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弟弟故意將我的華清志願改成不入流的專科。
我媽得知後,只是寵溺一笑:
「我保持中立誰也不幫,畢竟兩個都是我的孩子。」
工作後,我給鄉下的奶奶轉錢養老。
可弟弟卻偷去賭博,最後背上鉅額賭債。
最後債主要錢,我媽卻將我往前一推:
「債務一人一半,我要做箇中立的媽媽。」
直到這時我才明白,原來中立也是一種態度。
於是這一世,我搶先把鄉下的奶奶接了過來。
奶奶罵她,我媽忍着;奶奶打她,我媽受着。
最後她實在忍不了,要我將奶奶送回鄉下。
我卻笑了:
「一個是我的媽媽,一個是我的奶奶。」
「我要保持中立,誰也不幫。」
-1-
「哎呀,你弟弟潑你熱水這件事吧,我誰也不幫,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我得保持中立。」
「再說了男孩子都只是有點調皮而已,而且我看你也沒什麼大事……」
耳邊傳來的斷斷續續的聲音,和胸口被滾燙的熱水灌下帶來的灼痛將我的意識喚了回來。
再次醒來,看到站在我面前的熟悉面孔——我十二歲的弟弟林耀祖,手裏還拿着那個印有卡通圖案的大保溫杯,我有些愣神。
林耀祖的臉上掛着得意又惡劣的笑容,那笑容我太熟悉了,每次他惡作劇得逞後都會這樣笑。
「活該!誰讓你不給我玩遊戲的!」林耀祖的聲音尖銳刺耳,他晃了晃手裏的空杯子,「媽媽說了,我想幹什麼都行!」
這熟悉的話刺得我頭暈,我意識到我重生在了高考前。
上一世,林耀祖因爲怨我不給他玩遊戲,偷偷篡改我的高考志願,將華清大學的填報改成了一所不入流的專科。
而媽媽得知後並沒有生氣,只是寵溺地笑着:「這件事我保持中立,誰也不幫,畢竟兩個都是我的孩子。而且現在專科也挺好的,我就想一一上專科。」
林耀祖長大後在母親Ṫṻ₌的縱容下欠下了鉅額賭債,最後債主上門,媽媽卻將我往前一推:「兩個孩子債務一人一半,我要做箇中立的媽媽。你們先找我女兒吧。」
衣服被人撕破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所謂的中立,不過是偏心的遮羞布。
重活一世,我不想再忍了。
我抓起身旁的剛灌滿熱水的暖水壺,拔開塞子,高高舉起澆到林耀祖的頭上。
「啊——!林一一你是不是瘋了!你居然敢拿熱水潑我!」
林耀祖的尖叫聲幾乎掀翻屋頂,媽媽飛快地衝到他面前查Ţŭ̀₋看情況,轉頭衝我嘶吼:「你這個瘋子,你在幹什麼!」
我放下水壺,胸口的燙傷隱隱作痛,平靜地衝他們笑着:「他過來Ṭŭ̀ⁱ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男孩子調皮一點不是很正常嗎媽媽?」
「而且,你不是保持中立嗎?」
說罷,我不理會他們扭曲的表情和媽媽舉起想落在我身上的巴掌,飛快地轉身進了臥室。
我得好好想想該怎麼「孝順」我這中立的媽媽。
-2-
第二天喫飯的時候,我趁着爸爸在家,說出了我的請求:「爸,我想接奶奶來城裏住一段時間。」
桌子上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媽媽轉過頭,眉頭緊鎖:「奶奶在鄉下住得好好的,來城裏幹什麼?」
林耀祖也坐直了身子,一臉嫌惡:「我纔不要和那個老太婆一起住!她老罵我!那老太婆來了我就去同學家住!」
「林耀祖!那是你奶奶!」還沒等我多說,爸爸就罕見地發了火。
在這個家,爸爸平時工作忙很少管家裏事,但涉及奶奶,他的態度總是異常堅決。
我低頭扒飯,掩飾嘴角的笑意。
重生第一天,我的第一步棋已經落下。
第二天是週末,爸爸一早就開車去鄉下接奶奶。媽媽從早上開始就坐立不安,把家裏打掃了一遍又一遍,還特意囑咐林耀祖要「表現好點」。
「林一一,你幹嘛非要讓那個死老太婆來啊?」林耀祖趁媽媽不注意,湊到我身邊低聲威脅。
「我警告你,別以爲有人給你撐腰了,這個家還是我說了算!」
我看着他十二歲就已經略顯油膩的臉,想起前世他偷改我志願後得意的表情,胸口湧起一陣噁心。
「耀祖,你怎麼能這麼說奶奶呢?」我故意提高音量,「奶奶那麼疼你,每次來都給你帶土雞蛋和臘肉。」
媽媽從廚房探出頭:「怎麼了?」
「沒事,耀祖說想奶奶了,問我奶奶喜歡喫什麼,他要去買。」我笑眯眯地說。
林耀祖瞪大眼睛,顯然沒想到我會來這一招。媽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
下午三點,爸爸的車停在了樓下。
我第一個衝出去迎接,幫奶奶拎行李。奶奶比記憶中要精神許多,腰板挺直,眼神銳利。
看到奶奶的那一刻,我不禁有些鼻酸。
計劃生育下,媽媽爲了生二胎,把我送到了鄉下奶奶家,童年時期是我最無憂無慮的時候。
可後來我上了高中,被爸媽接回去,就從奶奶的手中寶變成了林耀祖的奴僕。
前世我剛工作沒多久就被林耀祖的鉅額賭債給纏上,每天焦頭爛額,爲了一點微薄的薪水和獎金,就差住到公司裏了。
可是沒想到,媽媽居然一直瞞着我奶奶中風的消息,甚至私自截流我給奶奶轉的錢。
這件事還是林耀祖在和我吵架時不小心說漏嘴我才知道的。
得知奶奶生病後我連忙趕往鄉下,可當我到時,奶奶已經說不出話了,只是用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攥着我的手,渾濁的眼睛裏全是焦急。
「一一,奶奶再也護不了你了……你以後一個人要好好的……離你爸媽他們遠點吧,飛走吧……」
「我看着你從小小的一團到現在這麼大,我那麼好的孩子被他們折磨,真是喪良心啊。」
奶奶的聲音像破舊的風箱,我的心像被一隻大手猛地攥緊,攥得生疼。
直到我哭着向她發誓「以後一定爲自己活」,她才如釋重負般鬆開手,閉上眼睛。
整理遺物時,我在她枕頭下發現了一個鐵盒,裏面整整齊齊碼着我從小到大所有的獎狀,還有一張泛黃的存摺——餘額正好是華清一年的學費。
存摺背面用鉛筆寫着:「給囡囡上大學用,別讓她知道。」
字跡歪歪扭扭,是她在右手癱瘓後,用左手練習了整整三個月才寫成的。
想到往事,我死死咬住嘴脣才忍住沒哭出聲來。
-3-
「一一長高了。」奶奶含笑拍拍我的肩膀,然後板起一張臉看向站在門口的媽媽和林耀祖,「怎麼,不歡迎我老太婆?」
媽媽趕緊擠出笑容:「媽您說的什麼話,快進屋坐。耀祖,叫奶奶。」
林耀祖不情不願地喊了一聲,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奶奶冷哼一聲:「還是這副德行,都被你們慣壞了。」
媽媽的笑容僵在臉上。我攙着奶奶進屋,心裏樂開了花。我的保護傘來了。
奶奶的到來徹底改變了家裏的權力結構。
來的那天晚上,她就指出媽媽做的菜太油太鹹:「我兒子天天喫這麼鹹的東西,難怪血壓高!」
媽媽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媽,建軍喜歡口味重點……」
「喜歡?上次體檢醫生都說了要少鹽少油,你這當老婆的怎麼當的?」奶奶毫不留情。
我在一旁安靜喫飯,心裏暗爽。
前世,媽媽總是用「你爸喜歡重口味」當藉口,把每道菜都做得油光鋥亮,連青菜都能炒出二兩豬油來。
我十五歲那年,因爲長期喫這種飯菜,得了慢性胃炎,半夜疼得蜷在牀上發抖。
媽媽掀開被子,第一反應不是送我去醫院,而是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小小年紀就不學好!是不是在外面亂搞懷孕了?!」
那天,我是自己捂着肚子去的醫院。
醫生看着胃鏡報告直皺眉:「小姑娘,你這胃都快被油醃出潰瘍了。」
……
熱湯剛端上桌,和我坐對角線的林耀祖就「不小心」撞了下桌子,熱湯直接灑在我腿上。
「哎呀,姐,對不起啊!」他咧嘴笑,眼裏半點歉意都沒有。
前世我會忍,但現在,反抗過一次我就不會再忍了,更何況還有奶奶給我撐腰。
我抄起整鍋熱湯,直接潑在他的大腿根上。
「啊——!!」他慘叫跳起,燙得直蹦。
媽媽瞬間變臉:「林一一!你瘋了嗎?!你是要斷了咱們家的根嗎!」
我慢條斯理擦手:「手滑。」
奶奶「啪」地摔了筷子:「該!小畜生先動的手,當誰沒看見?」
媽媽噎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夜裏,媽媽衝進我房間。
「你現在翅膀硬了是吧?敢這麼對耀祖?!是不是以爲有你奶奶在我就不敢打你?」
我合上筆記本電腦:「他先潑的我。」
「他是你弟弟!讓讓他怎麼了?」
「讓?」我冷笑,「我讓了他十八年,結果呢?他打我偷我錢,現在還想燙死我?」
「你胡說八道什麼!耀祖就是還小……」
「砰!」
-4-
奶奶突然踹開門,舉着擀麪杖進來:「滾出去!我孫女學習呢你看不見?半夜來嚎喪?」
媽媽氣得發抖:「媽!您不能總偏袒一一!我們做家長的要保持中立!」
「我偏袒?」奶奶一棍子砸在衣櫃上,「你摸着良心說,這些年是誰在偏袒?!你的中立都中到林耀祖肚子裏去了吧!」
隔壁傳來爸爸的怒吼:「大半夜跟咱媽吵什麼吵!」
媽媽瞬間紅了眼眶,摔門而去。
第二天上午十點,林耀祖的房門還緊閉着。
奶奶拄着柺杖站在門口,敲了三下沒反應後,直接推門而入。
「起來!」
林耀祖蜷在被子裏,睡得口水橫流。奶奶一把掀開被子,照着他屁股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
「啊!!」林耀祖猛地彈起來,捂着屁股尖叫,「媽!媽!!」
媽媽慌慌張張衝進來,看到的就是她寶貝兒子光着屁股ṭų⁻在牀上跳腳的畫面。
「媽!您這是幹什麼!」媽媽心疼地去拉林耀祖。
奶奶一柺杖橫在中間:「怎麼,我管教孫子還要你同意?」
她冷笑,「你小時候你媽沒教過你規矩?這個家到底誰說了算?」
媽媽張着嘴,像條缺氧的魚。
在這個家,婆媳之間天然的威壓下,她最終灰溜溜地退了出去,只留下林耀祖光着屁股接受奶奶的「晨間教育」。
「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天不亮就下地幹活了!」奶奶的巴掌毫不留情,「十點還不起?你當自己是少爺?」
我從門口經過,看着這一幕,心裏無比暢快。
前世這個時間,我應該正在給林耀祖煮泡麪——因爲他「熬夜學習」需要補覺。
奶奶來的第三天,終於抓到了林耀祖的現行。
當時我正在房間寫作業,突然聽見奶奶一聲暴喝:「小畜生!」
我衝出去,就看到奶奶舉着掃帚,追着林耀祖滿屋子打Ṫū⁾。
林耀祖邊跑邊嚎,手裏還拿着我的水杯——杯子裏是黑乎乎的醬油。
「奶奶!別打了!我知道錯了!」林耀祖哭得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錯?」奶奶一掃帚抽在他小腿上,「往姐姐杯子裏倒醬油?小小年紀就這麼惡毒,長大還得了!」
媽媽聞聲趕來,看到這一幕立刻撲上去攔:「媽!別打了!耀祖還小……」
「小?」奶奶一把推開媽媽,眼神凌厲得嚇人,「今天他敢倒醬油,明天就敢下毒!你攔?你攔就是幫兇!」
媽媽被這句話釘在原地,臉色慘白。
我站在樓梯上,看着這一幕,突然想起前世——林耀祖第一次往我杯子裏倒醬油時,媽媽笑着說:「男孩子調皮點很正常,我要在你們中間保持中立纔行。」
後來,醬油變成了瀉藥,又變成了洗衣粉。
而媽媽永遠只有一句:「他是你弟弟,你已經比他大了那麼多歲,你讓讓他怎麼了?」
現在,看着林耀祖被掃帚抽得滿屋亂竄的樣子,我緩緩勾起嘴角。
奶奶的掃帚,可比我的忍讓有用多了。
那天晚上,我聽到媽媽在臥室向爸爸抱怨:「媽也太偏心了,整天挑耀祖的毛病,一一做什麼都是對的!」
「都不能像我一樣在他們姐弟倆中間保持中立嗎?」
爸爸疲憊地回答:「媽年紀大了,你忍忍吧。再說耀祖確實欠管教。」
我在門外無聲地笑了。前世他們怎麼說的來着?「兩個孩子要一碗水端平」?
現在知道偏心的滋味不好受了?
繼續保持中立才應該是他們的態度啊。
-5-
一週後,媽媽終於忍無可忍。晚飯後,她把我叫到陽臺:「一一,奶奶在城裏住不習慣,你看是不是……」
「媽想送奶奶回鄉下?」我直接挑明。
媽媽尷尬地搓着手:「也不是送……就是覺得老人家在鄉下更自在……」
我看着她閃爍的眼神,突然笑了:「一個是我的媽媽,一個是我的奶奶。」
「我要保持中立,誰也不幫。」
媽媽的表情瞬間凝固。
這句話她太熟悉了——這是她每次在林耀祖欺負我時的標準回答。
「一一,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媽媽的臉色變得難看,「我是爲奶奶好!」
「媽,我也是爲您好啊。」我無辜地眨眨眼,「您不是說保持中立最公平嗎?孝順的子女應該讓奶奶自己決定去留。」
媽媽張了張嘴,卻找不到反駁的話。
她慣用的道德綁架,如今被我用在了她自己身上。
最終,媽媽反對無效,奶奶依然留了下來。
不僅如此,在我的暗示下,她開始嚴格監督我的學習,甚至每天晚上檢查我的書包和電腦。
林耀祖幾次想接近我的書桌,都被奶奶犀利的眼神逼退。
報志願前一週,我故意設了個局。
奶奶到來後的這段時日,家裏的氣氛越發緊張。
晚飯時,媽媽特意燉了林耀祖最愛的排骨,但在給我盛湯的時候,碗裏的湯稀得可以讓我用來照鏡子。
「媽,」我放下筷子,「我也想喫排骨。」
媽媽眼皮都不抬:「你弟正在長身體,你看我喫了嗎?你弟不多喫點肉怎麼長高?不長高怎麼娶媳婦?」
「我不是偏心,你一個女孩子以後怎麼都有婆家要,你弟我要是不爲他打算,他以後可怎麼辦啊?」
奶奶「啪」地摔了勺子,直接端起排骨盤子倒進我碗裏:「我孫女纔剛高考完,喫個飯說什麼找婆家?喫不好上了大學都得被人家笑話。」
媽媽臉色鐵青:「媽!您別太過分!」
「我過分?」奶奶冷笑,「你兒子天天大魚大肉,我孫女連塊肉都不配喫?」
「耀祖也是您孫子。」
「我沒有這種小小年紀不學好,不尊重長輩的孫子。」
爸爸皺眉打圓場:「行了行了……」
「你閉嘴!」奶奶和媽媽同時吼他。
爸爸不敢再多說。
而林耀祖則趁機把掉在桌上的排骨撿起來塞嘴裏,衝我得意地笑。
-6-
我瞪了他一眼,直接把他剛填進嘴裏的排骨給拽了出來,力氣用得太大,拽得他齜牙利嘴地大叫。
林耀祖看到我居然反了天了從他嘴裏拽食物,用手指着我氣急敗壞:「林一一,你居然敢跟我搶東西!我要讓媽媽打死你個小賤人!臭婊子!」
我先他一步走上前去,在他的臉上扇了好幾個巴掌。
爸爸媽媽再迅速,也攔不住我的動作。
「這一巴掌,打你不尊重自己的姐姐,目無尊長。」
林耀祖被我打蒙了,當場就要哭爹喊娘。
我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又是一腳重重踹在他的小腿上:「你喊啊,你只要敢喊,我就會讓你在全網全校出名,讓你們學校的人都知道你是個給姐姐下毒的人!」
「我哪下毒了?你這是污衊!」
「你可以看看你們班同學覺不覺得這是污衊。」
林耀祖最在意的就是面子,聽到我的威脅,只能乖乖閉嘴。
媽媽卻臉色鐵青地放下筷子開始教育我。
「林一一,你怎麼這麼有心機啊?居然都會威脅你弟弟了。」
「你知道的我最是公平,快給你弟弟道歉。」
我沒有理會她的長篇大論,也沒有和林耀祖道歉,而是翻了個白眼就進了臥室。
凌晨五點,我悄無聲息地站在廚房門外。
透過門縫,我看見媽媽背對着我,鬼鬼祟祟地從圍裙口袋裏掏出一個紙包。
她的動作很輕,但瓷勺與玻璃杯碰撞的細微聲響在寂靜的清晨格外清晰。
我屏住呼吸,看着她將那包白色粉末緩緩倒進我的牛奶杯,一邊倒一邊用勺子快速攪動。
「這是什麼?」我冷不丁出現在廚房門口,猛地推開門,聲音冷的如數九寒冬。
「啊!」媽媽驚叫一聲,手一抖,剩餘的粉末灑在竈臺上。
她的臉色瞬間慘白,嘴脣顫抖着:「一、一……你怎麼起這麼早……」
「我不起這麼早怎麼能看到我親愛的媽媽居然在給我的牛奶加料呢?」我一臉玩味地說。
「沒加什麼料,這就是,就是…補充營養的…」她強擠出一個笑容,手指無意識地絞着圍裙邊緣。
奶奶腳步匆匆,聞聲趕來,她拄着拐衝進廚房,二話不說就沾了點粉末放進嘴裏嚐了嚐,我攔都沒攔住。
「呸!」奶奶臉色驟變,勃然大怒:「苦的!」她一把揪住媽媽的衣領,「張翠花!你還是個人嗎?給自己親閨女下藥!」
媽媽慌得打翻牛奶杯,乳白色液體順着竈臺流到地上,像極了前世我因爲還不起負債被媽媽逼着獻身,眼角流下的那行淚。
「呵,補藥?」冷笑一聲,轉身衝向林耀祖的房間。
「你要幹什麼?」媽媽在我身後尖叫。
我沒回答,一腳踹開弟弟的房門。
-7-
林耀祖正四仰八叉地躺在牀上打呼嚕,嘴角還掛着口水,嘴裏還嘟囔着夢話。
「操!誰啊!」他被驚醒,髒話脫口而出。
我沒給他反應的時間,抄起他牀邊的棒球棍,照着他小腿就是一下。
「啊——!」他發出殺豬般的嚎叫,「媽!媽!林一一瘋了!」
我充耳不聞,拽着他的腳踝就把他像拖死豬一樣往廚房拖。他拼命掙扎,指甲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音。
「林一一!你放開我兒子!」媽媽撲上來想要撕扯我的頭髮。
我反手一肘撞在她腹部,她痛呼一聲跌坐在地,又是一包藥粉掉在了地上。
前世爲了還債,我在夜店打工時學的防身術,沒想到用在了這裏。
廚房裏,我把林耀祖像死狗一樣扔在地上,抄起竈臺上那包剩餘的粉末。
「你不是說這是補藥嗎?」我掰開林耀祖的嘴,「光我喫多不公平,讓你寶貝兒子也嚐嚐。」
「不要!」媽媽尖叫着撲上來,打落我手中的藥包。
白色粉末在空中散開,像一場小小的雪。
她死死抱住林耀祖,抬頭看我時眼裏全是怨恨:「你有什麼衝我來!別動你弟弟!」
我慢條斯理地掏出手機,點開錄像:「媽,再說一遍,這是什麼藥?」
「是……是補藥……」她聲音發抖,
我一把薅住林耀祖的頭髮,疼得他發出了殺豬般的叫聲。
「到底是什麼?」我的語氣冷得能滴水成冰。
「是安眠藥」媽媽眼睛一閉,咬牙說了出來,「但只是一點點……」
「爲什麼給我下藥?」我鏡頭對準她慘白地臉。
媽媽咬着嘴脣不說話。
林耀祖在她懷裏掙扎:「媽!告訴她啊!不就是因爲她成績太好,我拿不到貧困生補助嗎!」
「你說過只要她考不上好大學,我就能……」
「閉嘴!」媽媽一巴掌扇在林耀祖臉上,隨即又心疼地把他摟得更緊。
整個廚房鴉雀無聲。奶奶的柺杖「咚」地砸在地上,恨鐵不成鋼道:「畜生!爲了三千塊補助,你要毀了我孫女一輩子?!」
我關掉錄像,輕聲道:「媽,這段視頻值多少錢?」
「你覺得是發到抖抖上?還是直接交給警察?」
媽媽癱軟在地,終於崩潰大哭:「媽錯了…媽真的知道錯了…」
「視頻千萬別發出去……要不然你弟弟這一輩子都毀了。」
我以爲經歷了那麼多,我不會再因爲她的偏心而難過,可心裏還是像被密密麻麻的針刺一樣疼。
我俯身撿起剛纔從她身上掉落的那包安眠藥,在她驚恐的目光中,緩緩撕開包裝。
-8-
「選一個吧,」我把藥粉分成兩半,「你喫,還是你寶貝兒子喫?」
這一刻,我等了兩輩子。
廚房裏的空氣凝固得幾乎能擰出水來。
林耀祖的喘息聲像破舊的風箱,粗重而急促,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媽媽癱坐在地上,精心燙卷的頭髮散亂地黏在臉頰上。
她塗的廉價睫毛膏被淚水暈開,在臉上拖出兩道醜陋的黑痕。
那雙保養得宜的手此刻顫抖得像風中的枯葉,指甲縫裏還沾着剛纔灑落的白色粉末。
「一一……」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手指蜷縮着向前伸,想要抓住我的褲腳,「媽真的……知道錯了……能不能別……」
我後退一步,布料從她指尖滑落。奶奶的柺杖重重杵在地上,發出令人心驚的「咚」聲。
「選。」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冷得像冰,「藥,或者視頻發到網上。」
林耀祖突然暴起,猛地推了媽媽一把:「媽!這藥我不能喫!我下週還有月考!」
他的指甲深深掐進媽媽的手臂,眼睛裏佈滿血絲,「你不是最疼我嗎?你快跟她說啊!」
媽媽被推得撞在櫥櫃上,後腰磕到把手時發出一聲悶哼。
但下一秒,她還是條件反射般把林耀祖護在身後,就像過去十二年裏的每一次。
「耀祖別怕……」她聲音發抖,卻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媽喫,媽替你喫……」
我死死攥着藥包,塑料包裝在掌心發出刺耳的聲響。
多麼熟悉的場景啊——前世討債的人上門時,媽媽也是這樣把我往前推。
只是現在,角色對調了。
「媽,你確定嗎?」我故意晃了晃手機,「這視頻要是發出去,耀祖在學校可就……」
「我喫!」媽媽突然尖叫起來,乾瘦的手腕青筋暴起。「你逼自己的親媽喫安眠藥,林一一你不得好死。」
「呸呸呸,我們一一福氣大着呢。」奶奶連忙呸了幾聲。
媽媽一把搶過藥包,白色的粉末從顫抖的指縫簌簌落下。
林耀祖長舒一口氣,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媽媽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但她還是毫不猶豫地把藥粉倒進嘴裏。
「媽!!」我故意驚呼一聲,「這藥可能有副作用,會變傻的!」
媽媽的瞳孔驟然緊縮,喉結滾動了幾下。
但當她轉頭看到林耀祖躲閃的眼神時,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卻帶着詭異的釋然。
奶奶的柺杖「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我愣在原地,看着媽媽的眼神逐漸渙散。
林耀祖的第一反應竟是跳開半步,生怕被碰到。
直到確認媽媽真的昏迷不醒,他纔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尖叫起來:「林一一你瘋了嗎!快叫救護車啊!」
我慢條斯理地撿起手機,鏡頭對準他扭曲的臉:「急什麼?這不是補藥嗎?」
「林一一,你真是個瘋婆子,這可是你媽!」
「這也是你媽。」
我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一個想篡改我志願的親弟弟,一個想讓我用華清的分數上大專的親媽。」
我和奶奶並不擔心,因爲我們都知道媽媽喫的是安眠藥,而且小半包的劑量不算大,只用睡兩天就好了。
奶奶冷哼一聲,從抽屜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戶口本和身份證:「走,一一,現在就去網吧把志願填了,我看着你提交。」
-9-
收到華清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奶奶高興得直抹眼淚,爸爸驕傲地逢人便誇,而媽媽和林耀祖則強顏歡笑。
大學開學前,奶奶拉着我的手說:「一一,看到你順利上大學我就無憾了,你走之後我就回老家了,還有我在一天,就不會讓你爸媽再傷害你。」
我抱緊奶奶,聞着她身上熟悉的皁角香。
心裏想着大學期間一定要多兼職多賺錢,把奶奶接到北京和我一起生活。
大學的生活遠比我想象中充實。
華清的學業壓力很大,但每當我走在校園裏,看着圖書館的燈光,都會想起前世那個被篡改志願、被迫去讀專科的自己。
在這個環境下,我只會更努力。
第一個寒假,我沒有回家。
電話裏,媽媽的聲音帶着明顯的討好:「一一,過年ťųₙ都不回來嗎?奶奶一直唸叨你呢。」
「學校有科研項目,走不開。」我平靜地回答,「而且,我不想見到林耀祖。」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媽媽嘆了口氣:「一一,你還在怪媽媽嗎?」
我握緊手機,「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知道她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性格,可媽媽只自顧自地說着。
「媽媽相比於其他家長已經很公平了,在你和弟弟之間也一直保持中立……」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但你這次一定得回來啊,你弟弟他……」
「他怎麼了?」我冷笑,「又闖禍了?」
媽媽的聲音低了下去:「他……偷了鄰居的錢,偷了很多,被人家找上門來。」
我差點笑出聲。
果然,沒有奶奶在家鎮着,林耀祖的劣根性徹底暴露了。
「媽,你不是一直保持中立嗎?」我嘲諷道,「這次準備怎麼處理?找我可沒用。」
「一一!」媽媽的聲音突然提高,「他是你弟弟!你怎麼能這麼冷漠?媽媽想讓你回來好好教育教育他。」
「冷漠?」我冷笑,「他給我下毒的時候,你保持中立;他用開水燙我、打我,差點害我不能高考的時候,你保持中立;現在他偷別人錢,你又想讓我怎麼樣?」
「再說了,他是你兒子又不是我兒子,你都教育不好他,你指望我?」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最終,媽媽低聲說:「你現在不是沒事嗎?……媽只是希望你們姐弟能好好的。」
「好不了一點,別再給我打電話了。」我乾脆地掛斷了電話。
算算日子,也快到林耀祖欠賭債的時候了。
-10-
大二那年,家裏果然出事了。
那天晚上,爸爸突然給我打電話,聲音裏帶着前所未有的疲憊:「一一,家裏出了點事……你能不能……先借點錢?」
我心中嗤笑:「你們的好兒子林耀祖又幹什麼了?」
爸爸沉默了幾秒,最終嘆了口氣:「他……賭博借了高利貸,現在人家找上門來,說不還錢就……」
果然,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前世,林耀祖偷了我給奶奶的養老錢去賭博,欠了一屁股債。
最後債主上門,媽媽把我往前一推,說「債務一人一半,我要做箇中立的媽媽。」
而這一次,我早就不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姐姐了。
「爸,我沒錢。」我乾脆地回答。
「一一!」爸爸的聲音帶着懇求,「這次真的沒辦法了,那些人說再不還錢,就要打斷耀祖的腿……」
「那就讓他們打斷吧。」我冷笑,「反正他這種人,不喫點苦頭永遠不會長記性。」
「一一!你怎麼能這麼說!他是你親弟弟!」
「爸,你忘了嗎?」我平靜ƭṻ³地反問,「他當初想改我志願的時候,你們是怎麼說的?」
「你們說他還小,不懂事。」
「現在他欠高利貸,你們又準備讓我來擦屁股?」
「而且你有沒有想過,我才二十歲,還是個學生,你讓我從哪弄那麼多錢?」
「你去找你身邊人借啊!」爸爸的聲音有些急促,「能考上北京學校的肯定都很有錢,他們手指頭縫縫裏漏出來點不就夠給你弟弟還錢了嗎?」
我被爸爸大言不慚又無知的話給氣笑了,「我和別人是什麼關係啊?他們無緣無故給我那麼多錢?我沒錢!」
說罷,我就毫不留情地掛斷了電話。
但是我沒想到,媽媽和林耀祖居然會那麼做。
-11-
那天下午,我正在圖書館自習,手機突然瘋狂震動。
班長給我發了十幾條消息:
「一一!你媽和你弟在學校行政樓鬧起來了!」
「他們說你逼你媽喫安眠藥,還拿開水潑你弟!」
「校長都被驚動了!」
我盯着屏幕,指尖發冷。
前世,媽媽也曾這樣鬧過——那時我剛找到工作,面臨轉正。
她帶着林耀祖直接衝進公司,當衆哭訴我「不孝」,逼我交出工資卡。
那次,我失去了轉正機會,只能一直做個實習生。
工資比面試時說好的少了一半,媽媽和林耀祖還反過來怪我沒用。
而現在,他們居然敢鬧到我的大學來?
我合上書本,徑直走向行政樓。
行政樓前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學生。
媽媽尖銳的哭嚎聲老遠就能聽見:「我含辛茹苦把她養大啊!結果她上了大學就翻臉不認人!」
「她和他弟發生矛盾的時候我從來不偏向於任何人,我都是一直保持中立的啊。」
媽媽今天特意穿了件洗得發白的舊衣服,頭髮亂蓬蓬的,活像個被虐待的老母親。
林耀祖則站在一旁,手臂上纏着繃帶——那分明是上週他打架弄傷的,現在卻成了我「虐待」他的證據。
「這位家長,您先冷靜……」教務處主任擦着汗勸道。
「冷靜?我怎麼冷靜!」媽媽一把拽過林耀祖,掀開他校服袖子,露出結痂的傷疤,「看看!這就是他姐用開水燙的!」
圍觀學生一片譁然。
我站在人羣最後,舉起手機開始錄像。
「還有!」媽媽從兜裏掏出一個藥瓶,在衆人面前搖晃,「她逼我喫安眠藥!就因爲我讓她弟弟好好讀書!」
林耀祖適時地抽泣起來:「姐…姐她總說我是廢物……」
教務處主任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就在這時,人羣突然分開——校長沉着臉走了過來。
「林一一同學呢?叫她過來當面對質!如果我們學校的學生是這樣的,我絕不輕饒!」
「但如果不是,你們也要承擔造謠說謊的代價!」
我按下錄像停止鍵,緩步上前:「我在這。」
所有人齊刷刷回頭。
-12-
媽媽看到我,眼裏閃過一絲慌亂,但馬上哭得更大聲了:「你這個沒良心的!當初要不是我……」
「媽。」我平靜地打斷她,「你說我拿開水潑林耀祖?」
「難道不是?!」媽媽一把扯開林耀祖的繃帶,「這傷……」
「這是上週五他在網吧和人打架弄的。」我點開手機相冊,放大一張照片——林耀祖正舉着凳子要砸人,時間水印清晰可見。
人羣頓時騷動起來。
「那安眠藥呢?!」媽媽歇斯底里地揮舞藥瓶,「你逼我喫的!」
我笑了:「媽,你確定要在這裏說真話?」
她一愣。
我拿出手機,翻動相冊,找到了之前錄下的那段視頻。
我點開視頻, 把聲音開到最大,媽媽鬼鬼祟祟往牛奶倒粉末的畫面,以及她親口承認「就是爲了耀祖的補助」的聲音, 清晰地傳遍整個走廊。
死一般的寂靜。
林耀祖突然暴起,想要搶我手機:「你胡說!」
「夠了!」校長一聲怒喝,「保安!把這兩位請出去!」
當晚, 這段鬧劇視頻被人匿名發到了學校論壇。
標題是:《重男輕女母親大鬧校園翻車實錄》
視頻裏,媽媽撒潑打滾的醜態,林耀祖假哭的拙劣演技, 以及最後真相大白的反轉,被剪輯得明明白白。
點贊評論瞬間破萬。
「我就說嘛,家長不偏心怎麼可能給兒子取名耀祖。」
「沒想到這家裏居然重男輕女成這樣。」
第二天, 林耀祖的班主任打來電話——他被全班孤立了。
曾經跟他稱兄道弟的混混們, 現在見了他就躲。
「活該!」奶奶知道後, 狠狠啐了一口, 「小小年紀就滿嘴謊話, 跟他媽一個德行!」
同學們和室友也紛紛安慰我, 「我們都相信你țü⁶是無辜的,就你剛上大學那時候行李少的, 我們還以爲你是孤兒呢。」
聽着這話,我抿嘴笑了起來, 我有這種爸媽,和成爲一個孤兒有什麼區別。
媽媽縮在房間裏三天沒出門。
直到第四天,她紅腫着眼睛攔住我:「媽知道錯了!媽真的知道錯了!」
她死死攥着我的手, 「媽以前太偏心,傷了你的心……但耀祖畢竟是你弟弟啊!你就忍心看他被人打死嗎?」
我靜靜地看着她, 心裏竟然出奇地平靜。
「媽, 你不是一直保持中立嗎?」我輕聲問,「這次, 你也中立吧。」
說完,我甩開她的手, 頭也不回地離開。
-13-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錢是怎麼還上的,我都沒再過問。
畢業後, 我進了一家頂尖投行, 年薪百萬。
我沒有再給家裏打錢,也幾乎不回家。
林耀祖在學校裏混了個初中學歷就沒再上學了, 整天遊手好閒。爸爸卻不再縱容他, 逼着他去打工還債。
有一次, 我陪奶奶回家的時候在商場偶遇媽媽和林耀祖。
短短兩年,媽媽看起來比奶奶還要老, 林耀祖的身高則停留在了他初中時期的一米六五, 整個人看起來唯唯諾諾。
林耀祖看到我,眼神躲閃,媽媽則勉強笑了笑:「一一, 最近……過得好嗎?」
我點點頭, 沒有多說什麼,我們之間已經沒有多餘的感情和關係可以去寒暄了。
走出商場時,陽光正好, 我挽着奶奶的手臂,輕輕笑了。
這一世,我終於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樣子。
(完)






暂无评论内容