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知道,心夠狠,手夠辣,才能在亂世裏保護好自己。
我在破廟裏病得快死,錯過了姜家小姐的佈施,她翻遍全城,救了奄奄一息的我。
我發誓要保護她一輩子。
窮酸書生想攀龍附鳳,污衊跟小姐有私,小姐只會哭唧唧喊冤枉。
我看着書生,嘆了一口氣。
活着不好嗎?爲什麼就那麼想死呢?
-1-
我悄悄去了張生住處,將他約了出來。
「小姐說,不知公子怎麼會有這樣的誤會,請公子一敘,說個清楚。」
張生喜出望外,雙眼一亮,摺扇一展,一派瀟灑風流的做派。
他跟上我腳步,走到一處暗巷時,開始肆無忌憚地摸我的臉。
「姜小姐不愧是京城美人,連身邊的丫鬟都姿色過人。」
「等我娶了姜小姐,你就來我房裏做個通房吧。」
我勾脣一笑,沒有說話。
拐了彎後,我停下腳步,猛地抽出角落裏提前放好的棍子,在張生驚恐的目光下,迎面敲了上去。
頭骨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第一下,頭破血流。
第二下,倒地不起。
我的打狗棍法一如既往地好,幾棍下去,臉不紅氣不喘,書生已沒了氣息。
老爺攙着夫人從後門探出頭來。
夫人瑟瑟發抖:「死……死了?秋月,這樣做,是不是太過了?」
我拿出帕子,擦着剛纔被他碰過手,讓人噁心得想吐。
我屏着氣,低眉道:「夫人,人言可謂,名節於女人如同性命,他如此造謠小姐,就是想逼小姐死。這樣的人,不該死嗎?」
「小姐跟忠勇侯大公子大婚在即,流言蜚語是萬萬不能再多了。」
我這麼一解釋,夫人徹底沒話說了。
老爺用審視的眼神重新看我一眼,饒是他商場打滾見多識廣,也沒見過我這般辣手無情的女人。
兩息時間,他已權衡好利弊,沉聲交代:「處理好屍體,別讓人發現了。」
我點點頭。
看着血淋淋的麻布袋,我重重嘆了口氣,死肥豬,可真重。
第二天一早,張生被發現死在豬圈。
身上都是被豬踩過的腳印,幾頭豬在他身上拱來拱去,小白臉被啃得面目全非。
最難看的是,張生兩腚光溜,一頭母豬在旁口吐白沫,蹬着後腿,一副要死的模樣。
這一幕,嚇壞了許多人。
很快,便有傳言,張生是被豬妖迷了眼,錯把母豬當姜家小姐。
這些,小姐當然是一概不知。
她清點着妝匣,取了銀子去買米麪,準備蒸包子佈施。在路上聽了流言,抬頭問我:「當真有妖精采陽補陰?」
我眨眨眼,露出小虎牙,撓頭笑笑:「既然有人寫志怪雜聞,說不定就是有人見過。小姐,你讀書多,你說是不是?」
小姐認真想了想,點點頭,信了。
-2-
我是獵戶的女兒,十歲那年,阿孃生了弟弟,爹孃便把我賣進窯子,跟我說:「跟着秀娘子,天天有肉喫!」
老鴇撫着我的笑臉,說Ṱṻ₌我長得玉雪可愛,定要好好培養。
他們走後,老鴇的笑瞬間垮了下來,她換了個人似的,對我拳打腳踢,逼我學歌舞。
我不肯學,她便讓窯姐兒一起打我,將我打得皮開肉綻。
窯子最熱鬧的那晚,我栓死所有門窗,一把火燒掉妓窯,足足死了二十幾口人。
我天生笑臉,可憐可愛,我很會利用這一點。白天,我就跪在門口前,對着路過的老爺夫人哭喊求收留。
縣令夫人見我一個小孩可憐,將我帶回家中。
洗乾淨臉後,竟跟她早逝的女兒有幾分像,她大喜過望,收我爲乾女兒,給我好喫的、好穿的。
就在我以爲能過上好日子的時候,第一次來葵水,夫人讓我洗乾淨身子,轉頭將我關進了縣老爺的房裏。
縣老爺在我面前脫光了衣服,他說要我給他生孩子。
手起刀落,我捅爛他胯下二兩肉。
慘叫聲好難聽,我煩死,趁他捂襠慘叫的時候,割了他喉嚨,然後逃了出去。
我明白了一件事,這世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你好,也沒有人會真心愛你,除了自己。
直到我遇見了姜家小姐。
姜婉寧是有名的善人,每逢二七都會在廟口派包子,靠着她的包子,我活了下來。
梅雨天,我病得走不動路,已連續錯過兩次佈施。
我躺在檐下等死,突然,一把傘偏了過來,幫我擋住細雨。
「幾天都不見你來,原來是病了啊。」
姜婉寧心細,發現我沒去討包子,知道我出了事,找了全城才找到了我,她甚至還紅了眼。
她把我帶到姜府治病,還將我留下。
連親生爹孃都能賣了我,我不信世上有天性純良的人。
我早就學會了心狠手辣。
我不怕留在姜府,如果她哪天把我賣了,或者要把我送給哪個男人。
到時候,我就殺了她。
但差不多十年過去了,她還是像張白紙一樣,任這世間多少魑魅魍魎,她總是一顆初心,對誰都好。
我覺得老爺和夫人對這個掌上明珠保護得太好了,讓她不知人心險惡,十年如一日地蠢。
蠢到被陌生書生拿着信物上門,她還覺得是書生認錯了人。
-3-
「張公子,你許是認錯人了,若是讓人家姑娘知道了,那該多傷心。」
她還表示,她可以幫書生找人。
我每日都跟小姐在一起,小姐有沒有跟外男有私情,我最清楚不過。
那書生所謂的信物,不過是路邊隨處可買的帕子,繡了個「姜」字,那也根本不是小姐的貼身之物。
張生分明想攀龍附鳳,以此脅迫老爺,好娶得富家小姐。
小姐還說我將人想得太齷齪,敲我額頭:「人之初,性本善,許是那姑娘真的與我長得像,張公子認錯了,不是有意爲難。」
我彎脣笑笑,做出一臉受教的傻樣。
那書生微微抬頭,眼裏閃着淫邪和得意,視線落在小姐身上,梭巡不去。
老爺和夫人臉色鐵青,當即將書生罵了一頓,趕了出去。
第二天,書生破釜沉舟,就在門口叫嚷兩人的私情,鬧得人盡皆知。
流言蜚語驟起,小姐鬱鬱寡歡。
如果小姐被逼死了,以後就沒人對我好,又要過苦日子了。
我沒辦法,只好幫小姐解決這個禍患。
我從小心狠手辣,解決張生,輕而易舉。
-4-
張生死了,但老爺和夫人憂心忡忡,生怕流言傳到忠勇侯府,要費脣舌交涉。
這日,我和小姐佈施回府,下人來通傳,忠勇侯府來人了。
來的是一個姑娘。
自稱是侯府大公子的心腹,左膀右臂。
老爺夫人見客,我與小姐躲在屏風後偷看。
那姑娘一身華服,身後跟着幾個侍女,左擁右簇,派頭十足。
她亮出侯府的腰牌,儼然一副侯府大公子親臨的模樣,語氣倨傲:
「大婚在即,姜婉寧不知檢點,與書生有染,姜老爺是不是該給個解釋?」
被一個黃毛丫頭直白指責,老爺氣得臉色鐵青,耐着性子解釋:「那是張生被豬妖所惑,跟小女沒有關係。」
姑娘噗嗤一笑,眼中滿是譏諷:「你當我是傻子嗎?」
豬妖一說,信則有,不信則無。
侯府有心拿來刁難小姐,有什麼理由用不得。他自己有疑問,不過來交涉,卻讓個女人過來質問,擺明就是羞辱姜家,羞辱小姐。
小姐低下頭,輕輕扯了扯我的袖子,已是一臉難過。
我嘆了一口氣,小姐就是太善良了。
善良的人都有一個通病,就是多愁善感,最聽不得的就是別人對她的惡言惡語。
舌上有龍泉,殺人不見血。
咄咄逼人的話還在繼續:
「還請姜老爺看好姜小姐,不要把什麼髒病帶入侯府纔是。」
老爺是商人平民,在忠勇侯府面前,也只能低頭認慫。
老爺滿目怒火,手指直抖:「輪不到你個丫頭來教訓老夫!」
我拍拍小姐的手,示意她寬心,然後從屏風後繞到前面,輕描淡寫:
「老爺,小姐說她願意退婚。」
我胡謅的。
-5-
話語一落,那姑娘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驚慌。
我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這女人狐假虎威。
我家小姐這門婚事,高攀得不能再țū₀高攀了。
忠勇侯大公子宋景,聲名狼藉,好色紈絝,門當戶對的姑娘沒有人願意嫁給他。
忠勇侯府要強娶我家小姐,不過是看中她善名在外,是京城有名的活菩薩。
娶她,能給宋景挽回一點名聲,侯府怎麼可能輕易退婚。
我有恃無恐,朗聲道:「姑娘的話讓人醍醐灌頂,那就退婚吧。」
夫人腰桿子馬上挺了起來:「對對對,秋月,拿上婚書,我們這就去退婚!」
對方氣焰一下子弱了下來,身旁的侍女不停打着眼色,一時間,都有些不知所措。
我心中冷笑。
就這點段位,好意思說自己是大公子的心腹。這水平,看來宋景也沒多少腦子。
我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一個「左膀右臂」而已,若是搞砸了這樁婚事,她在侯爺面前,無法交待。
老爺也反應過來,差點被她糊弄了,當即怒喝:「來人!送客!」
-6-
忠勇侯府是龍潭虎穴,小姐嫁過去,不會有什麼好日子。
如今,老爺和夫人都把希望寄託在我身上,因爲我夠膽量,手段夠辣,對小姐也夠衷心。
所以點了我陪嫁。
小姐準備嫁衣時,還深感對不起我:「對不起啊秋月,本來我都已經說服了爹孃,不用你跟我去侯府。」
「你又不是賣身給我的丫鬟,你是自由的。」
「若是你在侯府被人欺負,那豈不是我害了你?」
她都快自身難保了,想的還是別人。
我在小姐眼裏,永遠都是那個可憐兮兮躺在雨裏等死的小可憐,弱小,可憐,無助。
我搖搖頭,搬出忠心丫鬟的那套說辭:「小姐是奴婢的救命恩人,小姐去哪裏,奴婢就去哪裏。」
我是無所謂去哪裏,只要跟着小姐,她就不會虧待我,若是誰想害她,讓我也不好過,我不會心慈手軟。
誰叫我爛命一條呢。
小姐出嫁那日,鑼鼓喧天,左鄰右舍都道姜家攀了高枝,姜小姐成了侯府少夫人,往後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婚禮辦得體面,但新婚夜,龍鳳蠟燭燃到了底,新郎官都不曾踏入新房一步。
一屋子伺候的人,大眼瞪小眼。
喜婆第五次打圓場:「少夫人Ţŭ₌,再等等,許是賓客太多,大公子忙着招待……」
我笑笑:「外頭賓客不是散了麼?」
喜婆登時尷尬不已。
新郎官不來,小姐反而鬆了一口氣,偷偷摸着牀上的桂圓紅棗,藏到喜帕下喫了起來。
我無奈一笑,也就只有她還有心情。
今晚宋景的態度,決定了今後小姐在侯府的地位。
這麼幹等也不是一回事,我從椅子站起,打算出去問一問。
就在這時,門扉「咿呀」一聲打開,進來了一個婢女。
婢女抱着一隻公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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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雞的胸前掛着大紅花球,十分喜慶。
婢女看了眼牀上的新娘,皮笑肉不笑道:
「少夫人,奴婢素心。大公子公務繁忙,今晚沒空洞房,知道少夫人深閨寂寞,特讓將軍來陪少夫人。」
她說的「將軍」,就是那隻公雞。
話音剛落,公雞突然打鳴一聲,在死寂的新房裏顯得格外響亮。
宋景是知道怎麼羞辱人的,小姐猛地扯下蓋頭,眼角泛着起屈辱的淚光,要哭不哭。
素心仰着下巴,眉眼嘴角都是勝利的微笑。
下人們面面相覷,沒人敢說話,也沒人想起去請老夫人主持公道。
我站在一旁,也安靜如雞。
這事,還真叫不動老夫人。
宋景在外面有許多多鶯鶯燕燕,唯有那「心腹」柳汐汐,憑着幾分才華和美貌,得了宋景寵愛,堂堂正正帶回侯府。
美其名是幕僚,但府裏上下都心知肚明,是伺候到牀上去的。
老夫人疼寵獨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鑑於宋景名聲太臭,老夫人逼他娶我家小姐。
宋景答應,條件是隻管娶進來,進門後,磋磨也好,冷落也罷,都由他說了算。
如此可見,侯爺和老夫人也不是什麼好鳥,沒有人在乎小姐過得好不好。
都打得一手好算盤。
這素心我認得,就是那日跟着柳汐汐去姜家下馬威的婢女。
第二日,柳汐汐來請安。
步履輕盈,弱柳扶風,與那日在姜府咄咄逼人的強勢不同。今日的她,像朵純良無害的白蓮花,清純可人。
她正要矮身行禮,卻忽然嬌滴滴地叫了一聲,隨即扶腰,羞澀道:「都怪公子夜裏孟浪,折騰了我一晚上。」
烏髮微動,脖子上的紅痕若隱若現。
新婚夜,宋景就是在柳汐汐房裏過的,她不及待地想要炫耀宋景對她的寵愛。
她覺得,她這是狠狠將了小姐一軍。
然而,小姐皺起眉,語氣天真地問:「你是不是病了?」
我噗嗤一笑。
柳汐汐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自己炫了半天,完全是在對牛彈琴。
一大早看了個笑話,我心情很好,強忍笑意,跟小姐解釋:「許是鬼壓牀了,聽說被色鬼壓牀第二天便是這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柳汐汐氣極了,一張俏臉扭曲起來,朝素心使了個眼色。
素心會意,撇嘴譏諷:「柳姑娘,何必跟她計較。大公子說了,姜小姐只是個被書生玩壞的爛瓜,骯髒不堪,讓您也少跟她說話,免得失了身份。」
柳汐汐對着小姐得意一笑。
小姐臉上一暗,揪着帕子有些慌亂,急着解釋:「是張公子認錯了人,我根本不認識那書生。」
「你們不要再亂說,免得壞了侯府名聲。」
柳汐汐和素心相視一眼,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素心轉過頭,一臉可惜的語氣:
「那書生再窮酸,怎麼也算是白鷺書院的得意門生,少夫人如今嫁了大公子,轉頭就嫌棄上了,真是讓人心寒。」
她睨了小姐一眼,滿是嘲弄:「怪不得,公子說你水性楊花。」
柳汐汐點頭,對她的嘴上功夫很滿意。
好蠢。
怎麼會有人喜歡鬥嘴,有意思嗎?
直接上手不好嗎?
兩主僕奚落夠了,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離去前,柳汐汐還得意地回望我一眼,眼裏都是挑釁。
得了空,我翻找起自己的私人箱匣。
小姐過來問:「秋月,你在找什麼?」
我拿起一根金簪,露出小虎牙:「沒什麼,我們在府裏身份尷尬,奴婢想去打點一下。」
小姐不疑有他,還從嫁妝裏拿出了許多私房錢給我。
我笑了笑,依言收下。
「奴婢現在就去打點打點。」
「就素心吧。」
-8-
晚上,我把素心約了出來。
我一張笑臉笑得諂媚,手上的金釵閃閃發亮。
素心兩眼一亮,欣喜若狂:「哼,算你識時務,我就勉爲其難……」
她話沒說完,最後一個字便僵在嘴邊。
我手裏的金釵已經送進她脖頸,頓時血流如注。
簪上有麻藥,她叫不出聲,只能無力掙扎,驚恐地瞪大眼,看着我拿出剪刀,撬開她的牙。
我低下頭,在她耳邊說:「你嘴好髒啊,舌頭就不要了吧。」
這些活,我做過很多次,早已嫺熟無比。
我可沒冤她。
張生口口聲聲說自己從鄉下來京赴考,得小姐接濟,兩人暗生情愫,可從沒說過自己是白鷺書院的學生。
但是素心,一張嘴就亮出張生背景,想必兩人很熟。
做完這一切,我拔出金簪,在她裙上擦了乾淨,再慢條斯理地重新插回鬢間。
很好,發沒亂,衣服也沒沾上血跡。
正當我要走時,猛然發現有人。
一個男人,站在不遠處,靜靜看着我這邊。
我認得他,小姐成親那天,他在最角落的位置,沒什麼存在感。
是侯府不受寵的庶子宋疾,也是大公子的眼中釘。
我們對視片刻,誰都沒有開口,一樣的鎮定,冷漠。
我斂下眉,掏出帕子擦了手上血跡,歪着頭朝他笑笑,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然後轉身離開。
我不怕他說出去。
誰又會相信,心地善良的姜婉寧,身邊會有一個心狠手辣的婢女。
我觀察了幾天,皆是風平浪靜。
侯府少了一婢女,不是什麼大事。
素心向來狗仗人勢,沒少欺壓其他下人,她的失蹤,並沒有多少人關心。
柳汐汐找不到素心,發了兩天脾氣,心腹婢女的位置馬上就有馬屁精替補了上去。
又過了半旬,有人在河裏發現了素心的屍體,已泡得臃腫腐爛,面目全非,真正的死因也掩蓋得很好,衆人都只認爲她是失足落水。
但死一個素心算什麼,柳汐汐纔是始作俑者那一個。
-9-
中秋那日,我和小姐才第一次見到宋景。
宋景一襲紅衣風流,清秀俊逸卻透着幾分寡情薄倖,是一副標準的小白臉模樣。
他一腳踢開小姐的門,冷冷一句:「還磨蹭什麼?趕緊上馬車!」
皇上在東郊行宮舉辦秋宴,侯府上下受邀。
這種場合,宋景不能帶沒名沒分的人前往,只能帶正牌夫人。
柳汐汐跟着他身後,淚眼汪汪地落了兩滴淚:「公子,你從沒跟妾身分開過那麼久,妾身想跟你去。」
宋景回身,勾起她下巴,語氣寵溺:「等我娘答應納你爲妾後,本少爺每年都帶你去!」
柳汐汐破涕爲笑。
他們就這樣,在小姐面前你儂我儂,打小姐的臉。
小姐小聲提醒:「夫君……」
宋景冷聲打斷:「走。」
他翻身上馬,一眼都不想多看小姐。
我與小姐同乘,見她神色黯然,湊過去,神祕兮兮道:「小姐,別不高興,過兩日,有好戲看。」
小姐不明所以。
中秋宴,行宮並沒有歌舞,大戲在侯府大門上演。
我們從行宮回來,正好趕上。
-10-
一個面容清秀的男人敲響了侯府大門,手裏捧着一件肚兜,說是柳汐汐落在白馬寺的,特來歸還。
柳汐汐在侯府對外的身份是宋景心腹,一個得侯府賞識的才女,外人不知道他們關係。
有男人上門俗衷情,並不奇怪。
男人情深款款,歸還肚兜時,還說要娶柳汐汐爲妻。
府門前,許多下人圍觀。
「我們已有夫妻之實,姑娘特意留下肚兜,不就是讓小生來迎娶嗎?」
那肚兜輕薄半透,全侯府是她獨一份的騷,錯不了。
柳汐汐滿臉通紅,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呼吸急促,胸脯劇烈起伏,手指發抖指着他:
「你含血噴人!我根本不認識你!」
男人又傷心又委屈:「小生未經人事,那日夜黑風高,姑娘與我一夜,我還推了家裏婚事,你這不是……不是對我始亂終棄嗎!」
「那晚……你還摸着我的臉,喊我阿景,這就不認了!」
巧的是,這男人長得有幾分像宋景,連名字都有一個景字。
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柳汐汐心亂如麻,不知所措地極力否認兩人關係,書生見了,面上湧起失望之色,摔下肚兜:
「原來你對我無意,只是要一場露水姻緣,如此,我也不糾纏了!」
然後,拂袖跑開。
一邊的宋景從頭到尾聽着,臉色愈發陰沉。
他怒哼一聲,腳步一動,想去追那男人,柳汐汐卻誤以爲他不信她,連忙撲了過去。
「大公子,你信我!我真的不認識那人!」
就這一抱,宋景已錯失追上男人的機會。
柳汐汐哭得梨花帶淚。
我上前一步,歪頭道:「柳姑娘,你可以放手了,那景公子走遠了。」
「你也真是的,哪怕姑爺不在府裏幾日,你閨中寂寞,想找個男人紓解一下,也別挑廟裏啊。」
「還留下了貼身衣物,太不小心了。」
柳汐汐回頭瞪我,嬌斥:「你閉嘴!」
我挑了挑眉,轉向宋景,勸道:
「姑爺,您也別生氣了,柳姑娘只是一時糊塗,許是喝多了認錯人,不然……也不會讓一個跟少爺長得像的男人歡好。可見,柳姑娘還是喜歡你的。」
宋景的臉色更難看了。
柳汐汐臉色煞白,嘴脣顫抖,不停搖頭否認。
宋景這樣不可一世的人,眼裏容不得沙子,當即暴跳如雷,抬腳狠狠踹向她的胸口:「賤人!」
當晚,宋景沒有讓柳汐汐侍寢,而是去了青樓,他豪擲千金,買下頭牌初夜,溫香軟玉,徹夜不歸。
這事,還是我說給柳汐汐知道的。
柳汐汐氣急攻心,捂着胸口,當場吐了一口血,怒罵:「賤婢!」
我笑笑,哼着小曲走出她的院子。
這纔到哪啊。
-11-
那頭牌鶯鶯姑娘伺候得好,宋景將她帶回侯府,納爲妾室。
老夫人本來是不願意的,畢竟是一個青樓女子。
但小姐出面勸說,宋景已娶了正妻,跟着納妾也無不可。
於是餘鶯鶯後來追上,成了宋景的第一個妾,柳汐汐還什麼都不是。
她見了餘鶯鶯一眼,就知道自己遇到對手了。
餘鶯鶯天生媚態,一顰一笑都是勾人風情,這樣的人間尤物,沒有男人把持得住。宋景日日流連她房ţű₉,樂不思蜀。
肚兜此招,破綻太多,我沒想能徹底扳倒柳汐汐。
很快,她就找到ṱŭ₉瞭解決辦法。
她身邊的一個婢女自招,她愛偷穿柳汐汐肚兜,在廟裏跟男人偷情。那夜伸手不見五指,她就冒認了柳汐汐身份。
她跪在地上,重重一磕:「大公子,是奴婢的錯,跟柳姑娘沒有關係,奴婢也不知道他會上門找奴婢……」
「都是奴婢一時糊塗,請公子恕罪!」
柳汐汐低着頭,壓着嗚咽聲,淚珠順着臉頰滑落,滿臉委屈:「公子,妾身真的是冤枉的……這下,你信了吧。」
宋景神色一軟,朝柳汐汐伸出手,心疼極了:「汐汐,是我錯怪了你。」
柳汐汐柔軟無骨地投入宋景懷裏,哭Ṭū́⁾得可憐可愛。
淚眼朦朧中,不忘朝旁邊的餘鶯鶯投去一眼,帶着濃濃的憎惡。
餘鶯鶯回望,撫了撫鬢角,也回以挑釁一笑。
第二天,宋景納了柳汐汐爲妾,給了她名分。
此後,只要宋景在餘鶯鶯房裏,柳汐汐總會喊心疼,半路把宋景請走,要宋景揉她胸口才能緩解。
「夫君那日踢了妾身一腳,引發舊疾,妾身胸口好疼……」
「夫君,你摸摸看嘛……」
半真半假,撒嬌討寵,宋景十分受用,也確實心疼,還請了名醫上門。
餘鶯鶯氣極了,知道這只是她的爭寵手段。
兩人相見,都是濃濃的火藥味。
柳汐汐春風得意,怨毒道:「夫君心裏最愛的還是我,你只是新鮮的玩意兒,等他玩膩你了,本姑娘大發慈悲,將你賜給馬奴吧。」
兩個女人鬥得如火如荼,我和小姐樂得清靜。
柳汐汐胸口疼,夜夜纏着宋景,久而久之,宋景被纏得煩不勝煩,特別是在餘鶯鶯恩愛時,下人又來傳話。
宋景暴跳如雷:「本少爺不會看病,讓她請大夫!」
柳汐汐知道自己的戲不能再演了。
這個時候,大夫說她的病可以根治,但是要以人血入藥。
-12-
普通人的血不行,必須是要身上有功德的人才行。
柳汐汐小臉蒼白,聲音很輕:
「少夫人是出了名的活菩薩,但少夫人金尊玉貴,怎能爲妾身的賤命流血……夫君,算了吧……是奴婢命薄。」
宋景冷冷地看着小姐,命令道:「姜婉寧,你以後每天放血給汐汐煎藥。」
「半碗而已,死不了。」
小姐驚恐地瞪大眼,臉色煞白,連連後退。
宋景搶過侍衛的刀,還想親自上手,我連忙走了上去,阻止了他:「姑爺!我家小姐沒說不願意!」
他停下手。
「但若是大公子強來,傳了出去,恐怕外人會說柳姨娘欺壓正室,對柳姨娘的名聲不好。」
聞言,柳汐汐扯了扯他的袖子:「夫君……」
宋景被我說動了。
我拿了宋景的匕首,帶着小姐回房。
木門關上後,我嘴角塌了下去。
柳汐汐這招厲害,我以爲她的目標會是餘鶯鶯,但我小瞧她了,她想除掉小姐,到時正室空懸,她纔有機會往上爬。
小姐始終是她的眼中釘。
半刻後,我端出半碗血。
小姐的腕上纏着一圈血淋淋的紗布,哭得兩眼通紅。
柳汐汐盈盈一福身:「妾身多謝少夫人。」
嘴脣微微勾起一個得意的笑容。
-13-
柳汐汐用了小姐的血,按照戲路,本該要好起來,但她毫無起色,反而越病越重。
我再一次捧上鮮血,乖順道:「這是小姐今日的血,柳姨娘可要好好喫藥啊。」
她好不了了,因爲我下了毒。
她裝病,那我就如她所願。
柳汐汐臉色也一天比一天難看,她討寵喊疼,剛開始宋景還安慰:「病了就好好喫藥。」
但宋景臉上的嫌棄是那麼的扎眼。
毒已入骨,她開始日漸消瘦,臉頰凹陷,皮膚蠟黃,曾經的國色天姿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枯槁如鬼的臉。
婢女回話:「大公子在餘姨娘房裏,說不來了。」
柳汐汐從牀上爬起,雞爪似的手刮向婢女:「是不是你不會說話!夫君最愛的是我!怎麼可能不來!」
「那賤人!肯定是那賤人挑撥離間,是不是!」
她狂躁責罵,一把抓下頭上的簪子,想教訓丫鬟,卻連帶抓下一把頭髮,掉了一地。
我在門外聽了個尾巴,走了進去,道:「大公子說了,請柳姨娘過去呢。」
丫鬟低頭退下。
我半拖半拽,將柳汐汐帶去宋景門外,卻不讓她進去。
房間裏,宋景抱着美人溫香軟玉,兩人都叫得很大聲。
男人的山盟海誓像不要錢似的,深情又淫邪:「鶯鶯……我愛死你了……最愛?當然是你,誰都比不上!」
餘鶯鶯喘氣嬌笑。
宋景的聲音愈發清晰:「柳汐汐?哈!她現在醜死了,讓人倒盡胃口……」
情到濃時,宋景跟餘鶯鶯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還說等哪天休了我家小姐,就讓她做正室夫人。
柳汐汐站在窗外,渾身顫抖,咬得牙咯咯作響。
這時,我拔下她頭上金簪,塞到她手裏,幽幽道:「若不是有餘鶯鶯這個賤人,大公子又怎麼冷落了你?」
「可憐你還爲大公子病了,他卻移情別戀。」
「柳姨娘,我真替你可惜。」
「如果沒有她就好了。」
下一刻,柳汐汐握着簪子,瘋了一樣衝進房裏:「賤人!」
牀上的兩人正意亂情迷,還未反應過來,只見柳汐汐撲了上去,手裏的簪子狠狠地捅進餘鶯鶯的胸口。
「賤人!賤人!給我去死!」
一下又一下,鮮血噴湧而出,瞬間溼了牀褥。
直到餘鶯鶯斷了氣,柳汐汐才住了手。
我站在窗外,冷冷笑了一聲,轉身離開。
-14-
宋景赤條條地看着柳汐汐在他面前殺人,反應過來後,狠狠將她踹了一腳。
柳汐汐撞上案几,滿頭鮮血。
再醒來時,已經在別莊,等着自生自滅。
我瞧她可憐,拿了兩個饅頭前去。
柳汐汐蜷縮在角落,衣衫襤褸,臉色蒼白得像一隻鬼。
我嘆了一口氣,她還挺能活的。
「賤人!都是你害我的!是你慫恿我的!」
她罵我,但她快死了,聲音輕飄飄的。
我將饅頭丟到地上,用腳狠狠捻碎,直白道:「對啊,就是我。」
我蹲下身,看着她眼睛,很坦然:「是我給你遞簪子的,不僅如此。我還偷了你肚兜,買通男人上門冤枉你。」
「你瞧你現在多醜啊,也是我在血裏做了手腳。」
柳汐汐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笑得囂張,心裏湧着一股扭曲的亢奮。
我是個惡人,就是想在她死前把真相說出來,欣賞仇人得知真相那一刻的震驚,心裏別提多暢快了。
「你個賤婢!」
她動彈不得,只能罵我了。
而我已經站起身,拿出白綾,拋上房梁,回頭甜甜一笑:「柳姨娘,一路好走。」
明天衆人只會發現她畏罪自殺。
從別莊回來,路上我心情很好,還去市集買了小姐愛喫的糕點。
到侯府門時,一個小廝匆匆跑了出來,滿臉慌張:「秋月姑娘,你去哪了!」
是宋疾身邊的小廝。
我心下一驚:「怎麼了?」
-15-
小姐被打了。
宋景身邊沒了女人,白天喝多了酒回來,非要拉着小姐去圓房。小姐不肯,他便對小姐拳打腳踢。
伺候的下人沒人敢進屋,最後,是宋疾聽到慘叫,進門救了小姐。
我進東苑時,一陣熟悉的血腥味傳來。
我快步走了過去,短短兩步路,走得有些踉蹌。
小姐抱腹蜷在牀上,嘴邊鮮血直流,頭上還掛着碎裂的木屑,人已然昏迷不醒。
「小姐……」我輕喚一聲,沒反應。
宋疾站在一旁,說道:「我已經去請大夫了,很快就來,姜姑娘這情況,你先別挪動。」
我淡聲道:「謝二公子了。」
看着小姐緊閉的眼,我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好不容易除掉兩個妾室,如果宋景能一心一意對小姐好,那該多好。
爲什麼就不能讓我省點心呢?
我真不想小姐當寡婦啊。
宋景毆打小姐一事,傳到侯爺和老夫人耳裏,侯爺倒發了大火,要打宋景,被老夫人拿命攔了下來。
老夫人漫不經心:「一個巴掌拍不響,姜婉寧難道就沒錯?不然,景兒也不會打她。」
她一向厭惡宋疾,借題發揮,順便將他斥了一翻,罵他不知廉恥,竟闖進兄嫂房裏。
此事不了了之。
九月,宗室舉行秋獵,世家子弟皆可攜妻前往,我的機會來了。
小姐滿身傷痕,根本無法出行。
宋景暴跳如雷,抬手又想打她,我連忙上前攔住,提議由我代替小姐出行。
「姑爺,以前我也經常裝作小姐的模樣出門,不會被發現的。」
宋景才被安撫下來。
我身量體型都跟小姐相似,穿上小姐的衣服,再蒙上面紗後,便更像了。
小姐靠在椅上,臉色蒼白,擔心得掉淚:「秋月,夫君脾氣不好,我怕他……」
我笑了笑,輕聲安撫:
「小姐放心Ṫũ̂₊,獵場那麼多人,姑爺不敢打我。你待在府裏,好好養傷。」
一路上,宋景眼神輕佻,不停對我動手動腳。
我垂下眉,受驚的小白兔般,輕聲提醒:「姑爺……」
他卻湊得更近:「我們在裝夫妻,總得裝得像一點。沒想到你打扮起來,倒有幾分姿色。」
手更加不安分地搭在我腿上,他還說,等他回去就納我爲妾,我跟小姐兩主僕一起伺候他。
我忍着笑,「嗯」了一聲。
納妾?
那也得有那個命啊。
-16-
宋景跟衆家子弟一起騎了馬進樹林。
我跟女眷坐在一起閒聊,坐了一會,藉口頭暈扶額起身:「各位夫人,我曬得有些頭暈,我去活動活動。」
旁人並未多疑。
等我回來後,獵場已經亂成一鍋粥。各家議論紛紛,說是太子中箭,好在宋疾捨身擋下,利箭穿肩而過,太子只是擦傷了點皮肉。
那人放了箭就跑,似是刺客。
御林軍四處搜查,所有人不得離開。
宋景這時騎馬歸來,箭筒是空,聽聞太子受傷,嗤笑一聲,滿臉不屑:「膿包一個。」
可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了。
御林軍來勢洶洶,將宋景圍住:「大膽宋景,竟然刺殺太子!」
御林軍統領拿出箭頭,上面清晰刻着一個「景」字。
這是獵場的規則,爲辨認獵物所得,用的都是刻着名字的箭頭,獨一無二。
宋景臉色驟變:「我沒有!不是我!」
宋景打入大牢候審。
侯府大亂。
老夫人心急如焚,一夜白頭,央着侯爺救宋景:「快救救景兒!他怎麼可能刺殺太子!」
「他可能只是失手,要怪就怪太子遲鈍,躲不過去,景兒是無辜的啊!」
哭完,又轉頭瞪向宋疾,滿眼怨毒:「都是你這個災星!你怎麼不把箭擋好?還害得太子受傷!」
宋疾臉色蒼白,肩頭傷口還在滲血,低着頭,卑微認錯:「是兒子的錯。」
侯爺看着他,難得露出一絲爲父的惻隱之心,轉頭怒斥老夫人:「你給我閉嘴!我看,景兒想殺的是宋疾吧!」
「你們兩母子就恨不得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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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在牢裏受了大刑,仍不肯承認自己刺殺太子。
案情陷入僵局。
我有點頭疼,沒有更多的證據,宋景也挺難殺的。
老夫人得知兒子被折磨得遍體鱗傷,每日以淚洗臉。
年關將近,她思子心切,走路都心不在焉,差點從臺階上摔下,我眼疾手快,上前接住了她。
我紅了眼眶,眼淚撲簌簌就下:
「老夫人,牢裏刑罰那麼重,姑爺再不出來,定要死在裏面了……我家小姐纔剛嫁過來……」
老夫人也跟着哭了起來,我幽幽嘆了口氣,低聲道:
「姑爺明明是無辜的,爲何要受此折磨,若是有人能頂替姑爺就好了。」
老夫人突然止了哭聲,眼光微閃。
我點到爲止,沒再說話。
除夕夜,刑部大牢出了大事。
有人買通獄卒,用死囚將宋景換了出來。他剛到城門,與老夫人痛哭時,就被太子當場抓獲。
畏罪潛逃之名,算是坐實了。
而給太子通風報信的,是宋疾。宋疾一臉可惜:「母親,你糊塗啊!」
太子震怒,一聲令下,棍棒如雨般無情地落在宋景身上。
宋景在牢裏再怎麼慘都是公事公辦的審訊,但是出了大街,就是私人恩怨。
棍棒交加之下,宋景鮮血橫流,連連慘叫,老夫人眼睜睜看着獨子被打,翻了個白眼,昏了過去。
太子沒想讓他活,當場將他打死。
我跟小姐去收屍時,宋景還剩最後一口氣。
小姐不敢看,躲在一邊低聲嚇哭了,低聲啜泣。
我蹲下身,撥開他血淋淋的發,在他耳邊小聲道:「姑爺,奴婢的箭法百步穿楊, 厲害吧?」
宋景瞬間瞪大眼, 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
「我們小姐那麼好的人, 你爲什麼要打她呢?」
「你就不能乖一點嗎。」
給太子放箭的人是我。
這輩子我唯一要感謝親爹的,就是他逼我練箭狩獵。
從始至終,這都是我和宋疾的計謀。
我要宋景死, 宋疾要侯爵之位,各取所需, 如此而已。
宋景嚥氣的時候,銅鈴大眼還不肯閉上。我心情很好地欣賞了一會兒他死不瞑目的慘狀, 才合上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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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囚一事,老夫人是主謀。老侯爺一怒之下將老夫人休了,隨後怒急攻心,中風倒地,再也動彈不得。
侯府一夜之間變了天,老侯爺將忠勇侯的爵位傳給了宋疾, 自己隱退養病。
宋疾因救了太子一命,又舉報宋景逃獄有功勞, 侯府並未受到牽連,反倒備受太子青睞。
只是可憐了小姐, 年紀輕輕, 當了寡婦。
宋疾卻說, 他要娶我家小姐。
小姐聽聞, 臉蛋瞬間紅了。
最後這事還是成了。
弟娶兄妻,也不是稀罕事, 況且小姐還是黃花大姑娘,也沒什麼不可。
宋疾沉穩, 無不良嗜好, 算是個如意郎君, 我挺滿意的。
姜老爺和夫人唯恐小姐會再受折磨,剛開始時是不同意的,他們拿不定主意,問我意見。
我點了點頭, 笑着說:「奴婢覺得二公子極好。」
他們便放心了。
新婚夜,我陪小姐在新房等候。
她第二次穿上嫁衣,比第一次還緊張, 手指緊緊攥着我的袖子不放, 羞紅了臉。
直到門外響起腳步聲。
「小姐, 姑爺來了, 奴婢要出去了。」
我起身推門而出,轉身關門的一瞬, 臉上的笑意漸漸冷了下來。
我抬起頭:「奴婢祝侯爺和小姐琴瑟和鳴, 百年好合。」
「姑爺,我們小姐很好,你要待她好。」
宋疾看着我, 眸色微沉:「那是自然。」
我心狠手辣, 他忌憚我,但不會殺我。
因爲他知道,只要他好好待小姐, 我們利益一致,我也可以是他的刀。
如果他待小姐不好,那我只能讓小姐再做一次寡婦了。
好姑爺不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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