缺點也不少。
而且很致命。
比如總是被困於過去的人和事。
導致犯下一些本該避免的錯。
這個包也是。
昂貴,小巧精緻,能滿足女人的虛榮心。
可我的包裏常年放着電腦和各種資料。
容量小的包我幾乎不考慮。
所以優點再多,都會被我放棄。
「巧了,正好當作我的入職禮物。」
他拿着筷子的手驀地停在了半空中,有些不解地看着我:「入職禮物?」
我抿了一口飲料,笑着舉起手機:「是啊,我已經收到了南大研究所的 offer 了。」
謝清越和我對視了三秒,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你還在因爲傅瑤的事情和我生氣啊?南大研究所只收南大的學生,這就跟江大研究所一樣。」
「這又是你哪個朋友的 offer?今年南大實驗室的招聘我還確實沒有關注……」
爲什麼沒關注呢?
因爲忙着關注傅瑤了。
南大實驗室今年第一次打破了以往約定俗成的規矩,無論是哪個學校的學生都可以報名參加。
所有人都需要參加筆試和麪試後,根據分數從上到下擇優錄取。
也許是招聘規則有所變動,所以他們的招聘公告ṱŭₒ出得極晚。
正好出在江大實驗室面試結果出來的那天。
我點開了 offer,讓他再看得清楚些:「上面確實是我的名字,今年南大實驗室的招聘要求和你們一樣,都有些變化呢。」
謝清越猛地站起身,他急忙翻出自己的手機開始查看南大實驗室的招聘公告和錄取公示名單。
我排在第二位。
他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你怎麼能去南大實驗室呢?你知道這對我工作的影響嗎?你怎麼能去對家實驗室呢!」
我把手機蓋在一旁,漫不經心道:「我這麼一個被江大實驗室刷下來的人去其他實驗室怎麼了?我能有什麼威脅?」
「有一點倒是真的,既然我去了南大實驗室,帶我的導師倒也有幾分和他們實驗室合作的意願,到時候就打破學校的壁壘,擇優合作了。」
謝清越的臉色比喫了屎還難看,他故作冷靜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林溪你看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你隨時可以看到我電腦裏的東西,到時候說不清的——」
我不悅地皺起眉頭,抬高了音量:「謝清越你在說什麼?在你眼裏我學術不行人品也不行是嗎?」
「小溪我不是那個意思,那你明年還是可以投我們實驗室的,一定可以進來的!」
我看了眼那碗平時最愛點的那家水煮魚,已經涼了。
又腥又油。
人怎麼能這麼噁心呢?
既要又要的。
「所以我今年爲什麼會被刷掉?
「是因爲給傅瑤讓位麼?」
憑我對他的瞭解,沒有事實擺在面前,他還是不會承認。
我摁開了桌上的投影儀。
當時買它的時候還幻想着能在下雨的天氣裏,兩人彼此依偎在客廳的沙發上一起分享彼此最喜歡看的影片。
現在只能拿來播放一些聊天記錄和監控裏的內容了。
面試結果出來那天,我突然心血來潮去買了監控安在家裏。
這就派上用場了。
謝清越瞪大了眼睛,連手機都砸在了桌上。
黏膩的湯汁沾滿了整個手機,讓人連撿的慾望都沒有。
放到他和傅瑤情動地抱在一起時,他受不了了。
摁了好幾次才關掉了投影儀。
他垂着頭,言語間居然還有幾分質問:「你居然……你居然在家裏裝了監控?」

-9-
我輕輕嘆了口氣,時至今日他最在意的竟然是這個。
「不裝監控,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
「那天我問過你的,我說我能信你嗎,你怎麼回答我的?」
「不是的林溪,我知道以你的能力去哪裏都沒有問題,我當時只是覺得傅瑤比你更需要這份工作。
「她家裏破產了,離婚又帶着孩子,這份工作對她而言是救命的。
「我確實存了私心,三個江大的學生裏你也是排在第一名的,但如果把其他人刷了,他們肯定會提出異議——」
明明早就知道真相,可聽到這番話從謝清越Ťű̂⁸嘴裏說出來,我的眼睛還是一陣發酸。
「所以你就拿我祭天啊?」
我嗤笑着往後退了兩步:「謝清越,我的人生在你看來,怎麼又容易又難的?
「你一邊說着傅瑤的小孩和我一樣是單親家庭,需要你的體諒,一邊又隨隨便便毀掉我的前程,簡單粗暴地抹掉我這麼多年的努力?」
謝清越的嘴脣抿得緊緊的:「林溪,你的十八歲難道就沒有喜歡過的人嗎?」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都說是喜歡過了,那就是過了。」
什麼年少不可得之物終將困其一生。
什麼她站在那裏,站在我的一切目光裏。
什麼她永遠在你的青春裏拔得頭籌,毫不費力地贏過了所有人。
都是男人的藉口罷了。
真的這麼愛怎麼還會和另一個人結婚呢?
真的這麼愛當時怎麼不拼了命地追呢?
十幾年都過去了,就覺得自己被困在十八歲了?
謝清越眼睛通紅地看着我,聲音有些哽咽:「我們就要結婚了,能不能看在我們就要結婚的份上,忘記這些事情。」
「等到明年,明年我一定會讓你進我們實驗室——」
噗哧——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笑着笑着就看到了謝清越手上的戒指。
「所以面試結束那天,你凌晨三點在樓下堆了那麼多個雪人,然後拿着戒指向我求婚——是因爲愧疚嗎?」
因爲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所以覺得愧疚,纔要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其他的東西彌補我。
可求婚戒指買得臨時,根本不符合我的尺寸大小。
那時的我被歡喜衝昏了頭腦,以爲我們正在走向一個好的結局,以爲我會在畢業之際收穫美好的愛情和事業,才毫不懷疑地將戒指穿成項鍊掛在脖子上。
現在它安安靜靜地躺在我的手裏。
「謝清越,我們結束了
「訂婚戒指還你,傅瑤骨架比我大,戴在她手上一定更合適。」
謝清越猛地抬起頭,瞪着眼睛拒絕:「不可以!她離過婚的不可以!」
他強行把戒指塞回給我:「小溪,我跟你這麼多年,我們彼此認定,親情都勝過愛情了——」
我打斷了他的話:「所以愛情的位置就空出來了?」
「你不想和她結婚,沒有彼此認定反而永遠能熱戀了對嗎?」
我隨意地將戒指丟在桌上:「這戒指雖然比你買給傅瑤的金鐲子便宜,卻也是花了錢的,你記得收好。」
謝清越徹底慌了:「林溪你聽我解釋,我知道這次我做事欠考慮,沒有事先問過你的同意,我下次一定會先和你商量的。」
我拖着行李箱往外走,聲音平靜而淡漠。
「不會有下次了。
「謝清越,以後不是首選,就別選了。」

-10-
第二天,我把傅瑤發我的聊天記錄以及我跟謝清越的錄音全部發布在了網上。
媽媽帶大的女兒有很多優點長大。
比如很早就明白要憑藉自己的力量捍衛自己的利益。
一開始我苦於沒有證據,傅瑤的錄取流程對外合情合理。
就算我提出異議,他們未必會因爲我三兩句話改變錄取結果。
反而會因爲維護實驗室的名聲選擇讓我喫下這個虧。
所以我只能讓他們自己暴露。
恰好傅瑤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炫耀,見不得我和謝清越的關係一天比一天好。
逼她跳腳比逼螞蚱還容易。
可我沒想到江大實驗室的人也出來加了把火。
實驗室的一個需求基本上都要在一到三天內響應,專業化的分工讓每一個人都要自主完成自己負責的部分。
可傅瑤幾乎是什麼都不會,且動輒偷偷溜出單位。
時而是去接小孩放學,時而稱自己身體不適要先回家休息。
進度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耽誤。
討論的話題已經直接衍生到江大實驗室管理的弊端缺陷了。
就連帶過我的導師都忍不住開了社交媒體賬號。
【這是我最努力的學生之一,這幾年差點把實驗室當家,要科研有科研要成果有成果,希望此事有一個合理的處理結果。】
兩個小時後,江大實驗室發佈聲明正式徹查此事。
兩天後,江大實驗室正式發佈處理結果。
傅瑤因能力不足被辭退,並給予我重新錄用的機會。
這樣的處理結果反而引起了更多人的不滿。
包括我。
【蝻的又美美隱身了是吧?查一查這個實驗室的負責人,嚴重懷疑生活作風有問題!】
【又是自罰三杯咯?】
【樓上的這充其量就是聞了下酒的味道,女的一開始沒工作最後也沒工作,男的還是繼續待著,一整個無事發生。】
【這怎麼跟我看過的一個帖子這麼像?哦!是那個白月光的帖子!】
【我也有印象!是那個自信到不行的月光姐!還真有點像他倆。】
【兩個都有問題的人怎麼就處理一個呢?把我們當傻子耍啊!】
……
是啊。
傅瑤有問題,謝清越就沒有問題了嗎?
還不是江大實驗室想保住他。
謝清越的號碼早就Ṭũ⁸被我拉黑了,他跑到了學校來找我。
「如你所願她被辭退了,現在你滿意了?」
我有些驚詫:「我滿意什麼?」
他冷冷地看着我:「不就是想到江大實驗室嘛?不就是想跟在我身邊嘛?你還在裝什麼?
「林溪,像你這種太理性的女人有時候真的很讓人害怕。
「這次的事情就到此爲止,你忘掉我的一時心軟,我忘掉你的算計,我們重新開始吧。」
我微微皺起眉頭。
他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聽得懂,但連在一起我竟然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怎麼我也成了過錯方?
還沒等我開口,恰好那天約導師喫飯的師兄從辦公樓裏出來。
他像是沒看到謝清越一樣,徑直朝我走來。
「師妹,我希望你再考慮一下,如果你去了南大實驗室……我真的不知道回去該怎麼交代。」
我搖了搖頭,笑道:「不考慮了,原因我已經和師兄說得很清楚了。」
謝清越愣愣地站在原ťṻₛ地,眸光從猶疑到震驚。
「什麼不考慮了?你不來我們實驗室?」
其實放棄江大實驗室的不止我一個人。
比如這個師兄,已經在這個辦公樓轉了好幾天了吧。
連着好幾個教授都拒絕了他的項目邀請,連掛名都不願意。
有些說自己身體不適, 有些說自己高攀不起。
雖然跟目前的輿論有關, 卻也足以給江大實驗室造成一定的壓力。
我沒有再看謝清越, 穿過他往林蔭道上走去。
路的盡頭是我這幾年裏待得最多的地方,也是我見證自己一步步圓夢的地方。
半個月後,我和南大實驗室簽訂了合同。
連着好幾個教授都開始將合作項目轉向了南大實驗室。
南大實驗室近幾年逐漸擺脫了南大的束縛,頗有成爲省內第一實驗室的趨勢。
研究人員都是經過精挑細選, 不再侷限於南大一所高校, 研究資金也逐年提升。
網絡上聲討謝清越的聲音越來越大。
爲自己的白月光修改招聘標準、美化簡歷、透露面試題目……幾乎每一條都精準踩在了當代牛馬的痛點上。
畢業典禮的那天,手機裏終於傳來了好消息。
謝清越也被辭退了。
本來一件辭退就能處理好的小事, 現在在各方發酵後搞得人盡皆知。
江大實驗室名聲一落千丈,謝清越也徹底出了名。
有點名氣的實驗室根本就不會再錄用他。

-11-
聽說謝清越離職那天是傅瑤親自去接的他,還帶着剛放學的小孩。
有同事在茶水間繪聲繪色地描述着當時的場景。
「那男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哈,那小姑娘一口一聲爸爸,給人臉都喊黑了。」
「笑死,這就是傳說中的無痛當爸嘛?誰要接趕緊接。」
「什麼都接只會害了你!」
「聽我的大家還是多刷刷短視頻, 十秒愛上八個, 連被渣都沒時間!」
……
沒過幾天我被派到國外學習交流,再回來已經是一年後的事情。
到 M 國的第三個月, 聽說謝清越被打殘了,差點出了人命。
原來傅瑤跟她前夫的離婚事宜根本還沒有處理好。
就在謝清越答應和她一起去參加她女兒學校裏的親子活動時,她的前夫就這麼水靈靈地出現了。
小女孩見過她親爹打人的樣子,嚇得躲在謝清越身後喊爸爸救我。
謝清越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捱了好幾腳。
其他的家長早就護着自己的小孩躲到了一邊,傅瑤抱着她女兒在一旁瑟瑟發抖, 抱頭痛哭。
而謝清越比起傅瑤的前夫沒有半點力氣和手段, 當場被打到失禁。
視頻在網絡上瘋狂傳播, 連刪都來不及。
朋友們去看他的時候,謝清越安靜地坐在病牀上,神情麻木。
每當有人喊他時,他的眼神裏都透露出一絲迷惘。
後來有人提議讓傅瑤來看一看他,或許能讓他打起精神。
結果傅瑤一瘸一拐地來到謝清越的病房,謝清越像見了鬼似的鑽到了牀底下……
無人不感慨世事無常。
所謂的白月光也不過如此。

-12-
這天臨出門前,我突然收到了一封郵件。
我皺着眉頭剛想點開附件,突然意識到這個熟悉的郵箱號碼。
下一秒, 刪除拉黑一氣呵成。
發郵件的人對我不重要, 郵件的內容自然也就不必看了。
回國那天正好又是一個畢業季。
讓我沒想到的是,今年有意向留在實驗室的畢業生都Ṫü₇報了南大實驗室。
同事們戲稱這就是「謝清越效應」。
再聽到這三個字時,我已經沒有什麼太大的觸動了。
彷彿一樣陪了我很久的東西。
它有一天不見了, 我也慢慢習慣了。
這天下班, 我和同事一起約了去商場買點東西。
前一秒鐘我還因爲同事的一句話哈哈大笑。
後一秒我抬起頭, 突然覺得有人在看我。
我的臉上還掛着笑容, 只是用餘光瞄了一眼——
是他。
謝清越就一個人站在那裏, 比以前瘦了很多。
炎熱的夏天依舊穿着長袖長褲,頭髮也亂糟糟的。
那個當年揹着陽光向我走的意氣風發的男孩子,確實不見了。
我並沒有停下腳步。
錯身的一剎那,他一直盯着我。
直到走遠了才收回視線。
那天我和同事買了很多東西。
漂亮的首飾,好聞的香水, 合身的衣裙……
商場裏的每一面鏡子都在閃閃發光。
而鏡子裏的我也在閃閃發光。
兩年後我受邀回學校參加講座,有人問我如何平衡自己的學習和感情。
我幾乎沒有猶豫:「我允許自己的感情一塌糊塗。
「但我的前途,我的自由, 我的人生一點都不能出問題。」
從今往後,清溪奔快,不管青山礙。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点赞0 分享
評論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