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真千金換回身份後,我代替她履行和鄉下糙漢的婚約。
我嫌棄糙漢,故作高深說:「我叫楚嫋嫋,嬛嬛一嫋楚宮腰的嫋。」
可他卻答道:「玉減香消不是什麼好詞,我會好好對你的。」
我和糙漢約會,他身着西裝道:「嫋嫋,我特意去公社弄了個時興的髮型。」
「你弄個球頭你弄!」我衝他喊。
電影院裏,我故意逗他,「宋明遠,你想不想和我親嘴啊?」
可這愣頭青只會埋頭廝磨。
後來糙漢一臉委屈,「嫋嫋,我已經買了最大號了,可還是有點小。」
-1-
我是楚家的千金,每天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就在我以爲生活會一直這樣繼續下去的時候……
在我二十歲生日這天,突然發現我其實是Ṱű̂²楚家抱錯的假千金。
鳩佔鵲巢了二十年,我十分識相地挪位讓給真千金。
看着他們一家三口得以相聚,我釋然地離開。
只是放不下我那位對我很好的未婚夫。
「許成然,雖然我不再是千金了,但我以後會自己努力賺錢和你結婚的。」我戀戀不捨地看着他。
本來我以爲許成然會安慰我支持我,可是他卻說:「楚嫋嫋,我之前和你在一起就因爲你是楚家千金,現在你什麼都不是,我們也沒有在一起的必要了。」
如此無情的話語如雷貫耳,我豆大的淚水從眼眶滑落。
「沒想到,你跟ṱű̂₋我在一起就是爲了錢?」我的語氣有些發抖。
「不然呢?沒錢誰跟你在一起啊!就憑你那張有點姿色的臉?我可沒那麼膚淺!光看臉我去舞廳也能找。」
他的語氣十分輕浮,與之前我印象裏的他十分割裂。
我怒極,伸手扇了他一巴掌,「你不要臉!說話竟然那麼下流!」
我帶着悔恨和悲傷坐上了省城通往鄉下的大巴。
-2-
剛下大巴車,我就看到了在站點等着的一對中年夫婦。
他們用驚訝的目光看我,「哎呦!這……這就是我們家秀芬嗎?」
女人答道:「可不咋的,咱們家秀芬長得就是水靈!」
秀芬?我纔不叫秀芬好不好!
我蹙眉,上前特意指正他們,「我不叫秀芬,我叫嫋嫋!你們以後不要再叫我秀芬了好嗎?」
他們倆面面相覷,過了好一會兒才點頭,「欸好,嫋嫋,嫋嫋。」
回家的路上,我走在他們前面,聽到他們在後面議論着:「楚家咋個回事嘛?咋給小姑娘起名叫鳥啊!」
「城裏人的事兒,咱也不懂。」
我皺眉卻沒出聲,算了,反正跟他們解釋也聽不懂。
我和親生父母沒什麼感情,即使他們對我還不錯,我依然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挑三揀四。
由奢入儉難,我之前過了那麼久的好日子,現在來鄉下當然不適應。
不過沒待兩天我就要出嫁了。
和宋家定好的婚約,自然該由我去履行。
我內心其實沒什麼波瀾,對我而言就是從一個陌生的地方換到另一個陌生的地方。
尤其是我這個親生母親,在我出嫁那天大聲假哭還把水潑出去老遠,我光是聽聲音就嫌棄。
其實我來之前就聽說這個糙漢的事了。
他叫宋明遠,是一個養殖場個體戶,沒有雙親,爲人還算老實。
我想着大概是個鬍子邋遢年紀不小的男人,防備心不自覺加強。
可那男人來接親的時候,卻把我驚掉了下巴。
-3-
他和我所想象的形象一點也不搭嘎,誰能想到他竟然還是個年輕小夥子呢!
五官端正,眉眼深邃。頭髮剃得短促幹練,身上西裝也穿得服帖,似乎是特意收拾過的。
看到我的時候,他還害羞得不敢抬頭。
哎呀呀,這不僅不是鬍子老頭,看模樣倒像是個時尚雜誌裏的人兒。
不過,再怎麼收拾也始終是個不解風情的。
這是我們倆第一次見面,明明互相都不熟,卻還要裝作很熟地給每一桌人敬酒。
沒多久我就乏了,找了個身體不舒服的藉口回房間休息。
他這房間裏裝飾簡單,或者說就根本沒什麼裝飾,看起來古板得要死,估計和他那人一個樣。
牀單被子都是新換的大紅色,還有門口的紅瓷盆。
我伸手摸了摸被子,料子似乎還不錯,他這人估摸着不算摳。
等了好久,等得我都快睡着了。
天色早已變黑,門外才傳出了動靜。
宋明遠推開門,臉上紅暈明顯,但看他走路的步子應該沒怎麼喝醉。
「你是叫,嫋嫋?」他歪頭問道。
「是,我叫楚嫋嫋。嬛嬛一嫋楚宮腰的嫋。」
我故作高深給他來了一句古詩詞介紹名字。
不知爲什麼,我似乎不太瞧得起他,總是想在他面前秀一些優越感。
「那更春來,玉減香消。」
我驟然愣住,「你,你竟然知道?」
他一臉認真,「我雖然讀的書不多,但我知道玉減香消不是什麼好詞,我會好好對你的。」
我承認這句話讓我有一絲動容了,對他的看法也有些改變。
不過很快我就說服自己,不要把男人想得那麼簡單。
「誓言誰不會說啊?男人慣會說誓言了。」
許成然又不是沒對我說過,之前一口一個保證的,現在呢?
結果還不都是一樣?
「你現在既然成了我們宋家的媳婦兒,我就會好好對你。」
我不屑道:「誰想當你們宋家媳婦兒啊!」
要不是看你臉還長得不錯,我早扭頭就走了。
-4-
「嫋嫋,我們現在喝交杯酒吧。」
他端起酒杯,又把我的那杯也端過來。
我擰眉,這種沒有感情的婚姻還那麼講究幹嘛?
剛想拒絕,可是拗不過宋明遠,只好和他交杯喝下。
酒杯才放下,宋明遠突然將我攔腰抱起放到牀上。
「你,你要幹嘛啊!」
我用胳膊支撐着堪堪坐在牀上,語氣裏是我察覺不到的驚慌。
宋明遠一邊說話一邊脫衣服,「該洞房了。」
「洞洞洞……洞房,什麼玩意兒啊!誰要跟你洞房!」我喊道。
可宋明遠就好像沒聽到似的,自顧自解開衣服,露出了裏面形狀好看的腹肌。
我一瞬間有些移不開眼,但很快理智被現實拉回。
我立馬站起身把他推倒在牀上,他愣愣地看着我。
「你個愣頭青!誰說結婚那晚上就一定要洞房啊?你問過我意見沒啊?」
他有些不知所措,「我之前問了那些兄弟,他們說了結婚要幹這些。」
「幹你個頭!我們今天才剛認識就上牀,你不覺得冒昧啊?」
他抿了抿脣,意識到自己這樣不太好,鄭重道:「抱歉,是我考慮不周到了。」
「嗯,知錯就好,這種事以後再說。」我Ṫũ̂ₑ掐着腰,居高臨下看着他。
宋明遠意識到自己剛纔做的事有多荒唐,正紅着臉垂下頭。
我眼神不時瞟向他的腹肌,沒忍住多看了幾眼。
之前好像都沒看到許成然有這玩意兒呢。
許成然,該死,又想到這個渣男了。
我心情不好,連帶着踹了一腳板凳。
「你怎麼了?」聽到動靜的宋明遠抬頭看我。
「男人真是沒一個好東西!」我氣勢洶洶道。
宋明遠似乎被我這番話搞得摸不着頭腦。
-5-
「這剛結婚,家裏還有很多東西需要添置的,今天我們去城裏看看吧。」
我點頭,來鄉下也有一段時間了,我還挺想念在城裏的生活的。
沒多久,宋明遠就開了輛車停到我面前。
我驚訝地問他:「你竟然還有車?」
他點頭,「當然,有時候要去談生意,沒車也不行。」
這年頭誰能有一輛車簡直太了不得了,好嗎?
更何況宋明遠還這麼年輕。
我還記得當初許成然可是求了他爸好久,他爸才同意把車給他開出來炫耀來着。
宋明遠打算去照相館照張彩色相片,我也想去照相館,但我和他的目的不同。
我想給別人照相。
以前在楚家,我還能擁有一臺相機,現在看來只能是奢望了。
我有些出神,宋明遠喊了我好幾遍才聽到。
「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他關切地問。
我搖頭,「沒有!」
我語氣不太好,似乎把我現在沒有相機的錯都歸咎在了宋明遠身上。
「楚嫋嫋?」
有人叫我,我抬頭,看到的卻是許成然那副嘴臉。
「哦不對,現在我應該叫你趙秀芬對吧?」他一臉鄙夷。
話落,他旁邊那個女生開口道:「噫你幹啥!俺才叫趙秀芬呢好不好?」
那個女生就是現在的真千金。
許成然臉上有些不悅,但還是好聲好氣地說:「知道,我開玩笑呢。」
許成然將目光放到了宋明遠身上,「這位,該不會就是你那個每天身上沾滿豬屎的養豬丈夫吧?」
我瞪大雙眼,簡直不敢相信這麼粗俗的話竟然是從許成然嘴裏說出來的。
他說這種話不僅是在打宋明遠的臉,更是在打我楚嫋嫋的臉。
「你說誰身上沾滿豬屎呢!許成然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啊?你是不是嘴巴里塞豬屎了啊!」
我氣極,指着他鼻子罵。
罵他不解氣,我還要上去對他動手。
可卻被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的宋明遠給攔了下來。
我扭頭,一臉不解地看着他,「宋明遠你聾了啊!你沒聽見他在罵你嗎?」
他卻搖搖頭,「你已經替我罵過了,對這種人沒必要理會。」
「欸你什麼意思啊!」
許成然被人看不起了,臉色鐵青。
-6-
「嘴巴里塞滿豬屎的人哦,我們可不稀得搭理!」
我轉頭不再跟許成然爭吵,抱着ţùₑ雙臂不看他。
「楚嫋嫋你……」
許成然還想和我爭論,卻被身旁的趙秀芬拉住。
「哎呦,你個大男人怎麼跟女人吵來吵去的,心眼兒多小啊!」那姑娘一臉嫌棄。
許成然差點氣歪嘴,「你懂什麼!」
趙秀芬也不高興了,「我是什麼都不懂,但我知道男人欺負女人就是沒有風度!」
我擰眉看這兩人拌嘴,心想這趙秀芬應該是個明事理的姑娘。
可怎麼就……
許成然這傢伙不是什麼好鳥,壓根兒配不上人姑娘!
「哎,還拍不拍照片了啊!我這膠片就剩九張了,不拍就沒了!」
「拍!」我和許成然異口同聲,喊完又互相嫌棄看對方一眼。
我直覺晦氣,他那人還拍上照片了。
對,我就是如此一個愛恨分明的人,甭管他許成然之前對我多好,我也會毫不留情面。
宋明遠突然說話,「老闆,還剩多少膠片,我們全拍了。」
「憑什麼啊!」許成然一臉不服。
然而宋明遠已經掏錢給老闆了。
「就憑我們是先來的還付過錢了!」我神氣十足地挽起宋明遠的胳膊。
我動動腳趾頭就知道許成然肯定沒帶那麼多錢,就算帶了也不會捨不得拍這麼多照片。
彩色相片可不便宜。
「我們是新婚夫妻,老闆把我們照得好看點。」我對老闆說。
「把她拍得好看點就行了,我一個大男人不在乎這些。」宋明遠道。
他說完我當即朝他肩膀拍了一下,「什麼不在乎!不把你拍得好看點怎麼稱我?」
宋明遠不敢反駁,只是坐得更端正了。
我換了個姿勢,將手搭在宋明遠肩膀上,朝着鏡頭甜美一笑。
「新娘新郎再換個兩人擁抱的姿勢吧。」老闆說。
「好嘞。」
我把宋明遠一把拉起,雙手環住宋明遠的脖子。
然而宋明遠卻僵住了,沒有任何反應。
「你動啊!怎麼跟個木頭一樣?」我話語中透露着嫌棄。
說罷我拉起他的手環在我的腰上,「看鏡頭!」
「嫋嫋,我感覺我們有點太親密了,我……好像有種奇怪的感覺。」
「行了吧你,都結婚了還裝純!不就和我抱一下嘛!」
我沒心情理會他,滿心都是對出片的渴望。
照片拍得都不錯,就是有幾張宋明遠的表情不太自然。
我把目光投向了老闆手中的相機,「老闆你這相機多少錢?」
「六百多塊呢。」
我默默吸了口涼氣,不是我能負擔得起的。
-7-
「今晚村口要放電影,你想去看嗎?」宋明遠問我。
「好啊,反正家裏也沒有電視,怪無聊的。」
反正我現在也是百無聊賴。
「你很想看電視嗎?」
「也沒有很想吧,我無所謂。」我搖頭。
嫁過來一段時間,我跟周圍姐姐阿姨都熟絡起來了,平時聊聊天什麼的也不算無聊。
……
儘管我們已經去得很早了,可看電影的人羣依舊圍得水泄不通。
我們雖說不是在最後排,但前面人頭攢動我幾乎看不到什麼畫面。
甚至前面還有人站在板凳上,完全擋住了後面人。
什麼都看不到讓人挺着急的,我試着跳起來去看大銀幕。
然,作用不大。
我嘆氣,要不就算了吧。
可突然有隻手將我托起,宋明遠竟然將我抱坐在他的肩膀上。
突然升高我有些驚慌,但更多的是不好意思。
我坐在他的肩膀上,手還緊緊摟住他的脖子,那感覺太曖昧了。
「我們下次買票去電影院看吧。」
我早已無心看電影,也無心聽他說話,只是一味地說好。
-8-
宋明遠和我說好今晚去電影院看電影,可眼見着天都快黑了,還遲遲不見他人影。
我踢着地下的小石子,等他的耐心快消失殆盡。
他什麼意思啊?該不會要放我鴿子吧!
我可是特意化了妝還穿了紅色碎花裙,想着好好對待這次約會呢。
「嫋嫋,抱歉我來晚了!」
我正想對他發脾氣,抬頭卻見他剪了個許文強三七分發型,還穿了西裝。
看來他也是特意捯飭過的,看着這張臉我也沒什麼脾氣了。
「你這是……許文強啊!」我笑道。
宋明遠一臉疑惑,「什麼?公社理髮店說是給我弄了個時興的髮型。」
「你弄個球頭你弄!」
他瞬間就委屈了,「這個,你不喜歡嗎?」
我急忙擺手,「沒,沒有,我就是下意識反應。」
奇怪,突然就條件反射了。
「我們騎自行車去。」
宋明遠雖然疑惑爲什麼不直接開車去,但也沒問,只是照做。
既然他現在是許文強,那我就扮演一下馮程程吧。
宋明遠在前面蹬着自行車,我在後面摟着他,嘴裏還唱着:「浪奔,浪流萬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嘿嘿,倒還真像那麼回事。
我們去看的是《廬山戀》,看到那一吻的劇情時,電影院裏的人無不驚呼。
饒是我也被震撼了一下。
再看旁邊的宋明遠,早已害羞地偏過頭。
不用想,他的臉肯定早已紅透了。
「喂!你頭轉過去還看什麼電影啊?」我伸手把他的頭轉了回來。
他甕聲甕氣道:「嫋嫋,他們親嘴了。」
我頓時就像逗逗他,「宋木頭,你想不想和我親嘴啊?」
他頭猛地抬起,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嫋嫋,真的可以嗎?」
我繼續逗他,「嗯,等出去到沒人的地方。」
不知爲什麼,逗完他我連看電影的心思都沒了。
內心似乎有一絲躁動。
-9-
散場走出電影院的時候,宋明遠一直魂不守舍的。
走到圍牆邊時,他突然停下拉住我。
「嫋嫋,你剛纔說的話還算數嗎?」他臉紅透了。
我本來只是逗逗他,可這個時候也動搖了。
鬼使神差地,我開口道:「算……算數吧。」
下一秒我的視線就被宋明遠的臉佔滿了。
他竟然直接親了上來,還嘶咬我的嘴脣。
這個不知輕重的糙漢子,我喫痛一下推開了他。
他一臉迷茫,眼中情慾不減。
「嫋嫋。」他很委屈。
「回家再親!」我捂着脣道。
宋明遠回去的路上很急切,跟不要命似的蹬着自行車。
路過計生服務站的時候,我連忙叫停。
他疑惑扭頭,「怎麼了嫋嫋?」
「我,我暫時還不想生孩子,我們要做保護措施,你去買點那個。」我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很快領會,立馬跑着過去,險些摔倒。
我無奈地笑,還真是個愣頭青。
晚上,我整個人縮在被子裏,就露出個頭在外面。
宋明遠背過身,卻遲遲沒有弄好。
「你……你怎麼還沒好?」我問這話時我臉燙得快要燒起來了。
他不好意思道:「嫋嫋,這個尺寸不對。」
尺寸不對?
「不會是買大了吧?」我問他。
我一臉生無可戀,沒想到宋明遠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
「我已經買了最大號了,可還是有點小。」他話語中透露着委屈。
……
「你委屈點,扯一扯將就着用吧țū₅。」
宋明遠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我一把撈到牀上。
一分鐘後,宋明遠發出舒服的長吁聲。
我愣住了。
「你ṭŭ̀₀……還真的中看不中用啊?」我詫異地問。
宋明遠臉紅髮燙,不敢看我,「嫋嫋,我是第一次,我也不懂……」
第一次……
那好像確實還有情可原。
他埋在我的肩頸處,輕輕地吻着,隨即抬頭用溼漉漉地眼睛看着我道:
「嫋嫋,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會很久的。」
事實的確像宋明遠說的那樣,直到我苦苦求饒他才肯放開我。
我氣得甩了他一巴掌,「你個糙漢子,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
可他卻拉着我的手,在我手心親着,「嫋嫋,好香。」
我氣得又給了他一巴掌。
-10-
這幾天宋明遠出門談生意去了。
說好一星期會回來,可這眼見着都十天了,還是遲遲不見人影。
說不想他是假的,畢竟我們這正是小夫妻新婚親熱時期。
這期間都是他主動打電話給我,我始終拉不下臉來打電話給他。
要是他知道我想他了,他那尾巴還不得翹到天上去!
「小鳥啊,那明遠都走不少天了吧,你就不想打個電話給他?」趙姨突然問我。
「哎呀趙姨,我都說了我叫嫋嫋,嫋嫋!嬛嬛一嫋楚宮腰的嫋!」
趙姨擺擺手,「姨也不懂什麼這鳥那鳥的,姨就知道你跟小鳥似的,可愛活潑!」
我懶得和她爭論,她愛叫什麼叫什麼吧。
「小鳥,你聽姨的,去給明遠打個電話,那傢伙肯定高興得跟什麼似的,沒準兒明天就回來了。」
「真的?」我立馬來了興趣。
激動過後就想給自己一巴掌,憑什麼一提到宋明遠我就要那麼激動?
他算老幾啊!我楚嫋嫋還得因爲他激動成那樣。
「去吧!你都快成望夫石了!」
我撇撇嘴,「趙姨這可是你讓我去的,到時候我跟ṱū́ⁿ他說是趙姨想你了。」
「欸你這丫頭!」
有了正當理由,我這步子邁得更加輕快了。
「喂宋明遠!」
那頭很快傳來聲音,「嫋嫋,你終於肯主動打電話給我了!」
我一聽不高興了,「這就是你這兩天不給我打電話的理由?」
宋明遠有點着急,「不是!我這兩天太忙了。」
「哦……你聽着啊!我打電話給你呢,是因爲趙姨她老人家想你了!」
「趙……趙姨?」
「對啊!她……」
手裏的電話突然被人搶走。
是趙姨,她氣喘吁吁的,一看就是跑過來的。
「別聽她亂說!分明就是她想你了,還嘴硬不想說!」
趙姨說完就把電話扔給我,指着我道:「真是造謠一張嘴,解釋跑斷腿!你這隻壞鳥!」
她臨走前還白了我一眼。
真是,年紀大還這麼喜歡較真啊……
「嫋嫋,你說你想我?」
「胡說!那是趙姨她……」
「我也想你嫋嫋!我太想你了,你能不能多說點話讓我聽聽你的聲音?」
我,勉強答應他吧。
於是,我和宋明遠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不知天地爲何物。
-11-
宋明遠是夜裏回來的。
他身上帶着一股寒氣,堅硬的胡茬紮在我的臉上。
我不悅地嚶嚀着推開他,意識一時間還沒有清醒。
「嫋嫋,是我。」
聽到這聲音我打了個激靈,眼神中的迷茫立刻消失殆盡。
「宋明遠!」
我激動到直接撲到他懷裏緊緊抱着他。
「嫋嫋。」
激動過後我放開他,「你不是就走一星期的嗎?這都快半個月了!」
我有點想哭,他這是不誠實,不是和我說好的一個星期嗎?
「怪我怪我,嫋嫋,我回來了隨你怎麼懲罰都成!」
「我當然要狠狠懲罰你!」
宋明遠還敢笑,「你猜我這次去城裏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來了?」
「什麼!」我皺眉道。
「噹噹噹當!」
宋明遠身後放着一個大箱子,還有一個小盒子。
「打開看看吧。」
「什麼好東西啊?還神神祕祕的。」
雖然這麼說,但我的嘴角卻忍不住彎起。
「你竟然買了電視!」我驚得捂住嘴。
「嗯,我怕你在家無聊,給你買了個電視看。」
「哎呦!你還真是有心了啊。」
我拍拍他肩膀,衝他拋了個媚眼。
「還有一個呢嫋嫋!」
我又拿起那個小盒子,嘴裏唸叨道:「早知道把電視放後面拆,現在這小盒子都沒那麼驚喜了。」
宋明遠笑而不語。
「這……這是?」
宋明遠竟然給我買了一個相機,而且還是進口的!
「上個月我們去拍照片,我看你好像很喜歡相機,就想着給你買一個,買一個比那老闆更好的。」
「這個相機還挺難買的,嫋嫋,我這些天是在託人買這個相機。」
我鼻子有些酸,心裏感動得一塌糊塗。
「宋明遠,你怎麼這麼好啊?我真的愛上你了!」
我埋在他頸窩處,用他的衣服擦掉眼淚。
宋明遠給我看他的行李箱。
我不解。
隨即他打開箱子,拿出幾盒東西。
「這是?」我問。
他有些吞吞吐吐,「那個……的更大號,我也託人買了。」
「這也託人買?你不要臉!」我羞得別開臉。
「嫋嫋,我太想你了。」
他脫掉外套,把我抱上牀。
-12-
我沒想到趙秀芬會來找我。
「楚嫋嫋,你咋不回去看看楚家父母啊?他們啊,可時常唸叨着你呢!」
我抿了抿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其實我來鄉下的期間他們有來看過我,但我是在問心有愧,找了個藉口就讓他們離開了。
「爸媽……叔叔阿姨身體還好嗎?」
「好着呢好着呢,他們說你不肯見他們,只好等着你什麼時候去見他們。」
其實我也沒什麼好矯情的,釋然地笑着:「好,我有空回去看看他們。」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秀芬,那個徐成然不是什麼好人,你最好離他遠點。」
趙秀芬擺擺手,「哎我看出來了,那男的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是一心爲錢的,還一天到晚說我是土包子,早就跟他解除婚約了我。」
「那就好。」
我慶幸,這姑娘人不錯,可不能被徐成然攤上。
趙秀芬突然把我拉到邊上,在我耳邊竊竊私語,
「楚嫋嫋,你以前是咋看上他的啊了?」
我頓感欲哭無淚,只能說往事不堪回首,「他這人太會裝了,我現在也算是看清了。」
我和趙秀芬還挺聊得來的,兩個人談天說地快一個下午。
「行,那你到時候記得回去看看啊!」
我笑着朝她揮手。
-13-
既然有了相機,還是這麼貴的相機,那總得發揮它的價值。
「宋明遠,想不想做我的第一個模特?」
他一頭霧水,「嫋嫋,我做什麼模特啊?」
我咋舌,「哎呀就是給你拍個宣傳照,到時候人家都會來買咱家豬!」
「真的嗎?那我收拾收拾,你給我拍一張。」
我簡單搭了個背景,讓宋明遠抱着個小豬崽坐那。
「好了,來,一二三!」
我還記錄幾張宋明遠餵豬的場景,以及豬白白胖胖喫得好的照片。
「有了這些照片拿去宣傳,你的生意肯定能更好了!」我信誓旦旦。
宋明遠只是笑着看我。
「快,給你的照片想點宣傳語啊。」
我一臉期待地看着宋明遠。
「我老婆拍的。」
「什麼?我讓你想宣傳語,你來一句誰拍的是怎麼回事?」
「宣傳語就是,我老婆拍的。」
我朝他翻了個白眼,「我去給別人拍。」
……
我確實已經很久沒見楚家的父母了。
但我也沒想到,他們見到我竟然會一把鼻涕一把淚。
「嫋嫋啊,你終於肯來看我們了!」
「別哭了,我以後會經常來看你們的。」
接着就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拉家常。
「我和秀芬出去一趟。」
我們去了一家我以前常喫的飯店,幫老闆拍了幾張宣傳照。
還有之前常去買的服裝店,也幫老闆拍了些宣傳照。
而且,我帶趙秀芬出來確實是個正確的決定。
她很有拍照天賦,還會給模特指導動作。
我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秀芬,要不咱倆合夥開個照相館吧?」
「啊?照相館?可我也不會給人拍照啊!」她臉上有一絲侷促。
「哎呀誰說你不會的?你很有天賦的,而且你還會給人家指導動作。」
趙秀芬還有些猶豫不定,我拉過她的手,「你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咱倆絕對能開好這個照相館!」
說幹就幹,我和秀芬合租了個店面,「你說咱們店叫秀楚照相館怎麼樣?」
「秀楚沒那麼順口,要不你就改叫嫋嫋照相館得了!」
「行!」
-14-
因爲之前給那些個體戶拍過宣傳照,再加上我們對外稱用的是進口相機,剛開業店裏客人源源不斷。
「哎呦真漂亮!新郎新娘快過來我給你們照相!」
可新娘卻遲疑不前,就連秀芬也支支吾吾的。
「怎麼了?」我悄摸問秀芬。
「嫋嫋啊,我覺得這件衣服有點露了,你看新娘那肩膀子都露在外頭……」
「那怎麼了!」
我走向新娘,「只是露個肩膀不礙事的,而且你的肩頸那麼好看,不露出來可惜啦!
咱們國家現在追求改革開放,那外國雜誌上人家都這麼穿,咱有什麼穿不得的?」
解釋完我還特意去給她們找了兩本外國雜誌翻着看。
「欸還真是,這不但有露肩膀的,還有露腰露腿的,關鍵還那麼好看。」
秀芬和新娘都發出嘖嘖讚歎。
「是啊!再說了男的都能光膀子,咱們女人露個肩膀怎麼了?」我又道。
「就是!你剛纔憑啥說我露得太多啊?你光膀子我都沒說你!」新娘對着新郎嗔怒道。
結婚照效果拍得很好,新娘也是個思想開明的人,允許我們把照片掛在店裏展示,這樣就能和更多的女孩宣傳大膽新思想。
「這邊拍照是嗎?」
我正在忙活手裏的事,自然應聲:「是的,您看您要拍哪樣的?」
「嫋嫋。」聲音有些耳熟。
來人竟是許成然。
「怎麼是你啊!」趙秀芬顯然不歡迎他。
「怎麼,我來這裏拍照還不行了?」
趙秀芬想上去爭論,我連忙拉住她,「秀芬冷靜點。」
不給他拍照,他不定出去怎麼編排咱們呢!
「能拍,你就說你要拍啥樣的吧。」我面無表情地說。
「嫋嫋,給我拍張彩色相片。」
我負責地給他拍完,結果他竟不想走了。
許成然拉住我的手,「嫋嫋,跟你分開那麼久我還挺想你的。」
我感到一陣惡寒,「惡不噁心啊你!上個月見面還罵街呢,現在就想我了,許成然你別瞎放屁!」
「之前那都是小打小鬧,不礙事的,我真的愛你嫋嫋!」
愛我?
哼,愛我的錢吧。
「你給我滾啊!我身上可都是豬屎味。」
「沒事嫋嫋,我不嫌棄。」他笑得猥瑣。
「可我嫌棄!」
見我被纏住,秀芬立馬拿起掃帚往許成然身上扇,沒兩下就把他趕走了。
「我呸!給老孃滾遠點!」
-15-
「看你最近太忙了,我都有些不忍心。」宋明遠把我摟在懷裏悶聲悶氣道。
「有什麼不忍心的啊,我現在有了工作,總比一直待在家裏好。」
「不是給你買了只小寵物解悶嗎?」
「寵物我養,照片我也要拍。行了行了你快去豬場吧啊。太陽都快曬屁股了。」
宋明遠黏糊糊地親了我一口,不情不願地起牀。
我正打算出門,院子外卻站着一個不速之客。
「嫋嫋,我等了你好久。」
又是徐成然這個狗皮膏藥。
「徐成然,你到底要鬧哪樣!」
「嫋嫋,你聽我好好給你解釋行不行?」他攔住我。
「不行!讓開,我要去餵豬了。」
許成然一臉震驚,「什麼?餵豬?那個養豬的就是這麼對你的!讓你一個女孩子去餵豬?」
我抱着雙臂,朝他翻白眼,「是我老公給我買的荷蘭小香豬!讓開!」
「不行,嫋嫋!我不會讓開的!你聽我給你解釋好不好?」
「我之所以會和那個趙秀芬在一起,就是因爲我想把她的錢給你,那些本來就是該屬於你的。」
「夠了!」我吼出聲。
指着他道:「明明就是你自己貪財,還非要說是爲了我,許成然你怎麼這麼畜牲啊!」
我罵得很髒,他這次倒是不說話了。
靜默了幾秒,他忽然抬頭看着我,「畜牲是吧?那我就讓你看看更畜牲的!」
他按住我的肩膀, 將臉往我臉上貼,眼見着嘴巴就要貼上來了。
我一腳踢向他的褲襠,他被痛得叫出了聲,「啊!」
「給我滾!」
誰料他還是不肯罷休, 捂着襠又朝我衝過來。
「啊啊!」又是一聲慘叫。
宋明遠不知怎麼突然回來了,將許成然一拳打倒在地,又踹了他兩腳。
這徐成然果真是個畜牲,被打倒在地還嘴硬, 「看來你也沒什麼本事,都結婚了你老婆還跟我糾纏不清……」
迎接許成然的又是狠狠一腳。
「宋明遠,讓開。」
我今天穿的一雙細高跟,許成然你就暗自祈禱吧。
高跟鞋與肉碰撞的悶聲, 緊接着的就是許成然響破天際的鬼叫聲。
「我楚嫋嫋向來就不是任人拿捏的主, 還想對我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是吧?」
「我告訴你!這招沒用!現在是新時代了,女人的貞潔從來不在羅裙之下!你這畜牲, 我幫你斷子絕孫你該燒香拜佛感謝我,省得你以後再去禍害其他人!」
許成然臉色慘白,ṭű₈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死死地盯着我。
「嫋嫋, 這種事讓我來就行, 你鞋髒了, 換一雙。」
宋明遠拿來之前給我買的新鞋換上。
沒人想管徐成然,我往他身上貼了張「禍害婦女的報應」的字條, 讓宋明遠把他踢到大路上。
讓過往的路人都來瞧瞧,得罪女人的報應有多慘。
字條就貼在他斷子絕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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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成然的父母當然來找我鬧過,但是那又如何呢?
本來就是許成然畜牲在前,我不過就是給了他應有的報應罷了。
再者許成然是什麼德行,這街裏鄰居早就傳個遍了。
他父母不嫌丟臉來找我鬧, 我還替他們感到害臊呢!
「這女人衣服露肩膀, 分明就是傷風敗俗!楚嫋嫋,你自己幹那些傷風敗俗的事,竟然還帶着大家一起!」許成然他媽衝我喊!
「哎呦阿姨, 你這是年紀大了思想腐舊吧。我們早就倡導改革開放了,這是新思想,新潮流!你不懂還瞎湊什麼熱鬧!」
我這店經營也有一段時間了, 大部分顧客也都是些年輕姑娘, 她們當然懂我。
「就是就是!有本事你讓你男人別光膀子啊!我們露個肩膀你就受不了了,有這閒心怎麼不管管你那倒黴兒子啊!」
她自然是吵不過我們的,她也別想報復我。
她兒子徐成然是罪有應得, 她丈夫廠裏的生意還指望宋明遠呢。
到底是家裏生意重要還是兒子命根子重要,是個人都能想清楚。
-17-
「嫋嫋,今天工作忙嗎?」宋明遠給我帶了晚飯。
「你怎麼來了?我很快就要回去了, 你說說你還帶晚飯過來。」
晚飯很香, 是宋明遠親自做的。
「嫋嫋,咱倆還沒在你這照相館拍過合照呢!」
「哎呦瞧你那樣,拍嘛拍嘛,現在就拍!」
和第一次拍照不同, 現在的宋明遠已經非常自如從容。
親了我一口,還非說要用相機記錄下來。
「少貧啊你!」
我拿筆在照片上記錄,「1981 年 3 月 15 號攝於嫋嫋照相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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