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了高嶺之草後

我把我們學校的高嶺之草,給渣了。
當我還在滿心愧疚的時候,卻不知他已經在收網了。

-1-
大家都說我是渣女,我也覺得我不是人。
可是怎麼辦,渣人真的好快樂啊。
程琛是我們學校出了名的高冷學霸校草,全校女生公認的高嶺之花。
一開始,我沒想撩他的。
我雖然渣,可還有點原則,不毀好學生。
就是那天被人一起鬨,一上頭,我就打了賭,一個月之內肯定把他拿下。
現在,人在我面前。
看我的眼神溫柔的簡直要人命。

-2-
「我們分手吧。」
我捏緊小拳頭,憂桑地說道。
我也不想分開,跟他在一起後,他對我太好了,就差沒捧到天上。
可怎麼辦,我的每一段戀情,絕不允許超過三個月。
三個月的期限已經到了,我該去溫暖下一個需要我關懷的帥哥了。
人海它那麼大,還有更多男人等着我去渣。
「你認真的?」
程琛嘴角的笑意僵住,看着我的眼神突然變得黑沉沉的。
媽耶,他變臉也太快了。
我點點頭,往側旁邊匆匆移了兩步。
身後是學校的人工湖,我怕他一激動把我推下去。
「好。」
沉默了一會兒後,程琛淡淡地回我。
這麼容易?他和我以前談過的男朋友都不一樣,我還以爲好學生分手會很麻煩呢。
我小心地抬起頭看他,他居然還對我笑了,脣角微微勾起,迷人得很,就是半點暖意都沒有,看得我背後冷颼颼的。

-3-
「妲妲,你最喜歡的口味。」
體育系的系草以百米狂奔的速度朝我跑過來,遞給我一杯新鮮出爐的奶茶。
看着外包裝上的小奶牛,我越來越覺得沒意思。
「分手吧。」
「我做錯什麼了?」
「你一點都不關心我的死活,你知道這杯奶茶的危害有多大嗎?」
系草誠實地搖搖頭。
「奶茶中含有鉛、銅等有害物質,長期攝入的話有可能會增加患冠心病,腫瘤,哮喘的幾率。」
其實我原本也不知道這些,都是程琛告訴我的。
從我和他在一起後,他就不允許我再碰這些東西,想喝的話他會給我熬銀耳粥、花果茶、或者自己煮真正的奶茶,讓我解饞。
程琛……
我怎麼又想起他了?
「嗷嗚!」
我沒忍住把頭髮揉的亂糟糟,跟他分手後我都快變成大怨種了。
以前我每個男朋友至少都能談三個月,現在……
不到兩週,就沒了興趣。
都怪他太好了,我都被養刁了。
好馬不喫回頭草,好馬不喫回頭草,好馬不喫回頭草,我在心裏默唸三遍。

-4-
我:【鐵汁們,救命!我又單了。】
掏出手機,我在「真心閨蜜沙雕羣」裏發了條消息。
「滴滴滴——」
醫草(醫學系系草):【你他喵是不是想 shi,這周第三個了,學校再多的草也不夠你霍霍的。】
法草:【日你個仙人闆闆,沒人了。】
外草:【you duo yuan gun duo yuan,wo lei le.】
羣裏都是我的前男友。
剛和他們認識的時候一個個人模狗樣的,現在越來越不可愛了。
我:【誰給我推個草,報酬兩千。】
法草:【成交,三天之內交人。】
醫草:【你他喵是八爪魚嗎?手速這麼快?】
法草:【你每天搞幾萬的法律文書試試。】
嘖,還是錢好用。
目的達到,我摁滅屏幕沒再看,準備先去食堂喫點飯。
現在快十一點了,我還什麼東西都沒喫。
「程琛好煩好煩好煩啊!」
我瘋狂地搖着頭,想把他灌輸給我的那些觀念從腦子裏甩出去。
要不是他,我不會不收那杯奶茶餓到自己,也不會分手。
「你說誰煩?」
背後冷不丁地響起個聲音,我心臟都差點給他嚇停了。
穩下來後我轉過身,恨不得立馬再轉過去。
程琛站在不遠處樹下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5-
「你好呀。」
我笑得牙不見眼地衝他招招手。
明明我和他談戀愛的時候,他對我要多溫柔有多溫柔,把我呵護的像個小寶貝一樣。
可不知怎麼的,我心裏還是有點不受控制地怕他。
「背後說人壞話?嗯?」
他走到我跟前停下,疑問的語氣生生地被他冷清的嗓音說出質問的感覺。
「沒有呀,像我這種超級無敵小闊愛,怎麼可能幹那種事情,嘿嘿嘿。」
我皮笑肉不笑地說着,裝作不經意間側頭看了看周圍。
還好,操場附近,地廣人稀。
萬一他軸起來爲了面子想對我動手,我也好跑。
「嗤——」
他突然在我的頭頂冷笑一聲,我心都涼了。
果然是不信我。
我小心地挪動着步子,埋頭一點點地往後退。
三步後,脫離了他手臂能夠到我的範圍後,我正準備跑,鼻尖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我的腳步再也邁不動了。

-6-
「怎麼不跑了?」
他慢悠悠地說着,話裏沒有什麼明顯的情緒,可我總覺得有點欠揍。
「你煲了奶黃香粥?」
我盯着他手裏的藍色保溫盒問道。
他肯定是故意的,剛剛還密封的盒子現在被打開了個小口子。
聞着熟悉的甜軟香味,我不自覺嚥了咽口水。
「想喫?」
他提溜着保溫盒朝我的方向靠了靠,香味更加濃郁了。
我沒出息的點點頭。
不怪我,這可是奶黃香粥啊。
誰能扛得住?
跟程琛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每天變着法的做各種好喫的投餵我,那手藝絕了。
分手後這一週,食堂的飯喫得我沒滋沒味。
喫完上頓不想下頓。
「我可以拿錢買。」
我還是向這碗粥屈服了。
「你覺得我缺錢嗎?」
他蓋好蓋子,轉身就想走。
「等等,你想怎麼樣?」
我現在饞蟲上腦,哪裏見得他離開?連忙扒住他手臂。
「這粥,不給外人喝。」
他垂頭,貼近我的耳朵,低沉的嗓音帶着說不出的誘惑。

-7-
最後我還是沒喝那碗粥。
我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我已經是個外人,沒資格了。
他話都說到這份上,我再求他,那就是真的沒骨氣了。
「妲妲。」
聽到醫草沙雕歡快的聲音,我扭過頭衝他招手,「帥……」
話說到一半我噎住了,他身邊站着程琛。
程琛穿着他萬年不變的白襯衫配着一張能凍死人的冰山臉,書包被他挽着斜跨在肩上,渾身透着一股禁慾又懶散的氣質,十分誘人。
旁邊衆多小學妹的視線都直勾勾地掛在他身上。
我拽緊書包,頭也不回地跑出圖書館。
「你跑什麼?」
醫草焦急地喊着我,我沒理他。
直到奔出差不多一百米遠的時候,我在手機上給他發了條消息。
我:【你怎麼和程琛混到一起了?】
醫草:【???以前你不是天天在羣裏苦口婆心勸我們這些前男友要相親相愛,親如一家嗎?】
我:【你也知道是羣裏?】
醫草:【什麼意思?】
這個大豬蹄子的腦袋,我忍下這口氣,沒再回他。
我根本就沒把程琛拉進我的閨蜜羣裏,我現在對他只想有多遠躲多遠。
這幾天我換了校內外各種口味的海鮮粥、奶粥,喫着還是味同嚼蠟,滿腦子都是軟糯糯的奶黃香粥。
我發誓再見到程琛我一定繞道走。
只給看不給喫。
沒良心。
「嗡嗡——」
手機突然開始震動起來。
我低頭看過去,來電顯示是我此刻最不想見的那個人。
程琛。

-8-
我直接掛了。
本來我們分手沒什麼,可從那碗奶黃香粥開始,我們就結下再也不可能解開的樑子。
就沒見過那麼小氣的人。
讓我喫一口怎麼了?
「就這麼不想見我?」
「啊!」
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得我差點跳起來撲到面前的湖裏。
「你是鬼嗎?天天走路都沒聲音?」
我轉身瞪視向程琛。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要不是你做了對不起……」
「我纔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無論在一起還是分手都是你同意了的,我更沒給你戴過帽子。」
我學着他的樣子,也抱臂站着,看誰更有理。
他的臉色倏地冷了下來。
「你那些前男友知道你把他們都畫到你的瑟瑟漫畫裏了嗎?」
「你……你說的不是我們……」
我後知後覺地捂住嘴。
「我畫漫畫的事情你怎麼知道?」
「有一次你喝醉,自己給我看的,還嚷嚷着要是我敢對不起你,就讓我也變成裏面被壓的那個。」
他盯着我,語氣涼涼。
「我……我怎麼可能?」
我反駁的很沒有底氣。
這種事情,我能很確定,是我能幹得出來的。
「還有。」
他忽然靠近我。
「我們的事情還沒完。」
「哪裏沒完?」
我有些懵地看着他。
學霸的腦回路轉的這麼快的嗎?我還沒從瑟瑟漫畫中回過神來,他就給我扯別的事情。
「你渣了我。」

-9-
直到回宿舍的路上,我都還有些沒緩過神。
他怎麼突然就什麼都知道了?
「你追我,不是喜歡我,而是和別人打了賭,可我卻付出了真心,你怎麼補償我?」
我把程琛這句話翻過來覆過去咀嚼着。
怎麼都想不到是誰把我出賣了。
「滴滴滴——」
手機突然開始狂震,消息響個不停。
我翻出來看了下。
呵,我知道是誰了。
醫草!
賣了我還來跟我要精神損失費?
我直接一通電話過去,他很快什麼都交代了。
程琛把瑟瑟漫畫的事情告訴他,他氣不過,就把我賣了。
當初要不是他們這羣人起鬨,我也不會被激起勝負欲,招惹了程琛。
想到我答應程琛明天去看他籃球比賽,我就頭大。
我現在真的搞不清程琛這個人了。
他當初分手答應的那麼爽快,不該是會在感情上拖泥帶水的人。
猛地一個念頭在我心裏閃過。
我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

-10-
他想報復回來。
「砰!」
當一個高速旋轉的籃球直衝着我的腦門砸過來的時候,我無比肯定他是這個心思。
「別過來!」
我眼冒金星地蹲下來,阻止從不遠處跑過來的滿眼焦急的程琛接近我。
還給我演?
「沒事吧?」
他沒聽我的話,衝過來小心地挪開我捂住額頭的手。
「嘶,疼疼疼……就算我真的渣了你,你也不至於爲了這要我的命吧。」
我往後閃躲着,避開他的手。
「現在還有心思開玩笑?」
他臉色沉下來,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誰和你鬧?
他報復我,他還有理了?
剛過來操場就捱了一球,還莫名其妙被人兇,我……
「腫了,我帶你去擦點藥。」
他瞄了眼我的傷口,朝我走近蹲下來。
「我不去。」
「你想破相嗎?」
「不至於這麼嚴重吧?」
我愣愣地看着他,心中有些害怕。
他沒再讓我開口,直接把我從地上打橫抱起來,大步朝着校醫室的方向走去。
「你放開我,我自己能走。」
路上有很多向我投過來的或八卦或豔羨的眼神,我臉皮再厚,到底還是有些受不住了。
程琛目視着前方,絲毫不理我。
「你已經不是我男朋友了。」
我看着他冷硬的下顎說道。
驀地,我感覺空氣都好像在瞬間冷下來了。
「別動,」
他抱着我的手臂緊了緊。
我懷疑他想勒死我。
想到剛剛砸頭上那一球,我沒敢再惹他,畢竟復仇者們從來心裏都沒有理智可言,天知道他們能做出多麼沒天理的事情。
我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脖子,不給他絲毫把我拋下的可能。
慢慢的,我能感覺到他的情緒緩和不少。
爲了保命,我沒敢說話。
一直到醫務室,都是一路無言。

-11-
「沒什麼大礙,擦點藥把淤青揉開就好了。」
校醫室的醫師把藥給程琛,就走了,看着我們的眼神還帶着點揶揄的笑意。
老鐵,你好歹給我揉開再走吧。
我自己可下不去這手。
可我的話還沒到嘴邊,他人就消失在門口了。
「藥給我吧。」
嘆口氣,我衝程琛伸出手,打算回去自己對着鏡子擦。
「你自己敢擦?」
他黑眸鎖着我,眼裏是篤定的我不敢。
嘿,我這小脾氣,「蹭」一下就被他激上來了。
「這有什麼難的?」
我從他手裏把藥拽過來,擠出一大坨,往我腦門撲去。
「嘶——嗯。」
我咬牙忍住,不讓自己發出呼痛聲。
可是不行,真他喵太疼了。
「你這毛手毛腳的習慣什麼時候能改改?」
他嫌棄地說着我,把藥膏拿過去擠到掌心,雙手搓到發熱後蓋住我的腦門,開始緩慢又帶着幾分力氣的揉。
「疼。」
「疼,你才長記性。」
他掰開我想要拽住他手臂的手,箍着我的腦袋又多加了些勁。
真不懂憐香惜玉。
誰以後要是跟他在一起真是倒八輩子黴了。
不知道揉了多久,直到我坐的都有些僵硬的時候,他手勁放柔了。
「還沒好嗎?」
我輕聲問了句。
等了會兒沒聽到回答,我抬眼看他。
他微皺着眉,嘴脣緊抿,目光全都聚焦在我的額頭上,全神貫注地好像是在對待什麼大事。
我心裏不知爲何動了下。
「好了。」
他鬆開手,視線緩緩下移與我對上。
那剎那,我的心突地跳了起來,明明他的手已經從我頭上移開了,可是那灼熱的掌心溫度好像從額頭蔓延到了我的整個臉頰。
「謝……謝謝。」
我推開他,慌不擇路地跑了出去。

-12-
躺在宿舍的牀上,回想到我下午那沒出息的舉動,我手掌攥了又松,才忍住往自己腦門撲一巴掌傷上加傷。
不知道是不是藥膏裏面加了安眠成分。
我很快眼皮就睜不開了。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我在你們宿舍樓下,下來一趟。」
我拿出手機本想看看時間,沒想到看到了程琛發的這條消息。
發送時間是兩個小時前。
我睡了這麼久嗎?他應該回去了吧?
「你在哪兒?」
想着他那個一根筋的性子,我還是沒忍住發了句話問了問。
「樓下。」
看到這兩個字,我心裏沒來由咯噔一下。
這個大傻子。
不是年年都拿獎學金的學霸嗎?在這種事情上怎麼腦子就轉不過彎來呢?
「等我,馬上下去。」
我回完從上鋪爬下去,衝到窗邊看了眼。
昏黃的路燈下,他手裏提着什麼東西,目不轉睛地盯着門口。
似乎感受到我的視線,朝樓上望過來。
我急忙退回去,往門口跑。
「妲妲。」
我一隻腳剛踏出去,就被滿臉氣憤從衛生間出來的舍友堵住。
「怎麼了?」
「你說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渣滓,把自己的老婆殺了分屍,就爲了天價的保險費?」
她拿着手機,氣得面目通紅。
屏幕上顯示着一則剛被拱上熱點的殺妻新聞。
「彆氣,不值,男的,本來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我安慰完她,帶上門,走到牀邊的桌子邊坐下,心裏的熱情頓時被冷水澆成了冰,繼而湧出無限的後怕。
我剛剛在幹什麼?出去對男人交待真心嗎?
想到母親去世前的囑託,我閉了閉眼,讓自己冷靜下來。
別傻了,他們追你的時候能爲你付出生命,一旦到手你連塊擦手的抹布都不如。
玩玩可以,真心絕對不能動。
「妲妲,你剛剛不是要出去嗎?」
舍友詫異地問我。
「不去了。」
我拿出手機,發了條消息給他。

-13-
他沒回我。
很快寢室門響了起來。
「蘇妲同學嗎?門口一個帥氣的男同學讓我交給你的。」
宿管阿姨笑得一臉曖昧的把一個袋子遞給我。
裏面放着個藍色保溫盒還有盒藥膏。
「阿姨,你給回他吧,我不需要。」
「小情侶鬧彆扭啊?我不摻和不摻和。」
阿姨擺擺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妲妲,誰給你送的什麼?」
舍友趴到我肩上,盯着我手裏的袋子看。
「不知道。」
我頭疼的像要炸開一樣。
把袋子放到桌子上,我進到衛生間用冷水撲了撲臉。
等我從裏面出來的時候,聞着空氣中的熟悉香味,我整個人都有些僵住。
是奶黃香粥的味道。
「程琛送的吧?」
舍友看我出來,笑問道。
藍色保溫盒的蓋子被打開,暖糯的粥擺在桌子上還在散發着絲絲熱氣。
「還有這藥膏,像他這種體貼又帥氣的男朋友,沒有幾個了,妲妲,你可真幸福。」
舍友羨慕地看着我說。
「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爬上牀,用被子矇住頭。
什麼事情都不想再想。
對,我們分手了,不糾纏纔是對我們彼此都好的。
我在心裏默默警告自己。
「妲妲,粥你不喝嗎?一會兒涼了。」
舍友和我一樣都是個饞蟲,對美食完全沒有什麼抵抗力。
我以前也是這樣的。
可現在不知道爲什麼,面對着我想了很久的奶黃香粥,卻一點想喫的想法都沒有。
「你喝吧,喝完幫我把盒子送回去。」
「好!」

-14-
我失眠了。
等我睜着眼看着外面的天慢慢亮起的那一刻,我真的覺得自己瘋了。
「都五天了,你給我找的草呢?今天再不來扣錢。」
我走到陽臺上,給法草打了個電話。
「話別說太早,等你看到我給你找的人,你說不定還會想給我加錢。」
他的話太過於篤定,勾起了我的一點好奇心。
可還沒等我繼續問,他就掛了。
我起太早,舍友都還沒醒。
悄悄拿起書包,我出門去了湖邊。
初春的早上,風算不上凜冽,可還是有些冷。
我搓了搓手臂,在繼續傷春悲秋裝傷感在這裏扮演凍美人和不感冒趕緊抓緊跑的慫美女之間,選擇了後者。
站起身,我剛轉身想走。
沒想到坐太久腿麻,我一下沒受控制地往前撲去。
看着離我的臉越來越近的青灰石板,我絕望地閉上了眼。
「美女,還好嗎?」
意料之中的疼沒有來,我側過頭對上一雙瀲灩的桃花眼。
「好,謝謝。」
他攬住我的腰,在我離地面不到十釐米的位置托住了我。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他鬆開我,嘴角露出我最熟悉的渣男笑,語氣吊兒郎當得很。
「哪裏呢?」
我配合着他,眼中是滿滿的天真和被他救後的崇拜感激。
「我心裏。」
這土味。
我忍住噴他的衝動,對他笑得更甜。
「方便加個微信嗎?我剛轉校來,對很多事情還都不熟悉,你長得這麼美,肯定很善良,不會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在這裏對不對?」
嘖,孤苦伶仃是這麼用的嗎?
我面上不顯,衝他點點頭。
對於渣男,我向來是來者不拒的。
「謝謝你,小仙女。」
「不用謝。」
我看着他那張俊臉,忍不住嘆口氣,長得帥的怎麼都喜歡當渣男呢?
他這長相,在 A 大怕是隻比程琛差點兒。
程琛……
「小仙女,教務處在哪兒?我要先去報個到。」
「跟我來吧。」
這麼好的和渣男交流的機會可不能錯過,我笑着和他說。
他跟在我身後,還順便把我的書包提過去,幫我揹着。
我沒說什麼,裝作害羞一般往前快步走去。
走到盡頭湖邊拐角處的時候,我的腳步定住了。
程琛不知何時站在不遠處的柳樹下,眸色晦暗不明地看着我們。

-15-
「這麼開心?」
乍然聽到他的聲音,我有些怔住。
隨即心頭火起。
他昨晚在我腦子裏蹦躂了一晚上,我現在看到他就頭炸,只想跑開。
「昨晚的粥好喝嗎?」
他的聲音再次從我背後傳來,我沒停,加快腳步往教務處的方向走去。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我在心裏不斷默唸。
「小美女,剛剛那位帥哥是誰啊?」
「前男友。」
我整理好情緒,笑看着他。
「哇,這麼帥的大帥批你都看不上,看來我追你的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他走快兩步,與我並肩而行。
看我的眼神中好像多了些什麼,我沒看懂。
「你喜歡我?」
「像你這麼漂亮的美女誰不喜歡?」
夸人的話張口就來,也不知道他以前用這種方式騙過多少小姑娘。
我把他領到教務處就離開了。
去食堂喫早飯的路上,我接到了法草的電話。
「明天有空嗎?我安排你和新草見個面。」
「哪個系的?」
「體育系,新來的轉校生,不是那個你只談了幾天的沙雕。」
轉校生?
我心咯噔一聲,不會是那個桃花眼吧?

-16-
晚上七點,畫完要交的漫畫稿子,我收拾好東西出了圖書館。
臨近宿舍的時候,我的手機震了兩下。
兩手都提着東西,我沒拿出來看,想着沒幾分鐘就到宿舍了。
沒想到剛到樓下就被人堵住了。
「怎麼現在纔回來?」
程琛向我走過來,很自然地伸手接過我手裏的東西。
當裝着飯和水果的袋子快從我指尖徹底被拿走的時候,我突然醒了過來,把東西重新奪回到手裏。
之前跟他在一起的那三個月,他就連一瓶礦泉水都不讓我拿太久。
可以說他把我照顧比 baby 還更像 baby。
剛剛恍惚間我差點以爲我們還沒分手。
「現在跟我這麼疏遠?」
「本來就沒什麼關係了。」
我低着頭,快速說完,想要從他身邊溜進去。
「蘇妲。」
他低沉的嗓音念出我的名字,我再也走不動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全名。
「在。」
我裝作不經意間四處亂看,緊張地應着,在心裏不斷吐槽自己的慫。
他覺得和我分手心裏不爽,接近我想要報復。
我倒好,還突然有點喜歡上他了。
以前那些前男友我也沒有這種想回頭的感覺啊?難道是他們都太瀟灑,沒有再回來追我或者想要報復我的心理?
莫非我是傳說中的斯德哥爾摩?
「今天早上和你一起在湖邊的人是誰?」
啊?
我還處在對自己的重新認識中,一時之間有些沒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
「一個轉校生,我也不認識,他來問路的。」
這麼一問,我才察覺那個轉校生叫什麼名字我好像都還不知道。
「他是不是你的下一個目標?」
程琛忽然走過來,站在我面前,盯着我的眼睛問道。
「咳咳……」
我裝作嗓子癢垂頭看向別處。
他要不要這麼瞭解我,好像我在他面前一直都無所遁形。
「是……是啊,你知道的,我一向不習慣單身太久。」
我儘量讓自己理直氣壯地說。
「我不同意。」

-17-
直到我走到宿舍門口,滿腦子都還是程琛那句話。
他也太高估自己了,他同不同意和我有關係嗎?他都不喜歡我了還不讓我追別人。
那些渣男可比他好玩多了。
「咚咚咚——」
我用胳膊肘撞了撞宿舍門,舍友打開門,幫我接過手裏的東西。
一瞬間,我感覺自己渾身都好像解放了,輕鬆不少。
「妲妲,我以後再也不去找程琛了。」
我剛洗完手準備喫飯,舍友就朝我虎撲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
我有些疑惑地問着。
在我印象裏,程琛絕對是大多數女生追捧的對象,長得高、顏值高,還是學霸。
全校沒幾個女生敢說自己沒惦記過他的。
「我今天去給他送飯盒,他知道是我喫的後,那臉色冷的差點沒給我凍傻。」
所以他剛纔來找我,是知道我把他送我的東西給別人了嗎?
我仔仔細細回憶了下他剛纔來找我時的眼神,好像還挺正常。
這……這心思也太深了吧。
我怎麼會對這樣的人有感覺呢?我一向最喜歡的可是單純天真又好騙的沙雕小渣男啊。
「妲妲,你是怎麼和他談那麼久的,遠遠看着是個高嶺之花,靠近了也太寒了吧,我以後不會再對他有任何幻想了。」
舍友抖了抖,聲音逐漸下頭。
「他人其實還挺好的。」
我不知道他怎麼對別人,不過對我他一向都可以用「無可挑剔」四個字來形容。
舍友一副「我懂了」的模樣,拍了拍我的肩。
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走了。
這怎麼還有點越描越黑的意思?
我搖搖頭坐下,剛選好下飯的動漫開始播放,法草的消息就發了過來。
【明天上午十點,學校門口咖啡廳,10 號桌。】

-18-
第二天,我踩着點到達咖啡廳。
沒想到 10 號桌的位置還空無一人。
這次法草給我找的新草倒還真的挺有個性的。
我找到地方坐下,差不多五分鐘後,餐廳門口出現了一個我有些眼熟的身影。
看着在門口問完服務員朝我的位置走來的桃花眼,我勾了勾脣。
「小美女,是你啊?」
他到我對面坐下,笑着說。
「轉校生,你還真準時。」
「我不叫轉校生,我叫申謙,剛剛來的時候堵車,不好意思遲到了。」
從校門口到這裏三百米,你跟我說堵車?鬼都不信。
說謊之前先把你臉上的睡痕抹平了好吧?
「哪個 qian?」
「謙虛的謙。」
「跟你……真配。」
等服務員過來點完餐後,我沒再說話,開始刷手機。
對於遲到這種事情,我一向是零容忍,尤其還是那麼不真誠的藉口。
除非我特別的喜歡他。
「你嘴怎麼這麼毒?跟我第一次見你區別有點大?難不成之前那些天真都是你裝的?」
他有些意味深長地說着。
「是啊?怎麼樣?你想打我嗎?」
我放下手機,往後倚着椅背看他。
「不,這種反差我還挺喜歡的。」
???
這人腦子沒病吧?
「本來以爲你和那些花癡沒什麼不同,沒想到……給了我很多驚喜,我現在總算有點明白程琛爲什麼會喜歡你了。」
他盯着我,眼裏多了幾分獵奇的意味。
「你認識程琛?」
「高中同學。」
那昨天早上還在我面前裝什麼不認識?
我現在懂爲什麼我說完程琛是我前男友後,他的眼神就變了。
不是喜歡,不是感興趣。
而是一種探究。
「你大四了吧?爲什麼現在轉學?」
現在離畢業只剩下幾個月了。
按理來說學校是不會接收這個時候轉校的學生的。
「我大二,上了兩個高三。」
他看着我,毫不掩飾地說着。
眼神裏甚至還透露着絲絲的驕傲。
老鐵,留級有什麼好炫耀的?我突然覺得他的腦回路可能比醫草那廝還更不像正常人。
他倆要是湊到我的漫畫裏說不定別有一番風味。
嘿嘿。
「你笑的那麼邪惡幹什麼?」
他警惕地望着我。
「沒事沒事。」
我喝了口咖啡,心裏頓時沒了想要攻略他的想法。
不過他這麼渣,還這麼帥,身材還這麼好,交個朋友是完全沒問題的。
感覺我下一本漫畫的雛形都快出來了。
沙雕攻*世另我渣受的組合,想想都好笑,哈哈哈哈。
接下來一個小時,我們聊了很多,我越來越發現他和醫草身上有很多的相同點,我現在無比期待他們兩個相見的畫面。
「走吧,我請你喫飯,順便給你介紹個朋友認識。」
快到喫中飯的時間了,爲了滿足我內心熊熊燃起的好奇心,我直接安排了。
醫草剛好有時間,我把喫飯的地方定在學校附近的一家火鍋店。
臨近火鍋店的時候,申謙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你發什麼病?」
已經熟悉了他本性的我,直接把他甩開了。
他沒回我。
我繼續朝着火鍋店的門口走,忽然之間我感覺到右前方有道視線一直在盯着我。
望過去我就看見了程琛。
他旁邊還站着他幾個室友,顯然也是來聚餐的。
他的目光一直聚焦在我的手上,我甚至都隱隱感覺到我的手都被他灼熱的視線看的有點發燙了。

-19-
「你故意的?」
我扭頭質問申謙。
他聳聳肩,眼神裏是明顯的幸災樂禍。
「以後別搞這些小動作,對我沒用,對程琛也沒用,他已經和我分手了,現在滿腦子恐怕都是在想怎麼搞死我。」
「那你氣什麼?」
他戲謔地看着我。
「我……」我討厭這種背地裏的算計,這樣的沙雕渣男不夠天真可愛。
還沒等我回答完,他就先行進入了火鍋店。
看着他的背影,我第一次感覺到後牙槽有些發癢的感覺。
想找個什麼東西好好的磨一磨。
我要收回我剛剛的想法,他配不上我的傻白甜醫草!!
「他很好看嗎?」
「沒我好看。」
我隨口答道。
回完才覺得有些不對,這個聲音怎麼這麼熟悉,還離我這麼的近?
我轉頭就對上程琛有些幽怨的視線。
「你最近怎麼總是躲着我?」
「不躲等着你報復嗎?」
我條件反射地摸了摸額頭上的包,這兩天才好轉的差不多。
我怕多見他幾次,我真的會破相了。
「什麼?」
他不解地看着我。
還給我裝?
「程琛,程哥,程爹,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別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要真的氣不過我渣了你,來,我現在就在你面前,你打我一巴掌咱們這事兒就算了結了。」
我真的不想再拉扯下去。
我怕不小心把我自己陷進去。
對他這張臉,還有時不時的溫柔舉動,我非常有可能會忍不住。
畢竟我愛錢、愛色還貪喫。
而這些程琛都有。
「誰說我不喜歡你?」
「你……我這麼覺得的,沒誰說。」
他這突然直白的讓我大腦有些轉不過來。
「你之前一直躲我,就是因爲這個?覺得我不喜歡你,被傷了?纔對我疏遠?」
神特麼被傷了。
「不是。」
「別逃避了,妲妲,之前你三月時間一到就和我分了手,對待我和別的前男友沒什麼區別,我以爲你不喜歡我,可現在我發現不是這樣的,你不要再逃了好不好?」
「我……我不喜歡你。」
我躲開他朝我伸過來的手,跑開了。
坐上出租車後,我給醫草發了條消息,午餐取消,他不用來了。
申謙那廝剛剛敢那麼玩我,就讓他一個人在裏面等到地老天荒吧。
「小姑娘,後面那個男生是不是你的男朋友?他一直在看你。」
出租車司機瞄了眼後視鏡對我說。
我知道他說的人是誰,我沒敢看。
「走吧,師傅。」

-20-
「妲妲,你猜我剛剛上樓的時候看見誰了?」
舍友趴在我牀邊,興高采烈地說着。
「哦。」
我沒什麼氣力地應着。
「程琛!」
驀地,我剛平靜下來的心又被她說的這兩個字給提了起來。
我用被子矇住頭,逼迫自己不去想。
今天中午程琛那些話又成功地把我給搞亂了,我以爲他不喜歡我了,對我那些靠近的舉動只是爲了報復我。
現在看來是我想叉了。
不過這樣的話,我更要對他有多遠避多遠了。
只是這麼想着,我心裏怎麼莫名地越來越悶滯了呢?
不知想了多久,我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妲妲!」
舍友突然大聲喊我,把我嚇得一個激靈,徹底從睡夢中驚醒。
「你和程琛最近怎麼了?是又複合了嗎?」
「怎麼了?」
我不明白地看着她,不知道她爲什麼會突然問這個。
「外面下大雨了,我剛去收衣服,看到他還在樓下等你。」
「什麼?」
我掀開被子瞬間坐直了身體。
察覺到舍友眼神的詫異後,我後知後覺到我的反應有些太激烈了。
我摸向牀頭,找到我正在充電的手機,重新開機,纔看到程琛大約三個小時前給我發的一條消息。
【能下來聊聊嗎?】
他是傻子嗎?
我不回肯定是要麼不想去,要麼沒看見,他就不會隨機應變,先回去等我的消息再過來嗎?
男生宿舍離女生宿舍也不過就一兩百米的距離。
「妲妲,你不下去嗎?」
舍友問我。
我搖搖頭。
【你回去吧,沒什麼好聊的了。】
我給他回了條消息,最終還是決定不下去。
要說之前我只是單方面的想要逃避,躲開我心底那簇小火苗,現在知道他的心思,我只想趕緊畢業,離 A 市越遠越好。
我不想自己變成我最討厭的那種人。
那種會喜歡上男人的女人。
她們太傻了。
我絕不允許那種事情發生在我的身上。
【你不來,我不走。】
他幾乎秒回我。
可看着他回我的消息,我差點氣得心肌梗塞。
他最會用這一招讓我心疼。
以前我生氣,他哄我都是用這種傷害自己的方式讓我妥協,而我居然還一次次的讓他得逞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重新躺下。
他已經不是一個孩子了,不會真的傷害到自己身體的,他肯定心裏有個度,看到我這麼久不下去很快就會走了。
我這麼安慰自己。
可心裏還是慌得很。
不知道在牀上翻來覆去多久,外面的雨聲聽得我心裏越來越亂。
雨勢不僅一點減少的趨勢都沒有,甚至還越下越大了。
「他走了嗎?」
我最後還是沒骨氣地問了舍友。
「走了。」
她走到窗邊看了看,回來對我說道。
頓時,我胸口彷彿一直有塊大石壓着的感覺瞬間消散了不少。
翌日。
我照常早起去操場跑圈。
回來的時候偶遇了程琛的幾個室友。
他們滿臉疲憊的從校外走進來,互相對談着什麼,臉上都沒有什麼笑意。
之前我和程琛談戀愛的時候,和他們一起喫過飯,不算陌生。
可現在他們看見我就像不認識的人一樣,眼神中甚至還帶着些許的厭煩。
「你們什麼意思?對我有什麼不滿嗎?直接說。」
莫名其妙被人厭惡的感覺真的很糟糕。
「程琛住院了。」

-21-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來到醫院的。
望着眼前的病房門,我心思亂的很,裏面彷彿深淵一樣,我害怕進去,卻又被其深深吸引,總想探個究竟。
「32 牀程琛病人的家屬嗎?」
「啊?我……」
「你們怎麼回事?昨晚送人來的時候一大羣,早上一個人影都不見了,病人一會兒輸液需要人在旁邊看着,就你吧。」
穿着粉色職業服的護士皺眉看着我說。
她沒給我分辨的機會,直接把我拉了進去。
病房很大,總共三張病牀,其它兩牀都空蕩蕩的,裏面只住了程琛一個人。
他還在昏睡。
護士換完吊瓶就走了,我在旁邊的陪護椅上坐下。
程琛臉上還帶着病態的紅暈,眉頭微微擰着,顯然睡得不是很舒服。
我探了探他的額頭,還是有點燙。
想到護士臨走前的話,我心裏突地有些微微抽疼。
護士說他被送來的時候,人都快燒傻了,溫度直逼 40 攝氏度,可嘴裏還在不停唸叨着要回去,他說要等她的,不能食言。
「妲妲。」
程琛忽然念起我的名字,我心差點被他嚇出來,趕緊站起身往門口跑。
在門邊站了許久沒聽到有動靜,我探頭看了一眼,他依舊昏迷着。
剛剛應該是在囈語。
我走回牀邊,俯身將他額前的碎髮撩到一邊。
看着他脆弱的不斷地喊我名字的模樣,鼻尖還是沒忍住酸澀了下。
「對不起,你很好,值得更好的,忘了我吧。」
「不在一起,對你對我都好。」
沒多久,他其中一個舍友帶着早飯過來,我趁機離開了。
再見了,程琛。
他這副樣子更加堅定了我心裏的想法。
以後我不會再給他任何希望,人都是感性動物,被傷幾次,都不會再撞南牆了。
更何況還是像程琛這麼有自尊心的人。

-22-
從那天去醫院看完程琛後,我再沒主動去探聽任何關於他的消息。
轉眼間就是半個月過去。
這期間,我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我的漫畫上,「小鮮肉」也沒心情找了。
不是我不喜歡,我依舊還是喜歡帥哥。
可每次看到他們我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程琛,他太好了,我現在聊兩句就覺得那些系草都是花瓶吧。
一個比一個沒意思。
帥氣比不過程琛,體貼也比不過,完敗。
漸漸的心思就歇了。
只想着多賺點錢,畢業後能一邊環遊世界一邊畫漫畫。
逃離這些令人頭大的感情瑣事。
我在之前那本熱銷漫畫的基礎上,又新開了本。
這次的原型是申謙和醫草。
效果比我想象中要好非常的多,可我也忙的沒半分心思能放在其它事情上。
不過還是有些東西我忽略不掉。
比如舍友偶爾給我送來的謊稱是買來的奶黃香粥。
那味道我一聞就是程琛做的好嗎?
她說我不喫就扔了吧,我這麼心疼食物的人怎麼可能做出那麼殘忍的舉動,後來還是喫了。
還有舍友時不時給我的按摩肩頸的藥膏、小錘子。
以及無論我多麼晚到圖書館,我那個永遠都沒有佔的固定位置。
我知道不是沒有人坐。
圖書館的位置根本佔不過來好嗎?
每次我坐到那個位置上,座位還都有點熱熱的,我知道是有人幫我佔了。
至於是誰,我不敢想。
他以前爲我做過太多類似的事情,我不往他身上想都不能。
不過今天與往常好像有些不一樣。
早上舍友沒再給我奶黃香粥,我去圖書館的時候,位置也被別人佔了,晚上回宿舍的時候,也沒人再在後面跟着我,看着我進了宿舍樓才走。
他應該是放棄了吧。
我想。
我鬆了口氣,可隨之而來的是心口處難以言明的點點刺痛。

-23-
「程琛要出國了,明天早上八點的飛機。」
從舍友嘴裏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好像有點耳鳴了。
可一切都在慢慢變清晰。
怪不得這幾天沒看到他,原來他是準備要走了。
我坐在牀下的桌邊,看着手機上的時間一點點流逝,從 21.00 變成 3.00 又變成 6.00。
從我們學校到機場打車至少也得一個小時。
再加上值機的時間,現在程琛肯定在準備拿着行李走了。
我默默地計算着。
「滴滴滴——」
舍友的鬧鈴突地響起,我從愣神中驚醒過來,連忙抓起手機看了眼時間。
七點了!
「妲妲?」
舍友迷迷糊糊地喊了我一聲。
那瞬間我不知道在想什麼,抓着手機就衝了出去。
幸好,門口有輛出租車,有人剛下來,我直接上去喊道:「師傅,機場。」
一路上,我的心臟都在狂跳,我不知道我在擔心什麼。
能見到的話就說了吧。
坦誠地面對自己的心,我這樣告訴自己。
我發現程琛對我的影響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
可或許是我們無緣吧。
我居然在七點半都能碰到一波早高峯,等車子到機場的時候已經八點半了。
飛機早就飛了。
這次是真的再見了。
望着那架剛飛上天的飛機,我抬頭看天,把眼角的淚努力地逼回去。

-24-
「妲妲。」
聽到從身後傳來的低沉熟悉嗓音,我不敢置信地轉過身。
程琛穿着一襲黑色西裝站在我身後。
「你沒走?」
「我走什麼?我來這裏送個客戶。」
聊完我才知道他出國就是個大烏龍。
我也是傻了,他以前和我說過他是計算機專業的,畢業不打算考研,更不打算出國,已經在開始準備和舍友一起創業了。
我滿腦子光想着他要走,把這些話忘得一乾二淨。
「你捨不得我?」
他看着我,滿眼的篤定。
眼裏的情意差點濃的快把我溺閉在裏面。
「對。」
我直接承認了。
他怔住了。
我能想象到他現在有多麼詫異,包括我也有些不相信我居然能這麼直接地表達出自己的情感。
「聊聊吧。」
我對他說道。
我覺得我們之間需要敞開心扉聊一次,不明不白的拒絕對他來說太不公平了。
到機場的快餐店,點了兩份早餐。
找了個角落,我把心底的那些事情都剖開給他看了。
在我很小的時候的記憶中,我父母是很相愛的,至少我父親是很愛我母親,我母親長得很漂亮,比很多明星都要美。
我父親也在我面前不止一次誇讚過我母親。
可後來,我母親患了癌症,需要很多錢,她的面貌也開始變得蒼白不堪,頭髮也都剃了,整個人十分憔悴。
我父親拋棄了她,還找了小三,跟我母親離了婚。
去世前,我母親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是千萬不要給任何男人付出真心,他們不值得。
所有的花言巧語都是假象。
「我明白了。」
程琛摸摸我的頭,心疼地望着我。
「你既然懂了,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不會允許自己喜歡上你的。」
「我不怕,我願意等你。」
這個人怎麼就說不通呢?我有些煩躁地揉搓頭髮。
我說這些就是最明顯的拒絕,他怎麼就看不懂呢?
「你別管這些,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擔心我,都是我自願的。」
「這個期限很長,很可能是一輩子。」
「我願意。」
他笑着看着我說,「我現在恨不得馬上飛到三十年後,那時候的你,五十多了,年老色衰,肯定沒人喜歡,只能來找我了。」
「畢業典禮那天,我會給你答案的,那時候我再拒絕你,請你以後都離我遠遠的,不要再來插手我的生活,一絲一毫的痕跡都不要有,那樣我才能開心。」
我沒和他插科打諢,很嚴肅認真地看着他說。
時間久了,他就把我忘了。
在我這種人身上耽誤一輩子,不值得。
「好。」
可我怎麼都沒想到,突如其來發生的一件事打破了我的所有規劃,我最後還是沒能等到畢業典禮那天。

-25-
「我們在一起吧。」
我打車坐了將近兩個小時,趕到郊區找到程琛,迫切地對他說了這句話。
他來這裏約見客戶。
我在來這裏找他之前,他的宿舍、公司,還有他平時會去的地方我都找過了。
當時我滿腦子都是想要見到他,完全沒有理智去思考該怎麼找到他,只是憑藉着心裏的一股執念找着。
直到他的室友看不下去了,把他見公司客戶的地點告訴了我。
「你喫錯什麼藥了?」
他接住撲向他的我,點了點我的額頭。
「我不想有遺憾,生命太無常了。」
今天我去工作室找管理我的漫畫的編輯談一些事情,去的路上路過一片老舊的居民樓。
當時我和另一個女生一起騎車並排走着。
突然一塊瓷磚從天上掉下來,砸中了她,當場沒了聲息。
但凡我和她錯一點位置,死的那個人就是我了。
我當時大腦空白了好久,第一個出現在我腦海裏的人就是程琛。
人的生命真的太脆弱了。
我母親的事情在我心裏還是個坎,沒有過去。
可是我不想沒有嘗試過就後悔。
「相信我。」
程琛沒有問我任何原因,摸了摸我的臉頰,把我按在他的胸前,無聲地安慰着我。
「好。」
結果就算是錯的,我也認了。

-26-
兩年後。
程琛的公司越做越好,在業內的口碑也越來越好,他也越發地忙得腳不沾地。
不過一有時間他還是會全用來陪我。
我選擇成爲了一名漫畫博主。
現在的粉絲也有小二十萬了,賺的錢算不上大富大貴,也完全夠我揮霍了。
這兩年裏面,他給了我足夠的安全感。
包括他的父母。
不知道程琛對他們說了什麼,他們每次看到我都無比的心疼,對待我更是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姿態。
他們的熱情,像我這種厚臉皮的人都有些承受不住。
程琛生日那天,他還在公司加班。
我親自下廚做了一桌不堪入目的菜,趴在桌子上等他回來。
我做的菜有多難喫我知道,可他很喜歡。
望着桌上我用了十萬分心思做出來的還是燒焦的菜,我也是徹底無奈了。
【母子平安,謝謝大家的關心。】
看着舍友老公發的朋友圈,兩隻大手握成的拳頭和一隻幼小的拳頭頂住的畫面,我的心不受控制地動了動。
「寶寶,我回來了,等久了吧。」
程琛放下鑰匙脫下外套,急匆匆地走過來抱我。
窩在他的懷抱裏,嗅着他身上讓我充滿安全感的氣味,我攥緊了手掌。
「我們結婚吧。」
「什麼?」
他捧起我的臉,不可思議地看着我。
「我說,結婚吧。」
再次開口,輕鬆了許多,我笑着說。
「你認真的?」
我點點頭。
我想賭一把,賭他是能給我帶來幸福的那個人。
「不行。」
「爲什麼?」
我的心緊了緊。
難道我從一開始就賭錯了嗎?
「結婚的事情怎麼能夠女孩子先提。」
我沒好氣地打了他一拳,這給我嚇得,差點把他直接踢出家門。
「你覺得我在乎這些嗎?你就說願不願意,反正我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願意。」
他馬上說道。
「不是被迫的?自願的?」
「當然,我求之不得。」
他眼神灼熱的都快要把我燒化了。
「趕緊去準備吧。」
我不自在地站起來,朝洗手間走去,想往臉上撲些冷水緩緩。
「跑什麼?」
他一把拽住我,吻了上來。
許久後才放開我。
「我不會讓你後悔的,我會給你一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家。」
他平靜了一會兒,直到胸口不再起伏認真地看着我說,像是在宣誓一樣。
「嗯。」
(全文完)
作者: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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